《娱乐:让你演戏,你成罪恶克星了?》 第一章 疯狗 "刘飞!你演的是警察!不是被阉了的太监!" 张海的吼声回荡在摄影棚内,所有人噤若寒蝉。 刘飞,当下最红的流量小生,此时双拳紧握,仍在颤抖。 对面的老戏骨王庆只是站着,一个眼神就让他演的"硬汉警察"土崩瓦解。 角落里,陈明大气不敢出。 龙套演员,没台词,酬劳三百,不管饭。这就是陈明在这个光鲜行业里的全部价值,比道具还便宜。 "最后一条!再不行就滚蛋!"张海的怒火几乎点燃空气。 刘飞咬紧牙关,努力调整表情,但眼底的恐惧却无法消除。 就在这时,陈明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幽蓝色光幕。 【极致扮演者系统已激活……】 【生命倒计时:23:59:58】 【新手任务发布:完美扮演古惑仔‘疯狗’。】 【任务要求:角色同步率达到60%以上。】 【任务奖励:生命值+72小时。】 【失败惩罚:抹杀。】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陈明的眼神一震。 抹杀? 他只是个为房租发愁的龙套,怎么会遇上这种要命的事? "角落那个废物!"张海目光射向陈明,"你那表情像死了爹!演不了就滚!" 轻蔑、不耐、看好戏的目光汇聚而来。 陈明的大脑一片空白。演?怎么演?他性格本就内向腼腆,不然也不会因为外形普通、屡屡碰壁,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龙套。让他去演好一个眼神就能吓退悍匪的“疯狗”? 【警告:角色‘疯狗’核心特质解析中……】 【解析完毕:‘疯狗’,街头底层打手,信奉暴力,以狠辣著称。其凶狠源于极度的自卑与对生存的渴望,每一次出手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核心表现:眼神中的掠夺性与毁灭欲。】 【是否加载‘疯狗’角色模板(初级)?加载将消耗1小时生命值。】 “加载!立刻加载!”陈明在心中疯狂呐喊。 下一秒,一股庞杂而暴虐的信息洪流冲入他的脑海。 街头械斗的血腥记忆、被人踩在脚下羞辱的愤怒、用碎酒瓶划开对手喉咙时的快感…… 剧痛袭来,他险些昏厥。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在悄然发生改变。 原本的怯懦和迷茫褪去,只剩下一种野兽盯着猎物时的森然和冰冷。 "准备!A!" 摄影机对准刘飞和王庆。 然而,刘飞刚要动作,却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王庆身后那个龙套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没有丝毫人性,只有纯粹的恶意和掠夺感。 就像街巷撕咬长大的野狗,下秒就会扑上来,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撕成碎片。 刘飞的呼吸瞬间停滞,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台词卡在喉咙,一个字吐不出。本能驱使他后退一步。 全场陷入死寂。 张海在监视器后猛地起身,紧紧盯着屏幕里陈明的特写。 他看到了,那不是演出来的凶狠,是一种让他背后发凉的真实感。 这个龙套的气场,甚至压过了影帝王庆。 王庆也感受到了身后的变化。 那股阴冷、暴戾的气息是如此真实,让他这个演了一辈子反派的老戏骨都感到了心悸。 他逐渐侧过头,与陈明的目光对上。 陈明微微歪头,嘴角裂开一个毫无笑意的角度,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他的舌尖轻舔嘴唇,目光牢牢锁定面色惨白的刘飞。 那个动作原始而野蛮,透着一股食肉动物盯上猎物的兴奋。 他向前踏了半步,与王庆并肩而立。 这个即兴的动作,瞬间改变了整个场景的权力格局。 只是半步,老大的跟班就成了能噬主的饿狼。镜头里,那个叫“疯狗”的疯子活了。 “我靠……” 张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不是愤怒,而是极致的兴奋。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像是发现了一块绝世璞玉。 【角色同步率:75%……85%……95%……】 【警告:目标人物(刘飞)产生极度恐惧情绪,心理防线崩溃。】 【警告:专业人士(导演张海)认可度:极高。】 【警告:专业人士(演员王庆)认可度:极高。】 【叮!新手任务超额完成!角色同步率锁定98%!】 【奖励结算:生命值+72小时。额外奖励:技能【初级格斗术】(被动):你的身体将获得街头斗殴的肌肉记忆与反应速度。】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陈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瞬。 那股暴虐的气息退去,他眼中的凶光渐渐消散,重新变回了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人。 他看着自己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心中一阵后怕。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变成了“疯狗”,甚至产生了一股将眼前一切都撕碎的冲动。 “卡!好!太好了!”张海激动地冲出监视器帐篷,一把推开挡路的助理,径直走到陈明面前。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陈明。”陈明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小声回答。 "刚才那段怎么演的?跟谁学的?"张海目光灼灼。 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全剧组的注意。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套,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不可思议。 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实在太震撼了。 陈明心脏狂跳,他能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被一个要命的系统绑定了,不这么演就会死? “我……我就是……琢磨了一下剧本……”他支支吾吾,根本无法解释。 “琢磨?”张海冷笑一声,“我拍了三十年戏,什么样的演员没见过?你那眼神,不是琢磨就能出来的。小子,你以前是不是进去过?”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进去过”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一个演员,如果因为表演太过真实而被怀疑有犯罪前科,这究竟是褒奖,还是灾难的开始? 陈明脸色煞白,他拼命摇头:“没有!导演,我真的是个演员!” 看着陈明瞬间变回那个腼腆甚至有些懦弱的样子,张海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大到让他觉得诡异。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陈明自己都震惊的决定。 “编剧!“给‘疯狗’加戏!加特写,给他台词!今天下午,就拍他的戏!” 第二章反噬 “疯狗”这个角色,在原剧本里,连姓名都没有,只是一个符号化的背景板。 可现在,因为陈明那惊鸿一瞥的表演,他被导演张海硬生生从背景里提了出来。 “这是你的新剧本,”编剧被临时抓来,满头大汗地递给陈明几页纸,“张导的意思是,让你和王庆老师演一场对手戏,表现出你这个角色的不驯和野心。” 陈明接过那几页纸,手指还在微微发颤。他看着纸上新增的台词,大脑却一片混乱。 刚才那种变成“疯狗”的感觉太可怕了,像是一场精神上的夺舍。 他害怕再进入那种状态,害怕那个暴戾的灵魂会彻底吞噬掉自己。 可是,脑海中冰冷的系统界面却由不得他选择。 【临时任务:演绎“疯狗的野心”。】 【任务要求:角色同步率不低于90%。】 【任务奖励:生命值+24小时。】 【失败惩罚:扣除72小时生命值。】 看着那赤裸裸的惩罚数字,陈明刚刚获得的生命值一下子就不香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必须演,而且必须演好。 “准备好了吗?”张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明点了点头,攥紧了剧本。 片场很快被重新布置成一个破旧的仓库。 这场戏是黑帮老大在训诫手下,而“疯狗”则在一旁擦拭着一把匕首,表现出不屑与桀骜。 “A!” 当导演的声音响起,陈明闭上了眼睛。他主动在脑海中呼唤那种被“疯狗”附身的感觉。 这一次,系统的角色模板与他的精神连接得更加顺畅。 暴戾的情绪涌来,但陈明强迫自己保持着清明。他不仅仅是在模仿,而是在理解。 系统给出的角色背景中,“疯狗”的童年在无尽的欺凌与饥饿中度过,他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比别人更狠。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老大。 在他看来,所谓的忠诚,不过是弱者用来相互取暖的谎言。 当陈明再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再是陈明。 他坐在一个木箱上,手中把玩着道具匕首。 王庆正对着一群龙套演员大声训话,气场十足。 然而,“疯狗”只是低着头,用一块破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刃,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仪式感。 摄影机的特写镜头对准了他。 他擦拭的不是刀,而是自己的獠牙。 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积蓄着下一次噬咬的力量。 王庆的台词说完,按照剧本,他会走向陈明,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和敲打。 王庆走到他面前,仓库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两位反派的对峙。 “疯狗,最近风声紧,安分点。”王庆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手,慢慢的向陈明的肩膀伸去。 就在王庆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肩膀的瞬间,“疯狗”动了。 他头也没抬,只是手腕一翻,那把冰冷的匕首瞬间横在了王庆的手腕前,锋利的刀刃距离王庆的动脉只有不到一厘米。 “嘶——” 有人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随即又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个动作,剧本里同样没有!这是陈明的即兴发挥! 王庆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刃上传来的寒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年轻人,第一次从心底里感到了一股寒意。 这不是演出来的凶狠,而是一种真正属于街头亡命徒的反应!快、准、狠! “疯狗”抬起头,那双野兽般的眼睛里带着警告。 “庆哥,”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我的肩膀不喜欢别人碰。” 说完,他手腕一收,匕首消失不见,让人感觉刚才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幻觉。 他又变回了那个低头擦刀的疯子。 但整个片场,已经彻底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场镇住了。 监视器后,导演张猛嘴巴微张,死死地盯着画面里那个气场骇人的陈明,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忘了喊“卡”。 彻底忘了。 作为一个拍了十几年戏的老导演,他见过太多所谓的“演技派”。 但那些表演,无论多精湛,他都能看出“演”的痕迹。 可眼前的陈明,没有痕迹。 他不是在“演”一个亡命徒。 他就像“是”一个亡命徒。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凶狠和疯狂,是任何演技都模仿不出来的。 站在一旁的刘飞,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 刘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甚至觉得,只要自己敢眨一下眼,对方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他现在百分之百地相信,这个叫陈明的家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演员! 最终,还是王庆先缓过神来。 这位老戏骨的职业素养极高,他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表演欲。 他收回手,看着陈明,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欣赏,有忌惮,还有不易察觉的杀意。 “好刀,要用在对的地方。”王庆一字一顿地说道,将这场戏的张力推向了顶峰。 “卡!”张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过了!完美!这一条太完美了!” 系统的提示音如约而至。 【临时任务完成!角色同步率:97%!】 【奖励:生命值+24小时。】 陈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股暴虐的气息退去。他有些虚脱地站起身,对王庆鞠了一躬:“王老师,对不起,刚才我……” 王庆摆了摆手,脸上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子,你不是在演戏。” 他凑到陈明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是在释放。我演了一辈子坏人,能分得清。你身体里,住着一头真正的野兽。” 陈明的心猛地一沉。 这一天的拍摄结束后,陈明几乎是逃离了片场。 他拒绝了导演张海一起吃饭的邀请,也无视了周围人探究的目光。他只想尽快回到自己那个狭窄的出租屋,离“疯狗”这个角色越远越好。 回到家,他把自己扔在床上,疲惫感袭来。他打开手机,想看点别的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一条娱乐新闻推送弹了出来:《黑潮》剧组放出首支预告片,神秘龙套演技炸裂,一秒抢光影帝风头! 陈明点了进去。 视频很短,只有十五秒,正是他用眼神吓退刘飞,又用匕首逼退王庆的两个片段剪辑而成。 经过专业的调色和配乐,画面里的“疯狗”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评论区已经炸了。 “卧槽!这眼神!这TM是演员?这是从哪个监狱里请来的大哥吧?” “我本来是来看我们家飞飞的,结果被这个龙套吓得手机都掉了!求一双没看过这个视频的眼睛!” “我敢打赌,这人绝对有案底!查查他!@平安帝都” “前面的别开玩笑了,这叫方法派演技!国内终于有这种神人了!求演员名字!” “这已经不是演技的范畴了,这是本色出演!我一个学犯罪心理学的,可以负责任地说,他微表情里的攻击性和反社会倾向,教科书都写不出来!” 看着这些评论,陈明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感到一阵阵发冷。 他们说对了。 这不是演技,这是系统强行灌输的“真实”。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陈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严肃的中年男人声音。 “是陈明吗?” “我是,请问您是?” “我姓李,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的。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你的一个视频。”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变得异常凝重,“陈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起连环抢劫杀人案有关,请你立刻到市局来一趟,协助我们调查。” 第三章 犯罪侧写 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 “姓名。” “陈明。” “年龄。” “二十四。” “职业。” “演员。” 当他说出“演员”两个字时,负责问话的年轻警官王鹏,嘴角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把一个平板电脑推到陈明面前,屏幕上播放的,正是那段让他火遍全网,也让他惹上大麻烦的表演片段。 “演员?”王鹏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你管这个叫演戏?陈明,我劝你老实交代!你这种眼神,我只在那些被判了死刑的重刑犯脸上见过!” 陈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百口莫辩。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肩上扛着警衔,眼神锐利。正是给他打电话的李建国,市刑侦总队的队长。 “小王,你先出去。”李建国挥了挥手。 王鹏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服从命令,临走前狠狠地瞪了陈明一眼。 审讯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李建国没有坐下,而是绕着陈明走了一圈,那双犹如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让陈明如芒在背。 “别紧张。”李建国的声音比电话里要温和一些,“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你和案子有关。请你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陈明愕然地抬起头。 李建国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 最上面是一张受害者的照片,场面血腥,让陈明胃里一阵翻涌。 ““幽灵”。”李建国沉声说,“这是我们给凶手的代号。三个月,四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十二条人命。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唯一的幸存者是个被吓坏了的小女孩。”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明:“小女孩告诉我们,那个恶魔的眼睛,和你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陈明浑身一僵。 “我们请心理专家给她做了催眠,她反复描述那种眼神,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把人当成猎物和玩具的眼神。”李建国的声音无比凝重,“我们在全国的警务系统里都找不到能对上号的人。直到昨天,我们看到了你的视频。” 陈明终于明白了。他们不是怀疑他,而是想利用他!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他的声音干涩。 “我们想请你,以“幽灵”的视角,帮我们进行一次犯罪模拟。” 陈明的大脑“嗡”的一声。让他去模拟一个连环杀人犯?这太疯狂了! 他本能地想拒绝,但系统的声音却在他脑海中响起。 【特殊紧急任务:扮演“幽灵劫匪”。】 【任务描述:你是一个冷静、残忍且极度自负的连环劫匪。你享受的不是金钱,而是掌控他人生命的快感与愚弄警方的智力优越感。】 【任务目标:通过模拟推演,协助警方锁定关键线索。】 【任务奖励:生命值+365天,解锁高级技能【犯罪侧写】。】 【失败惩罚:扣除生命值730天。】 陈明倒吸一口凉气。失败的惩罚是两年生命值!他现在总共还不到五天的生命!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必选题! “我……”陈明艰难地开口,“我试试。” 李建国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 半小时后,陈明被带到了一个完全按照案发现场一比一搭建的模拟室里。 房间里的家具、血迹的位置,甚至空气中都喷洒了模拟血腥味的液体,一切都真实得令人作呕。 李建国和一脸怀疑的王鹏,以及几名刑侦专家,都站在单向玻璃的另一头观察着他。 “李队,这太荒唐了!他就是个演员!”王鹏忍不住抱怨。 “闭嘴,看下去。”李建国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陈明。 模拟室里,陈明闭上了眼睛。他主动向系统发出了指令。 “加载‘幽灵劫匪’模板!” 一股比“疯狗”更加阴冷、更加纯粹的恶意席卷了他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站在了上帝的视角,俯视着眼前这些如同蝼蚁般的人类,他们的生命、恐惧、挣扎,都只是供他取乐的戏剧。 当陈明再睁开眼时,站在模拟室里的,已经不再是那个惶恐的年轻人。 他变成了“幽灵”。 他的眼神淡漠地扫过整个房间,嘴角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充满智力优越感的微笑。 他没有去看那些警察精心布置的“线索”,而是径直走到了墙边,伸出手指,在墙壁上轻轻敲了敲。 “你们的入口就错了。” 他的声音清晰地通过麦克风传到了观察室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声音平静、冷漠,不带任何感情。 “他不会走门的,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锁芯的破坏痕迹太容易被追踪了。”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窗户边,指了指窗户上方一个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口。 “这里,才是他的路。像老鼠一样,无声无息地进来,看着屋子里的人安睡,享受他们生命最后几分钟的宁静。这是一种仪式感。” 观察室里,王鹏的脸色变了。 因为根据他们的勘查,通风管道内壁确实有极轻微的划痕,但因为太过不明显,一直被当做是建筑施工时留下的,并未引起重视。 “他进来后,不会立刻动手。”陈明踱步到床边,“他会站在这里,至少十分钟。欣赏猎物熟睡的样子。他在品味那种绝对的掌控感。” “你怎么知道?”一名心理专家忍不住通过话筒问道。 陈明,或者说“幽灵”,逐渐转过头,看向单向玻璃,仿佛能穿透玻璃看到提问的人。 他笑了,那笑容让观察室里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因为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做。金钱只是战利品,过程才是艺术。你们这些凡人,是不会懂的。”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房间里,指着一处地板上的血迹:“这里的喷溅形态不对。受害者是在极度惊恐中后退时被割开了喉咙,血液应该呈抛物线状,而不是你们现在这样,像一滩死水。” 他又走到书桌旁,拿起一个被警方标记为未被翻动的相框。 “他会看这个。他想知道他所毁灭的是一个怎样的家庭。这会加深他的快感。”他用指尖摩挲着相框里一家三口的笑脸,眼神里流露出陶醉,“他会记住这张脸,然后在下一个目标家里,寻找相似的幸福,然后再次摧毁它。” 观察室里一片死寂。 陈明所描述的每一个细节和心理活动,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就好像他不是在推测,而是在回忆。 王鹏感到喉咙发干,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套,好似屏幕里的那个人随时会走出来。 李建国的心脏在狂跳。他知道,他赌对了! “他不会躲起来。”陈明突然走向墙上挂着的一副城市地图,“躲藏是弱者的行为。他就在这座城市里,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工作。他甚至可能正在某个地方,嘲笑你们的无能。” 他的手指,慢慢的在地图上移动。 “他已经厌倦了这个区域。这里的猎物,太弱了,没有挑战性。”他的手指停了下来,点在一个与之前案发地完全不同、以高档住宅区著称的区域。 “他需要新的刺激。更富裕的家庭,更严密的安保,征服这些,才能满足他日益膨胀的虚荣心。他的下一个目标,会在这里。” 就在他手指落下的那一刻,李建国口袋里的对讲机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报告李队!报告李队!城西天誉华府小区发生紧急警情!初步判断,与“幽灵”作案手法高度相似!” “天誉华府”——正是陈明手指点中的那个高档小区! 观察室里,所有人猛地回头,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死死地盯着监视器里那个青年。 第四章魔鬼的童年 那个青年,刚刚在他们面前精准预言了连环杀人魔下一步动向。 恐惧,在一瞬间超越了震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建国。 这位身经百战的刑侦队长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对讲机。 “一组二组,封锁天誉华府所有出口。通知物业,关闭所有电梯,控制监控中心。” “三组,带上王鹏,立刻进入目标单元。记住,对方极度危险,允许使用致命武力。” “狙击手就位!封锁大楼天台和所有可能的攀爬路线!” 一道道指令,清晰、果断。 王鹏回过神,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看了一眼监视器里那个依旧平静的陈明,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鹏大吼一声,转身就向外冲去,就像要用行动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观察室的门被重重撞开,又关上。 走廊里响起一片急促、沉重的脚步声,警笛声由近及远,撕裂了城市的夜幕。 整个刑侦总队,像一头被惊醒的雄狮,亮出了最锋利的爪牙。 李建国放下对讲机,转过身看向那块单向玻璃。 模拟室里,陈明慢慢垂下了手。 那股属于“幽灵”的,冰冷而自负的意识,正在退去。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脱力。 每一次扮演,都会对自己的精神造成巨大的消耗。 【叮!】 【检测到任务延伸:协助警方锁定罪犯动向。】 【延伸任务完成度:初级。】 【奖励结算:生命值+12小时。】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股微弱的暖流涌遍全身,稍稍缓解了他精神上的疲惫。 陈明苦笑。 十二个小时。 真是廉价。 他抬起头,隔着玻璃,仿佛能感受到李建国那灼人的视线。 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当他踏进这间模拟室,当他说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话时,他就已经和这个代号“幽灵”的案子,彻底绑在了一起。 …… 天誉华府。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装修豪华的客厅里。 王鹏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带队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这些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刑警,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两具尸体倒在客厅中央,喉咙被利落地切开,血液将昂贵的波斯地毯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搜!” 王鹏的声音有些沙哑。 法医和技术人员迅速上前,开始勘查现场。 “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法医很快给出了初步结论。 王鹏的心一沉。 十五分钟! 从陈明做出预测,到他们赶到这里,中间只差了这短短的十五分钟。 他快步走到窗边,抬头看向那个半开的通风口。 尺寸、位置,和他刚刚在市局模拟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王队,你看这个!”一个年轻警员在书房里有了发现。 王鹏走过去,看到书桌上,一个家庭相框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而相框旁,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放在那里。 那是罪犯在行凶之后,还悠然自得地坐在这里,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这种挑衅和侮辱,让王鹏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们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不是输给了那个该死的“幽灵”,而是输给了那个叫陈明的演员。 对方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窥探到了魔鬼的内心,而他,却只能跟在魔鬼的身后,闻着那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报告李队,”王鹏拿起对讲机,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我们来晚了。” “现场情况?”李建国的声音依旧沉稳。 “两名受害者,夫妻。作案手法与前几起一致。”王鹏顿了顿,补充道,“现场几乎完美复刻了陈明的推演。”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 …… 市局,观察室。 当王鹏的报告传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说之前陈明的预测是巧合,是蒙的,那么现在,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印证着那场可怕的模拟。 李建国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果决。 “把陈明带到审讯室。” “不,带到我的办公室。” 这一次,不再是审讯。 而是求助。 陈明被带出模拟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那股属于“幽灵”的阴冷气息已经完全消散,他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普通青年。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把他和刚才那个指点江山、预言犯罪的“恶魔”联系在一起。 李建国的办公室里。 李建国亲手给陈明倒了一杯热水,推到他面前。 “陈明,我需要你的帮助。”李建国开门见山,语气诚恳。 陈明捧着那杯热水,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们的人扑空了,但你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否则,伤亡可能会更大。”李建国沉声道,“现在,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幽灵”的一切。” “我……”陈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挣扎,“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李建国死死地盯着他,“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是靠分析,还是靠别的什么。现在,只有你能“看”到他。” 陈明沉默了。 他看着杯子里自己那张苍白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他没有选择。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生命值,也为了阻止那个真正的恶魔。 “好。” 他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那股淡漠、疏离的气息,又一次笼罩了他。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连同李建国在内,办公室里的几名资深刑警,都感到后颈一阵发凉。 “你们想知道什么?”陈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为什么?”一名白发苍苍的心理学专家,也是专案组的顾问急切的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图财?还是……别的?” 陈明,或者说“幽灵”,轻轻地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对这个问题的极度不屑。 “财?那是你们这些凡人才能想到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梭不息的车流,眼神空洞。 “你们抓不住他,是因为你们总想从他身上找到逻辑,找到动机。” “可他做这些,不需要逻辑。”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呼吸,一种本能。” 陈明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有一个很不愉快的童年。” “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虐待、毒打。那种只会制造出暴躁、易怒的疯子。” “他经历的,是无视。” “彻底的,绝对的无视。” “他可能是一个富裕家庭里,不被期待的孩子。父母忙于生意,把他当成一个物件,一件家具。” “他会被锁在一个房间里,很长,很长的时间。” “房间里有玩具,有食物,有一切物质上的东西,唯独没有声音,没有交流,没有爱。” “他会趴在门缝,看着客厅里父母招待客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他会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幸福的全家福。” “他就在那个家里,却又像个幽灵,不存在于那个家里。”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以,他在复制。” “他潜入别人的家,站在黑暗里,看着那些熟睡的人,就像在看童年的自己。” “他品味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因为那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来自另一个人的真实情绪。” “他不是在杀人。” 陈明走到那位心理学专家面前,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 “他是在确认,确认那些幸福的家庭,和他一样,是脆弱的,是可以被轻易摧毁的。” “他每毁掉一个家庭,都是在告诉童年的自己:看,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是一种仪式。” “一种自我疗愈的邪恶仪式。” 陈明直起身,重新走回窗边。 “他会带走一样东西。” “不是最值钱的,而是最有温度的。” “一枚戴了很久的婚戒,一张孩子画的画,一本写满了字的日记……” “那是他从不曾拥有过的,家的证明。” “他会把这些东西,带回自己的那个房间,然后,在黑暗里静静地欣赏。” “直到,他再一次感到饥饿。” 话音落下。 陈明身体一晃,那股阴冷的气息消散,他脸色煞白,扶着窗台,大口地喘着气。 而办公室里,那几位见惯了风浪的老刑警全都僵在原地。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因为陈明刚刚描述的那些细节……关于被忽略的童年,关于那种病态的仪式感…… 完美地解释了“幽灵”所有看似毫无逻辑的行为。 也解释了,为什么每一个案发现场,都会丢失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把他……”李建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把他提到的,所有符合童年被长期忽视特征的失踪人口、高知家庭的档案,全都调出来!” “立刻!!” 第5章 一份特殊的顾问费 李建国的咆哮在办公室里激起一阵回响,让整个刑侦总队陷入了更大的骚动。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脚步声杂乱地在走廊里冲撞,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零件,围绕着“天誉华府”、“高知家庭”、“童年忽视”这些线索疯狂的运转了起来。 陈明扶着窗台的手在剧烈颤抖,那股盘踞在他精神高地的冰冷意识正在迅速退去。 随之而来的是虚脱感,他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向后退了步,身体撞上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撑住没有滑下去。 李建国快步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挥了挥手,办公室里其他几名刑警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迅速退了出去。 李建国让陈明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拉过椅子坐在对面,视线没有离开过他。 青年额头上全是汗,嘴唇没什么血色,那双眼睛里的淡漠却已经消失不见。 他变回来了。 从一个洞悉魔鬼心思的“幽灵”,变回了那个第一次见面时,连跟他对视都有些躲闪的青年演员。 这种转变的突兀,让见惯了场面的李建国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喝点水吧。” 他将那杯已经凉了的水推了过去。 陈明没碰杯子,只是靠着沙发靠背,费力地调整着呼吸。 “你……” 李建国开了个头,却又一下子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自己大概也说不清楚。 过了好一阵,陈明才缓过气来,问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暂时还不行。”李建国摇了摇头,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部黑色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这里面是五十万。”李建国指了指那张银行卡,“不是奖金,算你的顾问费。” “另外这部手机,是加密的单线联络方式,号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以后,可能会随时需要你提供的建议。” 陈明身体绷紧,整个人往沙发深处缩了缩,连连摆手。 “不行,我不能要。” 他急忙摇头。 “我就是个演员,刚才都是瞎猜的。” “瞎猜?”李建国自嘲地笑了笑,“陈明,我们心里都明白。我跟你保证,只要你不做违法的事,你拥有异常洞察力这件事,我会让它烂在档案库的最深处,永不见光。”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是少有的诚恳。 “但我需要你。那些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能得救的人,需要你。就当是为了他们,行吗?” 李建国没讲什么大道理,只是用最简单的话,把一个选择权和一份责任,一起推到了陈明面前。 陈明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鬓角的白发。 他想到了案卷里那些惨不忍睹的照片,想到了那个幸存的小女孩空洞的眼神。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了很久,他的手伸了过去,拿起了茶几上的银行卡和手机。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低声说:“我想回家。” “好。”李建国站起身,亲自给他开了门。 当陈明走出刑侦总队的大门,夜晚的冷风吹在脸上,他才猛地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才终于在他脑海中响起。 【特殊紧急任务:扮演“幽灵劫匪”,已完成。】 【任务评价:完美。】 【奖励发放:生命值+365天,解锁高级技能——【犯罪侧写】。】 【犯罪侧写(高级):你能够通过对犯罪现场、行为模式、心理状态的分析,构建出罪犯的精准人格画像。注:该技能不仅限于案件分析,亦可用于深度解析虚拟角色,补完其行为逻辑与内心世界。】 一股庞大的暖流涌入身体,之前那种被掏空的虚弱感一扫而空。 生命值的余额,从岌岌可危的几天,暴涨到了一年多。 手里还攥着一张五十万的银行卡。 这本该是天降横财。 陈明却感觉不到半点喜悦。 他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只感到一阵疲惫和对未来的巨大迷茫。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部手机,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 他只想当一个演员,在镜头前体验不同的人生,安安稳稳地用演技换取生命。 而不是在现实里,去窥探那些肮脏的、沾满血腥的灵魂。 这个“秘密顾问”,谁爱当谁当去吧,他是不想再做了。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和这一切划清界限。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市局顶楼的办公室里,李建国正坐在电脑前,调出了他那份只有一页纸的电子档案。 他犹豫了片刻,用最高权限在档案的备注栏上敲下了几个字,并设定为最高加密等级。 【特殊人才-心理侧写-高度危险-保持监控】 做完这一切,李建国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喃喃自语:“希望,你是天使,而不是另一个魔鬼。” 夜色中,陈明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让司机直接开到自己租住的老旧小区。 在楼下小卖部里,他找到了正在打麻将的房东太太。 他把拖欠的房租水电,连带后面一个月的费用,一次付清了。 看着房东太太那从鄙夷到热情的急速变脸,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回到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他把那部黑色手机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又把几本旧杂志压在上面,直到看不见为止。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黑潮》剧组副导演的电话。 “喂,王哥,是我,陈明。” “哦,是你小子啊,怎么了?张导可一直念叨你呢。” “王哥,麻烦你跟张导说一声,我明天就回剧组。” “我要把“疯狗”的戏,演完。” 第6章重返剧组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当陈明再次踏入《黑潮》的片场时,影视城里已经人声鼎沸。 道具组、灯光组的师傅们扛着器材来回穿梭,场务的对讲机里传出嘈杂的指令。 一切还是和两天前一样,那么的忙碌。 但当陈明走进来时,一切又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刚一露面,几个正在搬箱子的场工动作一顿,视线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 随即,窃窃私语声从各个角落涌起,又在他目光扫过时,迅速退去。 那些眼神,混杂着恐惧和好奇。 与两天前,他还是那个可以被任何人呵斥的龙套时,判若云泥。 陈明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和他在市局模拟室里,被单向玻璃后无数双眼睛窥探时一模一样。 “哎哟!陈老师!您可算是回来了!” 一个热情的招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副导演王哥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您怎么来这么早,快快快,这边歇着。”王哥殷勤地引着陈明往休息区走,一边嘘寒问暖,“这两天休息得怎么样?张导可是天天念叨您,就怕您不回来了。” 陈明被这180度的态度转变弄得浑身不自在,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天前,就是这个王哥,还因为他站错了位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长眼”。 王哥却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指着休息区最里面,一把和周围马扎格格不入的导演椅,笑道:“陈老师,您看,张导特意给您准备的。清静。” 那把椅子,就放在角落里,离所有人都很远。 陈明坐了下来,如坐针毡。 周围人交换着困惑的眼神,有人低声问:“这就是那个”疯狗”?看着不像啊。” 这个在镜头前能化身恶鬼的男人,在镜头外竟然是这副模样? 