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玄学大佬下山,她掀翻整个豪门》 第1章:下山要账 八月末,正是帝都最热的时候。 云禅体质特殊,走了快一个小时的路一点儿汗没流,手中的罗盘指针抖动几圈后,指向一个方位。 她顺着箭头看过去,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富丽堂皇的独栋会所,来来往往豪车如云。 她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门外戒备森严,她虽然才下山几日,但也知道正门是轻易进不去的。 她绕到后门,观察了一会儿,找到一处偏僻的员工通道。 事态紧急,她取下头上的银簪撬开门锁,偷偷溜了进去。 会所太大了,她小心翼翼地找了快半小时,终于在五楼的某个房间门前,罗盘再次停止了转动。 云禅的耳朵天生就比普通人灵敏,隔着厚厚的门板,她也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顾三少,和你们顾家有婚约的那个小道士是不是该到帝都了?怎么说,你们顾家到底谁娶?” “你这么感兴趣,你要不改个姓,给你娶?” “哎哟,我可不敢,我就是八卦一下,圈子里你那几个大小姐粉丝都打听到我这儿来了,要真是你娶……” “滚滚滚,谁爱娶谁娶,反正小爷我不娶神棍。” 听到顾家的名号,她右眼皮跳了跳,兜里的玉佩隐约有点发烫。 她和顾家是有婚约的。 三十年前师父救了顾家一命,不要钱财地位,只要了一个缘。 她下山之前师父还托了梦来,要她尽快拿着信物到顾家履行婚约,否则她活不过二十五岁。 但她觉得这事是师父又在危言耸听,她打算先拖到读完大学再说。 在大家继续八卦之前,云禅先发制人,一把推开了包厢大门。 包厢很大,人却不是很多,听见动静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你谁啊?” 刚才八卦的人站起来催促她走。 “走错了?这里不让搞cosplay。” 云禅借着包厢光滑的窗户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师父之前亲手缝制送给她的,素色的棉布衫,配上她用银簪挽起的丸子头,清爽干净,背上斜背了一柄木质长剑。 剑筒是草编的,有些黑褐色的印记常年积累已经洗不掉了,只露出一条长长的剑穗,上面十八枚铜币整齐排列,在灯下泛着铜光。 她虽然不懂什么叫cosplay,但直觉在几个浮夸的公子哥嘴里吐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词。 云禅暂且不理会,一一扫视过几人,最终把目光聚焦在角落昏昏欲睡的某人身上。 她不顾众人的催赶,抽出剑走过去,桃木剑抵在那人脖子处,中气十足地喊出两个字。 “给钱!” 其他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只有被剑抵住的那人,如大梦初醒般,看见她,竟是直直地跪了下来。 “姑奶奶,求你救救我啊,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你了,饶了我吧。” 事情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云禅从小跟师父住在民风淳朴的深山里,读书晚,网络差,今年她刚考上帝都的大学,师父给她留了一封信就出去云游四海了。 她为了攒学费,用师父留下的手机在某网站发了一个帖子,接各种灵异事件处理单,标价不贵,刚挂上第一天就有人私信她,说遇到了色鬼要她来帝都上门处理,异地可加钱。 她为了接这单还特地改签了火车票,折腾三天才到帝都,上门地址是个酒店,她去了只看到一个脱得只剩裤衩的男人。 男人还说她们这一行现在的话术花样太多,还好他身经百战,一眼就读懂她们的行业黑话。 云禅非常非常生气,提着剑把男人戳得哭爹喊娘,走之前她不解气,又召唤出了一只正儿八经的女色鬼来陪他。 算好日子,今天是救他的最后期限,过了今天他就要被女色鬼榨干了。 男人在云禅丢下召唤符之后,仍无悔改之心,直到过了没一会儿,他感觉房间越来越冷,一看空调还是恒温的20度。 他想打电话给酒店前台,电话拨通了却只听得见阴森森的笑声。 他心里发毛,想离开,推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红裙子,指甲也是长长的,红红的。 他尖叫一声退回去关上门,女人竟然穿墙过来了,摆动幅度大了,她的头发飘来飘去的,他看清了她的脸。 她的脸比酒店的墙还白,眼珠子突出来,猩红的嘴唇,舌头耷拉下来,又长又红还滴着血。 他晕了过去,再苏醒就看到女鬼骑在他身上,干那种事。 他再次晕了过去,就这样被女鬼缠在床上做了三天,要不是好哥们打电话让他出来聚会,把他从噩梦中叫醒,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会被女鬼吸干抹净的。 他来的路上难得清醒一点,想来想去就是云禅走之前扔的符有问题。 他打算到了之后让好哥们帮自己查一下,谁知一到包厢喝了两口酒他有点力不从心了,昏昏欲睡起来,整个人四肢无力,又像回到了在酒店被女鬼的阴冷气息笼罩的噩梦之中。 直到云禅突然闯入,把剑抵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刹那,他好像从噩梦中被强行唤醒过来,意识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烁,最后定格在云禅的脸上。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云禅也不和他废话,手指张开比了一个五。 “五十万?行行行,你给我一个卡号,我马上叫人打过来,只要你有办法能让她别再缠着我了!以后我绝对重新做人,再也不乱来了!” 只想狮子小开口要五千的云禅:? 还是你们大城市机会多。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云禅果断地把剑收回来,还大发慈悲地把人拎起来坐好。 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周浩,你搞什么鬼?这又是玩的哪个圈?” 周浩一言不发,只虔诚地望着云禅。 云禅报出卡号,两分钟后,钱款到账,她从包里摸出一张符,念了个口诀,符自燃起来,燃尽后,女色鬼出现在了包厢里。 除了周浩,其他人都看不见女鬼,就见他对着一滩空气,忽然尖叫着躲到云禅背后。 “你收了钱为什么还要把她叫过来!” “你们城里人说的,工作要留痕,我要不叫过来在你眼皮子底下收了她,你回去让我退钱怎么办?” “行行行,那你快点,一剑刺死她!” 女鬼听着不乐意了,长舌头甩来甩去,说话含糊不清。 “官人,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奴家陪你这几天,你不是也很开心吗?” 第2章:顾四爷 云禅懒得和她废话,又拿出一张符。 “行了,你是主动点自己走,还是要我帮你?” “哼,小丫头片子,别坏了老娘的好事,只要过了今晚,我榨干他最后一丝精血,这片鬼域,就该老娘说了算了!” 眼见对方油盐不进,云禅也不和她废话,两指夹着符,嘴里念着咒,一扔,符直直冲女鬼面门而去,女鬼后知后觉危险,却好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符贴在她额前,在她的哀嚎声里,她化为了一滩黑水,而后湮灭不见了。 周浩才敢从她身后出来,惜命地摸了一下她的剑穗。 云禅躲了一下,瞪了他一眼,事情解决了她就要走。 转头看到四张吃瓜群众惊讶到说不出话的脸,坐在最中间的人戴着口罩和帽子,一副生怕被人认出来的模样。 云禅兜里的玉佩越来越烫,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快点逃离现场。 她抬脚还没来得及走,门又被打开了,跑进来一个穿着安保服的人,对着戴口罩的人嚷嚷。 “顾少快走,四爷来了。” 话音刚落,走廊的尽头出现一队人。 训练有素的,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看着就很不好惹,被人群簇拥着的人,气场比周围的一圈人加起来还要强。 有状似会所老板的人物走在前面,点头哈腰地说些什么,那人却是一个眼神也没给,径直走进来,站定在门口。 “顾时泽。” 他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回家。” 之前气焰颇盛的顾三少在他面前跟个鹌鹑似的,讪讪地喊了一声。 “小叔。” 其他人好像很怕他,都站得笔直,挤在一起,规规矩矩地喊了声“顾四爷”。 云禅只想把自己隐身起来,见顾时泽用龟速慢慢走向他,她悄悄后撤一步,谁知兜里的玉佩越来越烫,隔着一层布料,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烫伤了。 她暗叫不好,想把玉佩摸出来看看,刚碰到玉佩,它像发了疯一样在她兜里乱撞,力气惊人的大,云禅没有准备,被它连带着扑倒在地。 咚的一声响,云禅没来得及管痛,玉佩还在发疯一样乱撞,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她伸手拿出玉佩,一触碰就是惊人的烫,她下意识地甩了出去。 有人顺手接住。 “小心,它很烫!” 云禅喊道,抬头,对上一双漂亮的眼。 是他们口中的顾四爷。 他长得很好看,是她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不论是活人死人还是妖魔鬼怪里,都算最标志的一个。 眉眼深邃,带着深深的距离感。 玉佩躺在他手里乖乖的,他抬手示意手下的人不动,开口,语气尽可能的平和,像长辈一样。 “你是……云禅?” 十分钟后,云禅和顾时泽一起跟在顾四爷身后到了停车场。 一路上顾时泽像看鬼一样盯着她,地下停车场停了一长排一模一样的宾利车队,顾时泽忽然四处张望了几下,飞快地冲上其中一辆,用极快的速度关上车门,车窗只开了一个小缝,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你不能和我坐一起,待会被狗仔拍到了,我粉丝会骂我的,我事业上升期,不恋爱!不搞绯闻!” 云禅觉得他话中有话,她也不想和他坐一起,她准备去后面保镖车坐,就听到有人喊她。 “云禅。” 她转头,顾四爷站在另一辆车门边,向她勾了一下手。 “你和我坐。” 她哦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顾四爷紧随其后坐了上来,云禅把剑卸下来抱在怀里,安静地行驶了一会儿,又听见他的声音。 “什么时候到帝都的。” “四天前。” 车内忽然沉默下来,顾四爷把玉佩递给她,她再接过来又是凉凉的了。 回顾家一路畅通,车子直接拐进帝都最大的城市公园,又开了十几分钟,开到公园深处,【私家住宅,游客绕行】的牌子非常显眼,还有执勤人员在这里站岗,车队径直开了进去。 里面更是严格,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路种满了各种名贵花卉苗木,估摸着行驶了七八公里后,赫然出现一栋五六层楼高的建筑,古朴典雅,大门上一块大大的牌匾,龙飞凤舞三个大字【顾公馆】。 落款日期能追溯到民国时期了。 顾时泽先一步到家,他迫不及待地取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好看的脸,急冲冲地往里进。 “哟,我们离家出走的大明星终于舍得回来了。” 说话的人长得和顾时泽几乎一模一样,倚在沙发边,满脸嘲讽。 “顾时筠,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顾时泽咬牙切齿的,还想再说几句,顾四爷带着人走了进来,后面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 云禅面不改色地跟着走进前厅,屋子里人还挺多,蛮热闹。 见顾四爷进来了,吵架拌嘴的都规矩了,喊了声小叔,目光自然而然地聚拢在他身侧的云禅身上。 “这是云禅。” 云禅只觉得众人的眼神骤变,管家过来招呼她在大厅先坐会儿,他去看看老爷子睡没有。 顾四爷一言不发上楼了,云禅觉得氛围有些过分诡异,询问管家能否让她出去转转。 大厅的侧门连着后花园,云禅背着剑漫无目的地乱转。 转着转着,转到一处池塘边,她在凉亭里坐着乘凉,远远的,看着拱桥对面走过来一个小男孩。 他看着大约四五岁的年纪,走得很慢,摇摇晃晃的,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更让云禅皱起眉头的,是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死气。 她走过去,牵着他走到拱桥旁。 小男孩低着头一言不发,呆呆的,有点像自闭症,云禅悄悄用剑穗碰了一下他眉心,下一秒,他的周身隐约萦绕起淡淡的金色。 按理来说应该是祖上积德的富贵人家,才会有金光护体,这种家庭的小孩子就算是平庸了些,也不至于落到自闭这个地步。 况且他是在顾家这种看着富贵了百年不止的名门望族。 他周身的金光微乎其微,夜色下淡到接近消退,一般有金光护体的人,只有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才会迫使金光消散,而金光全然消散的那天,周围的妖魔鬼怪便会闻着味儿过来,想方设法地吸食人的三魂七魄,直到死亡。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不至于消散得如此快,云禅还想好好检查一下他的情况,刚摸上他的手,就听见十分急促的呼喊声。 第3章:他不是自闭症 “小少爷!小少爷,你怎么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来人看着三十岁左右,不由分说地从云禅手里一把薅过他,蹲着检查他的身体。 小男孩依旧呆呆的,任由她摆布,云禅后撤一步,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保姆抬头看了她一眼,猜想她是顾家的客人,斟酌后回答。 “他是顾家最小的少爷,顾时安,天生自闭症,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云禅摇头,恰巧此时管家找了过来,让她去书房见老爷子。 云禅看着保姆抱着小男孩离开的背影,虚了虚眼。 云禅到书房,就看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站立在书桌前。 老人看起来很随和,笑盈盈的,只是眉宇间流露着杀气,身上却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反而是让人感到无比安心,结合柜子上摆满的各种奖章来看,他凝结不散的杀气来源于战场。 顾四爷坐在侧边的位置,手中一盏茶杯,打开盖,烟雾飘散,看不清他的神情。 “镜心大师近来身体可好?我和他,可有些年生未见了。” 顾老爷子说着,引她坐在顾四爷对面。 “好着呢,我考上了大学,他也放心了,一个人云游四海去了。” “好孩子,和你师父一样有出息。” 顾老爷子絮絮叨叨地打开话头,云禅只乖乖听着,偶尔应和两声,直到说到那枚玉佩。 “你师父是真厉害,算准了时间,三十年正正好,一天不差,你就拿着玉,和顾四碰上了。” 顾老爷子言语间都是崇拜,云禅两手把玉佩递上,正欲开口延缓婚约,老爷子画风一转。 “你今天可看到我那几个孙子了?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的?” 云禅眨眨眼,想起客厅坐着的几位,有些尴尬。 “你放心,老头我也不是古板的人,我知道现在你们小年轻都鼓励自由恋爱,我那几个孙子也都是一表人才,你多接触了解一下,挑好哪个和我说,我为你做主。” 顾老爷子仿佛只等她开口,下一秒就把民政局给搬来,云禅临危不乱,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年龄说小了两岁。 “我今年刚满十八,还…不着急……” 顾老爷子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惊讶,又很快恢复正常。 “那正好,你先在顾家住下来,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挑好了尽管和我开口,我给你做主。” 他又用拐杖点了点顾四爷脚边的地板。 “宴殊,让你那几个侄儿都收收心,多回来和小禅接触接触。” 顾宴殊放下茶盏,眼神透露着不赞同。 “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 顾老爷子生气了,拐杖杵在地上,邦邦响。 “没有镜心大师,我顾家就没有今天,甚至也没有你!我不管,你以后就负责小禅在顾家的一切起居安危,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顾宴殊没有答应,云禅见两人意见不合,隐约有发火的迹象,连忙出声打断,提起后花园见过的小少爷。 “我刚刚在后花园碰到一个小孩子,他叫顾时安,是……?” 两人的话头都止住了,顾老爷子先转过身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是我最小的孙子,今年才四岁。” 云禅尽可能说得委婉。 “他是有一些,发育迟缓是吗?” 顾宴殊别过了眼,顾老爷子也难得多了一丝惆怅,回答起来语气中多了几分惋惜。 “他是天生的自闭症。” “国内外的医院都检查过了,积极治疗了这么久,还是不见好转。” 云禅抿了抿唇,声音却是无比坚定。 “如果我说,他不是天生的自闭症呢?” 顾宴殊的眼神看过来,皱起了眉头,莫名有些冷。 顾老爷子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与他有一面之缘,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是这一路来的路上,顾宅的风水和布局我都看过,做得极好,又有祖先积德的金光护体,就算是天煞命格投胎来也不该是这般结果,之前有找人来看过吗?” “哼,他们都说老头子我封建,让我相信科学医学,不过我也找人偷偷算过,没算出什么名堂。” 云禅心下了然,看着一旁的顾宴殊浑身充满了不信任,知道他肯定是“他们”中的一员,把目光转向顾老爷子,尝试说服他。 “如果老爷子信得过我,可以让我去仔细看一看吗?” “不可以。” 顾老爷子还没说话,顾宴殊先开了口。 他皱着眉,浑身散发着冷。 “云小姐,你师父是家父的故人,话我不想说得太难听,你可以在顾家住下来,但是任何伤害安安的事,我绝对不允许。” 云禅不回答他的话,只看着顾老爷子。 “老爷子,请你相信我,你既然说我师父救过顾家,那你必然也是见过这些的人,大人都难以抵抗,何况是一个孩子?” 顾老爷子沉默片刻,终究是点了头,不顾顾宴殊的反对,让他带着她去。 顾宴殊和顾老爷子争执了几句,最后在顾老爷子威逼之下,不情愿地带着云禅来到三楼的一间卧室门口。 进门前,他虚靠在门框上,语气冰冷严肃,和在车上的他判若两人。 “云禅,你要是敢伤害他,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云禅只感觉背后的剑隐约颤抖,剑穗抖动发出一阵碎响,它有发火出鞘的冲动。 她默默揣测起两人的关系,按这个年龄差来看,难道是父子? 念在他护犊子心切,这点口头威胁,她不和他计较。 “他妈妈呢?” 不管是刚刚在花园里,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发现安安身边有类似母亲角色的人出现过。 顾宴殊不回答,轻轻推开房门。 安安睡在一张玩具车造型的床上,床头柜上的猫头鹰夜灯闪着暖光。 云禅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靠近床边半米的位置被顾宴殊伸手拦下。 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看样子顾宴殊是不会同意她们这一行的土方法“滴血请符”的。 没关系,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道士,已经学习创造发明了很多新技术。 云禅轻轻抽出木剑,念了个口诀,把剑往天上一抛。 顾宴殊还没来得及伸手拦,剑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中,竖立着,甚至有冲过来戳他的冲动。 云禅轻咳一声制止住它,又从口袋里摸出来几张画好的符,念着口诀,两指夹着往上一抛,符自动飘散至以木剑为中心一米远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云禅低声念咒,符竟然自燃起来,却没有灰烬落下,燃烧着往木剑的方向聚拢,燃尽后,剑身隐约冒出阵阵黑气,邪气得很。 剑在空中开始带着黑气绕着床转圈,过了一会儿,它停在空中比划起来,留下一串黑气组成的,只有云禅能看懂的字符。 第4章:大学报道 云禅了然了,手指对着木剑勾了一下,木剑自动飞回剑筒里,黑气消失不见。 在顾宴殊复杂的眼神中,她退出房门,回到书房找到顾老爷子。 “如何?” 顾老爷子两手握住拐杖,虽是坐着,也有些抖。 顾宴殊落后一步来到书房,等人到齐了,云禅笃定开口。 “他不是自闭症。” 顾老爷子站起来,顾宴殊一言不发,盯着她,眼也不眨一下。 “他是被人夺了魂魄,魂魄离体导致他分不清自己是谁,在做什么,言行举止与自闭相似,而作法之人及其阴毒,他是将母体施法成为了咒体,我猜想,他原本的目的是想让他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顾家有牵制此咒的密器,压迫着这咒,所以在可罩范围内,孕前期检查不出问题,但母体孕期必是饱受折磨,以目前他的情况来看,三魂七魄已被取走两魂两魄,他年纪小,平时行动都在顾家可控范围内,那取走的时机,极有可能是刚出生不久。” “所以我斗胆猜想,他的母亲在生产时,不在帝都,甚至不在医院里,且……母体没有保住。” 话音刚落,书房一片寂静。 顾老爷子瘫坐回椅子上,拐杖掷地,极其愤怒。 “是谁!” “是谁要害他!” 顾宴殊走近一步,他比云禅高大半个头,微微弯了弯腰。 他脸色很不好,气场大开。 “有解决方法吗?” 看他还算冷静,云禅考虑了一下,点头。 “有是有,但是……” “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他说得认真又直白。 顾老爷子也回过神来。 “对,下咒的人我自会查,当务之急是能让他变回正常样子吗?” 云禅轻叹一声,顶着他无比期盼的眼神开口。 “我会想办法找到他被人夺走的魂魄在哪里,拿回来了过后再做仪式,魂魄归体后,他会慢慢的恢复意识,三月过后变回正常人。” “但是他的有些魂魄已经离体好几年,如果被拿去炼体了,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不过他有一魄是最近被夺走的,他前段时间有发生过什么意外吗?你们可以顺着查一查,藏匿几年还顶风作案冒险来取他的魂魄,他的魂魄对那人必有大作用,不会轻易拿来炼体,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顾老爷子沉下脸,周身的肃杀之气更为明显。 “小禅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云禅点点头,这顾宅,她是不得不住下了。 顾宴殊沉默的脸上多了一丝狠,开口声音愈发冷。 “什么时候开始?” 云禅想了想。 “一个月后吧。” “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云禅看对方可能脑补出一场艰难的追魂大戏,连忙打住。 “因为明天我要去大学报道,并且开启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不过,如果顾先生有办法让我免除军训的话,我们的开始时间可以提前到一周后。” 是他自己说的可以提任何要求。 顾宴殊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一下头。 三人又在书房商量了一番,等云禅离开书房时,热热闹闹的大厅已经没人了。 云禅跟着管家往客房走。 顾宅非常大,书房的窗外,还有一大片天然湖泊,湖面上白鹭成群。 她来的路上就感觉顾家的风水极好,整栋楼都散发着迷人的金光,光是从玄关走到书房这一路就有不少道门的奇珍异宝,有几样看起来还和她师父有关系。 她今天赚的五十万只留了学费和一个月的生活费,其他的全打给师父了。 师父为了她操心了小半辈子,花光积蓄给她上户口、供她读书,现在他外出云游,也是她反哺的时候了。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顾家这笔大生意该收多少钱。 算着算着,晚上做梦又梦见师父,脸色红润了不少,连连夸她能干,又催她尽快和顾家人结婚。 吓得她赶紧醒了,洗漱完后,下楼去吃早饭。 长条餐桌已经坐了一个人,但她分不清是顾时泽还是顾时筠。 直到人凑过来发问,眼神有点傻。 “你对周浩施了什么魔法,他今天一早在群里嚷嚷着要戒色出家了,问他为什么他又死活不说。” 云禅确定了,这是顾时泽。 她慢悠悠地舀起一勺粥,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 顾时泽更好奇了,又不敢和她走得太近,只能压低声音,不断发问。 “你就告诉我呗,你真的是道士吗?你们道士真能看见鬼吗?你昨天背的那把剑呢?那是你的法器吗?” “我不是道士。” 云禅一脸正式,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继续说。 “我是神棍。” 顾时泽气得早饭也不吃就走了。 云禅慢悠悠吃完早饭,拒绝了管家要送她去大学报道的请求,她脚快也走了快四十分钟才走到大马路上打车。 初到帝都大学,云禅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 她常年住在山上,小地方的学校教育资源一般,她读到高三的时候,班上一大半的人都休学进厂打螺丝了。 她四岁入道,上学时一边忙着学道,一边忙着学习,还要帮师父打理寺庙,都没空交朋友。 现在来了大城市,能和很多同龄人交流,她非常开心。 云禅的专业是心理学。 很多人对心理学这个专业保持好奇态度,甚至妖魔化,把它归类于玄学。 但在真正搞玄学的云禅看来,心理学才是最科学的。 玄学学的是前人的智慧,心理学研究的是未来的走向。 她这些年接触过的鬼比人多,很多鬼被她一剑戳死之前还义愤填膺地指责她,万物有因果,他们有苦衷。 云禅不懂,但她后来想通了,心理学和玄学的终极目标是一致的:解决困境。 一个解决人,一个解决鬼。 所以她来了。 云禅拿着录取通知书在硕大的校园里转悠,找到心理学专业的点位报道,这个专业的人不多,帮忙的学长戴着黑框眼镜,有些呆呆的。 “学妹,你的行李呢?” 云禅下山只背了一把剑和几套换洗衣服。 学长又带她去校门口买,大包小包的东西提着送她到女寝楼下,还帮她砍了价。 云禅觉得学长人真好,送了他一张符。 她亲手画的,黄色的符折成小三角形,交代他可以放在枕头下面或者随身携带。 学长没有表现出半分嫌弃,认真道谢后,放在了手机壳后面。 第5章:安安出事了 云禅的寝室在二楼,四人寝,上床下桌,她很满意,她刚放好东西,还想等室友们都到了培养一下感情,电话响了。 她接通,顾宴殊的声音压得低。 “安安出事了。” 三十分钟后,云禅坐着顾宴殊的车回到顾家。 大厅里,安安靠在顾老爷子怀里,双眼紧闭,面色煞白。 之前云禅在花园里见过的那个保姆在旁边哭哭啼啼的,身边有几个保镖围着她。 顾时泽也在,手里还抱着她的剑,呆坐在旁边,盯着安安,眼也不眨。 见她进来了,像回过魂似地把剑丢给她,嘴里嚷嚷着“吓死我了”。 桃木剑上沾了煞气,颜色比平常深了些,时而抖动几下。 回到云禅怀里,桃木剑才安静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顾时泽回想起刚才的事,仍心有余悸。 “我本来都出门了,又想起今天的蔬菜汁忘喝了,折回来去厨房拿,结果在窗户那儿看到她抱着安安悄悄往湖里跳。” “我赶紧叫人一起过去救安安,结果你猜怎么着?像被鬼打墙了一样,所有人开门、关门,走来走去就是到不了湖边!” “我才想到你今天出门没背剑,我就跑上楼去把你的剑拿来了,一挨到门,它顺顺利利的就打开了,我们走过去才看到那湖里都是妖怪!好多好多骨头堆成人的样子,咦,丑死了。” “其中有一个骨头人,看起来是他们的首领,按着安安的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太可怕了,然后你的剑自己冲出去,打那些骨头人,我们才把安安救了回来,还好湖不是很深,真是吓死我了。” 云禅皱起眉头,走到被人围着的保姆面前。 她还没开口,保姆对着老爷子的位置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起来。 “老爷子,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是被威胁的,家里几位少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少爷也是我带大的,我没有害他的心思,都是被逼的啊。” “上个月也是你,带着安安在后花园待了一下午,回来他就高烧不退,去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好,依我看,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昨晚云禅说过安安有一魄是最近才离体的,老爷子正着手去查,这就出了事,才把前后联系起来。 云禅见保姆还在苦苦挣扎,懒得和她废话,摸出一张“真话符”贴在她身上。 上一秒还在动之以情的保姆,下一秒换了一副面孔。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能为圣教做贡献,是你们的荣幸!” 保姆捂着嘴不可置信,偏偏嘴巴不听她指示,噼里啪啦说起来。 顾家众人:??? 云禅对她口中的圣教没有兴趣,大概就是玄门某个邪修创建的,坑蒙拐骗的传销组织,她换了个方式提问。 “谁指使你的?” “我是自愿加入圣教的,你们这些人,没有理想和抱负,只知道贪图享乐,是罪人!只有加入圣教,才能找到人生的意义,拯救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圣教的?” “今年年初,我大病……” 云禅不想听她瞎扯一大堆莫须有的东西,及时打断她。 “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传教大人说了,只需要把他带到水里,泡够三十分钟,大人自有安排,这对他的病也有好处,我是在帮他,你们非但不感恩,还要把我关起来,愚蠢至极!” “所以你只是一个低级的喽啰,你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那你能看见那些骨头人吗?” “圣主大人高深莫测,岂是你我能轻易面见的!我能加入圣教,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什么骨头人,我没见过,我要带他一起加入圣教,帮他治病!他在水里,会得到生命最原始的启迪,这对他的病也是有帮助的!” “报酬给你多少钱啊?” 最后这句是题外话了,保姆死死捂住嘴,声音还是从指缝漏了出来。 “三万。” 那看来这个圣教也不是很大方,还没周浩给得多。 云禅放弃了去感化圣教发家致富的念头,问完了话,她看着有点疯癫的保姆,冷笑一声。 看来她虽然加入了圣教,但没亲眼见过里面的东西,今天顾时泽能亲眼见到那些骨头人,也是拿着她的剑的缘故。 这种人不见棺材是不会落泪的。 云禅就让她见识见识,她口中如神明般的圣教隐藏的真面目。 一张符燃尽,云禅召唤出一只极丑的水鬼。 水鬼是在湖里溺亡而死的,过了许久才被路人发现,已经到了巨人观状态,面目全非,浑身缠绕着水草,湿答答的,一股阴冷气息混着臭鱼烂虾的味道,保姆看了一眼,正要吐出来,水鬼尖叫一声捂住她的嘴巴。 在场的只有云禅和保姆能看见水鬼,她害怕得瑟瑟发抖,直翻白眼,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既然没见过你们圣教的同事,那我就让你见见,诺,这就是水里的生命,最原始的启迪,你感悟出什么了?说来听听?” 保姆痛哭流涕,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顾老爷子觉得她在装疯,下了令,有人来把她带了出去。 水鬼胆子很小,还没等云禅说话,他举起双手。 “大师别杀我,我自己去投胎。” 云禅很满意他的识趣,还好心给了他一张投胎符让他插队早日轮回,一阵光晕过后,水鬼消失不见。 “咦,我怎么感觉家里冷飕飕的,还有一股海鲜味,空调开太低了吗?” 顾时泽环抱着双臂,不停来回搓。 顾宴殊一回来就把顾时安抱到了自己怀里,仔细检查过后,他谨慎发问。 “他的魂魄,还剩多少?” “小叔,你们在说什么啊,安安到底怎么了?” 云禅没搭理咋咋唬唬的顾时泽,她看向面色惨白的安安。 “还好发现得及时,今天没有带走他的魂魄,不过对方这么急着下手,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了,我需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三个小时之内,所有东西,送到顾家,今晚就能开始仪式。” “好。” 顾宴殊还是不放心安安的身体状况,喊了家庭医生过来做全方位检查,云禅由着他去了。 她现在回学校也没事做,她打算到房间仔细检查一下桃木剑有没有被磕碰到,谁知,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第6章:土地公公来也 她上楼时故意在转角处停了一下,等顾时泽过来时,她跳出来,还没出声,就听到顾时泽放声尖叫。 “你好吵。” 云禅一脸嫌弃。 顾时泽拍着胸脯,大喘着气。 自从亲眼见过骨头人后,他对云禅的态度微妙了很多。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能不能告诉我,那些骨头人真的是鬼吗?还是特效?或者致幻剂?” “你去问你小叔啊,或者问老爷子。” “哎哟,你杀了我吧,我可不敢。” “那你就敢来问我了?” 顾时泽还没回答,三楼拐角处走过来一个人。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皱眉出声。 “顾时泽,你话太多了。” “知道了,小叔。” 顾时泽悻悻地走开了。 顾宴殊示意云禅上楼。 “医生检查过了,安安有一点发烧,今晚的仪式……” 顾宴殊顿了一下,他眼底有乌青,一看昨晚就没睡好,思考了一会儿,他问道。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云禅往后看了一眼安安紧闭的房门,试探性地开口。 “我能抽他一点点血吗?” “不行。”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云禅没有纠结,说出第二个解决方案。 “那抽你的。” “我的?” “对,今晚的仪式主要是确定丢失的魂魄现在都在哪些地方,血是最快速、最方便的媒介,既然你不要我抽他的,那就抽直系亲属的,就是要得多一点,你这个当爹的不愿意?那我只有去抽老爷子的了。” 云禅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神里充满谴责。 “我不是他父亲。” 云禅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精彩。 “你是后爹?!” 顾宴殊的脸有一瞬间僵硬住,再开口,语气有些冷。 “他是我大哥的孩子。” “对不起!” 云禅能屈能伸,双手合十,头如捣蒜般开始疯狂道歉。 “那这个血?” “今晚仪式开始前我取回来。” 云禅比了一个OK的手势,怕自己说多错多,又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小碎步从他身侧绕过回房间了。 为了以后相处减少不必要的尴尬,云禅开始搜索顾家的人员信息。 网上关于顾家的消息不算少,她大概拼凑出了一张家族构成表。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共育有三子一女,顾宴殊是他们老来得子的幺幺儿,也是如今顾家的掌权者。 她的未婚夫候选人们在网络上的讨论度也非常高,全托顾三少这位娱乐圈顶流男星的福。 兵王大哥,律师二哥,校草四弟,甚至小弟安安都有一个词条。 大少爷顾时煜涉及军方,消息很少,二少爷顾时旻年少成名,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打赢过几场国际级的知名度极高的案子。 剩下的人她都见过了,云禅心里有数,又从随身的小布袋里取出符纸和朱砂笔,她准备多画点符,以备不时之需。 一直画到晚上,云禅掐着点到达顾家准备的场地。 是一间空房子,就在安安房间的楼上。 顾宴殊已经命人摆好案桌,按她的指示放好香炉和贡品等。 有四面古朴的铜镜挂在房间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窗户被封锁起来,贴了黑色的遮光布,密不透风,即便开了灯也觉得有些压抑。 云禅叫人清场,帮忙搬东西的佣人都退出去了,只留下顾宴殊。 云禅朝着他掌心向上,他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是猩红色的血液。 “我可以留下来吗?” 他虽是询问,声音却不容拒绝。 “你确定?” 云禅觉得他对安安有点过于在意了,和他对其他四个侄子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顾宴殊点头,他势必要亲眼看着才放心。 “寻常人是看不见那些东西的,我这里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我给你一张符,你能看个二十分钟,还有一种方法,是我替你开第三只眼,俗称阴阳眼。” “后一种。” 顾宴殊想都没想给出答案,云禅有些意外,继续提醒他。 “你真的确定吗?开了阴阳眼可是收不回去的,你要一辈子看到那些妖魔鬼怪,有些妄死之人、着了魔的、被做成干尸的……都很丑的。” 顾宴殊继续点头,云禅想了想,朝他走进一步。 “那你闭眼。” 顾宴殊闭上眼,到这个时候他依然保持从容,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波澜。 “你太高了,低点儿头。” 云禅有一米七左右,已经算高个子女孩了,偏偏顾宴殊身高直逼一米九,她还是得微微仰头和他说话。 顾宴殊睁开眼,弯了点腰,和云禅平视。 猝不及防对上他漂亮的眼,云禅默默感慨了一下顾家基因确实优良。 她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下,确定位置后,催促他闭眼。 看顾宴殊把眼睛乖乖闭上,云禅伸出食指,在桃木剑边缘划了一下。 有血点冒出来。 她按压着指头,在顾宴殊额头上画符。 他的额头有点冷。 云禅的血很特殊,飞速用指尖血画了一个小但复杂的符后,血痕瞬间融进他的皮肤,额头光滑如初。 “可以了。” 顾宴殊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云禅在止血,下一秒,房间的陈设好像暗了一个度似的,窗外的风声好像也更响了。 “你往旁边站一点儿。” 云禅没有那么多耐心让他慢慢适应,把桃木剑奉上案桌,自己跪坐在桌前的蒲团上。 她右手结印,竖起两指,嘴里念念有词,经文念得又快声音又低,顾宴殊只能偶尔听清几个字。 就见她依次摆好五张不一样图案的符,在清水里浸透过后,用香火点燃放进小盅里。 等五张符都燃尽,她把香灰捻起撒在地上撒出一个圈。 剩余的香灰都倒进了水里。 云禅拿出一张符纸,和一支细小的笔,蘸了顾宴殊取回来的血,写下顾时安的生辰八字。 这张符纸浸泡进香灰水,她又站起来,拿着血和笔在四面镜子上画出不同的符号。 做完这一切后,她点燃三柱香,捏起一张符点燃,念过经文后,叫了声。 “请!” 霎时间,房间地面腾起重重白雾,聚拢在一起后,白雾散去,在香灰圈上,出现一个杵着木杖的小老头。 第7章:大艺术家 小老头白胡子长长的,面容仁慈。 “是谁叫老朽啊?所问何事?” 云禅双手合十,把浸在香灰水里的符纸点燃。 “土地公公晚上好,晚辈偶然遇到一位小朋友,才四岁的年纪便被人夺走两魂两魄,实属可怜,想请您老人家帮忙看看,他丢失的魂魄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燃尽的符下一秒完好无损地到了土地公公手里,他看过一眼后,把符纸烧毁。 “欺负小孩子,着实可恨,老朽这就来查实。” “嗯,晚辈看过他的八字,是八月八号八时八分出生,实乃炼体的绝佳选择,怕被有心之人拿去作恶,必然引起动荡,还望早日找回魂魄,杜绝后患。” 土地公公听着,手里的木杖都要抡出火星了,不一会儿,四面铜镜上慢慢浮现出图画。 随着图画颜色越来越深,云禅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下咒之人心思可谓十分歹毒,这四个地方加上他现在所在的帝都,分别对应了五行的金、木、水、火、土,再取其余魂魄,做成七星连珠之阵,他这何止是要炼就普通鬼魂,是想炼出鬼王,危害人间啊!” 土地公公捻着胡须,连连摇头。 “小友,你可要小心行事!” “多谢土地公公提醒,晚辈记下了。” 云禅虽不知道那四处图具体分布在城市的哪个角落,但是按周围的建筑特色,一眼便能看出对方选址十分考究严格。 她送走土地公公,转头看向顾宴殊。 土地公公的话顾宴殊自然也都听见了,他的脸色非常差,抿着唇,周身气压骤降,不怒自威。 云禅抱着手臂,指了指四面铜镜。 “能和五行对应上的几个城市我都知道,但是这些具体的地方,需要你去查一下。” 顾家家大业大,查地址这种活,她大可放心地交给他们,给自己省点符纸。 顾宴殊嗯了一声,拿出手机拍照,他仔细拍了几张,查看相册却只看得见四面普普通通的镜子。 “哎呀,忘了说了,这些东西除了开了阴阳眼的人,其他人是看不见的,更别说用手机拍了。” 云禅叹了一口气,算了,看来这几张符是不得不用了。 她正准备捏符做法,门口传来一阵闹声。 “爷,您不能进去啊!里面还在做法事。” 话音刚落,门被人撞开,铜镜中的图画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宴殊,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安安,他…他不是自闭对不对!他还有救对不对!!!” 来人看着年纪已经步入中年,和顾宴殊的眉眼有些相似,身材消瘦,气质十分儒雅,衣袖上沾了些颜料,冲过来抓着顾宴殊的衣袖,神情急切。 “大哥。” 顾宴殊皱眉,他覆手轻轻将他的手拨开,示意其他佣人先离开。 “你先别急。” 得了,这回来的真是亲爹。 按云禅下午的调查,他应该是顾家长子,知名艺术家顾堇川。 据传他现在一张画能卖出上千万的价格。 但是他破坏了仅有的线索,云禅很生气。 土地公公也不是那么好请的好吗!她画的一张符在鬼市上起码也能卖五位数的,请一次要浪费很多张的,那都算她倒贴的钱好吗! “得了,现在线索也破坏掉了,确实不用急了。” 云禅索性坐在蒲团上,看他俩兄弟情深。 顾堇川才猛然发现她的存在,扑过来抓着她的肩膀,猛烈摇动,言辞恳切。 “你是镜心大师的徒弟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救安安的,当年,当年就是镜心大师救了小四,你也一定可以救安安的!求你救救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先放开我,谢谢。” 云禅这些年见过很多不同样子的家属,有质疑的,有恳求的,这么急切的倒是头次见,他的力气惊人的大,她使劲挣扎都没能挣脱开。 顾宴殊过来控制住顾堇川,将他拉倒在地,怒斥一声。 “够了!” 云禅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被他弄得皱巴巴的衣袖,再转眼看过去,顾堇川竟然在哭。 他瘫坐在地上,无助得像个孩子,眼泪安静流淌,嘴里喃喃念叨着。 “安安,我的安安,都是我不好,是爸爸对不起你……” 顾宴殊单膝跪在他身边,垂着头,抿着唇,语气坚定。 “大哥,我会想办法救好安安,你先回去养伤好吗?医生说了,你的病不可以再受刺激,这边万事有我在。” 顾堇川哭得更厉害了,云禅瞥见他的衣袖,忽然灵光一闪。 “我想到补救的方法了!” 顾家两兄弟都转过头来。 云禅指了指顾堇川衣袖的颜料。 “画出来。” 十分钟后,名震中外的大艺术家手里举着颜料盒,坐在画架前,神色严肃,从未如此紧张过。 云禅记忆力很好,但她不懂画画,只能尝试着把脑海里的画面口述给他。 “第一幅,我想想,在一个很小的屋子里,是砖房,有点黑,窗外很多树和山,有几棵树很特别,不高,叶子是长的、直的,看起来很锋利,屋子里有一个带格子的柜子,黑色的,每个格子里都放了很多罐子,罐子上有银子做的装饰物。” “不对,这个格子没那么大。” “罐子形状不对,是椭圆形的,没有把手。” “银子做的装饰物,就是花啊蛇啊虫啊之类的!” “……”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云禅说得口干舌燥的,终于拿到四幅基本还原90%的画。 她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丢给顾宴殊。 “查去吧,先查第一幅,帝都占了金,这个地方就该是木,范围可以确定在苗域。” 顾宴殊接过,刚要开口,被顾堇川小心翼翼地打断。 “大师,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云禅上下打量他几眼,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不可以!” 顾堇川一看就弱不禁风的样子,刚才顾宴殊还说他现在有病,光是知道安安是被害的都这么激动,云禅是真怕这位家属还没给安安把魂找回来,他自己先丢了。 顾堇川还想开口祈求,顾宴殊按住了他,抬头和云禅商量。 “我和你一起去。” 第8章:我很惜命的 云禅环抱着双臂,单指点着臂腕。 “你先报你的生辰八字我算算。” 顾宴殊如实报出,云禅掐指一算,还行,命挺硬,能活到起码九十九。 “你和我去可以,但是……” 顾宴殊了然,掏出一张支票,没有填金额,盖着【顾氏集团】财务专用章。 “金额你随便填写,去顾氏集团旗下任意一家银行都可兑换。” 云禅却是伸出掌心抵住支票。 “不是这个的问题,这一路上肯定会遇见很多不可用常理解释的事、物、人,你考虑好能不能接受,以及这种视觉冲击和心灵攻击你都要尽快习惯,还有。” 云禅顿了一下,坦然开口。 “我很惜命的,所以如果真的出现能威胁我生命的东西,我会第一时间丢下你逃跑的,你做好心理准备。” 末了,她还赶紧补充一句。 “如果是连我都跑不掉的话,我会推你出去垫背,为我自己争取时间的。” 她说得坦荡,顾宴殊的脸色却是精彩至极。 但顾宴殊没有多考虑,在顾堇川的不停劝阻下,只是决然点头。 “好。” “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的安危,把安安的魂魄带回来,其余的,我会想办法。” 一旁的顾堇川手在不停颤抖,满脸自责。 云禅了然点头,顾家的家事她不方便掺和,留两兄弟在这里自己处理,她回房间收拾了几样法器。 苗域之人擅蛊毒,与道家有斩不断理还乱的渊源,桃木剑属实有些过于招摇了,被留在了顾宅。 顾老爷子命人将这个空房间封锁,案桌上的贡品每日更换,由他亲自来上香供奉祖师爷,桃木剑搁置在案桌上也能多蹭点香火。 当天凌晨,顾宴殊的人就把具体地址查了出来,次日一早,云禅轻装上阵,登上了顾宴殊的私人飞机。 顾宴殊换下笔挺的西装,穿了一身适合户外的运动套装,黑色的冲锋衣套在他身上,像拍时尚大片似的。 一同登上私人飞机的,还有顾时泽。 他纯粹是蹭飞的,接到经纪人通知,要他去苗域拍杂志。 帝都离苗域不算近,飞机上,云禅好奇地发问。 “安安父亲的血你是怎么拿到的?他事先好像并不知情。” 顾宴殊在飞机上仍在处理公司的文件,话头被顾时泽截过。 “这很简单啊,我们家有一个私人血库,里面有存放我们所有人的血液,方便出事第一时间送去比对检查。” “那为什么不把安安的血直接给我!” 顾时泽却是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点声,自己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嘘,唉,我小叔对安安…看得很重的,能找到别的代替,他是绝对不可能用安安的。” “为什么啊?” 顾时泽只在嘴边比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顾宴殊始终没有说话,一门心思投入工作中。 云禅只得压下心底那点好奇心,拿着查到的资料看起来。 顾宴殊的人根据图画上窗户外特殊的树林,研究了那种树的结构特点、生长环境,几经比对后,确定了图画上的地点在苗域深处。 苗域隐匿在群山环绕的山谷深处,拢共分为两大部分,边缘些的,交通发达,被开发成旅游景点,供游客游览观光,还会有特定的歌舞表演,吸引了大批游客前往,被大众熟称为外苗。 在外苗,蛊毒之术已被明令禁止,当地旅游业发展迅速后,他们已经与现代社会相差无几了。 顾时泽就是收到邀请,去外苗和某位非常著名的非遗传承人合作拍摄时尚大片。 而群山最深处,还住着一群苗人,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仍始终坚持着老一辈传承下来的部落理念,信仰、群居、原始,极少与外界接触,尤其擅蛊,他们被称之为内苗。 安安的某一魂,就被藏在内苗。 三人下了飞机,先入住在外苗顾氏集团旗下的豪华酒店。 顾时泽先行离开,和团队汇合参与台前幕后的拍摄,云禅和顾宴殊则开始商量怎么潜入内苗。 在顾家严防死守下都敢潜入伤害安安,对方必然是做过长久算计,以免打草惊蛇,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以顾氏的名义去打探。 而苗域所在的地方本就是群山环绕,山路又长又陡峭,内苗所在的深山地区,普通人开车进去不但容易迷路,稍不注意还有可能跌落山崖,一命呜呼。 内苗人排斥外人,还会自发设立许许多多的关口,阻止外人进入。 他们只能在原始居民的带领下进入。 要怎么说服内苗的人,就尤为重要。 云禅想了一个办法,二人乔装成文学系的师兄妹,借口采风考察论文课题的名义,试图找到人、车把二人送入内苗。 顾宴殊马上命人在知名大学投了相关项目,还花大价钱请来一位这方面研究多年的教授,在教授的搭桥引荐下,找到过几位愿意带入的村民,可谈好价格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反悔了。 浪费了两天时间,最后一位有意向的村民把她们拒绝后,云禅和顾宴殊漫无目的地在外苗闲逛。 “明天过后,我叫车队和直升机过来,直接入山。” 苗域多雨,顾宴殊没有打伞,绵绵细雨中,他的眼睛格外的亮。 这是最坏的打算,公开与内苗和幕后的人直接“宣战”了。 云禅皱着眉,她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这般兴师动众。 她撑着伞和顾宴殊站在马路边等红灯,她无聊地转动起伞柄,落下一串串水珠。 水珠溅到过路人的身上。 路人哎呀一声,云禅刚准备道歉,她的同伴拉起她的手跑远了。 是两个小姑娘,穿着校服,书包上花花绿绿地挂了很多挂件。 看起来就是满满的青春活力,跑了几步也能听见她们的声音。 “别哎呀了,快走吧,我家哥哥的新代言还有十分钟就要开抢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好,这次我帮你抢,下次我家爱豆的小卡你也要帮我抽。” “包在我身上!” 云禅对着两人跑远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绿灯亮起,顾宴殊示意她往前走。 “我想到办法了。” 第9章:明星光环 顾时泽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傍晚。 云禅和顾宴殊几乎是把他架着带到了顾宴殊的房里。 这是一间大套房,云禅把他按在沙发上坐好,还贴心地从冰箱里取了一瓶冰可乐递给他。 “大明星今天拍摄累不累?” 顾时泽觉得两人非常不对劲。 他谨慎地拒绝了云禅的饮料。 “还行,但今天上镜发现脸有点肿,六点过后不吃东西了哈。” “这次和你合作的那位非遗传承人,出名吗?” “当然!她可是上过央视节目的,在整个苗域都很有名的,当地人都以她为荣,今天她还夸我穿苗服好看呢。” 云禅了然,给顾宴殊比了一个手势,顾宴殊拿起电话退到书房去了。 酒店套房隔音效果很好,云禅坐在沙发另一侧,笑得像狐狸。 “你后几天没安排吧。” “想不想去内苗玩玩?” 顾时泽在云禅的忽悠下发了一条微博。 记录了很多拍摄现场花絮,他首次尝试民族风格,帅出新高度,一发出去点赞评论分分钟过了万,他又在评论区真诚夸奖了苗域好风光,似有若无地透露出想去神秘的内苗参观的想法。 在顾宴殊的运作下,这条微博很快冲上热搜,#顾时泽苗域风大片#,#顾时泽给我下蛊了#,#内苗外人勿近#,#顾时泽遗憾没有去到内苗#,#内苗——全球仅存的最后一块神秘净土#,等词条也爆了。 很快,一位IP在苗域的粉丝评论冲上了前排。 【@泽宝天下第一好:啊啊啊啊哥哥好帅!我我我我有办法带你去内苗,我爷爷和我都是内苗的人,我回去求求他,可以的话你让我爷爷带你进来,那我会吹一辈子的!求你了,一定要来内苗好吗?!】 顾时泽亲自下场回复。 【@顾时泽:真的吗?我真的好想去神秘的内苗看看,哪怕只有半天(流泪)(爱心)】 他背后的经济公司联合杂志方,以热度为借口,再找到合作的非遗传承人为媒介,又给当地旅游局提供大量的素材和资金支持让官方出面协调,多重利诱下,内苗的人松了口。 村长亲自放出的口风,可以进,但只能进一辆车的人。 云禅没打算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三人商量了一下,就只进他们三个。 云禅和顾宴殊乔装成顾时泽的工作人员。 顾宴殊的新身份是保镖,给他准备了黑帽子黑墨镜和黑口罩,一身黑西装,他本来话就少,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云禅的身份是随行摄影师。 顾宴殊给她买了一个很贵的专业相机,让她随便折腾。 还好顾时泽长得好,上镜,怎么拍都行。 云禅也用口罩帽子给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背了一个大的旅行包,问就是装的拍照设备。 顾时泽左看右看,默默把口罩戴上了。 和内苗的人车接头的地点选在了当地旅游局的办公楼。 当地旅游局还煞有其事地拍了照,发了宣传视频。 这也一定程度上保护了他们的安全。 来接他们的人是一对父子,穿着苗绣的传统服饰,身材干瘦,皮肤偏黑,开车的是父亲,不会说普通话,儿子是来充当翻译的。 旅游局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内苗和外苗的边界处。 这里有一条自下而上的河流,河水汹涌,浑浊不见底。 过了这道河,就要驶入内苗的小路了。 越往里走,路越难开。 内路都是内苗的人用石头粗糙打磨后铺成的,很颠簸。 路上的弯又多又窄又急,顾时泽坐在中间,倒来倒去,哎哟个不停。 顾宴殊坐在最边上的位置,很镇定,微微跟随车辆行驶节奏身体晃动,偶尔车辆开得急了,他也会咳嗽几声。 云禅倒是很习惯,她从小就住在山里,这样的路她已经走过十几年了。 她煞有其事地拍摄起沿途的风景。 看顾时泽实在是颠簸得难受,她提出和他换位置。 车停了三分钟,趁换位置的间隙,她悄悄塞给顾时泽一张止晕车的符。 不知道顾宴殊需不需要,但她还是单手拿着相机拍摄窗外,在车辆拐急弯的时候,身体顺势往顾宴殊身上倒,电光火石间把符塞进他裤子口袋里。 不巧的是,她摸到了一样东西。 冰冷的金属质感。 是一把枪。 顾宴殊自然能察觉到她放了东西,晕车的痛感瞬间减少了很多,他顺势扶了云禅一把,对视上后,两人默契地别开了眼。 “你好像很适应这样的路呢。” 坐在副驾驶的儿子偏过头来,对着云禅发问,他的普通话也不算标准,带着浓浓的口音。 “干我们这一行的,上山下海,都习惯了。” 云禅面不改色,拿着照相机咔咔拍。 甚至把镜头对准了他的脸。 男人偏过头躲开了。 主驾驶的父亲忽然开口说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儿子回应他,语气有些不赞同,两人说的苗语,她听不懂。 但她看到,父亲的衣领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蜈蚣,顺着他的脖子一路爬到耳后。 几秒钟后,蜈蚣又缩回去了。 苗人自古擅蛊,而下蛊需要媒介,他们就地取材,多选用虫子、蛇、老鼠等等不引人注目的小昆虫小动物,从出生起他们就会开始和这些小东西接触,大一点了就开始养蛊。 出发之前,云禅给了两人一人一个荷包,里面有抵抗普通蛊虫的药材和符。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会负责顾宴殊的安危,临出发前还是给他手腕上拴了一根红线。 红线拴在顾宴殊的脉络处,红线的另一头拴在她指尖。 她划破顾宴殊的手和自己的手,两血交融,红线在血水里浸泡了半个时辰,她在他和自己手腕处都画了一个符,念过咒语后,红线和符都消失不见。 但是只要她再念相应的咒语,勾勾手指头,她就能确定红线另一头人的方位。 她纠结了很久要不要给顾时泽也拴上。 红线一旦拴上了,这趟内苗之旅,顾时泽或多或少都能看见一些鬼怪。 一是怕他一惊一乍打草惊蛇。 二是看他平时傻白甜的样子,还是让他保持好奇即可,她可不想救了一个安安,转头还要再救一个顾时泽。 第10章:圣姑是个小女孩 车开了四五个小时。 越往里走,路越窄,行驶过半时,云禅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没有信号了。 一行人快天黑了才赶到村子里。 内苗人习惯群居,大大小小的房子挤在一起,村民们都站在门口,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 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土墙或者砖房,山里黑得早,每户人家家里都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灯,泛着浑浊的黄光。 云禅一眼就注意到了村落里,最高的那栋建筑。 也就两层楼那么高,却已经是这里最高的房子了。 楼顶站了一个小孩子,她头戴着非常复杂繁重的银冠,她好像只能保持一个姿势站在那儿,看起来很累。 村长拿着旱烟迎了上来,用苗语和开车的父亲交谈了几句,拍拍他的背,才过来迎接他们。 村长穿着古朴的苗服,黑色的布料洗得隐隐泛白。 他年纪看起来有些大了,满脸褶皱,牙黄黄的,掉了两颗,用拗口的普通话向他们介绍内苗。 “这里没有你们所谓的宾馆,要不是圣姑同意的话……算了,你们就住我的家里,但是只有一间空房间了,你们三个人挤挤。” 他提起圣姑的时候,手自然地朝着那栋高房子的位置做了个揖。 话音刚落,一旁围观群众里忽然跳出来一个小女孩,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时泽。 “伯伯,让他住我家吧。” 她的头发非常长,披在身后,她戴着满头的银饰,穿着素色的苗服,说话时银子碰撞在一起,簌声阵阵。 “我就是给你留言的粉丝呀!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怎么样?是不是来了就不想走的程度。” 她的眼神过于炙热,热情洋溢的样子,说着话就想过来拉顾时泽,云禅眼尖地发现她手心里,半握着一只虫。 “不好意思,为了艺人隐私,他不能单独住。” 云禅用摄像机挡了一下,正好把她手心的虫给打掉。 虫子落在泥地里,化成一点不起眼的黑水。 她吃痛,瞪了云禅一眼,还想继续,被村长示意她家里人给拉回去了。 顾时泽已经开始后悔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贼船了。 但他左边是说一不二的小叔,右边是实力莫测的云禅,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 粉丝看他的眼神实在是瘆人,他感觉自己就像对方餐桌上的一盘肉,见云禅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只能想办法自保,落后云禅半步,悄悄给粉丝笑了一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还在生气的小女孩马上被哄好了,转换为花痴脸。 村长没有管这个小插曲,招呼三人往他家里走。 越往里走越黑,村长的房子在高房子的旁边,是土房,房外面的墙已经有了裂痕,看起来岌岌可危。 他们跟在村长身后,走得很慢,村长抽着旱烟,浓郁的白色烟雾裹挟着难闻的烟草丝味弥漫在狭窄的道路上。 顾时泽没忍住使劲咳嗽起来。 路过高房子时,头顶传来一阵清脆的童声。 “是客人到了吗?” 村长停下来,微微弯了下腰,双手抱拳回话。 “是的,圣姑。” “带客人进来喝杯茶吧。” 远远看着圣姑只有十岁的年纪,村长却很尊敬她,马上示意他们进高房子。 没有给他们拒绝的余地。 村长叩门,门从里面打开了,站了四个男人。 四人穿着统一的下装和鞋子,没有穿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胸前戴着一模一样的大圆环银饰。 “他们是圣使,你们上二楼去和圣姑说说话,我先回去帮你们准备床铺。” 村长监视着他们走进去,叼着烟说完就关上了门。 四位圣使分别站立在两边,做了一个往里进的手势。 云禅只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四个人身高、身型都差不多,面容姣好,身材也十分可观。 但他们的眼神都十分涣散,甚至没办法聚焦,这是典型的失去魂魄的状态。 四人的动作也很机械,像提线木偶一样,立在那里,感受不到活人的生息。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不是本地人。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区的气候、水土,生活习性等等不一样,各地区人的长相也会有差异。 就比如中原人喜爱面食下颚会较宽,东三省为了抵御寒流五官会更立体,西北人鼻翼较宽,新疆人眼窝深邃,川渝地区皮肤白皙…… 云禅能根据四人面部特征,百分百确定他们都不是本地人。 与世隔绝的内苗,信仰传统的苗域文化,却让四个外来人当圣使,而这四人皆是丢魂落魄,不管怎么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顾宴殊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的手悄悄放进裤兜里,握紧了枪。 三人挤在一起,堵在门口,顾时泽害怕地抓紧了云禅的背包带子。 忽然楼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银铃声。 像是特殊的铃铛发出来的,铃声过后,四位圣使不约而同地,往三人站的方向逼近一步。 四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统一的声线像设定的某种程序。 “客人请上二楼,圣姑在等你们。” “不要惹圣姑生气。” 顾宴殊隐晦地看了云禅一眼,云禅隔着裤子捏了一下他握住枪的手,示意他先放松。 她先抬腿往楼上走,顾时泽拉着她的背包带子颤颤巍巍地跟上,顾宴殊走在最后面断后。 二楼的房间很矮,顾宴殊光是站着,头已经碰到顶了。 圣姑坐在窗前的八仙桌前,示意他们过去。 走近了一看,圣姑还戴着那顶繁重的银冠,身上穿着纯白色的苗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银饰,微微一动,簌簌声阵阵。 她的手腕上,一条黑色的小蛇缠绕,吐着信子,毒牙尖、细、长,看起来就很毒。 云禅往窗外望去,大片大片的树林,和土地公公给的指示图一模一样。 她十分确定,安安丢失的一魂就在这里。 但她环顾了一圈屋子,没看到有摆放罐子的地方。 她提高警惕,面向圣姑。 她的脸看起来确实是小孩子的模样,天真灿烂。 但是她的眼神太赤裸了,毫不掩饰的欲望、算计,又极其自信,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全部吞下。 第11章:圣姑给的水果 “哥哥姐姐们不要紧张,我们内苗虽然少有出现在外界,但也有电视、手机,和外面的世界也是差不多的。” 她声音甜甜的,颇有童真气息。 “我们更纯粹更自然,来过这里的人都不想走咯,呵呵呵。” 她咯吱咯吱地笑起来,笑得顾时泽心里发毛。 是不想走还是根本就走不了啊。 “确实,这里空气很清新,树木也长得好。” 云禅一边说着,还招呼顾时泽站窗前去拍照,入戏很深。 顾时泽笑得比哭还难看,随便拍了几张,顾宴殊站在一旁,安静扮演保镖角色。 “姐姐,你的相机可以给我看一看,玩一下吗?” 圣姑眨着大大的眼睛,手心摊开,她手腕上的那条小黑蛇扭动着身体,像要随时扑上来咬她一口。 “涉及到公司机密,不可以哦,我可以给你拍几张照,回去洗出来了寄给你。” “不用啦,我们内苗人有忌讳,不能随意入镜哒。” 圣姑拿手遮了一下,云禅看到她手上戴着四五枚夸张的钻石戒指,每一颗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见云禅盯着她手看,圣姑抖了抖衣袖,宽大的袖子把她的手完全盖住,她坐直了,两个腿离开地面,一晃一晃的,一副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模样。 “哎呀,光顾着说话,忘了招呼你们喝茶了,还有水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可甜了,你们尝尝吧!” 圣姑推过来三个茶盏,和用草编的篮子装着的很多水果。 她亲自拿起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递给离她最近的顾宴殊。 “大哥哥,你吃吧。” 顾宴殊两手交叉放在身前,矜持地摇了一下头。 “他们安保公司不允许上班时间吃东西哟。” “那你吃吧,姐姐,吃了我们甜甜的大苹果,会变得越来越漂亮的!” 圣姑又递给她。 云禅也摇摇头。 “我苹果过敏,吃不了。” 圣姑看着有些恼了,咬着牙又递给顾时泽。 “你吃!” 顾时泽一看她有点生气的样子,想起楼下圣使的警告,就想伸手去接。 “这两天要拍摄,我们艺人过了六点不能吃任何食物了哦。” “这可是我的一片好心!你们既然不领情,那就……” 她终于放弃了伪装,一边说着,一边摇晃起桌前的铃铛,手中的小蛇发出嘶嘶的声响。 圣姑预想中的场面却没有出现。 云禅眨着双眼,非常无辜。 “就怎么样呀,小妹妹。” 她在察觉出不对劲后,在楼下四人身上贴了几张符。 一路走上来,她还偷偷撒了很多之前她在祖师爷案桌前收集的香灰。 不管是她的傀儡还是她的蛊虫,一时之间都挣脱不了云禅的符咒。 圣姑牙齿都要咬碎了,看向云禅的眼神格外危险,却只能挤出几个字。 “就给你们打包带走吧。” “那就谢谢你了,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妹妹。” 云禅勾起一抹笑,肆意嘲讽。 她笑着接过圣姑递过来的果篮。 “时候不早了,明天再请你们来作客吧。” “好呀,我们正好也想多了解一下内苗。” “我不方便起身送你们,你们自己下去吧,当心脚下哦。” “确实,你们这儿挺黑的,是要当心,那晚安了,小妹妹,明天见。” 云禅提着水果,大咧咧地和她道别。 下到一楼,四位圣使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云禅贴的符只剩半截,被风吹起,她随手抓过。 脚下香灰撒成的长路上,零星分布着几只虫子的尸体,还有一条小拇指粗的小蛇。 关门的时候,她听见二楼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银饰碰撞发出猛烈的响。 村长坐在自家大门前,看到他们出来有些不可置信,烟袋落在地上。 “村长,圣姑人真好,还请我们吃水果呢。” 云禅把水果举到他眼前。 “你吃吗?” 村长讪笑几声。 “我不吃了,你们吃吧,圣姑的水果很灵的,吃了能保佑你们。” “真的吗?那我待会儿就洗来吃了它!” “嗯,你们先跟我来房间。” 村长给他们住宿的房间很小,只有一个小窗户和一扇弱不禁风的木门,风一吹过,吱嘎吱嘎一阵响。 房间里有两张小小的木床。 他或许是没料到三人能活着出来,床铺得很简陋,只铺了几张木板。 “我去给你们拿被子,你们先坐。” 房间里也没有板凳,三人勉强坐在了床沿边上。 屋子里只有一个小灯泡,吊在房梁上,一些喜光的小虫子在灯泡上爬来爬去。 顾时泽顾不得那么多,紧紧靠在云禅身上,挽着她的胳膊,声音有点哑,压得低,像蚊子嗡嗡的。 “怎么办啊云禅,我们还走得出去吗?” “怕什么。” 云禅云淡风轻地说着,挣开他的手,环顾四周,她起身站到窗户边。 窗外是绵延不绝的树林,风过,树叶交织在一起,连月亮都被它们挡住,只投下一点细碎的影。 顾宴殊盯着高房子的方位皱起眉。 “画上的地方就在里面,但是我在一楼二楼都看了,没有架子,也没有罐子。” 云禅刚想回答,听见脚步声,她嘘了一声,把自己包里的水果拿出来和圣姑给的放在一起,然后低头摆弄起摄影机,假装很忙。 果然没一会儿,村长抱着被子过来了。 “我们这里不常来人,家家户户的被子都只够自家盖哩,我这里只有一床,我现在去问问谁家还有多余的被子,给你们送来。” 他又去端了一盆水过来,把水果倒在里面洗干净沥出来。 “你们先吃点圣姑的水果,休息一会儿。” 云禅笑着看他做完这些,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水果吃起来,还递给另外两人,连声称赞甜,在村长警惕的眼神中,挥手和他说了拜拜。 村长再出门,云禅听见了铁链把大门锁起来的声音。 顾时泽嫌弃地看了一眼散发着潮湿霉菌味道的被子,抬手准备拿水果吃,随手拿到了云禅没做过标记的,云禅眼疾手快地打掉了。 “你还真敢吃啊?” “这还不能吃吗?在那个房子里她能动手脚也就算了,这都拿回来了,总不能远程操控吧?” “怎么不能呢?” 云禅摸出一面古朴的小镜子,镜子花纹很特别,镜面是铜的,正中间镶嵌了三枚铜币。 她拿着镜子对准那堆看起来香甜可口的水果。 第12章:他这样确定没事吗? 下一秒,红彤彤的苹果迅速腐烂,瘪成一小团的黑苹果里爬出来四五只虫子。 刚爬出来,就被镜子照得钉在原地,十几秒后,烧成一滩黑色。 云禅用指尖抹了一下递到顾时泽眼皮子底下。 “喏,吃吧。” 顾时泽捂着胸口要吐出来了,这比看什么压抑食欲的视频都管用。 他怒骂一声。 “这个地方也太邪门了。” “还有更邪门的呢。” 云禅把烂苹果丢到窗外,吃了自己带来的,留下一地果皮,营造出他们已经吃完的假象。 抬头看着顾时泽又好奇又害怕的目光,她眨眨眼,从包里掏出来一块巧克力递给他。 “吃这个吧。” “欧,谢谢谢谢,我经纪人本来不准我晚上吃甜食的,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我就笑纳了。” 顾时泽吃完巧克力,眼神却越来越迷离,头也越来越晕,看着顾宴殊走过来,他模模糊糊地喊了声“小叔救我”,就倒在了木板床上。 顾宴殊伸手接了他一下,让他不至于倒栽葱一样栽下去,把那床发霉的被子扯过来垫在他身下。 “他这样确定没事吗?” “被我的药迷晕,睡一觉起来一切事情都解决完了直接回家,还是清醒着被蛊虫咬被毒蛇吞,有可能还要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替他选一个?” “……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云禅往顾时泽口袋里塞了一大把符,又在他身边用香灰撒了一个圈,用特制的火折子点燃后,香灰消失不见。 这是她来之前就和顾宴殊商量好的傻白甜保护计划。 做完这些,她甚至抱着手臂想,要不要把顾宴殊也一起弄晕算了。 顾宴殊敏锐察觉到她的想法,从口袋里摸出手枪,利落上膛。 “听你指挥。” 他的枪是一把很小巧的黑色M9。 配合他一身黑的造型,帅得没边。 云禅暂且留下他。 “他们马上要来了,我们也晕倒,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好。” 他把枪膛的子弹抽出来,把枪别在了后腰的位置。 找了个角落靠在墙上,垂下头。 云禅嫌木板硌得慌,把趴着的顾时泽当肉垫,躺在了他背上。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有木轮椅的轮胎轧过路面的嘎吱声。 “他们都在里面吗?” 是圣姑的声音。 “回圣姑,是哩,水果我亲眼看着他们吃下去的,肯定都晕乎咯。” “哼,敢和我作对,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拉到地牢去。” “是是是。” 门锁被解开,门被风猛然吹开,不同的脚步声响起,进来了大概六七个人。 “圣姑,可不可以把那个男明星赏赐给我啊,我真的很馋他的身子。” 是女粉丝的声音。 “等我玩够了,自然会赏出去的,就看你,够不够诚心了。” 圣姑还保持着小孩子的音色,说着这样恶心的话,怪违和的。 “我誓死忠诚于您!” 进来的人尝试着将“晕倒”的三人拉起来,顾宴殊和云禅都被人架起来了,唯独顾时泽,没有人能拉得动他。 “圣姑,他好像晕死过去了,怎么拉都拉不动,碰他的身体,感觉怪冰的,好僵硬,他不会是……死了吧。” “不中用的东西!算了,先不管他,明天多叫几个人来把他抬到炼尸房,先把这两个人押到地牢。” “是!” 云禅只觉得那些人架着她没走多远,她虚着眼看,像是走到了高房子背后的地窖前,有厚石板被拉开的声音。 然后一路向下,被丢在地上。 还好这里的土软,除了被扔在地上,有土掉进鼻子里一股土腥味外,云禅没有受伤。 而后又是一声闷响,估计是顾宴殊。 圣姑的声音从入口处响起,由远及近。 “这个男人的身材看着挺好的,先把他的眼镜口罩都取下来让姑奶奶验验货。” “这个女人嘛,长得还行,拿来做我新的脸正好。” “她的相机呢?找来给姑奶奶玩,哼,敢忤逆我,我要你们……” “要我怎么样呀?” 云禅缓缓睁开眼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顾宴殊利落地在地上翻滚一圈站起来,飞快地抽出枪上膛,走到云禅右侧的位置和她并肩站立。 圣姑是被四位圣使抬着的。 她坐在木头轮椅上,手里拿着铃铛。 跟她下地窖的,只有村长和几个村民。 云禅随身背的那个包也被他们拿了过来,丢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翻。 “你们!”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是狠。 “你们果然没有这么简单,不过,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了。” “永远,留在这里吧。” 她邪魅一笑,摇晃起铃铛。 手腕的小蛇听见铃铛声后突然暴起,咬中了离她最近的一个村民的脖子。 村民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满脸的不可置信。 余下的村民没有一点惊慌,小蛇吐着信子,又爬回圣姑手里。 而后被咬中的人的身体软下去,他跪倒匍伏在地上,瞬间身体又变成通体黑色,忽然爆起,满眼通红,冲着云禅而来。 云禅取下头上的银簪,按动机关,一枚银针飞了出去,将被炼成毒人的村民钉在原处,而后掏出几张符丢了过去,一把灵火过后,毒人被烧成一只甲壳虫,云禅把它捡起来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罐子里。 “顾宴殊,打她的手。” 顾宴殊没有犹豫,利落地开枪,圣姑躲闪不及被击中手腕,铃铛落在地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落,村长浑浊的眼猛然瞪大,他抽了一口旱烟,下一秒,从他的帽子里爬出来一只比拳头还大的蜘蛛,通体红色,爬行速度极快。 另外几个村民也反应过来,一时间从他们身上爬出各种各样的蛊虫。 云禅等的就是现在,她摸出一张符,诵过经文后,她掌心燃起紫色的火苗,下一秒,天空异色,她随手举起手,一道又一道的天雷落下来。 “是引雷符!怎么可能!” 圣姑捂着被子弹击穿的手,满脸扭曲。 顾宴殊使用的不是普通子弹。 他在黑市收购了大量的特殊子弹,上面刻有经文,又被放在黑狗血里浸泡过七七四十九天。 光一颗的威力便足以超度一只恶鬼。 第13章:圣姑还会画皮呢 圣姑的皮肤开始从伤口处腐烂。 肉一块一块地掉下来,落在地上发出炙烤的滋滋声。 所有的蛊虫在接近云禅的时候被她引来的雷劈中,只有村长的那只大蜘蛛,躲闪灵活,还一口气把所有蛊虫的尸体都吃下了。 吃过后,它浑身的红光更艳,嘴巴发出诡异的声响。 一时间地窖各个角落里涌出许许多多的蛊虫,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地。 云禅不慌不忙,又拿出一张引雷符。 顾宴殊给圣姑补了两枪。 她的身体溃烂加速,流出来的血是黑的。 “你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多引雷符!!!” 圣姑尖叫起来,配合她血肉模糊的身体,异常刺耳。 云禅引来的,是天雷。 区区毒物在天雷面前毫无躲藏之力。 一张引雷符,在黑市可是能卖上百万的价格。 就是最出名的玄门,对云禅这般年纪的小辈,疼爱些的,三五年能给个一张就不错了。 但云禅拿出来的,可是一沓。 两张天雷符过后,一地的蛊虫都被劈成了灰烬,大蜘蛛吐出密密麻麻的蛛丝,再无了动静。 圣姑当机立断,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把奇怪的银匕首,趁手还能动,匕首插在某个村民的头上,一击毙命。 而后她划开自己的胸腔,把心脏硬生生地扯出来喂到黑蛇嘴里。 她从圣使身上跌落下来,身体烂成一滩肉泥。 黑蛇狂躁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吞下心脏后,他爬到被匕首杀死的村民嘴里,最后从肚子里钻了出来,盘踞在头上。 村民溃散的瞳孔开始重新聚焦,趁云禅打晕村长的功夫,村民又重新站了起来,满头鲜血,一条黑蛇盘踞于头顶,诡异至极。 “哟,圣姑还会画皮呢?” “真丑。” 云禅也看出来,她大概早就不是正常人了,只是用邪术不断吞噬别人的身体,她的本体有部分寄托在黑蛇身上。 她看出来圣姑对容貌比较在意,现在不得已寄生在一个丑陋的老男人身上,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果然云禅嘲讽完后,圣姑浑身开始发抖,而后她的指甲瞬间长长百倍,她一爪拉过一个惊恐的村民,挡住顾宴殊的子弹,而后刨开他的心脏吞了下去。 昏暗的灯光下,她浑身泛起红光,身影鬼魅,快如闪电。 云禅让顾宴殊解决剩余的人,她用银簪尖端戳破自己的指尖,把血滴到簪子的花蕊中。 簪子瞬间变长,状似一把长剑,云禅握着剑冲了上去。 她不慌着止血,划着指尖在空中画出一张血符。 剑划过血符,迸发出一阵银光。 两色光相撞,云禅先一步将剑刺入她的肩胛。 “破!” 血符顺着伤口缓缓涌入她的身体里。 圣姑嘴角溢出黑血。 她极速地衰老起来。 念咒语的声音变来变去,有时是童声,有时是男声,有时又是老妪声。 云禅没有给她留喘息的余地。 银簪径直刺向黑蛇。 黑蛇中了剑,嘶吼着没入圣姑嘴里,在她垂垂老矣的身体里乱撞,干瘪的皮肤时而突起一块,最后从眼眶处含着眼球爬了出来。 它吞下眼球,一瞬间长长了许多,身体宽大到手臂那么粗,黝黑的鳞片泛着危险的光泽。 圣姑是吞噬了载体,打算殊死一搏了。 云禅手中的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在黑蛇扑过来的瞬间,她反手从口袋里掏出来那个铜镜。 铜镜有些小,只能照住它身体的一截,黑蛇身体被镜子照到的地方,冒出阵阵黑烟。 黑蛇张开血盆大口,毒牙垂涎欲滴。 云禅侧身躲避,往后退了几步,把镜子丢给顾宴殊,贴上一张符。 “你站高点,对着它照。” “好。” 顾宴殊一个助跑,利落地跳到四个圣使的肩上。 四个圣使像四尊雕像一样矗立在原地,木纳着眼,任凭他们打闹,始终毫无波澜。 顾宴殊站到了高地,云禅又贴了符,现在铜镜能照射的范围更大了些, 黑蛇在原地扭动着,从它身上冒出的黑烟愈发弥漫。 打蛇打七寸,云禅一边与它周旋,避开它滋出的毒液,一边游走观察,和顾宴殊使了个眼色,手背在背后打了个手势。 顾宴殊小心移动着手中的铜镜。 在最大程度照射到它的身体后,云禅使了八成的力气,抛出了手中的银簪剑。 一剑从它七寸的地方一直穿到尾巴尖。 云禅念了个咒语,银光迸发,将它吞没。 闪光过后,黑蛇缩回之前的大小,串在银簪上,奄奄一息。 云禅捏着它的头,将它的毒牙咬入特殊的小瓶子。 收集了小半瓶,云禅用力挤压了一下它的头,确定一滴不剩后,啧了一声。 “浪费太多了。” 顾宴殊跳下来,拿着铜镜不说话。 云禅把黑蛇丢在地上,开始秋后算账。 进入地窖的村民,有两个被圣姑杀死,其余的都被顾宴殊打晕了。 她先把村长弄醒。 村长一睁眼,看着云禅,像看到了魔鬼一样,颤抖着身子,小声嘀咕。 “圣姑?圣姑呢!你们把圣姑怎么样了?!” “我就是圣姑啊,我刚夺舍了她的身体,这不救你来了吗。” 云禅说起谎来眼也不眨。 “你撒谎!你们伤害了神明的女儿,神会惩罚你的!” “看来你也不是特别笨。” 云禅让顾宴殊控制住他一起往外走。 顾宴殊身上沾了些泥土,帽子和墨镜在打斗中都掉了,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拿着枪抵在村长后脑勺的地方,不怒自威。 他们爬出地窖,内苗非常的安静,伸手不见五指。 云禅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她顺着味道走进高房子里。 没了圣姑的咒术维护,里面露出原本的模样。 顾宴殊押着人跟上来,扫了一眼,没忍住把头别到一旁,干呕几声。 高房子的一楼挂着满满当当的尸体。 他们都被用麻绳吊住脖子,风涌进来,身体随风摆来摆去。 所有尸体心脏的地方都空空的,一个黑黝黝的洞。 咒术失效,尸体开始流血腐烂,猩红的血液流淌了一地,慢慢蔓延到云禅脚下。 她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村长,示意顾宴殊去外面。 顾宴殊握着枪后撤到门外,没忍住吐了出来。 “这些人,怎么回事?你来说说?” 村长咬紧牙关,誓死抵抗。 云禅没有了耐心,把他的脸贴到了面容最可怖的一具尸体脸上。 “不说?那我不介意把你也吊在这儿当晴天娃娃。” 第14章:灵异调查局 村长有点崩溃了。 但云禅没有就此收手,她把村长随手丢进血泊中,解开一具尸体的绳子,拿着落下来的麻绳,一步一步走向村长。 她还悠闲地哼着歌,把绳子套在颤抖不停的村长脖子上。 慢慢收紧绳结。 “他们……都是外来的人。” 直到收到最后一小截距离,村长终于哆哆嗦嗦地抖出一句话。 云禅握着绳子,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在村长被吓到精神有点失常,前言不搭后语的证词中,云禅拼凑出一个真相。 很多年前,内苗还只是普通的内苗,除了封闭了些,村民们的生活和外苗也相差无几,他们养的蛊虫,也只是为了生病时当药材使用而已。 有外人误入,他们也会热情友好地招待对方。 许多能搜索到的关于内苗风土人情的帖子,都是这个时期的游客拍的。 直到某次年初祭祀,祭台上凭空出现一个浑身被红袍覆盖,只露出一双猩红色眼睛的人的幻影。 自称是他们的圣姑,是神明的女儿,神感动他们的忠诚,要她下凡亲自带领他们习得长生不老之术。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直到反对最强烈的那户人家一夜之间暴毙。 唯独那家人的女儿毫发无伤,端坐祭台,双眼通红。 她开口,说圣姑已经降临到她的身上,赐予她永生之力了。 她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内苗的圣姑。 祭台被她下令推倒,重建成了高房子。 她命令他们养蛊虫,越毒越好,还默许村民之间斗蛊。 谁养的虫子最毒,就能得到她的赏赐。 有反对的人,当晚就死了。 也有人想过杀了她一了百了,并付诸了行动。 大家亲眼看着刀砍下了她的头,下一秒,人群中有人倒下,再睁眼,已经掐死了杀人凶手。 圣姑又回来了。 剩下的人不敢忤逆她,想搬走,却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座大山。 圣姑的阴影,永远笼罩着这座与世隔绝的深山。 圣姑要求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为她献上活人作为贡品,否则神明会降下惩罚。 第一次,村民们咬紧牙关,没有推出一个人。 圣姑怒了,降下天灾,村里的水源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黑色的水,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光是沾上这样的水,皮肤会开始溃烂。 然后一寸一寸往上蔓延。 村民们没有办法,把同村的傻子推了出去。 一夜过后,他们再也没见过傻子,村庄得到了片刻安宁。 后来就是各家轮流送人,抽签决定顺序。 再后来,他们开始骗外乡人进来。 外苗旅游业的飞速发展,他们也听见了风声。 他们会安排村里的年轻人,学习开车,学习怎么上网,怎么聊天,然后故意散播带人进内苗的帖子,讨价还价把人带进来后,用蛊虫控制他,献祭给圣姑,两头赚。 他们还有自己的筛选目标。 结伴同行的不要,家离苗域很近的不要,有几类特殊职业的更不能要。 最好是那种孤僻忧郁的,喜欢一个人深山探险的,家庭成员简单的。 有时候被献祭的货得到圣姑的青睐,圣姑就会留下他作为圣使。 献祭的人自然会得到圣姑的奖赏。 原本这次,他们是进不来的。 顾时泽的身份,一旦失踪,必会引起巨大轰动。 对内苗而言,太危险了。 是圣姑,看上了顾时泽,非要让他进来当她的宠物。 圣姑这些年被愚蠢的村民供奉为神,昏了头脑,极度自大的她不知道,主动送上门来的,不是小甜心,是大魔王。 云禅听完后,又问起安安魂魄的事。 村长只说几年前,来了一伙人,是圣姑邀请他们进来的。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白袍,蒙着头,有四人抬了一大箱金银珠宝,有一人怀里抱着一个花纹奇特的木盒子。 他们把高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箱子和盒子都送到了二楼,那地方平常人上不去。 送到后他们就走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活着离开内苗。 他虽然是村长,但也没有踏足过二楼,那是圣姑的寝宫,内苗的禁地。 云禅了解得差不多了,一个手刃,打晕了村长。 她踩着一地的血走上二楼。 二楼和傍晚看到的样子差不多,只是出现了一道暗门。 她没有摸到开关,索性丢了一张符炸开。 门后,一排和画上一模一样的柜子。 放在最中间的罐子,是安安的魂魄。 其余几个罐子里的,估计是她那几个圣使的。 云禅把装着安安魂魄的罐子拿起来,端详过后,确定罐子上的银饰是圣姑施的封印。 她贴上自己画的符,扯下银饰随便丢在一边。 顾宴殊看着云禅端着罐子出来,松了一口气。 手电筒灯光照射下,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白。 “这些…人,怎么办?还有那些村民,天亮过后,我们怕是没那么好走,我们现在先叫醒顾时泽,尽快离开这儿?” “不急。” 云禅抱着罐子走回村长家里,在顾时泽身上摸出一部卫星电话。 她怕放自己包里,打架的时候打坏了怎么办。 面对这么多尸体,普通人的第一想法肯定是报警。 而警察又分不同的警种。 干她们这一行的,如今也是逐渐走向正轨,城市某处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筹建起一座特别的警局。 灵异调查局。 负责处理特殊案件,以及善后等工作。 好巧不巧,云禅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多年,也是有自己的人脉的。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等对方接通后,她笑得纯良,语气诚恳。 “詹局长,又来给你送业绩啦。” 电话里,云禅还贴心地告诉他们,最好多派些人来。 詹宁警铃大作,能让云禅亲自打电话交给她的案子,必是大案。 挂断电话,她调动全局80%的警力,亲自带队出发。 云禅这边倒是十分悠闲,她的鞋在地上蹭来蹭去,把脚底板的血蹭到泥土里,她身上手上都沾了血和黑水,她打算换身衣服。 顾宴殊识趣地走到门外去站岗。 走之前还脱下外套盖在顾时泽脸上。 云禅将就用村长之前打来洗水果的水擦了一下,换好衣服,她招呼顾宴殊进来。 脏衣服被她一把火烧了,烧完后,她又从自己包里取水果吃,苹果啃得咔嚓响,见顾宴殊走近,她拿了一颗大的递给他。 第15章:顾四爷,久仰大名 “……不用,谢谢。” 顾宴殊看着红苹果,又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克制许久才没吐出来。 他拿过盖在顾时泽头上的外套,拍打起沾上的泥土。 默默地看了一眼晕厥的、面目安宁的、一脸岁月静好的顾时泽。 还好没带他…… 云禅看出他在逞强。 她没多说什么。 他自己要跟她来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 心理辅导是另外的价钱。 她吃完苹果,卡着时间把顾时泽叫醒。 顾时泽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看到云禅,开始控诉。 “小叔,你怎么允许她在你眼皮子底下算计你亲爱的侄儿!” 顾宴殊没有说话,眼神扫过去,顾时泽自然地别开了眼,换了话题。 “你们今晚干什么去了?安安的魂魄找到了吗?” “你想知道?” 云禅对着他,勾了勾嘴角,神色飞扬。 “想。” 顾时泽谨慎地盯着她,奈何好奇害死猫,云禅越是这样,他越好奇。 “那你去对面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面……那个圣姑的家吗?里面有什么?” 云禅不说话,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顾时泽感觉有点毛骨悚然,自说自话给自己打气。 “怕什么,无非就是一些虫子,或者老鼠?再可怕一点的,就蛇而已嘛,我属蛇的,我才不怕呢。”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要信了,打着手电筒就要出门去看。 他刚走到门口,就被顾宴殊叫住了。 云禅没好戏看了,扭头谴责顾宴殊。 “你确定不让他去看看?长长记性,以后对这种事保持些警惕,别再好奇咯。” “云禅。” 顾宴殊有些无奈,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傻乎乎的侄儿。 “放过他吧。” “哦。” 云禅坐了回去,闹了这么久她有些困了。 顾宴殊收走顾时泽的手电筒,一扭头,云禅已经靠着木板睡着了。 山里风大,他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扭头对上顾时泽一脸惊恐的表情。 他把他叫到外面。 “我看你和她相处得挺好的,婚约的事……” …… 云禅再醒过来时,天蒙蒙亮,她睁眼,看到顾宴殊抱着胳膊守在大门口。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手里握着枪,靠在岌岌可危的土墙边上,泥土蹭到他价值不菲的衬衫上。 顾时泽没抵抗得住,盖着那床发霉的被子蜷缩在他脚边。 听到动静,顾宴殊扭头过来。 “你醒了。” 睡了一夜木板床,云禅腰酸背痛的,她握拳锤打自己的脖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没睡?” “嗯。” 顾宴殊没有多说什么,云禅走过去把外套丢给他,顺脚踢了一下顾时泽的腿。 “起床了,要来人了。” 顾时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云禅,跳起来蹦出三步远。 云禅没有理会他,冲着顾宴殊说。 “待会见到调查局的人,别说我们是来找安安魂魄的。” 顾宴殊眼底有淡淡的乌青,点点头,收起枪。 三人等了一小会儿,天空中忽然响起直升机的轰鸣声。 村外的盘山小路上也响起警笛声。 村里不好降落,直升机放下一截云梯,有人攀着梯子爬下来。 “云禅大师!” 詹宁剪着齐耳的短发,穿着警服,很是干练。 直升机引擎声音太响,她站在云梯上,喊得非常大声。 云禅掏掏耳朵,示意她先把直升机挪走。 直到警车把整个内苗包围,詹宁安排完人员分布,走过来同她打招呼。 “云禅大师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 她状似不经意提问,语气娴熟得像多年老友。 “喏,大明星雇佣我当保镖呢。” 云禅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她,打着哈哈把目的掠过。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詹宁才注意到坐在土墙边的两人。 先看到戴着墨镜,一脸生人勿进的顾时泽。 还没惊讶完,扭头看到倚在门框边的顾宴殊。 詹宁的面色凝重了不少,特地整理好了衣服,才走过去,伸手。 “顾四爷,久仰大名。” 顾宴殊还是保持着微微倚靠的姿势,他身后是黄土,身上还有些许污渍。 却看不出半分狼狈气质,整个人依旧矜贵优雅、贵气十足。 顾宴殊回握她的手,碰到一秒后就松开了。 “侄儿不懂事,非要进来看看,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淡淡地开口说着场面话,詹宁自然不敢顺着他的话指责顾时泽,反而夸起他喜欢自然,热爱生活等等话。 云禅在旁边听着连连咋舌。 她第一次见到詹宁的时候,对方还只是灵异调查局的一位小警官。 而后的每一次见面,她肩上的警衔都晋了一级。 云禅其实不喜欢和太会算计的人打交道,但詹宁算个例外。 她够坦诚她的野心,算计也浅尝即止,恰到好处,不会越界。 合作共赢,云禅求之不得。 所以,有需要上面出面的案子,她会主动联系对方。 詹宁三十几岁能坐到局长的位置,和云禅交给她的几件大案有藕断丝连的关系。 所以这次,一听有大案子,她亲自带队来了,没想到还和顾家扯上了关系。 詹宁还在思考怎么在顾家面前刷脸熟,先行去到高房子和地窖的警员已经折返回来,脸色苍白,非常不好。 村民们也听到动静,纷纷出门查看,被警员控制在自家门前的范围。 “报告局长,共发现43具尸体,和魂魄罐17个,在地窖发现了两具尸体,尸体周围环绕了很多死虫子,均检测出毒素。” 詹宁越听面色越凝重。 “哦对了,还有这个。” 云禅从房子里拎出来一个黑色塑料袋。 里面放着黑蛇的尸体,被钉在她的银簪上,还没有取下来。 “这条蛇是那个圣姑的本体,我不确认她有没有死透,你们想办法把它弄下来用你们自己的袋子装走。” 云禅的免责协议说得冠冕堂皇,詹宁接过黑口袋,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招呼手下拿特质的捕蛇袋来。 她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取下已经梆硬的黑蛇尸体,把银簪还给云禅。 银簪上沾了黑血,云禅四处张望,想用帕子打湿水擦一擦。 顾宴殊默默递上一张方巾。 素雅的设计,图案大气,触感柔软。 第16章:黑卡?无上限,随便刷 云禅道谢,心安理得地拿过擦拭起来。 把银簪的血迹都擦干净后,她直接插回了自己头上。 方巾在她还回去之前,顾宴殊先一步开口。 “送你了。” 云禅把方巾就着河水洗了一下,站在田坎边拎干。 詹宁去看过现场后,找到她,面容憔悴。 “姑奶奶,求你给我透个底,你到这儿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说了,我来当大明星的贴身保镖的。” 詹宁知道,这只是她的借口。 “那位爷怎么也跟来了?” 她隐晦地指了一下顾宴殊。 “传说中,他对他那几个侄儿……可没怎么关心过他们的生命安全。” “你都说了,这只是传说,人挺好的,你看,还送我手帕呢。” 云禅拿着洗好的方巾,随手拂了几下。 詹宁知道云禅不肯说的话,自己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 她只能把重心转移到处理现场,和善后工作上。 云禅又特地交代了一下几个圣使被封印的魂魄,还有黑蛇的尸体怎么处理等重点关注工程。 詹宁一一应下,在尸体被裹尸袋裹住搬出来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被困在自家门前的村民们,都说着听不懂的苗语,叽里呱啦的,神情愤怒。 有人用蹩脚的普通话指责云禅。 “你惹怒了神的女儿,她收走了赋予内苗的神力,你会受到惩罚!” 云禅冷哼一声,走过去。 面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村民们,她毫不退缩。 指着语气最凶的那个。 “你的老婆、孩子,都被献给了你所谓的神女,结果呢?你看看你现在,斗蛊惨败到只剩一只眼睛,满胳膊满腿的脓疮,这就是你的神女赐予你的庇佑?” “当初被当作贡品的人选轮到你家的时候,你准备的签,为什么偏偏是你老婆抽中了最短的那根签呢?” “因为,是你偷偷在签上做了手脚,你甚至只做了一根好签留给了自己,你一点没考虑过你的孩子、你的妻子,你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圣姑接走,我告诉你,他们都死了!是你和圣姑害死的他们,你就等着午夜梦回,死不瞑目的娘俩来陪你说说话吧。” “我还要告诉你,你的阴德已损,阳寿也快耗尽了,她们娘俩已经把你告到阴官那里去了,你就等着下地狱去忏悔吧!” 云禅的声音大得很,揭开村民们疯狂想掩饰的过往真相。 助纣为虐太久,这群可悲可恨的村民们,已经分不清是非黑白,只能给自己的罪行强行找一个借口,洗脑洗到自己都信了。 能留在内苗,活下来的,没有人是干净的。 云禅一个一个扫视过去,只看得到他们扭曲的脸,和许许多多如今被释放的冤魂,愤怒地盯着他们。 因果轮回,每个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察觉到云禅来者不善,躁动的村民们,都渐渐哑了下去。 只有顾时泽的那个女粉丝,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脸戾气。 云禅瞪了回去。 詹宁控制住局面后,云禅与她道别。 顾宴殊调了直升机过来。 他把外套脱下来包裹住安安的魂魄罐。 离开内苗,三人马不停蹄地往帝都赶。 顾宴殊眼底的乌青逐渐加深,他抱着魂魄罐,连工作也不管了。 顾时泽早上看到裹尸袋裹出来的尸体整整齐齐摆了四五排后,就焉巴了。 吐了两三次,什么都吃不下。 他不敢冲着顾宴殊发脾气,也不敢再忤逆云禅。 只能瞪着熊猫眼,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云禅依旧是该干嘛干嘛,她瞥了他一眼。 “下次还跟来吗?” 顾时泽倒吸一口冷气。 “下辈子也不会跟了。” 云禅笑笑,扭头去问顾宴殊。 “那你呢,下次还跟我一起吗?” 顾宴殊没有犹豫。 “跟。” 云禅挑眉。 “你胆子还挺大。” “小叔,同样都是侄儿,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 顾时泽低声嘀咕。 顾宴殊只看了他一眼,垂眸不说话。 回到顾家,顾老爷子牵着安安在大厅等他们。 自从保姆当内鬼被抓出来了过后,顾老爷子放心不下,亲自把安安带在身边。 魂魄罐越接近安安,里面的魂魄就跳动得越凶。 安安也有所察觉,呆呆的眼神一直望着罐子,小手轻轻指过来。 云禅拍拍他的头,把罐子放在了供香火的那个房间,她提前叫人打造了几个柜子。 为了保险起见,她在柜子外面还加了几道符。 放进罐子后,顾宴殊明显松了一口气。 “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先不急,我要回学校一段时间。” 军训是开了免训证明,但不代表她能一直这样不出现在学校里。 她已经接到辅导员的问候了。 况且,她也很向往自己的大学生活的! 交代顾宴殊着手去查第二幅画,云禅和顾老爷子聊了一下午的天。 她讲了一些这一路上发生的故事,顾老爷子听得是一阵后怕。 “好孩子,你受累了。” 顾老爷子十分心疼她,差管家拿了很多名贵补品给她,听说她要回学校住,大手一挥,送了一套学校附近的大平层给她。 云禅连连表示自己想住校和室友们多相处,培养友情。 顾老爷子仍旧让人处理过户的事宜,表示房子已经给她了,平时也会安排人过去打扫,想什么时候去住就什么时候去。 末了,还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她觉得顾时泽怎么样。 云禅端着茶杯,笑着开口。 “他太害怕鬼了。” “老爷子也不想他天天跟着我担惊受怕的吧。” 顾时泽,out。 …… 和老爷子聊完天,顾宴殊也差人送来了东西。 是一张黑卡,还有一张字条。 字体遒劲有力。 【无上限,随便刷。】 你们顾家人真是…… 金光闪闪! 云禅喜滋滋地给师父发送短信。 简单略过和顾家人的相处。 着重强调了本次行动的艰险。 她还提起圣姑的摄魂大法,又问起他现在游去哪儿了,玩得开不开心。 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发给他。 师父云游时不爱看手机,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复她。 好久不见老头子了,她有点想他了。 第17章:校草弟弟 云禅第二天准时出现在了帝都大学。 办公室里,年轻的辅导员扶了一下金丝眼镜,看着她的学籍档案默默感慨。 从那么远的山区考过来真不容易。 好像身体还不是很好,家里人也少,户口本上就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 他不自主地多了几分怜惜,语气尽量温柔。 “小云啊,你放心,系里有什么补助都会优先考虑你的,你也要多多参与校内校外的活动,多交朋友,成绩保持稳定的话,还是有望去争取国家奖学金的。” 他又翻看到她的军训免训证明。 说她精神状态不好,疑似神经系统受损。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语重心长地叮嘱她。 “不过,一定要量力而行,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为重哈,希望你能在帝都大学收获一个精彩美好的大学生活!” 云禅听得热泪盈眶,大学老师就是好啊!不像她们高中老师,只会操着方言,让他们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云禅这个人,一觉得对方好,就爱送符。 还是她亲手画的那种。 辅导员面露难色,又想起她的家庭住址好像在某个不知名的寺庙里。 他还是接过来,挂在工位上。 云禅和辅导员道别后,先回到寝室。 这个点室友们都在军训。 寝室被收拾得很干净,小小的空间里,日用品等有序摆放,她的桌位上,还有人贴心地帮她搭了报纸以免落灰。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床铺好,休息了一会儿,听见军训结束的铃声。 不一会儿,安静的楼道忽然热闹起来,给古老的大学注入鲜活的生命力。 云禅的室友们是一起回来的,打开门看见云禅,有一点惊喜。 “哈喽哈喽,你来上学啦,生病好些了吗?” 说话的室友取下帽子扇风,见云禅有点茫然,才想起做自我介绍。 “我叫何年年,和你一个班的。” “我是许妍,她叫林筱鱼,我们两是隔壁考古系的,你们系人少,我们系人更少,就凑一起了。” “你们好,我叫云禅。” 简单认识过后,收拾好的室友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一路上都能看见许多穿迷彩服的新生,三位热心的室友一路给云禅介绍食堂有什么菜好吃、哪个门出去坐车最近、还有快递在哪儿拿。 云禅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很喜欢。 赚了顾家的钱,她大手一挥,请室友们吃食堂最贵的鸡公煲。 人来人往的迷彩服人群里,室友们去拿碗筷买饮料,留她占位。 占着占着,她还看见一位熟人。 顾时筠端着一个餐盘从她跟前路过。 他的脸和气质都太出众了,很难不注意到他。 更关键的是,几天不见,他还染了一头红发。 张扬、个性,他正常走过,人群里也有许多人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表白墙投出来的校草新生。” “他啊,他入校前就很出名了,毕竟他哥哥可是顾时泽,这么看他俩长得真像啊,见不到顾时泽见到他弟我也知足了。” “但我感觉他比顾时泽更帅啊,不是说脸,是气质感觉!” “你什么眼神啊,明明是我们泽宝宝更帅。” 云禅默默听着周围同学的议论,细算来,顾时筠年纪比她还小两岁,但她上学晚,没想到最后两人读的还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 不过她没打算主动和他打招呼。 顾时泽和顾时筠这两兄弟,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性格却大不相同。 顾时泽童星出道,在娱乐圈深耕多年,却还是傻白甜的性子,跳脱、好奇、冲动。 顾时筠她接触不多,不好评判,但他每次在顾宅看到她都仰着头,鼻子朝天,拽的不行的样子。 她没必要贴上去自讨没趣。 顾时筠也看见了她,拐了个弯坐到她身边的位置。 “这里有人了。” 现在是用餐高峰期,她能占四个一起的位置可是非常难得的!谁来了都别想和她攀关系占位置。 顾时筠没理她这句话,端着盘子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们这趟还顺利吗?安安的…那个找回来了吗?” 新生军训,顾老爷子是经历过战场的,对家里的小辈要求很严格,不许走旁门左道。 也没有额外给他校外的房子,让他和大家一起住宿舍,甚至生活费都给的很少。 看不出来,顾时筠还挺关心家里人。 云禅点头,公众场所,她不能说太多。 “顾时泽怎么回事?你把他怎么样了?他昨晚上发朋友圈说做噩梦了,预计未来要做一个月的噩梦,饭也吃不下,整个人估计能暴瘦十斤。”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云禅的记忆里,他和顾时泽凑在一起总拌嘴,怎么今天兄弟情大爆发了? “不是,我是来感谢你的,下次你能继续带着他去吗?或者你教教我,怎么吓他的?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云禅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多虑了,这两兄弟是纯看不顺眼对方。 隔着人群,她看到室友们已经买完水回来了,路过的人也频频转过头来看他俩。 “你再不走,下次我就让你跟我一起去。” “我要上学。” 他眼神里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 “我要是说那一缕魂魄,需要一位顾家人到现场去引出来,而这位顾家人的生辰八字正好对应上某个叫顾时筠的人,你猜,你小叔会不会给你请假,或者,直接打包带走?” 顾时筠皱了皱眉,嘴巴一如既往的硬。 “去就去,顾时泽那样的胆小鬼都能活着回来,我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就祝你好运咯。” 云禅笑得纯良,落在顾时筠眼里,有点渗人。 在室友端着菜回来之前,他离开了。 只留下一个背影,一如既往的拽。 “那位是?” “想占位置的。” “还好有你占着位置,不然我们都不能一起吃饭了。” 大学的鸡公煲就是好吃,云禅一口气炫了两大碗米饭。 食堂的人流渐渐的减少,四人吃饱喝足,聊起校园八卦。 聊着聊着,何年年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云禅。 “我们系有一位学长,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 第18章:学长的烦恼 云禅想起开学时,帮她砍价买东西的呆学长。 她嗯了一声,室友们八卦起来,她只说他应该是有事找她帮帮忙。 吃过饭后,休息片刻,云禅跟着室友们一起去军训。 她有免训证明,可以坐在伤兵营休息,给大家写一些加油打气的话广播播报。 云禅在伤兵营里坐了一会儿,学长找上门来。 他比前段时间看着憔悴了很多,眼镜框也换了副新的,手上还缠着绷带,眼神更加茫然,看到云禅时,眼前一亮,不顾形象地跑了过来。 “学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语气太感慨太真诚,旁边有人传来八卦的目光。 云禅把人带着遛到小卖部的角落去。 学长给她买了一杯很贵的冰激凌,语气焦急。 “学妹,我最近好像有点撞邪了!” 云禅慢悠悠地打开包装,示意他从头说起。 “这学期刚开学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总是感觉自己很累,到晚上又死活睡不着。” “我一开始以为是新生入学,我跟着老师满学校跑帮忙的原因,可后来我身体越来越累,精神却越来越亢奋,很多天晚上我都感觉我心跳得太快了,快得不正常,我还去医院检查过,没有啥大问题,但吃了医生开的药也没用。” “直到那天你给我那张符,我回去后就特别特别困,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差点没赶上教授的讲座。” “睡眠终于好了,我又变得非常倒霉,在宿舍眼镜被人踩坏了,没戴眼镜差点从床上踩空摔下来,我去接杯水,饮水机炸了,还好我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拿着杯子走远了几步,不然可就不是烫伤胳膊这么简单了。” “更邪门的是,昨晚我睡觉的时候,感觉特别冷,我以为是大家把空调开太低了,我想起来调一下,或者加床被子,但我怎么也起不来,我就感觉我好像被人钉在了床上,我也说不出话,只有脑子是清醒的,我好像还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老鼠?但它好像没办法接近我,熬过天亮,我才忽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我不确定是梦还是现实,但我看你给我的那张符,好像烧焦了一样,黑黑的,还掉灰!” 他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烧得只剩一小块的符纸。 云禅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冰激凌,听完后,她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要害你。” “谁?!” 学长脸色骤变,一时不敢相信。 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学习刻苦,乐于助人,他从大一开始就当班委,还加入了学生会,同学们有问题,也都爱来寻求他的帮助,他也总会无私分享。 大学四年,他一直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国家奖学金,他还拿出一部分钱捐给了慈善机构。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谁要害他。 不过看云禅慢悠悠吃冰激凌的样子,他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学妹,你可以告诉我这个符是在哪里买的吗?” 云禅吃完最后一口冰激凌,收拾垃圾丢在垃圾桶里,指了一下自己。 “我画的。” “啊?” 学长更茫然了。 “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云禅,师从青云山启真寺镜心法师,主修心理学,副业是捉鬼。” “云禅大师,失敬失敬。” 学长忽然站起来,双手合十,连连向她鞠躬。 云禅只想把名号说得响亮些,让他放宽心,结果他的反应有点太大了,双手合十,目光虔诚,云禅后知后觉有点尬。 忽然,她背后响起一声嗤笑。 她扭头,顾时筠抱着一箱水,笑得有点邪。 “小神棍。” 上一个说她是神棍的,现在已经三天吃不下饭了。 云禅虚着眼睛,做最后的警告。 顾时筠身边还有几个男同学,都扛着水,催促他快回去,有人好奇发问。 “顾少,认识?” “嗯,不知道是我哪个倒霉的哥哥未来的老婆。” 其他人皆是一副吃了大瓜的模样。 打趣声此起彼伏。 唯独学长站起来,通红着脸,还想和他们理论。 “喂,不要欺负女孩子啊。” 云禅拉着他坐下。 顾时筠这个仇她记下了,她会让他为一时的口舌之快付出代价。 顾时筠对此一无所知,吹着口哨走了。 云禅看着一脸愤慨的学长,倒是有点意外,仔细问过他的八字后,云禅得出结论。 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纯好人。 从没干过坏事,连一只小虫子都没伤害过的那种,又乐于助人,功德无量。 他之前侥幸逃过的劫难,都是因为他曾经散发过的善意。 她的符救了他一命,而她给他符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帮助了自己。 这就是因果循环。 冥冥之中,他的好心终究是有了好报。 云禅对她认定的好人总是很宽容。 她以一个极低的价钱接下这个案子,加了学长的联系方式。 学长叫李思扬,今年大四。 云禅给了他几张特别的符,叮嘱他如果有邪物近身,就把符贴在它身上,她这边能有感应,自会来收了它。 不过有一点尴尬的是,李思扬住在男生宿舍。 云禅不方便进去,她让李思扬尽可能的,把邪物往宿舍楼外偏僻的地方引。 临走前她还特地叮嘱,这件事谁都不要告诉。 烂在肚子里,他唯一能救自己的办法就是等。 李思扬哆哆嗦嗦地接过符,连声感谢。 云禅面色如常地回到伤兵营。 谁曾想又碰到了顾时筠,他得到总教官的指示,过来发水。 云禅走到角落坐下,顾时筠刚好发过来,递了一瓶水给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话。 “小神棍,忽悠完人了?” 云禅勾起一点笑。 如果是顾时泽在,他肯定要劝劝自己的傻弟弟,碰到云禅露出这样的笑就赶紧跑吧,打车跑。 顾时筠递过水就想走,他想撒手,矿泉水却像粘在他手上一样,死活甩不下来。 云禅攥住矿泉水的另外一头,稍一用力,顾时筠险些扑倒。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层薄纱蒙住他的耳朵。 “顾时筠,你最好是,不、怕、鬼。”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极慢,顾时筠只感觉自己起了一手鸡皮疙瘩,大热天的背后突然升起一阵凉意。 第19章:男寝捉鬼 云禅说完话,从顾时筠手里抽过矿泉水瓶,大口喝起来。 顾时筠汗都要出来了,教官过来催促,见他面色苍白,冷汗频出,怕他中暑,让他也在伤兵营待着。 云禅就坐在他对面,单手托着脸,笑得一脸纯良。 顾时筠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托他的福,自从校草中暑在伤兵营休息的消息流传出去后,不少同学写了加油词送过来广播,词藻华丽,内容丰富,云禅能少写至少三天的字,她乐得清闲。 军训结束的号角吹响,顾时筠先行一步走了。 云禅等着室友们来和她汇合,室友们个个晒得小脸通红,拿着帽子,支着脑袋往里探。 “校草呢?走了?” “好可惜,还想近距离观赏一下呢。” “他线下真的长照片那样吗?” 云禅不言语,转移话题去食堂干饭。 她还抽空让人从顾家把她的剑拿过来。 是管家送过来的,一并来的,还有一辆车和车钥匙。 顾老爷子思前想后,觉得送了房子只解决了住的问题,帝都那么大,顾宅普通车又进不去,索性送辆车给她,把行也解决了。 还问她会不会开车,要不要拨个司机给她。 司机的工资照常由顾家结算。 云禅对顾老爷子时不时爆金币的行为,简直是…… 非常受用! 车她也是会开的。 顾老爷子送来的是一辆保时捷911,银色的,非常拉风。 云禅先让人把车开到顾老爷子给的房子自带的停车位上放着。 她把剑背回宿舍,引来三位室友的好奇。 思考过后,云禅坦白了自己的职业。 收获三张惊讶到呆滞的脸。 云禅紧接着甩下一个重磅炸弹。 今晚,她可能就会出门捉鬼。 三位室友越发好奇,拉着她问东问西,一直聊到凌晨。 熄灯过后,还时不时地询问她几句。 云禅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她抱着剑坐在床下的桌边,时刻准备着。 直到时针指到凌晨一点。 静悄悄的校园里,云禅听见一阵铃响。 她打开窗户,径直从二楼跳了下去。 三位室友趴在窗户边看,满脸星星眼。 云禅头也不回,快步跑远。 男寝和女寝隔得不算远。 她只用了五六分钟跑到,六楼的楼道间,隐约闪着红光。 光点在移动,一路向下,然后往后门去了。 云禅追了过去,在后门的铁栅栏里,她看到李思扬,穿着拖鞋,头发凌乱,捂着嘴,无声尖叫,跑得很快。 红点跟在他身后,皱成一团,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灰黑色的毛发,细细长长的尾巴,背上贴了一张符,歪歪扭扭的。 云禅当机立断,抛出剑。 桃木剑停在半空中,云禅紧接着丢出几张符。 那团东西察觉到了危险,也不管李思扬了,拔腿往男寝楼里跑。 云禅一脚踹开年久失修的铁栅栏,钻了进去。 好在现在是半夜,寝室楼里静悄悄的,楼道没有人。 云禅一路跟着剑的指引跑到楼顶。 在隐蔽的角落里,她发现一个小小的鼎,点着三柱香,有红布燃烧过的痕迹,还有一小块红色的布料掉落在地上。 那团东西身上贴了她的符,无处可躲,缩在鼎后,瑟瑟发抖。 李思扬喘着大气跑上来。 “大师,这,这是什么东西?” 云禅用剑挑开符,强行将那邪物的脸掰正过来。 是一只人脸鼠身的小鬼。 它的脸很长,还长着长长的胡须。 “还没修炼成型,就急着出来害人了?” 它修为不高,还不会说人话,急得吱吱叫。 云禅都懒得贴符,桃木剑抵在它脸上,厉声威胁。 “谁召你出来害人的,现在就带我们去找谁,听懂了吗?” 云禅的桃木剑自小跟着她斩妖除魔,剑上沾过各种邪物的影子,像人面鼠这种低级些的邪物,光是靠近这把剑,就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不自觉地害怕起来。 人面鼠吱吱叫个不停,连连点头。 云禅示意它在前面带路,没走几层楼,人面鼠停在一扇门前,门牌号写着【609】。 李思扬面色煞白。 “这是…我的宿舍……” 云禅没有用蛮力,示意他自己用钥匙打开门。 李思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手不自觉地抖,钥匙都插不进孔里。 “怎么出去这么久了?能行吗?” “我就不信他躲得过一次,还能躲过第二次?今晚就安心等着吧。” “要不出去看看吧?要是出意外了我们……” “你怕了?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今晚,他必须死。” 寝室房门不隔音,里面的交谈声清晰可闻。 李思扬呆滞地站在原地,十分无助。 云禅推开他,示意人面鼠进去开门。 人面鼠从缝隙里钻了进去,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忽然的动静,吓了屋内三人一跳,他们转过头来,云禅背着剑站在门外,笑得很危险。 中间的那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铜制的经筒法器。 “你是谁?” 云禅慢慢走近来,做了个手势示意很进来的李思扬锁门。 她用脚勾了把板凳过来坐好,李思扬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人面鼠冲着三个人吱吱叫,示意这三人就是召唤他出来的主谋。 中间的人看着人面鼠,露出一脸嫌弃姿态,转动起手中的经筒法器。 “丑东西,你在干什么,快点咬他们两个啊!” 人面鼠吱吱吱地叫,听起来有点生气。 他手里的经筒是有一点法力,但在云禅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 “吵死了。” 云禅顺手抄起桌边的水杯打过去,正中他手腕,他吃痛,经筒掉在地上。 “行了,你先回去投胎吧。” 云禅丢了一张符出去,人面鼠最后叫了两声消失在了光芒里。 三人看出云禅来者不善,把苗头转向李思扬。 “室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优秀学生大半夜带女生来男寝,这传出去不好吧?” “你的保研机会不想要了?” 三个不知道李思扬已经将他们的算计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想像往常一样,道德绑架他。 “你们太聒噪了。” 云禅听得有点烦,顺手又丢过去三本书,分别砸在三人头顶。 第20章:男寝的算计 三个人抱着头,语气不善。 “你谁啊你,给你脸了?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大半夜跟着人到男寝,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私底下玩挺花啊!” 还有一个人直接把书扔了回来,力道之大,云禅稳稳接过,在手里转了个花儿。 “行了,不和傻逼多废话了,我是他请来捉鬼的。” “现在鬼我送走了,你们说说,为什么要害他?嗯?” 三人听见“捉鬼”,嚣张的气焰软了下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推着中间的人出来强词夺理。 “你在乱说什么!分明是他给我们宿舍惹了麻烦,我这两天都没睡好,这是我妈给我求的护身的法器,要我说,是他害我还差不多。” “撒谎精。” 云禅摇摇头,看着眼前无药可救的三个人,在出声的人身上贴了张符,下一秒,那人竟然自己扇起自己巴掌,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我撒谎了,我是撒谎精。” “你们俩,谁来说说实话?”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眼神对视后,闪过一丝狠意。 想一打二。 云禅在两人同时出拳时,忽然跨步一闪,遛到两人身后,两人身体下意识地往地上扑,云禅抬腿,一人给了一脚,将两人踹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又一人给了一张符,两个人开始抱在一起互相攻击起来。 十分钟后,三个人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缩在地上哭成一团。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不说?” “我说我说,是他,他说有办法让室长悄无声息地死掉,系上肯定要压消息,我们三个人就能保研了。” 打架的人先把苗头对准扇耳光的,他也毫不示弱,马上争执起来。 “操,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刷到保研邪修办法,问我们要不要一起整死他。” “事情都是他们做的,跟我没关系,我是被他们威胁的。” “你大爷的,你现在甩锅甩这么清楚,那个狗屁组织,不是你拉我们进的吗?” “我早就说我不想害人,是你一直想保研,拉着我干坏事。” “是你!” “……” “都住嘴!” 云禅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厉声呵斥,互相指责的三人瞬间哑了,垂着头不说话。 “人面鼠是谁召出来的?” 三人指向掉在地上的法器,只言片语后,云禅了解了个大概。 他们开学就大四了,周围同学陆陆续续开始忙着考研、考公、找工作等事。 三个人懒散惯了,学又学不进去,也不想早早去找工作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在网上发帖子吐槽。 谁知有人顺着网线给他们出馊主意,还邀请他们加入神秘组织,承诺会帮他们解决眼前的现状。 其中一人半信半疑地答应了,隔了几天,收到组织寄给他的包裹,里面放着那个法器和青铜鼎。 组织给他出的主意,按高校的做事风格,若有人猝死在寝室、或者意外死亡,被人目睹…… 系上的保研名额不多,但总有几个是留给突发情况的。 组织让他选好人后,收集那人的头发,用红布包裹,找个地方焚烧,点燃三柱香,摇晃法器,自会有神明为他助力,被选中的人将意外死亡,不会留下痕迹。 他把目光对准了李思扬,谁让他,品学兼优,深得系里各位老师的青睐,占了一个考研名额,前途亮得睁不开眼,而恰好他又很乐于助人呢? 他把办法和另外两人说过后,三人一不做二不休,对李思扬下手了。 原计划是让他死于意外,眼见他躲过一次又一次,他们等不及了,召唤出人面鼠,人面鼠一旦咬中生人,可是会大面积传播鼠疫病毒的。 到时候,必然会引起社会动荡。 这三个人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云禅敏锐察觉,这个组织的目的并不简单。 她仔细盘问过后,得到一个耳熟的名字“圣教”。 又是他们? 云禅示意他们翻出帖子和联系账号,一看,对方早已注销。 她暂且把此事搁置一旁,询问李思扬怎么处理三人。 李思扬抿着唇,身体一直在抖。 三人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言辞恳切。 “室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放过我们吧!我一定会重新做人的。” “对啊,室长,你人最好了,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一定不敢再害你了。” “室长,我都是被威胁的,你放我一马吧,我们私了?你开个数。” 李思扬越来越抖,最后颤抖着怒吼。 “够了!” “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好室友,是好同学,甚至…是好朋友。” “每次课堂笔记,我都第一时间分享给你们,系上有活动,你们想和我一组,但所有活都丢给我干,最后得奖了,你们还说是自己的功劳,期末老师划重点,你们都不来,也是我拿着你们的书,一本一本地划,还有平时,我帮你们打饭、买水、取快递……” “这些种种事情,我干了三年!” “我一直以为真心是能换来真心的,不止一次有人私下告诉我,你们是利用我,甚至使唤我,但我总觉得,我们住在一起,一个屋檐下,就该互相谦让、互帮互助……” “结果…结果你们…想杀了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泪水流淌过脸颊,看起来失望至极。 他抹了一把眼泪,下最后通牒。 “明天你们自己去找学院领导,如是说明这件事情,学院怎么评判,我都接受…….” 三人再也不敢说话,羞愧地垂下头,不再挣扎。 云禅撇了下嘴,交给学院处理,李思扬还是心软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走。 李思扬在寝室肯定没办法安心住下去了,随便拿了几样东西跟着她走。 两人从后门被云禅踢坏的栏杆那里遛了出来。 李思扬还在哭,云禅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安慰他这种大好人。 好在李思扬再难受也很注意周围人的感受,示意她先回去休息,自己会去找个酒店住一晚,不用担心他。 云禅叹了口气,他这种善良,太难能可贵。 也太容易自己吃亏。 不过他本性就是这样,云禅总不能把人引入作恶的道路,给了他一张护身符,让他安心一些。 第21章:你最近,很缺钱? 云禅处理得快,时间也磨蹭到了凌晨两三点,现在室友们都睡了,她打算去顾老爷子给的房子住一晚先。 顾老爷子给的房子是一套大平层,顾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板块开发的,地段优越,算这地段最好的房子了,就在帝都大学对面一条街,看房都要验资的那种。 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名字据说是顾老爷子亲自题的,简简单单两个字【檀园】。 檀园门口站岗的安保人员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看着一身正气。 云禅出示业主身份证明后,安保还给她敬礼,喊了园区的摆渡车来送她回家。 云禅的家在十二楼,一层一户,门口挂了一个金属的牌子,写着【云宅】。 云禅进到屋内,粗略逛了十来分钟才逛完。 装修也讲究,还带了室内游泳池,云禅扑在两米八的大床上,乐呵呵地给师父发短信。 还斥巨资发了几张图片彩信。 【师父,你什么时候游到帝都来?咱们有免费的地儿住了。】 发出去的消息和之前的一样,没有等到回应。 好在云禅是个心大的,她该吃吃,该喝喝,檀园的床太舒服了,她险些没起得来。 她傍晚打算回顾家老宅放剑,时间紧,她索性开车去的学校。 大学是一个很包容的地方,不少人都在校外租房子,也有很多开车上学的同学。 但当云禅开着那辆拉风的跑车停到学校停车场里时,还是引起了不少关注。 其中,一位红头发的帅哥眼神格外妒忌。 “爷爷居然把这辆车也给你了!” 顾时筠曾经求这辆车求了大半个月,顾老爷子也没松口说给买。 上大学后,老爷子说男孩要穷养,也不准他妈给他很多零花钱。 他嘴巴毒,平时损顾时泽损惯了,不好意思开口让哥哥救济自己。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挤在小小的寝室里,空有一个顾家四少的名头,都不好意思找别人借钱,云禅才来多久,怎么车子房子都配齐了! “羡慕了?嫉妒了?” 云禅甩甩车钥匙。 “叫声姐姐来听听,请你坐一会儿。” 顾四少上大学前懂得一个道理。 士可杀不可辱。 但上大学后,他同样学习到了一句话。 为五斗米折腰。 “姐姐!” 声音嗲嗲的,给云禅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晚上我要回趟顾宅,你要回去就跟我一起,自己掐着时间过来等我。” “今天啊?那我不回去了。” 顾时筠忽然变了脸色,接连退后三步。 此时军训的预备铃也已经打响。 顾时筠跑出几十米,又折回来。 “你回去之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和你在学校的这些事,记住了哦!” 云禅单指转动着车钥匙,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中午照常是和室友们一起吃饭,何年年表情神秘,提起系上的大八卦。 系里已经传疯了,大四的几个学长,为了保研,对自己的室友痛下杀手,还好室友福大命大躲过了,被发现后,三人找到系主任自首。 