没等他坐稳,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场,站到了他面前。 是流量小生刘飞的经纪人,秦姐。 “你就是陈明?”秦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屑。 陈明点了点头。 “我不管你之前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你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入了张导的眼。” “但你上次那段所谓的即兴表演,已经给我们家刘飞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现在看到你都会做噩梦。” “我警告你,接下来的戏,你给我收敛点。安安分分演你的龙套,别总想着抢戏。这个圈子,不是你这种人能一步登天的!” 一连串的指责砸下来,陈明被她训得有些发懵。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那不是自己?还是说自己是被逼的? 在别人看来,都只会是苍白的借口。 他的沉默,在秦姐看来,就是心虚和懦弱。 “听明白没有?!”秦姐拔高了声调,咄咄逼人。 “他演得好不好,是我说了算。我的剧组,什么时候轮到经纪人来教演员演戏了?” 一个愤怒的声音从秦姐身后传来。 导演张海和王庆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张海脸色铁青,盯着秦姐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什么叫歪门邪道?那他妈叫艺术。他一个眼神,比你家那个流量演一百部戏都有内容,看不懂就给我闭嘴!” 张海的咆哮,让整个片场安静了下来。 秦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想反驳,但在张海这个片场暴君面前,她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还有,”张海转向所有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吼道,“都他妈看什么看?活都干完了?不想干的现在就给我滚蛋!” 人群作鸟兽散。 秦姐咬了咬牙,瞪了陈明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张海这才走到陈明面前,脸色缓和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理那帮傻逼,你演得很好。就按你自己的感觉来,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陈明有些感动,低声说了句:“谢谢张导。” 一旁的王庆,却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小子,”王庆慢悠悠地开了口,“听说你这两天出了趟远门,长见识了?” 陈明的心咯噔一下。 他抬起头,对上了王庆那饶有深意的眼神。 “远门”,这个词用得太巧妙了。 他知道,王庆绝不是在问他去了哪里旅游。 这位在圈子里人脉通天的老戏骨,恐怕已经猜到,或者说打听到了,他这两天的“消失”,与警方有关。 王庆在试探他。 这时,一阵骚动从不远处传来。 主角刘飞,在几个助理的簇拥下到了片场。 他化着精致的妆,穿着戏里的警服,努力想摆出一副硬汉的派头。 可当他的视线和角落里坐着的陈明对上的那一刻。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那是一个出于本能的避让危险的动作。 就像是兔子,看见了鹰。 全场死寂。 之前那些关于陈明的传闻,在此刻刘飞惊恐后退的动作中,得到了最有力的印证。 那个叫陈明的龙套,是真的能用气场把一个当红小生吓退。 张海看到这一幕,眼神里最后的犹豫也消失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了整个摄影棚。 “所有人注意!” “为了保证影片的最终质量,我决定,将原定刘飞和”疯狗”对峙的那场戏,所有的特写镜头,全部给陈明!” 轰! 这个决定,像一颗炸弹,在剧组里炸开了锅。 这已经不是加戏了。 这是赤裸裸地从男主角身上抢镜头,而且是导演当众宣布的。 刘飞的脸色变得惨白,比他之前面对陈明时还要难看。 他的经纪人秦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而作为这一切的中心,陈明却一言不发。 他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去争,没有去抢。 但从今天起,这个剧组里,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 他用两场戏,为自己赢得了导演的绝对偏爱,和在这个剧组里不容置喙的地位。 风波平息后,张海走到陈明面前,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剧本,递到了他手里。 上面,是“疯狗”的最后一场戏。 ——死亡。 张海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盯着陈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场戏,决定了整部电影的灵魂。” 第7章 疯狗的落幕 片场临时搭建的街巷。 陈明独自坐在角落的导演椅上,手中捏着刚拿到手的剧本。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描述了“疯狗”的结局——被老大出卖,身中数刀,死在雨夜的巷子里。 “需要时间准备吗?”张海走到陈明身边,询问道。 陈明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去看剧本,剧本上的字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要做的,不是去演一个人的死亡。 而是成为那个即将被世界抛弃的人。 “【犯罪侧写】启动。” 他在心中默念。 新获得的高级技能,被他用在了虚构的角色身上。 一股庞杂的信息流不再是像以往那样冲撞他的意识,而是开始解构“疯狗”这个角色。 系统模板只给出了“疯狗”暴戾凶狠的皮囊。 他要做的,是剖开这层外壳,找到驱动这头野兽最原始的内核。 一个又一个破碎的画面在陈明脑海中闪过。 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雨夜,和今晚何其相似。 因抢不到食物而被更大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他第一次学会了用牙齿去咬。 为了一个发霉的馒头,他用石头砸开了另一个流浪儿的脑袋,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力量带来的安全感。 他的一生,都在战斗,都在撕咬。 他为什么叫“疯狗”? 因为他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必须用最凶狠的姿态,才能吓退那些想从他嘴里抢走骨头的人。 他拼命地往上爬,跟了王庆演的老大,以为自己总算找到了一个窝,有了能给他扔骨头的主人。 他忠诚吗? 不。 他只是恐惧再次变回那条在垃圾堆里翻食,随时会被人一脚踢开的无主野狗。 所以…… 陈明睁开了眼睛。 他懂了。 疯狗最怕的,从来不是死。 从他拿起石头砸向别人脑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他最怕的,是被抛弃。 是被那个他视作“主人”的人,像扔掉一件用旧的垃圾一样,随手丢弃在雨里,死得毫无价值。 这才是他所有疯狂与暴戾的根源,是他最深不见底的恐惧。 “我准备好了。”陈明站起身,声音平静。 他脱掉外套,走向了巷子深处。 “各部门注意!”张海回到了监视器后面,表情严肃,“灯光!造雨机开到最大!准备!” 随着他一声令下,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陈明躺在肮脏的积水中,道具师迅速在他身上涂抹血浆,塞上几把嵌着刀柄的假刀。 “A!” 巷口,王庆饰演的老大带着几个手下匆匆离去,回头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疯狗”。 “没救了,走。” 一行人消失在雨幕中。 镜头缓缓推向躺在地上的陈明。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表演。 没有痛苦的嘶吼与绝望的咒骂。 积水中,“疯狗”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那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在消逝的本能反应。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巷口,望向那个抛弃了他的背影。 他的眼神,没有了半分凶狠桀骜。 那里面只剩下了茫然。 像一个被父母遗弃在游乐园里的孩子,不明白那只曾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为何转眼就消失不见。 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阵被死死压抑的声响。 “呜……呜……” 那不是人的哭声。 那是一头被主人打断了腿,扔在荒野里的老狗,在临死前发出的最无助的哀鸣。 监视器后,张海猛地向前倾身,脸几乎贴在了屏幕上。 这不对。 这和剧本里那个至死都凶戾的疯狗完全不符。 但他妈的又该死地对! 这才是撕开所有伪装后,这个角色最真实的底色。 雨水冲刷着“疯狗”的脸,混着血水和泥水,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的视线开始涣散,童年那些被欺凌的画面,在他眼前交替闪现。 那股被世界遗弃的恐惧,再一次将他淹没。 这时,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水洼里。 那里,躺着一个被踩得变形的东西。 一根棒棒糖。 之前为了彰显自己的凶恶,从一个路过的小女孩手里抢来的。 当时只是觉得好玩,随手揣进了兜里,刚才在挣扎中掉了出来。 “疯狗”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 他开始爬。 用手肘,用膝盖,在满是石子和玻璃碴的地面上,艰难地向前蠕动。 他的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身上的刀伤,脸上的肌肉因为剧痛而扭曲,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根棒棒糖。 就像那是他一生中,唯一值得渴望的东西。 他爬到了。 他的手指因为失血而变得僵硬,好几次都无法捏起那根塑料棒。 周围的剧组人员,有人已经不忍地别过头。 几个年轻的女场记,捂着嘴,眼泪无声地决堤。 太真实了。 真实到残酷。 终于,他捏住了。 他将那根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样的棒棒糖举到眼前。 湿透的糖纸紧紧地黏在糖块上,他用牙齿去咬,用指甲去抠,动作笨拙得像个从未吃过糖的孩子。 一小块晶莹的红色糖块露了出来。 他笑了。 在那张沾满了血和泥的脸上,绽放出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张开嘴将那块糖含进了嘴里。 甜味在舌尖上化开。 他的一生,都是苦的。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甜。 那双挣扎了一辈子的眼睛,平静下来,像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不再是那条人人畏惧的疯狗。 他只是一个迷路了太久的孩子。 含着糖的嘴角还挂着笑,但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再没了动静。 雨,还在下。 巷子里,寂静无声。 监视器后,导演张海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泛红。 他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作为导演,他应该立刻喊“卡”,让演员从那种状态里解脱出来。 但他做不到。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一份由表演创造出的、极致的真实。 整个片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那个躺在积水中的身影上。 不知过了多久。 镜头里的雨水快要冲刷掉陈明脸上的血迹,张海才回过神来。 “卡……” “过了!” 随着这一声嘶吼,压抑的气氛被打破了。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掌声从片场响起。 所有人,都在为刚才那场精彩的表演鼓掌。 而躺在冰冷积水中的陈明,却听不到这些。 那场极致的表演耗尽他所有精神力的瞬间,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角色“疯狗”完美落幕,同步率锁定100%!】 【恭喜宿主完成终极演绎,奖励结算中……】 【奖励发放:生命值+180天!】 【解锁新技能:【情绪感染】!】 第8章 一步登天!导演钦点九千岁! 两名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冲进积水里,将还躺在地上的陈明扶了起来。 刚一脱离角色,全身的力气感觉被抽空,他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人架着离开巷子的。 他浑身湿透,脸上混着人造血浆和泥水,狼狈不堪,但没有人再用轻视的眼光看他。 所有人的眼神里只有对陈明本人的敬佩。 这家伙,是个真正的演员。 “毛巾!热水!快!”副导演王哥扯着嗓子喊,亲自拿了一条干净的大毛巾裹在陈明身上。 陈明被一群人簇拥着,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 他只是感觉很累,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演个死人差点真把自己送走……这系统也太不人道了……不过好歹赚了180天,不算太亏。” 他这边还在心里算着账,那边已经成了全剧组瞻仰的对象。 当晚的杀青宴设在影视城附近一家高档酒店,包下了整个大厅。 在《黑潮》剧组,陈明只是个戏份加起来不到十分钟的特约,按理说,他应该和那些龙套演员一样,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默默吃完饭然后拿钱走人。 可今天,他成了当之无愧的焦点。 他一进门,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哎呀,小陈来了!快,坐这儿,坐主桌!” 制片人挺着啤酒肚,热情地过来拉他。 这位昨天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大人物,今天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陈明有些手足无措,几乎是被半推半就地按在了导演张海旁边的位置上。 这一下,他感觉自己像是误入狼群的哈士奇,浑身不自在。 “兄弟,牛逼啊!你那场戏,我看回放的时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编剧端着酒杯凑过来。 “说真的,你最后那个爬向棒棒糖的细节,简直是神来之笔!剧本都被你升华了!” 陈明张了张嘴,只能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神来之笔? 他内心疯狂吐槽:“大哥你可别夸了,我当时就是脑子一抽,想着“疯狗”这角色一辈子没尝过甜头,死前好歹让他体验一下,谁知道你们还真当阅读理解来分析了……” 正想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端着酒杯,略带局促地走了过来。 是刘飞的经纪人,秦姐。 此刻的她,脸上再没了白天的盛气凌人。 “陈老师,”她把酒杯放得很低,“白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我敬您一杯,给您赔罪了。” 整个主桌的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陈明更懵了,他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椰汁,跟对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老实巴交。 他这副不善言辞的腼腆模样,和镜头前那个能吓退影帝的疯子判若两人。 巨大的反差让同桌的几个主创看得啧啧称奇。 这他娘的,简直是反差萌啊! 秦姐如蒙大赦,匆匆退下,主桌上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陈明低头喝着椰汁,还没完全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然后回家睡觉。 宴会过半,王庆端着一杯茶,坐到了他身边。 “小子,演得不错。” “都是王老师您带得好。”陈明连忙客气道。 王庆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你不是在演戏,”王庆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凝重,“你是把自己当成了角色在活。” 陈明接名片的手顿住了。 王庆继续说道:“这碗饭,你吃定了。但要记住,演员和疯子,往往只有一步之遥。演完了戏,记得走出来。” 说完,他拍了拍陈明的肩膀,便起身离开了,留下陈明一个人坐在那。 把自己当角色活…… 演员和疯子一步之遥…… 这位老戏骨,竟一眼看穿了他表演的本质,高强度、高消耗的沉浸式体验。 这种被人一眼看透底牌的感觉,让陈明后背发凉。 一个晚上,陈明都在这种被人当焦点围观的别扭和被王庆一语道破的震惊中度过,饭都没吃好。 宴会终于结束,宾客们三三两两地离去。 陈明如释重负,准备混在人群里开溜,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胳膊。 “等一下,跟我来。” 是导演张海。 陈明稀里糊涂地被他拉着,穿过酒店大堂,来到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旁。 张海打开车门,自己先坐了进去,然后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 “上车。” 陈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车内的空间很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张海没有发动车子,而是从后座的一个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剧本,扔在了陈明怀里。 《权宦》。 “我筹备了五年的本子,一部历史权谋片。” 陈明捧着剧本,有些不知所措。 “翻开看看。”张海点了根烟,车窗降下了一道缝。 陈明依言,紧张地翻开了剧本的第一页。 人物小传。 一个个名字和简介映入眼帘。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反派二号的那一页上。 【东厂提督,魏忠贤。】 陈明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那三个字依旧清晰地印在纸上。 魏忠贤? 九千岁? 从一个没有名字的龙套,一步登天,到一部历史大制作的关键反派? “导演……您……您这是?”陈明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甚至怀疑这是张海喝多了在跟他开玩笑。 张海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将烟雾吐向窗外。 他转过头,盯着陈明,那眼神比在片场时还要认真。 “疯狗只是狠,那种狠是写在脸上的,是街头的,是外放的。” “但这个角色不一样。”张海用手指点了点剧本,“他需要的是骨子里的阴,是那种表面上对你笑,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你千刀万剐的阴。他不是野兽,他是藏在黑暗里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停顿了一下,掐灭了烟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相信,这种感觉,只有你能演出来。” 只有你能演出来。 这句话让陈明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冲头顶。 他捧着那份沉甸甸的剧本,巨大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此时,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准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职业生涯发生重大转折,主线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权倾朝野九千岁!】 【任务目标:完美扮演权宦“魏忠贤”,以炸裂的演技征服观众。】 【任务奖励:生命值+2年,解锁高级技能】 第9章新生活 回到那间不足十平米,连转身都嫌局促的出租屋,陈明将自己重重摔在吱嘎作响的单人床上。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泡面和潮湿的混合气味,墙角的霉斑像一幅丑陋的抽象画。 但从今往后,这一切都将与他无关。 桌上,一边是那份《权宦》剧本,另一边,是那张存有五十万的银行卡。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卡片,一种极不真实的眩晕感袭来。 这笔钱,是用窥探一个真实连环杀人魔的灵魂换来的,沉重的烫手。 他必须尽快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充满了龙套辛酸记忆,也差点埋葬了他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陈明戴上帽子和口罩,走进了银行。 当ATM机上亮起那串长长的“0”时,他那颗悬了二十多年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 五十万。 不是幻觉。 对于过去的陈明,这是一个足以让他仰望一生的天文数字。 他从未有过如此脚踏实地的安全感,仿佛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中介,在市中心一个安保和私密性都极好的高档小区,租下了一套精装一居室。 拎包入住。 当他站在干净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夜景时,胸中一口积郁了许久的浊气,终于长长地吐了出来。 那口浊气,带走了过去二十多年所有的窘迫与不安。 新的人生,从此刻开始了。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新生般的喜悦中时,手机响了。 是副导演王哥。 “小陈啊,好消息。”电话那头的王哥语气热情得有些夸张,“张导那边都安排好了,你准备一下,三天后,来公司参加《权宦》的正式试镜!” 试镜? 陈明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张海虽然欣赏他,但《权宦》是大制作,魏忠贤更是其中举足轻重的核心反派,资本方不可能凭导演一句话就定下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 这一关,他必须自己闯过去。 挂了电话,乔迁的喜悦被压力冲淡。 他摊开《权宦》的剧本,将自己沉浸其中。 可越是研读,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剧本里的魏忠贤,狠辣、贪婪、残暴,但这些特质都太浮于表面。 像一个被贴满了标签的符号,一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 陈明隐隐觉得不对。 一个能从底层宦官爬到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一个能让整个大明王朝的文官集团闻风丧胆的人物,绝不可能这么简单,这么脸谱化。 他的狠,根源在哪?他的贪,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些,剧本都没有给出答案。 陈明烦躁地合上剧本,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知道,如果只按剧本去演,他顶多能演出一个合格的坏人,但绝对无法打动那些挑剔的资本方。 他需要更深的东西。 他在脑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分析角色魏忠贤。” 冰冷的机械音立刻响起。 【启动高级技能【犯罪侧写】(角色分析模式)。是否确认?】 “确认!” 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扮演“疯狗”和“幽灵”时更加庞杂、更加深沉的信息洪流,冲入他的脑海。 不再是单纯的情绪灌输,而是无数关于明末的历史碎片、宦官制度的残酷、权力斗争的血腥……所有的一切,都在以魏忠贤的视角,进行着飞速的解析。 陈明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 他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他看到了。 街头好赌输光一切,被债主逼到家破人亡的绝望少年,为了活下去,亲手毁掉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改名换姓,自宫入宫。 他感受到了。 在紫禁城的最底层,那些无休止的欺凌、打骂和羞辱。每一次弯腰,每一次谄笑,都像一把刀,在他那本就残缺的自尊上,反复切割。 他对权力的渴望,不是为了财富,不是为了享受。 那是一种病态的补偿。 他要站到最高处,将所有曾经轻视他、践踏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他要让整个天下,都因为他的名字而颤抖。 那滔天的权欲背后,不过是一个阉人乞求世人认可的悲鸣。 所谓的狠辣,只是一个绝望者挥向世界的拳头。 不知过了多久,陈明才从那种灵魂被剥离般的体验中挣脱出来。 他全身被冷汗打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可他的眼神,却亮得骇人。 他拿起笔,在剧本上魏忠贤人物小传的空白处,飞快地写着。 写完,他放下笔,心中的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 这不再是一个需要“扮演”的角色,而是一个等待他去揭示真相的故人。 他拿起手机,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那个他在杀青宴上存下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张海略带沙哑的声音。 “喂,谁啊?” “张导,是我,陈明。” “哦,是你小子。怎么了?剧本看完了?” “看完了。”陈明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张导,关于魏忠贤这个角色,我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想跟您聊聊。” 接下来,陈明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缓缓道出。 从魏忠贤的童年,到他入宫后的挣扎,再到他对于权力病态的理解。 电话那头,张海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证明他还在听。 当陈明说完最后一句时,电话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陈明以为自己搞砸了一切时,心里开始惴惴不安时,张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和狂喜的声音。 “你……你小子……”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激动的心情,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别他妈试镜了!” “明天!直接滚过来签合同!” 第10章来自投资方的刁难 三天后,陈明按照副导演王哥给的地址,来到了《权宦》制片公司的楼下。 这是一家业内顶尖的影视公司,占据了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整整三层。 陈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走进了电梯。 会议室里,导演张海和一名看起来很精明的制片人已经在了。 看到陈明进来,张海那张严肃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笑意,朝他招了招手。 “小陈,来,坐。” 制片人也笑着点了点头,客气地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陈明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后背挺得笔直。 他知道,今天这一关,决定了他未来几年的命运。 “别紧张,”张海看出了他的局促,安慰道,“今天就是走个流程,合同我们法务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制片人也附和道:“是啊,张导可是把你夸上了天,我们都盼着你来呢。”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挺着肚子,脸上挂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陈明身上。 “王总,您来了。”制片人立刻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 张海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没起身。 这位姗姗来迟的王总,正是《权宦》最大的投资方代表,同时,也是流量小生刘飞所在经纪公司的几大股东之一。 王总没理会制片人,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他翘起二郎腿,目光重新锁定陈明,慢悠悠地开口。 “张导,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能顶替刘飞的奇才?” 他的语气拉得很长,阴阳怪气。 “奇才”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陈明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今天这趟,绝不是走个流程那么简单。 张海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攥紧了,冷冷回道:“王总,我们之前说好的,刘飞的演技撑不起这个角色,换人是必然的。陈明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有目共睹?”王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我只看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靠着歪门邪道在网上炒作了一点热度,这就叫实力了?” “让这么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来演魏忠贤这么重要的反派,是对我们投资的极度不负责任!” “张海,我知道你爱惜羽毛,但也不能这么任人唯亲吧?”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张海的脸黑了。 “王德发!你他妈说话给我放干净点!” 张海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王总的鼻子。 “什么叫任人唯亲?老子拍戏三十年,看人比你看钱准!他的演技,国内年轻一辈里无人能及!” “无人能及?” 王总不怒反笑,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一脸讥讽地看着暴怒的张海,又瞥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的陈明。 “行啊。” 他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 他的目光转向陈明,眼神里的轻蔑和挑衅毫不掩饰。 “合同,也不是不可以签。” “但你,得当着我的面,给我来一段。” 他点了点桌上的剧本。 “就演剧本里,你杖毙朝臣那场戏。” “没道具,没搭戏的演员。” “我就坐在这儿,看你怎么演。”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明身上。 这已经不是考验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杖毙朝臣,那是魏忠贤权势滔天时的一场重头戏,靠的是环境、气氛、对手演员的衬托,以及权杖落下时的血腥冲击力来展现其残暴。 现在,让他一个人,在这间明亮的会议室里,无实物表演? 这根本就是要他当众出丑。 制片人的脸上冷汗都下来了,他想打圆场,却被王总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陈明,别理他!这个角色今天不让你演,老子也不拍了!”张海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是在逼宫,也是在给陈明台阶下。 所有人都以为陈明会顺着这个台阶,拒绝这场无理的表演。 陈明却站了起来,他对着张海,微微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向王总。 “可以。” 简简单单两个字,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那股紧绷到极点的气氛,因为这两个字,变得更加诡异。 王总脸上的讥讽更浓了,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准备看好戏。 张海急得想说什么,却被陈明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明闭上了眼睛。 【启动技能【情绪感染】。】 他在心中默念。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 一股阴冷、森然的气息,从他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他的身形没变,样貌没变,但给人的感觉,却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 他没有看王总,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眼神低垂,像在看一只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 他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 那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病态的优雅。 他的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打。” 一个字,从他嘴里轻飘飘地吐了出来。 那声音很尖,很细,是太监特有的嗓音,却又蕴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威严。 字音未落,王总只觉心口一窒,呼吸都停了半拍。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正跪在这间会议室冰冷的地板上,而那个青年的脚,就踩在他的头顶。 还没等他从这股恐惧中回过神。 陈明有了新的动作。 他的唇角,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掀起。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陶醉表情。 他享受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残忍的快感。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那股恶念如有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呃……” 王总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靠去,想要远离那道目光,后背却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想开口说“停下”,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冷汗浸湿了他油滑的发根,顺着鬓角滑落。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即将被杖毙的朝臣,正在亲身体验着死亡降临前那无尽的恐惧。 坐在他旁边的制片人,端着水杯的手一抖,水洒了一身都毫无察觉。 唯有张海,他死死地盯着陈明。 对! 就是这个感觉! 这就是他找了五年,梦了五年的魏忠贤。 终于,那场无声的、血腥的行刑,结束了。 陈明脸上那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缓缓收敛。 那股笼罩着整个会议室的恐怖气场,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有些腼腆、带着几分局促的年轻人。 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众人一场可怕的幻觉。 他看着已经瘫在椅子上,面无人色的王总,礼貌地问道: “王总,您看还行吗?” 王总呆滞地看着他,瞳孔还没有完全聚焦,嘴巴微张,大口地喘着粗气。 足足过了十几秒。 他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打了个激灵。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绕过会议桌,冲到陈明面前,不是愤怒,不是质问。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连同笔一起,塞到了陈明手里。 “签!” “现在就他妈给老子签!” 他指着合同上演员等级那一栏,用一种近乎咆哮的语气吼道: “不!这份不算!重拟!” “给他拟S级的合同!现在!立刻!马上!” 第11章潘多拉的魔盒响了 签完S级合同,陈明的人生正式踏上了快车道。 生活变得规律且充实。 按照剧组的要求,他白天去指定的培训机构,进行系统的体能和仪态训练。 负责教导古代礼仪的老师姓刘,是业内有名的老学究,以严苛著称,带过不少影帝影后。 第一堂课,刘老师只教了一个动作。 稽首礼。 古代跪拜礼中,等级最高的一种。 刘老师讲解完动作要领,只做了一遍示范,便让学员们自行练习。 陈明站在角落,闭上眼睛。 他没有去模仿老师的动作,而是将心神完全沉入对“魏忠贤”这个角色的体悟之中。 一股源自角色本身的肌肉记忆开始引导他的身体。 每一块肌肉、每一寸骨骼,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准操控。 他左手按右手,手心向下置于地。 然后,屈膝、跪下,引头至地,头在双手间。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滞涩与刻意。 那不是模仿,而是深入骨髓的本能,是与生俱来的庄重与肃穆。 正在指点其他学员的刘老师,不经意间一瞥,动作顿时僵住。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陈明身上,浑浊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他教了三十年礼仪,从未见过天赋如此之高的人。 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从骨子里透出的时代气韵,绝非一个现代人初学乍练就能模仿出来的。 “你,过来。”刘老师招了招手。 陈明起身,走到他面前。 “再做一遍。” 陈明依言,再一次完美地复刻了那个稽首大礼。 这一次,刘老师看得更清楚了。 从身形重心到叩首时吐纳的微末细节,他竟找不出丝毫错处。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喉结滚动,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好。” 从那天起,刘老师不再管他,任由他自行在角落里练习。 而陈明,则成了培训班里的‘怪物’。 一套繁复的宫廷仪仗,他只需看上一遍,便能分毫不差地走下来,连每个转身时衣袂带起的风声,都恰到好处。 这种近乎妖异的学习能力,让所有学员望而生畏。 扮演角色时附带的肌肉记忆,让他的学习能力达到了一个非人的地步。 晚上,他回到公寓,也不休息。 书房里堆满了从图书馆借来的明末史料和人物传记。 他一遍遍研读剧本,又一遍遍地在史料中寻找那个叫魏忠贤的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 与此同时,《黑潮》剧组发布了第二支预告片。 不同于第一支预告片里那惊鸿一瞥的惊悚,这支预告片,完整地放出了“疯狗”之死的片段。 雨夜,陋巷。 被老大出卖,身中数刀的疯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嘶吼,没有咒骂。 他只是茫然地望着老大离去的背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然后,他开始爬。 在满是玻璃碎渣的积水里,艰难地爬向那根被踩烂的棒棒糖。 当他终于将那颗脏兮兮的糖含进嘴里,脸上绽放出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时,屏幕前的无数观众,彻底破防。 片段一出,再次引爆网络。 #疯狗下线意难平# #求一双没哭过的眼睛# #他只是想尝尝糖是什么味道# 几个话题以不可阻挡之势,冲上热搜。 如果说第一支预告片带来的,是恐惧和好奇。 那么这支预告片,带来的就是极致的悲情与共鸣。 网友们疯了。 “我一个三百斤的壮汉,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凭什么啊!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我本来是想看反派怎么死的,结果现在只想给导演寄刀片!” “这演技,真的绝了。他最后那个笑,我感觉我能记一辈子。那是终于得到救赎的笑啊。” “这个演员叫什么名字?陈明?我记住了!” “未出茅庐,名声先起。这部电影还没上,这个叫陈明的新人,已经靠一个龙套角色,预定了今年的最佳新人奖!” 陈明的名字,第一次被广大网友所熟知。 不再是“那个眼神很吓人的龙套”,而是“演员,陈明”。 陈明看着手机上那些滚动的赞誉,心中却没有预想的狂喜,反而生出了不真实感。 他关掉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城市的灯火。 屏幕外的喧嚣与赞誉,隔着一层玻璃,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这时,他的银行卡收到了一条到账短信。 是《权宦》剧组打来的第一笔预付片酬。 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陈明没有犹豫,将其中一大半,直接转到了家里那个熟悉的账户上。 然后,他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母亲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 “喂?是小明吗?” “妈,是我。”陈明鼻子一酸。 “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你这孩子,寄这么多钱回来干什么?你一个人在外面……”母亲的声音开始哽咽,带着喜悦和心疼。 “我这边都挺好的,接了个大制作的戏,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钱够用,你们别省着,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爸的腿不是一直不好吗,去大医院好好看看。” 陈明靠在窗边,听着电话那头母亲语无伦次的喜悦和父亲在一旁抢着电话的激动声音,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种感觉,比拿到五十万顾问费,比签下S级合同,都要来得踏实。 这是他靠自己的双手,用堂堂正正的演技,为家人换来的好日子。 挂了电话,陈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心头积压的所有阴霾都吐了出去。 演员这条路,他走定了。 他走进书房,摊开宣纸,开始练毛笔字。 这是他为揣摩魏忠贤心境,自己给自己加的功课。 他要找到那种手握权柄,落笔之间便能定人生死的感觉。 夜,很宁静。 窗外的车水马龙仿佛被隔绝,房间里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陈明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嗡——嗡—— 一阵急促的震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书房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陈明写字的动作僵住了。 一滴浓黑的墨,从笔尖坠落,在洁白的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大片。 他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抽屉。 是那部黑色的加密手机! 它响了! 那个他拼命想要逃离的世界,终究还是找上了门。 接? 还是不接? 