据说脸上都带着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咦,好可怕,最后怎么处理的啊?” “好像是直接开除了吧,系上还报警了,马上都要毕业了,大学这几年是白读了,还会记载进档案,杀人未遂的名声跟他们一辈子。” “活该!净想着歪门邪道!” “对了,你昨晚怎么没回来?还顺利吗?” 话题落到云禅头上,云禅只点头,微笑,别的一句不说。 话题又岔开了。 云禅吃过晚饭才开车回到顾宅。 顾宴殊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喝茶。 云禅背着剑,想了想和他打了声招呼。 “云禅。” 顾宴殊隔几米远喊她,她走过去坐下,他又递上一杯茶。 他的手指纤长,皮肤白皙,拿茶碗的动作都做得赏心悦目的。 云禅学他的样子小口小口地抿茶。 “第二个属水的地方查出来了吗?” “嗯,查到了。” 顾宴殊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见她茶盏见了底,又给她倒了一杯。 “在港岛维多利亚港。” “唔,果然是属水的好城市,当地还流传着一句俚语——遇水则发!” 顾宴殊放下茶杯。 “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出发,我随时可以动身。” 云禅低头算了一下。 “这周末吧,速战速决,再过段时间就要国庆小长假了,游客太多对我们来说不方便。” “好。” 顾宴殊应下,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没忍住发问。 “你最近,很缺钱?”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放轻松,像一个和蔼的长辈。 他虽然有五个侄子,但平日里,几个侄子有的怕他、有的敬他、有的有求于他,他没有耐心当一个好长辈。 但老爷子把云禅在顾家的一切事宜都丢给他之后,他看着云禅年轻的面庞,想到她“十八”岁的年纪,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来到帝都,总该多关心她一点。 “谁说的?” 云禅听出了别的意味。 “听说你在学校里接单赚钱?” 顾宴殊尽可能的,说得委婉,但云禅一猜就知道是谁说的,怪不得今晚不敢回家来。 “顾时筠给你打的小报告?” “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就用我给你的那张卡,学校里毕竟…对这些东西有的忌讳。” 云禅腾得一下站起来。 她有一点生气。 “顾宴殊,你是他的小叔,你管他,天经地义,我不干涉,但请你也不要来干涉我的工作。” “我四岁入道,接手过的案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学校的我也见过不少,哪来的什么忌讳?什么是忌讳?真正的忌讳只在人心罢了,谁觉得晦气谁就是自找忌讳,我做事坦荡,问心无愧。” “也请你们搞清楚,我是你们顾家请来的天师,不是上赶着硬要来给你们顾家当儿媳妇的,我从小在山里长大,性子野,做事没有章法,说话也不中听,你姑且受着吧,我不会改的。” 云禅背着剑就走了。 车也没开,檀园也不回了,径直回了宿舍。 室友们对她回来还有一点惊讶。 她走之前说了,自己今晚要去谈业务,大概率不会回宿舍了。 现在是,谈崩了? 室友们互相对视一眼,闭口不问业务的事,还拿出零食请她吃。 云禅被女孩们哄好,剑先挂在了柜子里。 第22章:顾四爷来道歉了 窝在宿舍小床上,云禅睡眠一如既往的好。 第二天照常去伤兵营写加油稿,看到顾时筠,她白了他一眼,略过。 顾时筠有一点心虚,难得没凑过来贫嘴。 云禅写稿子写到一半,看到顾时筠被总教官叫走了。 一头红毛在阳光下很耀眼。 她大概一下午的时间都没看见他。 直到傍晚的时候,顾时筠在伤兵营里拦住她。 伤兵营走得只剩云禅一个人,她给室友们发消息让她们直接去食堂,不用过来找她。 顾时筠的红头发染回了黑色,整个人看着柔和了许多。 他对着云禅双手合十,头不情不愿地磕在指尖。 “云禅大师,对不起。” “我再也不说你是神棍了,也不会再向小叔告状了。” “这是我的保证书。”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过来,云禅一看,写得还挺真情实感的。 “你吃错药了?” 顾时筠闭着嘴巴不说话,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偏偏又不敢发作。 云禅正准备给他丢张符看看是不是恶鬼上身了,就接到顾老爷子的电话。 她的手机用了很久了,有点漏音。 “小禅啊,时筠那个臭小子有没有来当面向你道歉?” “你怎么车也不开了,房子也不回了?你这不是伤老头子我的心嘛!我说了,在家里遇到什么事,都有我给你撑腰!” “这个小兔崽子,我让他妈给他的生活费再减半!保证书是我守着他写的,写了一下午,你收好,下次他再犯浑,看我不揍死他!” “你就宽宏大量原谅他一回,再有下次,我亲自把他逮回来任你处置!车我让人给你开过去了,这次可不许再给我送回来了哦!” 顾老爷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云禅有些哭笑不得,心底闪过一丝暖。 “谢谢顾爷爷,我记下了。” 又在电话里和顾老爷子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看着顾时筠坐在一侧生无可恋。 偏偏这时候顾时泽还火上浇油,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嘲讽。 【顾时泽:听说顾四少得罪我们云大师,被罚了?他的保证书怎么写的,让我也开开眼呗(星星眼)(星星眼)】 顾时筠听到语音,气得牙痒痒。 毫不客气地就着云禅的手,点开语音聊天,说话,发送。 【云禅:顾时泽,你无耻。】 【顾时泽:臭弟弟,你最好是早点认识到谁才是你的金大腿,对你的金大腿态度好一点。】 “行了,你们自己没有微信吗?非要用我的号吵架。” 云禅听得头大,顾时筠的眼神更幽怨了。 “呵呵,托您的福,手机也被没收了,老爷子给我一这个。” 他从包里摸出一个老年机,外壳红彤彤的,声音特别大。 是按键的,他误触到一个键,小小的屏幕闪过一阵亮光,配合着响亮的音效,响起一阵机械的女声“开机”。 顾时筠恨不得把手机砸了,手抡到半空,又不知道碰到哪个键,响起嘹亮的歌声。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任善良滴人们天天好运来~~~” 云禅简直笑得合不拢嘴,顾时筠握紧拳头,能屈能伸,取出电池,抬腿走人。 云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的手机铃声也响了,她没看备注直接接起。 顾宴殊淡淡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 “东门停车场,来一趟。” 停车场离军训的场地不远,云禅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她原本以为顾宴殊是因为安安的事来的,她一向是秉公办事的人,私人恩怨不参合到业务里来。 到了停车场,就看到顾老爷子送她的那辆车停在角落,顾宴殊靠在车边,他没穿外套,衬衫袖子微微挽起,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松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看到这张脸,有什么气也消了一小半了。 “有什么事吗?” 云禅走到车前站定,顾宴殊把车钥匙递给她。 “没什么,给你送车过来。” 送车这种小事还要劳烦顾四爷亲自跑一趟? 云禅的表情微微有点意外,接过钥匙,道了声谢谢。 顾宴殊嗯了一声,拉开后排的车门。 车内感应灯亮起,照亮他放在座椅上的东西。 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散发着阵阵檀木香。 旁边还放了一个口袋,云禅看到上面的店铺名,确定了是室友们一直在耳边提起的网红蛋糕店的袋子。 据说那家店生意特别好,要排很久的队,价格还超贵的。 看顾宴殊准备的这一大口袋,至少也得四位数了。 “这是?” “昨晚的话,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淡淡的,让人充满安全感,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弯腰拿起那个木盒子,抽开盖子,是一个檀木雕刻的小摆件,拳头大小,不同于传统的设计,雕刻的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狗。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感觉你们玄门中人,适合这个。” 云禅一拿到手里,就闻到淡淡的檀木香,雕刻精美,造价肯定不菲。 “谢谢,那这个是?” 云禅指了指那一大口袋蛋糕。 “路过看到很多人排队,猜想你应该喜欢。” “你去排队了?” 顾宴殊摇摇头,不愿多说。 不过用了一点钞能力罢了。 云禅很惊喜,吃人嘴短,她抱着沉甸甸的木盒子,笑得很真实。 她四下看了看,问他。 “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接我的车在校外等着。” “那我送你出去吧。” 云禅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她利落大方地把盒子和蛋糕放回后排座椅,看着顾宴殊示意他一起走。 顾宴殊见她消气了,也不便在学校里多待,跟着云禅慢慢往外走。 “你不早说你要来,我好把桃木剑拿下来,托你帮我带回去蹭点祖师爷的香火。” “我明天派人来取。” “算了,过两天我直接拿回来吧,正好收拾一下去港岛的行李。”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云禅不仅把顾宴殊送到了校门口,还贴心地看着他上车,车开走后对着他依依不舍地挥手。 等她拿着盒子和蛋糕回到寝室,室友们都疯了,直呼大善人。 她让室友们先把蛋糕分好,仔细计划了一下,把盒子里的摆件拿出来放在书桌合适的位置。 等她放好摆件,准备去吃蛋糕时,却看到三个室友抱着手机,目瞪口呆的模样,盯着她,话都说不清楚了。 “阿禅,你…你上表白墙了……” 第23章:姐姐,饭饭,饿饿 云禅指尖对准自己。 “我?” 室友把手机递过来。 每个学校都有一个神秘组织,【校园表白墙】,上到收快递求作业,下到交友吃瓜,每天总有几十条帖子发送着校园秘密。 而今天,帝都大学的校园表白墙,都在讨论一件事。 云禅和顾家四少疑似热恋。 不同的帖子,记录着她和顾时筠在校园偶遇的几次瞬间。 说来也怪顾时筠那头红头发太招摇,加上他顾家四少的身份,人群中很难不被注意。 有一条帖子严格分析,两人一天在学校里碰面了三次,外人面前十分高冷的顾四少每次都主动走近聊天,还冲着人家笑。 还有伤兵营的同学现身说法,说顾四少总是想办法来伤兵营找云禅,两人在最角落的位置坐着聊天,递水的眼神都要拉丝了,有一次顾四少还装病,就为了和她多待一会儿。 也有不少放大两人的关系,越写越离谱的:四少家里不同意,为了和她继续在一起,四少不惜忤逆顾家!被顾家停了所有卡,省吃俭用,手机都卖了,就为了给她买礼物过纪念日! 云禅啧啧称奇,放下手机,对上室友三脸好奇的模样。 “远房亲戚而已,别信。” 室友们有一点失望,好在有云禅带回来的蛋糕,几人又重新聊起别的话题。 云禅琢磨了一下,这种越写越浮夸的文字对自己而言不算好事,她得想办法解决。 上表白墙解释显得有点多此一举,她就一张嘴,怎么说也说不过的。 找顾家处理又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说不定爱拉郎配的顾老爷子一看还信了,把顾时筠许配给她。 顾时筠就更不用考虑了,他现在连个智能手机都没有,等他看到帖子都猴年马月去了。 云禅思考了一下,创了个小号加上表白墙,一股脑发了很多不可言说的图片视频过去,再顺手点了举报。 十秒钟后,表白墙还没来得及发出问号,已封号。 那些帖子自然而然地也被屏蔽掉了。 云禅做完一切,开开心心地去吃蛋糕。 顾宴殊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口味,把店里所有蛋糕一样买了一份。 三个室友拆了半天,摆满了一桌子。 “阿禅宝宝,你什么时候去买的!他们家可难排了!上次我朋友去买排了两个小时呢。” “呜呜呜,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义母!” “好好吃啊,果然贵有贵的道理,救命,说好的今天开始减肥呢。” 云禅只让她们放心大胆地吃,自己拿起一块巧克力千层。 轻轻咬了一口,真甜。 云禅这边乐呵呵的,顾时筠可不太好受。 手机也没了,生活费也砍半了,躺床上太无聊,他索性去打球。 打完球又热又累,去小卖部想买瓶饮料,想想不太充足的钱包,咬咬牙,还是只拿了矿泉水。 回宿舍的一路,还总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甚至有人一脸好奇地凑上来询问他和心理学系的云禅是什么关系。 听到云禅的名字,他牙都要咬碎了。 又不能把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更不想提她和顾家那个荒唐的婚约。 只能说她是远房的表姐。 学校里的瓜来得快,传得快,去得也快。 新的表白墙建好,开始发堆积的投稿。 倒是顾时筠受到启发,下午的军训结束,又跑来伤兵营找云禅。 当着大家的面,他毫不避讳地喊她。 “姐!” 周围人频频回头,云禅皱着眉,抱着胳膊把他带到营外的空旷地带,想看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顾时筠十指交叉,把她当成了许愿神。 “姐姐,饭饭,饿饿。” 云禅盯着他,笑得有点邪。 “你先把八字报给我听一下。” 顾时筠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如是爆出。 云禅请他去学校外面吃了一顿火锅。 还喝了一杯贵贵的奶茶。 顾时筠觉得自己之前简直太不是人了,云禅哪是什么神棍,明明是心软的神! “顾四少,我这里正好有件活需要你,你去吗?报酬好谈。” 吃饱喝足,云禅手撑在顾时筠椅背上,声音充满诱惑。 …… 三天后,准备接云禅出发去港岛的顾宴殊,看到云禅身后跟来的人,一脸不赞同。 他刚要开口,云禅先行出声打断。 “打住,我对着祖师爷发誓,我是真算过了,这趟找魂,你和我都是命格属火,与水相冲,需要一位八字属水之人助力,你们顾家,已知的人里面,只有他八字属水。” 顾时筠在她身后,仰着头,语气坚定。 “小叔,我是自愿跟着云禅大师出征的!” 顾宴殊看着他俩站一起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归结于自己太过忧心安安魂魄的原因。 云禅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时间去佐证,只丢下一句。 “万事以安全为准,不可胡来。” 又坐上了熟悉的私人飞机,这次存放魂魄罐的地点,在某个私家住宅。 坐在飞机上,云禅向下看。 港岛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海岸边,高楼林立,不大的港岛,被分割为两部分。 一面是富丽堂皇,纸醉金迷。 一面是破败不堪,穷困潦倒。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顾宴殊带着二人入住港岛最好的酒店。 他们住的是顶楼。 八十八层楼高,寸土寸金的港岛,酒店顶楼被开发成单独的房间,享有一整层楼的空间,还有独立的电梯直达。 云禅站在透明的大落地窗前,俯瞰整个城市。 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快感。 窗外,维多利亚港人来人往,这个视角看下去,绵绵不断的人群和车流,晕成像蚂蚁一样的小光圈。 云禅把目光转移到对面山脚的一栋别墅上。 别墅的主人叫苏月姣。 曾经是港圈风头正盛的女明星,后嫁给港圈富豪,隐退多年,富豪去世后,她继承高额遗产,近几年带着女儿重回娱乐圈,以营销母女美貌而出名。 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栋别墅里。 顾宴殊坐在书桌前挑选助理送来的请柬。 他身为顾家家主,掌管着顾家的商业帝国,不管走到哪儿,想邀请他赏脸见一面的大佬多如雨后春笋般,听到风声就冒出来了。 顾宴殊挑挑拣拣,在厚厚的一沓邀请函里选出一张。 第24章:这是我侄女 既是要赴宴,行头必须大方得体,彰显顾家风范。 云禅这次对外的身份是顾宴殊的远房侄女。 次日,顾宴殊差人送来了礼服和各类珠宝首饰。 摆了整整一客厅,明晃晃的,云禅看得眼疼。 顾宴殊还给她请了一位礼服师上门来为她搭配礼服。 和云禅确定好宴会时间后,顾宴殊独自去书房处理工作。 顾时筠见他走了,总算放松了下来,自己去酒店的泳池玩去了。 这种场合,云禅自然是没办法背把剑出席的。 以防万一,她拿出一把特质的匕首,用皮质腿环别住藏在大腿处。 为了方便试衣服,她穿了一条短裤,单脚踩在沙发上,低下头,仔细藏匿匕首的位置。 顾宴殊出来准备拿个东西,看了一眼,又转身退回去了。 礼服师懂得说多错多的道理,不去深究豪门千金为什么要随身藏把刀,反而挂着体面的笑脸,向她推荐穿上更不容易被发现的礼服裙。 云禅试了几件,最终选择了一条墨绿色的V领长裙。 裙摆拖在地上,做出海浪般的褶皱。 礼服师又给她搭配了首饰,选择了一条祖母绿的项链,硕大的绿宝石,在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云禅在考虑怎么把法器带上。 她的银簪和脖子上的绿宝石一比,显得有点太素了,戴上很别扭。 她在随身带的包里找了半天,找出一个最小号的法器,圆圆的,铜币般大小。 礼服师为她选了一顶和项链同系列的宝石皇冠,云禅比划了一下,正好能藏在皇冠背面,被硕大的宝石遮住。 她准备拿胶水粘上去,被礼服师制止。 “顾小姐,这顶皇冠曾是欧洲皇室所有,流传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光这颗宝石就价值八位数呢。” “所以呢?” 云禅对这些没有概念。 “如果沾上胶水,恐怕会对宝石表面造成影响呢。” “这些都是租来的吗?” 云禅听懂了,这是怕她把皇冠弄坏了,她粗略算了一下,自己这身穿的戴的,直逼九位数了,如果是租的借的,那她确实赔不起,只有另做打算。 “所有的珠宝首饰、礼服裙,都是顾先生买的。” “好,那我去问他。” 听到是顾宴殊买的,云禅松了一口气,提着裙摆,敲响顾宴殊书房的门。 “进。” 云禅推开门,顾宴殊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摆了很多文件。 云禅还没做发型,长发披在背后,她双手撑在书桌前,微微弯着腰和顾宴殊讲话,有一缕头发垂下来,落在顾宴殊的文件上。 “顾宴殊,我可以在那个宝石皇冠上用一点点胶水吗?我想把法器藏在那里。” 云禅两指捏在一起,示意就一小点。 她动作幅度大了,发尾跟着扫来扫去。 “可以。” 顾宴殊听闻,毫无波澜,任凭她去。 “可是礼服师说宝石很贵,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顾宴殊放下钢笔,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整个人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直视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淡。 “这种成色的珠宝,顾家私库多的是,你要喜欢,这套送你了。” 常言道,会解决问题的男人最有魅力。 云禅现在表示极其赞同。 她道谢,高兴得在房里转了个圈,裙摆飞扬,飘逸潇洒。 她跳着出门去。 顾宴殊盯着她飞扬的裙摆,莫名弯了一下唇。 她离开后,他盯着白纸黑字、一如既往的文件,默了许久,才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说可以。” 在礼服师一脸肉疼的表情中,云禅拿出胶水,仔细粘好。 解决完服装,又迎来化妆师。 折腾到晚上,顾时筠都玩累了回来睡了一觉过后,顾宴殊才出书房,换了身衣服,准备带着他们赴宴。 云禅第一次穿高跟鞋,走了两步,有点不稳。 顾宴殊伸出手,示意她挽住。 顾时筠也换了一身正式的西装。 三人共同出现在宴会大厅,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顾宴殊平日里少有出席各种活动,他不出面,主办方才觉得是常事。 真出现了,急得清了半边场,把人迎进来。 港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贴上来同他攀谈。 顾时筠年纪虽小,但自幼长在顾家,宴会往来,他很是熟练。 众人不自觉地把目光对准云禅。 顾宴殊还是头次携带女伴出席宴会。 云禅穿着高跟鞋,顾不得男女有别,挽顾宴殊的手臂挽得很紧。 顾宴殊悄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松,手腕用力,稳稳地托举起她。 有人隐晦询问起云禅的身份。 “她是我侄女。” 一时间,又是一阵小小的轰动。 顾家几位爷在圈内都是洁身自好的好榜样,云禅一出现,众人开始猜测,她是顾家哪位爷的私生女? 又看到身旁跟着的顾时筠,难道是顾家那位姑奶奶又“去父留子”了? 见众人表情异常精彩,云禅不得不开口解释。 “表的。” 大家的脸色更精彩了。 顾宴殊清咳一声,所有人的表情都恢复正常,又开始恭维起来。 三人在宴会厅出尽了风头,顾宴殊带着云禅坐到角落的位置里。 这个位置能看到大半个宴会厅,觥筹交错间,顾时筠先没了耐心。 “她们会出现吗?” “大鱼在这儿,不想出现也必须要出现。” 云禅指了一下顾宴殊,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捏拳轻轻捶打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腿,又指挥顾时筠去给她拿蛋糕。 顾时筠嘀咕两声起身去了,他还没碰到餐盘,大门再次被打开,苏月姣和女儿林诗琪手挽手出现在入口处。 相比于迎接顾宴殊的场面,两人进来,显得尤为冷清,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过去和她们打招呼。 顾时筠拿了一小盘蛋糕回来,云禅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叮嘱他。 “你做好准备没有?” 顾时筠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嗯”。 这次行动,云禅的初步计划,是诱。 诱又分很多种,云禅查阅过资料后,为苏林母女制定了一个量身打造的陷阱——色诱。 又称钓鱼执法。 鱼饵当然不敢让顾宴殊当,这一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顾时筠肩上。 顾时筠这才懂了她带自己来的目的。 他得到任务时,忍不住还问了云禅一句。 “我要是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第25章:色诱第一步 云禅眨巴着大眼睛,说出的话很直白。 “雇一个呗,难道你还真打算让咱小叔去出卖色相啊?” 她在公事上,一向是很沉浸的,这两天为了适应身份,对着顾宴殊一口一个小叔喊得十分亲切。 顾时筠顺着她的话继续抱怨。 “现在去雇一个也来得及!” “外面的野男人哪有家里自带的用着顺手啊。” 顾时筠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来到了鸿门宴。 听到云禅贴心的嘱托,他偷偷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接受现实。 顾宴殊和云禅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只有顾时筠,时不时地朝林诗琪看一眼,偶尔眼神对视上,他还轻轻笑一下。 云禅对色诱这个计划还是充满自信的。 毕竟顾家基因好,人都帅得很出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况且大帅哥还主动抛媚眼,谁看了不喜欢? 母女俩很快交谈到这边来。 母亲苏月姣先挑起话头,对准了顾时筠。 “我和你妈妈十年前有幸合作过一部电影,现在算来,也是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顾时泽和顾时筠的妈妈顾舒女士,也是远近闻名的大明星,现在在好莱坞拍电影,两三个月没回家了。 谈起她,第一个头衔是国际影后,第二个就是圈内外人尽皆知的去父留子问题。 三年抱俩,孩子父亲的身份外界一无所知,只知道俩儿子都随母姓,入的是顾家祠堂。 外界议论纷纷,可真见到本人了,也只能笑盈盈地来攀关系。 顾时筠最讨厌娱乐圈的就是这一套,聚光灯下是好朋友,退居幕后是仇敌。 他还没表现出不耐烦,对上云禅充满鼓励的眼神,只能偏了一下头,高冷回应。 “家母也时常提起此事。” 苏月姣又迎合两句,笑着拉过林诗琪。 “这是我不争气的女儿,诗琪,你们是同龄人,以后可以约着一起玩儿。” 她面容姣好,望向女儿时,眼底都是柔情。 但云禅能看到她身上萦绕着浓郁的煞气,浓到透出深红的血色。 这是害过多少人才有如此浓郁的血色煞气。 林诗琪的腹部也萦绕着一缕黑色,非常特殊,云禅暂时无法辨认是什么。 顾宴殊开过阴阳眼,自然也看到了。 云禅头顶藏的法器,能收集小部分黑气。 她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激活法器。 顾宴殊和云禅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移开视线。 “好啊,正好我姐第一次来港岛,不知道去哪里才好玩呢?” 顾时筠尽职尽责地把话题往云禅身上带,对上林诗琪娇羞的目光,他笑得一阵暖。 “这位是?” “我是他远房表姐,顾禅,顾氏集团旗下即将创立的娱乐公司【Super Yu】将由我负责,小叔这次是特地带我来见见世面的。” 云禅知道自己该出场了,站起来,笑吟吟地伸出手,半真半假地说起来,夸人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苏阿姨的很多剧我都看过,小时候我可是坐在电视机前守着,等更新呢。” “林小姐最近参演的电影我也去捧场了,演得很好。” 苏月姣连忙双手握住她的手,说着感激的话。 云禅只觉得她的手很冷,像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 “要是我们公司能和您二位合作……” 云禅画了几个大饼,苏月姣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炙热,她借着沙发的掩护,轻轻踢了一下顾时筠。 顾时筠假装咳嗽,转过头向顾宴殊发求救信号,眼见自家小叔眼睛都长在云禅身上,对自己不闻不顾后,心底默默抓狂,扭头,挂上一副迷人的笑容,开始和被晾在一旁的林诗琪聊天。 几人聊了几句,苏月姣和林诗琪借口离开,宴会的其他人见二人和顾家人说了这么久的话,也都纷纷凑到二人跟前开始商业互捧。 顾时筠一个月的笑脸都陪在这儿了,林诗琪还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张望。 他趁顾宴殊不注意,悄悄对着云禅说道。 “姐,聊天是另外的价钱。” 云禅轻轻拨弄起耳垂上价值不菲的宝石耳环,在顾时筠期待的眼神中,戳了戳顾宴殊的肩膀。 “小叔,他找我要钱。” 顾宴殊对着云禅有所保留,对着顾时筠却是摆足了长辈架子。 皱着眉,面露不悦。 “顾家没给你钱吗?” 顾时筠沉默着逃走了。 云禅借着酒杯的碰撞,悄悄打量两人。 宴会上不断有人上前同二人交谈,男性居多,苏月姣站在前方回应,林诗琪乖巧地站在她身侧,扮演好女儿的角色。 但云禅看到,她身上的黑气里伸出一双双头发丝做成的小手,悄无声息地贴在对方身上。 对方看母女俩的眼神里便透露出深深的爱切。 顾宴殊自然也看到了,他走过来,递给云禅一杯白开水,声音压得低。 “我查过了,苏林二人在港圈复出爆火,除了林先生生前的铺路,还有几位大老板为她们保驾护航,这和她身上的黑气有关系吗?” 眼见二人朝休息室走去,云禅提着裙摆默默跟了上去。 “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禅悄悄跟着二人往休息室走,远远地看着两人进了VIP休息室,她四下张望,看着没人,索性脱下鞋,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隔壁的卫生间。 她进到和休息室最贴近的隔间,从腿上绑着的小小包里摸出一张扩音符,贴在墙壁上,宴会中心修得富丽堂皇,不少大人物会在这里谈生意,所以隔音效果也是极好的,她只能勉强听清二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小诗…你这样…太冒险了……” 林诗琪现在的声音和她甜美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冷冷的,很叛逆。 “..你只管…做…该做的…别管….要干什么……” “那…是…顾家…来…那位…顾四爷…不…简……” 苏月姣的声音染上一丝急躁,听到顾家的名字,云禅把耳朵贴紧墙壁,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不巧的是,卫生间走进来一个人,把她这个隔间的门敲得邦邦响,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第26章:鱼儿上钩了 “哈喽哈喽,请问有人在里面吗?我的手机好像落在里面啦,麻烦您帮我看看,回应一声,谢谢。” 云禅扭头,果然,置物架上有一个黑色的手机。 隔壁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她懊恼地扯下符,丢进马桶里,按下按钮冲走,整理好裙摆,才拿着手机打开门。 门开了,是一位梳着齐刘海的女孩,她连声道谢,看清云禅的脸后,表情更加欣喜。 “顾小姐!” 云禅是跟着顾宴殊来的,又是他亲口认定的顾家人,含金量可想而知。 顾家生意做得大,涵盖了各行各业,更别说还和黑白灰三道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没有人不想找机会搭上顾家这条大船。 能出席这种级别宴会的少爷小姐,都是家里精挑细选的接班人,女孩热切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野心。 云禅对自己的限定身份,有点接受无能,只能尴尬地笑,说了声不客气,越过她去洗手池洗手。 女孩倒是一路热切地跟着她,话里话外都表示感谢。 在她还想继续套近乎,请云禅吃饭时,隔壁的VIP休息室,传来一阵尖叫。 云禅手上的水珠都没来得及擦干净,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她推开门,林诗琪跌坐在地上,捂着脚踝痛得直抽气,苏月姣蹲在旁边,满脸心疼。 “苏阿姨,林小姐这是怎么了?” 林诗琪不愧是演员,泪珠说掉就掉。 “不小心崴到脚了,谢谢顾小姐关心了。” 云禅听到身后跟来的女孩发出一阵不屑的嗤笑声后先行离开了。 她上前把林诗琪扶起来,关心她要不要去看医生。 林诗琪摇摇头,眼眶红红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苏月姣扶着她的胳膊,亲昵地拥着她。 这时,休息室外响起了顾宴殊的声音。 “顾禅。” 云禅扭头,他站在门口三步远的地方,看了一眼手表,意思不言而喻。 云禅了然,又关心了几句林诗琪,道别离开。 休息室的门关闭后,云禅先行发问。 “你怎么找过来了?” 顾宴殊往后瞥了一眼,压低声音。 “你去太久了。” “担心我呢?” 云禅打趣发问,还没等顾宴殊回答,她的手放在嘴巴边,悄声告诉他。 “你先担心担心自己,你已经被她俩盯上了。” 顾宴殊没有任何反应,眼神清明,仿佛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 回到宴会厅,顾宴殊带着顾时筠去和顾家的远房长辈打招呼,云禅一个人坐在角落吃蛋糕,正吃着,刚才卫生间里找手机的那个女孩走过来了。 “顾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您,远离林诗琪吧,她和她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话里话外都是鄙夷,神色染上些许愤怒。 女孩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您最好也提醒一下顾先生和顾少爷,别着了她的道,她就好像会给男人下蛊一样,我身边可有好几对豪门夫妻,都是被她母女俩拆散的。” 云禅大概了然了她的愤怒来源。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好顾宴殊和顾时筠已经回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女孩又扬起得体的微笑,在顾宴殊和顾时筠走近前,先离开了。 顾时筠在她左侧的位置落座,好奇发问。 “她谁啊?你和她怎么聊了这么久?” 云禅笑了笑。 “我刚刚做了好人好事,人家来感谢我呢。” 顾时筠敷衍地竖起大拇指。 三人来宴会的目的达到了,不顾主办方的挽留,起身告辞。 回到酒店,云禅衣服也没换,取下藏在宝石后面的法器。 她需要搞清楚林诗琪身上的黑气是什么。 她取过一个小鼎,放入法器,倒入符水没过它,又点燃三柱香,借着香火,点燃一张符。 符燃放入鼎里,法器身上沾染着的黑气都四散至水中,散发着如墨般的水纹。 不一会儿,黑气都化成血红色,凭空在血水里浮出一缕头发。 鼎中响起一阵啼哭声,像野猫的嘶吼,很是瘆人。 云禅清楚了黑气的根源,点燃符超度鼎中的怨灵。 她作法没有避讳其他人,顾时筠自然也听到了那阵渗人的哭声。 他环抱住自己的双臂,搓了搓。 “这…这是什么?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哭?” “她身上,有很多孩子的怨气。” “孩子?怨气?谁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吗?” 顾时筠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有点冷。 “不,不止。” 顾时筠更冷了,跑回房间找了件外套穿好。 顾宴殊经过苗域那几十具死尸的冲击后,已经能快速适应这点哭声,坐在沙发上发问。 “怨气是因为枉死的缘故吗?” 云禅作法时盘腿坐在地上,裙摆太大了,起身有点困难,听到他发问,她示意他拉自己一把。 顾宴殊伸手拉起她,云禅踢掉高跟鞋,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为他解答。 “不止这个原因,还因为他们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无法去投胎,只能留在那里,永生永世做个小鬼,受人摆布和折磨。” “所以他们的怨气是成倍成倍的增加,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危险。” 顾时筠缓过来,强撑着,坐到云禅对面。 “那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 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回安安的魂魄,早日回到帝都,他甚至开始想念军训生活了。 “玩儿啊。” 云禅瘫倒在沙发上,很是放松。 “好不容易来趟港岛,好好玩玩呗。” 云禅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拉着顾时筠去当地最豪的商场购物血拼,爽买了一整天,送货的十几家店店员,双手提着几大袋奢侈品跟在他们身后,一路送到酒店最高层,场面很是壮观。 当然,刷的都是顾宴殊的卡。 他本人留在酒店处理工作,只管出钱。 云禅和顾时筠吃喝玩乐样样不落,在港圈传来传去,不经意间“偶遇”几次林诗琪后,三人坐到了一张饭桌上。 林诗琪将两人带到包间,关上房门,她热情地介绍。 “顾四少、顾小姐,你们来港岛一定要试试这家老牌店,只有本地人才晓得的。” “托林小姐的好运,今天我们有口福咯。” “哪里的话,我还没感谢顾小姐上次在休息室帮助我呢。” 云禅笑得和气,三人坐了一张大圆桌,奢饰品的购物袋被云禅随意放在脚下。 趁林诗琪点菜的功夫,云禅摸出一包粉末,掩在手心里,给顾时筠使了个眼色。 第27章:鬼娃娃 顾时筠拿着茶水壶走到云禅身边,侧身倒水时,云禅借助掩护,快速将粉末倒入大茶壶里。 顾时筠晃了几下,把粉末摇匀了。 又走到林诗琪身边,顺手为她倒上一杯。 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在林诗琪略显羞涩的目光注视下,他先抿了一口,茶杯举起,隔空要和她干杯。 林诗琪双手捧起茶杯,脸颊绯红。 云禅别过头,默默把包装销毁。 茶过三巡,林诗琪连跑了三趟卫生间,脸色有些苍白。 “林小姐,你还好吗?” “哎呀,不会是菜有问题,食物中毒了吧!” “弟弟,快打120,送林小姐去医院吧!” 云禅一脸关切,拍着林诗琪的背,悄悄贴了一张符上去。 林诗琪的脸更白了,头也晕乎乎的。 却是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胃炎犯了,老毛病了。” 她就势抓住顾时筠的手腕,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今天妈妈也不在家里,可以麻烦四少送我回去吗?我的药忘记拿了。” 顾时筠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她,云禅把手伸了过去,盖在林诗琪手背上,压得他无法动弹。 “那我们快走吧!胃炎疼起来不等人呐!” 在符的作用下,云禅能看到林诗琪的小腹处,萦绕的黑气比在宴会上更加浓郁。 顾时筠是第一次看见林诗琪身上的黑气。 他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云禅见他表情不对劲,推了他一把,挤到林诗琪跟前挡住他。 等把林诗琪扶上车,关上车门,借开后备箱放东西的空档,顾时筠拉着要去开车的云禅,低声发问。 “她身上,为什么有黑气?” “那不是黑气,是鬼气。” 顾时筠砰的一声把后备箱关上,语气有些急,眼神充满防备。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为什么,我能看到?” “哎呀,忘了和你说了,在给你的解药里,不小心混进了一张开阴阳眼的符了,不过你放心,这个符只管三天的,这三天请你体验一下真人3D版鬼片,开不开心?刺不刺激?” “我靠,你!公报私仇啊你!” 顾时筠整个人要裂开了,僵在原地,他瞬间感觉周围的环境飞速变化,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云禅呵呵笑了两声,拽着他,打开后排车门,把他塞了进去。 “弟弟,你好好照顾林小姐,彰显一下绅士风度哦。” 顾时筠只觉得面容姣好的林诗琪现在看着整个人干瘪了许多,瘦得有点不正常,还有黑气萦绕,披着黑头发,脸色白得像纸,跟电影里的黑山老妖似的。 他眼一闭,头磕在车窗上,和林诗琪保持距离,装晕车。 林诗琪报了地址,云禅把车开得飞快,到了别墅对岸的案口。 “父亲生前喜静,特地挑选了维港对面的山脚修建房子,就是来回比较麻烦,要坐船,我已经派家里的船夫过来接我们了。” 下了车,面对波光粼粼的水面,林诗琪如弱柳扶风般靠在顾时筠肩上,一边解释,一边眼神炙热地看向他。 “早听闻林老先生的环山别墅设计得极具特色,今日贸然造访,林小姐不嫌弃的话,正巧今早上我们在商场提了一个香奶奶的包,就当做拜访礼物了,我去后备箱拿,你可一定要收下啊!” “今天本来就是意外,你们送我回家,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好让你们破费?” 林诗琪虽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云禅拿礼物时,顺便给顾宴殊发了条消息,让他开船来接应他们。 等她随便拿着两个购物袋回到岸边时,林家的船也到了。 从船上下来的船夫,年轻帅气,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眼神紧紧盯着林诗琪,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仿佛云禅和顾时筠不存在似的。 “主人,船已备好,请上船。” 他对着林诗琪,行了一个绅士礼仪,嗓音温柔得像要掐出水来。 要命的是,他的背上趴了一个小鬼。 面容可怖,瘦得跟人干似的,面色铁青,露出几颗尖牙。 小鬼的手腕上有一缕像头发编制而成的黑线,林诗琪腹部的黑气里,也长出一双头发丝缠绕而成的小手,攥住那缕头发,让小鬼无处可逃。 顾时筠咬着唇看着,身体已经僵硬了很久了,尤其是近距离地观看到林诗琪身上浓郁的黑气里,缠来缠去,绕了许多缕的头发。 看到船夫走过来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林诗琪往船上推。 “主人小心脚下。” 小鬼的尖牙咬在船夫的脖子处。 像蚂蝗一样,源源不断地吸食着他的精气。 船夫仿佛没有感觉似的,见林诗琪脚下不稳,急忙过来扶住她,望向她的眼神无比炙热。 林诗琪就着他的手坐好,没有半分不适。 云禅推了一下僵在原地的顾时筠,和他一起坐到船上。 这艘船不算小,摇摇晃晃地驶向别墅。 越靠近别墅,林诗琪的脸色就越好。 上岸后,再扭头,船夫已经消失不见了。 林诗琪带着二人往里走。 顾时筠走在云禅后面,忍不住拉了一下她的衣服。 云禅在裤兜里摸了一下,将手背在背后,手心里握着一个小壶一样的法器。 顾时筠松了一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火速接过。 三人走进别墅里,客厅里还摆放了一个祭桌,上面有林老先生的遗像和牌位,诡异的是,牌位前还放了一个木头盒子,盒子紧闭着,盒子前有一个香炉,里面还插着香烛。 忽然,二楼响起一阵脚步声,像小孩子在楼上嬉戏玩耍一样。 顾时筠只感觉毛骨悚然。 可没有听说过林先生有别的孩子。 那这二楼的东西……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似的,二楼忽然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 “嘻嘻…妈妈…你总算回来了…有没有…给宝宝……带…带吃的……” 二楼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还在学说话的小孩子,吐不出连续的长句。 云禅百分之百确定那东西不是活物。 看顾时筠额头都冒汗了,她还好心提醒他。 第28章:给你找个爸爸 “弟弟,你很热吗?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林诗琪也看过来,她好像没听到声音似的,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推至他面前。 “我们港岛的天气是这样的,四少要尽快习惯才好。” “是…有点热。” 顾时筠强打起精神,脱下外套,倒是没喝她的水。 “妈妈…宝宝…饿了…要…吃饭饭……” 二楼的鬼娃娃有些不耐烦,出声催促,而后开始尖叫,以示不满。 鬼娃娃的声音很尖锐,顾时筠被吓了一跳,腾得一下站起来。 见林诗琪和云禅都看向自己,他尴尬一笑。 “我体热,去开一下窗户。” 二楼的鬼娃娃还在不停催促喊饿,林诗琪不得已,也站起来。 “顾小姐、顾四少,我的胃还是有点儿不舒服,我去二楼吃一下药,失陪一会儿。” 云禅点头,目送她上二楼去。 顾时筠站在窗边,努力张望,想看顾宴殊的船来没有。 云禅掐了他一把。 “你能不能行?你不是不怕鬼吗?” “姑奶奶,我真的知错了,你让我走吧,我现在跳海里去,直接游回帝都比在这儿好。” 云禅还想教育他几句,听见二楼的动静,嘘了一声,示意他闭嘴。 又给他塞了一张能扩大听觉的符。 二楼的声音陆续传入二人耳朵。 林诗琪好像用小刀割破了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很温柔,像…母亲一样… “宝宝,你先喝一点妈妈的血,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要不了多久,你就有爸爸了,他现在就在楼下,宝宝今天下楼帮妈妈一下好不好。” 鬼娃娃发出一阵吸溜声,好像小狗舔水盆一样。 隔了一会儿,他阴测测的尖锐声响起。 “爸爸…爸爸…有什么用…?像…像爷爷一样…被…被宝宝吃掉吗…” 顾时筠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林老先生的遗像,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云禅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响。 怕他打草惊蛇,云禅又给他贴了一张禁言符。 “呵呵呵,宝宝,先不吃爸爸,爸爸家里很有钱,能给妈妈和宝宝买很多东西,爸爸的八字也很好,等妈妈和爸爸给你生一个八字很好的弟弟或者妹妹,让他来陪你,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顾时筠要给云禅跪下了。 “好…宝宝…帮妈妈…让…爸爸…爱上…妈妈…” “乖宝宝,你帮助了妈妈,今天过后,妈妈就能带着宝宝过更好的生活。” “帮助…妈妈…让…爸爸…爱上…妈妈……” 鬼娃娃一直重复这句话,云禅察觉动静,两人要下楼来了。 她带着顾时筠坐回沙发上,顾时筠被她贴了禁言符,暂时说不出话,只能转动着眼珠,试图唤醒她内心深处的良知。 云禅假装没有看见,低头看手机。 顾宴殊发来了消息,他的船已经到达了云禅指定的地点。 云禅刚回复完他,林诗琪从二楼下来了。 她走得很慢,换了一件长外套,手腕上贴了一个创口贴,她腹部所有的黑气都饶成一股大大长长的头发绳,绳段末尾,拴在一个脑袋巨大的鬼娃娃腰上,带着它下楼来。 鬼娃娃全身血红血红的,看着四五岁的年纪,头上光秃秃的,眼珠突出,嘴巴咧开露出一口獠牙,脑袋非常大,像有什么东西随时要爆出来似的,它没有穿衣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它死死盯着顾时筠,嘴角咧得很开,像在笑。 顾时筠被禁言了,心里万马奔腾,脑补这么个丑玩意儿抱着他的腿,喊他爸爸,他恨自己还是心理素质太强,没一下子晕在这儿。 “四少这是怎么了?闭着眼,脸色怎么这么白,额头还出了好多汗?” 林诗琪一下来,就急切地走到顾时筠身边,贴着他坐下,她牵引着的鬼娃娃,双脚离地飘起来,跟着她的步伐,坐在了顾时筠肩膀处的沙发靠背上。 在顾时筠的视线里,只看得见两条血肉模糊的小腿耷拉在空中。 “哦,他晕船,难受。” 云禅贴心为她解释,眼见着鬼娃娃冲着顾时筠的耳朵,张开大嘴,嘴里吐出丝丝黑气。 好在她有提前给顾时筠法器,黑气入体,又统统被小壶吸收走了。 顾时筠只感觉自己身体一阵热一阵凉,连抬手推开林诗琪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诗琪离他越来越近,鬼娃娃嘴里吐出来的黑丝也越来越多。 “林小姐,卫生间在哪个地方?” 云禅借口上厕所,给顾时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再撑一会儿。 到了卫生间,她摸出小罗盘,确定了安安魂魄的方位,从卫生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又从通风管道爬到二楼。 她拿着罗盘,一路走到二楼某个房间。 沿途她看到许许多多的木匣子。 有打开的,能看到里面精心放置着的,是骨头。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云禅知道,那些骨头,全是小孩子的。 有指骨,有腿骨,甚至头骨。 推开房门,屋内黑气弥漫,床头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照片。 照片上,林诗琪站在一片白雾里,托着双手,眼神无比虔诚,她头顶的方向有一团金光闪烁。 如果云禅没猜错的话,这个房间应该是主卧才对。 房间很大,以床为中心,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里,分别放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云禅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种十分歹毒的阵法。 那四个木匣子里应该分别放着同一个孩子的四种骨头。 杀死那个孩子后,把他炼成鬼娃娃还不够,还要用阵法和特别的手段折磨他,加深他的怨气,再以自身精血供养,利用鬼娃娃的怨气,镇压住被她害死的小鬼们。 看那个鬼娃娃如今的模样,这个阵估摸着做了四五年了。 云禅有心要毁阵,但不是现在。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安安的魂魄。 她在房间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暗门开关。 二楼的窗外向下看去,顾宴殊悄无声息地站在楼下。 云禅抱着装有安安魂魄的罐子,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她稳稳落在地上,站直身子把魂魄罐交给顾宴殊。 “你先上船,我去接顾时筠。” 顾宴殊接过罐子,拉了她一下。 云禅回头。 他松开手。 “万事小心。” 云禅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往客厅的方向跑去。 第29章:一切都太顺了 等她握着匕首到达客厅时,林诗琪和鬼娃娃都不见了。 顾时筠闭着眼,面色苍白。 还好黑气没有出现在他身上。 云禅丢出一张符,解开他的禁言,摇醒他。 “顾时筠,你还好吗?林诗琪呢?” 顾时筠睁开眼,眼睛忽然瞪大,缓缓抬起手,指向她身后。 云禅扭头,一个小鬼像破布娃娃一样被丢了过来,张着血肉模糊的嘴,露出尖尖的牙齿,想要咬她。 云禅侧身避了一下,一脚把它踢飞,小鬼被踢到墙上,砸出一个坑,落下来趴在地上,头呈现诡异的90度旋转,还想爬过来咬她。 鬼娃娃站在楼梯上,又丢过来一个小鬼。 “不…不许…碰…宝宝的…爸爸……” “滚!丑东西!谁是你爹!&#%#*#%**” 顾时筠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又有云禅给他撑腰,他破口大骂起来。 鬼娃娃有些生气,张开大嘴,手伸进嘴里使劲掏了掏,一下子掏出好几只形态各异的小鬼。 “我靠,yue。” 顾时筠骂得一口气没顺过来,呛到自己,差点吐了。 “你先往外走,去找顾宴殊。” 云禅一边催顾时筠走,一边掏出一张符,贴在最近的小鬼头上,小鬼转动了一下身子,开始转过身去攻击同伴。 顾时筠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用,奋力往门口跑。 别墅的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靠,被锁住了。” 云禅皱眉,没时间细想,又丢了几张符,摸出匕首,划破指尖,血滴在匕首刀身上,匕首泛起红光,她用一个极其帅气的姿势甩出匕首,割掉鬼娃娃的手臂。 吹了声口哨,匕首又回到她手里。 鬼娃娃的伤口一滴血也没流,只有千丝万缕的头发,飘扬在空中,他又哀声哭起来。 云禅继续丢出匕首,打掉他一条腿。 “难听死了。” 鬼娃娃哀声更重,一时间,房间里涌现了约莫二十只小鬼。 都灰着脸,眼角两行血泪流下来。 顾时筠厉声尖叫起来,满房间跑,努力找能出去的地方。 顾时筠身上有云禅给的护身的法器,还有鬼娃娃标记过的“气味”,二十只小鬼们把他当成了“自己人”,齐齐往云禅的方向逼近。 云禅冷哼一声,在空中画了张血符,手用力凭空一推,符好像一张网,吞没所有小鬼,往后一直逼到鬼娃娃跟前。 鬼娃娃又哭又叫,她没了耐心,一刀扎进他嘴里。 “丑小孩儿,你妈呢?” 鬼娃娃只厉声尖叫,声音越来越响,二楼传来木头盒子翻滚在地上的声响,天花板隐约出现裂痕。 云禅抽出刀,丢下两张符在他嘴里,见顾时筠在试图找东西砸窗户,她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踹碎玻璃窗。 她不顾细玻璃划破她手臂,拉着顾时筠跳了出去,使劲往外跑。 下一秒,别墅崩塌。 震波让云禅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眼见有石块砸过来,她在地上利落地滚了两圈翻身起来,拽起同样被甩在地上的顾时筠继续跑。 望向别墅的最后一眼,云禅看到林老先生的牌位前,紧闭的木盒子已被人打开,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 “云禅!” 顾宴殊站在岸边的游艇上叫她。 云禅拉着顾时筠往游艇放下来的船板跑。 她先用力把顾时筠甩了上去,自己再顺势跳了上去,找到位置坐好。 顾时筠上游艇直接跪了,云禅转过身看,别墅塌成了废墟,鬼娃娃也不见了身影。 送他们来的那艘船和船夫,好像人间蒸发似的,不见踪影。 她还在想那个歹毒的阵,手臂一凉。 扭头,顾宴殊在帮她清理手上的碎玻璃。 他腿上放着一个打开的医用急救箱,手里拿着棉签碘伏和绷带。 他轻轻握住云禅的胳膊,帮她把衣袖挽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又有些不习惯。 他仔细清理着云禅手臂伤口里的碎玻璃。 声音虽冷淡,却透露着一丝关心。 “疼就说一声。” “好。” 云禅由着他处理伤口,顾宴殊检查了三遍玻璃全部清理干净了,才涂上碘伏,缠绷带的动作也尽量放得轻柔。 做完一切,他放下手,对上云禅的眼。 “还好吗?” 云禅摆摆手,随意甩了几下胳膊。 “没事儿,这点小伤,习惯了。” “小叔,咳咳,您老,能关心一下你亲侄儿不?” 顾时筠趴在游艇上,随艇身在海上漂浮的惯性,向两侧摆动身子,身上有许多擦伤,看着很狼狈。 顾宴殊拉了他一把,让他坐好。 把急救箱丢给他,示意他自己处理。 顾时筠嘟囔两声,自己用棉签扫了两下,疼得龇牙咧嘴的。 提起侄儿,云禅示意顾宴殊把魂魄罐拿给她看看。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宴殊摸出放在提前准备好的锦盒里的罐子递给她。 这个罐子和在苗域拿回来的罐子外观长得一模一样,云禅端详了一会儿,又拿出之前储存的顾堇川的血,滴了一滴在罐子上。 不一会儿,她皱着眉头出声。 “这里面的魄,的确是安安的,不过有一点不对劲,里面只有一部分,或许是当年运输过程中比较急,漏掉了一部分。” “一魄不足会怎么样?” 顾宴殊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也没什么别的,这魄关乎着听力,缺失一部分,他的听觉会略微受损,不过所有魂魄找齐,做完仪式后,待他恢复了,我可以想办法帮他打通或者让他戴几年助听器适应一下。” 顾宴殊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了声好。 “我们费这么大劲,就找到一个不完整的啊!” 顾时筠心直口快地说出来。 “哪里费劲,我们很顺利啊!才多久就……” 云禅随口回应他,却忽视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来。 “不对!顾宴殊,不对!” “嗯?” 顾宴殊刚把魂魄罐放回去,就被云禅抓住衣袖。 “我们这趟太顺了,顺到好像是在走一个特定的程序一样!光是那个鬼娃娃,林诗琪起码就炼了三四年,为了炼他,杀害了约莫上百个孩子,绝不会这么轻易的丢下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善罢甘休!” 顾宴殊脸色也凝重起来。 “你是说……” 第30章:港岛五大鬼王 谈话间,海面上驶过一艘船。 林诗琪站在船头,手里抱着一个和卧室里找到的魂魄罐一模一样的罐子。 苏月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她身侧,缺胳膊少腿的鬼娃娃趴在她背上,她望着崩塌的别墅仰天大笑。 她们看到了顾宴殊的快艇。 遥遥相对,林诗琪一脸挑衅。 “顾宴殊,开过去。” 云禅手中的匕首破空划出声音。 顾宴殊没有犹豫,把快艇的行驶速度加到最快。 行驶至海中央时,快艇好像遇到了一堵空气墙,在原地转圈圈,掀起阵阵海浪。 云禅冷哼一声,爬到船头的位置,海风吹起她散开的头发,她打开双臂,风浪中站得笔直。 她抛出三张符,匕首左右划了几道,念诵咒文。 “破!” 随着她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下一秒,空气墙被劈开,快艇径直朝林诗琪站的地方开了过去。 “继续开!” “大师,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yue。” 顾时筠紧紧扒着栏杆,在座椅上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没忍住吐在了海里。 “注意安全。” 顾宴殊嘴上提醒着她,手下一刻不停,亲自站到操控台前,把所有马达开到最大档。 快艇飞驰而过掀起巨大的海浪,苏林母女见来者不善,吩咐船夫赶紧跑。 云禅在离她们还有几米的距离叫停顾宴殊,手中的匕首包裹着符掷了出去,离林诗琪胳膊只有半米的距离时,船夫扑上来为她挡了一刀。 匕首插在他背上,他倒在地上,流出猩红的血液,鬼娃娃哀叫着,爬到地上开始舔舐他的血。 船夫又努力站了起来,背上喷涌而出大量的鲜血,他无法察觉似的,眼神望向林诗琪时,依旧炙热,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梦。 云禅吹了声口哨,匕首又重新回到她手里,她叮嘱顾宴殊和顾时筠。 “林诗琪会媚术,你们小心一点。” 苏月姣和林诗琪说了句什么,风浪太大听不清楚。 顾宴殊趁二人分神之际,掏出枪,准备射击林诗琪的手,鬼娃娃吐出黑气,在海面上形成一片黑雾,弥漫他的视线。 林诗琪当机立断,把罐子丢入水中,驾船逃离。 海浪越来越大,云禅示意不再追二人的船。 顾宴殊脱下外套,就要起身跳进海里去捞那个罐子。 云禅拉住了他。 海浪将她的全身几乎都打湿了,湿答答的,水珠一路向下滴在船板,她没有心情解释太多,把顾宴殊推回座位上,拿出一张符,手快速结印,念过口诀后,丢入海中。 下一秒,海里出现一个黑影,慢慢往海面上浮,最终浮出水面,只露出半个青色的头和一双眼睛,眼睛以下的部位都藏在水里。 云禅又丢下一张符,它飞速向外游避闪躲开。 几秒钟后,它游回游艇边,头潜回水里,只有一双手托举着那个罐子浮在水面上。 它的指关节格外的粗大,手背上,有鳞片,在海浪翻涌中,举得稳当。 云禅大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拾起那个罐子。 几乎是同一瞬间,它飞速沉入海底,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东西?” 云禅翻看着罐子,只丢下两个字。 “海妖。” 她翻看完罐子后,望向顾宴殊的眼神,难得凝重。 “这是假的。” 这不是安安的魂魄罐。 林诗琪直接把罐子丢进海里,是为了拖延她们的时间。 苏月姣站在她身边,像个傀儡一样,她肯定还有更疯狂的打算。 “先回去。” 云禅的心情和海面一样,波涛汹涌。 他们被做局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云禅,心情非常不美丽。 她回酒店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准备开始做法。 她回到自己房里拿出桃木剑,顾宴殊已经把房间所有的窗帘拉严实,密不透风。 顾时筠一身也湿了,他也不敢去换衣服,只能哆哆嗦嗦地坐在顾宴殊旁边的位置。 顾宴殊抱着安安的魂魄罐,一脸担忧地看着云禅。 云禅在客厅摆出简易的祭坛。 焚香过后,她跪坐在地上,右手握着剑,划破自己左手掌心。 鲜血落在桃木剑上,像是解开某种符咒似的,桃木剑开始微微抖动。 等她的血从头滴到尾,她嘴里念念有词,把桃木剑往空中一抛。 桃木剑竖立在空中,忽然凌空划出一扇门的形状。 云禅飞快地用余血画出符。 “开!” 血符迸发出红光,下一秒,桃木剑凭空划出的门里,传出阵阵青烟。 房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 虽然开着灯,看一切却都是雾蒙蒙的。 不一会儿,门里被丢出来一只鬼,看着身份不一般。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只飘出第五只。 桃木剑飘回云禅手里,剑门关闭。 五只鬼体型都比较大,把大客厅挤得满当当的,顾时筠顾不得那么多,贴在顾宴殊身侧,手挽着他肩膀,头埋在他背上,死活不松开。 五只鬼面面相觑,都有点懵。 “这是哪儿?” “你个死鬼,怎么也在这里。” “老哥,好几百年没见咯,在哪里发财啊。” “嗨呀嗨呀,就素让手下的鬼嘛去坟山那边捡点香火七七,哪比得过你,管到医院那边滴大生意喃。” “聒噪。” 眼见叙旧的,聊天的,甚至隐约有要打架的,云禅剑气一挥,打断几鬼的谈话。 五鬼才发现站在祭桌前的人。 “就你把我们召唤出来的?” 其中一个面目可憎的恶鬼怒声询问。 他们是港岛的五大鬼王。 人有人规,鬼有鬼法。 每天这世界上的每个地方都在死人,人死了就会变成鬼。 有枉死的、带着怒气死的,死后就会变成厉鬼。 厉鬼不仅会伤害人类,也会伤害鬼类。 如果由着厉鬼阴阳两界作恶,那就是鬼差的失职。 地府那么大,鬼差也没办法天天盯着一个地方。 于是乎外派或收编出鬼王,负责管理当地的鬼魂。 怕一位鬼王管理不过来或者一家独大,危害两界,一般一个地方会派遣三至五位鬼王。 他们各司其职,协调阴阳两界,促使人类与鬼魂,互不干涉,和谐共处。 而云禅今天一口气召唤出了五位鬼王。 云禅没有回复鬼王的话,摸出一张天雷符,夹在指尖,声音冷冷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帮我找两个人。” 她木着一张脸,头发沾湿了水,贴在脸颊,皮肤又白,像电影里沉睡千年的海妖。 “小丫头片子,你当你鬼爷爷是吓大的,知道天雷符怎么用吗你?” 有个鬼脾气比较爆,就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云禅直接掐个口诀,点燃了手指间的符。 窗外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有雷声在云层中涌动,最后凭空落在酒店房间的天花板上,烧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五鬼都后退了一步。 天雷的滋味,当鬼的最清楚不过了。 云禅握着剑,毫不退缩地站到刚才说话的那鬼跟前,剑抵住他额头,又拿出一张天雷符。 第31章:星月美容院 那鬼就要爆起反抗,被旁边的鬼合力拉住了。 云禅威逼过后,又抛出利诱。 “事成之后,我自会派人在你们墓穴前连供三月祭品。” 这也顺势给了五位鬼王台阶下。 面容最慈祥的那个往前飘一点。 “你要找谁?” 云禅放下剑,摸出苏月姣和林诗琪的照片,用火点燃,五位鬼王手里一人有了一份。 她又丢下从海里捡的空罐子。 “她们俩在港岛杀了无数小孩炼鬼,不知道是想取代你们中的哪一个?还是你们谁的失职,由着她们这么胡闹?” “那边不归我管。” “别看我,三百年前就划出去了,不系我啊。” “我只管岸这边。” “你们富人区的案子,关我贫民窟什么事儿?” “无能。” 眼见五位鬼王开始互相甩锅,云禅又划出一剑,剑气落在五鬼脚边几厘米的位置,没了耐心。 “再吵就去天雷阵里吵。” 五位鬼王又集体噤声,看向她。 云禅只觉得人与鬼之间的沟通怎么这么累,她港普都说出来了。 “快点去找啊!时间唔等人啊。” 在云禅继续动剑前,五鬼消失在了房间里。 她回房间洗漱,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 大约过了十几二十分钟,接到鬼王回信。 确认了地点,云禅招呼顾宴殊和顾时筠准备出发。 “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我就是拖后腿的,让我在酒店自生自灭吧。” 顾时筠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弱声祈求。 云禅低头算了一下。 “不行。” 她没有过多解释,顾宴殊也换了身常服,腰间别着枪,看着云禅面无表情的模样,觉得她非要带上顾时筠,自有她的道理。 难得对侄儿说了句关心的话。 “你跟在我后面,别慌,别乱跑。” 顾时筠更慌了,不得不拿出墨镜口罩戴上,试图用物理手段抵抗邪祟。 顾宴殊开车,云禅背着剑,坐在副驾。 车穿过热闹繁华的富人区,径直驶向传说中的贫民窟方向。 顾宴殊配的车太好,光是开在路上,就频频引来注视。 甚至有小孩子围上来,拍着车窗要钱。 贫民窟也有修建的高楼,一眼望不到头,楼与楼之间挨得很近,每一层约莫着得有几十间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更多的是上世纪末修建的那种矮楼。 被高楼遮住所有的阳光,暗无天日的。 