第12章无法拒绝的求助 那急促的震动声,一声声敲在陈明的心脏上。 嗡——嗡—— 陈明僵在原地,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不想接。 他发自内心地抗拒。 那种窥探深渊后的虚脱和反胃,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他是个演员。 他应该站在聚光灯下,而不是躲在单向玻璃后,模拟魔鬼的心跳。 可是,那震动声没有停歇。 它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脚踝,要把他重新拖回那个冰冷、血腥的泥潭。 理智告诉他,扔掉它,毁了它,永远不要再和那个姓李的警察有任何联系。 但另一种无法言说的预感,却让他遍体生寒。 这通电话,他可能躲不掉。 最终,陈明吐出一口浊气。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另一个抽屉,从一本旧书的夹层里,摸出了一把钥匙。 咔哒。 上锁的抽屉被打开,那部黑色的加密手机,正静静躺在角落里。 陈明拿起它,冰凉的机身激得他指尖一颤。 他划开接听键。 “喂。”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陈明。” 电话那头,是李建国疲惫的声音,背景里混杂着嘈杂的人声和电流的滋滋声。 “我以为你不会接。” “有事?”陈明不想多说一个字的废话,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李建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抗拒,没有兜圈子,直奔主题。 ““幽灵”案,出现了一个模仿犯。” 陈明的心脏猛地一缩。 “手法很像,但更残暴,更没有规律。一周之内,两起案子,七条人命。”李建国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和深深的无力。 “那与我无关。” 陈明的声音冷了下去。 “李警官,我再说一次,我只是个演员!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上你们任何忙!” “以后不要再打这个电话了。” 他说完,就要挂断。 “他不一样!” 李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份急切和凝重,穿透了听筒。 陈明举着手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建国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再开口时,声音压得极低。 “他在现场,留了东西。” 陈明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是你在《黑潮》预告片里的截图。” 陈明呼吸一滞。 “照片上,用血写着你的名字。” “陈明。” 轰! 最后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陈明的脑海里炸开。 他感觉不到书房的暖气,指尖的凉意顺着手臂爬上脊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攥紧。 “你说……什么?”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第二个案发现场,那张截图被刀尖钉在墙上,血字正对门口。是留给我们看的,也是留给你看的。” 陈明猛地靠在了身后的书架上,撞得一排排书籍都在晃动。 他大口地喘着气,却感觉吸入肺里的空气都是冰凉的。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我们查了网络上的舆论。” 李建国给出了警方的推测。 “在你那两段表演视频爆火之后,网上出现了很多关于你神级演技和本色出演的分析。” “其中,不乏一些极端言论,把你塑造成了一个现实中的犯罪天才,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疯狗”。” “这个模仿犯,很可能就是你的狂热粉丝。一个看了那些扭曲分析之后,陷入疯狂的偏执狂。” “他把你的表演当成了圣经。” “他把你,当成了同类,当成了偶像。” “所以,他在用最极端的方式,向你致敬。” “他用杀戮,来模仿你的“艺术”,来获得你的关注,甚至是在挑衅你。” 挑衅…… 陈明眼前一阵发黑。 他想起了那场让他一举成名的表演,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追求的演技,会以这样一种血腥的方式,结出恶果。 他催生了一个怪物。 一个以他的名义,在城市里散播死亡和恐惧的怪物。 巨大的荒谬感和罪恶感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不。 这还不是最糟的。 “陈明。”李建国叫了他的名字,语气沉重。 “这个人,是因你而起。”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理解他,走进他的内心。” “而且……” “我们有理由相信,当他的模仿和致敬无法再满足他时,他会寻求与偶像的最终交流。” “他最终的目标,可能会是你。”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陈明心中所有的侥幸和退路。 他不再是旁观者。 他是猎物。 那个躲在暗处,用别人的鲜血给他写信的疯子,正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这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 这是他自己的生死存亡。 他想要安稳的生活,想要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演员。 可那个疯子,却要将他拖进地狱,与他共舞。 陈明闭上眼睛。 那个模仿犯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在黑暗的房间里,一遍遍地看着他的表演片段,眼神狂热。 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仿佛就在眼前,在冰冷的墙壁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道来自城市某个阴暗角落的视线,正穿透时空,死死地盯着自己。 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像毒蛇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长久的沉默。 电话两端,只有电流的嘶嘶声。 李建国没有催促,他在给陈明消化这一切的时间。 他也知道,陈明没有选择。 许久。 陈明睁开了眼睛。 眼中的恐惧和挣扎尽数褪去,留下了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 他走回书桌前,坐了下来,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把案卷,发给我。” 挂了电话。 陈明静静地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 他赢来的安稳生活,碎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将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与挣扎时。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致命现实危机……】 【紧急防御任务已触发!】 【任务名称:毒蛇的凝视!】 【任务目标:协助警方,揪出那个躲在暗处,窥伺你的模仿犯!】 【任务奖励:根据任务贡献度结算生命值,解锁指定防御性技能。】 冰冷的提示,却让陈明那颗沉入谷底的心,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系统,介入了。 这一次,不是扮演,不是续命。 是自保。 是反击! 陈明抬起头,目光落在那部手机上。 那不再是潘多拉的魔盒。 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第13章以我为饵 深夜,书房。 陈明看着电脑屏幕上李建国发来的案卷资料。 屏幕上,是七具冰冷尸体的照片和触目惊心的案卷。 两起案件,七名死者,全部是普通的工薪家庭。 作案手法确实和“幽灵”相似,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陈明强忍着不适,仔细翻阅着每一页案卷。 他发现了问题。 “幽灵”偷走的,永远是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 一枚结婚戒指,一张全家福,一本手写的日记。 那些东西,代表着家庭的温暖和爱意。 这个模仿犯拿走的,是现场最值钱的珠宝首饰。 “幽灵”是在寻找他童年缺失的温情。 而这个模仿犯,只是在单纯地抢劫。 他不理解“幽灵”行为背后的深层动机,只是在模仿表面的手法。 更重要的是,那张钉在墙上的照片。 陈明点开高清图片,端详着那张被血迹污染的截图。 那是他在《黑潮》预告片里最惊悚的一个镜头。 “疯狗”回头的瞬间,眼神凶狠而绝望。 而在照片的下方,用鲜血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 “陈明” 字迹幼稚,像是小学生的笔迹。 那种对他近乎崇拜的狂热,透过屏幕传递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陈明闭上眼睛,开始启动系统的分析能力。 【启动高级技能【犯罪侧写】。】 【目标:模仿犯心理画像构建中……】 一股熟悉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这一次,陈明看到的不是“幽灵”那种深沉的黑暗。 而是一种浅薄的、表演性的恶意。 这个人,很年轻。 可能还是个学生,或者刚刚步入社会的青年。 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绝望和痛苦,所以无法理解“幽灵”那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扭曲。 他只是被陈明的表演震撼了,然后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崇拜。 他想要成为“疯狗”,想要拥有那种令人恐惧的力量。 他不知道,那种力量源自什么。 所以他只能模仿外在的行为,却抓不住内在的本质。 更致命的是,他有着强烈的表演型人格。 他渴望被关注,渴望被认可。 他留下陈明的照片,不是挑衅,而是在炫耀。 他想告诉世人:看,我也能做到! 他想得到“偶像”的注意和赞许。 陈明睁开眼睛,拿起那部黑色手机,拨通了李建国的号码。 “李队,是我。” “怎么样?有发现吗?”李建国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急切。 “他不是“幽灵”的信徒。”陈明的声音很冷静,“他只是个劣质的模仿者。” “什么意思?” “他有表演型人格障碍。”陈明一边说,一边在电脑上调出犯罪现场的平面图,“他渴望出名,渴望被你我注意到。他留下的线索不是挑战,而是炫耀。” 电话那头,李建国在快速记录着。 “你的意思是,他想出名?” “查他的社交网络!”陈明斩钉截铁,“他肯定会在某个小圈子里,用匿名或小号,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作品。” “甚至可能会以第三方的角度分析案情,享受扮演先知的快感。” “他要的不是钱,是所有人的目光。” 陈明的推论环环相扣,其精准度让电话那头的李建国和专案组的成员们都感到心惊。 他们被陈明这个全新的侦破思路惊住了。 “立即按这个方向进行网络排查!”李建国对着专案组同事大吼,“重点关注最近一周在各大论坛、贴吧、社交媒体上,以第三方身份分析这两起案件的用户!” “特别是那些表现出异常专业知识,或者暗示自己了解内幕消息的!” 整个专案组瞬间行动起来。 网络技术部门的工作人员开始疯狂敲击键盘,各种数据分析软件同时运行。 陈明靠在椅背上,却没有丝毫计划通盘在握的轻松。 他顺着刚才的侧写继续推演,一个极端的可能性浮现在他脑海,让他心头一紧。 “李队,还有一件事。”陈明的声音变得凝重,“这个人的心理很不稳定。当他发现自己的表演没有得到预期的关注和认可时,他很可能会做出更极端的行为。” “比如?” “直接找上我。” 陈明看着窗外的夜景,感到一阵寒意。 “他想要证明自己不比我差,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当面挑战我。” “或者……” 陈明的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杀了我,然后取而代之。” 这个推论,让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李建国才打破沉默,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陈明,我会立刻安排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24小时贴身保护你。” “等等,李队。” “明面上的保护,只会把他吓跑。记住我的侧写,他有强烈的表演型人格,他渴望的是一个聚光灯下的舞台,而不是和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玩捉迷藏。” 电话那头的李建国愣了一下,皱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个疯子!我绝不同意!” “我的意思是,保护是必须的,但方式需要改变。”陈明站起身,走到窗边,“我们需要给他搭一个舞台,一个他自以为能够掌控全局的舞台。而你们的人,不能是保安,必须隐藏在暗处。” “我会在网上发布一段视频,以陈明本人的身份,对这两起案件进行分析。” “我会彻彻底底地否定这个模仿犯,把他贬低得一文不值,刺激他的自尊心。” “相信我,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跳出来的。”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把我的公寓变成一个天罗地网,一个只等主角登场的舞台。” 李建国被陈明的大胆计划震惊了。 “太冒险了!万一我们的人没能及时反应,你的生命安全……” “所以才需要最专业的团队。”陈明打断了他,“李队,这是抓到他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与其让他继续隐藏在暗处,不如把最终的舞台安排在这里,一次性解决他。” 电话那头,李建国脑中飞速权衡着这个计划的利弊。 良久,他下定了决心,一拍桌子。 “好!就按你说的办!”李建国沉声喝道,“我会派最顶尖的便衣时刻保护着你,并在你家周围设下三重包围网。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你的每一步行动,都必须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之下。” “没问题。” 挂了电话,陈明打开电脑上的录像软件。 他要录制一段视频,一段足以激怒那个躲在暗处的模仿犯的视频。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主动出击,触发隐藏奖励!】 【临时技能解锁:初级战术预判】 【技能效果:在面对危险时,可以提前感知对方的行动意图和攻击方式。】 陈明冷笑一声。 来吧。 让我看看,到底是真正的我厉害,还是你这个拙劣的模仿者更胜一筹。 他按下了录制键。 屏幕里,那张年轻而坚定的脸,在深夜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凌厉。 “大家好,我是陈明。” “关于最近发生的两起模仿案件,我想说几句话……” 第14章开机仪式上的暗流 录制完激怒模仿犯的视频后,陈明上传到了自己的社媒账号上。 视频里,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模仿犯与真正“幽灵”的差距,用最理性的语调,将那个躲在暗处的疯子描述成了一个“缺乏天赋、只会拾人牙慧的蹩脚小丑”。 “真正的艺术家,从不需要模仿别人来证明自己。” 视频的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向了那个未知的敌人。 上传后不到一个小时,视频的播放量就突破了十万。 评论区里,支持和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人觉得他太过张狂,有人则被他的冷静分析所震撼。 但陈明知道,真正的观众只有一个。 那个将他视为偶像,又将他当作挑战目标的模仿犯。 现在,他只需要等待。 等待那只毒蛇从阴暗的角落里探出头来。 与此同时,《权宦》剧组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开机仪式。 “小陈,明天上午十点,影视城的中央广场。媒体、投资方、主创团队都会到场。”张海的声音里带着兴奋,“这是你第一次以主要演员身份参加开机仪式,好好准备一下。” 陈明应了一声,心却不在这上面。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可能随时出现的威胁上。 李建国那边的布置已经全面展开。 公寓楼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了隐蔽的监控设备,便衣警察以各种身份潜伏在附近。 陈明的每一步行动,都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之下。 夜深了,陈明毫无睡意。 他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楼下安静的街道。 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常,但他知道,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守护着他。 同时,可能也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或许也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死死地盯着这扇窗。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 陈明瞳孔微缩,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陈明老师,我是您的粉丝!” 陈明的手攥紧了手机。 “您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陈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有我的渠道!”对方嘿嘿笑了两声,笑声中满是病态的得意,“陈明老师,我看了您的视频……” 他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那份伪装出来的兴奋荡然无存。 “您不该那么说的。您把我看错了。” 陈明的心猛地一沉。 “我那么崇拜您,我以为,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懂我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尖锐,“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向您致敬!那也是艺术,为什么您要说我是小丑!”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明准备挂断电话,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直接扔给警方。 “别挂!” 对方的声音变得急切而疯狂。 “您会明白的!我会向您证明我的艺术的。我要上演一场为您量身定做的演出。” “到时候,您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嘟嘟嘟….. 对方主动挂断了电话。 陈明立刻拨通了李建国的电话。 “李队,他打来了,就是那个模仿犯。” “什么?!”李建国的声音紧张起来,“他说了什么?” 陈明将刚才的通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技术组立刻追踪这个号码!”李建国在对讲机里大喊,“所有人员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陈明,计划有变。你立刻撤离公寓,到最近的安全屋去。” “不。”陈明的声音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更镇定,“李队,这正是我们要的效果。他已经被激怒了,我现在离开,之前所有的布置都白费了。” “但这太危险了!” “我相信你们的布置。”陈明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我这里有你们给的紧急呼叫器,一旦有情况,我会立刻求援。” 李建国沉默了几秒,妥协了。 “好,但你必须保持通讯畅通。任何异常情况,立即报告。” 挂了电话,陈明回到落地窗前。 夜色更深了,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已经拉开序幕了。 …… 次日上午,影视城中央广场。 尽管心中还惦记着昨夜的那通电话,陈明还是按时出现在了《权宦》的开机仪式上。 广场上搭建了一个巨大的舞台,红毯铺地,鲜花簇拥。 各路媒体的长枪短炮对准了主创团队,闪光灯此起彼伏。 陈明穿着剧组统一定制的黑色正装,站在主演阵容中。 身边是导演张海、制片人,以及一众星光熠熠的主演。 饰演皇帝的是刘天王,饰演东林党首领的是公认的实力派演员马德华。 女主角皇后,则由一线花旦苏晓雪饰演。 每个人都是演艺圈的重量级人物,唯独陈明,之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套。 但他立于这些大咖中间,没有露怯,反而坦然地调整了一下领带,冲着记者方向微微颔首。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来宾!”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全场,“欢迎来到《权宦》开机仪式现场。首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本剧导演张海!” 张海走到话筒前,满面红光:“《权宦》是我筹备五年的心血,讲述了明末一个底层太监,如何一步步爬到权倾朝野的传奇故事!” “我们的演员阵容,可以说是华语影视圈的顶配,每一位都是演技的保证!” 他的目光扫过一众主演,最后定格在陈明身上。 “特别是我们魏忠贤的扮演者陈明,我相信他会为大家带来一个前所未有的九千岁。” 话音刚落,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明却敏锐地感觉到,在那些善意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太友善的视线。 刘天王看向他的眼神,是长辈对晚辈的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 而马德华,则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在他看来,陈明不过是个靠炒作上位的网红,根本不配与他们这些真正的演员同台。 唯有女主角苏晓雪,主动走近,笑容温和地伸出手:“陈明,你好,我是苏晓雪。我看过你在《黑潮》里的表演,非常震撼。” “苏老师客气了。”陈明礼貌地回握,“能和您合作是我的荣幸。” 苏晓雪的态度看似友好,但陈明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试探。 “陈明是吧?”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马德华不知何时已凑到跟前,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他。 “听说你是张导力排众议选上来的?” “马老师好。”陈明点点头,没有接话。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马德华抬手,重重地拍了拍陈明的肩膀,“但演戏这行,光靠冲劲可不够。魏忠贤这个角色,分量太重,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陈明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马老师说得对,我会努力的。” 他的谦逊让马德华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竟一时无处发泄。 这时,主持人宣布仪式进入上香环节。 按照传统,剧组主创要一起向关公像上香,祈求拍摄顺利。 就在众人排队准备上香时,意外发生了。 饰演剧中二号反派严嵩的演员王志强,肩膀“不小心”狠狠撞了陈明一下。 力道不小,足以让普通人一个趔趄。 “哎呀,不好意思啊,小兄弟。”王志强夸张地道歉,眼神里却满是挑衅,“人太多,没站稳。” 陈明稳住身形,转头看向王志强。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圈内以饰演反派闻名。 原本,魏忠贤这个角色是他志在必得的囊中之物,如今却被陈明横刀夺爱,自己还被压成了二号反派。 这口恶气,他自然咽不下。 “王老师,没关系。”陈明淡淡一笑,“人多确实容易碰到。” 他的平静让王志强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个年轻人会因为被挑衅而情绪激动。 “不过……” 陈明忽然压低了声音,那声线轻得只有两人能听到。 “下次想撞人,记得用尽全力。” 说完,陈明微微侧头,用一种介于陈明和魏忠贤之间的眼神看了王志强一眼。 那眼神里的阴鸷与狠戾,让王志强的笑容僵在脸上,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小子…… 还没等王志强反应过来,陈明已经转身走向了上香台。 留下王志强站在原地,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刚刚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不是被一个新人挑衅了,而是被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冰冷地舔过脖颈。 上香仪式顺利结束,开机仪式也正式落下帷幕。 陈明回到休息室,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李建国发来的短信:“鱼,开始咬钩了。” 第15章鱼已咬钩 李建国发来的短信让陈明心头一紧。 他立刻回拨了过去。 “李队,什么情况?” “我们的网络技术组有重大发现。”李建国的声音透着兴奋,“按照你的侧写,我们重点排查了各大论坛上分析案情的用户。果然找到了一个可疑目标。” “说具体点。” “一个叫“艺术追求者“的用户,在你发视频的两小时后,就在多个犯罪分析论坛发帖,声称自己掌握了独家内幕,对案件细节了如指掌。” 李建国顿了顿,语气凝重了几分:“更关键的是,他在帖子里暗示,真正的艺术家不会被外界理解,并且预告近期会有震撼性作品问世。” 陈明眼眸微沉:“能锁定他的身份吗?” “正在追踪IP地址,但这个人很狡猾,使用了多层代理。不过技术组说,只要他继续活跃,就一定能抓到马脚。” 挂了电话,陈明感到一阵不安。 这个模仿犯比他预想的更加狡猾。 而且从对方昨晚的电话来看,他已经被激怒了。 接下来的行动,恐怕会更加疯狂。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系统给出的防御任务。 如果能成功抓到这个模仿犯,他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获得新的技能奖励。 这让他心中稍安。 …… 开机仪式结束后的第三天,《权宦》剧组正式开始拍摄。 第一场戏,就是魏忠贤初掌东厂大权,威震百官的重头戏。 影视城古装区,东厂大堂。 巨大的摄影棚内,明代的朝廷建筑被一比一复原。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让人恍若置身真正的紫禁城内。 陈明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为他描眉画眼。 化妆师的笔尖在他眉尾轻轻一拉,挑起一道凌厉的弧。 接着,一层薄粉压去唇上血色,镜中人便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一张阴柔而威严的脸,在光下逐渐成形。 "陈老师,您看这样行吗?"化妆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明抬眼看向镜中。 镜子里的他,已经褪去了现代青年的青涩,五官依旧俊朗,但多了一份令人不安的阴鸷。 他点了点头。 这时,服装组的人送来了戏服。 一身明代太监的蟒袍,暗紫色的绸缎上绣着金线蟒纹,领口和袖口都是精美的云纹刺绣。 当陈明换上戏服,从更衣室走出时,他整个人的气场一变。 他站在镜前,整理着衣襟上的褶皱,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这身衣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各部门准备!陈明老师,该您上场了!" 副导演王哥在门外喊道。 陈明深吸一口气,走出化妆间。 刚一露面,整个剧组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太像了。 之前陈明只是在气质上贴近魏忠贤,现在,换上蟒袍的陈明简直就像是从历史中走出的九千岁本人。 那种骨子里的威严与阴冷,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好!就是这个味儿!”张海导演在监视器后激动地一拍大腿,“这就是我要的魏忠贤!” 陈明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向拍摄现场。 东厂大堂的场景已经布置完毕。 按照剧本,这场戏是魏忠贤刚刚得到皇帝的信任,第一次以东厂提督的身份,召集属下训话。 现场有二十多个群演,都是饰演东厂的番子和密探。 "各就各位!准备!"张海举起扩音器。 陈明走上高台,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太师椅上坐下。 他一落座,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群演们,全都噤若寒蝉。 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真的面对着那个手握生杀大权、权倾朝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 "A!" 随着张海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 "众位兄弟。" 陈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太监特有的尖细。 "从今日起,东厂的事务,由咱家接手。" 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但每个被他视线扫过的群演,都感到后背发凉。 “咱家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人,又是怎么做事的。但从现在开始,在东厂,咱家的规矩,就是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踱步走下台阶。 他每走一步,台下众人心里的弦就绷紧一分。 “违令者……” 他顿住脚步,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 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张海在监视器后面,激动得浑身发抖。 太完美了! 这就是他梦中的魏忠贤! 不是靠吼叫和做作的表情来展现威严,而是一种强大的气场。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按照剧本,台下有个番子头目要站出来,表示愿意为魏忠贤效力。 这个角色由一个有着十年表演经验的老演员饰演。 老演员正要按剧本上前一步,说出台词,但当他对上陈明的眼神时,竟然愣住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表演的痕迹。 就像真正的魏忠贤在看着他,冷漠、威严。 老演员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的双腿开始发软,竟抑制不住地产生一种想要当场跪地叩首的冲动。 "怎么?" 陈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声音依然很轻。 “你有话要对咱家说?” 老戏骨额头渗出冷汗,大脑一片空白,剧本上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他只能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属……属下……愿为大人……效死……” "好。" 陈明点了点头,随即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走到老演员面前,伸出手,用指背轻轻划过对方布满冷汗的脸颊。 那动作很温柔,却让老演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咱家最喜欢聪明人。" “因为聪明人,活得久。” 他的手指忽然停在老戏骨的喉结上,轻轻拍了拍。 “记住,从今往后,咱家的话,就是圣旨。” 说完,他转身走回高台,在那张太师椅上重新坐下。 整个过程,全是他的即兴发挥,却比原剧本的冲击力强了十倍不止! "卡!" 张海激动地从监视器后面跳了出来。 “过了!过了!完美!这一条太完美了!”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刚才那位忘词的老演员,此时还站在原地,面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做了十年演员,从未被对手演员压制到如此地步。 刚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面对的就是魏忠贤本人,只要说错一个字,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陈明!" 马德华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复杂。 “你……刚才那是……演出来的?” 之前对陈明满腹不屑的他,此刻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震撼。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那份强大的压迫感,真的是演技吗? “算是吧。”陈明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惫,“入戏太深,差点没走出来。” 这个回答,比我只是在理解角色的套话都更具冲击力。 马德华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 不再有对网红演员的轻视,而是一种看着怪物般的敬畏。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疯子……” 说完,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扭头便走。 陈明没有在意他的评价,在工作人员敬畏的目光中,他独自一人回到了休息室。 刚关上门,眼角的余光便瞥见门缝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 陈明心头一紧,弯腰捡起纸条。 一行血红色的字迹映入眼帘。 "你的表演,我看在眼里。很快,我会向你证明,谁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第16章猎物与猎手 陈明看着那张纸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将纸条用手机拍照,收进口袋。 没有声张,没有惊慌。 他知道,对方可能就在某个角落窥视着他的反应。 他拿出加密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李建国: “他来了。休息室门缝下发现血字纸条,内容已拍照。请派人来取证,但务必低调,不要惊动剧组。” 不到一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回复传来: “收到。便衣已混入剧组,正在全面排查。你继续正常拍摄,保持警觉。任何异常立即汇报。” 陈明收起手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既然那个疯子想要一场表演,那他就奉陪到底,演一出让他永生难忘的绝唱。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蟒袍,推门走了出去。 …… 东厂大堂,第二场戏即将开始。 这是一场魏忠贤与东林党首领的正面交锋戏,是整部剧最关键的权谋对决之一。 马德华已经换好了戏服,一身儒雅学士服,手捧奏折,立于大堂中央,眼神凌厉,透着读书人的风骨。 陈明上一场戏展现出的惊人实力,点燃了他身为演员久违的胜负欲。 他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气场压制,来跟他真刀真枪地较量一番。 “各部门准备!”张海在监视器后喊道。 陈明缓缓走向场地中央,他没有站在与马德华对等的位置,反而侍立在一旁,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一副谦卑的太监模样。 “A!” 马德华迅速进入状态,他目光凛然地看向陈明,声音铿锵有力: “魏忠贤,你这奸佞小人,蒙蔽圣听,祸国殃民!今日我就要在殿前,当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台词掷地有声,气势如虹,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但陈明只是低着头,嘴角挂着谦卑的微笑,竟真像是在聆听长辈的教诲。 “咱家愚钝,还请马大人明示。”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太监特有的尖细,语调却异常温和,甚至透出几分受教的委屈。 马德华心头一滞。 这反应不对啊。 按照剧本,魏忠贤应该针锋相对,阴阳怪气的反击才对。 可这家伙怎么装起无辜来了? 马德华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发难: “你在东厂滥用私刑,陷害忠良!桩桩件件,你以为老夫不知吗?” “马大人教训的是。”陈明依然低着头,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哽咽,“是咱家做得不妥,还请大人海涵。” 张海在监视器后皱起眉头。 陈明的表演完全脱离了剧本,但他没有喊停。 直觉告诉他,陈明在酝酿什么。 马德华心中的火气更盛。 这个小子,是在故意示弱让他难堪吗? 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反派,在这里装什么纯良无辜。 “你还敢狡辩!明日早朝,老夫便要上奏陛下,请他将你这等祸害,逐出宫去!” 说完,他重重一拂袖,作势愤然离去。 就在这时。 “马大人。” 陈明轻声开口,声音尖细温和。 “天凉,小心脚下。” 看似关怀的话语,语调中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诡异森然。 马德华的脚步猛地僵住。 他豁然转身,看向那个依旧低眉顺眼的陈明。 然后,陈明抬起了眼。 眼里满是阴毒与玩味。 如同潜伏的毒蛇,在猎物最放松的时刻,露出了它的獠牙。 “马大人这么着急离开,是不是……” “心虚了?” 马德华感觉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算计,玩弄,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 自己刚才所有的慷慨激昂,所有的正气凛然,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一场滑稽可笑的独角戏。 “你……”马德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咱家什么都没说。”陈明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谦卑的模样,“马大人,请慢走。” 可马德华已经走不动了。 他的双腿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后背被冷汗完全浸湿。 刚才对视的时候,他真的感觉自己站在了阎王殿的门口。 “卡!” 张海激动地一拍桌子。 “过了!完美!这一条简直是神来之笔!”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刚才那场戏,陈明只凭一个眼神的转换,就扭转了整个气场,将一个隐忍,狠毒,视人命如草芥的权宦演活了。 什么叫演技? 这他妈的才叫演技! 马德华被人扶着,踉跄地走到一边,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他看向陈明的眼神里,已经再无半分属于老演员的骄傲与好胜。 如果说上一场戏带给他的是震惊,现在马德华心中只剩下恐惧。 “这小子……”他颤抖着声音对身边的副导演说道,“他不是在演戏,他就是魏忠贤那个活阎王!” 陈明走到他面前,脸上重新挂起了那种腼腆的笑容。 “马老师,献丑了。刚才有什么不妥,您多指教。” 温和的语气,谦逊的态度。 但马德华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目光。 “没……没有不妥……”马德华结结巴巴地回答,“你演得太好了。” 陈明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休息区。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后颈。 他不动声色,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 二十多个群演,十几个工作人员,还有那些新面孔的场工……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异常。 那道目光的主人,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之中。 而当陈明再次试图捕捉时,那道目光却倏然抽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明缓缓收回目光,面无表情,但心底却已是冷笑连连。 他没有找到具体是哪一个人。 但他无比确定,那个人就在现场。 很好。 游戏,开始了。 第17章 以身为饵,请君入瓮 影视城外,一家临街的咖啡馆里,氛围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建国对面坐着陈明,桌案上摊着最新的案卷。 “血字条上什么都没有。”李建国的声音透着疲惫,“指纹、DNA、纸张来源……他把所有痕迹都抹掉了。这个混蛋非常狡猾。” 陈陈明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垂落在深褐色的液体上。 “剧组人员的排查呢?” “我们用各种身份混进了剧组,已经暗中调查了几天。”李建国摇头,“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所有工作人员的背景都很干净,没有犯罪前科,没有精神病史。” “便衣警察的潜伏也可能已经暴露。”李建国压低声音,“这个家伙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小心。” 他盯着陈明,语气沉重:“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反侦察能力远超你我想象的家伙。” 陈明放下咖啡杯,眼神变得锐利:“李队,我觉得被动防守不是办法。” “什么意思?” “他把我当成偶像,当成同类,渴望得到我的认可。”陈明身体前倾,“与其让他躲在暗处窥伺,不如我走到聚光灯下,把这场猫鼠游戏的主动权,夺回来。” 李建国眉头紧蹙:“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陈明的语气坚定,“我提议接受一家知名娱乐杂志的专访。” “专访?” “对。”陈明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我要在采访中,再次不经意地谈及表演的艺术和对模仿的鄙夷。同时,我会不经意地透露,后天晚上有我的一场重要的夜戏。” 李建国明白了他的意图:“你要给他划定一个舞台和时间,引他出手。” “没错。”陈明点头,“以他的自负,绝对不会错过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到时候,你们可以围绕我给出的地点,布下天罗地网。” 李建国沉默了很久,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 “这太冒险了,万一……” “李队,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现在就像一条躲在水下的鲨鱼,我们是水面的泳客。与其等着他随时发起攻击,不如我主动跳下去,用自己做饵,把他引出水面。” 李建国看着陈明那双坚定的眼睛,最终,他一拳砸在桌面上。 “好!我同意!但你必须全程佩戴窃听和定位设备,严格按照我们的部署行动,一步都不能错!” …... 两小时后,娱乐杂志《星光周刊》的记者如约而至。 专访地点就在陈明的公寓里,他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在灯光下,显得沉稳而富有魅力。 “陈明老师,从龙套演员到《权宦》的主演,您的这个转变堪称传奇。”记者是个三十出头的知性女性,笑容和善,“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的表演心得吗?” 陈明微微一笑,“表演这门艺术,我认为最核心的是创造,而不是模仿。” “我一直觉得,模仿是表演的死路。你的创造,给角色一个独一无二的魂。 