三人将车停在宽阔些的马路边上,走到曲折的巷路口,黝黑的小巷,只有一盏布满蛛丝网的路灯,照亮一小片地,地面上污水横流,堆积的垃圾发出阵阵恶臭味。 小巷里还有人靠在墙边,有的在乞讨,有的在做交易,有的在亲吻。 云禅面不改色地穿过稀稀拉拉的人群,遇到亲得入迷,横在巷中间的,她还礼貌地拍拍对方的肩。 “别亲了,让让。” “哎呀,吓死我了。” 小情侣中的女生娇嗔着靠在男友怀里。 一看云禅身后跟着两个大帅哥,长得好,穿得也好,气不打一处来。 “这路是你修的啊,就不让你能咋滴!” 云禅不愿多费话,招招手,让坐在墙上的男鬼下来。 坐在墙上的男鬼正在赏月,但这片的鬼王刚千里传音给所有鬼怪打过招呼,遇到背桃木剑的女人,身边还带两个宠物的,不要惹。 男鬼支离破碎的腿还搭在墙上,他不情不愿地倒挂下来,舌头也耷拉下来。 “做咩啊?” 眼角的血泪也向额头的方向流。 云禅拿剑穗拂过两人的脸,送他们一场难忘的恐怖片实景演绎。 男的忽然跳起来,推开女朋友就跑了。 “啊啊啊有鬼啊!!!” 他这一嗓子吼完,整个小巷里的人都跑空了。 只剩女生呆愣在原地,顾不上害怕了,只剩生气。 “他不是你的良缘,早点回家吧。” 云禅看女孩也就十几岁的模样,拍拍她的肩,又扭头去问男鬼。 “星月美容院往哪边走?” 贫民窟的巷子太过复杂,她需要一个导航。 男鬼还保持那个姿势倒挂在墙上,伸出只剩白骨的右手指了一个方向。 “你也要去星月美容院?” 云禅还没走,就听见女孩的声音。 她大大咧咧的,已经自己消化掉刚才的不适。 “也?” “星月美容院就在我家楼下,那栋楼前几年被打成危房,好多人都搬走了,只有我奶奶没钱带我走,还住在里头,不过我经常看到好多富婆、女明星来消费,穿得都是超级大牌,有几个,我还在电视上看见过她们的采访呢。” 云禅示意她继续说,她却手掌摊开,底气十足地说着。 “给我五十块钱我把美容院的秘密告诉你。” 云禅上下打探她,忽然笑了,下巴一抬,示意顾宴殊掏钱。 顾宴殊身上没有散钱,直接拿了一百给她。 女孩还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确定是真钱后,揣进自己口袋里。 她凑近云禅耳朵,声音压得低。 “这个美容院宣称能让男人对你死心踏地,爱得无法自拔,好多来的,都是想挽回老公的心的。” “唉,一群绝望的原配们,我看她们穿金戴银的,男人的喜欢有那么重要吗?他愿意给钱回来不就好了?” “据说也有小三想来操作一下,把自己扶正的,不过这个美容院明确表示不接待小三,怎么,你也是来那啥的?” “你要他们俩谁对你死心塌地啊,感觉他俩都挺听你话的呀,别花那冤枉钱了,听说在那儿美容一次要花十几万呢。” 或许是看在百元大钞的份上,她又多说了几句。 “而且,美容院在我家楼下开了四五年了,我从来没见过她们进货什么美妆产品,倒是偶尔看见她们在店里熬汤,香得不正常。” “我还偶尔听到她们店里有野猫叫,是不是虐猫啊她们!” 小女孩一脸愤恨不平的模样。 云禅虚了虚眼,那可不是什么野猫叫。 她示意顾宴殊再给她一百块。 “带路。” “带到过后你回家,不管楼下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小女孩眼睛都亮了,笑嘻嘻地带着他们往前走,叽叽喳喳的说不完。 “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你们是来砸场子的?” “还是相关组织来查封她们的?” “我早就觉得该把美容院查封了,或者早该进去看看她们是不是在虐猫,我之前白天去敲过几次门,都没人在。” “……” 云禅不理会她的唠叨,跟着她拐过无数个相似的巷口后,终于停在了一栋矮房子之前。 第32章: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矮房子只有四五层高,一楼的门上挂着一个牌子,随意地用手写的【星月美容院】。 除了五楼一户人家家里亮着灯,其他楼层房间的窗户都黑乎乎的,一点生人气息也无。 云禅又掏出两个护身符拿给女孩。 “记住,待会儿不要出门,待在自己家里,早点睡觉。” 女孩一脸好奇地接过,挥手和他们道别。 她往楼上跑,楼道黑乎乎的没有灯,只听得见她脚步声咚咚咚的,越来越远。 “云大师做好人好事呢,这么有爱心能不能放我回去啊?” 顾时筠憋了一路,见人走了,终于开口了,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云禅丢给他一个护身符,走到星月美容院门口,门虚掩着,还没进,就能感受到门内翻涌的鬼气。 云禅拔出剑,一脚踢开门。 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异香。 它内部和其他居民家里没什么两样,客厅放着两张美容椅,房间门大打开,电灯一闪一闪的。 房间里摆放着一口大锅,锅里是翻涌的黑气和密密麻麻的小孩头骨,云禅看到鬼娃娃端坐在锅里,它缺失的手臂和腿都重新长了出来,鬼气比白天看着更强。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你们找得还挺快。” 另一个小屋子的门缓缓打开,林诗琪站在屋内,苏月姣站在她身后的位置,那个船夫倒在她们脚下,身体上布满伤痕,全身的血被抽干,干瘪成一具干尸。 “找你们两个还不容易吗?” 云禅没有多逞口舌之快,提剑冲了上去。 顾宴殊也摸出一把匕首,这里毕竟是居民区,开枪恐怕会引起恐慌。 林诗琪冷笑一声,拿出一个骨头做的哨子,轻轻吹奏起来。 鬼娃娃从锅中站起来,一摇一摆地走过来,速度很快,肉眼可见地变大了许多。 “不许…欺负…妈妈……” 苏月姣站在林诗琪身侧,眼神迷离,像是中了幻药,她的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绷带。 鬼娃娃喷出黑气,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涌出许许多多的小鬼。 小鬼们都青着一张脸,死状可怖,死后又被困在这儿日日夜夜受折磨,怨气冲天。 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根细细的,头发编织而成的黑线,连着林诗琪腹部的黑气。 云禅知道来者不善,省去前面的试探步骤,直接一剑划破手心,鲜血染红桃木剑,她握住剑柄,源源不断的精气传送至剑身。 剑身的封印被她的血解除,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成一柄青铜剑,古朴的剑身上,刻着繁冗的经文。 剑气掀起层层风浪,方圆十里的鬼魂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压迫感。 低级些的小鬼,不用云禅出手,就已经被剑气湮灭。 “能被顾家看上的人,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你说呢,云天师?” 林诗琪放下哨子,笑得温文尔雅,鬼娃娃站在百鬼之前,浑身充满黑气。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云禅一脸平静,抛出剑,又紧接着拿出几张符。 “原本是不知道的,今早有位友人送来了消息,青云山镜心大师的徒弟来了港岛,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尽地主之谊。” 林诗琪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瓶黑色的液体,倒在口哨上,她顾不得那气味难闻,径直吹响。 鬼娃娃像受到刺激似的,忽然一脸痛苦,手脚不听使唤地变异,长出六只手,八条腿,恐怖的脸看上去更加骇人。 其余小鬼也都感应到痛苦,躁动起来。 “林小姐,有句古话叫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对自己的亲儿子这么狠心,不知道到了地下,要遭多少报应啊。” “云天师,中国还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家给你多少报酬,我们给你三倍,如何?” 顾宴殊手起刀落解决掉几个小鬼,走到云禅身边,警告味不言而喻。 顾时筠一边尖叫一边贴符,倒也制止了一两个小鬼的靠近。 “听起来真令人心动,可惜了,我这个人,不讲究钱,只讲究缘,和你们这种邪祟懒得说。” 云禅灵活地游走在鬼魂之间,一剑下去,超度好几个,她把目光聚焦在鬼娃娃身上。 他才是最关键的那个。 “看来我系好心著雷劈,你敬酒不黑黑罚酒,那就去死吧!” 林诗琪说着流利的港语,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在港岛待久了,演了几年港女,还真以为自己是港岛人了?从山里走出来的赝品,假的,总归是要露馅的。” 云禅慢慢往鬼娃娃的方位逼近,又看向呆愣在一旁的苏月姣。 “苏月姣,你呢?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女儿和丈夫,身上背了几十条人命,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们有没有来找你索命啊?” 苏月姣听了云禅的话,僵硬的脸上闪过一丝破碎,林诗琪冷哼一声,站到她身侧,脸贴在她肩膀处,非常暧昧。 她的声音低低的,对着苏月姣吐出黑气,充满蛊惑。 “解决了她,才没有人会发现这里的事。” 苏月姣的那点破碎瞬间变为狠辣,她像接收到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慢慢解开绷带。 云禅靠近鬼娃娃,正面与它交手,鬼娃娃短时间内吃了人类的血肉,功力大增,速度闪动之快,手臂又多又灵活,云禅险些被他抓伤。 若是真被他抓伤,他身上的黑气便会伺机钻进皮肤里,疯长出头发,啃食人的血肉,最后变成一个空壳傀儡。 云禅拿出几张特别的符,划破手指头,将血滴在符上,快速摆了一个阵法,亲自入阵,祭血画出阵眼,侧身躲过鬼娃娃抛来的小鬼攻击,一脚一个踹飞。 云禅寻找时机,借力蹬上美容床,跳起来握住空中的剑,狠狠插入阵眼里。 鬼娃娃使尽浑身力气,想来制止,剑插入阵眼,掀起强大的剑浪,贴着他每一寸皮肤,一块一块的破裂。 他的哀嚎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声音波及下的小鬼,各个都痛苦扭曲着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阵法的地方涌动。 云禅抽出剑,一剑斩断鬼娃娃和其他小鬼身上的黑线。 林诗琪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我的线怎么会被斩断!” 林诗琪眼见小鬼们失了掌控,想跑到熬的那锅头骨汤那里去。 第33章:真假母女 顾宴殊握着匕首拦在门口,目光危险。 “顾四爷,我解决不了她,难道还解决不了你侄儿吗?识相的话,赶紧给我让开!” 林诗琪又掏出一个奇怪的铃铛,摇晃起来,顾时筠却没有反应。 “怎么会!在别墅里,你明明就被他……” “我呸,我可是有云大师庇佑,谁要当这么个丑玩意儿的爸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异想天开吧你!” 顾时筠朝她做了个鬼脸,也没忘了丢几张符给她。 林诗琪气得眼睛都瞪圆了,面向波澜不惊的顾宴殊,忽然邪魅一笑。 “顾四爷,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而来,你们家那个自闭小孩的魂魄,别墅里只存放着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只有我知道在哪儿。” 顾宴殊周身散发出猛烈的杀气。 电光火石间,他径直将匕首抵住林诗琪的脖子,将人死死压在柜子上,匕首开过刃,林诗琪脖子沁出血珠。 “说,在哪里?” 林诗琪背着手,笑得邪魅。 她的左手飞速抽出,手里的凶器离顾宴殊脖子只剩几厘米时,被赶来的云禅扼制住手腕。 “又是骨头?我都看腻了。” 云禅说着,毫不客气地把她手往后拧,在她吃痛声中,云禅的另一只手夺过凶器。 是一把骨头做的刀,刀上刻着符文,冒着黑气。 顾宴殊仍没有松手的意思,刀口再往里推进,林诗琪忍不住咳嗽出声。 云禅走到那口锅面前站定,鬼娃娃浑身的皮肤被剑气刮下来,只剩一团血肉,模糊着往锅的方向涌动。 锅里冒着血色,云禅不想用自己的剑来搅和,从旁边拿了根木棍,搅了几下,搅开表面浮着的头颅,从锅底捞出一个木盒子。 她直接用棍子抵着木盒子滚出锅,摔在地上。 盒子里装着几块大骨头,都是鬼娃娃的。 鬼娃娃的哀嚎声更加刺耳,林诗琪忽然咬破自己的舌头,嘴角流出血液。 “来,到妈妈这里来……” 她一边嘶哑着说着,一边更用力地把伤口咬得更大,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成一条细细的血线。 鬼娃娃用尽浑身力气,扑过去,贪婪地吸食着她流出的血液。 它的皮肤开始恢复,它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疯狂生长。 云禅推开顾宴殊,从锅里随便捞了一个头骨,捏着林诗琪的下巴,塞进她嘴里。 又给她贴了张符,把血止住。 鬼娃娃已经长到成人那么高了,身体宽大,阴气更深。 噗嗤一声,一直呆愣地站在一旁毫无动静的苏月姣,硬生生地用指甲划破自己受伤的手臂,直到鲜血涌出,示意鬼娃娃过去。 云禅大骂她们都是神经病。 这时候了,还想抵抗。 她先示意顾宴殊看好林诗琪,气势汹汹地走到苏月姣面前,贴上一张止血符,把人踢到一边。 鬼娃娃没吃到新鲜的血,生气极了,嘶吼着扑上前来。 云禅直接提着剑迎了上去,一人一鬼,在狭小的房间里打了起来,鬼娃娃动作灵敏,身体却比较笨拙,云禅巧妙地借用房间的地势,很快占领了上风。 在鬼娃娃拿着大花瓶向她砸下来之前,她一剑刺穿它的心脏。 林诗琪和他有部分通感,喷出一口老血。 云禅一脚把鬼娃娃踢到阵法之中。 阵法迸发出层层红光,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 云禅解决完鬼娃娃,对着房间里其他小鬼的鬼魂出声。 “好了,牵制着你们的力量已经被我斩断,你们都可以去投胎了。” 小鬼们在她斩断黑线过后就都老实了,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看着她,最大的那个看起来也不过十岁。 云禅知道这些小鬼都是被她们害的,没必要赶尽杀绝,用剑划出光门,贴了符,召唤出鬼王来把他们都带走投胎。 小鬼们排队过光门,接近门时,他们可怖的面容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肉嘟嘟的,十分可爱乖巧。 眼神也清澈了许多,有的转过身来朝云禅鞠躬道谢。 云禅点点头,示意他们往里走。 送走了小鬼,云禅让顾宴殊把林诗琪和苏月姣绑在了一起。 两位光鲜亮丽的女明星被绑在地上坐着,现在很是狼狈。 衣服上都沾着血。 被她们害过的小鬼现在去超度投胎,也自然会去告阴官。 遭到反噬,她们的脸白得吓人,额头沁出汗珠。 鬼娃娃在火焰般的阵法中,慢慢变小,变成透明的小婴儿模样。 长得十分像林诗琪。 云禅拍拍林诗琪的脸。 “安安的另一半魂魄,你藏在哪儿了?” 林诗琪像疯了一样,癫狂地大笑起来,嘴里胡言乱语,就是不正面回答。 顾宴殊准备审问一旁看起来正常一点的苏月姣。 “她不会知道的。” 云禅一脸笃定,紧接着开口。 “不用问了,我自有办法找到。” 她蹲下来看着一脸癫狂的林诗琪,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自始至终,都是你在经营操控这一切,苏月姣不过是你的工具而已。” “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需要能把自己洗白摘出去的罪人,于是施法让她爱上了你,为了你,杀了自己的老公和女儿,甚至还害了很多无辜的孩子。” 苏月姣依旧是呆愣的模样,云禅给她灌了一颗解毒丹。 见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云禅还没开口询问,就听见她愤恨的声音。 “顾小姐,这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我的孩子。” 云禅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啧,你的孩子?那你猜猜你的亲生女儿,现在在用什么样怨恨的眼神看着你,嗯?我请出来你们母女俩叙叙旧?你毕竟养了她十几年,就这么狠心,一点母女情不留?” 云禅在卧室里看过那张照片后,就留了心眼,让鬼王帮忙找人时,顺便打听了一下林家在地下有没有告怨状,还真让她打听到了。 她掏出一张符,把真正的林诗琪请了上来。 烛火忽明忽灭时,和苏月姣长得六分像的真林诗琪青着一张脸飘了出来。 张开嘴还没说话,眼角的血泪流了出来。 “妈妈……” 苏月姣不说话了,流出泪水,满眼的不可置信,随即又转化为疯狂,看向她的目光,又变成了恨。 真正的林诗琪还保持着死的时候的样子,背部插着一把匕首,流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她看着苏月姣的样子,忽然由悲愤化为极致的愤怒,冲着和苏月姣捆在一起的假林诗琪,露出爪牙。 第34章:穷人,富人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坏女人!蛊惑我妈妈,害了我全家,我要你!用命来还!” 假林诗琪依旧是疯疯癫癫的模样,扯着嘴盯着她放肆的笑。 “琪琪!” 苏月姣忽然惊呼出声,而后表情变得狰狞,保养得当的脸变得扭曲,又哭又笑,声音悲凉。 “不要怪她。” 真林诗琪的脸上布满了失望和不可置信。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护着她!为什么!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凭什么!” 苏月姣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只笑得悲凉。 “这是我的债,我要还一辈子的。” 云禅抱着手在一旁看三个女人纠缠,叹了口气。 她一张符送走了眼见就要怨气冲天变成厉鬼的林诗琪,走到剩下的二人跟前。 她抬剑抵住假林诗琪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你现在看着她为了你众叛亲离、满手鲜血的模样,你的仇报完了吗?” 苏月姣恢复了些许理智,肿着一双眼睛,抢着开口。 “我说了,我是自愿的。” 云禅不理会她,只捡起一个头骨,送到假林诗琪眼前。 “看看这个大小,你的孩子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大吧?你摸摸,这个骨头,和你当初扭断他脖子时的触感,有什么不一样?” 她又把她的头转过去看向她留下来的法阵,阵中心,一个浑身透明的小鬼,像小婴儿一样,趴在地上睡得香甜。 “他当时是不是也会叫妈妈了?和他当鬼时喊的声音一样难听吗?” 林诗琪始终像疯了一样,只痴痴地笑。 云禅低头,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抛出最后的重磅炸弹。 “我猜,你能那么狠心杀掉他的原因,是因为,他长得太像他亲爹吧?” “也就是,苏、月、姣、的、老、公。” 林诗琪终于变了神色,半张脸都是血的她,吐出口中的血块,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别和我提他!” 她忽然尖叫起来,大声嚷嚷着。 “去死,都去死!” 苏月姣感受到她的焦躁,非常害怕地努力挣扎起来。 林诗琪大口喘着粗气,侧过头,一口咬上苏月姣的肩膀,不一会儿,她浅色外套上渗出鲜红的血渍。 苏月姣紧咬着牙关,她流着泪,用脸轻轻贴上林诗琪沾满血液的头发。 这时候,她的眼神里才流露出,属于一个母亲的后悔。 林诗琪过了很久才松开口。 她和苏月姣背对背靠着,头仰在她的肩膀上,呆望着天花板,侧过头,额头贴在她脖子最脆弱的地方,感受她血液流淌的温度。 “我不是林诗琪。” “我叫钟晓诗。” 苏月姣的声音染上一丝哀求,想维持最后的体面。 “不要说了,小诗,都过去了。” 钟晓诗贴得紧了,能感受到她跳动的脉搏,现在,她的心跳速度很快。 “我也不是港岛人,你说得对,我是从山里走出来的,我来港岛,是为了找份薪酬高一点的工作,挣多一点的钱,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而已。” 在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云禅听出一个真相。 几年前,一无所有的钟晓诗从内陆某座大山深处,跋山涉水来到纸醉金迷的港岛。 有钱人在维多利亚港的游轮上挥金如土,一场派对,酒杯整整齐齐在桌面上摆了数十排,每一杯下面,都压着红票子。 度数越高,票子越厚。 钟晓诗穿着服务员的衣服,跟着老乡端着托盘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少爷小姐们坐在真皮沙发上,笑容玩味。 一声哨响,大家疯了一样扑向餐桌,抢食那些白的、红的、看不出颜色的酒杯。 钟晓诗也挤了进去。 她力气大得很,拨开比她高的男人,为了不被挤出去,她跪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把住桌腿,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薅过酒杯就往嘴里送,烈酒入喉,辣得她眼泪像海水一样流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收钱一边拿下一杯。 钟晓诗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 直到她再也摸不到酒杯,少爷小姐们散了又聚,开始了下一个游戏。 她兜里装着被酒渍浸湿的钞票,趴在船舱的栏杆上吐。 吐累了,头也是晕的,她滑坐在地上。 大口喘着气,抬头,一望无际的海面,两岸灯火通明。 游轮摇摇晃晃,她的身体也跟着摇晃。 像海草一样。 在这片海域里,跟成千上万株海草一样,随波逐流,找不到方向。 半梦半醒间,有人踢了她一下。 她抬眼,林诗琪站在她面前。 她画着精致的妆,穿着一看就很贵的衣服,拿着酒杯的姿势也十分优雅,勾着唇角,看起来却不是很和善的样子。 钟晓诗慌忙站起来,喊了声客人好。 “你喝酒这么厉害,来当我的助理吧。” “挣得比这里多多了。” 一夜过后,钟晓诗坐上林家的船,从海面上,走到海对岸的那栋别墅里。 她拘谨地站在客厅里。 苏月姣刚做完美容保养,雍容华贵地依靠在沙发上,看向林诗琪的眼神充满宠溺。 “确定是她了?” 林诗琪点头,伸出手,抬高,对着家里的水晶灯,来回翻看自己新做的指甲。 白光反射下,她的手美得不像话。 钟晓诗低头,把自己的手藏在了背后。 她莫名在林家别墅住了下来。 林诗琪总爱出去玩,也不用她跟着,打发她去陪苏月姣。 又说她穿得土,给了她很多自己淘汰的旧衣裳。 苏月姣退隐多年,平日里就只爱捯饬她那张脸。 美容师上门来给她做保养的时候,钟晓诗就在一旁站着看,看着看着,自己也学会了。 她想好了,等自己在港岛挣了钱,就回到内陆开一个美容店,每天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她没见过别墅的主人林先生。 家里的下人说先生十天半月的,也不回来一次,又说他在内陆养了小的,沉睡在温柔乡里,恐怕过不了多久,别墅的女主人就要换人了。 这些话她们也都只能私下说说,当着苏月姣的面,她们只夸她和林先生伉俪情深,夫妻恩爱。 钟晓诗对这些豪门八卦都不感兴趣,她只管做好助理的角色,拎着包,跟在苏月姣身后,陪着她购物、逛街、做美容。 第35章:你被神明选中了 苏月姣其实是一个很寂寞的人。 老公不在家,女儿也不爱回来。 守着硕大的房子,一条一条地删除小三发过来的挑衅信息。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一两周都没和陌生人说过话,她张口,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丧失语言表达功能了。 她倒是有一些影迷,偶尔在街上碰见,会激动地跑过来,说起她当年演过的那些角色,最后总是遗憾她早早退出影坛。 她只能笑着说自己过得很幸福。 回到家,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感觉自己很渺小。 像一阵云,风一吹,就散了。 她退出娱乐圈多年,年轻时处心积虑积攒的人脉都走远了,她环顾四周,能求救的,只有自己的女儿。 后来女儿给她带回来一个人。 她长得漂亮,胆小、干净。 她叫小诗。 和自己女儿的名字有一字相似。 她很听话,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不争不抢,也不和家里的下人一起嚼舌根子。 她本来是于心不忍的。 直到小三发来一张孕检报告。 是男孩。 她一如既往地删掉消息,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窗外,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钟晓诗从厨房里端来她需要的蜂蜜。 她招呼她坐下,递过去一杯茶。 “又要下雨了。” 钟晓诗受宠若惊地接过,囫囵喝下。 “是啊,太太早点休息。” 那晚,港岛暴雨,雷声掩盖下,有人摸黑进入钟晓诗的房间。 她浑身都是软的,没有力气,只有模糊的意识。 她想起傍晚,第一颗雨点落下来时,苏月姣递给她的那杯茶。 男人的手在她脸上、身上游走。 一夜过后,苏月姣在自己老公的助力下,宣布回归娱乐圈。 钟晓诗被半软禁在别墅里。 直到她怀孕。 苏月姣才抽空来看了她一眼。 她最近风头正盛,容光焕发,带着墨镜,镜片反射出钟晓诗死气沉沉的脸。 “小诗,你这胎如果是男孩儿,林家给你这个数。” 她伸手比了个五。 五十万?五百万?五千万? 钟晓诗想起那晚在游轮上自己抢酒喝的样子。 她隔着混乱的人群,听到端坐在沙发上的贵人们,感慨出声。 “真贱啊。” 现在,她把这句话送给苏月姣。 “真贱啊。” 穷人又如何,富人又如何。 苏月姣没有反应,只让看管她的下人,养好她的胎。 苏月姣走远了,和下人们聊天的声音还能传入钟晓诗的耳朵。 “阿弥陀佛,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呢?” “月份都那么大了,孩子肯定保不住了,这都事小,要是伤着自己的身体,那才是造孽哟。” “唉,真可惜,还是个男孩儿。” “没福气的。” 钟晓诗望着天花板,眼角不自觉地流出一行泪。 十月怀胎,她顺利生下一个男孩。 林先生查过DNA后很高兴,大摆宴席。 钟晓诗被人拦在房间里,只能看向窗外波澜不惊的海面。 她呆坐着看了一下午,晚上,趁下人们都去林先生跟前讨彩头的时候,她翻到了窗台上。 站在风中,她的痛苦好像都飘来飘去的,落不到地上。 她看向那片海。 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朝海里走去。 潮湿澎湃的海水没过她的脚踝。 真冷。 她哆嗦着,朝海中央走。 海水不断拍打着她的身体,从小腿,慢慢涨到脖子。 没过嘴唇,然后是鼻子,最后是头顶。 热闹非凡的别墅里,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离开。 她看向海底,海草飘扬。 她想自己死后可能顺着维多利亚港,一路飘回自己的家乡。 又想起家乡四面环山,是没有海的。 她闭眼,最后贪念祈祷自己能上天堂。 再睁眼,一群穿白袍戴面具的人围住她。 一个戴皮手套的人朝她伸出手,声音模糊,听不出男女。 “你被神明选中了。” “神明会赐予你力量。” 钟晓诗在“神明”的帮助下,回到林家。 她亲眼看着苏月姣咽下“神明”给的水果后,递过去一把刀。 她摇晃起铃铛。 “杀了他!杀了他们!” 一夕之间,林家从喜事变成了丧事。 钟晓诗不知道“神明”是怎么处理的,后来外界只知道林先生突发疾病去世,“神明”告诉她,她现在就是林诗琪。 苏月姣手里沾了血,跪在丈夫的牌位前,她恍惚中,甚至没找到女儿的尸骨。 钟晓诗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妈,节哀。” 她成了林家别墅的新主人。 有“神明”的帮助,她进入娱乐圈,和苏月姣一起出尽风头。 野心也在肆意蔓延,谈了很久的代言被女明星抢了过后,她主动跪在了“神明”面前。 “神明”问她能付出什么。 她回答所有的一切。 在“神”的指示下,她扭断自己儿子的头,炼成了鬼娃娃。 鬼娃娃自然不吃俗物,只吃血肉。 一开始钟晓诗割自己的血给他。 他总是贪婪地喊饿。 然后是苏月姣的。 最后她们开始害人。 她自己的手当然不会沾上一滴鲜血。 她看向已经深深“爱上”她的苏月姣。 苏月姣当初怎么拿她去和林先生做的交易,她就怎么借刀杀人。 她把林诗琪的骨头做成了哨子样式的法器,日日夜夜放在林先生牌位前焚香,让他们一家不得安生。 把被害孩子的血肉拿给鬼娃娃吃了过后,还要禁锢住他们的魂魄,折磨他们,炼成小鬼。 钟晓诗开始利用鬼娃娃操控小鬼,魅惑男人或者女人,得到钱财、地位,或是臣服。 钟晓诗仍不满足,他要报复所有像林先生一样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她开始创办美容院,引诱那些走投无路的原配,用大量的金钱来购买秘方。 她那锅久煮不灭的秘方,里面放着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鬼。 来寻求秘方的贵妇人,请回家一只只的小鬼,黑气吐出,男人便会乖乖听话,好好顺从。 至于安安的魂魄罐,也是“神明”交给她的。 让她好好看管,不许外人触碰,钟晓诗在房间凿了个暗室,连苏月姣也不告诉。 知道顾宴殊要来港岛赴宴时,她便早早就算计上了。 她的野心疯长,港岛已经容不下了。 她要借顾家为跳板,在内陆站稳脚跟。 顾宴殊一般人无法接近,她打算先从顾时筠身上下手。 谁知一早接到“神明”的消息,跟在顾时筠身边的,根本不是顾家大小姐,是个厉害的道士。 “神明”教她办法把魂魄罐里的东西分成两份,一份留在别墅掩人耳目,另一份悄悄放到了别的地方去。 钟晓诗回忆完一切,苏月姣早已是泪流满面。 云禅不想再听她的无能忏悔,冷声发问。 “神明?沾上无数人的鲜血、生命,他还配被称之为神吗?” 第36章:脱了吧,小叔 钟晓诗忽然放声尖叫起来。 “不许污蔑神明!不许污蔑圣教!” 又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圣教! 云禅隐约察觉出危险的气息。 “圣教还让你做什么了!” 钟晓诗不回答,她颤抖着把双手交叉,往上举,目光无比虔诚,嘴里低声念叨着,绳子将她的肉体勒出血痕,她仿佛察觉不到痛似的。 云禅隐约觉得,安安的魂魄丢失的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没闲心和她再掰扯下去,把两人打晕了。 为了防止两人逃跑,她又在她们身上加了几张符。 顾宴殊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听,眼神始终充满警惕,只有听到有关安安的魂魄罐,他才认真了起来。 顾时筠听得专心,一边骂这个,一边骂那个,最后又瑟瑟发抖地缩回顾宴殊身边。 “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宴殊看着那口大锅,似乎想起了安安,浑身散发出凶气,眼神看向云禅。 云禅掏出电话。 “摇人吧。” 云禅的剑已经被她重新封印回桃木剑的样子,语气化为调侃。 “呵呵,又来给你送业绩了,詹局。” 她报出地址,贴心地告诉对方,涉及到两位娱乐圈知名艺人,记得做好舆论把控。 在詹宁第十次问她,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她挂断了电话。 “我们要等她们来吗?” “不等。” 云禅果断摇头,看着阵法中安睡的小鬼,等詹宁来了,她们怎么好拿走“人证”去找安安的魂魄。 她拍拍顾时筠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用上你的时候,终于到了。” 顾时筠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指向自己。 “大师,我吗?” 云禅一边捡地上从锅里捞出来的骨头,一边回答他。 “你八字属水,和鬼娃娃的八字契合,又差点被他蛊惑,身上沾有他的气息,他会更容易相信你一点。” 把所有骨头捡起来,云禅又从屋里随便找了个篮子装好,递给他。 顾时筠很想拒绝,但是情况不允许。 云禅解除阵法封印,用剑柄把鬼娃娃戳醒。 鬼娃娃的头始终歪着,被云禅的阵净化过,看着清澈可爱了许多。 他眨着眼,满脸好奇。 云禅右跨一步,露出身后的顾时筠,指了指他。 “小孩儿,这是你爹。” 鬼娃娃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顾时筠就要跳起来否认,被云禅一张禁言符禁在了原地。 泪眼婆娑的样子,看起来很真诚。 “爸爸……” 鬼娃娃察觉到他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气息,怯生生地喊他。 “放在你妈妈房间的那个哥哥,现在在哪里?” 云禅徐徐诱之,还拿出香火给他吃。 鬼娃娃最终答应了带他们去找。 云禅让顾时筠割了点指尖血喂给他。 顾时筠再拿着他的骨头,鬼娃娃就自动飘到了他的肩上。 顾时筠只感觉自己肩膀微微一沉。 云禅点燃一炷香,跟在他身后,让鬼娃娃带路。 顾宴殊走在最后面断后。 遥远的巷外已经响起警笛声。 云禅走出门,听见楼上窸窸窣窣有动静。 她抬头,带路的那个女孩趴在阳台上,打了个手电筒,晃来晃去的,从她那个角度看下来,屋内一片狼藉。 她挥挥手,手里拿着云禅给的符。 然后她丢下一团纸条。 云禅打开看,字迹算不上工整。 【我收了你的钱,你放心,如果有人来问我,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这个就叫专业】 云禅失笑,挥挥手示意她进去睡觉。 女孩退回房间里去,手电筒灭了。 一缕白烟往巷子的方向飘。 她们跟着鬼娃娃一路走,开上车后,又开了许久走到一处荒芜的港岸。 遥远的海面上飘着一艘古老的小船。 没有人驾驶它,它就随波逐流,也没有人知道它会飘向哪里,甚至可能风浪一大,就把它掀个底朝天。 里面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沉入深海里。 安安的魂魄就藏在那艘船里。 顾宴殊调来自己的船队,包围住那艘小船,小船太破太不稳定了,一时之间无法搭上供人通行的船板。 隔着几米的距离,云禅说找个会游泳的去拿。 顾宴殊脱下外套和手表,说了声“我来。” 鬼娃娃还趴在顾时筠肩上,他的头歪着,和顾时筠大眼瞪小眼。 顾宴殊利落地跳进海里,不一会儿就游到了那艘小船边。 小船被施了封印,云禅站在大船船头的位置和他打配合。 她准备丢下几张符,让顾宴殊分别贴在船头和船尾。 顾宴殊在水里依旧保持着冷静,从容不迫地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可以扔了。 云禅把着栏杆,闭着一只眼,试图瞄准一点。 符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眼见着要偏离,顾宴殊向前一跃,长臂稳稳接住,一个丝滑地转身,贴在船头。 他又往船尾游。 云禅这次丢得更偏,他也及时接住,转身,贴符,一气呵成。 云禅吹了声口哨,举起双手,在头顶比了一个十。 “哇偶,十分!” 顾时筠的禁言时间还没过,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姐姐,在这儿逗鱼呢?” 顾宴殊眼见封印解除,小船开始飞快碎裂,海水涌入船舱,他眼疾手快地捞起罐子,一手抱着往大船上游。 云禅想拉他一把,他先把罐子递了过去。 “你检查一下。” 他淡定地扶住绳梯爬上来,浑身湿透了,一直向下滴着水。 却一点不显狼狈,他把云禅丢过来的外套披在身上,自己先拧干衣角的水分。 “没错,是安安的,和在别墅拿到的那个一起就能变完整了。” “好。” 三人一鬼乘船往岸边开。 云禅转头想和顾宴殊说些什么,就看到他掀起的衣服一角,露出巴掌大的肌肤。 很白,隐隐约约能看见漂亮的人鱼线。 顾宴殊浑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八块腹肌若隐若现,胸肌的轮廓很明显。 身材和脸一样,很完美。 她想说的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 “脱了吧,小叔。” 顾宴殊猛地抬头。 顾时筠投来惊悚的眼神。 “风大,冷,别冻感冒了。” 云禅面不改色地叮嘱,还煞有其事地背过身去。 “没有别的意思。” 死一样的沉默。 到了岸边,顾宴殊已经默默穿好了外套。 拉链拉到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云禅才想起来要说什么。 第37章:和你爹说再见 她看向顾时筠身上的鬼娃娃,摸出一张符。 “小孩儿,和你爹说再见,姐姐送你去投胎了。” 鬼娃娃不愿意,手脚乱动,撒泼打浑起来,手脚在顾时筠眼前晃来晃去的,晃得他双手合十,求云禅赶紧送他走。 云禅自然不会惯着熊孩子脾气,把符贴在他身上,送他去投胎。 他慢慢地合上眼,身体越来越透明,被钟晓诗和圣教折磨几年后,他终于洗尽戾气,睡得安详。 顾时筠用眼神询问云禅他手里的骨头怎么处理。 云禅想了想,打算交给灵异调查局,灵异调查局有相关规定,对这类尸骨,会统一超度感化后找块风水宝地给他们下葬。 顾宴殊浑身湿成这样,一看就没干好事,自然不能出现在灵异调查局局长面前。 云禅示意他们先拿着安安的魂魄罐回去,她拿着骨头打车去到灵异调查局驻港办事处。 他们的办公室也在贫民区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外面挂的招牌还是卖烧鸭的,云禅推开门走进去,报出暗语,说明来意。 一身厨师装打扮,坐在门口抽烟的警员让她稍等,给她刷人脸打开暗门示意她先进去。 一通电话过后,不一会儿,穿便装的詹宁过来了。 她面色十分凝重,云禅倒是一身轻松,坐在警察局的办公椅上转来转去的。 “诺,鬼娃娃的骨头,和你打过电话后,我特地出去找的,刚找齐,就给你送来了。” 詹宁难得没开玩笑,面色古怪地走近她。 她朝外张望几眼。 “顾家人呢?” 云禅挑眉,摊开手。 “哪来的顾家人,我接到活,来调查女明星养小鬼的事,谁知道查到最后能牵扯出这么多咯。” “你和顾四爷一同出席宴会的照片,港媒都传遍了,就是不敢发而已,云大师,你们要做什么我也不阻拦你,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但你!” 她说得有点急,话锋一转语气又弱下来。 “你好歹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吧,姑奶奶,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放心,我是守法公民,不会危害社会的,你想想怎么处理两个女明星吧,今晚看来你又要加班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昂。” 云禅来得快,走得更快,只听得见詹宁在身后低声哀怨。 她看到店里还挂着两只没卖完的烧鹅,大手一挥,全包了。 回到酒店,顾时筠啃了一口就吐了。 “这哪家的?怎么做得这么难吃?果然这个点还没卖完的,都是群众筛剩下的。” 云禅咬了一口,还行,就是有点咸。 顾宴殊已经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去书房处理下午空运过来的文件,云禅举着烧鹅袋子,问他要不要试试。 顾宴殊摇头,提醒两人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的私人飞机,三人飞回帝都。 一下飞机,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苏月姣和林诗琪,加入邪教组织,已被警方依法拘留。 具体的事件没有写明,据詹宁传来的消息透露,苏月姣杀人事实查明,会被判处死刑,但是钟晓诗拒绝承认杀害自己的孩子,她手上没有沾其他人命,又有精神病诊断证明,审问过后,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顾时筠愤愤不平地说太便宜她了。 云禅却摇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在阳间遭的孽,报应会跟着到阴间接受处罚。” 三人顺利回到顾宅,安安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顾老爷子身边,看着胖了一点。 云禅把两个罐子一起上了封印放入柜子里。 祭拜过祖师爷,才下楼去和顾老爷子寒暄。 云禅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样子,气血很足。 半夜在海里泡了小半个钟头的顾宴殊照常回公司上班。 只有顾时筠是真病了,高烧不退,军训也不用训了,顾老爷子难得松了口,给他请了假让他在家里养养。 听云禅说起这趟他帮了忙,手机也还给他了,还给他加了不少零花钱。 顾老爷子对云禅倒是一向很大气,聊着聊着又送她好多名贵的珠宝首饰。 云禅连连摆手,说起这趟港岛行,顾宴殊已经送了她一套了。 顾老爷子有些吃惊。 云禅才知道,顾家买东西,有两种走法。 一种是走公账,用的是家族基金,买来的东西放在顾家的库房,日常需要可以派人去取,用了再放回去,如果要拿来送人,也要告知用途给专门负责管理库房的人,做登记。 还有一种是走私账,自掏腰包,买来的东西自己处理,家里无权过问。 顾宴殊送她的那套珠宝,走的就是私账。 顾老爷子让她收好,说什么也要拿两套更好的给她。 云禅喜滋滋地收下后,老爷子又摸着下巴,八卦发问。 “这趟是小筠那小子跟你去的,你觉得他如何?” 云禅是真不知道自己师父当年给顾老爷子灌了什么迷药,铁了心地要把孙子许配给她。 “他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着呢?您要不,等他醒了,问问他?” 顾老爷子轻咳两声,绕过这个话题。 等顾时筠好一点了,他把他叫到书房,悄悄问起他。 顾宅里,响彻起顾时筠的哀嚎。 顾时筠,out。 …… 云禅修整了一天,活蹦乱跳地回到学校去。 军训已经接近尾声,马上又要迎来国庆,室友们都很兴奋,聊起国庆的安排。 何年年要留在学校连看三天演唱会,许妍约了朋友去隔壁市旅游,林筱鱼早早买了车票要回老家。 几人不约而同地问起云禅。 云禅想了想,最近给师父发的消息他都没回复,她打算回山里看看,顺便拿点东西回来。 “我也回老家。” “你老家是哪里的?你要坐火车吗?我们可以一起去车站。” 林筱鱼已经在收拾行李了,问起她。 “在青云山。” 云禅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她收拾,脑海里莫名飘过一阵不好的情绪。 “那不是特别远耶!就在我们隔壁市的隔壁市。” 林筱鱼是一个有点内敛的姑娘,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声音软软的,细细的。 “我还没买车票呢,可能晚两天再回去,你买的票是直达吗?” 第38章:顾时泽的狂热粉丝 云禅对自己的直觉一向非常自信,她仔细观察着林筱鱼,试图在她身上寻找到答案。 “不是的,我家在农村,下了火车要转大巴,还要坐私人营运的那种小汽车,要坐挺久的。” 林筱鱼声音很小,听起来很不自信。 云禅反复观察,也没看出她身上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看她一脸期待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递给她一张平安符。 “差不多,我们山上还没小汽车坐呢,只能坐摩托车上去,这个给你,路上注意安全。” 林筱鱼双手接过,脸蛋晒得红红的,眼睛很亮。 云禅给另外两个室友也一人拿了一张,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叮嘱她们可以放在包里或者枕头下。 她还强调了尽管是小长假,大家也要多多在微信上聊天、点赞、分享。 国庆第一天,云禅没抢到票,只能待在顾家,睡了个懒觉,下午和顾老爷子聊了会儿天,一直聊到傍晚太阳落山。 今天家里也没几个人在,顾宴殊好像去外地出差了,顾时筠病好了零花钱也有了,国庆直接约上朋友出国游了。 顾时泽她也很久没见到了,听说在剧组待着呢。 倒是顾时安很喜欢她,总是主动来找她玩儿,小孩儿也不说话,云禅给他什么玩的他都拿着,喂他吃零食他也直接往嘴里送。 跟了她一下午,被顾堇川带到画室去画画了。 云禅难得清闲,换了身衣服,到内院的泳池游泳。 她的泳衣是很保守的连体款式,粉粉的,印着很多五颜六色的花,像小学生穿的那种。 她的泳姿算不上特别优美,但是看着很舒服。 她游了半天,泳池边的沙滩椅上坐了个人。 泳池那么大,再来几个也游得开,云禅的泳镜起了水雾,她根本看不清来的人是谁,一头扎进水里,不管了。 又游了一会儿,椅子上的人坐不住了,走到岸边蹲下来喊她。 “云大师!” 云禅破水而出,趴在池壁边,取下泳镜,终于看清了是谁。 是顾时泽。 “什么事?” 顾时泽看着瘦了一点,一如既往的精致,现在云禅已经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他和顾时筠。 他手里拿着一沓电影票。 “我的新电影明天首映,你想去看不,送的票。” 云禅想了想,反正也没买到车票,假期还长,晚两天回山里也不是不行。 她点头,让顾时泽放椅子上,别沾水打湿了。 顾时泽没有马上起身,反倒是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点。 “这里还有桩生意,你接吗?” 聊起生意,云禅来了点兴趣,手撑在池边,用力一跃,把自己送上了岸。 她裹着浴巾听顾时泽阐述。 “我前段时间签了一个综艺,是密室逃脱类型的,本来这两天都要去录了,但是导演说搭建好的现场总是发生怪事,录制先暂停了。” “他说搭好的景总是莫名其妙被人乱涂乱画,买的假虫子道具被人换成真的,半夜隔老远听到有奇怪的动物叫声……搭建一个场地耗费的人力财力都蛮大的,所以想找个大师去看看,我这不第一个就推荐你了么。” 云禅认真听完,发出疑惑。 “这些确定不是人为的恶作剧吗?哭声也有可能是音响放的呢?“ 顾时泽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导演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还特地藏了几个摄像机,想把捣蛋的人揪出来,结果你猜怎么着?拍了一天一夜,活人没拍到,就拍到有水彩笔凭空飘起来在墙上自己开始画画,你说这是恶作剧不!” 顾时泽抱着胳膊,莫名觉得室外有点冷。 云禅擦了一下头发,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 “行,那边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看看。” 顾时泽见她答应了,也松了口气。 “那就后天?明天我电影首映要参加发布会去不了,但是那边歇着不开工一天就要消耗十来万的成本,所以比较急,听爷爷说你要回老家,车票买了吗?买了我就再和导演商量一下新的时间。” 听他说起这事,云禅摇头往室内走。 “临时买根本买不到,不过我也不急,师父不在山里,我回不回去都可以。” “那行,那我去和他说就后天了,速战速决,要不是正好赶上小叔出差了,我就让他用他的私人飞机送你回去了。” “别了,坐飞机只能落地市里面,我还得去转好几趟车呢,我坐火车只需要转个摩托车就行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进到客厅正好碰到顾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他们聊得很愉快的样子,眼睛都亮了。 在他开口之前,顾时泽先开口,一沓电影票塞进他手里。 “爷爷,明天带着家里的阿姨叔叔们,都去给我的新电影捧捧场?” 看他们爷孙俩开始和谐互捧,云禅打了声招呼回房了。 第二天云禅睡了个懒觉起来,下楼觅食,顾家人没看到,倒是看见了一位陌生人。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是一个女孩,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一身名牌,茶几上摆放了几个考究别致的盒子。 管家正在和她说话,她抬手撩头发的时候,手上的钻戒布林布林的,特别晃眼。 云禅猜她是顾家的客人,绕过她准备去厨房拿东西。 她刚找到阿姨给她留的三明治,身后就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赖在顾家不走的小绿茶?” 云禅扭头,女孩手里握着玻璃杯,神色轻蔑。 这事到底怎么传出去的,云禅见她声调不低的样子,察觉可能另有隐情,果断选择了否认。 “我不是。” “你狡辩!” 女孩忽然又走近了一步,语调更加急躁。 “我警告你,不管怎么样,离时泽哥哥远一点!上次去苗域就有你是吧?你当我们后援团的人都是吃素的吗?!” 原来是顾三少的粉丝。 云禅不知道怎么和狂热粉丝解释,其实我是在坑你家哥哥呢。 云禅的沉默在对方眼里就变成了挑衅。 她不依不饶地继续输出,约莫是家里从小惯大的,语气很不好。 “你这种人,我们圈子里见多了,就仗着长辈对顾家有恩,死皮赖脸地赖在顾家,还倒贴!你没看到我们泽哥去趟苗域,因为有你,玩的一点都不愉快,脸都绿了,人都瘦了吗!你最好是早点滚出顾家!别来沾边!” 她情绪越发激动,手里的玻璃杯不自觉地扬起来,就要泼她。 第39章:大小姐后援团 云禅的反应力很快,钳制住她手腕,水洒在了她自己裙子上。 “啊!!!我这可是限量版的!你个乡巴佬,赔得起吗!” 云禅握着她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捏得紧了,她又是一阵喊痛。 “你说的没错,他是因为我玩得很不愉快,想知道为什么吗?” 女孩瞪着眼,嘴角抽搐。 “为什么?” “不告诉你。” 云禅就着她的手往后一推,女孩险些摔倒,腰磕在椅背上,痛得她直抽抽。 云禅比她高大半个头,逼近她,脸上一点笑意也无,看着有点凶。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别再来惹我,否则,那个原因自会找上门,如果你真的非常想知道的话,大可来试试。” 女孩扶着腰,还想反击,管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像是没感受到里面不太对劲的气氛似的,笑得和蔼可亲。 “李小姐,老爷子下来了。” 李小姐好像有靠山似的,仰着头,给了云禅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哼了一声走了。 云禅望着她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啃起三明治。 等她吃完早餐路过客厅,就看到李小姐在顾老爷子跟前撒娇卖傻,指着自己裙子被打湿的地方哭哭啼啼的。 “顾爷爷,这可是我刚买的新衣服呢,时泽哥哥代言的,限量的,就被她给我弄湿了。” 顾老爷子平时都是笑嘻嘻的,今天笑得却有点假。 “呵呵,白开水嘛,很快就干了,不打紧的。” 顾时安坐在顾老爷子旁边的位置,晃着小短腿,眼神呆呆地盯着茶几上的礼盒,看到云禅路过,跳下沙发,过来攥住她的衣服。 他眨着大眼睛,云禅知道,这是他想和她玩的信号。 云禅捏了捏他的脸蛋儿,语气欢快。 “下午带你出去玩儿。” 李小姐哭得更大声了,发大小姐脾气。 “这怎么能算了呢,顾爷爷,我爷爷和您这么多年的交情,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顾时安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嗓子吓到,抱着云禅的腿躲在她身后。 云禅有点烦她,但当着老爷子的面,她尽量把语气放温柔了一点,捂着顾时安的耳朵说她。 “差不多就得了,别蹬鼻子上脸了啊,你当厨房没监控呢?” 李小姐还想说什么,顾老爷子忽然板起了脸。 “孩子,你也别怪我老头子倚老卖老,这事儿我就要教育你一下了,你招呼不打就贸然上门拜访,还污蔑我顾家的贵客,我待会就给你爷爷打电话说道说道,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又指了指茶几上的盒子。 “都拿回去吧,我高血糖,吃不了这么甜的。” 李小姐张着嘴,磕磕巴巴的,也顾不上给云禅泼脏水了。 “不…不是的…是我想着正好是国庆假期,您和爷爷也好久没见面了,他总是念叨着你们当年并肩作战上战场的事儿,所以特地来拜访您的。” 提起当年生死之交的老战友,顾老爷子面色缓和了些,正想开口,二楼传来一阵声音。 “得了吧,你都用多少次这种借口了,我不是说了让安保不要再放你们进来吗?有完没完?” 顾时泽戴着眼镜口罩帽子,全副武装。 站在二楼栏杆的位置,向下俯瞰。 “你回去跟你那几个小姐妹都说一说,别替我赶粉了,我不需要,也别再想方设法地潜进我家里来,在微博大晒特晒,其实我真的特无语,都是一个圈子的,话我不想说得太难听,以后不准来了。” 李小姐自从顾时泽出现过后,像换了个人格似的,痴痴地看着他,甚至想忍不住拿手机出来拍他。 “时泽哥哥!节日快乐!我是来祝贺你新电影上映的,你一定是票房冠军,我相信你!我已经为你包了很多场了!” 顾时泽已经快被她们搞出ptsd了,没有理会,径直退回房间去了。 顾老爷子一向护短,站起来让管家送客。 李小姐和她带来的东西一起被“请”了出去。 顾老爷子看着她离开,叹了一口气。 “我必须和她爷爷说一下这个问题了,老是追着小泽跑,也不是个事儿啊。” 他说干就干,起身回书房打电话。 顾时泽隔了一会儿才下楼来,口罩取了摔在茶几上,低骂一声。 “**,在家还要防偷拍。” 云禅对他浅表同情,顾时泽倒苦水似的,使劲向她诉苦。 “她,还有圈子里几个人,一起组了个什么大小姐后援团,在外面非说和我们家多深多深的交情,和我认识多久,关系多好多好,我去,只是某些不得不出席的宴会上见过一两次,真敢编啊。” “又闲,又舍得花钱买消息,我去哪儿她们就跟到哪儿,坐飞机也要跟,都跟到家里来了,要不是上次内苗她们进不去,说不定都跟进去了,真烦死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凑过来问。 “大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们别再追我了,贴张符?还是用什么厉害的法器?像那个圣姑一样。” 云禅瞥了他一眼,拿了个苹果递给安安,安安两手抓着就啃。 “我只救人,不害人。” “这怎么能叫害人呢,这是在救我啊!” 云禅想了想,给出一个实际的解决办法。 “把她们都拉黑吧。” 顾时泽无奈扶额。 安安吃完苹果,又拉着云禅指了指楼上。 云禅想了一下,猜他是想去画室让云禅看他昨天画的画。 云禅任由着他把自己拉上去,大大的画室,摆满了顾堇川的作品,窗台摆着两个画架,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或许是顾堇川的艺术基因遗传,又或许是云禅对顾时安好感度高,她意外地觉得,顾时安画得还不错。 虽然只是简单的太阳,月亮,星星。 她拍拍他的脑袋。 “可以嘛,小画家,发给你小叔看看。” 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眼神始终呆呆的,他被夺走了魂魄,五感都是混沌的,云禅看着有点心疼。 她蹲下来,认真摸了摸他的小脸。 “你放心,姐姐会让你变回正常人的。” 顾时安依旧是呆呆的模样,云禅拉着他,站在画架边,拍了张照片,发给顾宴殊。 云禅猜想,他那么心疼安安,肯定不愿意错过安安的每一分钟成长的。 果然,两分钟之后,她收到了顾宴殊的回复。 第40章:天凉李破 是条语音,她搂着安安点开扩音器。 【顾宴殊:安安,你画得很好。】 听筒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有点冷淡,云禅却莫名听出一点温柔。 “你小叔夸你呢。” 云禅还没退出聊天页面,就看到顾宴殊紧接着发来一条消息。 是文字,发给她看的。 【顾宴殊:谢谢你。】 云禅勾勾唇,没有回复。 她又带着安安在画室玩了一会儿,管家来问她要不要和家里的车队一起出发去看顾时泽的新电影首映会。 他的新电影是一部科幻片,顾老爷子说他年纪大了看不懂,让管家带着顾宅的佣人们一起去看,统一坐家里的车,有组织有纪律。 云禅自然是答应了,请示过顾老爷子后,把顾时安也带上了。 到了电影院,云禅被粉丝应援狠狠刷新了一波认知。 电影院被包了场,到处都是顾时泽的照片。 横幅、花篮、打卡墙,甚至把商场的大屏和广告位都包下来了,热热闹闹的,还有很多粉丝在发各种各样的应援物,印着顾时泽的脸。 云禅连连称奇,还被粉丝小姐姐塞了两把印着顾时泽头像的扇子。 云禅拿着扇子拍下来发给顾时泽,又被一个身穿卡通玩偶服的人吸引。 顾时安好像有点好奇,眼神往那边看。 云禅牵着他走近,好奇地往里探头看了一眼,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里面的人戴着口罩,是顾时泽。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没有坐顾家的车来,原来是提前来送惊喜了。 有很多不知情的粉丝围上来打卡拍照,云禅把主场交给他们,退到一个角落里去。 现场太多人了,虽然在角落,也有很多粉丝在地上摆满了应援物,交换或者拍照。 顾时安被离得最近的,放在地上的一堆人偶布娃娃吸引,眼神看过去,还没别的动作,就听见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喂!管好你家的熊孩子,别随便乱摸!最烦小孩儿了。” 云禅左看右看,确定她说的是自己和顾时安。 顾时安再迟钝都发觉了对方的恶意,抱着云禅的腿缩成一团。 “我们只是路过,没想上手。” 毕竟是公开场合,云禅还是压住了自己的脾气。 那人蹲在地上摆弄那堆娃娃,头也不抬,语气很不好。 “谁知道他摸不摸呢?和你们宝妈讲不清楚,我这都是很贵的周边,别碰!我厌童。” 云禅觉得这个话术似曾相识,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宝宝,你摆完阵没有?” 是李小姐,换了身衣服从打卡墙那边走过来,身上戴着很多顾时泽的相关元素,走近了,看到云禅,翻了个白眼。 “怎么又是你啊。” 地上那人才抬起头来,先看到了顾时安,脱口而出。 “这不是顾家那个低能儿吗?” 李小姐轻轻拍了她一下,低声蛐蛐起来。 云禅是真的生气了,指着出言不逊的人。 “道歉!” 那人翻了个白眼,语气很拽。 “滚!这都是我的东西,明明就是你们先碰在先。” “他根本就没碰。” 声音大了一些,很多人往这边看。 李小姐和她的小姐妹也是顾时泽粉圈的“知名人士”了,很多人都围过来。 “这不是那个大小姐后援团的人吗?怎么了这是?” “好像是那个小孩子碰了她的东西,哇塞,是绝版的公仔耶,是我,我也会生气的。” “就是啊,小孩子的手脚很多的,我一般都不准来我家里做客的小孩碰我周边。” “所以我真的很烦熊孩子,和不讲理的宝妈,她看着蛮年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围观的声音越来越多,穿着玩偶服的顾时泽也挤了过来。 李小姐上午在顾家吃了瘪,眼见着风向往她们这边倒,得意扬扬地要云禅道歉。 云禅简直就要气笑了,顾时泽一猜就是大小姐后援团在找茬,气得想马上亮明身份制止。 云禅给了他一个手势,也不和她们废话,快速掏出两张真话符,贴在她们背后。 “你自己再想想,我弟弟刚刚摸了你的东西吗?” 李小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却拐了个弯得承认。 “没有摸,就是看你们不爽,为难你而已,嘿嘿。” 她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个人大吃一惊,开口,自己的嘴巴也不受控制起来。 “对啊,而且我还知道这个小孩是个自闭症,脑子有问题的那种,傻子就该在家里待着,出来干什么,给别人增加负担。” “而且我真的很讨厌别人来问我的周边,你们这些穷鬼,买不起就别追星,再摸也不是你的,就算你们向着我们说话又怎样?和你们当同担真烦。” 话音刚落,周围的粉丝已经变了脸色。 七嘴八舌地骂起她俩,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大小姐后援团经常这么阴阳怪气粉丝,大家更怒了,堵着两人要她们俩道歉。 两位大小姐哪见过这阵仗,想走,还被堵着走不了,只能灰溜溜地给云禅还有顾时安道歉。 粉丝们还要求她们上微博给所有阴阳过的粉丝道歉。 云禅在得到她们的道歉后退出了人群。 顾时泽穿着玩偶服站在外侧,整个人很不好。 趁人群都在围观那俩人,他悄悄走过来,语气很抱歉。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云禅摇摇头,举起安安的手。 “我没事儿,但她们欺负安安。” 顾时泽也很生气了。 “太坏了,我回去就告诉爷爷,让她们家里人好好管管她们。” “nonono,状是要告的,但咱们得找对人。” “你是说?” 云禅呵呵一笑,拨了通电话。 “小叔,有人骂我们无辜可怜又无助的小安安!” 云禅三言两语交代完事情经过,末了,不知道想起在哪儿看过的霸总语录。 “小叔,天凉了,该让李氏破产了!” 顾宴殊停顿了几秒才回话。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云禅挂断电话,给顾时泽比了个ok的手势。 顾时泽回她一个大拇指。 安安始终保持着一个表情,云禅看着,叹了口气,和顾时泽打了声招呼,牵着他往电影院里走。 外面的风波被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制止了,两位大小姐哪还有脸继续看电影,灰溜溜地走了。 云禅总算是顺利看完了电影,拍得还不错,她正想拿出手机给顾时泽发观后感,就看到他发来一条消息。 看电影时她把手机静音了,一看时间,是三十几分钟之前发的。 第41章:你的剑呢? 【顾时泽:小叔的动作真快,已经砍了李家和王家四五个合作了,啧啧啧,她们应该有段时间会老实了,我终于能放松一会儿了。】 【顾时泽:还得是你啊,大师。】 他还发了一个崇拜的表情包。 云禅回了个ok的表情,简单说了几句观后感,和顾时泽聊了几句,他提醒她,明天早点出发去综艺节目现场看看。 云禅答应了个好,回到顾家,顾老爷子也听见了风声,心疼地搂过顾时安,看向云禅的表情也有点内疚。 顾老爷子的拐杖敲在地上邦邦作响,声音也难得沾上怒气。 “我必须给她们家里人说道说道!欺负到我顾家头上来了,当我老头子是吃素的吗?!” 云禅又宽慰了他几句,和他聊了一会儿,早早上床休息了。 睡前她还试图挣扎了一下,候补回青云山的火车票。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仍然候补失败。 她放弃了,打算下个节日再说。 第二天一早,是顾时泽经纪人开车来接他们的。 他的经纪人在圈内也是小有名气,资源丰富,又搭上了顾家,被人吹捧惯了,对上次云禅把顾时泽带去内苗冒险的事,还有昨天电影院的事,观感不太好,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对着云禅,脸色就不是很好。 云禅还没睡太醒,脑子有点懵懵的,洗漱完,拿着三明治和牛奶就上车了。 顾时泽帽子没拿,又了折回去,经纪人看他不在,握着方向盘,转过身来,语气有点阴阳怪气的。 “云小姐,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车里吃东西,所以请你不要吃了,或者下车去吃完再上来好吗。” 云禅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喝了一口手中的巧克力牛奶。 “哦。” 但不改。 经纪人扭过头来,就看见她大口咬下三明治。 “云小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当然是只听得懂人说的话了,刚刚有人在讲话吗?” 云禅一向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她再不清醒,也能听得懂经纪人嘴里的火药味。 “呵呵,云小姐,您的演技,不进入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经纪人这个人呢,一直是不相信鬼神传说的,内苗发生的事他也不清楚,他认为云禅只是会一些小手段,糊弄得顾家人高兴罢了,对她更是多了几分轻蔑。 “那太好了,能得到你的肯定,虽然一文不值,我也挺开心的。” 云禅咬着吸管,低头思考晚上要请哪种鬼去他那里玩玩儿呢。 经纪人还想呛她两句,顾时泽出来了,手里也拿了一杯牛奶。 云禅按下车窗,冲着他大声嚷嚷。 “顾三少,你经纪人说了,不允许在他车里吃东西,你必须喝完了才能上来哦!” 顾时泽瞥了经纪人一眼,经纪人瞬间憋红了脸。 “祖宗,我哪敢说这种话,她,她不也在车子里吃了吗?云小姐,你怎么还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他哎呀呀地解释,顾时泽拉开车门,上车,关门,坐稳了,盯着他,脸上难得没有笑意。 “这是我们顾家的贵人,也是我的朋友,你马上道歉。” 他都直接把顾家搬出来了,经纪人再怎么狡辩,也只能乖乖道歉。 “对不起,云小姐,您随便吃,想吃什么都行。” 云禅喝着牛奶,默不作声。 顾时泽又警告他两句,才让他开车出发。 行驶到一半,顾时泽左看右看,凑过来低声发问。 “你怎么什么也没带?