记者点头记录着,又问:“您对魏忠贤这个角色有什么独特的理解?” “演魏忠贤,得把自己当成他。他为什么对皇帝摇尾巴,又为什么对同僚下死手?你不把这背后的怕和恨想明白,演出来就是个空架子。” 他停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比如后天晚上我们要拍摄的那场夜戏,魏忠贤月下独酌,处决叛徒。那场戏需要我在片场的废弃宫殿里,独自一人,沉浸到那种生杀予夺的极端心境里去。” 记者听得入神,继续追问:“那您认为演员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真诚。” “真诚地面对角色,真诚地面对观众,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虚假的表演,再怎么包装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专访进行了一个小时。 为了抢占热度,《星光周刊》的效率高得惊人,记者刚离开不久,一篇标题为《陈明:拙劣的模仿是对艺术的亵渎》的专访文章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官方APP和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 文章被迅速转发,在网上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讨论。 陈明刷新着手机,看着那些或赞同或反对的评论,神色平静。 这些声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一定会看到。 黄昏时分,公寓的门铃响了。 陈明通过猫眼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外卖员,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 “您好,有您的外卖。” “我没有点外卖。”陈明隔着门说道。 “是一位先生为您点的,说是您的朋友,已经付过钱了。”外卖员解释道。 陈明没有立刻报警,而是后退一步,将这个消息用加密讯息发给了李建国,同时开启了门边的微型摄像头。 几分钟后,李建国带着两名便衣悄无声息地从消防通道摸了上来,在控制了那名一脸茫然的外卖员后,小心翼翼地取走了那个纸袋。 经过专业仪器的排查,确认没有爆炸物后,李建国才提着纸袋走进了陈明的公寓。 袋子里,是一个制作精美的鸟笼。 笼中,一只画眉鸟已经死去,喉管被利刃精准地横向切开,伤口平滑整齐,没有多余的损伤。 陈明心中一凛,这手法和《权宦》剧本中魏忠贤处死一个告密者的手法一模一样。 鸟笼底部,压着一张卡片: “您的教诲,学生收到了。夜戏,我会准时出席,为您献上我的毕业作品。” 第18章 龙椅之上的对视 在剧组化妆间里,陈明静静地坐着,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 空气里飘着定妆喷雾和发胶的味道,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紧张。 他知道,这紧张不全来自即将开始的拍摄。就在化妆间外不远的地方,至少有两名便衣警察伪装成了场工,看似在搬运道具,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李建国给他安排的安保,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密。 “就是不知道,那个疯子,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用什么样的设备在监视着我。” 这种感觉很奇妙,既是演员,又是诱饵。 既要在镜头前征服观众,又要在看不见的镜头外,钓出那条隐藏在阴沟里的毒蛇。 压力山大。 今天的戏,压力尤其大,对手是刘天王。 这位在演艺圈屹立三十年不倒的天王巨星,是无数演员仰望的丰碑。陈明小时候,还是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 现在,自己要和他演对手戏了。 陈明能敏锐地感觉到,这位德艺双馨的老前辈,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像是山巅的雄鹰,在观察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山者。 很显然,对于他这个靠着邪门演技突然蹿红的新人,天王抱有怀疑。 “行了,陈老师。”化妆师放下工具。 陈明点点头,起身走向片场。 …… 皇宫内殿的布景,庄严肃穆。 巨大的龙柱上雕刻着五爪金龙,香炉里飘着袅袅青烟,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剧组人员全都屏气凝神,说话都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因为龙椅上,坐着一个人。 刘天王已经换好了龙袍,独自一人端坐在那张象征着天下至尊的椅子上。 他没有看剧本,也没有和任何人交流,只是静静地坐着。 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场便已笼罩了整个大殿,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陈明走进来时,刘天王只是眼皮微抬,朝他这边略微点了下头,便再无表示,态度疏离而威严。 导演张海在监视器后,看着这两人之间无形的对峙气场,非但不担心,反而兴奋地搓了搓手。 要的就是这个味儿! 君与臣,猜忌与戒备,还没开拍,戏就已经开始了。 这场戏,是皇帝深夜密召魏忠贤,询问东厂事务,实则是在敲打和试探。 魏忠贤需要在这场戏里,表现出对皇权的绝对敬畏,以及隐藏在这份敬畏之下,那份对权力近乎变态的渴望。 “各部门准备!” 随着张海一声令下,场记上前打板。 “A!” 陈明整理了一下蟒袍的下摆,提着气,迈着小碎步快步走到丹陛之下,“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整个上半身伏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金砖地面。 姿态谦卑到了骨子里。与前几天在东厂大堂里那个威震百官、生杀予夺的九千岁,判若两人。 龙椅上,刘天王饰演的皇帝,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个身影上。 “起来回话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生的威严,在大殿里激起回音。 “谢万岁爷。”陈明的声音尖细,头依旧没有抬起,只是直起了身子。 刘天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点对这个新人的期待,又落回了原处。 他本以为,一个能把马德华那种老戏骨都压制住的年轻人,会有什么惊人的表现。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无非就是将倨傲和谦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切换了一下,表演层次还是太浅,流于表面。 接下来,刘天王开始按照剧本,询问一些关于东厂缉拿乱党、整肃朝纲的事务。 陈明的回答滴水不漏,每一句都用“咱家”自称,每一句都把功劳归于“万岁爷圣明”,把自己放在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位置上,姿态摆得极低。 表演,流畅而标准。 但对刘天王而言,这就像是一杯白开水,解渴,却无味。 他决定,不再按照剧本走。 他要亲自试试,这个年轻人的深浅。 “魏大伴。”刘天王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打断了陈明的回话。 陈明身体一颤,立刻重新伏地:“奴才在。” 大殿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刘天王从龙椅上站起,踱步走下丹陛,一步步来到陈明的面前。 “朕听说,近来朝野上下,都只知有魏厂公,而不知有朕这个皇帝了。” 陈明伏在地上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奴才……奴才罪该万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此等流言蜚语,定是东林那帮乱臣贼子,意图离间陛下与奴才的君臣之情!请万岁爷明鉴!” “明鉴?”刘天王冷笑一声。 他伸出脚,用穿着龙靴的脚尖,轻轻挑起了陈明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这是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动作。 陈明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汗水,眼神躲闪,不敢与皇帝对视。 在刘天王看来,这依旧是教科书式的、毫无惊喜的表演。 于是,他问出了一句剧本上没有的台词。 “这天下,究竟是朱家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压迫感。 “……还是你魏家的?” 话音落下,整个片场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被刘天王这句临场发挥给震住了,这是要将对手彻彻底底逼入绝境! 张海在监视器后,激动地攥紧了拳头,他知道,真正的好戏,要来了! 陈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被皇帝的脚尖挑着下巴,身体的颤抖反而停止了。 紧接着,是一种更加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猛地挣脱开皇帝的脚,将额头重重地叩在了金砖地面上! “咚!” 那一声沉闷的巨响,不是演出来的音效,而是实实在在的头骨与地板的碰撞! 听得在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 “奴才……万死不敢!”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困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刘天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依旧带着审视,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除了用磕头来表现忠心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然后,他看到了。 陈明缓缓地抬起了头。 就在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一直紧跟他的特写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惊人的变化。 他的眼中,一抹对那张空无一人的龙椅的贪婪与渴望一闪而逝! 那是一种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的野心! 然而,这抹目光仅仅存在了不到一秒。 下一秒,它就被更真实的恐惧所覆盖。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惶恐、卑微、充满了对死亡的畏惧。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野心,只是众人的一场错觉。 但,刘天王看到了。 导演张海看到了。 摄影机更是分毫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一个权宦,在被皇帝用生死逼问的绝境下,内心最深处的野心不经意间暴露,随即又被强大的求生欲死死压制的全部心理过程,被这个年轻人用一个眼神的转换,演绎得淋漓尽致! 刘天王感觉自己的后背,窜起了一股凉气。 他被这个眼神震撼了,心中之前所有的轻视和怀疑,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这个叫陈明的年轻人,不是什么靠邪门歪道上位的网红。 他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他看着地上那个依旧在瑟瑟发抖的“魏忠贤”,收回了目光,重新走回龙椅坐下。 他用一种带着欣赏和忌惮的复杂眼神,看着陈明,缓缓说道: “起来吧。地上凉。” “卡!” 张海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吼大叫,只是反复地看着监视器里的回放,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妖孽……真是个妖孽……” 片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场戏的巨大张力所折服。 陈明从地上被人扶起,额头已经红了一大片,但他毫不在意,只是谦逊地对着周围鞠躬。 这时,刘天王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陈明的身边。 剧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位演员身上。 刘天王看着眼前这个还带着腼腆笑容的年轻人,那种戏里戏外的巨大反差,让他心中感慨万千。 他主动伸出手,拍了拍陈明的肩膀,用温和语气说道: “收工后,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第19章影后的试探 刘天王主动邀请陈明吃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个下午就传遍了剧组。 剧组休息区,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是真有东西,连天王都另眼相看。” “可不是嘛,之前马德华老师都被他压戏了,我还以为是马老师让着他,现在看来,是我们眼拙了。” “你们说,他那股子阴森森的劲儿,到底是怎么演出来的?我昨天站他边上,腿肚子都抽筋了。”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而作为话题中心的陈明,正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内心疯狂吐槽。 “大哥们,求你们小点声,我听力好着呢。什么叫阴森森的劲儿?那叫专业,叫艺术,懂不懂?再说了,跟天王吃饭怎么了,就吃了碗牛肉面,AA制,我A了面,他A了汤,谁也没占谁便宜。” 他正腹诽着,一道香风飘过。 整个休息区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线花旦,本次《权宦》的女主角,皇后的扮演者苏晓雪,正款款向他走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妆容精致,气质温婉,脸上挂着微笑,既有大明星的气场,又不至于让人感到疏离。 苏晓雪在陈明面前站定,那双漂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 “陈明老师,你好。” “苏老师您好,您叫我小陈就行。”陈明连忙站起身,姿态放得极低。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国内电视剧领域片酬最高的女演员之一,拿奖拿到手软,粉丝战斗力一个能打十个。 他一个刚从龙套堆里爬出来的新人,惹不起,完全惹不起。 “是这样的,”苏晓雪的笑容温和,“我看了剧本,后面我们有一场情感非常复杂的对手戏,皇后需要试探和拉拢魏忠贤。我觉得那场戏难度很高,想提前跟你找找感觉,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来了,来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找找感觉”,这句话都快成剧组的黑话了。 马德华想找感觉,结果被他吓得差点当场去世。刘天王想找感觉,直接临场改词,结果被他一个眼神搞得道心不稳。 现在,这位影后级别的苏老师,也想找感觉了。 陈明心里叫苦不迭:“大姐,你们这些艺术家能不能放过我?再找感觉,我怕你们剧组的心理医生不够用啊!” 可他能拒绝吗? 一个当红影后,放下身段主动邀请你一个新人对戏,你要是说个不字,明天娱乐头条就是“新人演员陈明耍大牌,公然拒绝影后对戏请求”。 到时候,苏晓雪的粉丝能用口水把他从影视城淹到太平洋。 “方便,当然方便。”陈明脸上挤出憨厚的笑容,“能跟苏老师学习,是我的荣幸。” “那太好了。” “我的休息室就在那边,我们去那里吧,比较安静。” 苏晓雪的专属休息室,比陈明之前租的那个出租屋还大。 里面有独立的化妆台、柔软的沙发、挂满了衣服的衣架,甚至还有一个小冰箱。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的味道。 “坐吧,别客气。”苏晓雪指了指沙发,自己则从助理手里拿过两份剧本,递给陈明一份。 “就是这场。”她指着其中一段。 那场戏,是皇后为了在后宫争斗中获得助力,私下召见当时还只是司礼监小太监的魏忠贤,言语间充满了试探和拉拢,甚至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引诱。 “我准备好了,苏老师。” “好,那我们开始。” 苏晓雪很快进入了状态。 她斜倚在沙发上,姿态慵懒,眼神却带着钩子,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小魏子,本宫听说,你近来在司礼监,做得不错。” 她的声音带着魅惑,将一个野心勃勃又善于玩弄人心的女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愧是影后。 陈明心中暗赞一句,嘴上则平淡地念着台词:“托娘娘的福,奴婢不敢懈怠。” 他的表现很平,就像是在单纯地走流程,没有任何情绪。 苏晓雪秀眉微蹙,但没有停下。 她知道,这只是前奏。她要做的,就是不断施加压力,逼出那个传说中的“疯魔”演技。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陈明面前,身上的香气更加浓郁。 “光是不懈怠,可不够。” 她伸出玉指,轻轻划过陈明的手背。 “这宫里啊,就像一口深井。有的人在井底,一辈子都看不到天。而有的人,却能借着别人的手,一步步爬上去。” “你,想当哪种人?” 苏晓雪的表演越来越投入,那股属于皇后的,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和魅惑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陈明笼罩其中。 陈明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苏晓雪心中一凛。 她知道,要来了。 当陈明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双眼睛里,方才的腼腆和局促荡然无存,变成了一种混杂着自卑的占有欲。 他看着苏晓雪,就像在看一件马上就要被他亲手玷污的艺术品。 苏晓雪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被这个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强大的专业素养让她强行稳住了心神,按照剧本,将手轻轻搭在了陈明的手臂上,吐气如兰: “魏督主,以后这宫里,还要你我二人,多多扶持才是。” 这句台词,是皇后抛出的橄榄枝。 按照剧本,魏忠贤应该立刻跪下表忠心。 然而,陈明却做出了一个让苏晓雪亡魂大冒的反应。 他没有回应,而是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苏晓雪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腕! “你……” 她想抽回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 陈明抬起头。 那张脸上布满了扭曲的神情。 他的眼睛里,不再是臣子对主子的谦卑,而是充满了对皇后的占有欲,以及那份因自卑而引发的疯狂。 他抓着她的手腕,缓缓凑了过来,在离苏晓雪耳边一寸的地方停下。 “娘娘的恩典……” “奴婢……” “……不敢忘。” 苏晓雪的身体一僵。 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手腕从那手中挣脱出来。 她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沙发,她才跌坐下去,勉强稳住身形。 她撑着沙发扶手,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地喘着气。 她看着陈明的眼神里,再没有了半分影后的从容。 她入行十几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 然而,那个刚刚还让她遍体生寒的男人,只眨了眨眼,那股骇人的气势便烟消云散。 他看了看脸色煞白的苏晓雪,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苏老师?”他试探着问道,“我……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苏晓雪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面前回复了腼腆的陈明。 再回想起刚才那个眼神癫狂的怪物。 判若两人。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巨大的反差和惊魂未定的恐惧,让苏晓雪的心中冒出了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他究竟是演技太好? 还是说…… 他真的有过,或者正在经历着,类似那种扭曲到极致的人生? 第20章 小丑 画眉鸟事件和夜戏邀约之后,模仿犯出奇地沉寂了。 整整三天,世界仿佛恢复了正常。 李建国的电话从每天一通变成两天一通,语气一天比一天轻松,从务必警惕到注意安全,最后成了闲聊般的一切正常。 但陈明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悬得高。 陈明躺在新家的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不对劲。 这感觉他熟。 就像拍一场戏,导演喊“准备”,场记打板,然后是漫长的死寂。 你知道镜头已经对准了你,录音杆就在你头顶,可什么都不发生。 这种等待,比枪响还磨人。 这股不安,在第四天的下午,达到了顶峰。 门铃响了。 陈明从沙发上弹起来,心脏往下一坠。 客厅里,那两个负责轮班的便衣警察比他先动,一个扑到猫眼前往外看,另一个已经拔出了腰后的东西,贴墙站好。 “快递。”猫眼前的那个警察回头,用口型说。 一个同城快递,没有寄件人姓名,没有电话,地址栏上只用打印体写着“陈明先生亲启”。 负责安保的便衣警察比陈明还紧张,拿着各种专业设备对着那个半大的纸箱扫了半天。 确认安全后,一名便衣才把箱子交到陈明手里,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陈明读懂了那个口型:“挺住。”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快递。 这是那个疯子,寄来的又一封信。 他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上次是鸟,这次呢? 他脑子里闪过一些生鲜市场的画面。 挂着的猪头,红白相间的内脏。 格局再大点,也就是这些了。 他拿起美工刀,划开胶带。 他屏住呼吸掀开纸箱,预想中的血肉模糊没有出现。 箱子里没有威胁信,也没有任何恶心的“礼物”。 只有一层黑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个制作得异常精良的黑色面具。 面具的造型十分诡异,左半边是夸张的哭脸,眼角挂着凝固的泪痕;右半边却是咧到耳根的笑脸。 看到面具的一瞬间,陈明的大脑“嗡”的一声。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认识这个面具。 他太认识了。 那是他大学刚毕业时,为了五百块钱的片酬,接拍的一部低成本网络悬疑剧《罪与罚之心鬼》。 在那部烂到家的网剧里,他扮演一个拥有双重人格的连环杀手,代号“小丑”。 而这个半哭半笑的面具,就是“小丑”的标志。 他背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部网剧因为剧情离谱,制作粗糙,上线不到一周,就被愤怒的观众举报到平台强制下架。 总播放量加起来可能都没超过一万,连评分都开不出来。 那堪称是他演艺生涯里最想抹去的黑历史,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还演过这么个玩意儿。 可现在,这个本该被埋葬在互联网坟场深处的道具,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操……” 陈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这个所谓的模仿犯,根本就不是因为《黑潮》里的“疯狗”才注意到他的。 对方很可能从他还是个在底层摸爬滚打的苦逼龙套时,就一直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默默窥视着他。 他见证了陈明扮演的每一个角色,从有名字的到没名字的,从有台词的到没台词的。 他看着陈明从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龙套,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这个人不是狂热粉丝,粉丝只会追捧他光鲜亮丽的角色。 这个人,却把他最想埋进土里的黑历史,挖了出来,像献宝一样,捧到他面前。 对方对他的了解,远超他的想象。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检查那个箱子。 在面具下方,还有一张卡片。 卡片上,同样是用打印体,工整地印着几行字。 “疯狗是您的愤怒,魏忠贤是您的权欲。但小丑,才是您真正的灵魂——蔑视规则,玩弄人心。” “我将为您献上,一场真正属于小丑的戏剧。” 看着那几行字,陈明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彻底明白了。 那个疯子,不是在模仿“疯狗”,从来都不是。 之前那些案子,那些死人,是投名状。 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献上的祭品。 现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偶像的回应。 他要开始真正的“表演”了。 陈明想起了那部网剧的结局。 “小丑”策划了一场波及全市的大爆炸,作为他送给这个无聊世界的,最后一个“玩笑”。 如果那个疯子要复刻“小丑”的剧本…… 后果不堪设想。 陈明站起来,摸出那部加密手机,直接拨了李建国的号码。 “李队,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李建国被他紧张的语气吓了一跳:“怎么了?” “搞错了,我们一直都搞错了!”陈明语速极快,“他不是在模仿“疯狗”。他的目标是另一个角色,我很多年前演的一个连环杀手,代号小丑。” 他将面具和卡片的事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李建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陈明甚至能听到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一个因为热播剧而临时起意的模仿犯,和一个潜伏多年,对他所有角色都了如指掌的跟踪狂,危险等级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李队,你听我说。” “我们之前的方向都错了。” “现在,立刻去查一部很多年前的低成本网剧,叫《罪与罚之心鬼》。” “这部剧早就下架了,但一定还有一些小众的,犄角旮旯里的粉丝论坛或者讨论组存在。” “那个模仿犯,以他的偏执和炫耀型人格,绝对会在那些地方留下过痕迹!” “他不会只满足于窥探,他一定发表过对‘小丑’这个角色的理解,或者对我的分析。去查!查所有发布过相关深度内容的用户ID!” “他一定就在那里!” 第21章锁定目标 市刑侦总队。 烟灰缸里,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呛人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却无人在意。 李建国挂断电话,他将手机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搞错了……” “我们从一开始,就全他妈搞错了。” 警员们齐刷刷看向他。 “他不是疯狗的模仿犯。” “他是一个潜伏多年的跟踪狂,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迷恋的,是陈明很多年前演过的一个角色"小丑"。” 李建国环视四周,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联系技术部门!不惜一切代价,恢复一个早就关闭的网剧论坛后台数据,剧名叫《罪与罚之心鬼》.” “把所有技术骨干都给我调过去!24小时轮班倒!” “通知下去,案情等级,提到最高!” 技术部门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数据恢复工作异常艰难。 那个叫《心鬼》的网剧,因为制作过于粗劣,早已被平台方从服务器根目录删除,连带着它的官方论坛也成了一片数字废墟。 技术人员面对的,是一堆残缺不全过的底层数据,想从中拼凑出有用的信息,如同大海捞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李建国就守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终于,在连续奋战了十几个小时后,一个年轻技术员冲了出来。 “恢复了!李队!我们成功恢复了部分帖子和用户数据!” 李建国一把掐灭烟头,冲了进去。 屏幕上,是一个充满了年代感的简陋论坛界面,大部分帖子都是乱码,只有零星几个标题还能看清。 在一片“史上第一烂剧”,“浪费我三分钟生命”的差评海洋里,一个ID闯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艺术的信徒”。 这个ID下的每一篇帖子,都与整个论坛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一直在疯狂赞美着陈明在这部烂剧里的演技。 一篇置顶的长帖标题是:《解构小丑:论陈明老师表演中后现代主义的结构性颠覆》。 “在24分13秒,小丑第一次杀人后,陈明老师的左边嘴角有一次0.5秒的微表情抽动。这并非恐惧,而是压抑许久的兽性在品尝到鲜血后,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狂喜。” “他将小丑这个角色,演绎成了一个完美的犯罪艺术家!” “你们这些凡人根本无法理解陈明老师表演中蕴含的哲学思辨。你们只看到了拙劣的剧情,却看不到他在一片废墟之上,建立起了怎样一座辉煌的艺术圣殿。” 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透着一股病态,让在场的警员们看着这些文字,只觉得脊背发凉。 “继续查!把他所有的回复都找出来!”李建国低吼道。 很快,一条关键的线索,在一个不起眼的帖子回复中,浮出了水面。 当时,有个网友嘲讽道:“吹了半天,你到底是谁啊?难道你还认识陈明本人不成?” “艺术的信徒”用一种被冒犯了的的语气回复: “我当然认识他!你们根本不知道,为了揣摩一个角色,陈明老师曾在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里,废寝忘食地待了整整一个月!” “他看的那些书,你们连名字都读不懂!” 在这段炫耀式的回复最后,他提到了那个学校的名字。 南城美术学院。 李建国转身对专案组下令:“马上派人前往南城美术学院,调取两年前的图书馆进出记录,重点比对陈明的活动轨迹!” “同时,排查该学院当时在校的所有学生信息,重点关注雕塑系和美术理论专业!” 整个专案组瞬间行动起来。 不到两小时,前方传来反馈。 通过比对当年图书馆的进出记录,警方迅速锁定了一个嫌疑人,林帆。 当年雕塑系的一名学生,性格孤僻,档案显示,他曾因为提交了一个名为《死亡的赞歌》的雕塑作品,主题过于偏激血腥,在学校里引起巨大争议,受到过警告处分。 警方从学校的档案库里,调取了林帆当年的学生证照片。 李建国没有丝毫犹豫,将照片直接发给了陈明。 此时的陈明,正在剧组的保姆车里闭目养神,为晚上的重头夜戏做准备。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点开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青年,面容清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文弱。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陈明将照片放大又缩小,反复看了几遍,在记忆中使劲搜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确信,自己从未对这张脸留下过任何印象。 这时,李建国的第二条信息发了过来。 【查到了,林帆,24岁,南城美术学院雕塑系毕业生。之前曾在《权宦》剧组做过一周的临时场工。】 临时场工。 他想起来了,是那道目光,那道躲在片场角落里的目光。 这张脸很陌生,但那道挥之不去的阴冷视线,和照片上的青年重合了。 就是他。 不会错。 就在警方拿到了林帆如今的住址和工作单位,准备实施抓捕时。 李建国的加密手机,再次震动。 “不要动他。他要一个舞台,我就给他一个舞台。夜戏,照常进行。” 李建国头皮一炸,立刻回拨陈明的电话。 “你疯了?” “李队,你先别激动,如果现在抓他,我们能得到什么?” “一个寄恐吓信的罪名?最多判几年。” “他很狡猾,所有案发现场都没有留下指纹DNA,仅凭网络活动记录,很难给他定罪。”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只是被关几年就出来了,那些死者的家属怎么办?还有,谁能保证他不会再犯?” “我不想之后再一直提防这个威胁。” 李建国沉默了。 陈明说得有道理。 光凭目前掌握的证据,最多只能证明林帆有重大作案嫌疑,还不够给他定罪。 “所以你的意思是……” “让他来。” “按照他的剧本,给他一个舞台,让他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这样,我们不仅能为那七个无辜的人讨回公道,还能彻彻底底消除这个威胁。”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建国打断他,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他怀疑陈明是不是入戏太深,分不清现实和剧本了。 “我不同意。太危险了。” “李队,相信我。”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现在的心理状态,就像一个渴望被老师表扬的学生。” “他不会伤害我,至少不会在证明自己之前。” 李建国在那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去赌一个疯子的想法。” “我不是在赌,更不是要一个人去冒险。”陈明强调道,“这个计划的前提就是你们。没有警方,我绝不会去冒险。我相信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我才能让他把一切都说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终,李建国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好。我批准你作为核心诱饵参与行动。我们会启动最高级别的安保预案,但你必须记住,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一旦评估风险失控,我们会立即中止计划,强行抓捕!” “明白。”陈明干脆地回答。 挂了电话,陈明看着手中那个黑色面具,眼神复杂。 第22章月下的独角戏 夜幕降临,影视城废弃宫殿区。 《权宦》剧组已经清场。 按照张海导演的说法,今晚是陈明最重要的一场独角戏,需要安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剧本,并非写在纸上。 空气中弥漫的,不是艺术创作的紧张,而是肃杀。 几十名精锐便衣已经用各种身份潜入了片场,他们是伪装成场工的搬运工,是调试设备的灯光师,甚至是角落里打瞌睡的群演。 一张看不见的天罗地网,以那座废弃宫殿为中心,悄然张开。 陈明身着魏忠贤那身暗紫色的蟒袍,独自坐在监视器前。 冰冷的绸缎贴着皮肤,让他保持着清醒。 他的耳蜗里,塞着一枚微型耳机。 李建国沉稳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做着最后的部署。 “所有狙击点位已就绪。” “热成像和高精度监控覆盖了所有出口,他一旦进入,就是瓮中之鳖。” “但你必须记住,他是个极度危险的疯子,我们的所有预案都有可能失效。” “他一旦出现,你就是唯一的诱饵,也是唯一能让他开口的人。” “记住,陈明,安全第一。” “一旦情况失控,立刻用我们约定的暗号中止行动。” 陈明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监视器屏幕中那个空无一人的布景。 那里,一张孤零零的石桌,一壶酒,一只杯。 那是魏忠贤的舞台。 也是他陈明的刑场。 “各部门准备!” 远处,传来导演张海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打破了死寂。 陈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他一步步走向那片灯光汇聚的中心。 他踏入布景,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 原本挺拔的站姿变得微微佝偻,眼神中的锐利被阴鸷所取代。 他走到石桌前,袍袖一拂,缓缓坐下。 “A!” 随着张海一声令下,拍摄开始。 镜头里,陈明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他没有喝,只是端着那杯酒,抬眼望向天边那轮残月。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或许是在看自己脚下这片被黑暗笼罩的江山。 或许,是在看那个早已被他踩在脚下的,卑微的自己。 他忽然笑了。 嘴角极轻微地向上扯动,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时而举杯对月,笑意冰冷。 时而眼神狠戾,杀气腾腾。 短短几个动作,便演活了一个内心充满矛盾的权宦。 监视器后的张海,已经完全看痴了。 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在拍戏,他感觉自己正透过镜头,窥探着一个真实存在的权宦的内心。 就在这时,一个伪装成道具组的便衣,端着一盏烛台,缓步走了过来。 他在陈明身旁的石柱上,假借调整烛火的角度,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飞快地汇报道。 “监控范围内,未发现目标。” 陈明端起酒杯的手,在空中一顿。 这个动作,完美掩饰了他几不可察的点头。 他的心,却沉了下去。 林帆的反侦察能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强。 这个疯子很清楚,哪些地方是镜头的死角,哪些地方是安全的。 他绝不会轻易走进警方为他准备好的包围圈。 他知道,那家伙就在暗处,像条蛇一样,耐心等着自己露出破绽。 陈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常规的等待已经没有意义。 他必须,把这条毒蛇逼出来。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 【初级战术预判】! 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从他身后传来。 那感觉,就像是深夜走在无人的小巷,后颈突然被吹了一口凉气。 不是幻觉。 是杀意! 陈明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抖,杯中剩下的残酒“哗”的一声,全洒在了地上。 “哎呀。” 他发出一声懊恼的轻呼,仿佛真的是因为失手而惋感到恼怒。 他俯下身,借着宽大蟒袍的遮掩,转身去拿桌上的酒壶。 就在转身的同时,他的眼角余光,飞快地瞥向了布景深处。 那里,有一根用于支撑宫殿顶的巨大廊柱。 在廊柱与黑暗交接的阴影里。 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他来了。 他没有声张。 甚至没有给那个假装调整烛台的便衣任何暗示。 因为他知道,林帆一定在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反应。 任何一丝一毫的异常,都会让这条受惊的毒蛇缩回黑暗的洞穴。 陈明重新直起身。 他没有流露出任何警惕,反而将戏,演得更加投入,更加癫狂。 他端起整壶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用一种带着醉意的幽幽口吻,开口了。 “躲在暗处的老鼠……” “看了这么久的戏……” “也该现身了吧?” 话音落下,监视器后的张海愣住了。 所有暗中潜伏的便衣警察,全都屏住了呼吸,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陈明在干什么? 他在跟谁说话? 那片黑暗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只有陈明自己知道。 他不是在说台词。 他是在对那个自诩为艺术家的疯子,发出最直接的邀请。 他将自己变成了一块最甘美的诱饵,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 一秒。 两秒。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是陈明入戏太深,产生了幻觉时。 哒。 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从那片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 哒,哒,哒。 一个穿着场工服,将鸭舌帽压得极低的身影,从那根巨大的廊柱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一步步,走进了灯光里。 正是那张照片上,清瘦而文弱的脸。 林帆! 所有潜伏的便衣,几乎在同一时间,将手摸向了腰后。 可林帆的脸上,没有丝毫被识破的惊慌。 他脸上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甚至还抬起手,为陈明鼓起了掌。 “啪,啪,啪。” “不愧是陈明老师。” 他抬起头,那双藏在鸭舌帽阴影下的眼睛,闪烁着崇拜与迷恋的光芒。 “您的表演,永远都那么的出人意料。” 林帆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陈明身上,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说着,停止了鼓掌,右手伸进场工服的口袋里。 这个动作,让所有暗处的警察心头一紧。 他举起了自己的手上一个制作得异常精良的黑色面具。 “现在,”他轻笑着,将手抽出,一个制作精良的黑色面具出现在他的掌心,“该轮到我登台了。” 那面具赫然是“小丑”的面具。 第23章小丑的结局 那面具,赫然是“小丑”的面具。 李建国近乎咆哮的低吼,在所有人的耳机里炸开。 “所有人不许动!” “重复一遍,所有人坚守岗位,等我的指令!” 林帆就站在聚光灯的边缘。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病态的、宛如朝圣般的狂热。 而陈明,依旧维持着魏忠贤那微微佝偻的姿态。 他看着林帆,看着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具。 就像看一只在捕兽夹边上嗅探了半天,终于把头伸进去的黄鼠狼。 林帆将那张半哭半笑的小丑面具,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 “老师,您看。”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真正的舞台!” 他伸出另一只手,迷恋地环视着这片废弃的宫殿布景,仿佛在巡视自己的王国。 “只有“小丑”的戏剧,才是真正的艺术!”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陈明身上,变得无比炽热。 “至于“疯狗”……不过是您信手涂鸦的愤怒罢了。” 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之前的行为。 “承认吧,老师。用杀戮去模仿“疯狗”,终究只是一种拙劣的开场白,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 他口中的拙劣,指的是他亲手制造的那七起命案。 他将那些血腥的杀戮,轻描淡写地形容为献给陈明的,一次必要的舞台清扫。 “我只是用那些无趣的灵魂,为您擦亮了舞台的地板。” “现在,舞台干净了。” “只剩下我们,这场戏剧真正的主角。” 他说完,期待地看着陈明,像一个急于向老师展示自己毕业作品的学生,等待着最终的评判。 等待着那个他所认可的知音,给予他最高的赞许。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声极轻的冷笑。 陈明直起身,佝偻的背脊一节节挺直,脸上属于魏忠贤的阴鸷也随之消散。 眼神变得锐利而清明,他变回了视频里那个洞悉一切的罪案分析师。 “你的戏剧?” 陈明的声音很平,没什么起伏。 “就凭那些粗糙的模仿,和毫无美感的杀戮?” 陈明的眼神扫过来,林帆心里一突,没来由地缩了下肩膀。 “你甚至连“小丑”的灵魂都没摸到。” “他要的是搅乱人心,撕破规矩。” 陈明逼近一步,林帆感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你呢……” “不过是个沉溺于血腥,自以为是的屠夫罢了。” 林帆脸上的狂热表情消失了。 血色从他的脸颊上褪去,变得煞白一片。 “不!”他尖叫起来,声音因情绪失控而变得又高又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根本不懂!