剑呢?铜镜呢?还是你带了其他法器?” 云禅摇头。 “先去看看情况,它没有主动伤人,就代表它本质不坏,有得谈就谈,没得谈我有的是办法。” “行,那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云禅抬头,正好对上后视镜里,经纪人一件不屑的脸。 车开了许久,开到郊外的一处废弃厂区里面。 导演早早地就在场子里等着了,他这两天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看着跟着顾时泽下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他还有些惊讶。 干他们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见过的大师也不少,都是留着长胡子仙气飘飘的老头,年轻些的,也是人到中年的样子了,还是头次见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和顾时泽站在一起,跟拍电影海报似的,哪有大师的样子。 他心底发怵,碍于顾时泽的面子,也迎了上来,塞了一个大红包。 云禅养成的习惯,一向是先干活再收钱,她摆摆手,在搭好的实景里转了起来。 来的路上顾时泽也给她说了,这个密室的背景是上个世纪末的工厂里,有工人神秘失踪,作为工友的他们暗中调查,解决谜题,得到线索,最后成功举报工厂老板违法排泄工厂废料,并救出被囚禁的工友,一起逃离的故事。 所以搭建的地址就选在了这个本世纪初被淘汰掉的废弃厂区。 搭的时候好好的,准备开录了,问题接二连三的就出来了。 云禅简单转了一圈,得出结论。 “确实有鬼在作怪。” 导演吸了一口气,虽然在这行听得多,但真自己的场子出事了,还是紧张的。 顾时泽有过苗域的经验,看起来比较冷静。 经纪人不屑地抱着手,觉得她在忽悠人。 “大,大师,要怎么办啊?” 导演看她一脸淡定,不由得踏实了一些。 “您什么都没带,需要回去准备什么东西吗?还是我这边来准备?” 云禅摇摇头,走到搭建好的其中一个场景。 这个空间是厂里的食堂,墙上写着每日食谱,现在却多了很多水彩笔的痕迹,图案也是奇奇怪怪的,分辨不出画的是什么。 “传出奇怪的叫声也是这个房间传出来的。” 云禅了然,一人给了一张符,又摸出一张特别的符,点燃后,墙壁里慢悠悠地飘出来一只鬼。 男鬼额头有伤,血从伤口一直蔓延过大半张脸,略微驼背,剩下的半张脸有点黑,但看起来就是一副善良的样子。 他还穿着很早之前流行的那种厂服,有些灰旧。 他不理会站在旁边吃惊的三个男人。 飘到云禅跟前,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大师,我终于等来你了。” 第42章:人也救,鬼也救,大善人也 “我有冤,被人陷害算计,入不了轮回,只能被困在这里几十年,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剧组,就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找个厉害的大师来救我啊!” 云禅了然地点头,她早察觉出来男鬼没有伤害他人,要么是顽皮的小鬼,要么就是有目的的。 在男鬼口中,尘封几十年的旧案被重新揭开。 当时这个厂区是帝都效益最好的厂。 时代在飞速发展,工人们干劲也足,给厂长挣了不少荣誉奖项,摆在办公室里。 可大家的工资却越压越低,还屡屡被拖欠,男人已经五六个月没领到工资了,看厂长每天开新车住洋房,气不过,把厂长堵在办公室和他理论。 厂长气焰嚣张,非但不正常发放应给的工资,还出声威胁,甚至动了手。 他用力把男人一推,男人的头磕在桌角,当场昏迷不醒。 如果及时送医,他是有救的,只是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陪护。 厂长一不做二不休,颤抖着手,捧着他的脑袋,再次狠狠地磕在了桌角。 厂长连夜把他埋在了厂里,又看他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怎么也闭不上。 当地流传着一种说法,死不瞑目的人,会找到自己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报仇。 他越想越害怕,找了个邪道士来做法,给他的头上和四肢都打了桃木钉,让他永生永世被困在自己被害死的地方,自然也无法去投胎。 厂里人多,厂长只说他拿了钱回老家了,后来厂长心虚,把厂迁了个地方,走得匆忙,这里自然而然的,就荒废下来了。 男人被困在这里当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终于等来了一丝希望。 害他的厂长姓马,所以他在墙上画的图案,模仿的声音,都是马。 “那那个虫子是怎么回事?” 导演忍不住好奇发问。 “放虫子的盒子上有马的图案啊,我在暗示呢。” 云禅看着墙上乱七糟八的画,一点也没办法和马对应上。 “呵呵,我差点就真看出来了。” 云禅在他的指引下,踩到一片空地上。 “就这儿,开始挖吧。” 导演将信将疑地拿来两把道具铲。 他拿一把开挖,另一把自然而然地落在经纪人手里。 经纪人一开始还不信,他甚至悄悄用手去碰了一下男鬼的背。 很奇妙的手感,很冰,一下子手像被干冰冰了一宿似的,冻木了,没法动弹。 男鬼转过身来,龇牙警告他。 配着一脸的血,很有冲击力。 他现在对云禅,敬而远之。 他本来不想挖地,但剩下的,一个是正当红的艺人,一个是实力未知的大师,他只能举着剩下能动的一只手,颤巍巍地挖起来。 一边挖还要一边被云禅嘲讽。 “你怎么挖这么慢呀?没吃饭吗?” “哦,忘了,你在车里不准吃东西,真是严以律己啊,呵呵呵。” 经纪人想哭,但是还得先挖土。 两人挖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经纪人一铲挖出一个白骨,是颗头,头顶钉着桃木钉。 他尖叫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云禅嘲笑他胆小,好在导演是个沉得住气的,陆续挖出其他骸骨。 云禅就地做法,撒下符纸,替他拔出桃木钉,他却还不肯去投胎。 跪下来,语气很急。 “大师,我知道我能在阳间停留的时间不多了,您能让我亲眼看到当年的杀人凶手落网吗!他应该得到报应!” 云禅却掐指一算。 “他已经去世了,癌症晚期,从病发到死亡,只用了两个月。” 男鬼听闻,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他怎么…能死得这么轻易……” “他应该得到报应……” 云禅于心不忍,替他指了条明路。 “阴间自然有阴间的规律,阳间造的孽没有赎完的罪,到了阴间照样逃不掉,我给你一张状纸,你自己写明事情的经过和缘由,去找鬼差告状吧。” 她从口袋里摸出特殊的黄纸烧给他。 男鬼攥着黄纸连声感谢,云禅点头,一张符纸送走了他。 看着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导演松了一口气,看向云禅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语气也更加虔诚。 “大师,您看这些白骨怎么处理呢?” “报警吧,交给官方处理。” 这种小案子,还不至于上报给灵异调查局。 “那大师,我们的综艺,还能继续录制吗?” 他的眼神充满期待,生怕这么久的心血白费了。 云禅四处张望看了看。 “能,不过你们管事的,最好还是买些黄纸给他烧点下去,成年人,都体面一点。” “懂的,懂的,大师您说什么我通通照做!” 他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大红包,云禅毫不客气地接过了。 按规矩,顾时泽这个中介也是有红包的。 不过他不缺这点钱,一并给了云禅。 回去的车上,顾时泽开始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很慎重在考虑的样子。 “看什么呢?” 云禅不由得发问。 “看解约条款。” “为什么?导演组布置得还挺好的,要是能公开卖票的话,我也会考虑玩一下的。” “真鬼和假鬼我还是分得清的!我本来不打算毁约的,但是今天那男鬼一出来,我……” 顾时泽打了个寒战。 “放心,他是好鬼,而且我不是已经把他送去投胎了吗?” “这个鬼是好鬼,那万一下一个场景的鬼不是呢?我签了一整季,整整8个密室!我还是趁没开始录早点解约吧。” “你怕啥,不还有我吗?放心,会给你打折的。” 经纪人也劝阻他,这个节目可是大制作,有机会上星的。 顾时泽才勉强接受,关掉手机,他问云禅。 “所以你不是所有鬼都直接一剑送走的那种?那万一那些鬼在演戏呢。” 云禅起得早,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 “鬼也是分好鬼和恶鬼的,能劝的,就劝走,劝不走的,本质不坏的,就贴张符送走,纯坏的,懒得费口舌,就一剑戳得灰飞烟灭了呗。” 经纪人趁红绿灯的间隙,扭头过来谄媚。 “不愧是云大师,人也救,鬼也救,大善人也!” 云禅呵呵一笑,忽然问起他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电视。 经纪人有点茫然,还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喜欢看古装的。 第43章:林筱鱼不对劲 云禅点点头,拍拍他的椅背,贴上一张符,示意他看路。 嗯,今晚就送他一个古装死鬼。 见他开车朝过斑马线走得很慢的老年人按喇叭,顾时泽皱眉出声制止。 云禅再贴上一张符。 古装死鬼买一赠一,希望他喜欢。 回到顾宅,看到了熟悉的车子,顾宴殊回来了。 云禅和顾时泽还没走进客厅,隔得远远的,就听见顾老爷子有些郁闷的声音。 “都不回来?这个家还要不要了!国庆七天假都凑不齐一家人吗!” 大门打开,顾宴殊侧对着他们坐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看不出出差的疲态,冷声回应。 “大哥去意大利筹备画展,二哥二嫂带着时煜去参加保密任务了,三姐拍的戏快杀青了,时旻接了美国的案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时筠,就让他玩儿吧。” 老爷子冷哼一声,明显有些生气了,顾宴殊话锋一转,又提起一个人。 “母亲那边倒是给我传了消息,她们的环球旅行快结束了,预计中秋前能回到中国。” 搬出顾老太太,顾老爷子明显柔和了些,却还是有些强硬。 “你去给那几个不懂事的都下令,中秋节,我们一家十几口人必须团聚,小禅都来咱们家快一个月了,人还没见完,这算什么话呢!” 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云禅暗叫不妙,正准备偷偷溜走,身边的顾时泽先出声招呼人。 “小叔,你这趟出差,又带什么礼物回来了?” 谈话的父子俩这才注意到他俩,顾老爷子赶紧招呼云禅过去选礼物,但是没提中秋节家族聚会的事。 云禅就当不知道,走过去一看,礼物摆满了一整张桌子,有几个盒子重在一起,很是壮观。 顾宴殊指了指那几个重在一起的盒子,对着云禅说道。 “给你的。” 礼物盒高得都快到云禅腰了。 顾时泽先找到有自己标记的盒子,喊了声。 “谢谢小叔!” 云禅走过去抱起那几个重在一起的盒子,也跟着道谢。 “谢谢小叔。” 顾宴殊抬头,自从港岛回来后,云禅总改不掉叫他小叔的口癖。 不过,论年龄,她比他小了整整十岁,论辈分,她未来要嫁给自己的某个侄儿,于情于理,都合适。 但他心里隐约有些不舒坦,说不上来缘由,就总觉得云禅叫他顾宴殊时,听着更顺口些。 或许是出差飞行时间过长的缘故。 想到这里,他端庄地点了一下头。 顾老爷子看着她和顾时泽站一起,又露出那种“磕到了”的表情,云禅赶紧抱着盒子回房间了。 她挨个打开,顾宴殊这趟出差去的英国,带了很多当地的特产,衣服、首饰、摆件等等,种类很齐全。 云禅对顾家人的大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挑了几样小巧精致的,准备带到学校去和室友分享。 正想着,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她点开,寝室群里跳出一张照片。 这两天几人时不时地会在寝室群里聊聊天,互相分享一下自己吃喝玩乐的照片,只有林筱鱼,到家之后发了一句“我已经到家啦”,就再也没在群聊里说过话。 现在寝室群聊里弹出来的消息,正是林筱鱼发的。 是一张照片,在农村的自建房二楼向下拍的,整个院子都挂着红彤彤的绸布、灯笼,喜气洋洋的,看着像结婚典礼。 何年年先回复她。 【何年年:小鱼儿,你们家谁要结婚吗?真好啊,我也想吃正宗的农村大席!】 云禅却看出了一点不对劲,照片有点模糊,她想放大看看门口贴着的新郎新娘的名字,刚点开图片,照片就被撤回了。 她只来得及看到新郎新娘都姓林。 林筱鱼没有回复何年年。 云禅接着艾特她。 【云禅:@林筱鱼小鱼儿,你回家好玩吗?我都要无聊死了。】 林筱鱼隔了几分钟才回复她。 【林筱鱼:好玩(微笑)】 云禅指尖点了点她发的那个微笑表情。 是聊天软件自带的表情符号,年轻人都觉得这个微笑有一点阴阳怪气的意思在,一般很少使用。 她心里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何年年还在群里回复她。 【何年年:你怎么发这个表情包,你不是说这个是中老年人专用,你从来不用的吗?】 林筱鱼没有再回复,云禅尝试着继续艾特她。 【云禅:@林筱鱼小鱼儿,你回来的票买的下午多久到帝都火车站的来着?如果我们到车站的时间差不多,我们可以一起拼车回学校呀。】 又是隔了好久才回复她。 【林筱鱼:晚几天再说吧,呵呵(握手)】 云禅尝试给她打语音和视频电话,都无人接听。 她直觉不好,开车准备往学校赶。 顾宅大厅里,顾老爷子刚想和她说说话,就见她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这孩子,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坐在侧坐看财务报告的顾宴殊放下手中的报告,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云禅一脚油门飙到帝都大学,寝室里只有何年年在,她捧着手机,一脸迷茫。 “阿禅,我觉得小鱼儿怪怪的,我私聊给她发我们一起追的综艺的更新内容她也不回我。” “她之前可爱和我分享了,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家里网不好?” 云禅摇摇头,问她。 “宿舍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她经常随身携带的,或者比较重要的?” 何年年见她一脸严肃,连忙去林筱鱼的位置上看,在她书桌上,拿出一个小玩偶。 “这个吧,是我们之前一起拼团买的明星周边,她平时很喜欢挂在书包上,她说她要是拿回去被她妈妈发现了会骂她乱花钱,国庆假期之前就取下来放寝室里了。” 云禅接过小玩偶,贴上一张符,念过咒语后,小玩偶周身泛起浅浅的血红色。 “不好,她有血光之灾!” “啊!这,这怎么办啊?!” 何年年有些被吓到了,云禅还没有说话,寝室大门被一把推开了。 推着行李箱的许妍捏着手机,额头都是汗。 “太好了,你们都在。” “我感觉小鱼儿出事了!我们不是一个班的吗?辅导员在群里统计大家的回校时间,两天了她都没填,辅导员知道我们是一个寝室的,就让我问问她。” “结果我刚刚给她发消息,她发过来一张照片,秒撤回,还好我眼疾手快保存下来了,结果!你们看,真是吓死我了!” 第44章:她要结婚了?冥婚! 云禅接过手机一看,是一张老旧的供桌,正中摆了一个牌位,牌位两侧摆着一对结婚时使用的龙凤花烛,蜡烛前放了一张结婚照,女生是林筱鱼,男生她们不认识。 奇怪的是,两人的照片并不像是在一起拍的,倒像是用两张单独的照片p在一起的似的,更诡异的是,结婚本是一件喜庆的事情,这张照片却是黑白的。 “她她她她今天在群里发了一张她们家要办喜酒的照片,也是秒撤回,不会是她要结婚了吧?!” 何年年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云禅用许妍的手机把照片转发给自己,还给她,表情难得十分凝重。 “怕不只是结婚那么简单。” “那是?” 云禅看着两位紧张的室友,还是轻轻吐出两个字。 “冥婚。” 何年年尖叫一声扑到许妍怀里,许妍的表情也呆滞住了,磕磕绊绊地想推翻这个言论。 “不…不是吧…这…这都…都新世纪了……怎么…怎么…还会有这种……离谱…的事啊……” 云禅摇摇头,翻看手中的小玩偶,确定林筱鱼暂时还活着,给两位城里长大的室友科普。 “我和她老家隔得不算远,她们那边,是出了名的爱配冥婚,前几年甚至还出过村民拐卖女大学生残忍杀害只为给自己儿子配冥婚的丑闻,近几年严打,倒是听说收敛了很多,基本都是同一时间去世的男男女女家里私下商量着来配,没想到他们还敢对活人下手。” “那怎么办啊,我们报警吧!” 云禅摇摇头。 “冥婚的界限很模糊,毕竟没有相关的立法,警察贸然上门,如果小鱼儿被她们威胁或是洗脑说自己是自愿的,那处境只会更糟糕。” “当地配冥婚又是几百年的传统,说不定警察也睁一只眼闭一眼过了。” 两位室友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啊,我们总不能看小鱼儿被他们害死啊!” “唉,之前小鱼儿就说过她有哥哥弟弟,家里很重男轻女,甚至差点把她的录取通知书撕了不让她读大学的,她肯定是被家里人骗了。” 云禅盯着那张照片,语气坚定。 “我去她们村子里看看,你们知道她家的具体地址吗?” 两室友又懵又怕,茫然地摇摇头。 “我只知道在哪个镇,是哪个村就真不晓得了。” “需要我去问辅导员吗?” 云禅摇摇头,上报给辅导员,系里只会直接报警,那必然会打草惊蛇。 云禅的手指在微信页面来回滑动,忽然她想起一个人。 云禅给李思扬打了个电话。 李思扬是校学生会的,又负责过新生入学接待等工作,说不定有记录。 更重要的是,他被邪祟害过,接受度高,嘴巴紧,还乐于助人。 果然,在她几句话简单解释几句后,李思扬义正严辞地保证帮她查到林筱鱼家的详细地址。 几分钟后,林筱鱼的身份证照片就发到了云禅的手机上。 云禅同他道过谢后就要往外走,又被许妍叫住。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就陪你到镇上,我到时候就在镇上找个酒店住下来,如果你一天没有消息传回来,我就马上报警!” 何年年也挽着她的手臂点头。 “对对对,我也一起,现在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寝室也害怕,村子我是不敢去了,我就和妍妍一起在镇上等你的消息,也有个照应。” 云禅心里莫名觉得有点暖,想了想,点头。 “那你们俩就在镇上等我消息,不要乱跑,千万不要进村。” 两人连连点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是买火车票?” 想起国庆一秒售罄的车票,云禅就有点头疼。 三个人坐在寝室刷了半个多小时,也没买到合适的。 “我这边看最早有票的都是明天晚上九点出发的,还只有站票了。” “啊?好像要坐六七个小时才到镇上呢,来得及吗?要不我们坐飞机。” “我看看飞机呢,omg,贵得吓人。” 云禅当机立断,让两人收拾行李,车票的事她来想办法。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对面很快接起。 云禅轻咳一声,刚喊了声“顾”,见室友们看过来,又改了称呼。 “小叔,你最近还要出差吗?” “你的…飞机可不可以借我飞飞?十万火急……” 云禅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听筒沉默了几秒,她听见顾宴殊说好。 她松了一口气,道了很多声谢,顾宴殊还要交代人去申请航线,挂了电话,云禅让室友们收拾完行李等自己通知,又急匆匆地赶回顾家拿自己的剑和法器。 回到顾家,顾宴殊已经不在大厅了,但是安排了车送她去机场。 两个小时后,云禅接上室友,坐上了顾宴殊的私人飞机。 突如其来的豪华体验冲淡了室友的恐惧。 “哇塞,阿禅,这是你家亲戚的私人飞机吗!我还只在小说里见过,肯定很贵吧。” “我也是,从前只在短视频里刷到过,没想到让我体验上了。” “第一次坐飞机还能舒舒服服地躺着,这也太爽了吧。” “我记得帝都好像只有几个特别厉害的大老板有私人飞机呢,阿禅你这人脉不容小觑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称赞起来,云禅打着哈哈略过,回到解救林筱鱼的事情上来。 “下了飞机,去镇上的车我小叔已经安排好了,住宿也是,我们先到镇上住下来,我就给小鱼儿发消息,借机告诉拿着她手机的人,我是主动送上门去的,看能不能激起她们的心思,一换一。” 聊起这事,两位室友的神色又变得浓重起来,又仔细交代她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要冒险。 下了飞机,坐上了顾宴殊安排的专车,开了整整五个小时,开到天黑了,才到达离林筱鱼家最近的镇上。 小镇灰扑扑的,设施设备都很落后,也没什么酒店,顾宴殊已经尽力为她们选择了一个最好的宾馆。 第45章:阳媒和阴媒 下了车,就在窄窄的公路边上,云禅就看到几位当地的婆婆,热情地迎上来,问她们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来玩的。 她们看着面容和善,又很热情好客的样子,但是云禅看到她们身上,都有着浓浓的煞气。 这是害过人命的。 她先一步开口。 “我们都是帝都大学的大学生,一个寝室的好朋友亲哥哥结婚邀请我们过来吃席,顺便旅游一下。” 对面的阿婆脸色变得异常兴奋。 “大学生?还是帝都大学的!哎哟,那可太好了!你们找到住宿的地方了吗?要不要住我家的宾馆,很干净的,我看你们都是小姑娘,给你们打折优惠的啦。” 云禅笑着点头。 “订过了,谢谢,下次一定去照顾你家的生意。” 几位阿婆一路跟着她们到宾馆楼下。 云禅借口要去买吃的,在他们的指示下,到了当地最大的超市。 她低声告诉室友们多拿一点,这两天尽量不要出门。 三人提了满满五大袋吃的喝的,办理好入住,老板带三人到了三楼某个房间。 这里的门都不是刷卡的,是用钥匙打开的。 房间一眼望得到头,摆着三张单人床,还算比较干净。 云禅把钥匙插在孔里,锁了门,又加上几道符,压低声音。 “这两天你们就呆在房间里,不要出门,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动门上的符。” 两位室友莫名紧张起来。 “怎么了?我看你和那几个阿婆聊得还挺好的。” 云禅摇摇头。 “她们没那么简单,她们都是媒婆。” “媒婆?!” “对,专门说冥婚的。” 媒婆也是我国比较知名的职业了,从古至今,没有人一直当媒婆,但一直有人当媒婆。 除了大众所知的阳媒,还有一种就是阴媒。 阴媒,顾名思义,为阴间的人说媒,有些家庭的孩子早死,家里人怕他一个人在阴间寂寞,便会请媒婆为他说一门阴间的婚事。 媒婆就会去附近打听哪家有刚去世的,年龄相仿的儿子或女儿,再去询问对方有没有为自家孩子在阴间找一个另一半的打算。 你来我往的,两家人一合计,这婚事就成了。 冥婚也照样要办得和正常婚礼一样,彩礼、嫁妆、酒席,一样不少。 事成之后,媒婆自然会得到一大笔“媒人费”,有些甚至给得比阳媒多多了。 而时代在飞速发展,现在的人对于阴媒,也有了更高的要求。 有的卡颜卡学历卡家庭甚至卡属相。 相应的媒人费也是水涨船高。 所以有些媒人,在找不到雇主家规定的配婚人选后,便生了歹毒的心思。 诱拐、杀害。 有些家里穷的,也会推出自家的女儿卖给媒人和亲家。 一旦卖给了对方,可想而知女孩的下场。 虽然政府部门已经大力整改,但架不住有些人给得实在是太多。 又尤其是这里配冥婚的恶习已经传承了几百年,一时间很难改变。 云禅在群里给林筱鱼发了条消息。 【云禅:@林筱鱼小鱼儿,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要不我来找你玩两天,方便吗?我们就可以一起坐车回学校了。】 三人紧张地捧着手机,盯紧屏幕,隔了好一会儿,林筱鱼才回复。 【林筱鱼:这两天家里在办喜酒,恐怕招呼不周呢(偷笑)】 得到云禅的示意,何年年马上接过话头。 【何年年:哇塞,你们那边办席是吃九大碗吗!流口水了(色)(色)】 【云禅:没事儿,能给我口吃的就行,我一个人在家里,饭都不想做,老无聊了,办酒席好啊!我来帮你刷碗(龇牙)】 为了让对方“验货”,云禅还找了个刁钻的角度,发了一张自己的自拍照过去,表示自己最近真的瘦了。 果然,在看到照片之后,没一会儿,林筱鱼就回复了她。 【林筱鱼:欢迎你来做客,我明天和我阿妈去镇上接你(微笑)】 【云禅:小鱼儿你真好!我们离得不远,我可以坐大巴车过来,我查了一下,大概十点半左右到(龇牙)】 【林筱鱼:(握手)(握手)】 何年年和许妍再适时地跳出来发表几句类似羡慕的言论。 放下手机,三人都松了口气。 云禅又仔细交代了几句,给了两人护身符,叮嘱二人一定不能离开房间,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最后她还留了两张纸条,一张留的是詹宁的电话号码,留的全名,另一张,她留的顾宴殊的,想了想,只写了一个顾字。 毕竟安安的魂魄还没找齐,仪式还没做,顾宴殊应该不会舍得让她这么英年早逝吧! 她交代二人,如果自己两天后还没有带着林筱鱼回来,就先给姓顾的打电话,姓顾的不管再打詹宁的。 云禅的适应能力很强,顶着天大的压力也睡得安稳,倒是苦了何年年和许妍,吓得把床拼在了一起,勉强睡了两三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两人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送别她,云禅简单吃了一点东西,掐着时间赶到汽车站。 她也没忘了背着自己的剑,提了个红彤彤的布袋子,还装了几样零食。 她光蹲在车站门口一小会儿,就有好几个阿婆上来和她搭话。 云禅假装听不懂她们蹩脚的方言,只礼貌地笑。 一直等到快十一点,林筱鱼和她阿妈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马路对面。 几天不见,林筱鱼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嘴皮子都干裂了,唇色很深,深到发紫。 国庆节当地的气温也居高不下,云禅穿了一件短袖仍觉得有些热,林筱鱼却穿着有些厚的长外套,衣领也是高高立起,她的眼神十分呆滞。 她阿妈不算高,戴着一个洗到发白的头巾,黑黑的,看似亲密地挽着她的手,其实是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逃跑。 隔着一条马路,云禅看到林筱鱼张着嘴,无声地喊着:“跑。” 她轻轻地摇着头,林妈妈转过去的时候,她便不敢动弹了。 镇上没有红绿灯,等来来往往的车都通过了,林妈妈几乎是拽着她走到马路对面来。 “你就是我们小鱼的室友?” 第46章:阿姨,我玩cosplay的 她说着有些蹩脚的普通话,迫不及待地和云禅交谈起来。 云禅装作害羞的样子,点点头,亲昵地握住林筱鱼的手,捏了捏。 林妈妈上下打量她,光天化日之下,仿佛在打量一件商品似的。 “长得真是漂亮,又是帝都大学的高材生,肯定很多男同学喜欢你吧?” 云禅假装看不见她眼神里的算计,只站在原地羞涩地笑。 林妈妈左看右看,又问起她背上的剑。 “妹儿嘞,你背个这个是干啥嘞。” 好在云禅来之前做了功课,给自己的桃木剑挑了个合适的理由。 “阿姨,我玩cosplay的!这是我的角色道具。” “cosplay是啥嘞?” 林妈妈眼神透露出迷茫,云禅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她连连点头,示意她往车上走。 她们是开自家的车来的,一辆很新的黑色轿车。 她依稀记得,放假前林筱鱼还说自己家没有买车,到了镇上只能坐私人运营的小巴士回家。 主驾驶和副驾驶都坐着两个男人,一脸横肉,瞧着就是凶神恶煞的长相。 “这是我们小鱼的两位表哥,呵呵,我们家最近忙着办酒,她爸爸和她哥实在是没空来嘞。” 云禅又连声道贺,坐副驾驶的那个先开口,扭过头,上下打量她,最后把眼神锁定在了她背上。 “妹儿嘞,我们这边有习俗,别个屋头结婚不能拿起刀啊棍啊剑啊这么危险的家伙去哦。” “哥,我这是木头做的,假的,不伤人的,国庆过后我们动漫社有活动,装备必须得配齐,如果您介意,我到时候就放在小鱼儿房间里,这把剑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 林妈妈坐在中间,手仍紧紧拽着林筱鱼。 “她们年轻人就爱耍这些,先回去嘛,回去再说。” 男人看了很久,终归是点头同意了,他给主驾驶室的人使了个眼色,车辆缓缓发动,他按下了锁门键。 云禅笑倚在窗户边,盯着林筱鱼看,她好像说不出话了,只能拿眼神屡屡示意她快走。 林妈妈好像掐了一下她的腿,她表情一瞬间变得很痛苦,缓缓闭上了眼。 云禅明知故问地问起林妈妈。 “小鱼儿怎么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林妈妈转过头来,语气慈爱。 “这不是忙着办喜酒嘛,我们男方这边当然是要多出点力,她刚回来就感冒了,又要帮忙搞这搞那,太累了,让她休息会儿,妹儿,你也休息一下嘛。” 云禅连连点头,说道。 “那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我第一次到朋友家里做客,又赶上喝喜酒,有点兴奋,睡不着,阿姨你这几天肯定也很忙,累了吧,你也休息一会儿,我看会儿风景。” “呵呵,阿姨不困,就喜欢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聊天,太有意思了,下次让其他两个室友也一起来玩啊。” 云禅乖巧应下,车子一路朝村子里开,路过的车辆越来越少,道路也从水泥路变成了泥路,颠簸起来。 路边还能看见一些反对配冥婚的标语。 标语都脱漆了,也没人修缮,许多牌匾都被人为破坏掉了。 一路开到村子里,村口还设了一道栏杆,有人在这里看守。 看到副驾驶的人探出头来,才放行他们通过。 林筱鱼的眼神越来越焦躁,等车子驶过栏杆后,她流出一行热泪。 云禅别过眼,车子一路向村子深处驶去,这里依山傍水,每户人家的房子都隔得很开。 到了一户人家门口,驾驶室的表哥按了声喇叭,说着到了。 云禅刚下车,就被里面出来的人团团围住。 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小孩。 都热情洋溢的模样,招呼着她往里进。 云禅看到门口的迎亲牌上,新郎新娘的名字都被人用红纸遮住了。 她抬腿往里进,被自称是林筱鱼大姨的阿姨牵着手,走到二楼的某个房间。 每一个路过她的人,都喜气洋洋的模样,询问她是哪家的女娃娃,仿佛这里真的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云禅被带到林筱鱼的房间坐下,林筱鱼的房间不大,却很干净,干净得像有人特地打扫过一样。 大姨让她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她去给她拿一些水果和零食上来。 她要走的时候,云禅拉住她的手腕。 “小鱼儿去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她上来?” “她啊,应该是帮忙去了吧,马上要办婚礼了,都忙,你好好歇着,我去给你拿好吃的。” “我也去帮忙吧!贸然过来麻烦你们,怪不好意思的,我可会干活了。” 云禅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大姨连忙拉住她,云禅看到,有些老旧的窗外闪过去一个人影。 “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呢?你就在房间里玩,我去给你把小鱼叫上来。” 说着还要来卸她背上的剑,云禅躲了一下,故作扭捏地答应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手机玩,大姨又叮嘱了两句才退出去。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紧,门口传来老式铁锁上扣的声音。 村里信号时断时续的,她在寝室群了发了一句【到小鱼儿家里啦,好热闹哦,阿姨们都好热情(开心)】。 等她发完这条消息不久后,她看到松动的玻璃窗被掀开一个小缝隙,有一个老式的竹筒伸进来,里面冒着白烟。 这种级别的迷药,云禅小时候就玩腻了,却还是很配合地吃了一颗解毒丸,倒在了床上。 没一会儿,她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吱呀一阵响,窗外,传来林筱鱼阿妈和大姨的交谈声。 “哎哟,你轻点儿,把人吵醒了怎么办?” “放心,我这是加倍的迷药,醒不来嘞。” “老林家怎么说?给多少彩礼?” “来的路上就验过货了,给这个数。” “哎哟哟,你可真是发达了,你亲女儿还没卖出这个价钱,倒给你捡了个大漏嘞。” “莫说了,她哥哥要结媳妇,要盖房子,这都不够嘞,我在想,她反正哑都哑咯,干脆问哈李婆子还有没得人家,管他活的死的,把她嫁过去好了。” 第47章:就你想和我结婚啊? 云禅听两人像买卖牲口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就要把她和林筱鱼卖了,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窗外的声音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你们完事儿没有?那边来人了,快点把她绑起来,就先关在这里,我带人上来了。” 阿姨一边回答着好,一边打开门锁,两人一起用绳子把云禅绑了个结实。 云禅背上的剑紧紧粘着她的背,怎么拔也拔不下来,阿姨嘟囔几声,索性一起绑上了。 没过一会儿,门口又进来几个人,她们称呼为首的那个叫李婆子。 “李婆子,你看嘛,帝都大学的高材生,又这么漂亮,林家也说要得,你算一哈,日子哪天最合适?” 云禅只觉得有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脸,离得近了,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火味道。 李婆子又抬起她的手,拉平她的掌心,在手心里点了几下。 李婆子开口,声音尖细又沧桑,听起来是个年过八十的老妪。 “这个女娃儿要不得!” “这?这怎么不行啊?和小鱼儿一个寝室的,岁数应该也差不多噻!而且林家那边也同意了,还加钱了的。” 林筱鱼的爸爸也连忙出声附和。 “就是就是,是不是媒婆费不合适嘛!你放心,少不了你嘞,办完过后,再给你加两千。” 李婆子又揉搓了一下云禅的掌心。 “这个女娃儿勒生命线,我看不懂,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劝你们早点把她送回去,莫把自己屋头搞霉了。” 原来还是半个同行。 “加五千,李婆子,莫说那些了,我们屋头虽然是第一次和你做生意,但是嘛,后头还是可以继续合作噻,我女儿另外两个室友,也是帝都大学的,长得也乖。” 李婆子冷哼一声丢下云禅的手,往外走。 “给再多我也不干,你们要么把她送回去,要么,另外请吧,但是和林家这单,按你女儿的来算,该给我好多就是好多,别的我也不要。” 把李婆子送走过后,林筱鱼他爹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林筱鱼的阿妈有些惆怅地发问。 “他爸,这咋整啊?” 房间忽然沉默了,没一会儿,燃起烟味儿。 “事已至此,要么就是还是小鱼嫁过去嘛,这个女娃娃,再找个人谈哈有没有新的,先把她关起来。” “我说干脆要不把她弄成傻子,嫁给我们龙龙算了?他在外头去说亲家,又要给彩礼,又要盖房子,哪来那么多钱整嘛,女娃儿嘛,结了婚,只要能生娃儿就得行了。” 林爸爸忽然笑起来,立刻同意了这个决定。 “还是你会想,我马上喊他上来看哈,将就这次就把酒一起办咯。” 林爸爸咚咚咚地跑下楼去了,没一会儿领上来一个人。 走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烟味儿和酒味儿。 “嘿嘿,这个乖,就她了。” 听声音,也是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 “好,龙龙你先回你房间去休息,阿妈去找李婆子买药,等哈就回来,等两天你们就一起办席。” “滚滚滚,毒哑巴了还有啥耍头?老子现在就要办了她。” 男人说着,身体往床上倒,他翻了个身,床板吱呀响个不停,林妈妈和林爸爸笑骂了几句,见他似乎是喝醉了,也由着他在这儿休息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确定两人都已经离开了,云禅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浑身脏兮兮的,头油成一缕一缕的。 他见云禅醒了,打了个酒嗝,淫笑起来。 “小美人儿,喊声老公来听哈?” 云禅虚了虚眼,往后仰。 “就你想和我结婚啊?”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就要扑过来亲她。 云禅一脚踢在他命根子上,痛得他吱哇乱叫。 “*%&#^,臭娘们,老子!” 他伸长手就要扇她,云禅吹了声口哨,背后的剑凭空飞了出来,一剑斩断她身上的绳子,乖乖落在她手里。 云禅活动了一下筋骨,提着剑拦下他的一巴掌。 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又抬腿踢了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他胸口。 云禅劲大,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男人倒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吐出一口血来。 云禅走过去,先把门锁好了,蹲下身子,剑放在他胸口的位置,用了些力气,划破了衣服,直戳他骨头。 他还没叫喊出声,云禅一个眼神过去,他是动也不敢动了。 云禅木着一张脸,又问出刚才那句话。 “就你想和我结婚啊?” 男人死死咬着牙关,拼命摇头。 云禅手下的剑更用力地戳重了些。 “说,林筱鱼被你们关在哪儿了?” 男人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 “让你说话,你这么指我怎么知道啊!” 云禅气不打一处来,又站起来踢了他一脚。 他痛得蜷缩在地上,在云禅继续踢他之前,冒着冷汗断断续续地说出具体位置。 “在…在…猪圈…旁…旁边的……柴房……” 云禅给他贴了张禁言符,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床单给他裹起来,拿绳子把他捆成了一个大长条,勒得紧紧的,确定他无法动弹后,一脚踢到床底下去了。 离开前她还蹲下来,抽出剑戳到他眼睛前一公分的位置,低声威胁他。 “要是被我知道,你在耍我……” 男人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珠左右打转示意自己没有诓她。 云禅放下床帏,他能不能被人发现,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直接往外走肯定是行不通的,云禅走到窗边,这扇窗户正对着后山,后山沟上都是湿软的泥土,窗户上安装了防护栏,不过年生有些久了,云禅没怎么用劲,就拆下几根。 确定自己能通过后,她吹了一声口哨,把剑先丢了下去。 剑稳稳插在地上,云禅翻过窗台,往下一跃,踩在剑柄上缓冲了一下,稳稳地跳到地上。 她取出剑,心疼地擦拭起上头沾上的泥土。 她的记忆很好,她记得猪圈和柴房都在房子右侧的位置,矮矮的,是土墙搭建的房子。 第48章:我一神器,你让我去赶猪? 云禅猫着腰往那边绕,好在大多数人都聚集在客厅的位置聊天,她先绕到了猪圈的位置。 云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来,她吹了声口哨,桃木剑却怎么也不肯出来。 “乖乖,快点,我需要你。” 桃木剑是她打小师父送给她的法器,滴过血,认过主了,本身就是一件充满灵气的大宝贝,养了这么多年,早就和云禅产生了通感,大多时候云禅只需要在心里默默安排,给个信号,桃木剑就自然而然地上了。 偏偏现在,对于云禅的安排,桃木剑跟哑巴了似的,就是闷在剑筒里不出来。 “乖乖,我只是喊你去戳几下那两头老母猪,把它们赶出去而已,乖,帮帮我嘛。” 云禅知道,这把剑吃软不吃硬,语气也放得柔了许多,又去摸摸剑穗,哄了好一会儿,桃木剑才不情不愿地冒出个头。 云禅见有苗头,连忙对它吹上很多句彩虹屁,吹得它飘飘然的,飘到猪圈里,往两头老母猪屁股上,狠狠戳了几下。 大半个村子里,都听见几声猪嚎。 农村的猪圈一般是用石头垒砌起来,栅栏也修得高,就怕猪跑了,毕竟一头猪养肥了能卖不少钱,也能让一大家子人吃上好几个月的,要是掉了一头,几个月白干了。 林家这两头老母猪也是被养得肥头大耳的,一看就很值钱,被戳痛了,嚎叫着一跃而起,跑出了猪圈。 猪跑的速度快、块头又大、又值钱,林家这两天来来往往的,有客人、有亲戚、有帮工,大门也没有关紧,猪径直跑了出去,往林子里钻了。 一大帮子人见两头猪都横冲直撞地跑远了,不管是在忙的还是空闲的,都放下手里的活儿追猪去了。 桃木剑有些自闭地缩回剑筒里,云禅又夸它做事细心,是世界上最棒的桃木剑。 等人差不多都跑出去了,云禅也把桃木剑哄好了,贴着墙壁,绕到旁边的柴房里。 柴房还上了锁,云禅随便找了根小树枝,给它撬开了。 打开门,云禅看到里面的景象,深深地皱起了眉。 柴房很大,堆了很多的柴火和干草,正中放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棺材盖放在一旁,里面躺了个人,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胸前没有了起伏。 云禅心底一紧,大步走过去,掀开盖头一看,林筱鱼已经被画好了冥婚的妆容,煞白的脸,殷红的嘴唇。 嫁衣也是按寿衣的讲究做的,要穿几层,哪一层是什么颜色,都一模一样。 云禅手指并拢按在她脉搏的位置,还好,还有微弱的跳动。 估摸着是被灌了药的原因,她刚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要是她没有来,林筱鱼被人直接盖上棺材盖,送去结冥婚,醒来过后,得是多么的绝望…… 云禅心底又是一紧,赶忙从包里摸出解毒药,喂到她嘴里。 她点开她的几个穴脉,让药效加速些。 隔了好一会儿,林筱鱼忽然瞪大双眼,坐立起来,像诈尸了一样,硬生生地吐出一口黑血,落在鲜红的嫁衣上,很是骇人。 她大口喘着气,喉咙呜咽着,手指无意识地四下乱抓,云禅抓住她的手腕,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筱鱼一看见她,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打湿了红嫁衣,她张开嘴努力了好久还是没办法发出声音。 云禅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慰。 “不怕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等回到帝都,我再找人给你看嗓子。” 林筱鱼哭得更凶了,她掀起衣袖,手腕上满是淤青和勒痕,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很是瘆人。 她又掀起衣服,她身上背上也是没一块好肉。 云禅心疼地轻轻搂住她,替她擦去眼泪。 “小鱼儿,我知道,你是被坏人威胁的,别怕,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林筱鱼呜呜咽咽地哭着,云禅把她公主抱出棺材,藏在了柴草堆里,给她贴上几张符后,开始扒她的衣服。 林筱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按住她的手腕,使劲摇头,另一只手指着外面,做了一个跑的手势。 云禅看向她的眼神柔和,挣脱出手,把剑筒取下来,放在她怀里。 “小鱼儿,相信我。” 林筱鱼呆呆地捧着剑筒,云禅一刻不停地开始继续扒她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也不管那么多忌讳了,给她留了两层蔽体的,其余的都套到了自己身上。 既然对方要娶活人。 那就得做好遭报应的准备。 穿戴整齐后,云禅最后看着林筱鱼,指着桃木剑,轻声说了一句。 “它会保护你的。” 在她有别的动作之前,云禅先行一步,一个温柔的手刀敲晕了她。 她交代桃木剑好好保护林筱鱼,自己盖上红盖头,吃了一颗假死药,一个大跨步迈进棺材里,在自己后背的地方贴了一张符,躺了下去。 除了感觉棺材板有点硬,硌得背疼仔,云禅没有别的心思,安静地躺在里面,还小睡了一会儿。 隔了很久,才听见隔壁有人说话的声音,大家赶着猪,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外头又热闹起来,吃饭喝酒的声音络绎不绝,一直过了很久,透过红盖头能见的光源越来越少,天越来越黑的时候,云禅听见了一阵闹钟准点报时的声音。 有人朝柴房走来。 有长扁担杵地的声音。 云禅知道,这是抬棺材的抬匠来了。 没一会儿,柴房的门被人推开。 人多眼杂,没人记得柴房的门上曾经挂着一把锁。 云禅听到林爸爸林妈妈给领头的抬匠说着些场面话。 大家对配冥婚已经见怪不怪了,领了他们家的红包,还要夸她女儿嫁得好。 没一会儿,有人喊了声李婆子也来了。 好在她道行尚浅,还没发现新娘子已经换人了。 盖了红盖头再取下来就是犯了忌讳,李婆子端着一碗糯米,绕着棺材走,一边撒一边喊着林筱鱼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走了三圈,撒完糯米过后,就该是家里人做道别仪式了,可林家人现在都在想她失踪的哥哥,没心思装模作样地哭一场,摇摇手示意过了。 李婆子一声令下,棺材盖被八个抬匠抬起,盖在了棺材上。 云禅只觉得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棺内氧气也逐渐稀薄了起来。 抬匠开始给棺材的四角敲上桃木钉。 钉子落下,里面的人再无开棺求生的可能。 第49章:诈尸啦! 李婆子命人逮来一只大公鸡,按着它听它长鸣一声后,割破它的喉咙,将鸡血点在棺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然后拔下它的羽毛,粘在一前一后的位置。 她再把大公鸡往屋外一丢。 大公鸡扑腾着翅膀,鸣叫几声,落地,没了生气。 李婆子又叫人拿过来两根大大的龙凤呈祥喜烛。 交代林爸爸林妈妈一人拿着一根,又拿出一根纯白的长命烛。 点燃后却怎么也找不到林筱鱼的哥哥。 无奈,只能让她年仅八岁的小弟拿着,交代他,一定不能让蜡烛熄灭了。 仪式完,她一声令下,喇叭声响起,奏的是哀乐。 抬匠们固定好工具,抬起棺材,唱起特殊的抬匠号子。 一路抬着出了正大门,哀乐瞬间变成了喜乐。 云禅躺在棺材里,只觉得棺材跟着抬棺人的节奏晃动着,一路吹吹打打,走了好久,停在了一个地方,喜乐又变成了哀乐。 有呜咽的哭声。 这是到了“婆家”了,按照习俗,“婆家”人要哭着迎接新媳妇进门。 哭声此起彼伏的,大晚上听着怪瘆人的。 哭声停止后,李婆子又念叨起写好的婚约状纸,念出二人的姓名、生辰八字,并送上一些祝福。 现场还会请人来说好话,发红包。 简单的仪式做完,有人问起李婆子。 “李婆子,我儿的石山门已经打开了,什么时候把儿媳妇放进去?” 云禅等的时机终于来了。 她冷哼一声,摸出几张符,在棺材板上布下阵法。 手指结印,诵过经文后,她大喊一声。 “破!” 一瞬间,狂风肆虐,纸做的红灯笼在竹竿上偏来偏去,人群里响起一阵骚乱声。 被钉得死死的棺材盖,忽然缓缓打开,云禅慢慢坐直了身子。 风吹动起她的红盖头,露出煞白的下巴,和血红的嘴唇。 “啊啊啊啊啊!诈尸啦——” 人群里,有人尖叫出声。 有人想跑,云禅撒出几张符,所有人都被困在坟地前,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有人被吓得直直地跪倒在地上,不停作揖。 男方家里有人躲到了李婆子身后,尖叫着问她怎么办。 透过网纱状的头纱,云禅看清了李婆子的脸。 她看起来很老了,又非常瘦,面颊凹下去,整张脸都发黑,双眼紧闭好像是个瞎的。 云禅敢肯定,这是她阴德耗光后,入了邪道,得到的报应。 李婆子皱着眉,睁开眼,只有眼白没有眼球,直直地看向云禅的方向。 她驼着背,方向感却很好,抓了一把祭桌上的糯米向她丢来。 云禅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冷幽幽的。 “雕虫小技。” “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云禅站在棺材里,继续往天上洒了几张黄符。 这种符能放大人们的感官,想起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乱作一团,有把自己的头埋进草堆里的,有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爬行的,也有互相打起来的。 李婆子四下张望了几下,从包里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黑红色的液体。 她刚想朝云禅的方向撒,云禅跳下棺材,一脚踢在她手腕上,瓶子掉落在地上,碎开后,血腥味蔓延开来,是黑狗血。 云禅索性蹲下来,拿出一张黄纸,捡了根树枝,蘸着黑狗血,画出一张符来。 她捏着符,走到祭桌边上,借着香烛的火,把它点燃。 李婆子刚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就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耳边响起一阵一阵的阴笑声。 都是女孩儿的声音。 云禅把曾经在这里被害的鬼新娘们都召了上来。 她要让这里的人都体会体会姑娘们当时的痛苦和绝望。 不一会儿,坟头的一排烛光剧烈跳动起来,黑夜里,凭空出现几十位,身穿同样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孩。 女孩们放肆笑着,声音却透出悲凉。 在场的人们都被硬控着停止了活动,眼睁睁地看着穿着血色嫁衣的女孩们逼近。 她们缓缓掀开红盖头,所有人都是七窍流血的模样。 有的手指甲都抓得血肉模糊了。 其中一位流着血泪的鬼新娘裂开大嘴,笑得阴森。 “让你们也体验一下被活埋的滋味好不好?” 有人飘到一对瑟瑟发抖的夫妻面前。 “阿爸阿妈,你们是怎么骗我回来?又把我卖了的?还记得吗?” 还有人踉跄着到了李婆子跟前。 “老妖婆,就是你给我做的媒?对方都他爹的快八十了,我现在就把你杀了让你去给他当老婆!” 云禅站回棺材里,拿过李婆子准备的一大麻袋黄纸,撒了一把又一把,看着漫天飞舞的黄纸,她神色漠然。 “今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但不可直接伤了他们的性命,明天清早第一缕日光照下来的时候,所有人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多谢大师。” 其中嫁衣看着最为陈旧的那位,先双手合十,拜谢云禅。 其余的鬼新娘们也纷纷双手合十,向她鞠躬。 云禅拂拂手,拿出一张符,吹了口气,符在她指尖燃烧起来,她设的结界破开了。 有鬼新娘反应迅速,往村子里飘去。 黑暗的村庄里,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 在现场的人也都不是很好过,有几位鬼新娘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她们一起吹动起阴风,有人不受控制地朝田地里滚去,落了一身泥。 李婆子也被几位外地来的鬼新娘团团围住,缩成一团,新娘们操控树枝狠狠打在她身上。 “当年我不愿意,你就是这么打我的,还记得吗?老妖婆?” “我本来是985的高材生,你把我拐进这里来,让我嫁给一个智障,你真的该死!” “也是你,喂我吃了什么药?我还没死就把我关进棺材里,你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有多绝望吗?周围那么黑,我使劲拍棺材使劲拍,最后被活活闷死!这种绝望你也该来体验一下!” 云禅悄悄离开了,她往林家的方向走。 她从李婆子准备的香烛里抽了几根出来,点燃后,心底默念着让桃木剑为她指引方向,香烛冒出白烟,往正确的方向飘。 第50章:离开林家 村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云禅一概不理,回到林家,门口还敞开着,亮着灯。 按习俗,娘家人不能跟着一路送到男方坟地去,只能在家里等李婆子和婆家人拿着遗像回来。 林家此时也鸡飞狗跳的。 却不是为了林筱鱼,而是为了找失踪的林筱龙。 “他爸,龙龙到底会去哪里嘛!一下午没看到人了!” “在找了的嘛,那个女娃儿也不见了,是不是两个人切哪儿了嘛,你娃儿你又不是不晓得,混账起来…说不准哦……” “你在想些啥子!我龙龙是我的命啊,他要是出事了我咋办嘛,他是不是喝了酒落到哪个沟沟里面去了?反正小天也送去他大娘那儿了,你现在马上拿到手电筒和我出去找。” 两人谈话间就要打开客厅的门。 云禅还穿着那身红嫁衣,站在庭院里,举着蜡烛,扬起一个阴森森的笑。 “你们要去哪里呀?” “你!你!你是人…还…还是鬼啊?” 林爸爸拿着手电筒晃来晃去的,身体疯狂抖动。 “死女人,你把我龙龙藏哪里去了!快把他交出来!” 林妈妈的母爱战胜了恐惧,她不顾一切地冲上来要打云禅。 云禅躲过她的攻击,一手把她推到地上,侧头,吹灭了手中的长命烛。 “他啊?被我塞在棺材里,嫁给你精心挑选的女婿了呀,哎呀,我怎么不小心把他的长命烛吹灭了,我可是听李婆子说,新娘的长命烛灭了,对自己的娘家可是很不好呢。” 林妈妈站起来扶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 “我不信!我不信!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不信?你们都能做出卖自己亲生女儿去配冥婚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不能信的呢?” 提到卖女儿,林爸爸是又羞又气,气急败坏地拿起墙角的镰刀就冲了上来。 云禅悠哉悠哉地往后慢慢退,还有心思笑。 “哎呀,你要是真把我杀了,那你们好大儿的下落,可真就只有你们自己去他婆家的坟山里挖了,对了,你们家还有一个男孩儿吧?这么喜欢配冥婚,我死了过后,让他下来做我的童养夫好不好?” 听了云禅的话,林妈妈不顾一切地扑倒在林爸爸身上,两人都跌落在地上,她的手被镰刀划伤,飚出一地鲜血。 “不要伤害我的儿子!告诉我,龙龙在哪里!” “对对对,儿子是你的命,那你女儿呢?她算什么?” 云禅想起林筱鱼在学校里也是省吃俭用,平时去食堂都只舍得买一份最便宜的素菜,衣服来来回回就几件洗到发白还在穿,再想想她哥哥弟弟穿得好、吃得好,就替她感到不值。 她看着林爸爸手忙脚乱地想给林妈妈止血,冷笑一声,又摸出一张符,点燃。 二楼最小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动静。 林筱龙不受控制地滚出床底下,猛地站起来,全身还被绑得死死的,他只能一边痛着,一边像僵尸一样,跳着来到外面的走廊。 他嘴巴说不出话,张着嘴,眼里全是惊恐。 “龙龙!” 林妈妈顾不上疼痛,站起来就要往二楼去。 林爸爸也不急着找止血的东西了,往二楼跑。 还没跑几步,林筱龙已经跳到了护栏边。 农村的老房子,护栏都修得很矮。 云禅打了个响指,林筱龙忽然凌空跳得很高,从二楼直直地往下坠。 “儿啊!” 林爸爸林妈妈都惊呼着扑过去想要接住他。 两人撞在一起,弹开,跌坐在地上。 林筱龙摔在离他们一米远的位置,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骨折也少不了了。 他皱着一张丑脸,无能狂怒。 林妈妈爬过去抱着他痛哭。 “真是好和谐有爱的一家三口啊。” 云禅嘲弄出声,林爸爸挡在林筱龙身前,问她。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倒不如问问你们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贩卖人口、拐卖妇女、活埋生人,这就是你们家的现世报,知道吗?这都还没完,等你们死了,到了地下,还会受到惩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风袭来,云禅头发随风飞扬,笑得放肆。 “你们该庆幸的是小鱼儿没有真的死,不然,她做鬼不会放过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云禅捏着符,点燃后,有热心的鬼新娘飘了过来。 她站在云禅身边,看向桌上摆着的黑白结婚照,了然,亮出又长又黑的指甲,龇着尖牙贴了上去。 “就是你们卖女儿给儿子买新车?”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云禅不再理会林家人,走到柴房,从草堆里薅出林筱鱼。 她还昏迷着,云禅把剑筒垮到她背上,背起她。 村里离镇上还有很长的距离,现在整个村子乱成一团,云禅索性去屋子里找到林爸爸拿卖女儿的彩礼给林筱龙买的新车的钥匙。 背着林筱鱼发出最后的警告。 “你们既然已经选择了卖女儿,她现在就和你们没有了任何关系!以后就不准再联系她,也不准来找她,就当她已经去世了,听懂了吗?” 压力之下,林家人都猛烈地点起头。 云禅背着林筱鱼找到车子,把她放在了后排。 她坐上主驾驶位,发动车子,电闸适时被桃木剑斩断,一片漆黑中,只有两束手电筒光映照出鬼新娘可怖的脸。 听着林家人的尖叫声,她淡定从容地将车慢慢开了出去。 她将车开到村头,给室友们发了条消息,先不着急离开。 她小睡了一会儿,等天微微亮的时候,她看着鬼新娘们一个一个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才拧动开关,车子朝外驶出。 直到天光大亮,她才把车开到镇上。 林筱鱼半路醒了,她先是哆嗦着四处看,看到是云禅才放下心来。 云禅只说一切都解决了,为她放起舒缓的音乐。 到了宾馆楼下,林筱鱼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又心理身体都受了打击,只能被她扶着往外走。 云禅走到之前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她皱眉,又使劲敲了几下。 还是一片寂静。 不太对劲。 她走之前给室友们发消息时还好好的。 第51章:新生 云禅看了一眼门锁,正想一脚踹开。 忽然手机发出消息提示音,她打开解锁一看,寝室群里,何年年让她报暗号。 她回了一个【?】。 【何年年:我靠,果然不是你敲的门,那些脏东西又来了!好可怕!!!】 【云禅:……什么暗号,但是真是我在敲门。】 【何年年:暗号就是以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啊。】 【何年年:这句话寓意非常好,适合小鱼儿!你怎么就忘了?你是不是不是本人,阿禅被盗号了?!好可怕我要卸载微信了。】 【许妍:哦定暗号的时候忘了告诉你了,私密马赛。】 【许妍:那你现在说,我们才放你进来。】 云禅站在门前,一脸无奈,快声说出那句暗号。 隔了一会儿,门口掀开一个小缝,眼见真是她俩,才把门打开。 何年年和许妍也是一脸憔悴的样子,把她们拉进来后,一把把门关上,并上了锁。 还没说话,何年年和许妍接过林筱鱼,三人一起痛哭起来。 “小鱼儿,你没事太好了,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对啊对啊,不怕了昂,我们保护你。” 何年年一边哭一边给云禅指墙上的符。 “吓死人了,你刚走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我在猫眼看过去,是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眼镜的男人!他还会伪装女人的声音,问需不需要送水,他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对对对,我们不说话,他敲了很久走了,隔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我们再看猫眼,外面被人挡住了。” “然后电源还被人人为的关闭了!有个自称是老板的人来敲门,甚至想撬锁,我们吓死了,还好有你的符!” 云禅扭头一看,贴在门上的符有几张的一角都有燃烧过的痕迹。 她也没想到这个地方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还好走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儿。 林筱鱼听着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还穿着寿衣,云禅让她先去洗漱,许妍主动拿出一条长裙子和一件外套让她先换上。 云禅身上的衣服早就换来烧掉了,她想了想给顾宴殊打了个电话。 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顾宴殊很是上道,主动提出为她们安排车辆和飞机。 等林筱鱼换好衣服出来,顾宴殊安排的车也到了,四人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至于林家人给林筱龙买的那辆车,云禅托顾宴殊派人把它卖了,卖车的钱都拿给林筱鱼做她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些钱本来就是林家卖女儿换来的。 坐在车上,看着林筱鱼裸露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一向好脾气的何年年都破口大骂起来。 林筱鱼被许妍揽在怀里,靠在她肩头,许妍心痛地摸着她的脸颊安抚。 “小鱼儿怎么说不出话了?是创伤后遗症吗?我给她挂个帝都医院的专家号看看吧?” 云禅摇摇头。 “她是被下了药。” “啊!那,那怎么办?” 云禅仔细想了一下,又翻出手机,查找了一番,语气笃定。 “回帝都,我会带她去医治。” “那太好了。” 林筱鱼满脸感激地看着她,云禅让她睡一觉,好好养养神。 一行人到了机场,云禅给林筱鱼从里到外买了身新衣裳,还给她买了手机和办了新的电话号码。 何年年赶紧把她之前的号踢了出去。 “小鱼儿,从今天起,你新生了!” “对!你所有的苦已经吃完了!现在开始的每一分钟,每一秒,你都会好运、幸福的!” 林筱鱼又红了眼眶,拿到新手机,她第一时间打出一行字。 【遇到你们,就是最幸运最幸福的事。】 云禅看着三人又要哭成一团,默默勾起唇角,心底一片暖。 到了帝都,回到寝室,国庆假期也快要结束了。 虽然是彻底偏离了她原本的计划,但好歹是挽救了一条生命,云禅和林筱鱼商量好去看病的时间,回了趟顾宅。 车还没开拢,有人冲过来拦在车前。 是顾时泽的经纪人。 他整个人扑在云禅的车引擎盖上,双手合十,苦苦哀求。 “云大师,我真的知错了,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把那两个鬼,收了啊,要多少钱?我给你!” 云禅都差点忘了自己还送出去两个古风男鬼。 她呵呵一笑,还没开口,身后响起喇叭声。 她看向后视镜。 是顾宴殊的车。 经纪人最近被古风男鬼折磨得神经衰弱,被喇叭声吓了一跳,从引擎盖上滚了下来,摔了个四仰八叉。 顾宴殊命人把车开过来,司机按下车窗,露出一张帅气逼人的脸。 他先和云禅打了声招呼。 “云禅。” 他微微垂头,淡淡地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的经纪人。 “需要帮忙吗?” 经纪人刚想骂人,看到顾宴殊的脸,一秒老实了,趴在地上不敢动。 听见顾宴殊的话,他才坐起来,双手摆出一个谄媚的姿势。 “顾四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云大师,在聊业务呢,我好狗不挡道,您请进,您忙。” 云禅回他一个笑脸,摇了摇头。 得到云禅的肯定,顾宴殊才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人继续开。 经纪人还朝着他的车鞠躬九十度,一直到车辆消失在拐角处。 云禅简直是叹为观止。 经纪人也不敢太放肆了,只敢双手合十,蹲在车窗前祈求她。 云禅笑呵呵地摸出一张符。 按下车窗,夹在两指间,递了出去。 经纪人就要伸手来拿,云禅哎了一声,收了回来。 “哎,不是白给的,一张十万。” 经纪人咬牙摸出手机打开网银。 云禅报出自己的银行卡号,在他输入数字的时候贴心提醒他。 “你那里是两只鬼,得两张。” “你!” 经纪人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又哑火了,老老实实地删除改成了2。 一分钟后,消息提示音响起。 云禅笑眯眯地递过去两张符。 “谢谢惠顾,好用下次再来呀~” 经纪人双手接过两张符,笑得很勉强。 “大师我再也不想来了。” 云禅看着他走远了,才继续开车回到顾宅。 进了大厅,就看到顾时泽趴在沙发上,盯着手机,有点愤怒的样子。 第52章:狐狸酒吧 云禅刚赚了二十万,心情不错,哼着歌询问他。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顾时泽被她吓了一跳。 “你走路怎么和小叔一样没声啊!” “明明是你太专注了好不好?我要怎么发声?在家踢正步吗?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顾时泽翻了一圈坐起身来。 “还不是那个大小姐后援团,上次电影院的事情过后,她们表面发微博说脱粉了,结果开始回踩,给我造谣,像几块狗皮膏药一样,烦死人了。” “造谣?造什么谣了,我看看?” 顾时泽把手机往后藏了一下,轻咳一声。 “我劝你还是不看了,真搞不懂她们,看着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嘴怎么这么脏。” 好在云禅也不是很好奇,随意安慰了他几句,回自己房间补觉了。 国庆的倒数第二天,顾家还来了一波客人。 是顾老爷子的老战友们,几位老战士聚在一起聊天吃茶,回忆往昔。 安安跟在顾老爷子身边,捧着一盘厨房为他单独做的儿童小蛋糕,晃着小脚丫一个接一个地吃。 有位老爷爷逗他,让他喂自己一口,安安反应了很久,等人都要起身告辞时,他才慢吞吞地走过去,把最后一个小蛋糕连盘子捧到那位老爷爷跟前。 老爷爷夸他善良懂事,两指头捏起小蛋糕,一口咬下。 顾老爷子杵着拐杖亲自把老战友们送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云禅就出门了。 她接上林筱鱼,开车到了五环外一栋不起眼的小房子面前。 大门虚掩着,但没上锁,招牌上用很可爱的字体写着【FOX酒吧】,最边上还画了一个发光的狐狸尾巴。 这里晚上才正常营业,白天里面的灯光很暗,云禅带着人走进去,吧台有调酒师在整理桌面,声音懒洋洋的。 “两位客人,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晚上八点才开始营业,这才早上八点,您来太早了。” 云禅不语,径直走过去,在吧台的角落摸出一副扑克牌,把所有牌打乱后,随意抽出一张。 是红心十。 她手指点了点正中间的那颗心,说出暗号。 “给我来一杯十全大补汤。” 调酒师了然,示意云禅和林筱鱼背对吧台,他拨开层层叠放的酒杯,用特定的角度,左右旋转起墙上的挂钟装饰。 墙壁翻转了一圈,出现一个暗门。 调酒师拍拍手,云禅拉着林筱鱼转过来,他递上两个黑色眼罩。 云禅摸出一张符表明身份。 调酒师收回一个,示意林筱鱼戴上。 云禅点头,林筱鱼双手接过,乖乖戴上了。 调酒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禅拉着林筱鱼往暗门里走,路过吧台侧面时,她看到调酒师露出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暗门又矮又窄,云禅拉着林筱鱼示意她勾着点腰。 钻过暗门,面前出现一片空地,有几个椅子,像是休息区。 再往里走几步,出现一个帐篷样子的房间,房门紧闭。 里面有人交谈的声音,云禅拉着林筱鱼在椅子上坐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出来,戴着眼罩,摸索着往外走。 他戴着眼罩视线着实不好,双手打开往前伸,身子转太多了,走了几步就要撞上云禅。 云禅好心地把他的手拉回正轨。 不一会儿,帐篷后面跑出来一只纯白色的狐狸,咬着他的裤腿把他往外拉。 把人安全送出去后,白狐狸又叼着一张纸牌进来,钻进帐篷里了。 帐篷里传来一阵嗲嗲的声音。 “进来吧,红心十。” 云禅拉着林筱鱼走进去,林筱鱼有些害怕地攥紧了她的衣角。 云禅打开门,正中间放了一张古朴的桌子,桌前坐了一位长着狐狸耳朵的小女孩。 是的,这个【FOX酒吧】里面的所有工作人员,全是狐狸家族的成员。 而她们能在对鬼怪管理非常之严格的帝都拼搏出一席之地,原因就是面前的这位小女孩,她是庞大的狐狸家族医族一脉唯一的传人【桃抈】。 她治病不分男女老幼,也不分是人是鬼还是妖,只要钱到位,她就敢和阎王爷抢人,在三届都有比较良好的口碑。 桃抈低头整理上一位病人喝过的药渣,她手边还摆了一大碟鸡肉脯,她伸手拿了一根送到嘴里。 她手背上长着棕红色的狐狸毛,把鸡肉脯咬得嘎吱作响,吃得香喷喷的模样,不做医生也能去当吃播的程度。 桌子左右和后侧的墙壁上,都做了很多错落的柜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药材。 “红心十,什么症状?” 桃抈抬头,看到云禅,忽然炸毛。 “是你!” 云禅按着林筱鱼坐在案桌边,随手拿起她的鸡肉脯,送入嘴里咬了一口。 “小桃子,别这样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在桃抈很小很小的时候,云禅确实抱过她。 时间倒退到十几年前。 狐狸医族一脉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青云山里,云禅的师父镜心大师在机缘巧合之下,在打猎人手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桃抈妈妈。 狐狸医族原本就内乱不断,桃抈爸爸就是被同族狐狸算计,死在了人类的陷阱里。 桃抈妈妈被师父救下时,已经快临盆了,她用自己的妖丹为筹码,苦苦哀求师父保护好她肚子里的孩子。 师父心善,没要她的妖丹也答应了她,等到桃抈出生后,奄奄一息的桃抈妈妈,把自己的妖丹和一身医术都传给桃抈后,死在了它的面前。 桃抈就这么在寺里住了下来。 云禅的师父呢,是个超级无敌大好人,平时帮助村民们做法事基本都不收报酬,导致师徒俩在寺庙里的日子,本身就过得紧巴巴的。 所以云禅那时候不是很满意这只白吃白喝的小狐狸,听师父说狐狸医族内乱斗争愈演愈烈,恐怕最后会只剩藏在寺庙里的桃抈的时候,她决心“帮助”小桃抈,苦练医术,成为一方名医。 于是她开始经常趁师父不注意,偷偷把小桃抈抱出寺庙,带她出去打黑工。 第53章:你就是个大渣女 小桃抈就这么跟着云禅打了快十年的黑工,勤勤恳恳学医术,兢兢业业治病人。 大病小病,鬼病妖病,她都治,报酬是一根火腿肠,有时候治病过程比较艰难曲折的情况下,云禅给买两根。 直到狐狸医族真的全内乱斗光光后,整个狐狸大家族的长老接到消息,急了,发动全族的力量,全国各地找了好几天,才偶遇了跟着云禅在山里给小鬼治病的桃抈。 狐狸长老亲自进山把桃抈请出了山,带到大城市来生活,临走的时候还给寺庙捐了十万香火钱。 走的时候懵懵懂懂,一步三回头,担心大城市不好生存,看不起他们农村狐的小桃抈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根本就没有下雨!每天都是大晴天! 长老不仅顿顿给她上各式各样的鸡肉大餐,教她法术,让她融入人类社会,还给她零花钱,告诉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吃了十年火腿肠的桃抈,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能换钱,而钱这种东西能换所有的货物,这件事有了概念。 她从此疯狂爱上了金钱这个东西。 她为此特地创办了这间【FOX酒吧】,接单不管复不复杂,只管钱多不多。 桃抈站起来,手撑在桌子上,冲着云禅露出小尖牙,倒没什么威胁性,显得蠢萌蠢萌的。 云禅随手摸出手机卡嚓拍了几张。 又伸手摸了摸她的狐狸耳朵,像小时候在寺里那样。 桃抈从小习惯了她的摸摸,尖牙瞬间收了回去,哼哼唧唧地问她。 “镜心大师身体还好吗?我前几天回寺里,一个人也没见着。” “师父去云游四海了,现在见他全靠缘分。” 云禅爱不释手地rua着她软乎乎的耳朵毛毛,又笑起来。 “但你可以经常来见我啊!我在帝都可是有容身之地了。” 桃抈冷哼一声,坐回椅子上,仰着下巴问她。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云禅指了一下身边安静坐着的林筱鱼。 “她被人下了密药,说不出话了,你给看看呗?” 桃抈拨动起手边的小算盘,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 云禅呵呵一笑。 “四十?四百?四千?” 她说一个数,桃抈就摇头,说到后面,头摇成了拨浪鼓,声音坚定。 “四十万!” “小桃子,你真是学坏了,咱师父怎么教导咱们的?要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不求回报,你自小长在我们启真寺,也算我的小师妹了,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打个折。” 云禅搬出了师父,桃抈咬着嘴唇,又噼里啪啦算了一阵子,最终点头,抹个零,四万拿下。 云禅把钱转过去,感慨道。 “我们小桃子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只一根火腿肠就能收买的小狐狸了。” 桃抈把牙齿磨得滋滋作响。 “你再提当年带我打黑工的事?” 云禅伸出两根指头在嘴巴前比了个叉,指指林筱鱼,示意她忙。 桃抈有些傲娇地别过头去,看林筱鱼时,还有些不满,语气酸酸的,小声嘀咕。 “这才多久就有了新欢了,还带到我面前来……” 云禅没听清,“嗯?”了一声,桃抈翻了个傲娇的小白眼,毛茸茸的小爪子放在了林筱鱼脉搏上。 隔了一会儿,她收回手。 “问题不大,这种把人毒成哑巴的药都是老掉牙的方子了,喝我配的解药一碗就够了。” 桃抈拿起一个小托盘,在几个装药材的柜子边忙活起来,不一会儿,她找齐了药材,通通倒进药罐子里。 她施了个小法术,药罐开始咕嘟咕嘟冒起泡泡。 等了一会儿,她拿起药罐,倒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出来,递到林筱鱼手边,惜字如金地说了一个字。 “喝。” 林筱鱼本来有些害怕,但想到这是云禅的熟人,听起来和她关系还不一般,她放下心来,摸索着把药碗拿起来。 药碗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像从地里刚拔出来似的新鲜,林筱鱼屏住呼吸,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苦药下肚,她想起云禅刚刚给了四万块钱,硬撑着没敢吐出来。 “行了,回去自己多开口说说话,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正常了。” 林筱鱼乖巧点头,长着嘴努力发出声音。 “……谢……谢……” 桃抈没理她,冲着云禅,掌心向上。 云禅伸手摸上去。 她的小爪子摸着很舒服,云禅又捏了捏。 “怎么了?” “钥匙啊!你不是说你找到容身之地啦!让我经常去找你!你现在又翻脸不认狐?果然,长老说得对,你们人类都是没有心的坏人!你就是一个大渣女!” 桃抈愤怒地控诉她,云禅等她输出一通后,默默说了句。 “我那是…电子锁……” 桃抈控诉到一半,哑了,她直接变回了本体小狐狸的模样,跑到房子外面去了。 云禅笑着看她跑开,还和小时候一样,一心虚就往外跑。 她拿过她桌上的纸笔,把学校的地址和檀园的地址都写了下来,还附上了门锁密码。 写完过后,她拉着林筱鱼往外走。 门外又坐着两位病人。 都戴着眼罩,紧张地等待着。 有一位病人看着年纪很大了,是被人用轮椅推着进来的,他头歪躺起,浑身散发出淡淡的死气。 云禅只是随意一瞥,却又皱起了眉头。 这位病人,她见过的。 在顾家,昨天顾老爷子和老战友们的下午聚会上。 陪同他来的是一位中年男人,穿着考究,手腕上戴着名表,拿着豪车钥匙。 戴着眼罩,他有些烦躁,又焦急。 云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 她示意林筱鱼不要说话,轻手轻脚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顾老爷子。 没一会儿,病人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中年人摸索着接的电话。 “顾叔叔……” “唉昨晚回来老爷子就不舒服,大口大口地吐黑血,叫家庭医生来看过了,说没得救,我到处打听,找到一位传说中的神医……” “……真的吗?我马上带着老爷子过来……” 他挂断电话,胡乱地将电话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就要推着老爷子往外走。 第54章:在狐狸手里抢生意 云禅见他急匆匆地往外走,方向感不是很好,好心地拽过他的衣袖,把他往门外迎。 门口的调酒师看见他推着人出来,有些惊讶。 “方块八,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们在里面等了那么久,医生呢?连根毛也没见着,你们是不是耍我呢?算了,就里面那个指路的工作人员有点良心!但不多!定金我不要了,我们,不在你这儿治了!” 中年人一看就是当领导发号施令惯了,取下眼罩丢在吧台上,推着病人就往外走去。 调酒师瞬间收回自己的狐狸尾巴,倚在酒柜边,也不挽留。 云禅挑眉,牵着林筱鱼出来。 调酒师也不搭理她,她哼着歌让林筱鱼取下眼罩放回去,给了她一百块钱让她先打车回学校。 林筱鱼走了过后,云禅在店门外站了一会儿,就收到了顾老爷子的消息。 问她有没有空,能不能回顾宅救人,价钱好说。 云禅吹了声口哨,回了一句好。 时隔多年,云禅再一次露出了奸商的本质,把单纯的小狐狸玩弄于股掌之中。 自此以后,【FOX酒吧】门口,贴了一张巨大的白纸,写着八个大字。 【同行勿近面斥不雅】 云禅一脚油门踩到底,飞速回到顾宅。 停车库里,多了一辆救护车。 她走到大厅,从玻璃窗往里望去,乌泱泱的好多人。 有顾家人,也有刚才的中年男人和病人,病人躺在病床上,身边围了几位哭哭啼啼的家属。 他看着比刚才在桃抈那儿面色更难看了,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了。 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坐在顾老爷子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眶通红。 “顾叔叔,您和我们家老爷子几十年的交情,您说的那位大师,如今在哪儿呢?只要他能治好我爸的病,我愿意出两百万香火钱!” 云禅适时地推开门进去。 所有人都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顾老子站起来,指了指她。 “这儿呢!” 家属们都呆滞了一瞬。 有一位富贵华丽的老妇人,捏着手帕,小声发问。 “这,这么年轻吗……” “我用我的人品担保,云大师绝对是英雄出少年!比外面那些只知道哗众取宠的糟老头子,靠谱太多了。” 顾老爷子站到云禅身边,中气十足地夸奖起她,恨不得把她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云禅被他夸得有些脸红,矜持地点头。 “我能救他。” 中年男人和老妇人对视一眼,咬着牙走过来。 “大师,只要您能救我们家老爷子的命,两百万的香火钱,我马上派人打到您账户上,您就是我们徐家的贵人,日后若是有我徐家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云禅的惯例照常是先办事再收钱,她淡定地走到徐老爷子病床上,刚掏出一张符,人群里窜出来一个人,张开双臂,想要隔开她。 拦住她的是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梳着一头脏辫,穿得也很潮,脸上还打了几颗钉子,光是看着,云禅的潮人恐惧症就要犯了。 声音和他外表一样拽。 “不行!不能让这个女人来治爷爷!爸爸,我看你真是糊涂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我说就该把爷爷直接送进医院,你们现在这样就是在拖延病情!” 中年男人的神色不算太好,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 “徐星朗,滚开!” 老妇人倒是走到他旁边,慈祥地拉着他的手往旁边退。 “乖孙孙,我们都喊了好多个专家来给爷爷看过了,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你先让一下,乖。” 徐星朗挣脱开她的手,指着云禅声音很不客气。 “奶奶!你就爱信这些封建迷信!你看看这个女的,这么年轻,和我差不多大,能有什么本事?我看,你们呀,是老糊涂了,被人骗了,还要帮别人数钱呢。” 老妇人面露尴尬的神色,她其实也不太信任云禅,毕竟她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云禅没有了耐心,伸手把徐星朗往旁边一推,见他还要反抗,她冷着脸说道。 “够了,这里不是你们徐家。” 话音落,硕大的前厅安静下来。 云禅接着看向徐星朗,语气越发冷。 “要闹回你自己家闹去。” 徐星朗还想说话,被他爸一巴掌拍在身上,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老妇人也不拦着了,走到徐老爷子病床边抹眼泪。 顾老爷子适时地站出来统领大局,缓解尴尬气氛。 “好了好了,弟妹、贤侄,你们这两天神经肯定太紧绷了,都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管家,给客人上点祛火静心的茶。” 等场面安静下来了,云禅不管徐家人是不理解,还是猜疑,不信任,她捏着符走到徐老爷子病床边。 她把符贴在他身上,拿出铜镜举得高了些,正对着床头的位置照射。 铜镜上,渐渐浮现出一张鬼影。 “他不是生病了,是撞鬼了。” 云禅举着铜镜,示意徐家人过来看。 徐家人慢慢靠近,云禅不想浪费自己的阴阳符,所以直接贴在了徐老爷子身上,其他人看铜镜就能看到他身上的鬼影。 老妇人看了一眼,惊呼一声,背过身去,她的女儿闭着眼在旁边轻拍她的背。 中年男人神色也有些慌张,仍强打着精神,双手合十询问云禅。 “大师,怎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只有徐星朗,嘟囔着。 “现在的骗子,还会搞高科技了。” 话音刚落,被他爸一个巴掌拍过去,又补了一脚踹到旁边去了。 他奶奶又红着眼哎哟哎哟地去护。 “这事不难解决,你们先把老爷子带回去,今晚的凌晨十二点,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我会上门来收了它。” “不过,我需要你们家与老爷子有相同血脉的人的八字,来推算一下谁来当引灵人,把鬼引出来。” 中年男人第一时间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云禅掐指一算。 “不行,你的八字太旺,那里头的鬼会害怕,不肯出来。” 第55章:菜就多练,怕就道歉 中年男人面露难色。 “我们家兄弟姊妹几个,在帝都的,就我和我小妹,我小妹比较怕这些,怕是……” 徐星朗刚从地上爬起来,听见云禅的要求,举着手,仰着头,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愿意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来,我告诉你,你今天晚上要是治不好我爷爷,小爷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又被他爸踢了一脚,中年男人还想推荐自己,云禅下巴一抬。 “行,就他了,我给你写张单子,上面的东西,晚上十二点之前准备好,我会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徐家。” 云禅说完,和顾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径直往楼上走。 云禅在楼上画了会儿符,听到徐家人的车队跟着救护车走的声音,隔了几个小时,楼下又热闹起来。 不一会儿,管家上来请她下去。 原来是顾时筠回来了,给大家带了特产和伴手礼,请她下去挑。 鉴于他跟着云禅去了趟港岛,还发挥了一点小作用,顾老爷子大手一挥,奖励了他不少零花钱。 所以他国庆出国游这趟旅行非常的富有且顺利,买东西也不讲价了,背了满满一行李箱的礼物回来。 他握着最新款的顶配手机,一身奢侈品潮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很兴奋。 云禅挑了两个好看的冰箱贴和一个手工雕刻的木头摆件,正拿在手心里摆弄,顾时筠贱嗖嗖地凑过来,悄悄问她。 “云大师,下次还有这种生意也带上我一起呗。” 云禅呵呵一笑。 “今晚就有。” “今晚?那我还是在家倒时差早点休息吧。” 顾时筠打着哈欠婉拒,顾老爷子顺嘴接过话头。 “小禅,你今晚一个人去徐家可以吗?徐家那小子犟得很,他再敢对你出言不逊,你甭管是在徐家还是在哪儿,你尽管呛回去,我给你做主。” 云禅还没搭话,顾时筠先炸毛了。 “什么?徐家?那个拖把精成精的徐星朗还敢骂你?大师,你等着,我晚上必须跟你一起去,我看谁敢忤逆我们云大师!” 顾时筠一个翻身从沙发上跳起来,又呜呜喳喳地说起和徐星朗的仇怨往事。 云禅大概听了几句,就是两个小学生斗嘴的故事,她打断顾时筠的絮叨,让他十一点在门口等着自己。 晚上十一点一到,云禅准时下楼,顾时筠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换了身更夸张的奢侈品衣服,跟个花孔雀似的。 “哼,拖把精就喜欢比谁穿得更潮,一天天的不学点好。” 他理了理自己的外套。 “今晚让本少爷去艳压拖把精。” 因为徐星朗喜欢梳脏辫,顾时筠一口一个拖把精叫着,云禅觉得怪好笑的。 她把手中的口袋递给他。 “走了,小助理。” 顾时筠下意识地接过,又嚷嚷起来。 “谁要当你的助理了!本少爷是去给你镇场子的。” 云禅不理他,发动车子,看向还站在车窗边的顾时筠。 “顾时筠,你最好祈祷你的零花钱有花不完的那天。” 顾时筠乖乖拿着袋子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扬起一个微笑。 “走吧,云老板。” 云禅开着车,走到徐家给的地址。 徐家的房子在一个很出名的地段,也是独栋别墅,门口的安保非常严格。 云禅出示了相关凭证,安保才打开闸口让她们的车进去。 徐家灯火通明,走进客厅,徐家人都紧张地坐在沙发上,一看到云禅来了,纷纷起身。 徐星朗坐在单人沙发上打游戏,听见动静取下耳机瞥了一眼,跳起来,指着顾时筠发问。 “你怎么来了?” 顾家和徐家熟,顾时筠先乖巧地和徐家的长辈问好,然后站到云禅身边,下巴抬到天上去。 “我是云大师的小助理,听说有人对我们大师出言不逊啊!小心我送你张符,喊个鬼上门来把你这头拖把给剃了。” 两家人都习惯了两个孩子的相处模式,徐爸爸还乐呵呵地附和,早点把他的头发剃了最好。 云禅由着顾时筠在楼下交际,她被徐爸爸迎上楼,先去徐老爷子的房间布置一下道场。 徐老爷子的房间是近几年特地为他修的老人房,空间很大,云禅叫人抬来一张桌子,从自己带来的口袋里掏出香炉鼎和特制的碗。 又在房间东南西北的方位都贴上了符。 然后她绕着徐老爷子的床,每隔一步点上一支蜡烛,又把铜镜挂在了床尾的位置。 等她布置好,距离十二点整只剩十来分钟了。 她让管家去把人请上来,徐老太太白天见过后,有点害怕,想着晚上天更黑,越想越害怕,怎么说也不敢上楼来。 最终就是徐爸爸和徐星朗,还有顾时筠一起上来的。 徐星朗推开门,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又被徐爸爸投来了警告的眼神,他才闭着嘴巴,不情不愿地走到云禅跟前。 “要我怎么做?” 云禅拿起特制的碗,接过来一碗水,拿出一张符点燃放进水里,又拿了一张符,一手端碗一手拿着符蘸水洒在他身上。 她绕着他边走边撒,撒完一圈后,把碗递给他。 “十二点一到,你拿着碗,绕着你爷爷的床,一边走一边撒符水,撒一次,吹灭一根蜡烛,直到所有蜡烛被吹灭。” 云禅说着,把房间的灯全关灭了,顺手把窗帘也拉上了。 房间的可见度瞬间下降,只有几排烛火微微跳动着,发出光亮,床尾的铜镜折射出奇异的白光。 徐星朗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端着碗手腕有点发抖。 “拖把精,你行不行啊,这就怕了?” 顾时筠一脸嘲讽,语气欠揍。 “菜就多练,怕就道歉。” “谁怕了,你个花孔雀,小爷我就是吓大的。” 徐星朗虽然怕,但在顾时筠面前气势不能输,他强忍着恐惧回应他。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斗嘴,云禅不耐烦地说了声“都住嘴”。 两个小学生都哑了,云禅拉着徐星朗走到起始的位置站好,看着时间叮嘱他。 第56章:鬼也会害错人? “还有三分钟,倒计时结束你就出发,最好不要发出声音,一定要记住了顺序,先撒水再吹蜡烛,也别漏了蜡烛。” 云禅还着重强调了一句。 “开始仪式的时候,不要随便乱看,还有一定要记得吹完所有蜡烛哦。” 徐星朗被她说得越来越紧张,不停地咽口水,抿着唇,心理斗争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时针指向了十二。 云禅推了徐星朗一下,他小心地迈出第一步。 前面有烛火,他还能淡定从容,直到后面,亮着的蜡烛越来越少。 房间里忽然传出吱吱吱的响声,像老鼠在啃东西。 徐星朗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老鼠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还剩最后三根蜡烛时,他几乎都抬不起腿了。 他感觉自己的背上有些重,还有羽毛刮蹭自己脸颊的触感。 剩最后两根时,他看向自己的爸爸,对方捂着嘴,眼神充满着不可置信,连一向与自己作对的顾时筠都面露难色,同情地看着他。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不知道看向哪儿,一直乱瞥,直到看到床尾的那个铜镜。 铜镜折射出黄光,像很古早的那种翻盖手机屏幕。 他就那么看了一眼,没忍住丢下碗大叫着想往门外跑。 铜镜里,他的背上趴着一个怪物。 长着人的脸,又奇丑无比,脸上长着老鼠须,身体也是老鼠的样子,大得像猫, 惊吓之中,他完全把云禅的叮嘱抛之脑后。 说时迟那时快,人面鼠被他惊动,一跃而起,伸出长长的爪子就要来抓他。 被人面鼠抓伤,可是会引起大规模鼠疫的。 云禅一手薅着徐星朗的衣领把他丢在角落,另一只手凭空丢出去一根香烛,正好把人面鼠的爪子打开。 她还有心思回头嘲讽徐星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人面鼠察觉到她的危险,就想回到自己寄生的宿主身上。 云禅头也不回又丢去一根香烛,把它的尾巴钉在地上,痛得它吱吱叫。 “想跑?没那么容易。” 云禅又摸出一张像草编织而成的网,盖在了人面鼠身上,贴了张符它就不动弹了。 云禅走过去把最后两根蜡烛吹灭,拿起最后一根蜡烛,把蜡烛里的蜡油倒在人面鼠身上。 它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呆呆地躺在网里,蜡油淋过后,它的身体逐渐缩小,变成了普通老鼠的样子。 隔着网兜,云禅用蜡烛戳它。 “谁派你来的?” 人面鼠吱吱叫几声,这只人面鼠的修为比她在男寝遇到的那只要强很多,已经会说一些人话了。 “吱吱,不记得了,吱吱,这里怎么会是徐家,吱吱,我不是要去顾家吗?吱吱,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听到顾家,云禅和顾时筠使了个眼色,顾时筠大跨一步,挡住了另外两人的视线。 好在一个在忙着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一个在忙着害怕,没人注意到她俩的小动作。 云禅先把网连同鼠一起收起来,贴了张禁言符,装进口袋里。 云禅示意顾时筠把灯打开,房间重见光明,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徐星朗才有了喘息的力气。 徐爸爸先不管他,看病床上的老爷子面色要好了许多,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继续询问云禅。 “大师,我父亲什么时候能够苏醒过来?那个邪物呢?它还会出来害人吗!” “不用担心,老爷子被邪物折腾,没睡好觉,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了,让他睡个好觉吧,明天他自然而然地会按照往日的作息苏醒过来。” “至于那个邪物,我已经把它制裁了,你放心,它绝对不会再回来害人了。” 徐爸爸送了口气,客客气气地把她往外迎。 他喊话让老爷子睡个好觉,徐星朗几乎是爬着出来的,爬出房间,他趴在地下,大口喘着粗气,门口候着的管家赶紧把他扶起来。 或许是有过同病相怜的经历,顾时筠难得没有呛他几句。 云禅收拾好东西,一行人一起下楼,徐老太太捏着手帕站起来,很是紧张。 “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妈,您放心吧,大师已经将邪物制裁了,爸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已经睡了,明天自然而然就醒了,您别担心了,您也快去睡吧,您今晚就先挨着小妹睡,别去打扰爸了。” 徐老太太连声说了三个好,又看到被人扶下楼,脸色煞白的徐星朗。 “哎哟!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大师,你你你,要不要再看看,是不是那个鬼东西,又跑到我乖孙身上了,真是作孽啊!我们徐家招惹上什么东西了!” 徐老太太双手合十,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菩萨保佑,祖宗保佑”的话。 听她这么说,徐星朗回忆起在铜镜里看到的一幕,更难受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徐家乱作了一团,徐爸爸有些尴尬地看着云禅,很爽快地把报酬打了过来。 云禅见他这么爽快,还好心地指点了一下徐家内部设施摆放的风水问题。 徐爸爸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就差拿本子记下来了。 云禅说完,也不管他都记住没,招呼顾时筠回家。 在车上,顾时筠用一种非常炙热的眼神看着她,手心向上。 “老板,我今晚的工钱呢。” 云禅从包里摸了两张一百的现金给他。 “老板!你今天这么一会儿可是挣了两百万啊!你就给我两百?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个学生,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云禅有点困了,把车开得飞快。 “你不也是学生吗!您再加点呗,下次有活还叫我,我吵架超厉害的。” 云禅呵呵一笑,顾时筠见她没有别的动作了,哼的一声,把两百块折好放进自己口袋里,正想说什么,马路边窜出来一个人,跑到马路中间停下,正对着他们的车。 看样子是个老年人,脚步却非常快,现在是凌晨,大马路上只有她们这一辆车,那人直直地朝他们的车撞上来。 顾时筠嘴里不停说着卧槽,眼见着人离得越来越近,云禅却没有松油门,反而踩着刹车径直撞了上去。 第57章:小叔,好巧,你也回家啊 “你疯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撞人要坐牢的!我现在就报警自首,为你争取一点时间!你放心我二哥打官司很厉害的,我会让他尽量帮你把死刑变成死缓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时筠捂着眼睛开始胡言乱语。 恰好遇到红灯,云禅把车停下来,给他科普。 “首先,交通肇事罪一般情况下不涉及死刑,其次,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撞的,根本就不是人?” 顾时筠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将信将疑地放下手,眼睛掀开一个缝,确定玻璃上没有血渍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又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不免得紧张起来。 “不,不是人?那是?” “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顾时筠缓缓扭过头,就看见后玻璃上,趴了一张老脸,七窍流血,脑浆都撞出来了。 “啊!鬼啊!” “好脏,你拿张符……” 云禅的话还没说完,顾时筠已经从她的袋子里摸出一沓符撒了出去。 鬼影受到刺激,嚎叫着跳下车,消失不见。 “顾时筠,我的符很贵的!” 云禅心疼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黄符,气得她威逼着顾时筠把刚刚的二百块钱吐了出来。 顾时筠摸出钱,不情不愿地交给了她。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鬼,不行了,我今晚上又要做噩梦了。” “你上网搜一下,这条公路发生过哪些车祸,能对应上。” 绿灯亮起,云禅继续开车,顾时筠摸出手机输入关键词,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事件报道。 “……老人家境贫寒,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特地在夜晚埋伏在路边,有豪车经过,他故意撞上去碰瓷,就为了给后人留一笔不菲的遗产,在此,我们呼吁广大驾驶员……” 顾时筠放下手机,表情复杂。 “天呐,这么离谱,那他怎么死了还要撞呢?” “执念吧,他计划这件事情应该很久了,久到成为了心底的执念,到死都忘不了。” “真是……可恨又可怜,这个新闻的评论区里有人说认识他的儿子,平时对他就很不好,经常在外面骂他是没用的废物、拖油瓶,他碰瓷死后得到的赔偿也不多,儿子连葬礼都没给他办,直接让对方联系殡仪馆,拉去火化了,拿着他的赔偿金去赌博,输光了,已经变成流浪汉了。” 云禅没太大的意外反应,只轻叹了一声。 “人各有命。” 两人一路沉默着往顾宅开,从十字路口转弯的时候,恰巧碰到一辆直行的车往顾宅去。 车牌号她们也熟,云禅加大油门,追上那辆车,把车开到右道,和那辆车并行,按了下喇叭。 顾时筠拼命地让她赶紧走,或者就让那辆车先走,云禅没管他,喇叭声过后,车窗打开,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小叔,好巧啊,你也回家啊,怎么在这儿碰到你了,呵呵。” 顾时筠微歪着头,探出身体来和他打招呼。 顾宴殊皱了下眉,看了一眼时间,他神色有些倦怠,一看就是从公司加完班回来。 他先看向云禅,然后把目光落到顾时筠身上,声音有点冷。 “怎么玩到这么晚才回来。” 顾时筠下意识地缩着脖子,没敢说话。 “没出去玩,我们去徐家办了点儿事。” 云禅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他,好在顾宴殊让司机开得慢,两辆车并行行驶,也能听清对方说的话。 “徐家?” “嗯,徐老爷子被邪物缠上了,我过去看过了,那个邪物和顾家有关系,我把它带回来了,呆会儿到了我们一起看一下,真有事提前预防上。” “好。” 云禅说完,朝他帅气地挑了下眉,说了声“先走咯”,一脚油门踩到底,跑车发出悦耳的轰鸣,超过了顾宴殊的车。 等他们回到顾宅,没一会儿,顾宴殊的车也到了。 三人聚拢在客厅,云禅从包里拿出网兜。 人面鼠已经在网兜里睡着了,云禅随手拿了个东西戳它。 它被人戳醒,很是不悦,长着嘴就要咬,看清了云禅的脸,又忽然变得冷静,还抬着爪子露出肚皮,一副讨好的样子。 “真稀奇,我居然在一只老鼠的脸上看见了谄媚。” 云禅捏着符威胁它。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吗?你也不想几百年修为一夜之间全废了吧?” 人面鼠连连点头,云禅取下禁言符,它急得在网兜里都要跳街舞了。 “吱吱大人明鉴鼠鼠我啊是被威胁的我是大大的良鼠啊大人不要杀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有半句假话我这辈子找不到米吃!” 它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生怕云禅手里那张符落下来。 顾时筠连连赞叹,云禅摇着符,问它。 “你刚出来的时候说怎么是徐家,不应该是顾家吗?这是怎么回事。” “吱吱,我想起来了,我本来在山里修炼得好好的,被莫名其妙的白袍子抓走,给我下禁术,逼我为他们做事,他们让我给你们顾家那个小孩子下毒,我那天偷偷溜到厨房,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碟小蛋糕,我想那个应该是给小孩吃的吧,就随便找了块小蛋糕下毒。” “那个毒连着我独特的感应气味,小孩要是吃下去了,我就能顺着气味找到他,寄生在他身上,然后吸食他的精气。” “结果我费了老大劲才找到吃了蛋糕的人,怎么是个老头子,算了,我也不想返工重下了,凑合干吧,这个活谁爱干谁干。” 顾宴殊越听越皱眉,云禅想起徐老爷子确实是聚会后,逗了安安,吃了安安给的小蛋糕后,回去就不好了。 她又问了人面鼠几个问题,确定了又是圣教在作怪。 云禅收了它几十年的功德,算作它下毒的惩罚,然后把它放走了,它本是在山间修炼被圣教胁迫的,本性不坏,没必要赶尽杀绝。 看着人面鼠跳着消失在夜色里,顾宴殊站起来,就要往安安的房间去。 云禅伸出手拦下他,她看向客厅挂着的时钟,已经一点过了。 “安安我下午见过,没有任何问题,徐老爷子是误打误撞帮他挡下了这一害,也好在这只人面鼠修为还算高,没被他们彻底蛊惑,只是做了一点表面功夫。” 第58章:圣教把罐子转移地方了 顾宴殊也看了一眼时间,坐回沙发上。 “他们在加速了。” 云禅难得一脸凝重。 “是的,所以我们的速度也要加快了,剩下的两个罐子,我担心……” 听她提起另外两个罐子,顾宴殊把自己手下调查出来的资料发给云禅看。 云禅粗略看了一眼,对着顾宴殊说。 “你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放罐子的房间,云禅拿出符,写下顾宴殊调查到的地方,燃烧过后,滴下顾堇川的血,却迟迟无法接到罐子里其他几缕魂魄的感应。 云禅的脸色愈发凝重。 “圣教把罐子转移地方了。” “他们的情报网和眼线比我想象中多得多,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为苏月姣是比较火的明星,出了事上了微博热搜,那几天几乎所有年轻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她们也肯定听到风声了。” 顾宴殊揉了揉眉心。 “还有办法找到线索吗?” “有,他们既然是要坐票大的,必然会严格按照五行之序藏匿罐子,属火属土的城市不多,我能筛选出大范围,接着,就需要……” 云禅顿了顿,仔细看他的脸色。 “需要什么?” 顾宴殊看过来,神色坦然。 “你尽管开口。” “需要带着被夺走魂魄的人一起去,像探测器一样,接收感应。” 顾宴殊神色紧张了一分,在他拒绝之前,云禅又连忙说出补救方法。 “不一定需要安安本人!和他有血缘的直系亲属也可以,但是我需要摄取这个人的一缕魂魄!不然无法与安安的魂魄进行感应,他爸爸还是他爷爷,你说选哪个?” 云禅把难题抛给顾宴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带着矫情的大艺术家顾堇川一同前往。 她都想好了,她要摄取就摄取大艺术家的视觉相关的那魄,这对大家都好。 顾宴殊望着魂魄罐,沉思一会儿。 “除了他们俩以外,还有一个人可以。” “谁?” 顾宴殊没有回答,只给出了一个时间。 “我这两天把公司的事务处理了,三天过后可以出发。” 云禅点头,打着哈欠回房间洗漱睡觉。 国庆节就在有惊无险中度过,收假第一天,云禅回到学校正式上课。 林筱鱼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只是心灵的创伤还需要慢慢愈合,云禅把卖车的钱扣了医药费后全拿给了她,让她好好生活。 这些钱能支持她大学四年的学费,但是每个月的生活费算下来就有点紧巴巴的,好在林筱鱼一直有在找兼职,杂七杂八加起来,加上她很有机会申请学校的助学贷款和奖学金,也能够用。 云禅这几天在学校里倒是能经常碰见顾时筠,偶尔互相请喝杯奶茶,吃点零食,贫几句嘴,云禅倒是真像普通大学生一样开启学习生活了。 但三天过后,她又要找辅导员请假了。 高校请假不容易,尤其是云禅这种可能会长期请假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生一个不怎么威胁生命但需要经常去治疗的病。 病例是顾宴殊的人帮她开的,选来选去给她选了个神经受损的病,请假单也是拿了一沓给她,理由还是很简短,两个字【治病】。 云禅抽了一张填上日期去找辅导员签字,一看辅导员默默泛红了眼眶,就知道他又想多了。 “云禅同学,你放心,我会去找你的专业课老师说明情况的,你就好好的去治病,加油!有什么困难就和老师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攻克这个难关的!” 辅导员说得慷慨激昂的样子,仿佛是什么很严重的大病,云禅只能默默地点头,默默地拿着签好的假条出去。 她把假条发给班委,走出学校,顾宴殊的车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她认命地上车,顾宴殊按照她的要求,把她需要的法器都打包好了。 桃木剑感受到她的气息,跳着跳进她怀里。 顾宴殊装看不见。 这次,顾宴殊的私人飞机先降落在了隔壁市,他们要接上一个人一起去。 云禅跟着顾宴殊安顿下来,他们要接的那个人要晚一点才到,云禅索性摆好简单的祭台,她要最后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正确。 毕竟这一趟行程顺利与否,关乎着下一个魂魄罐的具体位置,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摆好祭台和香炉,盘腿坐在地上,拿出羽毛笔蘸着朱砂,飞快地画着符。 她画了足足三十张才停下,甩甩有些酸痛的手臂,把这三十张符层层叠加,依次摆在了地上,摆成了一个小圆圈。 在圆圈正中间,她放上了一张白纸,上面滴了几滴顾堇川的血。 她念过口诀后,双手结印,点燃了中间的白纸。 火蔓延到黄符上,一张接一张地燃烧起来。 白纸燃尽后,所有的黄符恰好一起被点燃。 火光跳动中,慢慢浮现出一点点颜色。 火光中的图片接近透明,但云禅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那是一地沙子。 不管符怎么燃烧,就是只有沙子。 云禅又丢进去两张符,火苗将符纸吞并,画面缓缓转了一下,转到一只静止不动的蜥蜴身上。 云禅了然了,念了个口诀,所有燃烧的火苗,一夕之间全部熄灭,连符纸残渣也没留下。 地面干干净净的,一点施过法的痕迹都没有。 云禅坐在地上面色不是很好。 她抬头仰望顾宴殊。 “你看见那只蜥蜴了吗?” 顾宴殊一直站在旁边看,不出声打扰她,听到她询问,才点头。 “那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它是方圆数百公里唯一的活物。” 云禅站起来,走到窗边。 这里虽然离城区比较远,可触目可及的地方,依旧是一派城市的繁华景象。 而他们马上要去的地方。 会是拥有一片广袤沙漠的无人区。 每日最高温度可达七十摄氏度。 没有树木遮荫,甚至一年四季鲜少下雨。 对身体和心理都会是一场艰巨的考验。 云禅有点怕热,一想到沙漠直晒的强紫外线,非常抓狂。 她现在是真的恨上这个破圣教了。 顾宴殊倒是非常冷静,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接了通电话,告诉云禅可以出门了。 第59章:云大师的桃花开了 顾宴殊亲自开车出城,带着云禅往郊区的方向去。 夜色朦胧,两人开到半路在某个岗哨处还换了辆车。 军用皮卡。 云禅大概知道顾宴殊要找的人是谁了。 未来几天又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索性闭目养神。 睡意正浓的时候,她被顾宴殊叫醒。 她有一点起床气,木着一张脸跟着顾宴殊下车。 她环顾四周,确定了,这里是一个军事基地。 正逢晚训结束,军人们排列着整齐的方队,喊着口号往宿舍跑步前进。 有人来迎接他们,军衔不低,不等云禅说明来意,对着顾宴殊敬了一礼,带着他们径直往训练场走。 云禅发现这里的戒备格外森严,几人到了训练场,夜色下,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仍在做特殊训练。 主席台上站了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身型高大,穿着作训服,露出的肌肉线条堪称完美,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秒表,嘴里叼着一个哨子,声音暗哑,在黑夜里有强烈的压迫感。 他吹起哨子,随意指着单杠台上的人,语气不急不躁的,却听得人心底一紧。 “三号,加速。” 被他指着的人原本都要撑不住掉下来了,硬是又拉着做了几个。 顾宴殊没有急着叫人,云禅也就跟着他站在一旁看。 他早察觉到来了人,瞥过一眼,马上转头继续指导训练起来。 这里地处郊外,又空旷,云禅被风吹得有点儿冷,站起来抱着手臂抬腿练习原地踏步。 顾宴殊看了她几眼,让她去办公楼的接待室等他们。 云禅摇头,她昨晚又梦到师父了,小老头告诉她,她最近犯桃花,这朵新开的桃花非常好,让她把握住。 师父他老人家在梦里又强调了一遍,让她挑个顾家人尽早完婚,他老人家不管是在天南还是海北,都会赶回来喝她的喜酒的。 云禅琢磨着顾家三少四少目前来看是靠不住的,就剩大少二少还勉强有点苗头了,师父既然这么说了,那这趟她会多留意一下的。 想到这里,她把目光瞄准主席台上的人,既然是顾家人,长相必然是不差的,身材也是秀色可餐,看起来也比老三老四成熟稳重。 她手指掐来算去,只觉得甚好甚好。 她给自己算美了,起床气也算没了。 顾宴殊站在她身边,感觉她的状态很奇怪。 下了车对他冷冰冰的,怎么站在这儿看了一会儿,还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了。 脸颊还有点儿红,不知道是笑的,还是风吹的。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云禅想到自己那朵盛开的好桃花,现在也不觉得冷了,她摆摆手拒绝。 她的眼神一直落在主席台上,是个人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顾宴殊晦涩地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也把视线落到主席台的人身上。 他心底莫名一紧,脱下的外套搭回在自己手臂上,忽然感觉有些冷。 哨声长响,特训结束。 云禅扭头看向他,语气轻快。 “小叔,你大侄儿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时煜。” 这句话却不是顾宴殊回答的,云禅顺着出声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有个人单手撑着台子边缘,长腿一跃,稳稳地落到他们跟前。 顾时煜站在云禅对面一米左右的距离,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训练服,剪的是统一的小平头,皮肤有点黑,宽肩窄腰,气质非凡,荷尔蒙爆棚。 长得确实很帅,棱角分明,浓眉凤眼,让云禅意外的是顾堇川那么忧郁温柔的艺术家,生出的大儿子没有遗传他的忧郁气质,反而很有攻击性。 他就像暗夜里潜伏的黑豹,被他盯上的猎物,没有逃命的机会。 他的眼神一直盯着云禅,云禅还没有说话,他先一步开口。 “你是云禅?” 云禅微微仰头,勾起一抹笑。 “我是。” 他忽然笑了一下,又看向顾宴殊。 “小叔,我答应跟你们一起去。” 云禅有些意外,来之前顾宴殊还说他可能不会跟他们一起去呢,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回去带着顾堇川走。 现在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解决了? 果然是一朵好桃花,就是这么上道,看来这趟寻魄之旅会非常顺利的。 云禅喜滋滋地想着,没注意顾宴殊轻轻皱了一下眉。 要说顾家,最难管的小辈,顾时煜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他和顾宴殊只相差两岁,从小也算得上一起长大了,别的侄儿怕他,就只有他不怕。 顾时煜随了他妈,轴,认定的人和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 所以他成年后选择从世界排名前八的财经大学退学,复读一年考上军校的第一天,就一头扎了进去。 没用顾老爷子打招呼,隐姓埋名,从小兵一步一步做起,直到一年后,在全国性的军事比赛上,打破了所有项目的最高记录,成为当之无愧的兵王之王。 军事频道把他的比赛视频放在电视上连播了三天,他低调到甚至没有人把他和名门顾家联系起来。 而后这么十来年,至今也没有人破过他的记录,他在军部,留下的传说太多,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来之前顾宴殊就给顾时煜打过电话,聊过找魂魄罐这件事情,顾时煜没有明确答应,只说自己要特训参加军事比赛。 所以顾宴殊才特地带着云禅亲自过来了,毕竟比起顾堇川,顾时煜各个方面无疑都是绝对碾压的存在。 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顾宴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眼神坦荡,看向云禅的时候嘴角带着一点笑意。 时间很晚了,他们今晚直接住在军事基地内部的招待所里。 顾时煜让接待顾宴殊的团长先回去,他亲自带着他们往招待所走。 云禅走在顾宴殊右侧,顾时煜走在她身边。 他刻意收敛了步伐,顺着云禅的节奏走。 “听说三弟四弟都跟着你去找过了?还都被吓得不轻?” “这你都知道啦,那这趟你和我们一起去,你会害怕吗?” 云禅微微仰着头看他,他回望她,神色自若,摇头。 第60章:不懂事的大侄儿 “我是军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非常坚定。 云禅是真的相信他不会害怕的,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真厉害。” 顾时煜笑笑,也回了她一个大拇指。 “你也很厉害。” “那当然。” 云禅只觉得顾时煜说话真中听,她简单同他说着安安的情况和需要他做些什么,顾时煜就认真听着。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转了个身,面对着云禅,倒退着走,他的步子缓慢往后迈,插着兜,漫不经心的模样,路灯下,他的眼睛却格外的亮。 顾宴殊始终沉默地听着,听云禅讲起前两次的惊险他也丝毫没有反应。 顾时煜偏了一下身子,侧着头对着他笑道。 “小叔,你对安安这么好,倒要把我这个亲哥比下去了。” 顾宴殊仍然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嗯了一声,头也不偏,目视着前方,步履不停。 云禅顺着他的话接上,头往顾宴殊那边看,脚下没注意,绊了一下,身体往前扑。 “当心。” “小心!” 叔侄俩同时出声伸出手,顾宴殊扶住她的左肩膀,顾时煜提着她的右胳膊把即将触地的她拉了起来。 当兵的人,力气都有点大,云禅觉得右胳膊被他捏得有点疼了,还是扭过头,感激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不好意思,训练手下的兵薅惯了,力道有些大,没抓疼你吧?” 顾时煜见她搓着右胳膊,短袖下露出的部分有点见红了。 “嗯,是有点疼。” 云禅一贯是不会假客气的,她实事求是地说着。 “前面有超市,你要吃什么?我给你赔罪。” 云禅随口说了一个冰激凌的牌子,顾时煜像一阵风一样跑远了。 他跑步的步伐也很标准,云禅怎么看都很满意。 站在她身边的顾宴殊看着顾时煜离开的背影,又看向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被忽视的感觉了。 他想起走之前老爷子还特地交代过,顾时煜和云禅的性子最相配,让他多给两人一些相处的空间,争取中秋回来就定了。 他有话几次三番地想问出口,看着一脸春风得意望着超市方向的云禅,话到嘴边还是没开得了口。 没一会儿,顾时煜举着两杯冰激凌回来了,递给云禅一杯,自己咬开勺子挖起了另一杯。 “小叔,你不吃吗?” 云禅好歹是想起了一直站在一旁陪她等人的顾宴殊,但也没舍得把自己的递出去,只是礼貌询问。 顾宴殊看了两人手里一模一样的冰激凌杯一眼,还没开口,顾时煜已经接过话头。 “小叔从来不吃这些垃圾食品,你是谁好吃吗?没找到你选的那个口味。” “这怎么能是垃圾食品呢,这个口味我还没吃过,嗯,很浓郁,不错。” 云禅也就不管顾宴殊了,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满意地笑起来。 云禅和顾时煜一路吃着冰激凌,聊着天,走到招待所楼下时,冰激凌也刚好吃完了,还互加了联系方式。 招待所男宾和女宾的楼层不一样,云禅领了自己的房卡和叔侄俩说拜拜。 顾时煜站在台阶下,仰着头看着她上楼,随意挥了挥手,看她消失在楼梯间,他转身就要走。 顾宴殊叫住了他。 看向顾宴殊的时候,他收起了几分笑意,手摸着后脖颈,歪着头,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眼神相撞,一个比一个淡漠。 “怎么了,小叔。” 顾宴殊手里捏着房卡,指尖轻点在印有部队标识的位置。 他的视觉刚好能看到楼上属于云禅的那个房间,亮起了灯。 老爷子的嘱托落在嘴边,出声时又删了几句。 “早点休息,这趟、会比较危险。” 毕竟是在部队里,他没有把魂的事说出口,说完了,他抬腿往楼上走。 顾时煜轻笑一声,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染上一丝神秘。 “你平时可没这么关心我们这几个侄儿。” 顾宴殊没回答他,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顾时煜挑了一下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禅洗漱完躺在床上,摸出手机给师父发消息。 她要问问老头子,他托梦来说的那朵好桃花到底是不是顾时煜。 如果真的是,那她就要准备下手了。 消息发了过去,和之前一样没有回复。 她又问他中秋会不会回青云山,她把桃抈叫回来,一起团聚。 等了半个小时,对面还是没有回复。 她抓了抓头发,现在这个年代遇到一个不爱用智能设备的老头子,沟通真困难。 等来等去等不到师父的回复,她只能又给他的账户打了点儿钱。 第二天,顾时煜早早地就在招待所楼下来等他们了。 他刚训练完洗了个澡,头发还有点儿湿,换了身常服,背了个黑色的登山包。 顾宴殊看着有点儿没睡好,眼底有些乌青,整个人淡到发冷。 回去的时候是顾时煜开的车,云禅坐在副驾和他聊天。 他们没有回帝都,径直开向机场,顾宴殊的私人飞机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次几人要去到的地方,地处遥远的北疆边境,一片几千平方公里的无人区。 那里是极端的荒漠气候,极度干旱,鲜少有生物能在那里存活下来。 三人先在周边城市的酒店住了下来。 云禅要为顾时煜做取魂仪式。 荒漠中,她需要他的魂魄去感应安安的魂魄的方位。 顾时煜接受良好,按照云禅的指令,盘着腿坐在地上。 云禅打算取他嗅觉相关的那一缕魂魄。 这是对他影响最小的一缕,等找到安安的魂魄罐后,她再布阵为他送回去,他也可以在短时间内适应。 云禅让顾宴殊把所有窗帘都拉上,从包里拿出一根特别的项链。 项链上吊着一个小朋友手掌般大小的花瓶,毕竟是自己人的魂魄,她要随身携带才放心。 她采了一点顾时煜的指尖血,在他额头贴了一张符。 又在他身体的四个方位放上八支蜡烛。 符遮挡住顾时煜的视线,他只感觉云禅在他身上撒了一点什么水。 然后有符纸燃烧的声音。 第61章:初入无人区 云禅点燃符纸,在他头顶舞了几下。 她又拿出一柄银制的长命锁,锁底吊着几颗铃铛。 云禅也席地盘腿坐下来,和顾时煜面对面。 她点燃一炷香,静静燃烧了一会儿,她轻声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困吗?” 顾时煜回答的时候,额头贴着的符纸随着他的呼吸被掀起。 “没有感觉。” 能当上兵王的人意志力果然是非比寻常, 云禅咬咬牙一口气点了三柱香。 她都感觉有点儿困了,顾时煜待到香快燃尽的时候,呼吸才平缓下来,快要睡着了。 趁这个时候云禅赶紧用他的指尖血画出一张符,贴在自己身上的小花瓶上。 香雾开始弥漫,她摇动起手心的长命锁。 铃铛声起,顾时煜头顶不自觉地冒出一缕白烟,顺着铃声钻进云禅的小花瓶里。 待它全部钻进去,云禅立刻盖上了银器制作而成的盖子,盖子正面有她画的符。 云禅又拿出三柱香,点燃,她取下顾时煜额头的符,把它压在烛台底下,没一会儿顾时煜就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地察觉到危险,身体机能反应非常快速,眼神变得肃杀,气势汹汹。 对上云禅的眼神,又顺利收敛了,变回温柔耐心的模样。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闻一闻这柱香,有味道吗?” 云禅假装没看见他的变化,点燃一根特殊材料制作的线香。 她这次提取的是顾时煜嗅觉相关的魂魄,顾时煜凑近了一些,猛吸一口,他思考了一会儿,摇头。 “闻不到味道。” “嗯,魂魄离体最好不要超过十五天,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发。” “好。” 顾时煜去给手下的兵发布训练任务,云禅起身准备去收拾行李。 她转身才发现顾宴殊已经在香的作用下睡着了,他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虽是睡着,却依旧坐怀不乱的模样。 云禅想叫醒他,还没开口他就醒了。 云禅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锐利的眼。 顾宴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仰头,弯曲指头刮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好了吗?” 云禅举起挂在自己胸前的小花瓶。 “好了。” 顾宴殊看了一眼手表。 “车一个小时后到。” 云禅点头,等她收拾完,时间刚刚好。 顾宴殊和顾时煜都换上了防沙的衣服,顾宴殊准备了两辆专用的皮卡车,备了很多吃的、水、汽油,还有帐篷。 每辆车上配备了几台卫星电话,和对讲机。 出发前,云禅难得在祖师爷的牌位前拜了三拜。 在无人区,自然的绝对力量就被放大无数倍,再厉害的人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 云禅背着桃木剑坐上了顾时煜的车。 她身上带着顾时煜的魂魄,魂魄离他越近,他身体受到的影响才最小。 云禅手里握着一个古老的罗盘,罗盘上滴过了顾时煜的血,顺着箭头指引的方向,他们一路向北开。 穿过最边缘的居民区,路过一块最大的指示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无人区】。 这里被外界称之为“死亡之海”,在遥远的古代,这片广袤的大地曾孕育过无数文明,其中最为神秘的,当属至今仍未被发掘完整的“楼兰文明”,而不管过去这里如何灿烂夺目,最终却都走向消亡,变成一地漫无人烟的荒漠。 到了现代,这里更是沦为了探险者们的天堂,雄伟壮观的自然景观吸引了许许多多的探险者,而他们中的许多人,或因为意外、或因为准备不充足,等等原因,葬身于此。 车辆飞速开过这块指示牌,手机瞬间没有了信号。 烈日灼灼,顺着挡风玻璃折射进车内,空调开到最低,也抵挡不住它的热浪。 一眼望去,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沙漠。 云禅沉着脸,手中的罗盘不管怎么变换位置,始终指向北方,她只能让顾时煜接着往北边开。 他们不仅需要忍受高温的考验,还需要提防路上凸起的石块割破车轮,更有漫天飞舞的黄沙让本就燥热的心更加沉重。 好在顾时煜的车技还不错,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云禅在后视镜里看,顾宴殊的那辆车也保持着安全距离紧跟着。 队友的靠谱让她勉强平静了一些,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天黑,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辉落下去,这里瞬间变得漆黑不见五指,温度像坐了火箭一样骤降,从极旱变成极寒。 三人连忙换上最厚的衣服,云禅坐得浑身难受,也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找了一块防风的位置,点燃带来的柴火,扎起帐篷。 围着柴火堆,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云禅走到一块小山丘上,把手中的罗盘举到最高的位置。 依旧是没有反应,直直地指向北方。 她又摇动起长命锁,铃铛声传出很远很远,胸前挂着的小花瓶也没有反应。 云禅叹了一口气,走回柴火边,拿出折叠凳坐着,顾宴殊递过来一块馕和一瓶水。 白面馕经过一下午的高温炙烤,干巴得不像样,一口根本咬不动,只能像袋鼠一样全脸用力,使劲咀嚼。 顾时煜又拿出辣酱,舀了一大勺送入嘴里,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云禅同情地看着他,瞬间觉得他那瓶辣酱香了很多倍,拿过来抹了一大半,干噎的白馕终于能下咽了。 三人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起啃白馕,啃完馕,也没什么玩的,简单洗漱一下,一人钻进一个帐篷里睡觉。 就这样反反复复开了三天。 三人的耐心都被耗尽,云禅的话也越来越少,她每天抬手看罗盘起码上百遍,指针依旧没有反应。 他们的补给是按十天来计划的,如果再没有反应,第五天他们必须启程往回开。 一直到第四天的晚上,依旧是毫无进展,三人有接近五六个小时没说过话了,沉默着搭好帐篷,云禅拿出一块丝巾垫在地上,她躺上去,盯着天空发呆。 她伸手,天空好像离她很近。 她蜷缩起手指,天空又离她无比遥远。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一阵口琴声。 第62章:希望就在前方 云禅偏头望过去,顾时煜站在山丘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口琴,他垂着头,吹奏的是《军中绿花》。 云禅的脸贴在丝巾上,地面还留有白日的余温,不知怎么的,她的眼泪滑落下来。 顾宴殊坐在柴火边,安静地抱着手臂听他演奏。 悠扬的曲调划破黑夜的宁静,荒无人烟的沙漠,三个人坐的坐、躺的躺、站的站,但这一刻,他们躁郁的心情终于寻得片刻宁静。 云禅的眼泪划过脸颊,没入沙丘中,一曲过后,顾时煜从山丘上跳下来,穿过夜色,径直走到云禅跟前。 云禅仍然平躺在地上,看他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顾时煜蹲下来,他的掌心常年握枪磨出了老茧,他伸出手,要触碰到她脸颊时,又换了个方向,用手背替她拂去眼泪。 “再吹一首。” 云禅的声音很轻,轻飘飘的,裹着风沙。 顾时煜把口琴抵在唇边,吹了一个音,又问她想听什么。 云禅想了想,吐出曲名。 “贝加尔湖畔。” 她就是觉得顾时煜一定会这首曲子。 顾时煜顿了一下,口琴重新放至唇边,他的眼神直勾勾地与云禅对视,吹奏出音节。 云禅顺着他的曲调哼起来,闭着眼,手不自觉地跟着挥动起来,吹奏到最后一个音节,云禅缓缓睁开眼,顾时煜垂下手,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地把头又低了一点。 云禅不明白自己心底为何莫名扬起一阵忧伤,她躺在沙漠上,背部滚烫,脸上却又是冷的。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举起手,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顾时煜笑笑,伸出手,比出大拇指和她的手相碰,重重地按了一下,又拿开。 云禅示意他把自己拉起来,她把丝巾披在身上,任风自由吹动它。 顾宴殊起身走过来。 他的眼睛里已经冒出红血丝了,人也疲惫了几分。 “云禅。” 他看了她一眼,把目光投向一望无垠的沙漠。 “明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准备回程。” 云禅隔了很久才点头答应。 她生出一股挫败感来,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体会过这种令人悲伤的情绪了。 她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收拾好东西,留下记号,两辆车一前一后往沙漠北边开去。 顾时煜的那辆前天出了点儿小故障,为了安全着想,云禅又坐到了顾宴殊的车上。 她打开对讲机,调试频道后,按住尝试询问。 “顾时煜,听得见吗?” 