你根本就没看到我的作品。” “我完美复刻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 “第一个案子,我用了二十四分十三秒,不多不少,就和当年网剧里,“小丑”第一次动手的时间一模一样!” “你以为那只是巧合吗?那是致敬,是对艺术的绝对忠诚。” “那个姓张的,每天六点半下班,六点五十分到家,我观察了他整整一个月。” “我撬开他家门锁只用了三十秒,就像“小丑”在剧里做的那样,用一根回形针。” “我躲在门后,等他进来,用一条浸了乙醚的毛巾捂住他的口鼻。手法、时间,和剧本里的描述分毫不差。” “还有第二家,那个女人,她最宝贝的是她那条钻石项链。所以我拿走了它,因为“小丑”说过,要拿走人们最珍视的东西,才能放大他们的痛苦。” 他的语速失控了,眼睛瞪得老大,手在空中胡乱地比划着,整个人重新沉浸在了那些杀戮的现场。 专案组查了几个星期没弄明白的线索,那些毫无逻辑的作案细节,现在被他自己兴高采烈的,一件件摆了出来。 耳麦里,李建国的呼吸声已经变得沉重。 所有监听的警察,都感到了脊背升起的寒意。 林帆终于说完了。 他喘着粗气,梗着脖子,像一只刚刚斗赢了的公鸡,重新抬起头颅,看着陈明。 “老师,现在……” “您看懂了吗?” 陈明看着他。 看着这张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看着这摊已经把自己交代得干干净净的垃圾。 他脸上最后一点伪装的耐心也没了,只剩下一种看见蟑螂时的生理性厌恶。 “你的表演……” “我看完了。” 他抬起手,手指摸向自己戏服衣领上那颗不起眼的盘扣。 他盯着林帆那张充满期盼的脸,对着那个伪装成盘扣的微型麦克风说: “录下来了吗,李队?” 林帆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彻底褪尽。 还没等他从这反转中反应过来。 “不许动!” “警察!” 几十声暴喝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道道强光手电照在他煞白的脸上。 林帆下意识抬手遮挡,视野的余光里,一个冰冷的红点落在他的眉心。 他扭头想跑。 四面八方,人影闪动,埋伏的便衣警察从布景后面,房梁上面,各个角落里扑出来。 两个人影从高处跳下,一左一右钳住他的胳膊,膝盖顶在他后腰,把他整个人砸在地上。 手铐咔嚓一声锁上。 林帆被死死按在地上,半边脸贴着冰冷的水泥。 他拼命偏过头,死死瞪着陈明,眼中的崇拜已经完全变成了仇恨。 他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你骗我!” “你根本不是小丑!” 陈明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出口,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 “我当然不是小丑。” “我是亲手埋葬小丑的人。” 第24章曲终人散 市刑侦总队,审讯室。 林帆瘫坐在铁椅上,双手被手铐固定在桌案上。 那个曾经狂热的男人彻底垮了,眼神空洞得像个破损的玩偶,嘴里反复念叨着:"他骗我……他骗我……" 李建国坐在他对面,桌上摆着一叠厚厚的案卷。 “林帆,你已经全部交代了。七起命案的作案手法、时间、地点,还有动机,都有完整的录音记录。”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林帆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狂热的眼睛,现在死气沉沉。 “我只是想……想让他看到我的艺术……” “我只是想证明,艺术应该是什么样的。”他的声音嘶哑,“那些人的死,只是为了更高层次的美……” "艺术?"李建国的拳头在桌案上重重一砸,"七条无辜的生命,被你当成了什么狗屁艺术的垫脚石!" “你不是艺术家,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看着这个彻底崩溃的疯子,李建国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二十年刑警生涯,什么样的罪犯他没见过?穷凶极恶的,悔恨交加的,死不认罪的,但像林帆这样,把杀戮当成艺术,把受害者当成创作素材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种扭曲已经超出了人性的底线。 “带下去吧。”李建国起身,声音里满是厌恶,“等着法院的判决书。” …… 一天后,陈明的公寓里。 连续的高压让他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感觉像是重活了一次。 窗外阳光灿烂,仿佛要将前几天的阴霾全部驱散。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紧急防御任务“毒蛇的凝视”完美完成!】 【任务贡献度:SSS级!】 【奖励结算:生命值+3年,解锁指定防御性技能【危机预警】(被动)!】 巨大的收获让陈明精神一振,彻底摆脱了死亡威胁的阴影。 手机响了,是李建国打来的。 “小陈,怎么样?休息得还好吗?”电话里的声音带着轻松。 “挺好的,李队。案子那边都处理完了?” “都搞定了。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李建国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为了保护你,我们对外宣称是通过技术手段和传统侦查锁定的罪犯,将你的作用完全隐去了。” “但这件事在警队高层内部引起了巨大震动。你的档案已经被列为最高机密,今后如果有类似的案件,可能还会需要你的协助。” 陈明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明白。” 挂了电话,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消失了,他终于可以重新做回一个普通的演员。 …… 《权宦》剧组,影视城内。 当陈明重新出现在片场时,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导演张海快步走了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小陈,状态怎么样?能拍戏吗?” “没问题,张导。”陈明点点头,“我们开始吧。” 剧组里关于他“背景深不可测”的传言愈演愈烈。 虽然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连续停拍加上隐约的风声,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年轻演员绝不简单。 没人再敢找他麻烦,连之前对他不屑一顾的马德华,都主动过来打招呼。 “小陈,之前是我眼拙了。”马德华略显尴尬地伸出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陈明礼貌地和他握手:“马老师客气了,都是为了戏好。” 拍摄重新开始,陈明完全沉浸在魏忠贤这个角色中。 经历了与真正疯子的对峙,他对角色的理解更加深刻。 系统新获得的【危机预警】技能也在潜移默化中发挥作用,让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 就在一切看似都回归正轨的时候,网络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帖子。 一个名为"瓜田李下"的娱乐论坛里,一篇帖子被悄然置顶,标题极具煽动性。 【深扒!《权宦》剧组深夜惊魂,陈明与连环杀人案不得不说的秘密!】 主楼内容用一种故作神秘的“知情人”口吻写道: “本人是影视城资深群演,那晚《权宦》拍夜戏,说是清场,结果呢?我亲眼看见外面停着不止一辆警车!后来剧组直接停工好几天,说是设备问题,骗谁呢?圈内都传疯了,说跟最近那个连环案有关,你们品,你们细品!” 帖子下面附着一张在极远处偷拍的、模糊不清的照片,只能隐约看到几个警示灯的轮廓。 一开始,这篇帖子还只是小范围讨论。 【1楼】:假的吧?为了博眼球什么都敢编?陈明怎么可能跟杀人案扯上关系。 【2楼】:楼上别太天真,娱乐圈水深着呢。无风不起浪。 【3楼】:虽然图很糊,但那晚确实有警察在影视城附近设卡,我开车路过看到了。 很快,随着几个营销号的下场转发,事情开始变味。 帖子虽然被剧组公关发现后迅速删除,但已经太晚了。“陈明”,“权宦剧组”,“连环杀人案”这几个词条被悄然关联起来。 嗅觉敏锐的娱乐记者们开始四处打探,试图挖出更劲爆的内幕。 剧组的休息室里,陈明刚刚结束一场戏的拍摄,坐在休息室里刷着手机。 屏幕上的评论让他眉头越皱越紧: “演技太真实,演活了变态,结果引来了真正的变态?” “细思极恐,该不会是陈明入戏太深,真的做了什么吧?” “听说警方已经把他的作用隐去了,这背景得多硬啊?怪不得能空降《权宦》演主角!” 看着这些似是而非的猜测,陈明的心沉到了谷底。 虽然林帆这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疯子已经被清除,但一个更难缠的敌人出现了。 这一次,敌人不是躲在阴暗角落的疯子,而是无孔不入的媒体和网络舆论。 林帆只有一个,抓住了就结束了。 可网上这些嘴,有千千万万张,怎么堵?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可能变成他们口中新的靶子。 陈明放下手机,他看着镜中那个身着暗紫色蟒袍的自己。 魏忠贤一生都在与人斗,与朝堂斗,与天下悠悠之口斗。 看来,成为一个合格的演员,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镜头前的表演只是基础,镜头外的游戏,才是对一个明星真正的考验。 陈明重新整理戏服,眼神坚定。 不管前路如何波折,他都会继续走下去。 第25章舆论的绞索 这场舆论风暴,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猛。 拍摄休息的间隙,副导演王哥脸色惨白地冲进休息室。 “陈……陈老师……”他上气不接下气,将手机递给陈明。 “出大事了!您快看看,网上炸锅了!” 屏幕上,一个刺眼的标题占据了热搜榜前列。 #陈明与杀人案# 陈明眼皮一跳,心沉了下去。 他接过手机划动着屏幕。 王哥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营销号,一夜之间全在带节奏!说……说你之所以能进《权宦》剧组,是因为背后有大人物帮忙,把之前那个连环杀人案给压下去了。现在评论区已经炸了锅,什么说法都有……” 陈明一言不发,指尖缓慢地滑动。 热评第一条,是一个认证为“资深娱乐评论人”的大V:“细思极恐,之前警方通报只说抓获罪犯,却对破案细节讳莫如深。如今看来,莫非真有不可告人的内幕?一个龙套演员,突然被顶级导演相中,出演历史大制作的核心反派,这背后要是没点故事,我是不信的。” 下面数万条回复,群魔乱舞。 “我早就觉得他眼神不对劲,演得那么像,怕不是本色出演?” “楼上别乱说,小心收律师函!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背景?我看是“血腥”的背景吧!怪不得能一步登天。” 陈明将手机还给王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王哥,别慌。” “可是陈老师,现在热搜前十有六条都是关于您的,投资方那边已经开始施压了……”王哥欲言又止。 “无根之谈罢了,我会处理。” 王哥看着陈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自己那着急的情绪,反倒慢慢落了回去。 他看着陈明,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年轻人,真的有解决问题的底气。 ……. 与此同时,制片人的办公室里,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张导,我再强调一遍!”投资方代表王总,就是上次被陈明吓得当场签下S级合同的那位,此刻却换了一副嘴脸,挺着肚子,手指重重地敲着桌面,“现在网上舆论对我们的影响有多恶劣,你不是不知道。因为他一个人,我们整个项目的声誉都受到了牵连!” “放屁!”张海一贯的火爆脾气,此刻更是压不住火,“当初是谁被他演技吓得屁滚尿流,哭着喊着要给他签S级合同的?现在出了点事,你就想过河拆桥?” 王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强辩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谁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我不管,为了保证投资回报,我建议立刻启动危机公关,让陈明暂时退出拍摄,换个干净的演员来。” “不可能!”张海寸步不让,“魏忠贤这个角色,非他不可。现在换人,这部戏就毁了,我告诉你王德发,只要我还是这个戏的导演,我就绝不会同意换角。” “好,好你个张海!”王总气得直笑,“你为了你那点狗屁艺术坚持,非要拉着我们所有投资人一起跳火坑是吧?行,你等着,这件事我没完。” 说完,他摔门而去,留下一屋子快要爆炸的火药味。 …… 另一边,一家高档的经纪公司办公室内,刘飞的经纪人秦姐,正欣赏着手机屏幕上那场针对陈明的舆论狂欢,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泥腿子,也配跟我的小飞抢资源?报应来了吧。”她轻声自语。 就在几小时前,她力捧的艺人刘飞还在电话里跟她大发雷霆,抱怨自己的风头全被一个叫陈明的新人抢走了。 现在,看着陈明深陷泥潭,秦姐感觉自己胸中那口恶气,终于顺畅了许多。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她要的,不是让陈明陷入麻烦,而是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她拿起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黑哥吗?我,秦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油滑的声音:“哎哟,秦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又有什么好事关照小弟?” 秦姐靠在座椅上,用指甲划过手机屏幕上的热搜词条:“网上的火烧得还不够旺,再给我加两把干柴。” “明白!”黑哥立刻来了精神,“您说,怎么加?” “之前那些只是开胃小菜,现在上主菜。” “你找几个平时信誉比较好的号下场,就从他那个神秘背景入手。别说得太假,要虚实结合,七分假三分真才最让人信服。” “就说他家里有人在政法系统,手眼通天。所以之前闹出人命官司,才能全身而退,还能空降《权宦》剧组。对,就往草菅人命的方向引,把他塑造成一个享受特权的法外狂徒。” “然后再安排一批小号,伪装成什么知情同学,前剧组同事,出来放点黑料,说他以前就性格阴沉,不好惹。这些料是真是假不重要,要的就是把水搅浑,懂我意思吗?” 电话那头的黑哥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懂,太懂了!秦姐您这招高啊。就是要让他百口莫辩,人设彻底崩塌嘛。老规矩?” “这次预算翻倍。” “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天之内,我要他在热搜榜上社会性死亡。” “好嘞!您就瞧好吧!” 挂断电话,秦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刘飞的巨幅海报,喃喃自语。 “小飞,姐能帮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这条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也是把别人踩下去,才有的。” 一时间,网络上关于陈明的黑料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舆论的浑水被搅得更彻底了。 剧组里,人心惶惶。 陈明像个瘟神,所到之处,人们都下意识地避开,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张海怒气冲冲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径直走到陈明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导演这是要来兴师问罪了。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演员,嘴角已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 “小子!”张海大步走到陈明面前,将手中的剧本重重拍在他胸口,“别管网上那群疯狗!用你的戏,狠狠扇他们的脸!” 陈明接过剧本,看着上面的戏份安排。 下一场戏,正是“魏忠贤朝堂之上舌战群儒,反将污蔑者打入大牢”。 多么应景的安排。 他抬起头看着张海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眼底的沉静悄然变化,嘴角随之牵起一抹冷笑,那不像是演员陈明的,更像是权宦魏忠贤的。 “张导,您说得对。” 他将剧本紧紧握在手中,“既然他们想看戏,那我就给他们演一出好戏。” 第26章最好的辩护 金碧辉煌的朝堂内,气氛凝重。 上百名群演和工作人员屏息凝神,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汇聚在角落里那个闭目养神的年轻人身上。 这场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暴,像一柄重锤,砸在了《权宦》剧组所有人的心上。 陈明,这个剧组的核心之一,此刻也成了风暴的中心。 “小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陈明耳边响起。 他睁开眼,看到马德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戏骨,已换上了一身代表东林党首领的绯色官袍,气势凛然。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对陈明说道: “别被那些屁话影响了。” “朝堂之上,我们是死敌。拿出你的本事来。” 马德华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片场之内,演技为王。 陈明站起身,对着这位值得尊敬的前辈,郑重地点了点头。 “马老师,我明白。” 监视器后,导演张海的脸色铁青,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投资方撤资的威胁电话一个接一个,几乎要将他的手机打爆。 他现在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陈明身上。 成,则一飞冲天,用绝对的实力击碎所有流言。 败,则满盘皆输,他和他的心血之作,将和陈明一起,被这滔天的舆论淹没。 他抓起对讲机,声音嘶哑:“各部门准备!最后一遍!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随着场记一声清脆的打板,偌大的宫殿,陷入了死寂。 “A!” 马德华动了。 他手持象牙笏板,从百官队列中走出,每一步都走得铿锵有力,带着一股言官特有的刚正之气。 他立于殿中,目光如电,直刺那个垂首立于御座之侧的“魏忠贤”。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涟,有本启奏!” “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内结宫人,外连权贵,滥用厂卫,构陷忠良,实乃国之巨蠹!其罪当诛!” “其罪一,侵夺田产,鱼肉百姓!” “其罪二,卖官鬻爵,秽乱朝纲!” “其罪三……” 马德华的台词功底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他将网上那些泼向陈明的脏水,巧妙地融入到角色的台词中,化作一句句诛心之言,劈头盖脸地砸向陈明。 那磅礴的气势,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弹劾的不是魏忠贤,正是陈明本人。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为陈明捏了一把汗。 面对如此汹涌的攻势,这个被舆论压得快要喘不过气的年轻人,还能顶得住吗? 然而,陈明饰演的魏忠贤,一反常态。 他没有立刻反唇相讥,甚至没有抬起头。 他就那么低着头,安静地站着,仿佛那些能将人撕碎的指控,不过是殿外恼人的风雨。 摄影机精准地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细节。 他垂下的眼睑在微微颤抖,脸颊上的肌肉在极细微地抽搐。 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起,指甲深陷入掌心,就像在用疼痛压制着什么。 整个片场,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这种无声的压迫感所笼罩。 就连气势如虹的马德华,在他说完最后一句台词后,都感到了些许不安。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殿里落针可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明已经被这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击垮,无力反驳时。 他缓缓抬头,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那双一直低垂的眼睛里,眸中再无半分隐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嘲弄和蔑视。 他用那种太监特有的,阴柔尖细的声音开口了。 “杨大人。” “说完了?” 马德华心头一跳。 陈明环视着朝堂上那些或义愤填膺,或惊疑不定的官员,嘴角的弧度愈发讥诮。 “咱家还以为,杨大人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 “原来,也不过是些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他踱步走下丹陛,来到一位东林党官员面前,目光幽幽。 “你说,咱家侵占了你的田产?” 他伸出手指,轻轻掸了掸对方官袍上的一粒灰尘。 “可咱家怎么听说,你为了巴结咱家,主动将京郊的百亩良田送上门来,地契,可还在司礼监的库房里放着呢。” 那名演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陈明又转向另一人。 “你说,咱家卖官鬻爵?” “可你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捐官的十万两雪花银,不是你亲自送到咱家府上的吗?” “怎么,如今倒成了咱家逼你的?” 他每说一句,便有一位官员脸色难看一分,他的话语不多,却让朝堂上原本的义愤填膺变成了心虚的沉默。 他没去辩解那些虚无缥缈的罪名,而是用一个个更具体,更无耻的事实,将这群伪君子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官员们,此时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噤若寒蝉。 最后,他走回大殿中央,重新站到了马德华的面前。 他没有看马德华,而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本奏折,递给身旁的小太监。 “皇爷,这是东厂刚刚查获的,杨涟等一众东林党人,与关外私通的书信。” “他们假借清议之名,行结党营私之实,意图架空皇权,其心可诛!” 马德华脸色煞白,浑身剧震。 他看着陈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陈明终于抬眼正视着他,他凑到马德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杨大人,这出戏……” “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说完,他猛地转身,对着御座的方向重重跪下,声泪俱下。 “皇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奴才对您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那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说得字字泣血,声声含悲。 “卡!” “好!好!太他妈好了!” 他一把夺过旁边场记的对讲机,对着整个剧组嘶吼道: “宣传组!剪辑师!都给老子滚过来!” “就刚才这段!一秒都不要剪!原片!现在!立刻!给老子发到网上去!” “标题就叫——” “《权宦》特别预告:你凭什么说他有罪。” 第27章一段视频引发的狂潮 深夜零点。 《权宦》官方账号,在所有人都以为剧组会装死的时候,突然更新了一条动态。 没有长篇大论的公关文稿,没有模棱两可的澄清。 只有一个视频,和一个标题。 【你凭什么说他有罪】 视频内容,正是陈明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的那段表演。 视频没有配乐,没有调色,甚至连镜头切换都很少。 纯现场收音。 画面里,是那座金碧辉煌的朝堂。 陈明饰演的魏忠贤,正遭受着百官弹劾。 视频发布初期,评论区几乎是瞬间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黑粉与水军攻占。 “哟,剧组急了?开始洗地了?” “就这?演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也好意思放出来丢人现眼?” “笑死,现在是没招了吗,打算用一段表演来转移视线?大家别上当,继续冲!让他滚出剧组!” “这公关水平,也就幼儿园级别了,散了散了,没劲。” 然而,这群职业黑子和水军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评论区的风向,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一些被热搜吸引来的路人,点开了视频。 “等一下,你们先别骂,看完这段再说。” “我操?这台词功底是原声吧?现在的小鲜肉还有这水平的?” “他的眼神,你们看到了吗?从一开始的隐忍退让,到抬头后的轻蔑,再到最后跪下时的悲愤欲绝……我他妈头皮都炸了。” “这是现场收音?天啊,这声音的穿透力和情绪的爆发力,吊打现在一众流量小生吧?” 风向,在悄然逆转。 越来越多真正看过视频的路人网友,开始自发地为陈明辩护。 他们讨论的,不再是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而是视频中那段表演本身。 是他那字字惊心的台词,是那毫厘之间变换的表情,更是那从压抑到最终喷薄而出的决绝。 水军的控评,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们的嘲讽和谩骂,在陈明这段表演的视频下,就像几只对着山崩狂吠的小狗,只剩下滑稽。 舆论刚刚开始反转,一个意外的转发,让局势彻底倒向了陈明。 凌晨一点。 一位在业内以毒舌著称,拥有千万粉丝的影评人“电影判官”,转发了这条视频。 他没有多言,只配了六个字和一张截图。 “我的手,在发抖。” 截图上,是他因为过度激动而打翻在键盘上的水杯。 一石激起千层浪。还没等网友们从这位判官史无前例的盛赞中回过神来。 又一位重量级人物,下场了。 京城电影学院表演系的老教授,李默群,一个几乎从不使用社交媒体,却在凌晨转发了这条视频。 这一次,他配上了一段长文。 “在流量当道,演技被当成笑话的今天,我以为,我这双老眼,再也看不到这样纯粹的表演了。” “年轻人总说‘炸裂’,我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的表演没有那些夸张的嘶吼,力量却藏在紧握的拳与颤抖的指尖里,隔着屏幕都让人心头一紧” “让你为他悲,为他怒,为他扼腕,为他战栗。” “我很高兴,还能在行将就木的年纪,看到如此具有灵魂的表演。” “仅凭这一段,今年的年度最佳男配,已有归属。” 如果说之前影评人的评价是炸弹。那李光荣教授的这番话,就是一枚投向舆论场的核弹。 这条微博,炸了。 彻底炸了。 李默群教授是什么人? 他一句话,能让一部电影的排片率提高五个百分点。 他一句批评,能让一个当红影帝的粉丝哑口无言。 他的肯定,比任何奖项都更有分量。 于是,整个网络,疯了。 #陈明神级演技# #一句台词说哭全网# #表演系教授的最高评价# #你凭什么说他有罪# 这几个崭新的话题,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屠杀了热搜榜。 之前那些抹黑陈明的营销号,他们的评论区,成了大型的打脸现场。 无数被煽动的网友,在看完视频和李教授的评价后,纷纷涌了回来。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没看视频就跟风黑。” “我的脸好肿,之前骂得有多狠,现在脸就有多疼。” “是我肤浅了,我为我之前的言论,向陈明先生道歉!” “从今天起,谁黑陈明的演技,我跟谁急!” 网友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 他们开始自发地制作各种分析视频。 有逐帧解析陈明微表情的《细节控狂喜!一分钟带你看懂陈明脸上的一百种情绪》。 有从台词角度切入的《台词的艺术:为什么陈明的每一句话都能直击灵魂》。 甚至有历史系的学生,引经据典,论证陈明的表演,在每一个细节上,都完美复刻了史料中记载的,那个真实的九千岁。 …… 高档的经纪公司办公室内。 刘飞的经纪人秦姐,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消失不见。 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光,映得她脸色惨白。 她看着那些铺天盖地的赞誉,再也控制不住,将手机砸向了墙壁。 她脱力地滑坐在地,周围只剩下手机碎裂后细微的噼啪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她知道,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这波操作,她花费了上百万的预算。 动用了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所有的人脉和资源。 她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绞杀。 可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绞索,却变成了对方登天的阶梯。 是她,亲手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送上了神坛。 …… 舆论的风暴中心,陈明的公寓里,却是一片宁静。 他没有去看那些赞美,也没有理会那些道歉。 他只是给自己沏了壶茶,滚水冲入壶中,茶叶舒展,香气随之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他接通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女声。 “您好,请问是陈明先生吗?” “我是。” “我是《幕后故事》栏目的制片人,我姓王。” 陈明的心,微微一动。 《幕后故事》。 国内最顶级的深度访谈节目,以犀利和真实著称,从不邀请流量明星,只采访真正有实力、有故事的行业巨擘。 “王制片,您好。” “陈明先生,我们看到了您在网上的那段表演,非常震撼。” “我们栏目组一致认为,您和您的表演,值得被更多人深入了解。” “所以,我们想正式向您发出邀请。” “我们希望,您能亲自走到台前,回应这一次的风波。” “也让全国的观众,认识一个镜头之外,最真实的你。” 第28章鸿门宴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通往电视台的路上,陈明靠在后座,手里拿着《幕后故事》节目组发来的采访提纲。 上面的问题温和而正面,大多围绕着他如何从一个龙套一步步走到今天,对表演艺术有何看法,以及对《权宦》这部戏的期待。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场旨在澄清风波,树立正面形象的常规访谈。 可陈明的心底,始终盘踞着一团驱之不散的阴翳。 …… 与此同时,《幕后故事》节目组的办公室内,气氛有些微妙。 “李静,这次的采访,基调一定要把握好。”导演坐在主位上,手指敲着桌子,“正面,积极,励志。我们要展现的是一个青年演员如何凭借热爱与坚持,最终获得成功的励志故事,以此来回应网上的那些无稽之谈。” 导演话音刚落,李静便点头应允。 作为公认的台柱子,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只是平静地看着手中的稿件。 “我明白,导演。我会把控好节奏,重点挖掘他作为演员的专业性和背后的辛酸。” 坐在角落的副导演赵峰,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导演,我觉得光是正面宣传,力度可能不够。”他慢悠悠地开口,“现在的观众喜欢看有冲突,有爆点的内容。们要是完全绕开那些争议,反而显得心虚,坐实了洗白的说法。” 导演皱起了眉:“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可以稍微涉及一些敏感话题,但要用一种巧妙的方式,让他自己澄清。” “这样既显得我们节目客观,也更能体现陈明本人的坦荡,效果可能会更好。” 李静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导演沉吟片刻,觉得有些道理:“这个度不好把握,李静,你经验丰富,到时候临场看情况吧。但记住,底线是不能给嘉宾和我们节目带来负面影响。” “明白。”李静点头。 会议结束,赵峰端着水杯,不紧不慢地走回自己的工位,眼角的余光瞥见李静和导演走进了导播间。 他迅速溜进无人的消防通道,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秦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您放心。”赵峰压低声音,语气里是十足的谄媚,“我已经把雷埋下了。导演那边虽然强调要正面,但我已经开了口子,让他默许临场发挥。到时候,李静那个女人,不想问也得问。” “钱,今晚之前会打到你账户上。记住,我要的不是让他难堪,是让他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彻底翻不了身。” “秦姐您就瞧好吧,进了我们的演播厅,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挂了电话,赵峰在原地站了几秒,脸上的谄媚笑容慢慢敛去。 他对着黑掉的屏幕照了照,确认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后,才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了出去。 …… 下午两点,陈明抵达电视台。 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他走进了一间独立的休息室。 几分钟后,门被敲响,主持人李静走了进来。 “陈明老师,你好。”她主动伸出手,“欢迎来到《幕后故事》。” “李静老师您好,叫我小陈就行。”陈明起身与她握手。 简单的寒暄后,李静看了一眼门口,声音放轻了些。 “小陈,提纲你都看过了吧?” “看过了。” “那就好。” “不过,我们节目一向追求真实,为了现场效果,我偶尔会问些提纲之外的问题,希望你有个准备。” 陈明的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礼貌地微笑道:“明白,谢谢李姐提醒。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既然来了,就是带着诚意来的。” 就在李静转身离开的瞬间,陈明新获得的能力【危机预警】发动,后颈皮肤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股毫不掩饰的恶意,从不远处的走廊拐角传来。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身影一闪而过,正是刚刚在资料照片上看到的副导演,赵峰。 陈明收回目光,指尖在提纲的纸页上轻轻划过,那份挥之不去的不安感终于找到了源头。 …… 下午三点,节目录制正式开始。 演播厅内灯火通明,观众席上坐满了人。 采访的前半段,进行得异常顺利。 李静围绕着陈明的演艺经历,从他最开始跑龙套的趣事,到如何被张海导演发掘,问题问得巧妙又得体。 现场气氛被调动得极好,笑声和掌声不断。 陈明表现得真诚而谦逊,他没有夸大自己的辛酸,也没有回避曾经的窘迫。 他讲述了自己为了一个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在冬天的雨里等了六个小时,最后却被告知角色取消的经历。 也讲述了自己为了揣摩一个乞丐角色,三天没洗澡,混在真正的流浪汉里观察他们的生活细节。 现场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陈明平缓的叙述声,前排一个女观众没忍住,悄悄抬手抹了下眼角。 网络直播间的弹幕,也从一开始的观望,变成了一片“心疼”和“加油”。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采访进入后半段时,转折毫无征兆地降临。 李静的耳麦里,突然传来副导演赵峰强硬的指令。 “铺垫得差不多了,问那个问题。” 李静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看了一眼对面正真诚回答问题的陈明,对着隐藏的麦克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绝:“现在气氛很好,没必要……” “投资方点名要听的,你敢不问?”赵峰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威胁,“李静,别忘了你的位置是怎么坐上来的。” 李静握着提词卡的手,指节收紧。 她知道,赵峰口中的投资方,就是秦姐背后的资本。 这是早就设好的一个局,一个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为陈明量身打造的陷阱。 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无法当场发作,只能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陈明,网上一直有一种声音。” “之前的连环杀人案,警方在通报中,对你的作用和案件的许多细节都讳莫如深。” 演播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明身上。 李静看着陈明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将那个致命的问题问出了口。 “很多人好奇,你是否利用了某种特殊的社会关系,才让警方为你掩盖了什么?” 李静问完,现场的气氛降至冰点。 这个问题,无异于当众指控陈明与警方存在不正当交易,甚至暗示他才是那场风波的始作俑者。 观众席上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直播间的弹幕,在静止了一秒后,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的摄像机,都将镜头死死地对准了陈明,试图捕捉他脸上哪怕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面对如此尖锐的指控,陈明的脸上却不见众人预想中的惊慌或愤怒,平静得可怕。 他静静地看着眼神复杂的李静,然后,目光越过她,找到了那台闪烁着红点的直播主摄像机。 他迎着镜头,嘴角微微上扬。 陷阱已经触发,现在,轮到猎人登场了。 第29章 我就是“关系” 直播间的弹幕,在停滞了几秒后,挤满了整个屏幕。 【卧槽???主持人疯了?这是能直接问的吗?】 【我傻了,这是直播事故吧?当面质问嘉宾有黑幕?】 【完了完了,陈明要被一波带走了,这谁顶得住啊。】 导播室里,副导演赵峰脸上的笑意再也无法抑制。 成了。 这个局,天衣无缝。 这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新人,马上就要在他亲手搭建的舞台上,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摔个粉身碎骨。 主持人李静,在问出那个问题后,指尖便是一片冰凉。 她不敢看陈明的眼睛。 面对质疑,陈明却安然端坐,神色未变。 "李静老师,这个问题,我能理解为什么会问。" "因为有些事情,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台下观众屏住呼吸,直播间的弹幕不断刷屏。 【他要承认了?】 【不会吧,真的有内幕?】 【塌房了塌房了,刚有点好感就要实锤了吗?】 “李老师,”陈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杂音,“您相信光吗?” 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让所有人一愣。 李静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回答:"什么?" 陈明站起身,缓步走到演播厅中央。 “我相信,正义就像光。” “它也许偶尔会被乌云遮蔽,会被高墙阻挡,会因为人心的尘埃而显得晦暗不明。” “但它的本质,永远不会改变。” “它永远存在。” 现场的观众,从最初的错愕,渐渐陷入了沉思。 直播间的弹幕,也从刚才的狂轰滥炸,变成了满屏的问号。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哲学系的大佬出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新型公关技巧吗?】 【别说话,我感觉他在憋个大招!】 导播室里,赵峰攥紧了拳头,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所以,回到您刚才的问题。” 陈明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是否协助过警方?” 他坦然地点了点头。 “是的。” “我协助过。” 现场一片哗然。 他竟然承认了! 赵峰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喜色。 承认就好!只要承认,后面就有无数的脏水在等着他。 “但我协助他们的方式,可能和各位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是一名演员,对我来说,塑造角色的第一步,永远是理解。我得先成为他,才能演好他。” “当我接到一个内心复杂的反派角色时,我会去翻阅大量的犯罪心理学案例,去研究那些扭曲人格背后的行为逻辑。” “在之前的案件中,我只是恰好将我对某一类角色心理的分析,提供给了警方,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不同于常规侦查的视角,一个属于罪犯的视角。” 现场的观众席,渐渐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不行!” 导播室里,赵峰对着耳麦压低了声音,对李静下达指令。 “别让他把话题带跑了。问他关系,咬死那个特殊关系不放。” 李静攥紧了拳,强行将话题拉了回来。 “陈明,我非常敬佩您作为演员的专业精神。” “但是,网上还有一种声音,说您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甚至空降《权宦》剧组,是因为您背后有某种强大的关系。” “对于这一点,您怎么看?” 陈明听完,再次笑了。 “关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的观众。 “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关系的话……” “那可能是我书架上那些关于犯罪心理学、微表情科学、行为逻辑学的专业书籍,成了我与警方沟通的桥梁。” “我最大的关系,可能就是我的专业知识。” “我,就是关系。” 他话音刚落,前排便有人猛地站起来鼓掌,随即,掌声如潮水般从前到后蔓延开来,淹没了整个演播厅。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长达十秒的空白后,彻底疯了。 【我操!我人傻了!我他妈直接跪下。】 【杀疯了!这才是顶级的回应!这公关水平,直接封神!】 【我最大的关系,是我的专业知识。这句话太他妈帅了,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 【粉了!从今天起,我就是陈明的脑残粉!谁黑他我跟谁急!】 掌声中,陈明再一次,走到了舞台中央,走到了那台主摄像机前。 他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可能听起来有些固执,但我始终相信,想演好一个角色,就必须先去真正地理解他,理解他背后的人性。” “如果这份微不足道的努力,能意外地帮助到一些人,守护我们共同的光。” “那不是我的荣耀。” “那是我作为一个公民,最大的荣幸。” …… 节目播出当晚,#陈明我就是关系#的话题血洗了微博热搜榜。 【高情商、高学识、高颜值!内娱终于出了一个不是文盲的明星了。】 【我宣布,陈明就是我的新墙头!明明可以靠背景,却偏偏要靠才华。】 【今晚过后,我看谁还敢说他一句不是。】 与此同时。 某高档经纪公司办公室内。 秦姐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边倒的舆论,气得浑身发抖。 “废物!赵峰这个废物!” 她还没来得及发泄完怒火,她的手机就响了。 只看了一眼来电人,秦姐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她慌忙接起电话。 “秦岚,你找的这个废物,差点坏了我的事。” 秦姐冷汗直流:“老板,我……” “不过,”对方话锋一转,轻笑一声,“这个叫陈明的,倒是有点意思。既然他这么喜欢当光,那就让他去照一照真正的黑暗吧。” “把他查清楚。我要用他。” 而另一边。 电视台的副导演办公室内,赵峰正惊恐地接着一个电话。 “赵峰,你被开除了。”电话里,是台长的声音。 “台长!为什么!我……” “为什么?”台长冷笑一声,“有人把你私下收钱,恶意引导舆论的事情,捅到纪委了,证据确凿。” “你自己去跟他们解释吧。” 赵峰手里的电话滑落在地。 他的职业生涯,完了。 第30章影帝的饭局 深夜。 片场的灯光骤然熄灭,只剩下道具宫灯里残存的几点亮光。 今天最后一场宫廷夜戏随着导演张海喊下“卡”的那一刻结束了。 陈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卸下了眉眼间的阴鸷,整个人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就在他准备回休息室时,一个身影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阿明,辛苦了。” 