对面没有回答,她又按了一通,继续呼唤他。 “顾时煜?” 对讲机稀稀拉拉地传来电波声,而后是一阵低沉的男声。 “云禅,我在。” 他的嗓音本来就有点低,电波更为他镀上了一层神秘感,听他这么正经的喊着,云禅脸上莫名一红。 顾宴殊戴着墨镜看不出神色,他侧头看后视镜,忽然喊了声她,把她从桃花朵朵开的幻想里拉出来。 “云禅,帮我开一下水。” 他们现在行驶的这段路全是石块,比较颠簸,又要仔细不能让石块割破轮胎皮,对司机的专注力要求很高。 云禅连忙把对讲机放到一边,拿出一瓶水,拧开,径直递到顾宴殊嘴边。 顾宴殊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又专注于开车。 等拐过几个大山丘后,后面的车没了身影。 等了一会儿,不见顾时煜跟上来,云禅又拿起对讲机,询问她的情况。 隔了一会儿,对讲机里才传来顾时煜的声音,非常简短的几个字,却令云禅的心又是一紧。 “车坏了。” 两人连忙开回去看,油漏了一地,这辆车基本是废了。 他们只能把仅剩的货物往唯一的那辆车上搬,而重量的加重,意味着这辆车目前还能行驶的距离,会比他们原计划的距离还要短得多。 他们必须马上启程返回,否则,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三个人都没说话,叔侄俩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投向云禅。 云禅嘴唇张了张,最后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沙漠,最终不甘心地点头。 “……回吧……” 三人坐上一辆车,两位男士商量决定一人开一天,今天是顾宴殊开车,顾时煜坐在副驾,云禅躺在后排的位置。 她掀开一点窗户,把罗盘举过头顶。 有热浪卷着沙子进来,云禅拿出丝巾罩在自己头上。 又在荒漠里开了很久,毒辣的太阳洒下最后一缕余晖,温度开始逐渐变得温和,风沙也越来越大。 云禅把窗户全打开,将手伸出窗外,不甘心地抬高。 有风袭过,她的丝巾从头上滑落,顺着风的方向吹远了。 她下意识地哎呀了一声。 顾宴殊停下车,侧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径直调转了车头。 顾时煜靠在车窗边,扭头也看了顾宴殊一眼。 开了几分钟,车停在一座高高的山丘旁。 云禅下车,往丝巾掉落的地方走。 她听到副驾驶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走到山丘最高的地方,顾时煜也跟了上来。 她拾起丝巾,最后一次抬起手中的罗盘 风越来越大,云禅已经感觉到冷意。 手臂被冻麻之前,她正准备收回手,久久不动的罗盘忽然轻轻转动了一下。 她睁大了眼,怕是自己的错觉,两手同时将罗盘举高,指针微微偏斜了大概五度的角度。 她转头。 “顾时煜,你看到了吗!罗盘在动!” 顾时煜点头,云禅垫着脚继续努力向远方伸长手。 顾时煜示意她站好,直接抱起她的腿,说了声小心,把她举起来,让她站到了自己肩上。 云禅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她小心翼翼地踩在他结实有力的肩头,只感觉他抓住自己脚踝的地方,隔着裤子也感受到他掌心的热。 罗盘左右晃动,小幅度地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一个方向,箭头指向斜后方,停止不动。 云禅示意顾时煜她要下来了,顾时煜让她直接往下跳,云禅说了声谢谢,往下一跃,他反手拉了她一下,最后云禅稳稳落在了地上。 顾宴殊也正好走上山丘,云禅迫不及待地把罗盘拿给他看。 第63章:明天是最后期限了 “顾宴殊!罗盘给我们指引新的方向了!” 顾宴殊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可随即,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我们的东西不多了。” 云禅从发现了新方向的欣喜,一瞬间化为迷茫。 她沉默着走回车边,天越来越黑了,他们席地搭好帐篷,坐在柴火堆前,顾宴殊同前几天一样给两人分食物。 云禅摇摇头,她现在一点进食的欲望也没有。 三人又恢复了沉默,一种荒诞的挫折感在三人中间蔓延,很难想象,三位在自己领域都能做到绝对领先的优秀人才,在沙漠里被最简单而又最不可或缺的东西难住。 云禅拿起树枝,搅动火堆,火烧得更旺了,印红她半边脸。 她开口,望向顾宴殊,嗓子有点紧。 “再给我两天,好不好,两天过后,我们返程,我可以一天只喝半瓶水,吃一小块饼就够了。” 顾时煜也抬手看向他。 “我可以不吃东西,水我要半瓶就行了,之前在野外也不是没这么干过。” 顾宴殊站在火堆边,火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淡淡地吐出残忍的现实。 “这些都不重要,我们最缺的,是汽油。” 高温之下,他们根本没办法在荒漠里行走,不出半小时,浑身的水分就会被蒸发,人会被烤成黑煤炭一样,死在荒漠里。 云禅抿着唇,桃木剑感受到她的心情非常差,剑穗轻轻划过她脸颊。 顾时煜却忽然站起来,他从车尾抓着拉杆一跃而上,又爬到车顶。 他四处看了几眼,利落地从车上跳下来。 “还有一个办法。” 他跳下来的时候扬起一地风沙,云禅裹紧外套,将鼻子和嘴埋进衣领里。 说话的时候,声音闷闷的。 “什么办法?” “不返程,我们直接开车穿过无人区,不出意外的话,油燃尽的时候,我们也能到达边缘地带了,我能在半小时内穿过最后的区域,请来救援。” 他冷静地阐述着这个近乎疯狂的想法,云禅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否决,胸前的小花瓶里忽然冒出一缕白烟,在夜色里尤为明显,往一个方向飘去。 另外两人也看见了。 顾时煜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云禅站起来,她紧攥着自己的衣袖,当即立断决定。 “明天是最后期限了。” 三人沉默着达成了某个共识,次日,明晃晃的太阳又一次升起来时,他们的车出发了。 罗盘随着车身的节奏摇摇晃晃,他们一路往指针指引的方向开,翻过了几个大山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云禅看到一个模糊的蓝色点点。 这片荒漠上,头一次出现别的颜色,云禅紧绷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笑意。 那个点点离得太远,阳光又正晃眼,她让顾时煜停车,自己走到山丘上,刚拿出望远镜,汗水就顺着她额头一路向下流。 云禅只看了一眼,她能确定那是一辆蓝色外观的越野汽车,汽车周边大概三公里不到的位置,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把望远镜拿给跟来的顾宴殊看。 顾宴殊看了一眼,谨慎发问。 “那个黑色的东西……” “是人。” 云禅抬头仰望灼热的阳光。 “已经被晒到碳化了,跟干尸一样。” 明明是热到癫狂的天,两人却莫名生出一股冷意。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结局会不会和那个黑碳一样。 两人回到车上,一言不发。 顾时煜继续开车,往蓝色点点的方向去。 车越开越近,离蓝色越野车只剩大概五百米距离时,小花瓶里又冒出一阵轻烟,飘向车内。 顾时煜停下车,先摸出了自己的配枪,上膛,摆出作战状态。 云禅也拿出了桃木剑,她捏着符,小心翼翼地往车门的位置前进。 车内没有人,车门大打开,油箱亮着红灯,指针指向【0】。 云禅简单搜索了一下,车门没有一丁点物资。 也没有安安的魂魄罐。 司机就是特地进来送死的。 他径直往荒漠深处开,耗尽所有的油和物资,然后是自己。 他能走到三公里外的位置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倒在了荒漠中,在太阳的照射下,死在了那里,被晒成了干尸。 车内还挂着一个挂饰,红色的中国结,用十字绣绣着【出入平安】。 云禅暗骂了一声疯子,回到车上,让顾时煜继续往干尸的位置开。 越靠近他,云禅就越烦躁,桃木剑在她手心里隐隐发烫。 车停在离干尸十步远的位置,云禅手中的罗盘径直指向他,一动不动。 云禅又拿出银锁,摇晃起来,银铃声中,她脖子上挂着的小花瓶也跟着摇晃起来,迸发出一阵白光,又转瞬间化为无数的碎片,往干尸的方向涌动,最后钻进他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魂魄罐就在他身上。 但现在,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圣教的神经病太多,云禅是觉得圣教还没有蠢到只让人把罐子丢进沙漠里,不做别的任何算计。 云禅先丢出一张符,没有任何反应。 她半信半疑地挪动过去,干尸老老实实趴在地上,没有任何暴起的迹象。 她让顾宴殊给她丢过来一根长一点的木柴棍,轻轻一碰,干尸的尸体开始掉落黑色的渣子。 再见多识广的人碰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云禅挑起他的手掌,稍微用了些力气,把他翻了过去。 云禅丢下手中的木棍,先大声骂了一声。 草! 干尸的肚子被粗糙地刨开,刀痕一路划到胸口的位置,一个巴掌大的魂魄罐就藏在他肚子里。 又被用手术线大概的缝了起来,缝得歪七扭八的,线被血沁透,红到发黑。 手术线上,被人用血画了一道非常复杂的咒。 按这个有深有浅的痕迹,和他手边被风沙覆盖的匕首和手术线来看,是干尸自己刨开了自己的肚子,把魂魄罐藏在了里面,然后用自己的血画下了死咒。 这种咒尤其特殊,云禅只在师父的藏书里见到过,死咒一旦被人解开,下咒之人临死之时定下的惩罚就会降临到破咒之人身上。 必须要将死之人用自己的心头血,在血迹干涸之前完整地画下咒语,基本上99%的人,坚持不到最后一笔,就先疼晕了过去。 第64章:干尸降下的惩罚 圣教到底都是从哪里收刮来的这些神经病,有这个毅力做什么不会成功,非要入邪道。 云禅给另外两人科普了一下这个血咒,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那怎么办?这个咒无解了?” 顾时煜皱着眉头问道,他恨不得摸出枪再补一枪在他脑门上。 云禅绕着干尸走了一圈,蹲在他身边,虚着眼睛,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空气。 她又让顾时煜拿一颗子弹给她。 顾时煜直接一枪打在干尸身体旁边大概五厘米的位置,云禅一伸手就能捡起它。 云禅左手比划着手术线间隔的缝,右手捏着子弹,两手合在一起,严丝合缝。 她站起来,指了一下干尸肚子里的魂魄罐。 “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从侧边,隔着手术线把罐子击破,我想办法做法把里面的魂魄引到这个瓶子里来。” 云禅挥了挥手中的小花瓶,接着说道。 “可能你们两个的魂魄在一起会有一点副作用,但是你们有一样的血脉,副作用不会很危险,把安安的魂魄收好后我们马上赶回帝都,我会尽快把你们的魂魄分开。” 顾时煜点头,他举枪准备瞄准。 云禅回车上取了一些法器和道具,在干尸一米远的地方摆上香炉鼎。 她让顾宴殊站在一旁,她在他周围用树杈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以防万一,她还用最细的工画笔点上朱砂在顾时煜的子弹上画了一道符。 顾时煜趴在地上,做好了射击准备。 云禅取下小花瓶,轻轻掀开盖子,把它递给了圆圈里的顾宴殊。 “小叔,你拿稳了昂,不能让它离开这个圆圈。” 顾宴殊郑重地点头,双手捧着小花瓶,面目严肃。 云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拿出桃木剑,把它抛到空中,桃木剑竖立在干尸头顶的位置。 云禅点燃一张符,桃木剑开始隐隐颤抖,剑尖褪去木色,变成一点青色,小心地绕开死咒的符画位置,在干尸身体周围几厘米的位置也画了一个圆。 云禅把长命锁准备好,点燃三炷香,拿出一沓符,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开枪!” 话音毕,子弹声划破空气,擦着手术线的边精准击中魂魄罐的罐身。 空气中,有罐身破裂的声音,云禅撒出一把符,念了个口诀,桃木剑在空中划了一圈,所有的符同时燃烧起来,魂魄罐里冒出阵阵黑烟。 云禅连忙摇晃起长命锁,铃铛声响,黑烟聚拢成一团,不自觉地往顾宴殊站的那个圆圈靠拢。 下一秒,干尸忽然跳起来,大片大片被晒成炭黑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里面棕红色的像被烤熟了的肉。 顾时煜皱着眉,好在他没有惊慌,快步往后退,同时射出几枪。 枪打在干尸身上,只是加速了他皮肤掉落的速度,没一会儿,他变成了一具骨架。 “顾时煜,你再坚持一会儿。” 云禅忙着把安安的魂魄引到小花瓶里,顾宴殊脚下有她画的圈,干尸不会攻击他,她手里有桃木剑,干尸也不敢上前来,只能追着顾时煜跑。 顾时煜面不改色地躲过他的攻击,军靴踢在干尸腿上,力气之大,差点让他整个骨架仰翻掉。 干尸见他不好惹,手掌收拢,再打开,指尖变得长长的,呈黑褐色。 “顾时煜,小心他的指尖,里面有尸毒。” 云禅摇晃着长命锁,使劲催促还没聚拢的黑色魂魄加快速度,一边又要分心查看顾时煜那边的情况,好在顾时煜是个靠谱的男人,她只需要提醒他注意一些邪门的东西就好。 顾时煜在那边和干尸骨架打得有来有往的,顾宴殊站在云禅画的圈里,圈子里忽然掀起一阵狂风,吹得人不自觉地想往前倾。 圈外太阳的毒辣只多不减,圈内又霎那间开始冰冷起来,顾宴殊只穿了一件防晒的外套,脸色开始隐隐发白。 “顾宴殊,坚持住!” 顾宴殊的脸上出现了几道细小的划痕,是被风暴里卷起的小石子划破的,他双手紧紧抓着小花瓶,指关节都抓到发白。 他被狂风吹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又迅速调整姿势,迎着风暴,脸上有血色浸出。 云禅又丢出几张符,在安安的魂魄全部进入小花瓶的瞬间,顾时煜忽然浑身发软,干尸骨架就要一爪抓上他的手。 云禅连忙投掷出桃木剑,对穿过白色骨架的手,替他挡下这一爪,见他站立都有些困难,知道是两个魂魄挤在一起的副作用,她快步跑过去,抓起顾时煜的手,带着他往顾宴殊站的圈子里跑。 干尸见状,忽然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云禅没来得及阻止,只见他用自己的长爪子,划过了肚子上的死咒。 “疯子!真**是个疯子!” 云禅气急了,破口大骂起来。 圣教的人或许早预料到云禅有别的办法,把死咒的惩罚平等地降临在任意一个划破死咒的人身上。 他的惩罚不是要某一个人的命。 是要他们来的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果然,下一秒,还灼热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暗,有龙卷风裹着着黄沙和石头朝他们袭来。 危急关头,云禅管不得太多,只能一手薅过神智不清的顾时煜,一手揽在顾宴殊腰上,吹了身口哨把桃木剑召回来,三人被迫抱紧,挤在小小的圆圈里。 龙卷风飞速袭来,云禅刚站定好,只来得及看见黑褐色的风圈出现在自己眼前,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禅是被桃木剑戳醒的,她感觉头有点痛,握住剑柄,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好像落在了山洞一样的地方,只有一个石缝里有一点点光透进来。 她脑袋里有一瞬间什么也想不起来,然后才又猛地想起,他们被圣教的疯子发动的超级龙卷风卷到了一起,还有两个人应该一起掉下来了才对。 她尝试着爬起来,还好她活动了一下四肢,没有受伤,这个像山洞一样的地方非常大,她站直了身体,开始摸黑寻找两个队友。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走着,忽然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像人的脑袋。 第65章:顾时煜的腹肌摸上瘾了 下一秒,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云禅下意识地提剑刺了过去。 对方反应非常迅速,放开她的脚,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她的剑,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云禅?” “顾时煜?” 云禅也马上反应过来,出声询问。 听到对面的声音,云禅总算松了口气。 顾时煜接着问道。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呢?” “我不太行,我全身没有知觉了,提不起来太多力气,但是我尝试着摸索了几下,没有发现伤口。” “可能是你的魂魄和安安的魂魄装在一起的排异反应,等我们找到光源了,我再想想办法,顾宴殊呢?” 云禅脚尖点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划来划去,没有再碰到别的东西。 她的手凭空挥舞了几下,什么也没抓住,她心下一紧。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有人踢了我的脑袋一下,是你吗?” 云禅不回答他了,蹲下身子,摸索着想去扶他起来。 摸着摸着,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有点热,感觉有好几块,手感非常好,云禅大概知道是什么了,没忍住使劲按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钳制住,顾时煜的声音有点哑,手心也是热的,牵住她的手让她无法动弹。 他说话的时候,云禅能感受到手下的炙热和起伏。 “云大师,踢我一下就算了,还摸上瘾了?” 云禅轻咳一声,指尖不舍地蹭了几下,回握住他的手腕。 “好了,我扶着你起来,去找咱们小叔要紧。” 云禅一个用力把他拽起来,顾时煜脚下不稳,倒在了她身上。 他个子太高了,云禅扶住了墙壁才勉强支撑住。 “抱歉。” 顾时煜的声音听起来越发哑了,云禅又试探性地去摸他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烫。 她扶着他,拍拍他的手背安抚。 正准备扶着他走,忽然,拐角处出现一点火光。 云禅心底又是一紧,正准备吹口哨把桃木剑唤出来,火光之后,有人说话,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笃定。 “云禅。” “顾宴殊!” 云禅惊喜地喊出声,火光离她们越来越近,光圈也越来越大,顾宴殊手里举着一个火折子出现在拐角处。 他快步走过来,云禅接过他手里的火折子,把顾时煜丢给他。 “你身上还有这好东西呢。” “嗯,以防万一。” 这万一还真被他防住了,顾宴殊看了一眼顾时煜,顾时煜也不要他扶了,自己倚靠着墙壁站好。 顾宴殊也就不管他了,低头看云禅的情况,看她依旧活蹦乱跳的样子还能扶起一个大男人,他就放心了。 云禅也把火折子往他脸的方向靠了一下,顾宴殊的脸上挂着一些沙子,还有几道小划痕,渗出的血渍已经凝固了。 云禅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衣服裤子,从荷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让他擦擦脸。 顾宴殊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擦脸的动作都做得优雅精致,没注意碰到了伤口,有道划痕处又渗出血滴来。 “我来吧。” 云禅皱着眉看着,感觉有点疼,把火折子对准他,拿过他手里的湿纸巾,轻轻地避开伤口,替他擦拭起来。 顾宴殊为了适应她手的高度,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往前倾,两人的投影顺着火光投在墙壁上,有些过于近了。 顾时煜就靠在旁边抱着肩膀看,看云禅给顾宴殊擦完,顾宴殊又从她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递给她。 “你也擦擦,脸上都是沙子,对皮肤不好。” “哎呀!不早说。” 云禅一抹,果然是一指尖的沙,她连忙用湿纸巾全脸抹了几下,再问他。 “还有吗?” 她左转右转,确保每个角度都能让顾宴殊检查到。 顾宴殊摇摇头。 “没有了。” 云禅回了声好,一旁的顾时煜才幽幽地出声说道。 “也给我一张擦擦。” “你皮肤黑,看不出来。” 云禅的湿纸巾只剩一两张了,想着还要在这里呆几天,她有点不想给了。 “或者,你用我这张?反面我没擦过的。” 顾时煜挑眉,抬起一只手,掌心弯曲招了几下,示意她拿过去。 云禅把湿纸巾翻了个面丢到他手心里,他也胡乱地擦了几下脸。 三个人把自己都收拾干净了,云禅开始忙正事,她拿起火折子查看当前他们所在的位置。 这里像是在地底下,周围的墙壁上有很多壁画,图案古老又华丽,色彩艳丽美观,壁画上的人们有的吹奏着很特别的乐器,有的翩翩起舞,他们穿的衣服她从来没有见过。 “你们有听过无人区沙漠里的传说吗?” 云禅发问,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美丽的壁画,连连称奇。 “什么?” 顾时煜率先询问,云禅没急着回答,把目光投向了顾宴殊,顾宴殊顺着云禅手中的火光看上去,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楼兰古国。” “Bingo!答对啦!” 云禅为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她看顾时煜眼神茫然,解释道。 “传说中,这里曾经是非常富裕且繁荣的楼兰古国,楼兰人生活在山清水秀、风景秀丽的地方,可是一夜之间,风沙袭来,这里的河流、草地等等,都沦为了荒漠,楼兰古国从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流中,很多年后,考古学家才发现这里的一点点痕迹,判定这里曾经有一个国家的存在。” 云禅一边看着壁画往前走,一边解释,顾宴殊跟在她身后,听得认真,顾时煜扶着墙慢慢地跟上来,好奇发问。 “一夜亡国?为什么?” “有人说是当时的楼兰王得罪了上面的神仙,亡国是对他的惩罚,也有人说就是因为地势选得不好,没有山峰阻拦狂沙,日积月累的,就爆发了。” 云禅走到一幅画着祭祀的壁画跟前站定。 壁画上,有人戴着装饰复杂的皇冠,举着权杖,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上,祭台下,有人牵着牛、马、猪,还有人手里拿着鸡、鸭、鱼等等。 云禅的声音忽然低了起来。 第66章:顾宴殊是大好人 “还有一个传闻说,楼兰王对上仙有恩,上仙决定赐予他长生不老的力量,他非常爱护他的子民们,决定带领所有的子民一起习得长生不老秘术,为了防止外界发现异样,他带领子民们一起搬到了地下,上层用风沙做掩护,修建了一座属于他的地下宫殿。” 云禅说完,手中的火折子刚好照亮到最后一副壁画上。 画上,戴着国王头冠的人驾着仙鹤,跟着神仙模样的人一起,往云层上飘。 云禅的听觉非常灵敏,她的耳朵动了动,听到远处传来动静,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另外两人闭嘴。 云禅往后退了几步,退到顾宴殊和顾时煜中间,吹灭火折子,一手拉了一个,后退到贴着墙壁的位置站好。 洞穴内又恢复了黑暗,云禅拽住两人的衣袖,示意他们往声音相反的地方轻手轻脚地走。 没走几步,另一个地方也响起了脚步声。 云禅开始思考三个人像蜘蛛侠一样贴在洞穴上方的位置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还没开始实施,通道两边都冒出了火光。 有穿着远古时代类似战士衣服的人,左手举着火把,右手举着长矛,把三人团团围住。 他们的脸也被麻布覆盖住,只露出一双没有神的眼睛,眼白发灰。 云禅举起双手,尝试着和他们交流。 “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意外闯入,或许你们知道出口在哪里吗?我们马上离开。” 他们手上的长矛,齐刷刷地更近一步,云禅从左数到右,刚刚好是十二个人,她开始盘算他们三个人,一打四能赢的概率大不大,不一会儿,两侧的通道里又传来脚步声。 得了,打不过了。 云禅放弃武装对决硬碰硬,眼神示意另外两个人也先放弃一下抵抗,三人被套上了只有古装电视剧里才看过的镣铐,套成了一排,被用长矛指着往右侧通道走。 云禅走在中间,顾时煜走在她后面,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现在又被加上这么重的镣铐,他只能把头靠在云禅背上,借一点力气,慢慢往前挪。 云禅抓着连着他脚腕的两个铁链,把他的腿往前扯。 顾时煜一代兵王之王,哪受过这种委屈,头靠在云禅肩上,咬牙切齿地小声说着。 “能跟云大师一起出任务,真是好福气。” “人生重在体验!你不要只想结果,要专注过程!” 云禅为顾时煜送出一碗心灵鸡汤,她抬头看顾宴殊,他挺着背,戴着厚重的镣铐也走得十分稳当,即使是被人拿长矛指着头,也半分不见狼狈姿态。 她侧头再看顾时煜,决定教育一下他。 “跟咱小叔好好学习一下,看看人家,从从容容,坐怀不乱,真是吾辈楷模。” 云禅还想说什么,被人用长矛抵住了脖子,她不说话了。 三人顺着黑乎乎的洞穴一路被带着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个向上的楼梯,楼梯是用石阶做成的,高矮不一,一眼望不到尽头,士兵们见顾时煜实在是走不动了,出来四个人,抓住他的四肢,把他抬起来送了上去。 “我也走不动了,可不可以也抬一下我啊?” 云禅看着高高的台阶,想偷懒,试图和剩下的几位士兵商量。 虽然他们抬顾时煜的样子,很像云禅之前看过的,农村杀猪的时候把猪绑住抬出来的样子。 脸虽然丢了,但力气至少省了不是。 云禅还想讨价还价一下,有人用长矛抵住她的背,戳了几下,无声催促着她赶紧走。 “走就是了,别戳了!” 云禅有点无语,正准备拉着重重的铁链抬腿上台阶,前面的顾宴殊忽然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 他的侧脸被火光照亮,此时此刻云禅只觉得他像个天使一样。 她感激不尽地把自己身上的铁链都递了过去。 “谢谢你,这么累的时候你还愿意拖着我往前走,你真是大好人。” 想让云禅把手递给他借点力给她的顾宴殊:? 看她走得汗都出来了,他又默默地拽起她递给他的几条铁链,沉默着往台阶上走。 铁链划过石阶,碰撞出冷冰冰的声音。 有顾宴殊牵着她的链子,云禅轻松了很多,走完台阶,有一大块空地,两侧每隔一米的距离,都放有一个火把,火把的尽头,有一个石门,拿长矛的士兵们分成两列站在两边,也没有下一步的指示。 顾宴殊拽着云禅走上来,累得脸都白了,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云禅见士兵们没有要管他们的样子,忍痛从裤兜里摸出最后两张湿纸巾,给他擦汗。 她手上也戴了铁链,有点重,她只能一手托着另一只手的胳膊,才能举起来替他擦汗。 顾宴殊看了她一眼,弯下腰,把头低下来,脸忽然靠得很近。 近到云禅能听到他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云禅的唇忽然莫名抽动了一下,她抬手替他擦汗。 霎那间,两人的眼神忽然对视上,云禅能清楚地看见他眼珠里,跳动的火焰,和自己的倒影。 她拿着湿纸巾的手不自觉地停在他脸颊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时煜的声音从地下幽幽地冒出来。 “有没有人管管我的死活?” 云禅顺着他出声的地方看过去,顾时煜被铁链捆绑住手脚,丢在墙角,蜷缩着身子,非常艰难地想伸直大长腿。 云禅抿了下唇,顾宴殊直起身子,把头偏向另外一边,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云禅又往士兵们的方向看了几眼,试探着往他的地方走了两步,他们没有反应。 她快步走过去,替他拉下绑在身上的铁链,顾时煜被解开后,翻滚了两圈,索性躺在地上,手脚大张开,像一个大字。 云禅觉得他这样有点丢人,走回顾宴殊身边站着。 顾宴殊看了她一眼,往她的前方靠了靠,挡住士兵们巡视过来的视线。 又站了一会儿,石门被人从里面挪动开。 出来一位穿着非常特殊的女人,她一手拿着一本古书,一手拿着一支镶嵌着宝石的小小的权杖。 所有的士兵们忽然全部单膝下跪,左手捏着拳靠在胸前,垂下头,长矛齐刷刷地撞在地上发出一阵响。 第67章:顾宴殊被大祭司带走了 女人穿着复杂繁琐的祭祀服装,金线编织而成的长袍拖在地上,头戴一顶高高的金色头冠,脸上还戴着黄金珠串联而成的面具,遮住她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她额头有一个淡淡的太阳印记。 古人信奉神明传说,为求上神恩泽,多有祭祀的传统,而能与天地通灵的人,被任命为祭司,看样子,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这儿的大祭司了。 她挥了挥手中的权杖,说了几句云禅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有士兵出列把顾时煜从地上抓起来,又有人过来押着云禅和顾宴殊的肩膀,三个人被列成了一横排,正对着大祭司。 她低声念了一句咒语,权杖上的宝石散发出耀眼的黄色光芒,她依次拿起权杖对准云禅三人的脸。 在顾时煜和云禅脸上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大祭司把权杖的一头对准了顾宴殊。 金色光芒源源不断地,从权杖顶部,闪烁至他的全身,他额头上,慢慢浮现出一只金黄色的眼睛印记。 顾宴殊的双眼忽然不自觉地紧闭起来,额头上的那只眼霎那间睁开,金黄色的瞳孔,充斥着冷漠和冰冷。 几秒钟过后,他额头上的那只眼合上了,顾宴殊的眉头忽然蹙起,他好像在和什么摸不见看不着的东西在做斗争,面上露出挣扎之意色,眼睛却睁不开。 “你还好吗?顾宴殊!” 云禅不顾被人钳制住胳膊的痛,踮起脚往他的方向凑,顾宴殊听见她的声音,艰难地别过头,他想说话,大祭司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权杖,他缓慢地转过头,眉头舒展开来,站立在原地,没有了动静。 云禅还想尝试着叫他,被人用长矛抵住了下巴,一股冰冷的铁锈味扑面而来,长矛尖长的顶端,细细地刺在她皮肤上,她只能闭上了嘴。 大祭司没有管她,绕着顾宴殊看了一圈,她戴着黄金珠面具的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浅金色的瞳孔里,迸发出强烈的爱慕之情,她挥手示意士兵们把顾宴殊的镣铐解开,把他“请”了出去。 至于云禅和顾时煜,被人五花大绑地押着,丢在了一个像牢房一样的地方。 云禅被士兵随意地丢下,还好地下都是泥沙,她艰难地坐立起来,随后顾时煜也被丢了进来,溅起一地土沙。 牢房门马上被锁上,士兵们拿着长矛站在类似大门口的位置。 牢房黑乎乎的,潮湿阴冷的墙壁上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把,昏暗的火光照亮一小块地。 云禅呸了几声把嘴里的土沙都吐了出来,这里的人的语言和现代不太通,她朝门口看了一眼,背过手,示意顾时煜想办法把她包里的银簪取出来,自救解绑。 顾时煜手脚都被链子捆着,又没有力气,只能侧躺在地上,仰起头,用嘴去叼云禅衣服口袋里的东西。 云禅努力把身子朝他的方向靠,两人在错位的掩护下,保持着一个奇异的姿势,终于,顾时煜在她荷包里找到银簪,用嘴叼了出来。 云禅连忙在地上蹭了几下,转过身,示意他把银簪放到她被反绑的手心里。 顾时煜看了她一眼,把头伸过去,脸颊自然而然地贴在她手心里,嘴一松,云禅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她手心飞速收拢,握住银簪,冰凉的触感传来,她冷静下来。 顾时煜仰回地上,没有说话。 云禅悄悄往角落黑暗的地方退,确保站岗的士兵看不见她时,她摸着簪子,小心翼翼地用尖头去寻找锁孔,然后重重地一按。 好在他们的锁芯很古老,缝隙比较大,撬起来非常简单,云禅只感觉身上勒得紧凑的锁链松动了,她轻轻地解开,又一把把躺在地上的顾时煜拽到黑暗里来,只留半截腿在火光能照射到的位置。 云禅如法炮制,把自己的手铐脚铐都解开,又去解顾时煜的。 顾时煜安静地看着她操作,等她解完所有的镣铐,才压低声音问她。 “那个传说居然是真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云禅也只是听别人聊天时当乐趣听了一耳朵,她又想起顾宴殊额头上莫名出现的第三只眼,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我先想办法把你的力气恢复了,这样我们加起来应该能打倒这里的八个守卫了,我们先离开这儿,想办法去找顾宴殊。” 顾时煜认真听着,听到最后一句,难得扬起些笑意,开了个玩笑。 “我看咱小叔是被那个大祭司看上了,等他混成这儿的头头了,想起我们了,说不定就来把我们给放了。” 云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比了个嘘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 “你小叔看样子是被夺舍了,再不想办法自救出去,等不到他来,我俩就先要被当成祭品烧了。” 顾时煜神色凝重起来,点点头。 “有什么办法能恢复我的力气?” 他朝守卫的方向看了过去,贴在云禅耳边说悄悄话。 “这里绝对不止八个人,外面至少还有十个,不过没关系,交给我,再来十个八个的也不怕。” 黑暗里,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云禅想了想,手放在他衣领,摸索着,径直拉开了他的外套拉链。 然后开始解里衣的扣子。 顾时煜下意识地遏制住她的手腕。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弯了下嘴角。 云禅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捂住他的嘴巴,小声解释。 “我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哈!我的血比较特殊,用我的血在你身上画一个特定的符,才可以恢复你的力气,要把符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画在衣服上当然是不够的,只能……” 云禅没有再说下去,顾时煜仍直勾勾地盯着她,说了声好。 云禅的手还贴在他唇上,他说话的时候,一抹柔软触在手心,有点儿热,也有点儿痒。 云禅收回手,又要去解他的扣子。 顾时煜默默地挡了一下,自己解了起来。 这里比较暗,云禅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耳边传来衣服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 她的脸不自觉地烧红了起来。 第68章:在顾时煜的腹肌上画符 顾时煜解完扣子,把衣服敞开了些,黑暗中,他的肌肉线条起伏明显,自然流畅,他别过头,示意云禅继续。 云禅抿着唇,用银簪尖端戳破指尖,沁出血珠,她的手颤了颤,轻轻地贴在顾时煜胸前。 顾时煜的身体是冷的。 他只感觉云禅的血滚烫,游走过的每一寸肌肤,都烧了起来。 云禅掐着指尖,从顾时煜的胸口一路向下画到肚脐的位置。 她能够感受到顾时煜呼吸时心跳的起伏,他的腹肌很硬,身上还有些深浅不一的疤痕。 她越往下画,越能感受到他的身体逐渐灼热起来。 她的脸也不自觉地烫红,还好这里很黑,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她凭借着记忆力摸黑画完符,收起手,等她把指尖血止住时,顾时煜已经快速穿好了衣服。 他利落地起身,动了下手臂,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恢复过来,对着云禅点了下头。 云禅捏着银簪,打了个手势,示意左边四个交给顾时煜,右边四个交给自己。 顾时煜点头,云禅轻快地走到牢门前,有士兵察觉到她的动静,拿着长矛走过来,她飞速地撬开门锁,吹了个口哨,桃木剑从远处飞来,云禅提着剑挡下刺过来的矛。 在长矛抵上桃木剑的刹那间,顾时煜从暗处跳出,像一只矫健的猎豹,先就近一肘击打晕了和云禅打斗的士兵。 在另外几根长矛同时向他刺来时,他侧身下腰,用一个高难度的姿势躲过这一击,长腿一扫,把三个士兵绊倒在地,拎着两个士兵的衣领重重地撞在一起,撞晕了过去。 他用腿压着另外一个士兵的长矛,用力夺了过来,用另一头把他也打晕了。 云禅那边,她把桃木剑抛向空中,丢出几张符,桃木剑一剑穿过几张符,桃木做的剑身瞬间变成了青铜模样,重回她手里。 她提着剑挡住四面八方刺过来的长矛,狠狠用力,长矛接连被斩断,她近身用剑柄向下砸,一剑一个把他们都砸晕了过去。 解决了里面的人,外面的人听见动静也都朝里面涌动,云禅索性一剑打灭墙上的火把,潜伏在暗处。 她和顾时煜的配合比想象中默契很多,两人飞速解决完所有士兵,在门口汇合。 两人背靠背,等了一会儿,没见到有新的人过来,都松了一口气。 云禅是不信曾经的楼兰国王有能力带着这么多子民一起长生不老之说的,牢房门外的墙上也点着火把,云禅示意顾时煜取下火把,凑得近一点,她慢慢地掀开了一个士兵头上的遮挡。 他的每一寸皮肤早已经溃烂腐败,面纱一掀开,透出一股难闻的死气,云禅连忙盖了回去,压低了声音。 “他们早就不是人了。” 顾时煜握着火把的手纹丝不动,他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士兵们,又把眼神转向云禅,无声询问下一步他们的方向。 云禅很早之前给顾宴殊手腕上缠过一根红线。 红线的另一端在她这里,她念了一个口诀,黑暗中凭空出现一根红绳,一头在云禅指尖,一头往外蔓延。 云禅用力拉了一下,红线崩得笔直,还好,没断。 她拉着红线往外走,顾时煜自觉跟上。 顾时煜一手举起火把,一手捡起一根长矛,眼神四下打量,充满戒备。 两人一路往外走,都没有再遇到士兵,看来这里的阴兵的数量并不多。 走了很久,红线的另一端将两人引着,停在了一个洞口,洞口非常窄小,只能趴着爬行过去。 云禅先蹲下来,趴在洞壁上听里面的动静。 非常安静。 云禅让顾时煜熄灭火把,自己先爬了进去。 顾时煜紧随其后跟上。 越往里,道口就越窄,俩人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道口隐约泛起浅金色的光。 云禅一鼓作气往金光的方向前进,挤出洞口,里面的场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她往旁边站了一下,留了一个空位让顾时煜有地方站,顾时煜爬出来,刚站也没,看见洞里的场景,也忍不住说了声卧槽。 洞穴里面非常冷,又非常大,大到有十几层楼那么高,有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泉水朝着洞穴深处流淌,泉水里,卧着一条体型巨大的大黑蛇。 泉水旁的空地上,有一张长长的祭桌,桌上从矮到高,依次摆放着几个被金光笼罩的牌位,只有最上面那个最大的牌位,没有金光。 祭桌前摆了一个像王座一样的用冰制成的宝座,顾宴殊坐在上面,三只眼都紧闭着,他被戴上了复杂的头冠,两手被用金线织成的丝带,绑在王座扶手上。 红线的另一端,就在他手腕上。 云禅用力拉扯了一下,他没有反应。 她又凑近去看桌上的牌位,上面的文字她看不懂。 泉水里的黑蛇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撑起了身子。 它比在水里看起来的样子大了非常多倍,眼睛比灯泡还大,它立起身子,只露出短短的一截就有七八层楼高,带动起哗啦啦的水花。 它露出水面的部分,被细细长长的冒着金光的铁链层层锁住,它扭动起身体,却听不见链条交错的声音,只看得见黑色的鳞片泛着幽幽的光泽。 云禅觉得,或许这就是这个地下王国能在此悄无声息存活千年,且屹立不倒的原因。 黑蛇的嘴始终紧闭着,它嘴里含着东西。 云禅提着剑,小心翼翼地拉着顾时煜往后退。 还好黑蛇只是好奇地看着他们,没有要攻击的欲望。 黑蛇又看向王座上闭眼沉默的顾宴殊,眼底泛起杀气,它朝顾宴殊的位置剧烈扭动起身子。 云禅还没来得及做反应,黑蛇忽然缩了回去,重重地砸回水里,泉水掀起巨浪,速腾而起,顾时煜快速地拉着云禅躲到祭桌后面,俩人也被掀起的水浪打湿了半身衣服。 黑蛇的身上开始冒出血,把一池的水都染红了,而后又变成淡淡的金色,直至它完全地沉入池底,泉水又变得清澈透明。 云禅还没开始下一步的动作,泉水深处游过来一艘船,俩人连忙躲了起来。 第69章:顾宴殊的身材果然也是极好的 云禅和顾时煜躲在暗处,看着大祭司站在船上飘过来。 船上还放了一套富丽堂皇金光闪闪的衣服,男款的。 她握着权杖,眼神充满警惕,下了船,她连忙把装衣服的箱子一起搬下了船。 她刚搬完箱子,大黑蛇从水底游了上来,故意地溅起一地水花,朝大祭司砸过去。 大祭司不慌不忙地举起权杖,将水花抵挡在金光之外。 黑蛇看见权杖迸发出的金光保护罩,更加生气了,跃出水面,链条勒进它的鳞片里,渗出血来。 它不得不跌回了水里,嘴巴里又含着东西不肯张口,只剩一双危险的眼睛浮在水面上。 大祭司不再搭理它,她带着衣服走到顾宴殊跟前。 她开始解顾宴殊的衣服,想为他换装。 云禅好奇地把脖子伸长了一点。 顾宴殊的身材她只隔着被打湿的衬衫见过,非常有型。 还没看到实际的,只见大祭司解开他的衣服,手准备往下去了,顾时煜不由分说地从她背后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云禅悄悄地想拿下来,顾时煜捂得紧,又怕被大祭司发现了,两人开始无声地对峙,还没做别的动作,大黑蛇突然把尾巴尖伸出水面,指向两人躲藏的位置。 大祭司瞬间警醒,也不忙着给顾宴殊换衣服了,拿起权杖往两人藏的地方挪。 顾时煜已经放下了手,他站起来挡在云禅身前。 云禅一把薅开他,在大祭司发动权杖攻击之前,她先丢过去一张符,两人扯平。 但她的符毕竟有限,而大祭司权杖里的金光却好像永远用不完一样。 云禅只能带着顾时煜四下逃窜,慌乱中还不忘去拉在王位上衣衫不整、毫无生气的顾宴殊。 她一剑斩断绑着他手臂的丝带,拉起他的胳膊把人扛到了自己背上。 没有意识的人非常重,云禅险些脚下不稳,摔在地上,好在顾时煜及时赶来托举了她一下,又把顾宴殊往自己身上靠了一些。 顾宴殊的上衣已经被脱光了,被冻得发红,还好裤子还没来得及被脱掉,云禅顾不得欣赏美色,和顾时煜一人架起他一边的胳膊,准备往小船上跑。 大祭司看到他们去碰顾宴殊,眼底的怒意更盛,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然后她的权杖开始迸发出强烈的金光,直冲云禅三人而来。 云禅咬咬牙,准备咬破舌头,用自己的血解开桃木剑最深层的封印,大战一场。 说时迟,那时快,大黑蛇忽然奋力跃起,帮助他们抵挡住大祭司的攻击。 它的半截身体都压在地面上,一瞬间仿佛地震了一样,整个山洞都晃了晃,云禅三人脚下不稳,都摔在地上。 大祭司也狼狈地摔在地上,她愤怒地说着听不懂的话,权杖狠狠地打在大黑蛇的身上。 大黑蛇看起来虚弱了很多,身上渗出血,流到地上又成了金光,被大祭司的权杖统统吸收进去。 云禅顾不得那么多,她和顾时煜一起把顾宴殊搬到了小船上,三人挤在一艘小船里,没划动的浆,云禅只能用自己的桃木剑试图划动起来。 水面波澜起伏,船却原地不动。 大祭司诡笑着走过来,把那件衣服丢到了顾宴殊身上。 云禅正准备一脚踢开那衣服,顾宴殊额头的那只眼却忽然睁开,他用一个异常灵活的速度,穿上衣服,整个人都变得金光闪闪起来。 大祭司开始疯狂地大笑,大笑过后,她对着顾宴殊的位置,虔诚地跪了下来。 云禅察觉到不对劲,她第一时间想把顾宴殊推下船,却被顾宴殊遏制住手腕。 这个顾宴殊的眼神非常冷,透露着危险。 云禅敢百分百确定,他不是真正的顾宴殊,他应该是被鬼上身了。 顾宴殊伸出手就要把她丢下去,顾时煜及时拦下他的手,他也看出来了不对劲,直接挥拳,两人在小船上打了起来。 船身开始摇晃,云禅试图站稳往顾宴殊身上画符帮助他分离,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下手的时机。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忽然顾宴殊脸色变得苍白了些,手下迟缓了几秒,额头上的那只眼睛不自觉地就要闭上,另外的两只眼努力地想睁开,眉头紧皱着,在苦苦挣扎。 眼见顾时煜一拳要打在他头上,云禅连忙大喊一声。 “先住手!” 顾时煜用了十成的力,来不及收回了,只能偏了一下位置,擦过他太阳穴的位置,三只眼都闭上了,人晕了过去。 大祭司跪在祭桌边,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云禅把晕倒的顾宴殊丢给顾时煜,自己挽起袖子,伸出手,小臂没入水中开始划船。 泉水冰冷,云禅冻得一哆嗦,好在大黑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回了水中,用自己的头顶着他们的这艘船,飞速逃离现场。 只留下大祭司在岸边无能狂怒。 云禅收回手,抱着自己被冻红的胳膊来回搓。 顾时煜已经帮顾宴殊脱下了那身古怪的衣服,头冠也取下来,顾宴殊的上身赤裸着,在幽暗的河道里,白得发光。 云禅哎哟一声,顾宴殊的身材果然也是极好的。 她看得有点荡漾了,顾时煜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顾宴殊穿上。 大黑蛇顶着他们的小船行驶了一会儿,潜入水中,任由小船开始随波逐流地飘,只露出一个蛇头在水面,眼神里充斥着探究。 云禅没好气地看着它,问道。 “这算你把我们供出来的补偿吗?” 不过想想它还帮他们挡了一次攻击,又带他们逃出来,她像逗狗一样招招手,大黑蛇居然真的慢慢游了过去。 把头放在她手心,吐出了嘴里一直含着的东西。 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珠子。 非常沉,云禅只能两只手一起捧着它。 吐出金珠后,黑蛇身上的链条愈发明显,金光也更加强烈,它好像很难受,开始拿头撞击洞穴,整个山洞开始地动山摇起来,云禅连忙把金珠递了过去。 大黑蛇没有再含着它,只是把头靠它近了些,平静了许多。 第70章:被楼兰王附体了? “这什么意思啊?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云禅努力伸长手臂,想让金珠离大黑蛇更近一点。 大黑蛇吐着信子,嘶嘶叫吼。 云禅有点着急,正想让桃木剑和它交流一下,晕厥的顾宴殊忽然睁开了双眼,声音冷淡。 “它能听懂人话。” 云禅扭头,警惕地打量着他,他额头的那只眼睛闭着,大黑蛇看他醒了,嘶吼声变得危险起来,它直立起身子,随时准备向顾宴殊发动攻击。 顾宴殊冷静地站起来,背着手,迎面与大黑蛇面对面相望。 “我不是他,不会伤害你,不过,他现在确实附身在我身上。” 大黑蛇听了他的话,开始狂躁起来,在水里肆无忌惮地游走,它身上链条交错的声音开始变得逐渐清晰,流出的血也没有再变成金色。 小船受它的影响,也开始颠簸起来。 “谁在你身上?” 顾时煜发问,他一边护着云禅,一边打量起顾宴殊,试图在他脸上看到破绽。 顾宴殊扭头,径直看向云禅,四目相对,云禅不自觉地把手中的金珠往后藏了一下。 顾宴殊的声音多了几分怅然。 “楼兰王。” 大黑蛇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厉害了,云禅不得不一手抓着顾时煜的肩膀稳住身子。 她不说话,顾宴殊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眼神却望向云禅手里的金珠。 “你不相信我吗?他附身在我身上,只有那颗珠子能把我们分离开来,给我吧,早点分离了,我们才能早点回去。” 顾时煜微微侧了一下头,眼神里流露出不赞同。 云禅却笑笑,她捏了一下顾时煜的肩膀,然后松手,站了出来,一手插在自己的裤兜里,一手递出金珠。 “那太好了,快点儿的吧,不然那个大祭司就要追上来了。” “嗯。” 顾宴殊伸长手臂,就要来接过这颗金珠。 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金珠的那一刹那,云禅火速给他手臂上贴了一张符,快速收回手,一脚把他踹到了水里。 大黑蛇张着血盆大口把他一口吞入腹中。 大嘴巴闭拢之前,云禅能看到顾宴殊额头的第三只眼,大张着,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先含着,别真吃进去了。” 云禅蹲在船边,不放心,又提醒大黑蛇。 桃木剑从水里浮起来,戳戳它的下巴,以示威胁。 这一幕太过于反转,顾时煜有点懵圈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倒是说了几句实话,顾宴殊确实是被楼兰王附身了,但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这个。” 云禅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金珠,大黑蛇绕着他们的小船转圈,没有了刚才的急躁。 “还好有我的大宝贝在,能和这只远古巨兽沟通,不然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云禅招招手,桃木剑飞回她怀里,剑穗亲昵地在她脸颊上扫来扫去。 “一句两句解释不清了,先找个地方把咱小叔和楼兰王分开再说,不然越拖下去他越危险。” 桃木剑又往前飞去,大黑蛇用头顶着他们的小船紧紧跟随,没一会儿,小船停靠在岸边一处空地边上。 云禅跳下船,大黑蛇把嘴里含着的人吐了出来。 顾宴殊现在浑身湿漉漉的,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太妙。 额头的那只眼睛张开,瞥来瞥去,充满警惕,看到云禅,又变成了愤怒,云禅径直拿剑戳了过去,他试图闭上,却因为符的原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桃木剑越逼越近。 在离那只眼睛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云禅收起了剑,语气轻松。 “逗你玩儿呢,咱小叔这张脸这么帅,因为你毁容了,多不值啊。” 那只眼睛看起来更气了。 云禅开始研究怎么样把两人分离开。 她不知道在她和顾时煜被丢去地牢时,大祭司对顾宴殊做了什么。 但她敢笃定,这里的一切都和大黑蛇还有它口中的金珠有关。 她双手捧起金珠,细细端详,想从上面找到答案。 顾宴殊额头的那只眼睛看向金珠的时候,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 或许她该去和大祭司碰一碰。 云禅正想着,大祭司挥动着手中的权杖,走在由金光铺成的水道上,飘了过来。 她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拿着长矛的士兵们。 士兵们蹚水而来,冰冷的泉水没过他们的腰,他们像毫无感觉似的,握着长矛,跟在大祭司身后。 大黑蛇半个身子都支棱了起来,铁链哗啦啦地碰撞在一起,奏出冰冷的响声。 它张大嘴,露出尖牙。 云禅握着桃木剑,站在了队伍最前面。 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又有一艘船从后方慢悠悠地飘过来,士兵们自动分成两列,侧身为它让路。 小船一路飘到和大祭司持平的位置。 船上的人从头到脚身着白袍,只露出一双分不清男女的眼睛。 他的声音也是雌雄莫辨,像机器人一样。 “云大师,你都能找到这里来,真是让我很刮目相看呢。” “原来是神经病教的人,我说呢,在地下搞这些阴沟里的勾当,也只有你们这种见不得光的组织能干出来了。” 云禅提着剑,语气丝毫不客气。 大祭司的目光始终盯着顾宴殊,额头的太阳印记隐隐发红。 浅金色的瞳孔上,爬满了红血丝。 “呵呵,云大师,可惜了,你年纪轻轻就要葬生于此荒地,不过你放心,我会吸干你的最后一滴血,把你炼成干尸,让你在圣教发光发热的。” 圣教的人不急不缓地说着,他拍拍手,大祭司扬起权杖,长矛士兵们开始向云禅的方向涌动。 云禅有所准备,她喊了声顾时煜,顾时煜蹲下来,她借力踩在他肩上,跳到大黑蛇头上,大黑蛇直立起身子,把她带到洞穴最高处。 云禅举起金珠,洒下几张符,金珠的光开始从金色变成深蓝色,被它照射到的水面,都迅速结起了冰,士兵们都被冻在了原地。 大祭司又开始念起咒语,手中的权杖挥舞着,迸发出金光与云禅发出的蓝光相撞。 一时间,两股巨大的能量冲击在一起,山洞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大黑蛇的身子也开始发抖,云禅差点跌落下来。 她把剑丢给顾时煜,顾时煜瞄准,用尽全力掷出手中的剑,直冲圣教的人而去。 第71章:云大师没有武德 穿白袍的圣子丝毫不慌,剑直直地穿过他的身体,他瞬间变成透明的碎片,又四散开来,马上闪现到另一个地方合拢,原来只是一个分身而已。 “和我玩影分身这套呢?” 云禅拿着金珠发出金光攻击,和大祭司权杖发射的光波,打得难舍难分,既然圣教的人只是个影分身,那构不成威胁。 云禅冲着顾时煜大喊一声,把自己的想法当着大祭司的面,明晃晃地喊了出来。 “顾时煜!不要管那个神经病了,过来和我一起打这个。” 顾时煜了然,冲过去拔起云禅的剑,转身向大祭司的方向迎了上去。 云禅的打法向来是不争过程只看结果的,顾时煜的作风和她意外的相像,快、准、狠且出其不意,大祭司以一敌二,渐渐败下阵来,抽空用生涩的现代普通话指责起她。 “……没……没有……武……德……” 云禅呵呵一笑,从大黑蛇的头上跳下来,趁顾时煜和她近身打斗的空隙,抡起金珠打在她手腕上,痛得她脸都扭曲起来,顾时煜及时地补了一剑,挑起她的手腕,把权杖碰到地上,云禅直接一脚踹飞,权杖落进水里,没了光芒。 云禅反手钳制住大祭司的手臂,把她压在了地下,权杖离了手,大祭司的面容开始迅速衰老,头发也瞬间变成了白色,没了光泽。 大祭司尖叫起来,圣教的人一看情况不对,正要出手,云禅和顾时煜使了个眼色,她丢符,顾时煜掷剑,剑径直穿过云禅的符,往圣子的面门而去,他被迫放下手,掀起一阵烟雾,逃窜到了别的地方。 大黑蛇从水底衔起权杖,发出嘶嘶的声响,声音很是得意,它浑身的铁链开始颤抖起来,在洞穴里格外刺耳。 大祭司还在试图挣扎,她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复杂的咒语,一指戳进她额头的太阳印记,硬生生刮出一道血痕。 太阳印记开始折射出诡异的金色光泽,折向顾宴殊的方向,顾宴殊额头的那只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毫无波澜地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大祭司,只对着那阵金光露出着迷的神情。 金光没有闪烁太久,大祭司像是耗尽了所有心血,吐出一口黑血,趴在地上,连呼吸都没有力气了。 她额头的太阳印记渐渐淡去,直至消失,所有的金光悉数笼罩在顾宴殊身上,他竟挣脱了云禅的符,站起来,朝云禅的方向走。 他直勾勾地盯着云禅手中的金珠,状态癫狂。 圣教的人忽然冒了出来,闪现到顾宴殊身边,手里拿了一个针筒注射器,里面装着黑褐色的液体,就要往顾宴殊的脖子上扎。 顾时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随手扯下大祭司的头冠掷了过去,百发百中,精准地打掉针筒注射器。 云禅同时丢出符,也不忘给他竖个大拇指。 符打在圣子身上,他又变成碎片跑掉了。 “狗皮膏药!” 云禅骂了一句,索性给顾宴殊贴了几张符,让他原地不动。 顾宴殊的神色忽然变得非常精彩,托楼兰王的福,云禅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宴殊那张沉着冷淡的脸上有这么多表情。 顾时煜看她偷笑的表情,一下子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也抱着手,站在旁边,看了两眼顾宴殊,又扭头回去看云禅。 要不是手机不在身上,云禅是真想给他录下来,楼兰王被她气得没招了,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真稀奇,咱小叔现在就算是有意识都得装晕,行了,不逗他了,你来说说,他俩怎么才能分开?” 云禅看了几分钟,确定他不会再做别的表情了,俯身问被自己压在脚下,出气少进气更少的大祭司。 若是旁人看了云禅这样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估计都觉得她在欺凌弱势了,好在顾时煜是个给力的队友,他贴心地蹲下来,对着大祭司,挥舞起随身携带的匕首,语气漫不经心,却让人心跳加速。 “你想不想在试试身上最痛的那些部位,只留伤口和痛觉,不流血也死不了的滋味?” 大祭司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云禅从黑蛇嘴里拔出权杖,打在她脑袋边的位置,砸出一个小坑。 “和我玩装晕这套是吧?你等着,我现在就让你的楼兰王从他身体里彻底消失。” 云禅说着,权杖再往墙上一挥,竟然冒出一道闪电,电光照耀半个山洞,把她的话衬托得很有说服力。 提起楼兰王,大祭司明显地慌了神, 她的眼神四处寻找,像在找人。 “你在找什么?神经病教的人?他们就来了个分身,你别指望了,自己老实点交代了,我好送你和你的楼兰王一起去投胎。” 大祭司不甘心地对她龇牙,仍不愿开口。 云禅没有了耐心,抡着权杖就准备往顾宴殊额头上砸,嘴里念念有词,不停说着,语气轻快。 “小叔,为了你好,你就受点儿痛吧,等我把你身体里的楼兰王给打出来,送他归西,你也就自由了,毁容了也不怕昂,我回帝都去找我家小狐狸给你治。” 连顾时煜都被她吓了一跳,顾宴殊额头上属于楼兰王的那只眼睛开始不停做表情,从不可思议变成惊悚,又变成祈求,最后竟是冲破了符力,拼命闭上了,试图逃避。 在权杖只差最后零点几厘米就要打上他额头时,大祭司急得又吐出一口老血,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说……” 云禅及时刹住车,权杖尖尖蹭到了一点额头,瞬间出现了一道红痕,顾宴殊在权杖的力量冲击下,晕了过去。 “你看你,早点说不行吗,都害得我们小叔受伤了。” 云禅扭过头指责她,权杖在她手中丢来丢去地把玩,大祭司看得一脸肉疼。 她叽里呱啦地说起来,云禅一个字也听不懂。 大祭司又不会说特别多的现代话。 两人面面相觑,在云禅发火前,大祭司果断地开始打起手势。 她比划的速度也很快,看起来又很复杂,云禅皱着眉头看完,一个字也没悟出来。 云禅甚至开始怀疑大祭司是不是在逗她寻开心呢。 大祭司这边也非常着急,她生怕云禅一个不乐意,直接把楼兰王打得灰飞烟灭了,她一急,手下的动作就更快了。 “你慢点!” “#%》&\*^#*^#” 两个来自不同时代的女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鄙夷。 她们互相瞪了一眼,扭头把目光瞄准了在水中支个脑袋看戏的大黑蛇。 第72章:大黑蛇变人形了 大黑蛇吐着信子,脑袋点了点自己身上的链子,开始讨价还价。 云禅又示意大祭司先把它的链子给解开。 大祭司翻了个白眼,不愿意的意思很明显,云禅看得有点生气了,扬起手中的权杖要打她。 大祭司滚了两圈,躲过她的攻击,不知道哪里爆发的力气,一把薅过权杖,划破自己的掌心,任由血液滴落在权杖之上,而后对准大黑蛇,念起咒语,权杖顶端发射出一枚枚冰做的小刀,一刀一刀切断大黑蛇身上的锁链。 大祭司作法的时候非常沉迷,或许是人一夕之间变老了几千岁,脑子转不动了,她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又重获了神秘力量,一心想着解除大黑蛇的封印。 趁大祭司还没反应过来,云禅连忙又从她手里把权杖抢了回来。 大黑蛇身上的锁链开始一层层地脱落,他兴奋得在泉水里扭来扭去,溅起一阵阵盛大的水花。 等所有锁链解开,他在水里慢慢地缩成一团,金珠从云禅掌心里不自觉地飘起来,飘到他头顶。 一阵刺眼的金光迸发出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抬手闭眼躲避这阵金光,等云禅再睁开眼,大黑蛇变成了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披着长长的黑色的头发,皮肤有些黑,站在地上,金珠镶嵌在他额头与他融为一体,像抹额一样。 他张开嘴,舌头也是黑色的,笑起来阴测测的,和他呆萌的外表有点不搭,说话的时候,仍然保留着蛇的拟声。 “哈哈哈本王等了几千年,终于能解开枷锁,重新做人了,快哉快哉,嘶嘶!” 云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感叹出声。 “哇噻。” 小孩臭屁地看了她一眼,仰着头,插着腰,指着她,语气有点欠揍。 “念在你这个女人救本王有恩,本王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解决办法,毕竟,本王也想早点把楼兰王那个蠢货的真身分离出来,报仇雪恨!嘶嘶!” “你报仇前能不能先搞件衣服穿穿,小屁孩,毛还没长齐,在这儿拽什么拽,呵呵,不过你们蛇真的是有两个小唧唧啊,还……” 云禅没说完的话,被顾时煜三两步冲过来,一手捂着她的眼,一手捂着她的嘴,淹没在了他掌心里。 小男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开始滋哇乱叫起来,云禅的眼睛被顾时煜放开,得以重见光明的时候,就看到他已经把大祭司的外套扒下来裹在自己身上了。 成年人的外套对他来说有点太长了,他直接撕下一块布料,像裹浴巾一样裹在身上,挡住重要部位。 他若无其事地看向晕厥的顾宴殊,快步走到云禅的身边,夺过权杖,手一用力,权杖折成两半,露出里面流动着的金色液体。 他张大嘴巴,把金色的液体往自己嘴里倒,一滴不剩,待他喝完金水,他额头的金珠眼见着更加有光泽了。 他盘腿坐在顾宴殊对面,手下不停,开始结印,然后双手同时朝顾宴殊用力一推。 他的额头迸发出金光,在光芒照射下,顾宴殊的后背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他额头的那只眼睛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顾宴殊身体一软,就要倒下来,云禅和顾时煜及时地接住了他。 只见从他身体里飘出来的那个人影,轮廓愈发清晰,小孩哼了一声,把试图向外跑的人影一手抓住,像丢垃圾一样,丢进大祭司身体里。 大祭司的额头开始浮现出那只眼睛。 然后小孩捡起一根比三个他还长的长矛,狠狠地打在她身上。 大祭司开始哀嚎起来,嚎着嚎着,声音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的。 现在这个场景真的很魔幻,有一种熊孩子大战孤寡老人的错觉。 云禅皱着眉扯着嘴角看了几眼,决定先管管顾宴殊。 顾宴殊这次被折腾得不轻,脸色发白,云禅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云禅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全身,确定没有异样后,掐着他的虎口把他唤醒。 “顾宴殊,你还好吗?能看见我的手吗?” 云禅就怕他视觉受影响,努力把手在他眼前挥舞,都舞出残影了。 顾宴殊缓缓地睁开眼,头很痛,下意识地抓住云禅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手。 一个热一个冷。 他刚被人占了身子,反应有些迟钝,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松开,反而捏得更紧了些。 紧到云禅的心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看到顾时煜凑到跟前来,顾宴殊才放开云禅的手,扶着额头,揉了几下太阳穴,声音有些干。 “还好,能看见。” 云禅不知怎么的,忽然哑了,哦了一声,立直了身子,顾时煜把他扶起来,他适应了一会儿,看向还在挨打的大祭司。 他四下环视了一圈,开口。 “楼兰王上了我的身,我和他共通了一些记忆,这里的事我大概都清楚了。” “那你说说都是怎么一回事?” 云禅好奇地凑到顾宴殊跟前来,小孩泄愤泄得也差不多了,正准备给大祭司和楼兰王最后一击。 顾宴殊还没张嘴,他抬眸向远处看去,忽然,瞳孔放大。 他下意识地伸手将云禅搂入怀里,云禅的脸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膛,还没来得及喊痛,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大石头落地的声音。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圣子雌雄莫辨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起来,阴森森的,听得人不自觉地发冷。 “不中用!真是不中用,那你们,就都死在这里吧!呵呵!你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再逃出去了!你们顾家那个丢了魂魄的小孩儿,过不了多久,也就要下来陪你们了呵呵呵!” 