是刘天王。 “华哥,您才辛苦。”陈明连忙站起身。 刘天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亲切,“今晚我那儿有个私人聚会,都是圈子里的朋友,没什么外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来放松一下?” 面对天王的邀请,陈明没有丝毫犹豫。 “当然,是我的荣幸。” 车子驶离喧嚣的影视城,没有驶向任何知名的酒店,而是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地图上都没有标识的巷道。 巷道尽头,是一座四合院。 这里没有招牌,只有两盏古朴的红灯笼。 门口站着的也不是迎宾,而是两个神情肃穆的黑衣保镖。 刘天王领着陈明,刷了脸,黑衣保镖才沉默地拉开了厚重的木门。 木门后,一股檀香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没有想象中的奢华,青砖铺地,几丛翠竹在灯笼的红光下摇曳,光影落在廊下的旧木梁上,一切都显得沉静而有年代感。 穿过回廊,一间灯火通明的包厢内,已经坐了几个人。 人不多,算上陈明和刘天王,也不过七八人。 但陈明只扫了一眼,心头便是一震。 这些人,他几乎都在各大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见过。 每一个,都是跺跺脚能让国内导演圈抖三抖的大佬。 而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身穿中式对襟衫,头发花白,正慢悠悠地品着一杯茶。 国内武侠片领域的泰山北斗,徐克导演。 陈明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没想到,刘天王口中这个私人聚会的规格,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 “来,阿明,我给你介绍。”刘天王热情地将陈明拉到身边。 “这位是徐导,这位是……” 陈明只是安静地跟在刘天王身后,对每一位前辈都躬身问好,酒杯举得比谁都低。 轮到别人说话时,他便专注地听着,不多插一句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气氛热络起来。 众人聊起如今的演艺圈,话题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演员上。 “现在的年轻人,能踏实演戏的,太少了。”一个光头导演叹了口气,“前两天我面试个小伙子,让他演个乞丐,他问我剧组能不能给他配个爱马仕的脏脏包当道具,我当场就让他滚蛋了。” 话音一落,席间响起一阵哄笑。 刘天王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明。 “那倒也未必。” “好演员还是有的,只是少了些机会。” “我身边这位,阿明,就是个好苗子。” 刘天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将陈明在片场如何揣摩角色,如何用一个眼神压制老戏骨,甚至额头磕出血印子也毫不在意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导演们听得入了神,看向陈明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认真。 陈明只是谦虚地笑着,又起身敬了一圈酒。 “华哥谬赞了,各位前辈面前,我只是个刚入门的学生,做的都是一个演员该做的本分。” 这番得体的应对,让几位导演暗暗点头。 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第一次正视起了陈明。 “你演魏忠贤?”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独特的江湖气。 “是的,徐导。” “那你对侠,怎么看?” 问题一出,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徐克一生都在拍侠,这个问题,几乎就是他电影的根。 徐克问侠,就是在掂量一个演员的斤两。 所有人都看向陈明,想听听这个年轻人能说出什么高见。 陈明沉吟了片刻。 “徐导,提起侠,我们总会想到仗剑天涯,行侠仗义。” “但我在揣摩魏忠贤这个角色时,产生了一个很矛盾的想法。” “魏忠贤,在史书上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是权欲的化身。他构陷忠良,手段酷烈,这是他的恶。” “可另一面,他在任期间,大力征收工商税,打击东林党背后那些逃税漏税的江南士绅,充盈国库,才有了后来辽东战场的军饷,才勉强为大明续了几年命,这是他的功。” “我们总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一个让国库充盈,边军有饷的酷吏,和一个只会快意恩仇的江湖人,谁离这八个字更近?” “魏忠贤不是侠,因为他的出发点是私欲。” “但他所掌握的这种改变千万人命运的手段,若论为国为民,其影响的广度,远非江湖上一刀一剑的侠义所能企及。” “所以我觉得,真正的侠,或许不应该只存在于江湖。他可能是一个朝堂上的孤臣,也可能是一个市井间的屠夫。” “他并非不辨善恶,而是他所坚守的那个信念,已经凌驾于世俗的小善小恶之上。为了守护这份大义,他可以舍弃小节,行走于黑暗之中。他的信念,就是他的道义。这种,或许可以称之为暗侠。” 一番话毕,雅间里落针可闻。 刘天王看着身边这个年轻人,眼神里掠过诧异。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小看了他。 徐克一直半眯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了,身体微微前倾。 他盯着陈明,看了足足十几秒。 “说得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陈明面前。 “我最近在筹备一部新戏,里面有个角色,就是你说的暗侠。亦正亦邪,内心极其挣扎,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回去好好看看剧本,有兴趣,就来试试。” 回到公寓,已是午夜。 陈明刚洗漱完,手机邮箱就传来一声轻响。 一封来自徐克导演助理的邮件。 邮件里只有一个附件,一个剧本的电子档。 剧本的封面上,是两个苍劲有力的毛笔字。 《剑冢》。 第31章来自系统的挑战 陈明点开了《剑冢》的剧本文件,这一看便是一个通宵。 当窗外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照进房内,陈明才缓缓合上了笔记本。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剧本讲述了一个架空王朝末年,关于剑与道,守护与毁灭的故事。 而牢牢攫住他心神的,是那个名为“孤影”的角色。 一个瞎子。 一个活在黑暗里,却比任何人看得都清楚的绝世剑客。 剧本里,对他的描述寥寥数笔,却字字惊心。 他于风雪中抚琴,琴声是他的眼睛,亦是他的剑。 他于血泊中独行,手中的剑,只为守护一座早已荒芜的空冢。 这个角色,没有大段的台词,他的所有情感,都藏在一呼一吸间,藏在抚琴的指法里,藏在出剑的轨迹中。 这是一个用灵魂去演的角色。 他握紧了拳头,名为“孤影”的角色像一团火,点燃了他的表演欲。 …… 第二天,在《权宦》的片场。 陈明拍完自己的戏份,却迟迟没有离开。 他看到刘天王正在休息区喝水,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华哥。” 刘天王见是他,脸上露出了笑意:“阿明,今天状态不错啊。” “华哥您过奖了。”陈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晚,我收到徐克导演助理发来的剧本了。” 刘天王的眼神微微一动,放下了水杯。 “《剑冢》?” “是的。” “感觉怎么样?” “角色太好了。”陈明由衷地赞叹,“那个叫‘孤影’的盲人剑客,我……我特别想试试。” 刘天王看着他,笑容渐渐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阿明,我既然把你带到了徐导面前,有些话就必须跟你说清楚。” “华哥您说,我听着。” “徐克导演,圈内人都叫他徐老怪。他拍戏,是真的拿命在拍,也要求演员拿命来演。” “他最恨的,就是假。” “尤其是对古典技能,他有近乎变态的执着。他说,一个演员连最基本的形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去塑造角色的神?” “我记得很多年前,他拍一部戏,里面有个角色是画师。当时找了个当红的小生,那小生提前一个月去学了画画,结果开拍第一天,握笔的姿势不对,徐导当场就把他换了。” 陈明的心沉了一下。 “孤影这个角色,是一位剑客,更是一个以音律入道,用琴声杀人的古琴宗师。”刘天王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你在镜头前,一招一式,从指法到身韵,都得是真功夫。” “他绝不会允许你用手替,更不会允许后期去配音配手型。他要的是,摄影机怼着你的脸和手拍特写,你弹出来的,就得是那个调,那个感觉。” 刘天王拍了拍陈明的肩膀,语气沉重。 “阿明,我知道你演技好,有灵气。但这事儿,跟灵气无关。” “这是硬功夫,没半点取巧的余地。” “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 回到公寓,陈明将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刘天王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 古琴。 他对这门乐器的全部认知,仅限于它有七根弦这个模糊的概念。 他打开电脑,搜索古琴入门教学。 屏幕上跳出来的,是各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古琴一道,易学难精。所谓十年格物,十年致知,没有二十年的功夫,不敢说登堂入室。” “指法就有捻、掐、跪、带、锁、撮、轮、滚、打……初学者光是把这些基本指法练熟,至少也得一年半载。” 陈明看着那些繁复的指法图,一个头两个大。 十天。 徐克导演给他的试镜时间,只有十天。 十天,就算有系统的加持他也最多入门,绝无可能登堂入室。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那个他一见钟情的角色吗? 他不甘心。 陈明关掉教学视频,拿起打印出来的《剑冢》剧本,一遍遍地摩挲着。 “孤影……”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黑暗中的剑客,以琴为眼。 如果连琴都弹不好,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走进他的世界? 他闭上眼,在心底发出了呼唤。 “系统,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快速提升古琴技艺?” 【检测到宿主已展现出追求极致的宗师潜质……】 【宿主精神意志与系统核心目标登峰造极高度契合……】 【判定通过……正在解锁系统高级权限……】 【学习辅助模块激活!】 【“宗师之路”系列任务已触发!】 【任务名称:七弦之巅】 【任务类型:宗师之路(一)】 【任务目标:宿主需在十日之内,通过自主学习,将【古琴演奏】技能提升至演奏级水准,以完美契合《剑冢》剧本试镜要求。】 【任务难度:地狱】 【任务奖励:解锁新技能【专家级古琴演奏】,额外获得失传古谱《广陵散》完整版。神秘大礼包x1。】 陈明的呼吸急促起来。 地狱级难度! 但那任务奖励,却让他心脏狂跳。 【专家级古琴演奏】! 还有失传已久的绝响,《广陵散》! 嵇康临刑前,索琴弹奏,一曲《广陵散》成绝唱。 如果能得到这个,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试镜,自己恐怕能直接去国家音乐厅开演奏会了! “干了!” 陈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眼中再无半分犹豫。 不就是十天不眠不休的苦练吗! 为了“孤影”,更为了那首《广陵散》,拼了。 他立刻打开电脑,登录了国内最专业的古琴交易网站。 没有丝毫吝啬,直接筛选价格最高,评价最好的那一档。 他找到一张由非遗传承人亲斫的顶级演奏级仲尼式古琴,售价高达六位数。 陈明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下单付款。 地址,加急,同城闪送。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在空旷的客厅里收拾出一片地方,准备迎接接下来十天不眠不休的地狱式训练。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这么快?” 陈明有些惊讶,他快步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了一眼。 门外站着的,不是穿着快递服的小哥,而是一个穿着素色长裙的女人。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用锦布包裹的狭长琴盒,气质清冷出尘,宛如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 陈明愣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 “你好,请问是……” 门外的女人抬起头,当她看清陈明的脸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第32章琴艺学习 “陈明?” 陈明疑惑地看着她,确实没有印象。 “你好,请问是……”陈明礼貌地询问。 女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一红。 她将怀中的琴盒递了过来:“您好,是您在清音阁订购的仲尼式古琴吗?我是来送琴的,我叫林溪。” 陈明接过琴盒,入手微沉,能感受到名贵木料的质感。 “是的,谢谢。没想到这么快,还劳烦您亲自送一趟。” 林溪当然认得陈明。 最近网上关于他的那段“神级演技”视频闹得沸沸扬扬,连她这种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有所耳闻。 原来那个豪掷六位数,眼都不眨就买下爷爷亲手制作的顶级演奏琴的神秘买家,就是这么个当红演员。 她见过太多附庸风雅的明星和富商了。 他们买琴,不是为了弹奏,而是为了挂在墙上,当成一件彰显品味的奢侈品,或是用来拍照发朋友圈的道具。 在她看来,陈明,恐怕也是其中之一。 “琴很娇贵,需要恒温恒湿的环境。” 出于一个制琴师后人对作品的爱护,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平时不用的时候,最好放在琴囊里,避免阳光直射和空调直吹。” “好的,谢谢提醒。”陈明客气地应着,将琴盒放在了客厅中央空出来的地毯上。 林溪见状,本该就此告辞,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动。 这把琴,是她爷爷的得意之作,选用了存放了上百年的老杉木,耗时一年才制成。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沦为一个外行的摆设。 “需要我帮你验一下琴吗?”林溪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陈明正愁找不到人请教,闻言大喜过望。 “那真是太感谢了。” 林溪走到琴盒边,蹲下身,解开了锦布上的盘扣。 她轻轻掀开琴囊,一张深栗色古琴摆在其中。 琴身线条流畅,漆面温润如玉。 “这是仲尼式,最经典的古琴样式之一。” 林溪一边介绍,一边将琴取出,安放在一张矮几上。 “琴有七弦,由远及近,分别是一弦到七弦,音高依次递减。”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拨,一声清越的琴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余韵悠长。 陈明专注地听着,同时在心底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开启学习模式,目标:古琴演奏。” 【学习辅助模块开启。】 【正在扫描、解析目标人物林溪的专业知识……】 【数据载入中……10%……50%……100%!】 【基础乐理、指法大全、名曲赏析模块已加载完毕。】 林溪专注于指法讲解,未曾察觉身边男人的眼神已然不同。 她见陈明听得认真,心中的不屑稍减,讲解也耐心了几分。 "古琴指法分左右手,右手有抹、挑、勾、剔,称右八法。左手主司按弦取音,有吟、猱、绰、注……" 她边说边示范,动作优雅标准。 在她看来,光是这几个基础动作,一个初学者至少也得练上几个星期,才能做到准确。 "陈先生,你可以试试……" 话音未落,陈明的双手已经放在了琴弦上。 抹、挑、勾、剔。 吟、猱、绰、注。 每一个动作,都与她刚才的示范分毫不差。 林溪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不可能! 她自己从小在琴声中长大,光是练好这几个基本指法,就花了整整半年。 就算是传说中天赋异禀的古琴奇才,也不可能只看一遍就做到这种程度! “你……”林溪的声音有些发干,“你以前学过?” “有过一些基础。”陈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 一些基础? 能把基础指法做到这种地步,这最少也得是浸淫了七八年的童子功! 可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当红演员,哪来的时间? 林溪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浮了上来。 "既然陈先生有基础,想必也能弹奏曲子了。我正好新学了一段,想请陈先生指点。" 说完,她重新坐回琴前,素手抚弦,一阵急促激昂的琴音如山涧洪流倾泻而出。 曲调高亢,指法繁复多变。 一曲终了,她抬起头,眼神带着考究。 陈明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系统正在解析曲谱《流水》高潮片段……】 【最优演奏方案生成完毕……】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坐到琴前。 第一个音符响起,林溪原本带着考究的眼神凝固了。 音色,指法,节奏……和她刚才弹的一模一样。 可这只是开始。 陈明指下的琴音,不再是简单的音符复刻。 琴声化作涓涓溪流,时而平缓,时而湍急,意境层层递进。 陈明的琴音里没有那种精雕细琢的匠气,多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气魄,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奔涌不息的江河。 林溪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 她从小被誉为林家百年不遇的天才。 可是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琴音面前,她那点可笑的天赋和骄傲,被击得粉碎。 指法上她并不逊色,可意境的差距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初学者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陈明缓缓抬起头,却看到林溪正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小姐?”陈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弹得,有什么问题吗?” 林溪的身体震了一下,她看着陈明,嘴唇翕动了半天,才问道: “你究竟是谁?” “陈明,是个演员。” “不!”林溪摇头,死死地盯着陈明,“你这样的琴技,这样的意境,不是一个演员能弹出来的。” “你到底师承何处?是蜀派的叶宗师,还是岭南的赵大家?” 她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某个隐世不出的古琴大师的亲传弟子。 来娱乐圈演戏,不过是玩票罢了。 面对林溪连珠炮似的追问,陈明只能一脸高深莫测。 他总不能说,自己的老师,名叫“极致扮演者系统”吧? 他沉吟了片刻,吐出八个字。 “无门无派,随心而已。” 这句话让林溪愣住了,这得是何等的天赋,才敢说出如此狂傲,又如此理所当然的话。 她站起身,对着陈明,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陈老师,是我冒犯了。” “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不要见怪。” 陈明被她这个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伸手去扶。 “林小姐,别这样,我就是个演员。” 林溪却把他的话当成了高手不愿显露身份的托词。 她鼓起勇气,眼里没有了刚才的清冷,而是充满了真诚与热切。 “陈老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她看着陈明,语气恳切:“我从小跟我爷爷学琴,一直以为还算有点天分。今天听了您的琴,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我希望之后能有与您时常交流,切磋琴艺的机会。” 说完,她怕陈明觉得麻烦,又连忙补充:“您放心,我绝不会过多打扰您的时间。作为回报,这把琴后续所有的保养,换弦都可以交给我来办,绝不会让您费心!” 一个顶级古琴世家的传人,姿态放得如此真诚,只为求一个“交流切磋”的机会。 这送上门的好事,陈明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然可以,那以后就麻烦你了,林老师。” 听到陈明的应允,林溪激动地连连点头:“不麻烦,不麻烦!能与陈老师您交流,是我的荣幸。”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林溪才抱着那份巨大的震撼与激动,告辞离开。 …… 林溪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那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四合院。 院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悠然地给一盆兰花浇水。 他便是林溪的爷爷,国宝级的古琴宗师,林正德。 “回来了?”林老爷子看了一眼孙女,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魂不守舍的?琴送到了?” “爷爷……” “我今天,好像见到怪物了。” 林老爷子放下水壶,被自己孙女这没头没脑的话逗笑了。 “什么怪物?” 林溪将今天在陈明公寓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林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随着她的讲述,一点点的收敛。 “真的?” “我亲耳听到的。” 林老爷子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激动还是怀疑。 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天才,但没一个像孙女描述的这样。 “无门无派,随心而已……” 他反复念着这几个字,眼神越来越亮。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孙女。 “溪儿,想办法,再约他一次。” “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个年轻人。” 第33章一曲广陵天下惊 转眼,七天过去。 这七天里,陈明几乎将自己完全锁在了公寓里,进入了一种近乎疯魔的闭关状态。 外卖盒子在客厅里堆成了一堆,速溶咖啡的空包装纸散得到处都是。 陈明不记得自己睡过几次,只记得醒着的每一刻,都在和那七根弦较劲。 从最基础的指法“抹、挑、勾、剔”开始,到复杂的“轮、指、滚、拂”,他的手指从生涩僵硬,到磨出水泡,再到水泡破裂,结成血茧。 好几次,琴弦上都沾染了淡淡的红色。 【“宗师之路”系列任务:七弦之巅】的进度条,在他的脑海中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着。 10%……30%……70%…… 终于,在第七天深夜,当他用已经结茧的手指,完整而流畅地弹下一曲系统提供的练习谱后,那久违的提示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自主学习进度达到100%……】 【恭喜宿主,在规定时限内完成地狱级难度任务“七弦之巅”!】 【任务奖励已发放!】 【新技能已解锁:专家级古琴演奏(永久固化)】 【额外奖励已发放:失传古谱《广陵散》完整版】 无数关于古琴的知识,技巧,感悟填满了他的大脑。 那些本需要数十年浸淫才能领会的东西,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陈明呼出一口长气,他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指,脸上露出了微笑。 …… 第二天,门铃响了。 是林溪。 她脱下了素裙,换上一套米白色小西装,让她清冷的气质里添了几分干练。 她递过来一个红色请柬。 “陈老师,我爷爷想见您一面。” “这周末,家里有个小型的雅集,都是些圈子里的朋友,以琴会友。我爷爷想借这个机会,正式跟您认识一下。” 陈明接过请柬,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见面。 这是林家宗师,对他实力的一次试探。 也是他能否踏入这个圈子,为“孤影”这个角色增添最重磅筹码的关键一步。 “好。”陈明点头,“请替我转告林老先生,届时一定准时赴约。” …… 雅集设在林家位于市郊的一座私人园林。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处都透着古朴典雅的韵味。 陈明到的时候,园林深处的凉亭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都是些须发半白的长者。 这些人,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国内古琴界叫得出名号的人物。 当林溪领着陈明走进凉亭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他们听林溪提过,老爷子今天请了一位琴技惊人的忘年交,但没人想到会是这么个年轻人。 一道道审视的目光落在陈明身上。 陈明恍若未觉,只是跟着林溪走到了主位前。 一位身穿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端坐着,他就是林溪的爷爷,林正德。 林正德也在打量着陈明,他的目光没有旁人那般露骨,却更加深邃,仿佛要将陈明的里里外外都看个通透。 “你就是陈明?” “林老先生,晚辈陈明。” 陈明不卑不亢地躬身行了一礼。 “坐吧。” 林老爷子指了指他身旁的空位。 这个举动,让在座的其他几位名家,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那个位置,本该是按资历排辈才能坐的。 一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 雅集开始。 几位名家先行弹奏,抚琴弄操,技艺确实高超。 一曲《梅花三弄》,清幽淡雅,引人入胜。 一首《渔樵问答》,飘逸洒脱,意境悠远。 在座的都是行家,一时间抚掌赞叹,气氛热络。 终于轮到了陈明。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拢过来,这次,里面的审视意味更重了。 陈明起身,走到亭子中央的古琴前,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各位前辈珠玉在前,晚辈这点微末道行,实在不敢献丑。”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让几位名家紧绷的脸色稍缓。 “不过……” “晚辈前些时日机缘巧合,偶得一卷残谱。今日斗胆弹奏,还请各位前辈斧正。” 残谱? 几位名家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人嘴角已经浮现出一抹讥诮。 这是找台阶下?弹得不好,全推给谱子不全就是了。 现在的年轻人,心思倒是活络。 就连林正德的眼神里,也掠过一瞬的失望。 他本以为这是个有风骨的年轻人,没想到也懂这些场面上的伎俩。 陈明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他缓缓坐下,指尖轻抚过古琴的琴弦。 铮! 只这一个音,亭子里所有人便听出了不同。 那音色里,没有半点风花雪月,没有半分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 有的,只是冰冷的杀气。 紧接着,一连串急促激昂的琴音倾泻而出。 那声音苍凉,肃杀,像是无数兵器在碰撞。 凉亭里静得可怕,只有琴音在梁柱间回荡。 原本闲谈品茶的几位名家,此刻都正襟危坐,神色严肃。 他们听出来了。 这不是市面上流传的那个温和版的《广陵散》。 这曲调,这指法,这股子不加掩饰的杀伐之气……这是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随嵇康一同赴死的绝响。 琴声推向高潮,陈明的手指时而重击琴弦,发出金石之声;时而用指甲急速划过,带起尖锐的呼啸。 听的人感觉园林里的秀美风光都消失了,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尸山血海的古战场。 耳边回响的不是琴音,而是刀剑入肉的闷响,是英雄末路的悲歌。 曲终。 整个园林死一般寂静,只有众人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声,和被惊起的飞鸟在林间盘旋的扑翅声。 “啪!” 一声脆响。 是林正德,他失手打翻了茶杯,却看也不看,只是死死盯着陈明。 下一秒,这位年过古稀的宗师猛地站起,几步冲到陈明面前,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激动。 “这是失传了的《广陵散》,是嵇康临刑前所奏的原版。” 林老爷子一把抓住陈明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孩子,你告诉爷爷,这谱子,你从哪儿得来的?” 面对老人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陈明只能再次祭出那套万金油说辞。 “林老,说来话长,只能算是机缘巧合。” 林正德愣住了,他看着陈明坦然的脸,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机缘巧合,好一个机缘巧合!” “我信,我信了,这等神曲,若非天授,凡人岂能得之。” 他不再追问,只当陈明是遇到了什么不世出的奇人,得了这天大的机缘。 在场的其他几位名家也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 他们面面相觑,先前那点傲气早已被惊骇取代。 他们互相推搡着,最终还是凑上前,言辞间已带上请教的意味。 “陈老师,敢问刚才那式轮指,如何做到杀气凝而不散的?” “陈老师,您左手的吟猱,为何能弹出金铁交鸣之声?可否指点一二?” 林老爷子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依旧从容应对的陈明,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他拨开众人,对着陈明,郑重其事地一抱拳。 “陈明,我痴长你几十岁,今日,愿与你引为忘年之交。” “从今往后,你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林兄。” “我们不谈辈分,只论琴道,如何?”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林正德是什么身份? 他这一句话,等于是将陈明直接抬到了与他平起平坐的地位。 一个二十四岁的演员,竟成了国宝级古琴宗师的兄弟。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艺术圈都得震动。 陈明看着老人眼中那份对琴道纯粹的热忱,心头某种沉重的东西落了地。 他明白,从这一刻起,“孤影”的大门才算真正向他敞开。 就在他准备开口应下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陈明对众人歉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徐克导演助理那焦急的声音。 “陈先生,不好了,徐导那边刚得到消息,有个投资方的大佬明天要来探班,您的试镜,只能提前到明天了。” 第34章鬼才的考题 “明天?” 陈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是的,陈先生。”助理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徐导本来想给您充足的准备时间,但投资方那边突然改了行程。您看……” “我明白。” “明天几点?” “上午十点,地址我发您微信。” “好,我会准时到。” 挂了电话,陈明站在园林的回廊下,看着天边逐渐暗下来的晚霞。 十天的魔鬼训练,本该在明天画上句号。 现在,句号提前了。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些还未完全愈合的茧。 够了吗? “出什么事了?” 林正德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 “林老。”陈明转身,“明天有个很重要的试镜,我可能要提前告辞了。” “试镜?”林正德眼神一动,“是徐克那老怪的戏?” 陈明点头。 林正德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走吧,我送你。” …… 车上,林正德没有多说话。 直到车子开到陈明公寓楼下,老人才开口。 “徐克那老怪,我认识三十年了。” “他这个人,最看重的不是技巧,是那股子劲儿。” “你的琴,技法已经无可挑剔。但明天,别想着怎么弹得完美。” “想着你要演的那个人,他为什么要弹琴,他的琴声里,藏着什么。” “把自己忘了,把角色活出来。” 陈明怔了怔,随即深深鞠躬。 “多谢林老指点。” …… 第二天,徐克导演的试镜地点。 这里并非什么窗明几净的写字楼,而是一处位于郊区,略显破败的旧式武馆。 陈明赶到时,一眼就看到等待区里坐着的另一个人。 那人身材挺拔,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练功服,双目狭长,神情冷傲。 吴振。 圈内出了名的“戏痴”,拿过两届最佳男配。 陈明立刻意识到,这是他“孤影”这个角色的竞争者。 吴振看见陈明,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那眼神里,毫不掩饰轻蔑与战意。 他根本没把这个靠着网络热度蹿红的新人放在眼里。 陈明倒也不在意,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不多时,武馆的木门被拉开,徐克的助理探出头来。 “吴老师,到您了。” 吴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一阵噼啪脆响。 在与陈明擦肩而过时,他脚步一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这个角色,是我的。”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木门被关上,隔绝了视线,却隔绝不了里面传来的动静。 先是一阵凌厉的破风声,然后是木棍敲击地面的闷响,间或夹杂着吴振压抑的嘶吼。 陈明能想象出里面的场景。 那是一段盲人剑客在混战中听声辨位的打斗戏,剧本里最激烈的一幕。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门才再次被拉开。 吴振走了出来,他额上见汗,胸口微微起伏,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充满了酣畅淋漓之后的满足。 几个副导演跟在他身后,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脸上满是赞叹。 “吴老师,太精彩了!那段听声辨位的反应,简直绝了!” 吴振从助理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汗。 他走到陈明面前,把汗湿的毛巾甩在桌上,下巴微抬,眼神轻蔑地扫过陈明。 “该你了。” 陈明睁开眼,对他点了点头,站起身。 武馆内,光线昏暗。 徐克导演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依旧是那身万年不变的中式对襟衫,表情严肃。 他身后的几个副导演还在为吴振刚才的表演而兴奋。 “徐导,吴振的状态太好了,刚才那段打戏,我觉得可以直接用了。” “是啊,那股子狠劲儿,简直就是“孤影”本人。” 徐克却像是没听见,他抬起眼皮,目光落在了走进来的陈明身上。 他抬起手指,指向了墙角。 那里,放着一盆不知道谁忘在这里的兰花,开得正盛。 “你现在就是‘孤影’。” “告诉我,这盆花是什么样子。” 此话一出,整个武馆都安静了下来。 几个副导演交换了一个错愕的眼神,这是什么题目? 门外,吴振靠在门框上,抱着臂,准备看这个新人的笑话。 让他形容一盆花? 这比让他去演一段打戏难上百倍。 陈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闭上眼,但肩膀微微松弛下来,原本挺直的站姿变得有些佝偻。 他并未伸手触摸,那是最低级的模仿。 他抬起脚,向前探出一步。 动作很慢,很轻,带着长年独行于黑暗中的人,特有的试探与谨慎。 从他到墙角,不过七八步的距离,他却走了将近半分钟。 整个武馆里,只剩下他轻微的移动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看到的不是在表演的陈明,而是一个跌跌撞撞,在黑暗里摸索了半辈子的孤独旅人。 终于,他走到了那盆兰花前。 他停下脚步,侧过头,仿佛在用耳朵,倾听花开的声音。 他又俯下身,鼻翼微动,像是在分辨空气中的香气。 他甚至伸出脸颊,在那盆花前来回移动,感受着叶片边缘带起的气流变化。 门外的吴振,脸上的讥诮早已消失,他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陈明在黑暗中的每一个微小动作。 徐克一直紧绷的脸上,肌肉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许久。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时,陈明终于开口了。 “我‘看’到了……” “它的叶子,有七片。” 他伸出手指,却没有触碰,只是在空中虚虚地描摹着。 “左边三片,舒展着,右边四片,微微卷曲,上面还沾着露水,有十三滴。” “我能听到它们滚落的声音,很慢,一声,又一声,敲在泥土里。” “花的形态,像一只蝴蝶。” “它没有在飞,它在等风。” 他的描述,充满了诗意与禅意。 他说完,武馆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下意识地顺着陈明的描述看去,竟真觉得那花瓣似蝶翼般轻颤,就要乘风而去一样。 几个副导演张着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吴振苦笑一下,他知道自己输了。 他刚才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扮演一个盲人剑客,而陈明,只是在那儿站着,便勾勒出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徐克一直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坐直。 他盯着陈明,看了足足十几秒。 那张严肃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他甚至发出了一声轻哼,似是赞许。 然而,他没有当场宣布结果。 他看着陈明说出了一个更难的题目。 “现在,为它弹一曲。” 第35章 琴声为剑 陈明怔在原地。 为一盆花弹曲。 这题目听着诗意,实则比刚才的表演还要凶险百倍。 琴声无形,如何描摹有形之花? 意境不对,是自作聪明。 琴技不精,是自曝其短。 最难的是,你得把花的姿态,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全部化进琴声里。 稍有不慎,就是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的脸。 武馆里,工作人员已经迅速搬来了一张古琴,连带着琴台,一并安放在场地中央。 琴台落定,琴音未起,武馆内已是屏息凝神。 陈明在琴前坐下。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再次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林正德老先生的话响起:"别想着怎么弹得完美,想着你要演的那个人,他为什么要弹琴。" 他是孤影。 一个盲人剑客。 琴声,是他的眼睛。 他要用琴声去"看"这个世界。 去看那盆花。 去看那十三滴将落未落的露水。 去看那只等待风起的蝴蝶。 陈明的手,轻轻搭在了琴弦上。 指尖微凉,琴弦微颤。 第一个音符从他指下流淌而出。 那声音,不急不缓,像是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洒在花瓣上。 紧接着,第二个音,第三个音…… 琴声如水,缓缓铺开。 没有《广陵散》的杀伐,也没有《流水》的奔涌,只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与孤独。 太师椅上,徐克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 他听出来了。 这琴声里,有风。 很轻的风,拂过叶片,带起细微的颤动。 琴声里,还有露珠。 一滴。 两滴。 三滴…… 每一滴从叶片边缘滚落的声音,都被琴弦精准地捕捉,作一个个跳跃的音符。 门外的吴振,靠着门框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他抱着膝盖,像个孩子一样呆呆地听着 他忽然明白了。 自己输的不冤。 琴声推向高潮。 陈明的右手一个急促的拨弦。 铮! 那声音,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烈风,蛮横地吹过了花瓣。 蝴蝶,起飞了。 琴声骤然变得轻盈,跳跃,充满了生命挣脱束缚的狂喜。 在场的所有人,仿佛真的看到那只蝴蝶,在风中翩翩起舞。 它飞过墙角,飞过武馆,飞向了远方那片辽阔无垠的天空。 曲至高潮,杀意迸发。 陈明一指重重按下,再猛地一挑。 琴弦发出一声如龙吟,如剑鸣般的锐响。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站在徐克身后的几位副导演,和门口的吴振,被这一个音符惊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那杀意并非错觉,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锋芒,让他们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 曲终。 弦音止,杀意歇。 可那股肃杀之气,却依旧萦绕在梁柱之间,久久不散。 武馆内,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个由琴声勾勒出的世界里,久久无法回神。 良久,徐克长出一口气,他站起身,走到陈明面前,那张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知道吗?” “我找孤影这个角色,找了一年。” “试过的演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没有一个,能让我满意。”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陈明的肩膀。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在演一个盲人剑客。” "只有你活成了他。" "孤影这个角色是你的了。" 徐克说完,武馆内先是静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门外的吴振,苦笑着站起身。 他走到陈明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老师,我服了。” “心服口服。” “这个角色,您当之无愧。” 说完,他落寞地转身离去。 陈明站起身,对着徐克导演,郑重地行了一礼。 “徐导,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徐克摆了摆手,笑道:"我从不怀疑我的眼光。" “回去好好休息,开机后,我要看到一个真正的孤影。” 陈明用力点头,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他转身离去,刚走到武馆门口,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宿主,成功获得《剑冢》男主角“孤影”!】 【检测到角色难度:SSS级!】 【新主线任务发布:完美诠释“孤影”,获得业内专业评分90分以上!】 【任务奖励:生命值+5年,解锁顶级技能【宗师级剑术】!】 【额外奖励:神秘大礼包×1】 陈明的脚步顿了一下。 SSS级难度。 宗师级剑术。 这个角色果然不简单。 但他,从不畏惧挑战。 …… 与此同时,网络上。 一条名为“震惊!新人演员陈明击败吴振,拿下徐克新片男主!”的消息,在娱乐圈炸开了锅。 评论区瞬间沦陷。 “卧槽?真的假的?吴振都输了?这陈明到底什么来头?” “徐克导演的眼光,从来不会错。能让他点头的人,这个陈明,绝对有真东西。” “从《权宦》到《剑冢》,这资源也太逆天了吧!这是要一步登天的节奏?” “有一说一,我开始期待这部电影了。”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 秦姐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脸色阴沉。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还是我。” “陈明那边,继续给我盯着。” “这次,我要他彻底翻不了身。”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笑声。 “秦姐放心,这次,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第36章魏忠贤的落幕 陈明回到《权宦》剧组时,整个剧组的氛围已经变了。 不是因为他拿下了徐克新片的男主。 而是因为,今天是他在《权宦》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兵败,自缢。 这是魏忠贤这个角色的终点,也是陈明在这部戏里的落幕。 当他走进片场时,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偌大的摄影棚里,站满了人。 所有今天没有戏份的主要演员,竟然一个不落地,全都到了。 刘天王收敛了惯常的亲切笑意,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眼神复杂。 饰演东林党首,在戏里与他斗了一辈子的马德华,此刻神情肃穆。 就连饰演皇后的苏晓雪,也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眶微红。 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 这是无声的道别。 既是送别魏忠贤这个角色,也是向陈明这位用演技征服了所有人的演员,致以敬意。 导演张海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走到陈明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陈,来了。" "张导。" 张海看着他,沉声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去吧。”张海朝化妆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化上妆,送九千岁最后一程。” 陈明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化妆间。 当他坐在镜子前,化妆师开始为他上妆时,他闭上了眼睛。 他沉浸心神,不再理会周围的动静。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镜中的那个人,眼神已经变了。 一个小时后,化妆间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蟒袍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瘦得厉害,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华丽的蟒袍挂在身上,再不见昔日的威风,只剩落幕的凄凉。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向那个早已布置好的场景。 那是一座破败的古庙,蛛网悬梁,佛像蒙尘。 这里,就是一代权宦最后的归宿。 陈明在蒲团上坐下,神情木然。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他此刻的状态所震慑,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张海通过对讲机,下达了指令。 “各部门就位!” “A!” 戏,开始了。 镜头里,魏忠贤被围困于此,大势已去。 窗外,是围兵的火把,是兵甲碰撞的声响。 魏忠贤站起身,走到那面落满灰尘的铜镜前。 他伸出手,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拂去蟒袍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埃。 然后,他拿起梳子,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梳理着花白的头发。 监视器后,张海死死地盯着屏幕。 所有围观的演员,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那个身影,仿佛真的看到了三百多年前,那个权倾天下,又一败涂地的九千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维护着自己最后的体面。 梳理完头发,魏忠贤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胭脂盒。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打开盒盖,用小指的指甲,轻轻刮下一点嫣红的胭脂。 他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苍白干裂的嘴唇,上了一抹红。 这个细节,是陈明自己加的。 在剧本围读时,他曾和张海探讨过魏忠贤这个人物的起点。 他入宫时,只是一个活不下去的街头无赖,他第一次见到受宠的妃子,看到对方唇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时,是什么感觉? 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见到何为尊贵,何为美好。 那是他往后用尽一生,用最肮脏,最血腥的手段去追逐的幻影。 如今,大厦将倾,尘埃落定。 他终于可以,亲手为自己涂上这一抹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尊贵。 镜中,一个嘴唇殷红的白发老翁,正无声地看着他。 魏忠贤笑了。 他放下胭脂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段三尺白绫。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白绫搭上房梁,打了个死结。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目光穿透了这间破庙,穿透了重重围兵,望向了紫禁城的方向。 那张涂着胭脂的嘴唇咧开一个无声的弧度。 他轻轻一蹬脚下的蒲团。 身体悬空。 那身蟒袍在空中轻轻晃动。 “卡……” 张海想喊卡,可那个字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片场寂静无声。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股巨大的悲怆与荒谬之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刘天王第一个抬起手,用力鼓掌。 啪。 啪啪。 掌声响起,从稀疏到密集,最终响彻整个摄影棚。 陈明被工作人员放下,当双脚触及地面,那股属于魏忠贤的阴鸷与悲凉才从他身上褪去,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对着所有人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也就在这一刻,他脑海中响起了那熟悉的机械音。 【叮!】 【角色“魏忠贤”完美落幕,同步率100%!】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奖励结算中……】 【生命值+2年!】 【解锁高级技能——【宗师级气场掌控】!】 陈明感受到身体里涌入的暖流,那是生命值增加带来的变化。 他的精神更加充沛,感知更加敏锐。 而【宗师级气场掌控】的技能知识,也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如何通过微表情,肢体语言,声音节奏,去营造不同的气场。 如何让一个眼神充满威压,如何让一个动作散发杀意。 这些原本需要数十年沉淀才能领悟的东西,此刻都变成了他的本能。 张海走过来,一把抱住他,用力拍着他的背。 "小陈,你……太他妈厉害了。" "这场戏,我一个字都不会改。" "原封不动,就这么用。" 陈明笑了笑:"张导,能演魏忠贤,是我的荣幸。" "不,是我的荣幸。"张海认真道,"是你,让魏忠贤活了。" …… 杀青宴上,气氛热烈。 但陈明知道,有些人的目光,依然阴冷。 投资方全程黑着脸,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 还有几个被他压过风头的演员,眼中闪烁着嫉妒的火光。 树大招风。 他在这个圈子里的敌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酒桌上。 而在镜头前。 只要他的演技够强,这些牛鬼蛇神,终将被他踩在脚下。 宴会结束,陈明回到公寓。 他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泡了杯茶。 然后打开电脑,开始研究《剑冢》的剧本。 "孤影"这个角色,比魏忠贤更难。 魏忠贤的情感是外放的,可以通过眼神、表情去传递那股权谋的阴狠。 但孤影,是一个盲人。 他失去了演员最重要的武器“眼神”。 所有的情感,都只能藏在琴声里,藏在剑术中,藏在每一个细微的肢体律动里。 这是对一个演员最极致的考验。 陈明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斗志。 他喜欢挑战。 越难的角色,越能激发他的潜力。 第37章神秘礼包与不速之客 第二天晚上。 陈明正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剑冢》的剧本。 魏忠贤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他必须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孤影”的世界里。 忽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街对面的大楼上,一个微小的光点一闪而逝。 陈明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不是错觉。 作为演员,他对镜头和闪光灯敏感无比。 狗仔! 他立刻关掉了客厅所有的灯,拉上窗帘,只留下一道缝隙。 果然。 不到半分钟,又是一道闪光亮起,比刚才更加清晰。 陈明的心沉了下去。 从《权宦》里崭露头角,到拿下徐克新片男主,他终于尝到了红的滋味。 也尝到了红的代价。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出入片场,无人问津的龙套。 他成了一个被放在放大镜下的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明天的谈资。 这种被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他在黑暗中来回踱步,脚步越来越快,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经纪公司?他现在还是个光杆司令。 公关团队?更是无从谈起。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了。 之前完成任务时系统奖励的那个【神秘大礼包】。 之前太过忙碌一直没有打开。 眼下的麻烦,或许能从系统的奖励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回到沙发上坐下,心神沉入意识深处。 “系统,打开【神秘大礼包】。” 【指令确认。】 【神秘大礼包开启中……】 【恭喜宿主,获得稀有道具:洞察符篆×3!】 【道具名称:洞察符篆】 【道具效果:对目标人物使用后,可瞬间看穿其潜藏背景、核心诉求与未来发展潜力。】 【备注:知人知面不知心,此符篆能助您在人性的迷雾中,找到最值得信赖的同行者。】 好东西。 在这个充斥着谎言与伪装的娱乐圈,这三张符篆,简直就是神器。 演技要靠自己磨,可人心难测。 有了这东西,谁是笑面虎,谁能真帮忙,或许就能看个一清二楚了。 这是帮他筛选未来合作伙伴的无价之宝。 陈明缓缓睁开眼,窗外狗仔地窥探,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烦躁了。 他决定试探一下。 他拎起门口的一袋垃圾,像个普通住户一样走出了房门。 电梯平稳下行。 走出单元门,夜风微凉,一切正常。 几个饭后散步的“住户”从他身边经过,甚至还对他友好地点了点头。 可陈明新获得的【宗师级气场掌控】,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看似放松的姿态下,紧绷的肌肉,和那一道道用余光扫向他的视线。 他不动声色,拎着垃圾袋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投放点。 就在他扔掉垃圾,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变故陡生! 刚才还与他擦肩而过的几个“住户”,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猛地转身,将他团团围住。 “咔嚓!咔嚓!咔嚓!” 刺眼的闪光灯疯狂亮起,十几个黑洞洞的镜头,和数不清的话筒,从四面八方递了过来。 “陈先生!听说你背景通天,才能拿下徐克导演的男主角,请问是真的吗?”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记者,抢占了最有利的位置,问题尖锐无比。 “你和《权宦》的投资方王总,是不是存在私下交易?有人爆料说,你用某种手段威胁了他。” 另一个女记者提出的问题更加的尖锐。 “对于网络上说你有血腥背景的传闻,你有什么想回应的?” “请问你和之前那起连环杀人案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先生,请你说句话。” 一个个敏感的问题劈头盖脸地向他涌来。 包围圈越收越紧,将他逼到了墙角。 陈明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舆论的压力。 他试图开口解释,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嘈杂的质问声和快门声淹没。 他想突围,可那些记者用身体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让他无法动弹。 陈明攥紧了拳头,一股怒火从心底烧起。 他甚至在想,要不要直接动手,把眼前这些烦人的苍蝇全部放倒。 就在他被逼到极限,大脑飞速思考着脱身之策时。 “吱——!” 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了夜空。 一辆通体漆黑的保姆车,以一个蛮横的姿态疾驰而来。 它一个漂亮的急刹,稳稳地停在了人群面前,车头距离最前面的那个记者,甚至不足十公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疯狂的记者都愣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下了车。 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里面是同色的紧身连衣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脸上戴着一副几乎能遮住半张脸的巨大墨镜,红唇如火,但气场却显得凌厉无比。 她的身后,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保镖们一下车,便一言不发,动作标准地分开人群,在陈明身前,强行的清出了一片安全区域。 女人走到那群被惊得说不出话的记者面前,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狭长而锐利的凤眼。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冰冷的说道。 “各位。” “新闻发布会,结束了。” 说完,她不再看那些人一眼,转身走向墙角那个同样一脸错愕的陈明身前。 她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 “我叫苏绾。” “陈明先生,请先上车。” 第38章金牌经纪的考验 陈明没有犹豫。 他动作利落地钻进了保姆车的后座。 车门“砰”的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那群疯狂的记者。 车辆没有丝毫迟滞,快速地离开了小区,汇入夜色中的车流。 车内光线昏暗,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一名保镖在前方专心驾驶,另一名则坐在副驾警惕地观察着后方。 陈明靠在座椅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旁这个叫苏绾的女人。 她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地靠着座位。 窗外流转的灯光,不时划过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让那双狭长的凤眼在忽明忽暗。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景。 陈明也没有开口。 他知道,这个女人既然以这种方式出场,就绝对有她的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苏绾终于打破了沉默。 “没有公司,没有团队,甚至没有一个助理。” “靠着两部戏的热度崭露头角,又拿下一个顶级导演的主要角色,风头无两。” “但你现在,就像一头闯进猎场的肥鹿,周围全是端着枪的猎人。” “秦姐只是第一个开枪的,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等你被撕成碎片之后,他们会分食你的血肉,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陈明沉默不语,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这个圈子的残酷,他早已领教。 “你很专业。”陈明由衷地说道。 苏绾笑了一下。 “专业,是这个圈子里最不值钱,也是最值钱的东西。” 陈明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了敲,他看着身旁这个散发着强大气场的女人,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系统。” 他在心底默念。 “对她使用【洞察符篆】。” 【指令确认,【洞察符篆】使用中……】 一道只有陈明能看见的淡金色光芒,从他眼中射出,笼罩在了苏绾身上。 下一秒,一个半透明的资料面板,在陈明的眼前展开。 【姓名:苏绾】 【身份:前星耀娱乐金牌经纪人】 【履历:曾一手捧红三栖天后苏晚、现任影帝虞归晚。后遭虞归晚与公司高层联手设计背叛,所有资源被剥夺,净身出户,并被全行业封杀。】 【核心诉求:复仇。向星耀娱乐及虞归晚复仇,并建立一个由她自己掌控的娱乐帝国。】 【潜力评级:S+】 陈明的心跳,漏了半拍。 S+。 这是系统给出的,最高级别的潜力评级。 一个能力与野心兼具的复仇女王。 她的敌人,是影帝,是足以封杀她的庞大资本。 而她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新的娱乐帝国。 陈明看着身旁这个女人的眼神变了。 他看到的是一个与曾经的他一样,身处绝境,却不甘就此沉沦的同类。 他们的目标或许不同。 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骨子里也燃烧着一团名为野心的火。 车辆缓缓驶入一个僻静的地下停车场。 苏绾对着前排的司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熄火。” 司机依言照做。 引擎的嗡鸣声消失,车内彻底陷入了黑暗与寂静。 黑暗中,苏绾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亮屏幕,递到陈明面前。 “看看吧。” 那是一份制作精良的PPT。 扉页上,是陈明的一张剧照,上面用猩红的大字写着《论一个新星的陨落》。 陈明划动屏幕。 第一页,是对秦姐性格,资源,人脉的剖析。 第二页,是秦姐旗下艺人刘飞与他所有潜在资源的冲突对比。 第三页,是这次舆论风暴的时间线,每一个营销号下场的时间,带的节奏,甚至连水军的话术模板,都被分析得清清楚楚。 陈明翻动屏幕的手指越来越慢,呼吸也随之变得沉重。 这份PPT里的内容,比他想象的还要详尽。 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标题是:【下一步行动预测】。 “无法在演技和作品上击倒你,秦姐唯一的选择,就是从你的私生活入手。” “你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背景。” “所以,她会为你量身打造一个符合大众想象的黑料。” “最有效的,莫过于桃色丑闻。” “时间,最迟明天中午。热搜词条我都帮她想好了#陈明夜会富婆#。” 苏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嘲弄。 “她会找人拍几张模糊的照片,买通几个所谓的酒店工作人员当人证,再找几个营销号统一发布。” “照片是真是假不重要,人证是真是假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陈明合上平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女人对局势的掌控,精准得可怕。 她不仅预测了对手的每一步,甚至连对手的心理都拿捏得死死的。 和她做敌人,恐怕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夜夜噩梦。 但和她做盟友…… “你想要什么?”陈明开门见山。 苏绾转过头,双眼在黑暗中直视着他。 “我要当你的合伙人。” “合伙人?”陈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对,以你为核心,成立一家新的工作室。”苏绾的声音里带着强势,“我占三成股份。并且,我需要所有运营事务的绝对主导权。” 这不是合作。 这是将他的未来,与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彻底绑定。 “作为交换,”苏绾继续说道,“我会为你扫平一切障碍。不管是秦姐这种小角色,还是星耀娱乐那种庞然大物。” “我会让你,站到这个行业的最高处。” “让你成为,真正的传奇。” 陈明没有立刻回答。 三成股份,运营主导权。 这个赌注,太大了。 大到几乎等于将自己的未来,完全交到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手上。 苏绾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张照片,丢在陈明腿上。 照片拍得很模糊,光线昏暗,像是在某个地下停车场。 照片上,一个身形酷似他的男人,正扶着一个穿着华贵,体态丰腴的女人,上了一辆劳斯莱斯。 虽然看不清脸,但男人的衣着,发型,都和他今天被狗仔围堵时一模一样。 “这是秦姐买通的狗仔,一个小时前拍到的。” “原片,在我手里。” “她那边拿到的,是经过处理,让你的脸看起来更清晰的版本。” “现在,轮到你了。” 她身体微微前倾,凑到陈明面前。 “告诉我,陈明先生。” “面对这个死局,你打算怎么应对?” “你的答案,决定了你是否值得我堵上我的一切,与你并肩作战。” 第39章引火烧身 黑暗中,苏绾的凤眼紧紧盯着陈明,像一只等待猎物反应的雌豹。 她抛出了诱饵,也亮出了獠牙。 现在,轮到陈明自己来选择了,是被这早已布下的陷阱吞噬,还是……挣扎。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陈明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和愤怒。 他看着平板上的那些照片,反而笑了。 苏绾微微蹙眉,陈明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判。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她的话语里带着试探。 陈明将平板电脑还给她。 他抬起头,目光在黑暗中与苏绾对上,那眼神里的沉静,让苏绾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只澄清,太被动了。” 陈明靠回座椅,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秦姐想用舆论杀我,那我就让她看看,舆论这把刀,究竟应该怎么玩。” “我要让她引火烧身。” 苏绾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问道。 “说来听听?” “很简单。” “秦姐现在最想要的,是坐实我的黑料。” “那我们就送她一把更大的火。” “你手里有她指使狗仔偷拍,伪造证据的完整证据链,对吗?” 苏绾点头:“不止,我还有她和那个狗仔的通话录音,以及转账记录。” “很好。”陈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把这份“大礼”,卖给秦姐对家公司的合作媒体。” “记住,不要一次性放出来。” “先放出几张模糊的照片,引导舆论发酵,让秦姐以为她的计划天衣无缝。” “等她和她手下的水军把热度炒到最高,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起来的时候……” 陈明的手指停下了敲击。 “我们再把完整的证据,连同你即将复出,并签约我的消息,一起扔出去。” “用两个新的热搜,直接把她那个冲到一半的热搜,给我砸下来。” “把夜会富婆扭转成密会金牌经纪人。” “把一场桃色丑闻,变成一次万众瞩目的强强联手。” 听着陈明讲述的计划,苏绾的双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这个计划,狠辣,精准,而且诛心。 不但化解了眼下的危机,更是将其变成了为他们铺路的台阶。 秦姐花钱买的热搜,最终只会成为他们官宣合作的垫脚石。 她越是卖力地抹黑陈明,等到真相揭晓时,网友的同情和期待就会越强烈。 “你……”苏绾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了。 这个男人,不仅有着妖孽般的演技,更有着一颗冷静到可怕的大脑。 他根本不是什么闯入猎场的肥鹿,而是一头披着鹿皮的猛虎。 “怎么样?” “这个答案,够资格做你的合伙人吗?” 苏绾压下心中的震撼,重新恢复了冰山女王的姿态。 “足够了。”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刘,醒醒,有笔大生意。” …… 第二天,上午十点。 网络上,一切都按照秦姐的剧本在上演。 #陈明夜会富婆#的词条,在数个营销大号的联动下开始发酵。 几张角度模糊,但极具暗示性的照片,传遍了全网。 照片上,“陈明”搀扶着一位体态丰腴的中年女人,举止亲密地走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评论区里,早已埋伏好的水军开始带起了节奏。 “卧槽,惊天大瓜!这新人背后果然有人啊。” “怪不得资源这么好,原来是走了捷径,呵呵。” “吐了,刚对他有点好感,没想到也是这种货色。” 秦姐坐在办公室里,惬意地喝着咖啡,欣赏着自己亲手掀起的这场舆论风暴。 就在她幻想着陈明被全网唾骂,灰溜溜滚出娱乐圈时。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公司宣传部打来的。 “秦姐,出事了,你快看热搜。” 秦姐皱了皱眉,快速地打开了微博。 只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热搜榜上,原本正在稳步攀升的#陈明夜会富婆#,被两个新的热点死死地压在了下面。 #秦姐恶意陷害新人# #前金牌经纪苏绾复出签约陈明# 她颤抖着手,点开了第一条热搜。 国内最知名的娱乐媒体“壹号娱记”,发布了一篇长文,标题触目惊心。 《资本的丑恶:揭秘经纪人秦姐如何用黑料构陷新人演员陈明!》 文章里,不仅有秦姐与狗仔的完整通话录音,还有清晰的银行转账截图。 那几张所谓的“夜会富婆”的照片,更是被技术人员逐帧分析,明确指出了P图的痕迹。 证据链完整的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 秦姐握着手机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继续点开了第二条热搜。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格调优雅的咖啡厅。 苏绾,那个曾经在圈内呼风唤雨的金牌经纪人,正将一份合同,推到陈明的面前。 配文只有一句话。 “你好,我的合伙人。@陈明” 这条微博下面,陈明只回复了四个字。 “你好,苏姐。” 看到这,秦姐再也支撑不住,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这时秦姐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公司CEO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眼神像要杀人。 “秦岚,来我办公室一趟。” 秦姐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完了。 …… 整个网络再次因为这两条热搜炸开了锅。 之前还在嘲讽陈明的网友,此刻全都傻了眼。 “我操!我操!我操!惊天大反转!” “所以夜会富婆是假的,密会金牌经纪人才是真的?这他妈是拍电影吗?” “秦姐这个毒妇,太恶心了!为了捧自己的人,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苏绾!竟然是苏绾!她不是被封杀了吗?她竟然要复出了!” “一个神级演技的新人,一个点石成金的王牌经纪,这对组合,是要逆天啊!” 舆论,在短短十分钟内,完成了惊天的逆转。 网友们怒不可遏地涌入秦姐和她旗下艺人刘飞的微博,评论区被滚出娱乐圈的声浪淹没。 …… 城市的另一端,那家出现在照片里的咖啡厅。 靠窗的位置,陈明和苏绾相对而坐。 苏绾将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推到陈明面前。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 “看看吧,没什么问题就签了。” 陈明没有看合同的内容,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绾看着他,双眼里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她伸出手。 “合作愉快,合伙人。” 陈明与她相握。 “合作愉快。” 第40章:安家与团队初建 苏绾收起合同,再次开口道。 “开始我们签约之后的第一件事吧。” “搬家。” “你现在住的那个公寓,安保形同虚设,连狗仔都能轻易混进去,根本不配作为一个艺人的住所。” “我已经为你物色好了新的住处。”苏绾看了一眼手表,“走吧,现在就去看看。” …… 半小时后,黑色的保姆车驶入了一处顶级别墅区。 入口处,身姿笔挺,神情冷峻的安保人员正在对车辆进行指引。 车辆经过了人脸识别、车牌识别、电子授权三重验证后,才被缓缓放行。 “这里的安保标准参考了国宾馆的隐私护卫级别,” 苏绾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安保团队据说有不少是退役军警出身,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任何未经授权的无人机,一旦进入区域就会被侦测并反制。” 车子在一栋充满现代设计感的独栋别墅前停下。 苏绾用指纹打开了金属门。 “进来吧。” 踏入别墅之后,陈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的俯瞰窗外的风景,装修风格是极简的现代工业风,却又在细节处透着奢华。 “所有家具都是意大利定制的,智能家居系统覆盖了整栋别墅。” “负一层,是专业的健身房,所有器械都是顶级品牌,足够满足你任何角色的形体塑造需求。” 她领着陈明,走下盘旋的楼梯。 负一层除了健身房,还有一扇看起来十分厚重的金属门。 苏绾再次输入密码,验证指纹。 “吱——” 金属门缓缓开启,露出了一个近百平米的地下空间。 这里的墙壁,全都被厚厚的吸音材料所包裹。 “绝对隔音的地下室。” “我查过你那个角色‘孤影’的设定,他是一个古琴宗师。” “在这里,你可以弹奏任何你想弹的曲子,练习到任何时候,都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 陈明走到地下室中央,伸出手,轻轻抚过墙壁上那些蜂巢状的吸音棉。 他算是服气了。 这个女人不仅解决了他的安保问题,连他未来工作的细节都考虑得如此周全。 这种被人安排好一切,只需专注于表演本身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一个合格的艺人,首先要有一个绝对安全和私密的住所。”苏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现在,你有了。” 陈明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郑重地开口。 “苏姐,谢谢。” 苏绾摇了摇头。 “不必客气,我不是在做慈善,陈明。” “我是在投资。” “你的天赋,就是我最看重的资产。而我所做的,就是为这块资产,提供最好的保险和增值环境。” …… 搬家的过程,快得超乎想象。 第二天一早,当陈明还在旧公寓里收拾东西时,苏绾已经带着一个团队出现在了他的门口。 为首的,是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 一个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肌肉将袖口绷得紧紧的。 他剃着寸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地站在那里。 另一个,则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 她看起来温和干练,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搬家公司的人。 苏绾为他介绍。 “雷东,退役特种兵。以后是你的保镖兼司机。”她指了指那个沉默的男人,“车技、格斗、侦察,都是顶尖水准。有他在,你可以放心地出现在任何地方。” 雷东对着陈明,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安然。”苏绾又指向那个干练的女人,“你的生活助理。以后你所有的日常起居、行程安排、对外联络,都由她负责。她会帮你处理好表演之外的一切琐事。” 安然对着陈明露出了一个微笑:“陈先生,您好。这是您未来一周的详细行程安排,我已经发送到您的手机上了。” 看着眼前的三人,陈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单打独斗的龙套了。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 当天下午,所有东西都搬进了新的别墅。 安然带着家政团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将别墅打理得井井有条,所有物品都按照陈明的使用习惯,分门别类地归置妥当。 傍晚,送走所有人后,别墅里终于安静下来。 陈明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住在老旧公寓里,为下个月的生活费感到发愁的龙套。 而现在,他拥有了顶级的豪宅,专业的团队,和一个前途无限的职业生涯。 现在想想就像在做梦一样。 他走到地下室,将那个珍贵的琴盒,和那本已经被他翻的有些卷边的《剑冢》剧本,放在了房间中央的琴桌上。 从今晚开始,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孤影”的世界里了。 他盘腿在琴桌前坐下,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 他要将自己完全放空,将所有的杂念都排出脑海,只留下那个活在黑暗中的盲人剑客。 许久,他睁开眼,在心底向系统发出了询问。 “系统,‘孤影’这个角色,难度评级为SSS级,任务要求是完美诠释。” “我现在,该如何开启【宗师级剑术】的训练?” 冰冷的机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技能【宗师级剑术】需在电影《剑冢》正式开机时,方可完全解锁。】 【但宿主可提前进行基础性的感知与形态训练。】 【系统已为您检测到当前世界中,最适合引导您进行入门训练的最佳导师人选……】 陈明的心提了起来。 【最佳导师人选锁定:林正德。】 第41章再访林府 次日清晨。 安然的视频通话请求准时弹了出来。 “老板,早上好。” “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林正德老先生一生有两大雅好,茶道与弈棋。” “我联系了武夷山当地的制茶非遗传人,求购到了他亲手制作的绝版大红袍。” “棋具则是请苏州的老师傅,用一整块金丝楠木打磨而成,是真正的传家级藏品。” “车也已经备好,九点钟,雷东会准时在楼下等您,东西全部放在车上了。” “好,辛苦了。”陈明点头。 …… 上午九点半,黑色的保姆车停在了林家的私人园林前。 陈明抱着两个木盒走下了车。 雷东紧随其后,他穿着一身黑色便装,沉默地站在陈明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陈明刚下车,园林的大门就打开了。 出来迎接的,是林溪。 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长裙,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依旧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 “你好,陈老师。” “林小姐,冒昧来访,还请见谅。”陈明微笑着将手中的礼物递了过去。 林溪接过木盒,领着陈明走进了院子。 “爷爷已经在等您了,请进吧。” 刚踏入庭院,一个爽朗的笑声便从书房的方向传来。 “哈哈哈,陈明小友,你可算来了。” 林正德一身宽松的唐装,快步从书房里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他看都没看林溪手里的礼物,直接拉住陈明的胳膊,就往书房里拽。 “走走走,别在外面站着,我刚泡开一壶好茶,快来尝尝。” 书房内,檀香袅袅。 一张巨大的梨花木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墙上则挂满了各种名家字画。 最显眼的,是一张摆在窗边的棋盘。 林正德将陈明按在棋盘边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 “尝尝,今年的新茶。” 陈明端起茶杯,茶香清洌,入口甘醇。 “好茶。”他由衷赞道。 “哈哈哈,你若是喜欢,待会儿带两罐走。”林正德大笑着,伸手捻起一枚黑子,“来,陪我这老头子,下一盘。” 陈明笑着点了点头,执白子以对。 两人落子都不快,时常为一步棋而长考。 棋局之外,两人相谈甚欢,从时事趣闻,聊到诗词歌赋,气氛融洽至极。 一盘棋罢,林正德以半子险胜,抚须大笑。 陈明放下棋子,趁着这股热络劲儿,问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林老,关于“孤影”这个角色,我回去之后又揣摩了很久。” 他顿了顿,斟酌着措辞。 “剧本中,他以琴为眼,以音杀人。我之前只是想着如何去用琴技模仿杀伐之声,可现在觉得,这还不够。” 林正德脸上的笑意敛去,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哦?你说说看。” “声音,是他的眼睛,能让他“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他的杀意,或许也不应该仅仅是声音。” “那应该是什么?”林正德追问。 “是意。” “杀意,不是藏在琴弦的振动里,而是藏在抚琴人的心里。” “心念一动,杀意便至。琴声只是一个载体,真正伤人的,是那股无形的意。” “当一个人的精神与琴声完全合一,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爱恨情仇,都能通过琴声传递出去,甚至影响他人的心神。” “这,或许才是以音杀人的境界。” 陈明说完,书房内陷入了寂静。 林正德端着茶杯,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半晌,他长叹一声。 “人琴合一,以神御器。” “陈明啊陈明,你这小子,真是个妖孽。” “我穷尽一生,如今也不过是勉强触摸到这个境界的门槛。” “没想到,你只是为了揣摩一个角色,竟能自己悟到这一步。” 得到林正德的肯定,陈明心中一定,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 他顺势站起身,对着林正德,郑重地一躬。 “林老,晚辈今日前来,正是为此事所困。” “神与意的道理,我似乎懂了。但我的形,却远远跟不上。” 林正德扶起他:“你的意思是?” “剑。” “孤影,不仅是琴道宗师,更是一位绝世剑客。” “他的琴是他的道,那他的剑,就是他道的延伸。” “琴声里的杀伐之意,最终,还是要通过手中的剑去实现。” “我请教过一些武术指导,他们能教我漂亮的招式,能教我如何打得好看,如何配合镜头。”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苦恼。 “但他们教不了我,孤影为什么要出这一剑。” “也教不了我,那一剑里,应该藏着怎样的意。” “晚辈斗胆,想请林老为我引荐一位真正的宗师。” “我不想学套路招式,只想学剑中之意。” 陈明说完,再次深深鞠躬。 书房内,气氛陡然凝重。 林正德坐回太师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他没想到,陈明为了一个角色,竟然已经痴魔到了这种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林正德缓缓开口。 “我确实认识一个人。” “但这个人,性格古怪得很,轻易不见外客,更别提收徒。” 林正德的目光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他叫林舟,是太极剑真正的隐世传人。他手里的功夫,不是花架子,是真正的杀人技。” “当年,他年轻气盛,在境外惹了天大的麻烦,被数十个顶尖高手追杀,九死一生。” “是我动用了一些旧关系,才将他从鬼门关前捞了回来。” “自那以后,他便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只说欠我一条命,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我本不打算用。” “但你这小子……” 他摇了摇头。 “罢了。” 林正德站起身,走到书房角落的红木柜子前,打开柜门,从最深处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 木牌上刻了一个苍劲有力的舟字。 他将木牌递到陈明面前。 “你拿着这个,去城西的振武堂。” “至于他见不见你,又肯不肯教你……” “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第42章闭门羹 第二天一早,陈明刚结束晨练,助理安然的视频电话便打了进来。 “老板,关于那位林舟老先生,苏姐让我把更详细的资料同步给您。” “林舟,太极剑的隐世传人。三十年前,他曾是国内公认的剑术大家,一手太极剑法据说当年在武术界有剑不沾血的赫赫威名。但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销声匿迹。” 安然的语气顿了顿,补充道:“资料显示,他最后归隐的地方,就是您知道的城西那家振武堂武馆。那扇门,确实已经三十年没开过了。” “另外,苏姐特别交代,” “这种隐世高人脾气通常很古怪,建议您亲自前往,不要带团队,以免引起对方的反感。” 陈明看着照片上那个破败的武馆,点了点头。 他明白苏绾的意思。 这不是商业拜访,这是一场求道。 “我知道了。” 他拿起桌上那块林正德赠予的木牌,放进了口袋。 “雷东,备车。” …… 黑色的保姆车驶离了市中心的繁华,朝着城西开去。 道路两旁的景象,从摩天大楼和玻璃幕墙,渐渐变成了低矮的红砖楼房和蛛网般交错的电线。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条狭窄的巷口。 “老板,里面车开不进去了。”雷东的声音从前排传来,“需要我陪您进去吗?” 陈明摇了摇头。 “你在这里等我。” 他推开车门,独自一人走进了这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很深,青石板路面因为潮湿,长了些许青苔。 两旁的住户门窗紧闭,偶有老人搬着椅子坐在门口,用目光打量着他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走了大概七八分钟,陈明终于在巷子深处,找到了那家振武堂。 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破败。 朱红色的木门漆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底下干裂的木头纹理。 门楣上方的牌匾,黑底金字的“振武堂”三个大字也已蒙尘褪色,几乎辨认不清。 门前落叶积地能没过脚踝,门环上都挂着蛛网,死气沉沉的,不像有人住,倒像座荒坟。” 陈明整理了一下衣襟,走上前,轻轻叩响了那扇木门。 “咚,咚,咚。” 三声之后,门内毫无反应,仿佛一座空宅。 陈明没有气馁,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后退半步,微微躬身,对着门内朗声道。 “晚辈陈明,受林正德老先生引荐,特来拜访林舟宗师。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陈明静静地等待了片刻,脸上没有丝毫焦躁。 良久,见门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林老给的木牌。 他知道,对于一位避世三十年的高人,言语或许是最无力的东西。 他蹲下身,尝试将木牌从门板下的缝隙中递进去。 木牌刚刚没入一半。 忽然,门内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紧接着,一截泛着幽光的剑脊,从门缝下探出,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木牌的前端。 那剑脊只向外一送,一股巧劲便将木牌弹了出来。 陈明瞳孔微微一缩。 他没有离开。 他只是平静地走过去,拾起那块木牌,用袖子仔仔细细地擦去上面的灰尘。 然后,他重新走回门前,对着那扇紧闭的木门,朗声开口: “晚辈明白宗师的意思。” “但这块木牌,既是林老先生的一份心意,也是晚辈求道的决心。” “宗师不愿开门,晚辈不敢强求。晚辈就在此等候,等到宗师愿意见我为止。” 说完,他后退三步,在正对着武馆大门的地方,将木牌恭敬地放在身前的石阶上,然后盘腿坐了下来。 既然寻常的言语和礼物无法打动林宗师。 那想让他开门,只能用等这种最笨,也最能体现诚意的方式了。 他要演的“孤影”,是一个为了守护心中之道,可以在黑暗中独行数十年的盲人剑客。 那份执着与坚韧,是刻在角色骨子里的。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将那份属于‘孤影’的偏执,烙印在自己身上。 这一坐,便是一个白天。 巷子里的行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小伙子干嘛呢?坐这儿一动不动的。” “看着穿的人模狗样的,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我猜是搞行为艺术的,或者是在拍短视频。” 下午,几个放学回家的孩子,好奇地围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但没过几分钟,就嬉笑着跑开了。 陈明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摒除了所有杂念,眼中只剩下眼前这扇紧闭的门,和门后那个神秘的宗师。 太阳西沉,巷子里亮起了路灯。 雷东打来了好几次电话,都被他挂断,他只回了一条信息。 “我没事,别过来。” 夜色渐深,巷子里的人声开始消失,变得安静了起来。 天气,也毫无征兆地变了。 乌云遮蔽了月亮,冰冷的风开始在巷子里吹起。 “滴答。” 一滴雨水,砸在了陈明的额头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雨点由疏到密,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无数水花。 陈明依旧端坐在那里。 雨水瞬间就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很快,他全身都湿透了。 刺骨的寒意顺着湿透的衣物渗入皮肤,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但他咬了咬牙,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扇门, 雨越下越大,在巷子里汇成溪流。 他就那么坐在水中,任由狂风暴雨冲刷着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一声摩擦声,划破了雨夜的喧嚣。 那扇紧闭的武馆大门,打开了一道缝。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眼神却锐利的老者,出现在门后。 他的目光穿过滂沱的雨幕,落在那个浑身湿透,却依旧身形笔直的年轻人身上。 他冷冷地看着他。 “小子。” “想学剑,先学会挨打。” 第43章宗师的试炼 林舟说完就转身走回了武馆,没有给陈明任何反应的时间。 陈明没有犹豫,扶着门框站起身,跟着他走了进去。 武馆内漆黑一片,只有演武场里亮起了一点昏暗的灯光。 林舟走进了演武场,随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根木棍,看也不看,反手就朝陈明扔了过去。 “接着。” 陈明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手腕猛地一沉。 这木棍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制成,入手沉重。 “想学我的剑,就先接我三招。” 林舟的声音在空旷的武馆里回荡,他根本不给陈明任何准备的时间。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动了。 没有花哨的起手式,没有半句废话,只是一个简单的弓步前冲。 一拳,直直打了过来。 拳头未至,拳风已到。 陈明的瞳孔一缩。 【危机预警】在他脑海中拉响了警报。 快!太快了! 这一拳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对一个老者应有体能的认知。 他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后仰,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的避开。拳风擦着鼻尖呼啸而过。 等他踉跄站稳,才惊骇地发现,极限的闪避让他重心尽失,中门大开。 而林舟一击落空,却稳如山岳,另一只手已蓄势待发,随时能取他性命。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林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角极细微的一跳,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没想到,这个在雨里坐了一天,看起来文弱不堪的小子,能躲开刚才那试探性的一拳。 有点意思。 但他没有给陈明任何喘息的机会。 第二招,接踵而至。 林舟没有再用拳头。 他随手从旁边的竹篮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竹条。 手腕翻转,竹条化作一道白光直刺陈明面门。 陈明刚从第一招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那带着尖锐呼啸的竹条就已经近在眼前。 他知道,自己的速度和反应,绝对跟不上对方的攻击。 硬接或是闪躲都不行。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既然眼睛跟不上,那就不用眼睛。 陈明做出了一个让任何武术家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闭上了双眼。 心念一动,他沉浸心神,在脑海中向系统下达了指令。 【角色扮演:‘孤影’】 当眼前的视觉被剥夺,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得不同。 他不再是演员陈明。 他是“孤影”。 是那个在黑暗中独行数十载的盲人剑客。 武馆里那微弱的空气流动声,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听到了灰尘在房梁上缓缓落下的声音。 听到了自己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更听到了那根竹条撕开空气时,带起的每一丝气流的微妙变化! 就是现在! 陈明动了。 他左脚向前滑出半步,身体却向右后方倾斜,像一个即将摔倒的醉汉。 这是一种丑陋到极点的步法。 但这步法,却让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擦着那根竹条,险之又险地滑了过去。 竹条几乎是贴着他的肋骨刺过,带起的劲风让他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林舟的眼神里第一次透露出了讶异。 这小子用的是什么路数? 林舟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荒唐却有效的躲避方式。 好小子。 “第三招。” 林舟的声音,变得比之前更加低沉。 他扔掉了手里的竹条,走到了演武场中央的兵器架前。 他伸出手,握住了一把悬挂在墙上的木剑。 剑柄入手,林舟的气质陡然一变。 方才的内敛消失无踪,变得锋芒毕露,气势逼人。 一股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以他为中心笼罩了整个武馆。 陈明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自己身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知道,林舟不再留手了。 这是宗师真正的实力。 他必败无疑。 可败,也要败得有价值! 陈明的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 既然无法闪避,那就以身为剑,以意为锋! 他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了“孤影”这个角色之中。 他不再去思考如何应对,不再去分析对方的招式。 他将身体的全部控制权,交给了那个活在剧本里的盲人剑客。 他就是孤影。 孤影,会怎么做? 剧本中,有一幕“孤影”被围攻,身陷绝境的戏。 在那一幕里,他用出了一招同归于尽的剑法。 不闪,不避,不挡。 以身为饵,借力打力,于绝望中,求一线生机。 林舟动了。 他没有前冲,只是缓缓地,向前递出了一剑。 这一剑很慢,慢到陈明能清晰地看到木剑的轨迹。 但这一剑,却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闪避,最终都会撞上那如影随形的剑尖。 千钧一发之际。 陈明迎着那把剑,不退反进! 他将手中的木棍横在身前,身体开始扭转,手中的木棍顺着林舟的剑势,轻轻一搭,一引。 “铛!” 一声清脆的木头撞击声响起。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木棍上传来。 陈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他一连撞翻了两个木人桩,才狼狈地摔在地上。 握着木棍的虎口,早已被震裂,鲜血淋漓。 那根沉重的木棍,也从中断成了两截。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但是。 演武场中央,林舟的身影,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他那原本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剑势,被陈明那诡异的一引,带偏了分毫。 为了稳住身形,他不得不向后退了半步。 仅仅是半步。 却让那股剑势,出现了刹那的断层。 整个武馆,陷入了寂静。 林舟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木剑。 他没有去看倒在地上发陈明。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陈明刚才站立的地方,眉头紧锁。 刚才那一招借力打力,形似太极,但意,却完全不同。 太极讲究的是圆融,是化解。 而这小子的招式里,却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与疯狂。 许久,林舟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穿过昏暗的演武场,落在了那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人身上。 他看到,陈明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 “小子。” “你叫什么名字?” 第44章地狱式剑术修行 陈明挣扎着,从被撞翻的木人桩中爬起。 碎裂的木棍掉在地上,他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虎口裂开的伤处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感。 但他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只是抬起头,望向演武场中央那个身影。 即便隔着雨夜的昏暗,他依旧能感觉到,老人那锐利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小子。” “你叫什么名字?” 陈明挺直了脊梁,雨水混着汗水从他额角滑落,声音却很稳。 “陈明。” 林舟收回了目光,将手中的木剑随手扔回兵器架。 “有点骨气。” “但光有骨气,还差得远。” 他转身,背对着陈明。 “想学我的剑,就忘了你之前学过的一切花架子。” “从明天开始,天亮之前到这儿来。什么时候我让你走,你才能走。”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武馆后院,再没有多说一个字,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陈明站在原地,直到林舟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断成两截的木棍,又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掌心。 他吐出一口浊气,血腥味和雨水味混在一起,他却毫不在意,只是重新攥紧了那双鲜血淋漓的手。 …… 次日。 天色未亮,晨星寥落。 当陈明走进振武堂时,林舟已经站在了院子中央。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麻布短衫,手里拿着一根藤条。 “剑是杀人技,不是舞术。” “你的根基,连纸都不如。” 他用藤条指了指院子里的空地。 “站桩。” “两脚与肩同宽,膝盖微屈,重心下沉,双手在胸前虚抱成圆。” 陈明依言照做。 这姿势他请教过的武术指导也教过,是所有功夫的基础。 但他刚摆好架势,林舟的藤条就抽了过来。 “啪!” 一声脆响,陈明的背上立刻多了一道红印。 “松!太松了!” “肩是松的,胯是沉的,力是从脚底生出来的,不是浮在腰上!” 陈明咬牙,重新调整姿势。 “啪!” 又是一记。 “沉!再往下沉!你的下盘,风一吹就倒,还想学剑?” “啪!” “手抬高一寸,你那是抱球还是抱女人?” 藤条的抽打声,成了这寂静清晨里唯一的声响。 陈明一声不吭,任由那火辣辣的疼痛在背上蔓延,只是根据林舟的呵斥,一遍遍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寻找着那股沉下去的劲儿。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时,林舟才停了手。 他从墙角拎来两个东西,扔在陈明脚下。 “哐当”两声。 是两个黑色的铅块,每一个至少有二十斤重。 “绑上。” 陈明默默地蹲下身,将铅块绑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当他重新站起时,只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每动一下都无比艰难。 “继续。” 林舟说完,便搬了张椅子,坐在不远处,闭上了眼睛。 太阳从东边屋檐升起,又缓缓挪到头顶。 陈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腿上铅块的重量和耳边自己的喘息声。 他的双腿从最开始的酸痛、颤抖,到后来的麻木,最后,他甚至感觉不到腿的存在。 唯一支撑着他的,是系统赋予他的强悍生命力,和那股不服输的意志。 他要演的是孤影。 一个能在黑暗中独行数十载,只为守护心中一道执念的剑客。 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太阳升到头顶,林舟才睁开眼。 “今天上午,到此为止。” 陈明几乎是虚脱般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下午,挥剑。” 林舟扔下这句话,便转身回了屋。 …… 下午的训练,更加枯燥。 演武场内,林舟给了陈明一柄木剑。 “一个动作,劈。” “每天,五千次。” 没有招式,没有讲解,只有一个最基础的劈剑动作。 “呼——” 陈明举起木剑,用尽全力,向前劈下。 木剑沉重,带起一阵风声。 “错!” 林舟的声音响起,手中的竹条毫不留情地抽在他的手臂上。 “用的是腰胯的力,不是你那点可怜的臂力!再来!” “呼——” “啪!” “手腕!手腕是死的吗?出剑的瞬间要绷紧,然后立刻放松!” “呼——” “啪!” “眼睛看哪里?你的敌人是你手里的剑吗?眼观六路,意在剑先!” 整个下午,演武场里只有两个声音在回响。 木剑破空的呼啸,和竹条抽在皮肉上的脆响,周而复始。 傍晚,当陈明拖着一身伤痕回到别墅时,等在门口的助理安然,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她看着陈明后背、手臂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红肿鞭痕,眼眶一热,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老板……这……这是怎么弄的?那个老先生他怎么能……” 安然手忙脚乱的就要去找医药箱。 “我没事。” 陈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越过安然,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 就在这时,苏绾从二楼的书房走了下来。 安然看到苏绾,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忙道:“苏姐,您快看老板,我们得报警,这简直是虐待。” 苏绾走到陈明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疼吗?” “还行。”陈明扯了扯嘴角。 “那就好。” 苏绾转头看向安然,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也是成为真正巨星的必经之路。” “从今天起,给他准备最高规格的药浴和营养餐。我要保证,他的身体能撑下来。” 安然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感觉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一周后,陈明的动作,已经从最开始的生涩,变得标准而有力。 五千次挥剑,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完成。 这天下午,林舟没有再让他挥剑。 他扔给陈明一条黑布。 “蒙上眼睛。” 陈明依言照做。 “用心去听,用身体去感觉。” 林舟走到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下,随手摘下一片叶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叶子向上轻轻一抛。 “斩了它。” 树叶在空中打着旋,悠悠飘落。 陈明站在原地,双眼被黑布蒙蔽,整个世界,只剩下黑暗和风声。 他听到了树叶摩擦空气时,那细微的“沙沙”声。 就是现在! 他凭着感觉挥出一剑。 “呼——” 剑,挥空了。 树叶安然无恙地落在了他脚边。 陈明没有气馁,弯腰,捡起,再抛。 一次。 十次。 一百次。 他失败了无数次,手臂早已酸痛到几乎抬不起来,额上的汗水浸湿了布条。 可他反而不再急躁,每一次挥剑落空,都让他对下一次出剑的时机有了更清晰的预判。 他将自己完全放空,将所有的感知,都融入到周围的环境里。 夜,深了。 月光如水,洒满庭院。 又一片树叶,从他指尖飘落。 就在树叶下坠到与他心脏齐平的那个瞬间。 陈明动了。 “唰。” 一声几不可闻地轻响。 第45章《权宦》首映礼 陈明扯下蒙眼的黑布,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雨水从他湿透的额发上滴落。 他抬起头,看到了林舟。 老人就站在不远处的月影下,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在他的脸上,陈明第一次看到了满意。 “剑道初窥,勉强够格。” “你的剑,已经不是手里的木头了。” “它在你心里。” “往后的路,是水磨功夫,日积月累,直至人剑再无分别。” “去吧。” 老人说完,便转身走回了昏暗的屋中,留下陈明一个人,站在月光与剑影里。 …… 第二天,训练间歇。 陈明赤着上身,汗水顺着肌肉的线条滑落,他正用一块棉布,一遍遍擦拭着那柄早已被他手汗浸透的木剑。 口袋里的手机这时疯狂振动起来。 是助理安然。 “老板!老板你看到了吗!” 电话一接通,安然那兴奋的声音就冲了出来。 “《权宦》!今晚八点!全国首映!” “苏姐已经把邀请函发过来了,红毯、专访、庆功宴全都安排好了!车已经……” “嗯。” 陈明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手中的木剑上。 他用指腹感受着剑身上那些细微的纹理,脑海中还在复盘着昨夜斩落树叶的那一剑。 时机,角度,还是差了半分。 电话那头的安然,被这一个“嗯”字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板?就一个‘嗯’?” “我的手腕,还是不够稳。” 陈明皱着眉,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安然感受着陈明那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愣住了。 那可是投资几个亿的大制作,是刘天王和无数老戏骨加盟的年度巨献,更是他一战成名的关键作品。 今晚,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 可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娱乐圈的浮华喧嚣,在此刻的陈明听来,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远不如眼前这一剑的轨迹来得真实。 …… 晚间七点半。 京城最大的万达影城,灯火通明,星光璀璨。 电影《权宦》的盛大首映礼,正在这里举行。 伴随着一辆黑色保姆车的缓缓停稳,现场的尖叫声和闪光灯的频率达到了顶峰。 车门开启,助理安然率先下车,紧张地护住车门,而陈明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车内走出。 他一踏出车外,就被狂热的声浪和密集的闪光灯包围。 他任由闪光灯在眼前炸开,心底那份练剑得来的沉静未起波澜,只是习惯性地露出营业微笑。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从容地向粉丝区挥了挥手,引来更高分贝的尖叫,然后才与早已等候在此的导演张海、刘天王等人汇合,一同踏上了红毯。 “张导!对《权宦》的票房有什么期待?” “刘天王!这次和新人演员陈明合作有什么感受?”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话筒怼到了主演们的脸上。 张海一脸自信:“去看电影,它会给你答案。” 刘天王更是滴水不漏,他笑着拍了拍陈明的肩膀:“陈明是个非常有灵气的演员,未来可期。和他对戏,很过瘾。” 话音刚落,所有镜头和话筒立刻调转方向,齐齐对准了陈明。 “陈明!刘天王对你评价这么高,你有什么想说的?” “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首映礼,和我们分享一下心情吧!” “能参演《权宦》,我最想感谢的就是张导,是他给了我这个宝贵的机会。” “至于刘天王……他太过奖了。能和刘天王、马老师这样的前辈合作,是我最大的幸运。在剧组的每一天,我都抱着学习的心态,前辈们教我的,不仅是演戏,更是作为演员的品德和态度。” …… 影院内,座无虚席。 除了受邀的媒体、影评人,还有许多通过各种渠道搞到票的资深影迷。 晚上八点整,影厅的灯光暗下。 龙标亮起,电影,正式开始。 宏大的战争场面,精美的宫廷布景,老戏骨们教科书般的演技,都让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 电影前半段,中规中矩,是一部制作精良的商业历史大片。 观众们看得认真,但偌大的影厅里,气氛始终缺了那么一点引爆全场的爆点。 直到,画面一转,阴暗的司礼监内。 昏黄的宫灯下,一个身影垂手而立。 魏忠贤,第一次出场。 他未发一言,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镜头缓缓推近,给到他的脸部一个特写。 就在这时,他仿佛察觉到了镜头的窥探,缓缓抬起眼皮,那双阴鸷的眼睛,隔着大银幕,冷冷地扫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影厅里,不少人没来由地搓了搓手臂,空调的冷气似乎一下子低了不少。 “嘶——” 观众席上,响起一片不受控制的抽气声。 前排一个女观众,甚至下意识地抓紧了男朋友的胳膊,仿佛那道目光穿透了银幕,落在了自己身上。 监视器后看了无数遍回放的张海,此时隔着大银幕再看,心脏依旧被那股寒意攥得紧紧的。 …… 首映礼结束,已是深夜。 网络上,第一波影评开始发酵。 大多数普通的观众,还在热烈地讨论着电影宏大的场面和几位主演精湛的表演。 “华哥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稳!” “特效牛逼!这战争场面,绝对是国产片天花板了!” “剧情很赞,结尾看哭了。” 然而,在一小撮核心影迷和专业影评人聚集的论坛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这些人根本没去讨论剧情,而是反复拉着那段魏忠贤初登场的几十秒片段,逐帧研究。 他们的讨论,只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魏忠贤。 “拉片!都给我去拉片!从1小时07分32秒开始,谁能告诉我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演技!这他妈是附身!我隔着屏幕腿都软了!” “我研究犯罪心理学十年,我敢保证,演员陈明,绝对研究过上百个真实重刑犯的案例,否则绝对演不出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有没有人注意到他喉结的滚动和手指蜷缩的细节?那是极度压抑下,杀意即将爆发的前兆。太真实了,真实到可怕。” 一个知名的电影博主,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发出了感慨。 “我敢用我从业十年的经验打赌,这绝对是今年,不,是近五年来,最恐怖的一次表演。” “去他妈的流量,去他妈的颜值,这才是演员,这才是我们想看的东西。” 讨论的热度,从小众论坛,开始向外急速扩散。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些“技术分析贴”吸引,好奇地去寻找那段视频。 就在这股讨论热潮逐渐攀升,即将冲上热搜的时候。 晚上十一点整。 一个以毒舌和严苛著称,拥有三千万粉丝的顶级影评人“电影判官”,发布了一条微博。 他的微博,言简意赅,却引爆了全网。 “刚看完《权宦》,睡不着了。” “关于演员陈明,我有很多话想说。” “明早十点,长文详谈。” 第46章九千岁驾到,天下皆惊 振武堂内,寂静无声。 陈明双眼蒙着厚厚的黑布,他全然不知,外界的风暴已然起势。 他此刻的世界,只剩下剑。 “沙……” 他挥出一剑。 空了。 剑刃划过,只带起一阵无意义的风。 他不气馁,静立原地,调整呼吸,耳朵微微抽动,捕捉着庭院里每一丝空气的流动。 不远处,那棵老槐树下,林舟端着一杯热茶,姿态悠闲。 但他那双半眯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个挥剑的年轻人。 从一开始的百次挥空,到后来偶尔能侥幸斩中。 再到现在,十次里,已有三四次,能精准地将那片悠悠飘落的叶子一分为二。 这进步,堪称恐怖。 老人浑浊的眼底,透出了赞许。 …… 就在陈明的心神沉浸于剑道时,浑然不觉网络上已因他而掀起巨浪。 上午十点整。 “电影判官”的微博账号,准时发布了一篇长文。 这个以毒舌和苛刻闻名,喷过无数导演和流量明星的顶级影评人,每一次发文,都像是在娱乐圈投下一颗炸雷。 无数粉丝、黑粉、吃瓜群众,早已等候多时,准备欣赏他今天又将哪部电影,哪位演员,批得体无完肤。 但当他们点开长文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毒舌。 没有嘲讽。 通篇都是赞美。 标题,《魏忠贤的幽灵,在二十一世纪短暂还魂》。 “在走进影院之前,我曾预设过一百种陈明扮演的魏忠贤。是阴鸷狠毒?还是老谋深算?结果都不是。” “电影的第67分32秒,魏忠贤第一次出场。没有台词,没有动作,镜头只是缓缓推近。然后,他抬起了眼皮。” “那一刻,我感到影院的空调温度骤降了十度。那不是一个演员在演一个眼神。那是一个真正的,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将人间视作炼狱的恶鬼,隔着三百年的时光,隔着冰冷的大银幕,投来的一瞥。” “我尝试逐帧分析他的表演。当他说出“咱家”二字时,喉结滚动的频率;当他听闻政敌倒台时,嘴角那一闪而逝的肌肉抽搐;当他独自一人立于高台,蟒袍下的手指在袖中无意识地蜷缩、舒展……” “我看到的,不是拼凑的演技,而是一个真实到让你相信,他本该如此的复杂灵魂。一个扭曲、自卑、却又极度渴望权力和尊严的复杂灵魂,在他身上,复活了。” “我不想再用演技这个词去定义他。因为陈明不是在演魏忠贤。” “他就是魏忠贤。” “是那个历史中的阉党魁首,那个九千岁,在二十一世纪的一次短暂显灵。” 文章的最后,判官只留下了一句话。 “此后十年,华语影坛,再无人敢演魏忠贤。” 这篇文章,短短十分钟,转发破十万。 “我操!判官这是被盗号了?他居然会这么夸人?” “十年不敢演魏忠贤?这评价也太高了吧,我这就去买票,我倒要看看有多神。” “楼上的,我刚从电影院出来,手还在抖。判官没有夸张,一个字都没有。那个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何止是眼神,你们看到最后他自杀前给自己抹胭脂那段了吗?我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在电影院哭得像个傻逼。” “别说了,二刷的票已经买好了!我要带我学历史的闺蜜一起去,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权宦!” 网络,彻底引爆。 这篇文章被全网疯转,从微博杀到抖音,从论坛蔓延到每一个社交软件。 “陈明演技”的词条热度飙升,直冲热搜榜首。 …… 全网,已经陷入了一场名为“品贤”的狂欢盛宴。 “今天你品‘贤’了吗?”这句话,取代了所有的流行语,成了最新的网络热梗。 无数观众自发地剪辑着陈明在电影中的表演片段。 魏忠贤初见皇帝时,那藏在谦卑下的野心。 魏忠贤与东林党朝堂对峙时,那笑里藏刀的阴狠。 魏忠贤大权在握,俯瞰紫禁城时,那睥睨天下的孤寂。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被做成了动图和短视频,在网络上病毒式传播。 一个名为“九千岁眼神杀CUT”的剪辑视频,在B站发布不到三小时,播放量直接破亿。 弹幕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整个屏幕。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 “这气场,我愿称之为内娱五年内无人能超越的巅峰。” “救命,我本来是冲着刘天王去的,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死太监。” 这股热潮,甚至突破了娱乐圈的壁垒,蔓延到了学术圈。 国内某知名政法大学的一位历史系老教授,在讲到明代宦官政治时,破天荒地在课堂上,播放了陈明饰演的魏忠贤片段。 “同学们,我们看史书,看到的魏忠贤,是脸谱化的,是扁平的。” “但今天,我想让你们看看,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集自卑、扭曲、残忍、权欲于一身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不只是一段表演,这是一份极具参考价值的人物心理侧写案例。” 这段课堂视频被人拍下传到网上,立刻引发了更广泛的讨论。 #历史教授用陈明表演当教材#的头条,紧随其后,冲上了热搜。 而将这场狂欢推向最高潮的,是电影的最后一幕。 魏忠贤的自缢。 当大银幕上,那个一生都在追逐权力和尊严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颤抖着手,为自己涂上那一抹他从未拥有过的嫣红胭脂。 当他对着镜中那个嘴唇殷红的白发老翁,露出了一个孩童般心满意足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许多观众再也绷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观众的眼泪,不只为魏忠贤这个历史人物而流,更为一个在欲望中挣扎,最终走向毁灭的灵魂而叹。 电影结束,片尾曲响起,灯光亮起。 许久,影院里依旧没有人起身。 直到第一个人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敲下几个字。 “陈明,封神。” 这四个字,像一个信号。 #陈明封神# 这个词条血洗了整个热搜榜,霸占了第一的位置。 也就在此刻,振武堂内。 陈明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收剑而立。 他扯下蒙眼的黑布,眼前由一片漆黑转为光明,略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不远处,林舟放下了茶杯,神情带着几分复杂难明。 “小子。” “外面的天变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陈明看向角落石桌上的手机。 那部一直被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正一次又一次地亮起。 第47章剑与琴的共鸣 陈明拿起石桌上震个不停的手机,划开屏幕。 未接来电,99+。 微信消息,99+。 其中绝大部分都来自助理安然和经纪人苏绾。 他点开微博,热搜榜单已经被他一个人的名字血洗。 #陈明封神# #电影判官称十年无人敢演魏忠贤# #历史教授用陈明表演当教材# #九千岁眼神杀# 他随意点开一个,评论区里都是赞美与震撼。 那些曾经只敢在梦里奢求的场景,此刻变为了现实。 名与利,掌声与光环。 娱乐圈最顶级的浮华,正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 “砰、砰、砰——” 陈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猛烈地撞击着胸膛。 那个曾经为了一个角色跑断腿,为了一个镜头彻夜不眠,渴望被所有人看到的自己,正在他的脑海深处发出尖叫。 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他几乎想把手机扔掉,仰天长啸,来宣泄这股积压了太久的狂喜。 但,也就在这时,他握着木剑的右手,虎口处传来一阵刺痛。 这股痛感像一盆冷水,猛地浇醒了他。 陈明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 再睁开时,眼中的狂热与迷茫褪去,只剩下更加明亮的野心。 他再次看向屏幕,那些夸张的吹捧不再是虚幻符号,而是他用汗水和痛苦铺就的阶梯。 他平静地锁上屏幕,将手机扔回了石桌。 外界的天,变了。 而他的心,在短暂的狂喜后,也找到了新的方向。 魏忠贤的成功,是过去式了。 他亲手将这角色推上神坛,也为自己砌下了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如果“孤影”失败了,那么今天所有的赞美,都会在明天变成最尖刻的嘲讽。 他绝不允许。 他能演活魏忠贤,是因为他理解了人物的“心”。 但“孤影”不一样。 他的剑,他的琴,就是他的语言,他的生命。 想守住荣耀,攀上更高的山峰,他就必须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将这两样东西练成本能。 孤影的剑,不该只有杀伐。 他的剑与他的琴,本就是一体。 他必须将两者,彻底融为一体。 …… 从那天起,陈明的生活变得愈发规律。 白日,振武堂。 他在林舟愈发严苛的目光下,一遍遍地重复着最基础的剑招。 刺,劈,撩,挂。 汗水浸透衣衫,肌肉酸痛欲裂。 但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动作的标准,而是用心去感受。 感受剑刃划破空气时,带起的风的轨迹。 感受每一次发力时,力量从脚底如何传递至腰胯,再贯通至剑尖。 他将剑,当成了自己身体的延伸,去触摸这个世界。 夜晚,隔音室。 他盘膝坐在古琴前,洗去白日的疲惫与杀伐。 手指在七根琴弦上跳跃,弹的却不是任何名曲。 他闭着眼,复盘白天练剑的动作。 剑刃破风的锐利呼啸,他试图用高音区的“抹”和“挑”来模仿。 剑势展开时的沉稳厚重,他尝试用低音区的“按”与“滑”来重现。 他试图用无形的音符,去描摹有形的剑光。 他的生活,被剑与琴彻底割裂,又被“孤影”这个角色,强行糅合在一起。 白天,他是挥汗如雨的武痴。 夜晚,他是沉心静气的琴师。 这种疯狂的割裂感,让他的精神时刻紧绷,却也让“孤影”的轮廓,在他心中愈发清晰。 …… 一天下午,陈明正在院中练剑。 他双眼蒙着黑布,一遍遍地重复着一套基础的太极剑法。 动作舒缓,圆融,如行云流水。 忽然。 陈明的动作顿住了。 他并非力竭,而是在重复了数千次之后,身体的肌肉记忆,与脑海中另一段旋律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广陵散》。 那段充满了金戈铁马,杀伐决断的旋律,毫无征兆地在他脑中响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 他手中的木剑,动了。 原本圆融舒缓的剑招,节奏陡然一变! 一个简单的“云剑”,在他手中化作了数道飘忽不定的剑影,封死了身前所有的角度。 一个寻常的“力劈华山”,剑未至,一股凝练的杀意竟已透体而出,惊得不远处树梢的鸟雀炸毛飞起。 “嗯?” 石凳上,林舟半眯的眼睛骤然睁开。 他看着场中那个身影,眼神一凝,透出惊异。 这是什么剑法? 招式还是太极剑的招式,但那股子“意”,却完全变了。 林舟站起身,几步走到陈明身边。 “停下!” 陈明如梦初醒,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茫然地扯下黑布。 “老师?” “你刚才那套剑法,谁教你的?” 陈明愣了愣,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我只是练着练着,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林舟盯着他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没再追问,只当是这小子在巨大的压力下,机缘巧合,自己悟出了什么。 “你小子……” 老人摇了摇头,背着手走回石凳,眼神中的惊异却久久未散。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怪物……” …… 深夜。 陈明独自坐在隔音室中。 白日里那场无意识的爆发,让他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但他知道,那只是灵光一现。 想要真正掌握它,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他需要一场真正的“血战”,来淬炼自己的琴与剑。 他闭上了双眼,将手缓缓搭在了琴弦上。 这一次,他心神彻底沉入了“孤影”的世界。 他想象自己孤身一人,手持利剑,站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中。 四面八方,是狰狞的面孔,是闪着寒光的刀枪。 风,在耳边呼啸。 杀意,在胸中沸腾。 他动了。 铮! 第一根琴弦被拨响。 那不是琴音,是利剑出鞘的龙吟! 紧接着,急促的琴音如暴雨倾泻。 每一次拨弦,都是一次斩击。 每一次按音,都格挡住了致命的偷袭。 他身体微微颤抖,额上青筋暴起,汗珠滚落,浸湿了衣衫。 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 他仿佛化身成了那个在尸山血海中独行的盲人剑客。 以琴为眼,以剑为道。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那如剑鸣般的颤音,在寂静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曲终。 陈明脱力地瘫倒在地,汗水顺着下颌滴落,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抬起自己仍在微颤的双手,又看了看身前的古琴。 他明白了。 孤影的琴,不是用来弹的。 是用来杀人的。 孤影的剑,不是用来舞的。 是用来守护的。 他低声喃喃。 “原来,这才是孤影的世界。” 第48章 李警官的求助 陈明猛地睁开眼,从长达数小时的角色沉浸中挣脱。 极致的亢奋过后,是潮水般涌来的疲惫。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地板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汗水浸透的衣衫冰冷地贴在背上,但他毫不在意,精神正处在前所未有的澄澈状态。 “孤影”这个角色,在他心中再不是剧本上那些冰冷的文字。 他活了过来。 他有了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 在地上躺了许久,陈明才挣扎着从地板上撑起疲惫的身体,走向二楼的卧室。 他急需一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走进卧室,他随手将湿透的上衣扔进脏衣篮,正准备去浴室,余光便扫到了床头柜上闪烁的屏幕,一部黑色手机。 不是他常用的那部,而是李建国当初亲自交给他的加密手机。 他走过去,接通。 “小陈,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 “李队。” “你现在方便吗?” “有点事,可能需要你帮忙看看。” 李建国的措辞很谨慎,甚至带着犹豫。 陈明立刻明白了,这是一次非官方的私下咨询。 “您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建国才重新开口,语气沉重了许多。 “我给你发一个加密文件包。” “你用你的方式看一看。” “记住,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 “看完,就把所有东西销毁。” 说完,李建国便挂断了电话。 一秒后,陈明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加密链接。 他点开链接,输入了李建国随后发来的一长串复杂的密钥。 文件包很大。 陈明将手机连接到书房的电脑上,看着那个不断跳动的进度条,眉心拧紧。 能让李建国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用如此谨慎的方式向他求助。 这个案子绝对棘手。 几分钟后,文件下载完毕。 解压后只有一个以三年前的今天命名的文件夹。 陈明点开文件夹,里面是数十张高清照片和密密麻麻的文档。 那是一起凶杀案的现场。 照片拍得极为专业,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死者是一名男性,看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一身家居服,倒在一间书房里。 他的胸口,插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匕首,一刀毙命。 书房的门窗完好,没有任何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根据文档描述,这间书房,是一间由银行金库级别的材料改造而成的安全屋,也就是俗称的密室。 而死者被发现时,这间密室,是从内部反锁的。 陈明快速地翻阅着案卷。 现场勘查报告显示,整个密室内部,除了死者本人,没有发现任何第二人的痕迹。 别墅区门口和周边的所有监控,在案发时间段,都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员。 凶手就像一个幽灵,凭空出现在了这间绝对密闭的房间里,杀死了屋主,然后又凭空消失。 这是一场完美的密室杀人案。 陈明关掉现场照片,点开了受害人的资料。 张国邦,五十二岁,国内顶尖学府的社会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生前学术声誉极高,为人谦和,家庭和睦,社会关系简单,几乎没有任何仇家。 案发后,警方排查了他所有的社会关系,包括亲人、同事、学生,甚至是一些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一无所获。 这个案子,在三年前曾轰动一时。 但随着时间推移,因为没有任何突破,最终成了一桩悬案,被封入了档案库的最深处。 陈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他大概明白李建国为什么会来找他了。 对于这样一桩毫无头绪的完美犯罪,任何常规的刑侦手段,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们缺的,不是证据,而是一个能够跳出思维定势的思路。 一个来自罪犯视角的思路。 这时,李建国的第二通电话打了过来。 “都看到了?” “嗯。” “这个案子是最近被我们重新启动的。”李建国沉声道,“因为我们发现了一条新线索,但也因为这条线索,调查彻底走进了死胡同。” “我们不缺人手,也不缺技术。” “我们缺的,是一个能理解这种凶手的人。” “小陈,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也很不合规矩。” “但你对那种高智商罪犯的心理揣摩,精准到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感到心惊。” “所以我想请你,从一个犯罪的角度,帮我们看看这个案子。” “看看我们这些按规矩办案的普通人,到底忽略了什么。” “这不是正式请求,只是一种私下的咨询。” “你愿意看,就看看。不愿意,现在就删掉所有文件,就当我没打过这通电话。” 陈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他没有再去看那些复杂的现场照片和勘察报告。 而是点开了另一个文档,里面是受害教授张国邦的生平履历和所有公开发表过的学术著作列表。 他开始像研究一个新角色一样,研究这个已经死去了三年的男人。 他的出生,他的求学经历,他的学术观点,他的兴趣爱好…… 他试图在这些冰冷的文字记录中,找到这个人物的“灵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陈明滑动着鼠标,将那份长达数十页的著作列表,从头看到了尾。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社会结构变迁研究》、《群体性行为逻辑分析》等符合教授身份的专著。 最终,他的视线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那是教授诸多藏书中的一本,一本与他专业毫不相干,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门的书。 《符号学:从远古图腾到现代密码》。 就在陈明的目光与这行书名接触的瞬间。 他脑海深处,那根代表着【危机预警】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刺痛感,一闪而逝。 陈明身体微微前倾,瞳孔骤然收缩。 他找到了。 那被警方忽略,却连接着整个案件真相的…… 第一块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