听了这话,云禅心底一紧,她现在整个人都贴在顾宴殊胸前,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不断在加速。 圣子的话音刚落,山洞开始剧烈震荡起来,越来越多的石头砸落下来,之前被金珠冻成冰块的士兵们,都被砸了个七零八落。 泉水也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瞬间冰冷刺骨的水,就涨到了云禅下巴的位置。 云禅在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感受到顾宴殊越搂越紧的臂膀,和看到顾时煜踩在石块上向她跳过来。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阵金光闪耀。 第73章:你必须要对本王负责 云禅是被晒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就看到顾宴殊趴在她身边,手还揽在她肩膀上,她用了些力气才把他的手推开。 太阳直晒,明晃晃的,她不由得虚起了眼,也不知道在地下王国待了多久,现在云禅只感觉眼睛有点肿,她用指腹揉了一下,想抬腿站起来。 腿轻轻抬了一下,不太对劲。 她坐直身子,就看到大黑蛇化成的人形小男孩死死抱着她的腿,闭着眼,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 云禅才想起来,趁他们救顾宴殊的时候,圣教的人在背后偷偷玩阴的,想把整个地下王国摧毁,让他们葬身于此。 危急关头,是大黑蛇化为原形,把他们都含在了嘴里,顺着水流,一路游了出来。 云禅四下环顾了一圈,四处荒凉,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 她先把小男孩晃醒了,小男孩打了个哈欠从梦中醒来,看到云禅,把她的腿抱得更紧了。 “女人,本王为了救你,废了几百年的修为,你必须要对本王负责,嘶嘶。” 云禅被太阳晒得头有点发晕,没好气地让他先放开自己,她先去看看两个队友的情况。 小男孩抱着她的腿,不满地嚷嚷,扭动间,乌黑的长发四散开来,他身上的衣服又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浑身光溜溜的,还好有头发能遮挡一二。 “你管他们做什么,本王有眼睛,本王能看清楚,你才是这里面最有用的人,女人,本王跟定你了!嘶嘶!” 云禅见他熊孩子脾气上来,挑眉,换了个办法。 她指了指身旁的顾宴殊。 “我是很有本事没错,但他,才是这里最有权最有势最有钱的人,跟着他顺利出去了,我们才能过吃香喝辣的好日子,懂吗?” 小男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开云禅的腿,四下看了一眼,用自己的长头发把自己的隐私部位勉强遮挡起来。 “那那边那个呢?嘶嘶。” 他指向三米外躺着的顾时煜。 “他俩是一家的,你说呢?” 小男孩哦了一声,主动跑过去拍醒顾时煜,云禅就近摇晃了几下顾宴殊。 小男孩的手一碰上顾时煜的肩膀,他瞬间警醒,下意识地钳制住他的小胳膊,就要把人往外抡。 小男孩砰的一声,化成一条细长的黑蛇麻溜地从他手心里滑落,往云禅的方向飞速游走。 贴她近了,才又变成小男孩的模样,插着腰指责起顾时煜。 “恩将仇报,本王就不该救你,嘶嘶。” 顾时煜瞬间搞清楚了状况,他起身说着抱歉,往云禅的方向走来。 顾宴殊也被云禅摇醒了,他手臂上有些擦伤,脸上也沾了一点沙子。 云禅见他俩都没有其他外伤,才松了一口气,检查起自己的情况。 不是很妙,衣服被水浸湿又被阳光烤干,沾着泥土,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顾宴殊站立起来,确定云禅没有受伤后,才开始讲述他和楼兰王共体时,寻探到的一些记忆。 这里确实曾经存在过一个富饶美丽的国家——楼兰古国。 原本这里应该是山青水绿,一派祥和之景象,楼兰王由于痴迷于研究长生不老之密术,他联合对自己有爱慕之情的大祭司,查找古方,做起秘密研究。 某日,大祭司在一本古书上发现,据记载,此地应是某位修炼千年的妖王的栖息地,而据传,这位妖王的眉心石有让人容颜永驻、长生不老的法力。 于是楼兰王开始派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寻找这位妖王,他苦苦寻找了几十年,带着遗憾郁郁寡欢而亡,活到了六十几岁。 而他死后,伤心欲绝的大祭司仍不愿放弃他的夙愿,继续研究长生不老之术,一次偶然间,她派出去的人发现了妖王的踪影。 大祭司彻底疯狂起来,跟着古书杀了上百名无辜百姓,召唤出上古邪神,又献祭出整个国家,在邪神的指引下,设下陷阱,将妖王困于地下水潭之中,她趁其不备,撬开一小块妖王的眉心石,石头闪烁出金光,光芒照耀下,她的容貌瞬间变回年轻时的模样。 她坚信那个传说绝对是真的,可惜她的楼兰王已经死去,她只能带着偷来的光芒,踏上几千年如一日的,复活楼兰王的进程。 整个楼兰古国,因为她自私的献祭,变得民不聊生,苦不堪言,风沙肆虐,眼见着,大厦将倾。 大祭司索性带着楼兰王的遗体,搬到了地下,建造出一座地下宫殿,有妖王的力量在,这座地下宫殿不仅很快建成,还十分安全隐蔽。 大祭司在地下一心钻研复活楼兰王,地上已经被邪神吞噬得是破败不堪,就要亡国。 大祭司又想着复活了楼兰王,也应该如往常一样,为楼兰王配置有士兵、侍从、大臣等等。 于是她开始现世,用自己重回年轻的容貌做证明,蛊惑人心,称楼兰王已经找到长生不老的密术,要带领所有子民们,一起在地下建造起生生不灭的楼兰王国。 而被她蛊惑进地下的子民,一部分被她关了起来做研究,一部分被她杀了,将他们做成了傀儡士兵,保卫这片地下王国,管理那些被她当作实验体的普通百姓。 渐渐的,楼兰古国在地上,没有了生命力,被风沙掩埋,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 而在地下,大祭司研究多年,也只研究出让楼兰王的魂魄附身进适合的人身上,再借助别的手段杀死原主的魂魄,鸠占鹊巢。 有一些环节必然是要用到妖王的力量,它不愿配合,被特殊的铁链捆绑住,禁锢在水池里,它的妖力被全数压抑住,无法使用。 妖王用尽方法,把眉心石扣下来含在嘴里,任凭大祭司怎么折磨,也不愿张嘴,大祭司只能使用最开始撬下来的,它那一小块零碎的力。 大祭司将那一小点眉心石碎片,做成了权杖,也足够维系地下王国几千年的运转了。 不知道是不是妖王不配合借力,把眉心石含在自己嘴里的缘故,楼兰王每次附身后,没过多久,原身的灵魂一灭,身体就会突然开始腐烂死亡,大祭司又不得不为他找寻新的身体。 第74章:姑奶奶有的是招治你 直到最后一个被她关起来的楼兰子民,也在被楼兰王附身后,原身突然腐烂暴毙了。 偌大的楼兰古国,历经千年,最终只剩下大祭司和一个游魂。 大祭司不甘心,她试图让楼兰王附体在自己身上,杀死自己,一得永生。 楼兰王正要这么做时,地下王国来了几位身着白袍的不速之客。 为首的那个,自称是当年和她做交易的邪神后代。 他也要和她做个交易。 邪神当年要的是地上的楼兰古国。 而他,要的就是地下的新楼兰古国。 大祭司再一次答应了。 再后来,就是圣教的人,用自焚的办法,把车开到这里,做了一个局。 环环相扣,直到把云禅一行人送到地下来。 圣教的人原本承诺的是要为楼兰王送来一副有用的身子,不会再腐败的身子。 圣子对大祭司说被金光选中的人就是楼兰王附身最好的选择,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会有办法拿到眉心石,只要眉心石到手,楼兰王就能迅速占领他的身子,得到永生。 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圣教的人是两头算计,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楼兰王,也不在乎眉心石,他只想要云禅他们死在地下。 可惜了,他们千算万算,漏掉一个行事莫测的妖王。 听顾宴殊简单说完来龙去脉,小男孩昂起头,一脸嘚瑟。 “本王当年也就是一不小心掉进了那鬼东西的陷阱里,被束缚住无法用法力,不然,那什么破楼兰王,本王一口能吃十个,嘶嘶!” 云禅没搭他的话,她开始担心怎么带着大家走出无人区。 她摸了摸身上的物品,罗盘也不见了,还好装着魂魄的小花瓶还在身上。 顾时煜还没说话,只感觉自己力气又小了不少,软绵绵的,有气无力。 “应该是刚刚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刚好他施展了法术,水就变成了能洗净万物的金水,我给你画的符被金水冲淡了一部分,你再稳一稳。” 云禅一看顾时煜的模样就猜到了原因,指了指小男孩,顾时煜点点头,努力站直身子。 提到小男孩的法力,云禅被点醒,她蹲下来,试图和他做交易。 “你既然选择跟着我们这边儿,就肯定有目的,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把我们带出这片沙漠,我们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小男孩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掰着手指头,有点纠结的样子。 “本王还没想好,但是本王在这地下真的呆够了!本王要出去!本王要去吃香的喝辣的!嘶嘶!” “好好好,满足你,只要你能带我们出去,我带你去吃好喝好玩好。” 小男孩正要点头答应,从地底下冒出一阵白烟,不一会儿白烟褪去,圣教的人的影分身出现在他们跟前。 他看起来有点炸毛。 “你们!你们居然能逃出来!!!” 云禅翻了个白眼,竖起中指,直接嘲讽。 “送你一句话,菜就多练,你们神经病组织只会搞这些有的没的,能不能有点新意?” 圣教的人又马上恢复了端着的状态,白袍拂了拂,有意无意地提起安安的情况。 “哼,你也就只会在这儿和我打打嘴皮子功夫了,不知道等你们被太阳晒成干尸前能不能走回去?我想想,你们现在集齐多少魂魄了?” 听到他提起安安的魂魄,云禅眼睛眨了一下,闪过一丝恨。 圣教的人见他们都不搭话,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就差最后一个了是吧?呵呵,那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想着找这最后一个了,那个地方……没有人会知道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算你们去了,那我告诉你们,要么你或者你,会死得很惨,要么,就是那个孩子……” 他虚空一指,点了点云禅和顾宴殊,话说半截又停下来,云禅最烦这种人。 顾宴殊眼底的怒意要溢出来了,顾时煜也是一脸愤恨,云禅勾了下唇,趁圣教的人还在仰天长笑,尽职尽责地扮演反派角色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拔剑掷了出去。 云禅出剑的速度非常快,剑裹着符刺中他的身体,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化成碎片消失,反而是伤口处真的渗出几滴血来。 “神经病,姑奶奶有的是招治你!” 在第一次察觉到他只是一个影分身过后,云禅就悄悄画起了特别的符。 虽然没办法彻底根除他,但也足够他喝上一壶了。 虽然看不清他具体的神色,但是云禅觉得,他看起来很生气,气到开始飙狠话。 “你给我等着!下一个魂魄罐,你别想拿到手!我已经把它转移了地方,你们,等着瞧吧!” 烟雾四起,圣教的人消失在了荒漠中,只留下几滴血。 云禅又对着他离开的地方骂了几句,扭头,顾宴殊在沉思,顾时煜在为她点赞,小男孩在圣教的人刚出来时就化成了蛇的形态,把自己埋进了沙子里,现在才爬出来,又变回人形。 “你在害怕他?” 云禅直截了当地发问。 “这叫策略!懂吗!那个人,本王见过,他想要本王的力量,他的手段让本王感觉到痛苦,总之!本王现在功力大损,不能再把功力浪费在无意义的东西上!嘶嘶!” 小男孩一边用头发遮住自己的隐私部位,一边急得跳起来。 云禅也就不追问了,让他带着他们先离开沙漠再说。 现在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不管是人还是蛇在这个天气下,都会被晒掉一层皮。 小男孩选择带他们缩回地底下去,走水路。 地下王国已经塌得差不多了,横七竖八的巨石压在一起,他们还在巨石堆下,见到了大祭司的遗体。 小男孩化成大黑蛇的模样,让他们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他驮着他们往外游。 三人一蛇不知道游了多久,大黑蛇又一次带他们到达了地面。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沙漠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大黑蛇的两个眼睛像两个电灯泡一样,尤其明显。 第75章:手牵手,一起走 大黑蛇一眨眼,又变成了小男孩的模样,一把抓住云禅的手腕,生怕她跑了。 “本王已经感受到外面有活人的气息了,一直顺着往前走,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嘶嘶。”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只能听声音分辨位置。 顾宴殊先开口。 “我们现在一点物资也没有,没有帐篷和火源,留在沙漠里面,恐怕会失温。” 沙漠的晚上和白天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温度,云禅也附和道。 “对,所以我们就往外走吧,走慢一点也没关系,顾时煜,你还ok吗?” 顾时煜的声音从她右侧传来。 “能走,符的作用没有完全消散,我还有一些力气。” “那我们手牵手一起,别走丢了。” 云禅顺势反握住小男孩的手腕,让他在最前面带路。 她的手向旁边摸索过去,碰到一个有力的臂膀,她一路摸下去,攥住他的手腕。 “是我。” 顾宴殊回握住云禅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声音让云禅莫名安心下来。 “好,我们现在一起过去找顾时煜,顾时煜你再发出点儿声音听听。” 顾时煜也非常配合地喊了两声。 大家手牵手,慢慢挪了过去,云禅始终担心顾时煜没有力气,正准备让顾时煜走她和顾宴殊中间的时候,小男孩发话了,让顾时煜去牵他另外一只手,他能拖着他走。 四人就这么顶着风沙在沙漠里行走起来。 顺着黑夜,不知道走了多久,连云禅也有些累了,她拉了一下小男孩的手,想问他还有多久,他忽然挣开她的手,指向天空。 “看!星星!我们已经到了!嘶嘶!” 云禅顺着他的话抬头,如墨般的天空中,出现一颗一颗的繁星,密密麻麻的,连成一条像碎钻铺成的河流。 她一时间忘了疲惫,仰着头,欣赏起这浩瀚的星空,这几天的疲惫和焦虑都卸下来,只剩淡淡的欣喜。 云禅还握着顾宴殊的手,顾宴殊抬头,又回头看她,眼底是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柔情。 云禅正沉浸在星空的浪漫里,顾时煜忽然猝不及防地,一头栽在了地上。 云禅哎呀一声,甩开顾宴殊的手,跑过去看他的情况。 顾宴殊的手还保持着两人交握的姿势,他蜷了蜷指尖,把手收了回去。 不知道顾时煜是累了还是两个魂魄挤在一起的副作用,云禅拍了几下他的脸,他都没有反应。 正好顾宴殊走过来,她想让他背起顾时煜,尽快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顾宴殊还没上手,小男孩一手抓着顾时煜的肩,一手抓着他的腿,硬生生地把他举了起来,举过头顶。 见云禅和顾宴殊都是一脸茫然,他还有空扭头催促。 “那我们快走吧?等啥呢?嘶嘶?” 云禅一边觉得这样出现在大街上太奇怪,一边又觉得能省一点力算一点,还好现在是大晚上,他们走到沙漠附近的居民区,路上没碰到人,云禅眼尖,看到一家写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旅店,先准备凑合住一晚。 她刚要过去,顾宴殊一把拉住她,轻咳一声,神色有些窘迫。 “……你身上,有钱吗?” 好问题。 平时手机支付使用得多了,一时间忘了他们几个人,是从无人区一路奔波出来的了。 几个人在沙漠里上上下下这几天下来,人和衣服都脏兮兮的不说,卫星电话也落在车上了,兜里能用的东西也几乎没有了。 小男孩把昏迷的顾时煜放下来,插着腰,急得上蹿下跳。 “女人,你说好的带本王出来吃香喝辣!现在是什么情况!本王反正一分钱也没有昂,别看我,嘶嘶!” 云禅呵呵一笑,扭头,对着顾宴殊双手合十,眨巴着眼睛。 “想想办法吧,小叔,你一定可以解决的。” 顾宴殊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天空,低声安抚她。 “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到天亮,我去借一个电话和我的人联系。” 云禅撇着嘴,露出痛苦的表情,拉着他的肩膀演戏,头磕在他肩头,呜呜地假哭。 “呜呜呜可是我真的好累,好饿,好难受,头好晕,小叔,我不会是感冒了吧?” 顾宴殊知道她是在演戏,也配合地没有戳穿,另一只手抚摸上她额头,冷冷的,没有发热的迹象,他的手轻轻贴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腿往小旅店里走。 小男孩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云禅冲着他此时此刻高大伟岸的背影,忍不住吹了几声口哨。 隔了几分钟,顾宴殊从小旅馆里出来,把顾时煜拉起来扛在肩上,示意云禅带着小男孩一起往小旅店里走。 常言道,男人最大的魅力,在于解决问题的能力。 云禅只觉得现在的顾宴殊,魅力要爆了。 云禅跟在他身后进到小旅店,小旅店非常狭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靠坐在一张折叠床上,戴着老花眼镜,她面前陈旧掉漆的台面上,放了两把小钥匙。 台面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快到凌晨四点了。 发霉的墙上有一面商品柜,隔着蓝色的玻璃,能看到柜子里面放了一些方便面和火腿肠之类的食物。 云禅的肚子不自觉地咕咕叫起来。 但她忍了,她也不知道顾宴殊怎么说服人家让他们住进来的,再开口要吃的,那多不好意思啊。 云禅觉得老婆婆看自己的眼神格外火热,她逃也似的跟着顾宴殊爬上窄窄的楼梯,到达二楼。 老婆婆给的两把小钥匙,对应了两个紧挨在一起的房间,钥匙上贴了纸条,又被胶布缠了几圈,用得久了,都脱胶了,云禅对着昏暗的灯光,辨别了好久,才看清上面的数字。 打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房间非常小,但还算整洁,就只有一张大床,一个小桌子,和一个卫生间。 他们先把顾时煜丢在大床上,云禅摸着他的脉搏检查了一下,确定他只是用力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们给他胡乱盖上被子,又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第76章:全世界最好吃的泡面 里面的布局和那间屋子一模一样,小男孩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变成蛇形,蜷缩在枕头上,算是占了一个位置。 云禅原本想把他丢到隔壁房间去,又觉得顾时煜顾宴殊如果要睡一张床本来就很挤了,就留他在这儿了。 她只觉得又累又饿,卫生间她去看了一眼,打开水龙头,水都是黄的,混着泥沙,她索性不洗漱,倒在床上就要睡觉。 顾宴殊帮她把窗户关上,见她倒在床上,拉过被子一角盖在肚子上就闭眼睡了,轻轻地关门关灯离开,又听到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两声。 或许是环境因素的影响,又或许是实在是太饿了,云禅有些睡不着,迷迷糊糊地,听见一阵敲门声。 她还在感慨这里隔音效果真的很差,下一秒,顾宴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云禅。” 云禅累得不想说话,他在门口站了几秒,又说道。 “你现在想吃东西吗?我泡了方便面。” 云禅眼睛都亮了,也不困了,跳下床,开灯开门。 一拉开门,先映入眼帘的,是顾宴殊手里那桶还冒着热气的方便面。 云禅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肚子的饿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顾宴殊进来,把方便面放在小桌子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牛奶。 把两样东西一起往云禅的方向推。 这里连椅子都没有,云禅坐在床边,把桌子拉近,见他站着,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顾宴殊,你怎么做到的!天呐,好香好香,你吃吗?” 云禅打开盖子,里面居然还有一根火腿肠。 她差点就要感动哭了。 顾宴殊摇头,替她把牛奶插上,送到她手边。 “吃吧。” 他闭口不提和老板怎么做的交易,云禅好奇了一下,注意力马上又被方便面吸引。 既然顾宴殊不吃,那她也不客气了,大口大口吸溜起来,这是这几天她吃过的唯一一顿热乎的饭,几口吃完,汤都喝了一大半。 顾宴殊在她身边坐下来,床陷了一块儿下去,安静地看着她吃完一桶方便面。 云禅大口吃完,满足地放下方便面桶,吃得太舒服,她脸上冒起一丝红晕。 她只感觉顾宴殊泡的这桶方便面,是她目前的人生里,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桶方便面了。 吃饱喝足了,她话也多起来了,毫不吝啬对顾宴殊的赞美。 “顾宴殊,你简直就是天使,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儿!” 顾宴殊勾了下唇,笑意一闪而过,站起来,绅士地催促她赶紧睡觉。 “晚安。” 云禅笑着和他说晚安,顾宴殊帮她关上灯,拉上门,在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 “嗯,晚安。” 肚子饱了,云禅终于能踏实地睡去,第二天一早,被一阵热闹的声音吵醒。 外面应该是在赶集,隔得老远,也能听见吆喝声、卖货声此起彼伏,隔音太差,云禅没法继续睡下去,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走到窗边往下看。 还好这条街不是主街,人很少,窗下停了几辆很突出的黑色轿车,正中间那辆云禅认得,顾宴殊就倚靠在那辆轿车边,正好抬头向上看。 他和云禅四目相对上,他勾了下手,示意她下楼。 云禅不着急下去,这里是二楼,很矮,她几乎不用多大的声音就能让顾宴殊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这才几点?你的人果然和你一样,都是这个。” 云禅趴在窗边,比了个大拇指。 顾宴殊已经拿到了手机,他点亮屏幕,举起来给云禅看。 才六点过几分。 云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接着问他。 “你大侄儿呢?” 话音刚落,另一辆车的后车窗被按了半扇下来,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挥了挥。 “你俩倒积极。” 云禅打着哈欠往楼下走,也没忘了睡得香甜的小黑蛇,把他摇醒,让他化成人形跟着自己下去。 化成人形的小男孩一脸茫然,只知道跟着她往下走。 路过小旅店前台,云禅看到顾宴殊的人在和老婆婆说什么,老婆婆手里握着一个厚厚的信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在云禅带着小男孩出现在门口时,跟着顾宴殊见多识广的手下们,也是难得没控制住表情。 云禅顺着他们有些疑惑的目光看过去,小男孩刚被叫醒,还不是很清醒,没空管自己的隐私问题,大咧咧地敞开自己裸露的身体。 云禅就转过去瞥到一眼,就被顾宴殊拉了一把,背对着他。 “去给他买身衣服。” 顾宴殊冲着手下讲话,小男孩完全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情况,还站在原地发懵。 云禅想扭头回去和他讲话,被顾宴殊直接塞进车里了。 好在没一会儿,助理就在旁边集市从里到外买了一身小孩子的衣服过来,小男孩有了蔽体的东西,他也不懂这个样式土不土,胡乱套上,也想上车。 上古妖王整不明白现代高科技,他站在车门外,四下看了一眼,好像只有顾宴殊比较熟。 他学昨天晚上云禅的样子,走到他面前,双手合十,头摆来摆去。 “人!想想办法吧!嘶嘶!” 在顾宴殊发火下令把他丢下之前,云禅打开车门把他拽了进去。 小男孩有点炸毛,长发都要搅出结了。 云禅有点看不下去,帮他编起辫子。 顾宴殊也上了云禅坐的这辆车,下令出发。 云禅侧着身子给小男孩编辫子,才想起问他的名字。 “小蛇,你有名字吗?” “本王乃上古妖王,岂会没有姓名?嘶嘶。” “那你叫什么?” “……忘了,嘶嘶。” 或许是他被大祭司囚禁太久,又被借用了一些法力,又经过了几千年的变迁,没办法修炼,导致他的部分记忆错乱了,化形也只能化出小孩子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的性格本身就这么幼稚,还是化形化的。 “现在是现代社会了,你总得有个名字吧,我马上给你取一个,你说话老要带那个语气声,你就叫云斯斯。” 说话间,云禅帮他编出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助理给他买的衣服也是荧光粉色的,这么一看,他秀气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第77章:漂亮桃花,直接采之? 小男孩正趴在窗边好奇地朝外看,他听见这个名字也没过多的反应,只是好奇。 “为什么本王要跟你姓?嘶嘶。” “不是你说的出来过后要跟着我吗?那不跟我姓,你想姓什么?姓顾,叫顾斯斯?” 小男孩又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一言不发的顾姓男人,快速接受了自己叫云斯斯的事实。 倒是顾宴殊悄悄问了一嘴云禅。 “你要…收养他?” 云斯斯正一脸好奇,眼也不眨地盯着窗外看,他上次出现在地面上,都是几千年前了,那时候的人还都靠钻木取火,现在外面的景象让他感到无比震惊,更坚定了要跟着云禅吃香喝辣的决心。 云禅微微仰后仰,贴在顾宴殊耳边回答他。 “就当养了条小蛇呗,现在就流行养这些,回去我就多搜搜怎么养异宠。” 在云斯斯看不见的地方,云禅朝着顾宴殊,飞速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云斯斯身上的法力虽然被削弱了很多,但他能凭一己之力,在被禁锢的情况下还能撑着地下王国运转将近千年,实力不容小觑。 既然是他自己要送上门来,云禅当然是来者不拒。 她又想了想,继续说道。 “回去还是先不告诉老爷子他的来历,我先把他送到檀园那边去住着,等时机合适了再说。” 顾宴殊点头,云禅交代完,正想靠在座椅上睡一会儿,就看到云斯斯吐着长舌头,舌尖就要挨到车窗玻璃。 “云斯斯!” 他的舌头能变得非常长,要不是有玻璃挡着,他已经伸到外面去了。 云斯斯被她吓了一跳,收回舌头,指着外面的树。 “本王饿了,本王要吃果子,嘶嘶。” 云禅觉得有必要给他科普一下现代社会的生活准则,为了让他长记性,她说得非常严重,尽量让他一次性全部记住。 “你在外面不要随便化形,也不要乱伸舌头,你必须学会怎么伪装自己是个普通的人类,不然你被比大祭司还坏的坏人抓走,把你绑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做完研究再把你做成蛇羹,我也救不了你了。” 云禅说得非常严肃,但云斯斯一脸茫然,思绪又被窗外的飞机吸引。 “算了,等回到帝都,我给你找个小妖怪当老师,教你怎么在人类世界生存。” 云禅见他这样子,也懒得再给他上课了,她也累了,回帝都再说。 车一路开,没有开到机场,倒是开到一间豪华酒店门口停下。 “我让人准备了干净的衣服,先洗漱休息一下,晚上再回去。” 顾宴殊示意她下车,语气淡淡地说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云禅对他的这个决定来回点了几下赞,手都要摇出残影了,电梯到达楼层,她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自己的房间洗漱睡觉,云斯斯跟了上来。 “男女授受不亲,你去那边。” 云禅抵着房门,扶着他的肩膀把他转了个方向,指着顾时煜、顾宴殊的房间。 顾宴殊整张脸都明晃晃地写着难以亲近,看了云斯斯一眼,云斯斯直接扭头看向另一个人。 顾时煜在休息一晚后体力恢复了一些,云禅的血画的符一般的水是冲不掉的,他现在还能撑着洗漱,却也不是很想管小孩,在云斯斯过来前,先开口。 “给他重开一间。” 反正是花顾宴殊的钱。 “呜呜,不行,本王害怕,本王要和你一起,本王是蛇,昨晚不也是和你一起睡的吗!本王马上变回蛇就行了,嘶嘶。” 云斯斯生怕这几个人丢下自己悄悄跑了,学着云禅昨晚的样子,扭着她的胳膊撒娇。 “几千岁的蛇了,少卖萌!昨晚和现在能一样吗!昨晚那是凑合,脸都没洗,衣服也没脱,现在我要去洗澡换衣服,你不许过来。” 云禅想撒手,他却抱得紧紧的,纯熊孩子模样。 “过来。” 顾宴殊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僵持。 他看向云斯斯,一脸严肃,秒切长辈模式。 “我房间是套房,你自己找个空房间住,洗漱一下,午餐会有人送到房间里来,走的时候我会叫你。” 或许是他的气场太强大,云斯斯居然没有反驳,默默挪过去了。 云禅又交代了他不要随便化形,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她终于能好好地洗个澡洗个头,换身干净的衣服,把身上从沙漠里带出来的泥沙都清洗干净。 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确实被晒得黑了一点,还好没有晒伤,但是脸有些泛红干燥。 顾宴殊还贴心地安排了睡衣和护肤用品,云禅洗完澡也不困了,裹着头发,贴着面膜,尝试给师父打电话。 没接,她习惯了,又改为发短信。 她照常把沙漠里的经历简单和师父分享了一下,又说起她收留了大黑蛇的事。 她感觉自己讲得差不多了,放下手机吹头发去了。 等她吹干头发,做完护肤,师父也给她回了短信。 先是对她沙漠行的惊险和平安出来表示赞赏,又讲了几句关于大黑蛇的野史记载,吩咐她如果可以的话,把他带回青云山,让他在山里修炼几百年再下山最好,最后也是直白地提起她的那朵漂亮桃花。 【法号镜心:……为师掐指一算,你身边这朵桃花开得着实漂亮,如何?能否直接采之?】 云禅顿了顿,摸着下巴思考。 这朵桃花确实不错。 但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贸然定了,她想了想给师父回了一句。 【云禅:爱护花草,人人有责,请勿随意采摘。】 发完消息她就去睡觉了,睡梦中,小老头举着拂尘,仙气飘飘地站在一棵漂亮的桃花树下,佯装要打她。 走得近了,拂尘只是轻轻地拂了一下她的脸庞,语气慈祥,又带着些语重心长。 “你这丫头,鬼主意多得很,罢了罢了,为师也不管你摘哪一朵,但这花过了时节再不摘,可就要开败咯,为了你好,不管你是摘还是捡,还是那花就非得掉你怀里头,总之,你趁早和这棵树绑死为上上策。” 小老头往旁边飘了一下,树上贴了一张纸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顾】字。 第78章:私生危机 云禅不回他的唠叨,又在梦里问他游到哪儿去了,马上要到中秋节了,问他能不能回青云山来和她团聚一下,正好桃抈也想见他。 小老头只露出一点高深莫测的微笑,踩着云帆就要往别处飘。 云禅只来得及跟在他身后叮嘱他要记得按时吃饭,说她现在可以挣钱了,又给他卡上打了十万,穷家富路,让他出门在外不要不舍得花钱。 一场短暂的梦境交流过后,云禅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傍晚,起来补了口午饭,跟着顾宴殊去机场。 云斯斯也换了身新衣服,头发也洗过了,披在身后,跟在顾宴殊身边,一脸乖巧。 见云禅出现,他眼泪都要出来了,闪现到她身边,眼含热泪。 “女人,本王不允许你再把本王丢下了,嘶嘶。” “……顾宴殊,你是不是给他看什么霸道总裁电视剧了。” 霸道总裁本人只是掀了下眼皮子,看了云斯斯一眼,云斯斯开始拼命摇头,敢怒不敢言。 “云斯斯,你喊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换一个称呼行吗?还有,可不可以不要再本王本王了,太中二了,你就说我就可以了。” 云禅非常耐心地和他解释,又帮他把头发梳成双马尾,让他跟着往车库走。 他们正好穿过酒店大堂,有一家三口在办理入住,小宝宝闹觉,哭着喊着不要爸爸抱,要妈妈抱。 云斯斯盯着外表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宝宝若有所思,屁颠屁颠地跟在云禅身边上车。 坐上顾宴殊的私人飞机,起飞后,他开始滋哇乱叫,在飞机舱内的地上扭来扭去。 “云斯斯,你在干什么!” 云禅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老母亲,对这个熊孩子,操心操得都沧桑了不少,更加坚信了自己回帝都一定要给他找个老师的念头。 “好可怕,好可怕,飞起来了!往云里飞了!本王要下地!放本王回去!嘶嘶!” 最终,在云禅和顾宴殊的掩护下,他变回小蛇的形态,给他找了一个纸箱子让他蜷缩在里面,盖上纸壳,掩耳盗铃。 折腾了一路,快十点才到达帝都机场。 云禅本想先送变回人形的云斯斯到檀园去住,结果刚下飞机,就碰到一位老熟人。 大明星顾时泽在机场躲私生,看见顾宴殊的飞机标识,急冲冲地就跑过来了。 “小叔!大哥!云大师!救我!” 最近他身边总是出现几个私生,越来越丧心病狂了,好像有定位器似的,他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像狗皮膏药一样。 他戴着帽子口罩,说什么也要跟着顾宴殊的车队走。 人在危急时刻,总是下意识地选择自己心目中认为的,最能依靠的人,顾时泽一个箭步坐上云禅的车,把车窗摇上去,系好安全带,才发现他们车上还多了个小孩子。 “这哪来的小妹妹?你们这趟是做慈善去了?” “你才小妹妹!我是男的!嘶嘶!” 云禅捂住了云斯斯的嘴巴,得了,这下也瞒不下去了,云禅只能简短解释几句,略过他的真身是什么,带着他一起回顾宅。 车刚开出机场,车队在左侧车道稳步行驶,右侧车道上忽然驶出一辆车,和他们的车平行,现在这个点,机场外的马路已经是非常空旷了,那辆车却故意和他们坐的这辆车平行,甚至屡次想冲撞过来。 还好司机反应非常迅速,变道超车,才避免了两车冲撞。 “不对劲。” 在第二次大刹车躲避后,云禅拉着扶手出声。 司机连连抱歉,云禅拿过他的对讲机直接按响。 “喂,其他车听得见吗?我们这辆车被人盯上了,需要超车,改变一下车辆位置,几辆车变一下队形,混一下,来几辆空车去别一下那边,看看能不能把那辆车甩掉。” 话音刚落,顾宴殊的声音出现在对讲机里,有些模糊。 “照她说的做。” 隔了一会儿,顾时煜的声音也出现在了对讲机里。 “那辆车是有目的,冲着你们的车去的,万事小心,车队先在前面找个加油站停一下,我掩护,你们换一辆坐。” “好。” 话音刚落,对讲机里又出现了别的声音,应该是车队队长在指挥,云禅快速给云斯斯系好安全带,抓紧了扶手。 几秒钟过后,车开始加大马力行驶开来,十几辆一模一样的车来回交替穿梭,有保镖车别了几下跟着的那辆车,将他们拦在后面。 顾宴殊的车队都统一了车型,牌照也是类似的连号,前面的数字字母都一模一样,只有尾号是从1到0,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 眼看着把那辆车丢在了后面,顾时泽正松了口气,那辆车却超速行驶,阴魂不散地又跟了上来,直直地冲着他们这辆车开过来,想撞上来。 司机都开到应急车道了才躲过,车被硬生生逼停,车上下来几个扛着摄影机的人。 云禅只看了一眼,皱眉,示意司机锁好车门,拿过对讲机,发话。 “那车里的人不对劲,她们身上有鬼气,你们先走,我垫后,收了再说。” 听她说完,顾时泽想也不想地抱住了身旁云斯斯的胳膊,试图寻得安全感。 车上下来了四个人,都是年轻的小女孩,身上带着很多写着顾时泽名字的应援物,扛着摄像机对准顾时泽的车窗一顿猛拍。 车窗有防窥探设置,她们什么也拍不到,脸贴在车窗上开始逐渐扭曲。 车窗隔音,却也禁不住她们的热情,陆陆续续有声音传进来。 “……哥哥……下车……出图……” “…顾时泽……出来……” “哥哥……爱你呀……” 给云禅和云斯斯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顾时泽把帽子压得更低了。 “前几天在车库里她们也是这样的,真**烦人,到底是哪个**卖了我的信息,我都发过业内通告了,谁卖我信息我要找我二哥告得他倾家荡产!到底是在哪儿买的,烦死了,大师!救我!” 云禅还没说话,云斯斯先抢答了。 “这还不简单,找死人买的咯,嘶嘶。” 第79章:我请你吃火腿肠 云斯斯的话听得顾时泽头皮发麻,云禅摸摸荷包,符纸用完了,今天又在赶路,没来得及画。 她身上就只有一把桃木剑,但对付这种小儿科,直接上桃木剑,未免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云禅把目光转向翘着脚看戏的云斯斯。 她让司机把车内的挡板升起,声音压得低。 “好蛇蛇,该你上场了。” 云禅凑在云斯斯耳边说了几句,让他和顾时泽换了下座位,坐到窗边。 为了顾时泽的身心健康着想,她让他闭上了眼睛,关闭车内的灯光。 然后她倒数三、二、一。 车窗被按下,响起女孩们兴奋的尖叫声。 然后一个比人脑袋还大两倍的黑色蛇头破窗而出,和女孩们脸贴脸,八目相对。 嘶嘶声混合着女孩们真情实感的尖叫声。 大蛇头吐着信子,挨个舔了一下她们的眉心。 女孩们被吓得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云禅伸手把意犹未尽的云斯斯拉了回来,把车窗按了上去,示意司机出发。 云斯斯弹回座椅,又变成了乖巧的小孩子。 “怎么样?看出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了吗?” 云斯斯傲娇地点起头,顾时泽才把蒙在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他自然是听见了类似蛇叫的声响,看向云斯斯的时候,莫名带了一点害怕,身体不自觉地往云禅的方向靠。 云禅推了他一把,探头看云斯斯。 “呵,在本王面前,也敢卖弄此等雕虫小技,本王已经将她们身上和这个人身上牵连着的蛊祛除了,嘶嘶。” 云禅配合地鼓起掌,语气也像哄小孩似的。 “哇塞,好棒呀,继续保持哟~” 云斯斯越听越来劲,继续卖弄起来。 “本王还闻到,她们身上的蛊,和那个白袍人曾经给本王下过的蛊,味道一样,嘶嘶。” 云禅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白袍子,又是那个神经病教?” 顾时泽也反应过来,并对云禅称呼他们为神经病教,深表赞同。 “我招谁惹谁了?最近都在勤勤恳恳拍戏录节目,怎么给我下上的蛊?” “这种蛊很简单的,主要就是为了定位,母蛊在你身上,子蛊在她们身上,你移动到哪儿,她们都能感应上,也只需要几根你的头发、和你的出生年月日,就可以下蛊了。” 云禅耐心地替他解答,顾时泽火了这么多年,更别说他妈妈是娱乐圈大名鼎鼎的顾影后,出生年月日网上随便一查就知道了。 至于他的头发,也非常好得到,他最近都在拍戏、上节目,总要坐妆造,重金之下,几根头发,太容易被人拿出去倒卖了,悄悄还不好查。 听完云禅的分析,顾时泽有点抓狂了,云禅趁机推销起自己画的进阶版护身符,保证一般的小蛊小毒都近不了身的那种。 大明星毫不犹豫地高价买下,一口气买了十张,要把自己能放的地方都放上。 几分钟后交易到账,一长串的零,给刚迈入人类社会的云斯斯看傻眼了。 云禅从小就知道让小狐狸出去打黑工养寺庙,现在自然也没放过这条单纯的小蛇。 她对着云斯斯勾勾手指,让他坐回到自己身边,打开了某购物软件,笑得纯良。 “来,云斯斯,今晚你立了大功,我回去请你吃火腿肠。” “什么是火腿肠?嘶嘶。” 云斯斯的眼神里透露出清澈和纯真。 “一种非常美味的食物,肉做的哦,你看,这些东西都是要用钱来买的,钱就是我们现代社会使用的货币。” 云禅给他看了好几种火腿肠的图片,看得他口水直流,她继续循循善诱。 “那你也不能指望我养你一辈子吧,是不是?所以,你也要出去挣钱,才能买火腿肠吃,你又没有户口,办不了身份证,你这么小,也办不了银行卡,一般的地方也不敢雇佣你,真巧,我这里可以给你介绍一些适合你做的工作,你呢,去打工挣的钱就先在我这儿存着,我帮你买火腿肠……” 云斯斯越听越坚定,郑重地点头,眼神里都充满着感恩之情。 云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摸摸他的头。 “我们斯斯真是一个好孩子。” 顾时泽坐在黑心商家招童工的第一现场,看了又看,最终还是选择闭嘴没有开口。 车开了一会儿跟上了车队,又一起回到顾家。 顾老爷子带着顾时安在前厅等他们。 看大家都安全回来了,除了顾时煜意外地看起来有点虚弱之外,都好好的,他就放心了。 他正要上楼,就看到云禅身后,冒出一个脑袋,谨慎地打量着周围。 扎着双马尾,虽然人有点黑,但脸长得非常可爱,肉嘟嘟的。 “哟,这是谁家的小妹子?” 顾老爷子停下脚步,语气慈祥地问了一句。 “我是男哒!男哒!嘶嘶!” 云斯斯气得跳起来,云禅屈起两指,敲在他头上。 “斯斯,不得无礼!” 见顾老爷子看过来,云禅想了想解释道。 “路上偶然救下的小孩子,无父无母怪可怜的,还被坏人欺负了,我就先带回来了,等抽空了我把他送回青云山,给他找个师父,带着他修炼。” 顾宴殊和顾时煜同时扭过头来看她,都没有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 顾老爷子心善,同情他的身世,让管家去给他收拾一个新房间出来,还拉着顾时安的手,笑呵呵地和他说。 “安安,家里来了个新伙伴,你可以和他一起玩儿了。” 顾宴殊轻咳了一声,没说话,但面上明显表示不赞同,看了云斯斯一眼,云斯斯嘟起嘴巴,把脸转向另一边。 顾时安一直都呆呆的,牵着顾老爷子的手站在一旁,任凭大家交谈是多么的热闹,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云禅走过去,摸摸他的头,蹲下来,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顾时安抬起呆滞的眼睛,好像大梦初醒般,手指向云斯斯的方向。 “……妹妹……” 云斯斯抓狂了,云禅按住他的手,提着他的肩膀把人抱了进去。 顾老爷子脸上始终洋溢着慈祥的笑,看到云斯斯活泼好动的模样,转眼又看到顾时安安静待在原地,一脸茫然,看着看着,笑容又变成了愁。 第80章:分离魂魄 云禅回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先把顾时安和顾时煜的魂魄从小瓶子里分离出来。 她给云斯斯找了一堆零食,又给他放了动画片,把他放在客厅,叮嘱他不准捣乱,带着顾时煜和顾宴殊去了放魂魄罐的房间。 房间被人打理得很好,供桌上的贡品一看就很新鲜,云禅先把桃木剑取下来摆在供桌上,给祖师爷上了一炷香。 她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罐子,示意顾时煜就地躺下。 她点了一支安眠香,在顾时煜眼前晃了几下,顾时煜眼皮抬了抬,没忍住,昏迷了过去。 顾宴殊帮她把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云禅先用细笔沾着朱砂画下几张符。 她先贴了一张在空罐子上,又贴了一张在小花瓶上。 小花瓶开始轻微晃动起来,顾时煜面上不显,嘴里却喃喃喊着安安的名字。 云禅手下速度加快,小心地掀动起小花瓶上的封印。 一黑一白的魂魄交织着,像两缕烟一样,缠在一起,飘到半空中,难舍难分。 云禅又拿出长命锁,念着咒语,轻轻摇动起长命锁,铃铛声响彻在整个房间,外面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铃铛声中,两缕魂魄逐渐分开,白色的那一缕往顾时煜的额头飘。 黑色的那一缕却好像伸出了小手一样,拉着他的一角。 或许是察觉到了亲人的气息,顾时安的这一缕魂魄格外的倔强,不肯撒手。 云禅只好在空罐子上再加了一道符,摇晃长命锁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黑色的那一缕魂魄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放弃了挣扎。 白色的那一缕魂魄最后像回身拥抱了他一下,两缕魂魄最后靠在了一起,又分开,依依不舍地飘回了顾时煜身体里。 黑色的那一缕也乖乖地飘进魂魄罐里。 云禅把魂魄罐封印好,放到特制的柜子中。 大大小小的魂魄罐已经摆满了整个柜子的四分之三左右。 她们只差最后一个魂魄罐了。 想起圣教的人临走前放的狠话,云禅心一紧,又马上放松下来。 她可是云禅,没有什么她做不到的。 她关上柜门,一晃而过的坏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禅面色如常地回到顾时煜身边,点燃一炷香把他唤醒。 “怎么样?还好吗?” 顾时煜活动了几下手臂,只觉得自己能量满满,嗅觉也恢复了。 他点头,声音却有些怅然。 “我刚刚好像做梦梦到安安了,他抓着我让我别走,留下来陪他。” 云禅抿了下嘴唇,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把这件事圆过去,就听楼下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一阵慌乱。 她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连忙下楼去。 客厅里,玻璃窗上有一些污渍,顾老爷子抱着顾时安把他护在怀里。 管家招呼着家里的佣工撤离,又紧急联系巡逻的护卫队过来。 只有云斯斯,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只蝙蝠,扯着它的翅膀把玩,嘴里尖牙忍不住要冒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带着两个孩子正看电视呢,忽然有一大群蝙蝠飞过来,发了疯似地往室内撞,还好家里的玻璃是防弹级别的,它们就一直飞过来撞,跟中邪似的,倒是这个孩子,跑到窗边抓了一只进来……” 顾老爷子心有余悸地说着,指了指云斯斯。 他没有注意到,云斯斯靠近玻璃过后,蝙蝠们也不砸玻璃了,全逃命似的飞走了。 云禅看向云斯斯手里的蝙蝠,眼圈红得厉害,是中了邪了。 她还没问,云斯斯很上道地说了出来。 “是神经病教的味道!嘶嘶!” 云禅让管家拿个鸟笼来,再套个黑罩子,先把蝙蝠关起来。 圣教越来越着急了,这次直接往顾宅挑衅了。 顾宴殊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着急。 云禅先出声稳住军心。 “别慌,毕竟是神经病教,做事就很让人难以理解,只是看我们就差最后一个罐子了,着急而起,上来挑衅罢了。” 大家都知道事情必然没有这么简单,可现在也没办法再说别的。 顾宴殊看着蝙蝠被管家拿走,出声问云禅。 “最后一个罐子,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去?” 云禅想了想,现在她对最后一个罐子的地方只知道个大范围,要确定具体位置,只能依靠她从沙漠里带回来的,圣子被她的符伤到留下来的血。 这必然是个大工程,具体时间她还真说不准。 她想了想,谨慎回答。 “圣教的人应该又将罐子转移了地方,我需要重新想办法,才能知道准确的位置,等地址确定了,我第一时间和你说,看你的时间。” “好。” 顾宴殊在沙漠里失联这么久,公司也有一大堆事等着他。 顾老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声开口。 “过不了几天,就是中秋节了,阖家团圆的日子,把节过了再去也不迟,我可是早早就给你们打了招呼,中秋节那天,所有人都必须回来团聚,不许缺席,也正式让云禅和大家都见见面。” 听到最后的话落到了自己头上,云禅还没想好拒绝的借口,顾老爷子又紧接着说道。 “我也派人去给你师父带信了,邀请他一同来与我们团聚。” 说起师父,云禅转念一想,老头子有缘能收到信的话,说不定还真会想过来看看她的桃花们,她点点头,决定在顾家等等他,不对劲她自会开溜。 聊完过后,时间也不早了,大家纷纷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 云斯斯住在云禅隔壁的房间,她给他找了几根火腿肠拿给他,三令五申让他不准随便化形,否则就把火腿肠丢出去喂狗。 云斯斯吃了一口火腿肠,眼睛都发光了,一整个吞进肚子里,又马上拿起下一根,尖牙一划把皮剥开,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 云禅觉得自己也不用去看什么养异宠指南了,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云禅在回学校之前,又去找顾老爷子聊天。 顾老爷子都不知道该送她什么礼物才好,见她这么有爱心收留流浪小孩,以她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专做善事。 这能加自己的功德,云禅求之不得。 聊着聊着,按惯例,顾老爷子问起了她对顾时煜的看法。 第81章:音乐狂魔 对顾时煜的看法么…… 云禅回忆了一下,这朵桃花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如果非要找个顾家人结婚,那他必然是上上之选,但她也不能太直白的,直接表示出来。 她想了想,迂回着回答顾老爷子。 “大哥是个很靠谱的人。” 顾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还没开口,书房的门被叩响,顾时煜推开门走了进来。 “爷爷,您找我?” 顾时煜的魂魄已经归位,副作用也全部消除,他适应能力强,一个晚上就基本恢复正常状态了。 他看见云禅也在里面,勾了下唇,和她打了声招呼,自然地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顾老爷子见两人坐在一起,越看越满意,问起他这一趟有何感受。 云禅不动声色地把耳朵偏了一下,听见顾时煜的回答,很简短,闭口不提这一路经历的风沙险阻,只夸她。 “有云大师在,这一路都挺顺利的。” 顾老爷子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回答,还想再试图多问一些。 顾时煜却先开口,提起自己下午就要准备归队了。 “爷爷,队里等着我回去给他们训练呢,马上又要大赛了,这可是为国争光的大事,马虎不得,您放心,中秋团圆饭,我肯定赶回来。” 提起这等大事,顾老爷子也马上嘱咐起他,一定要好好训练,不要松懈,争取取得好名次等等,还传授起自己当年在战场上的一些经验。 云禅坐在一旁听着,正准备找个借口溜走,就听见管家来报,徐家人上门来拜访。 顾老爷子以为是徐老爷子来了,正要起身,管家口风又一转,徐家人说了,是来找云禅大师的。 云禅有些许意外,手指在桌底下一掐一算,有底了,让他们先去会客厅等候,自己马上下来。 管家先下去安排茶点,云禅走到会客厅门口时,徐家人坐在桌前,一脸心神不安的模样。 这次来的只有徐家家主徐建安和他的夫人。 上次云禅去徐家帮徐老爷子驱鬼时,听说徐夫人有事回娘家了,所以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徐夫人穿着素雅,气质华贵,保养得当的脸上,努力压抑,却也流露出几分着急的神态,她的眼圈很重,一看就是很久没睡了,她攥着徐建安的手,低声询问,语气焦急。 “建安,你说的那位大师,真的能解决吗?” 徐建安低声安抚,云禅轻咳一声,走进会客厅。 徐建安见她来了,连忙起身,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推了过来。 徐夫人也赶紧跟着他站起来,看到云禅的模样,有些吃惊,徐建安拉了一下她的胳膊,面对着云禅,扬起笑意。 “中秋佳节马上就要到了,给云大师带了些特产月饼,感谢您上次救了我们老爷子一命,老爷子这两天有些感冒,医生说要静养,不然,他是想亲自登门来拜访您呢。” 云禅笑笑,示意二人坐下,又关心了几句徐老爷子的身体,寒暄过后,徐建安终于表明了真实来意。 “大师,此次冒昧前来拜访,我们夫妻二人还有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徐夫人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徐建安拍了拍她的手,又连忙补充道。 “您放心,报酬比起上次,只多不减。” 云禅点点头,拿起一杯茶,慢悠悠地喝起来。 “说来听听?” 见她这么悠闲的样子,徐夫人也不由得轻松了些,在徐建安的示意下,她缓缓开口。 他们夫妻二人此次前来呢,是因为他们的儿子徐星朗,最近遇到了一些怪事。 云禅还记得徐星朗那一身时髦过头的打扮,也记得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徐建安原本还有些担心上次徐星朗对云禅态度不好,她会不会心存芥蒂,不接这个单子,见她没有表现出异样,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起来。 徐建安平时工作忙,教育徐星朗的事就落在了徐夫人身上。 但徐老爷子和徐老夫人,又很溺爱孙子,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难免有些教育理念会有冲突。 一个要严,一个要宠,就养成了徐星朗两边演戏,互相讨好的性子。 他从高中起,就一直有个音乐梦想,想组个乐队,不指望挣钱,只想做自己喜爱的音乐。 徐夫人觉得他搞音乐不现实,让他把重心放到学业上,以后好接手家里的公司。 徐老夫人又无条件地支持孙子的梦想,偷偷拿钱给他配齐了所有设备,不仅在家里给他做了个音乐房,还给他买了一个录音棚。 木已成舟,徐夫人也就对他组乐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反正他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等他这波热度过了,总有回到正轨接手公司业务的那天。 徐夫人只知道他前几天好像确实是组好了一个乐队,晚上还偷偷溜出去排练、在家也是一头扎在音乐房里,练几个小时不带停的。 还好家里隔音做得好,他有这个专心的精神,徐夫人就由他去了。 结果他是越练越起劲,越练越精神,饭也不吃了,就锁在音乐房,疯狂地弹吉他,徐夫人去催促他吃饭,才发现他手都弹出血了。 十个指头,鲜血淋漓的,把琴弦都染红了,他却感觉不到痛似的,一直不带停的,徐夫人叫来几个家里的佣工按着他,把他手中的吉他抢走,才替他把伤口包扎了,徐星朗甚至还想把吉他抢回来继续弹。 没有吉他,他就练别的乐器,架子鼓、贝斯、钢琴,完全不带停的,一直到半夜十二点。 徐星朗忽然停下来,推出自己的自行车,骑着车悄悄跑了出去,徐夫人留了个心眼,叫人开车一路跟着他。 徐夫人的跟踪技巧不是很高超,徐星朗却仿佛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自己似的,骑着车,径直往城郊的方向走。 越走徐夫人越觉得不对劲,徐星朗最后骑车停下的地方,是一片坟地。 大大小小的墓碑整齐排列着,路灯散发着幽幽的白光,徐夫人只感觉车内温度骤降,开了暖空调也很冷。 第82章:我愿意娶她,这是我的责任 更诡异的是,徐星朗把车放在路边,快步走到坟地中央,好像在和几个人打招呼,然后开始无实物演奏起来,他做出弹吉他的姿势,而坟地里,真的传出来了一阵音乐声…… 徐夫人隔得远远地看着,差点吓晕过去。 她想打开车门下去喊他,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演奏完一曲又一曲,直到凌晨三点,他才谢幕,骑着车往家的方向走。 徐夫人一路跟着,他到家后,觉也不睡,又去到音乐房,继续练习。 而徐夫人,连音乐房的门也打不开了。 透过窗户,看着他一副着了魔的样子,徐夫人连忙给丈夫打电话,把人从外地叫了回来,要他找个大师来看看。 而刚好,徐建安就认识一位年轻优秀的捉鬼大师。 徐夫人一夜未眠,一大早,徐建安刚从外地赶回来,夫妻俩就连忙带着礼物上顾家来了,也来不及去找顾老爷子寒暄,点名要先见了云禅再说。 云禅听清楚来龙去脉,笃定开口。 “恐怕,他组的乐队,组成非人类乐队去了。” 徐夫人都要哭了,连声询问她该怎么办。 “放心,既然他的队友们没有想要他性命,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待会儿还有事,今晚上十点左右我会来你们家看看,还是上次那个地址吗?” 徐建安连忙点头,云禅这么说了,他也就有底了,带着惊魂未定的徐夫人先行离开了。 云禅目送他们离开,眼神看向徐建安留下的礼物盒,外观看就是个小巧精致的月饼盒,打开一看,里面哪有什么能吃的月饼,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做成了月饼样式的黄金坨子。 云禅拿起来掂量掂量,沉甸甸的,金灿灿的,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把它放回盒子里,把礼物盒合上,哼着小曲儿往楼上走。 路过顾老爷子的书房时,她又听见了顾时煜的声音。 怪就怪她的五感从小就格外灵敏,她原本只是路过,没兴趣偷听,却意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云禅四下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过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她悄悄挪到门口三米远的位置,听得清个大概。 “阿煜,你老实和爷爷交代,这趟相处,你觉得小禅怎么样?” “她,很好。” 云禅眉头不自觉地挑起,又听他坦言出声。 “爷爷,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三十年前的那个婚约,既然是您当年许下的承诺,那我们顾家,就该要负责,我也直接和您说了,我愿意娶她,这是我作为顾家人,作为大哥应尽的责任……” 顾时煜的话和他整个人一样,直白、坦荡,直白得云禅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现在只觉得这朵开得正艳的桃花,好像瞬间枯萎了,长成一朵牡丹,又变成一根狗尾巴草,最后变成一棵不开花的树。 枝叶摇曳在风中,告诉她,我不仅可以当你的花,也能当别人的树,当你的花只是因为家里长辈栽了这种树,我觉得我应该在你这棵树上开一下。 有点荒谬,但云禅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面色如常地,抱着盒子离开了。 走到拐角处,又迎面撞上了下楼的顾宴殊。 顾宴殊只淡淡地朝她点了下头,云禅现在看顾家这棵大树有一点儿不服气,也没说话,学他的样子点了下头,就要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顾宴殊叫住她。 “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昨晚上没睡好吗?需要我派车送你去学校吗?” 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吗? 云禅撇了下嘴,摇头。 还没说话,厨房忽然传出一阵吵闹声。 云禅本来没想去管,可听见几个关键字,她来不及和顾宴殊打招呼,连忙跑回房间把盒子放好,又去到厨房。 是负责做饭的阿姨和负责打扫的阿姨在吵架。 管家已经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两人面对面站着,他当中间人开始调节。 总之就是负责打扫的阿姨说负责做饭的阿姨,用了食材,厨余垃圾到处乱丢,都丢到外面去了,说她没有素质,给她们打扫工作添乱。 负责做饭的阿姨一直喊冤,说自己每次都是分好类分别丢在相应的垃圾桶里的,她在血口喷人。 两人越说越起劲,就吵了起来。 云禅看着一地的火腿肠壳壳,一猜就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能讪笑着,向二位阿姨解释。 然后把罪魁祸首喊了下来。 云斯斯还蜷缩成一团在床中央睡着,被她喊下楼,揉着眼睛问她怎么了。 云禅一个爆炒栗子锤在他脑门上,问他这一地的火腿肠壳壳是怎么回事。 云斯斯捂着脑袋,终于清醒了。 他咂巴着嘴,还有点回味。 “火腿肠实在是太好吃了,嘶嘶。” “你给我说只有一根,骗子,明明这里有很多嘛!还好本王鼻子灵活,闻到了味道,怎么还放在柜子里,那么高,我只好爬在桌子上……” 他越说越起劲,满眼都是欣喜。 云禅捂着脸开始教育他乱扔垃圾、乱翻动人家的东西都是不对的,按着他给两位背锅的阿姨道歉。 话聊开了,事情解决了,阿姨们倒是没说什么,但云禅觉得这样指定不行,还是得尽快给他找个老师,让他早点融入人类社会。 云禅向来是有想法就要去干的,她拎着穿着睡衣的云斯斯就出了门。 她在路上想了想,现在好的妖怪老师可不好找,收费还贵,她也不知道贸然去找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妖怪,能不能把云斯斯教好。 别花了大价钱,给她教一个熊孩子送回来。 她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个地方非常适合云斯斯。 她开着车,带着他,往五环外开,最终把车停在了【FOX酒吧】门前。 现在是白天,酒吧的大门虚掩着,门口还贴着一张大大的纸,上面写着【同行勿近,面斥不雅】。 云禅呵呵一笑,无视这张纸,拉着云斯斯走了进去。 吧台前还是熟悉的调酒师,他还没抬头,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瞬间变成了戒备状态,手中的玻璃杯往外一掷,直冲云斯斯面门而去。 第83章:把云斯斯“卖了” 云斯斯下意识地,张嘴衔住了杯子。 云禅懒得伸手拦,见他咬着杯子不放,拍了一下他的后脖颈。 “松口,有毒。” 云斯斯松口,杯子落到地上,碎成几片,变成一阵黑烟,最后融入地底下。 还好云斯斯本身就自带毒素,以毒攻毒,这个级别的毒,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开门做生意的,别那么紧张嘛。” 云禅大咧咧地坐到吧台前,吧台的椅子高,云斯斯哼哧哼哧地往空椅子上爬,看到吧台面上还放了一碟薄荷糖,他拿起一把就要往嘴里塞。 云禅打了一下他的手,见他一脸委屈,剥开一颗,丢到了自己嘴里。 云斯斯有样学样,也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咬得嘎嘣响。 薄荷糖是纯薄荷的那种,非常清凉,他把嘴巴张成一个“O”的形状,一直往外吐气。 调酒师看清了来人是谁,放松了些许警惕,把自己炸开的毛抚平。 “这位客人,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下过令,您的病,她一律治不了,您请回吧。” “你瞧瞧,这不就把我看扁了吗?我今天也不是来治病的,我是来找我们家小狐狸叙旧的。” 云禅把这当自己家一样,拿起一个酒杯在桌子上转来转去地玩儿。 云斯斯也想拿一个来玩,被她又打了一下手,委屈巴巴地抱着手生闷气。 调酒师的警惕性只增不减,他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橱柜前扫来扫去,几秒钟后,墙壁上的狐狸雕塑忽然开口说话了。 狐狸雕塑对着云禅,语气傲娇。 “你可以进来。” 又看向她身旁伺机而动的云斯斯。 “他不可以。” 墙壁开始出现裂缝,然后闪现出一道门。 云禅把云斯斯托付给调酒师,就看到他的毛又炸了起来。 进入到暗门,这里和她上次进的诊室不一样,非常宽敞,放了很多金银珠宝,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是桃抈的卧室。 云禅刚进去,有一团棕红色的东西从床上弹射起来,以飞快的速度朝她怀里落。 云禅稳稳接住它,它身上很暖和,毛茸茸的,手感非常好,她忍不住坐在椅子上开始rua起来。 桃抈满眼享受地往她怀里钻,钻到一半又想起她上次来抢了她的生意,砰的一声,化成人形,闪现回床边,瞥过头。 “哼,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云禅看着她有点婴儿肥的小脸,手痒,搓了几下手,和她说正事。 “好桃子,我来将功赎罪来了。” 桃抈把头偏回来,示意她继续说。 云禅四下打量了几下,开口。 “你看看,你现在这么大的家产,要什么买不到?我也不能送你那么多俗气的金银珠宝啊,所以,我给你送人来了。” “送、人?” 桃抈的脸上一脸不可置信。 “别急,他呢,也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只很可怜的小蛇妖,从小就没有爹妈,被人关在地下好多年,被我救了……” 提起云斯斯悲惨的身世,勾起桃抈的些许共鸣,她凑近了些。 “他的原住地已经被摧毁了,我只能把他带到人类世界里来,他太单纯了,单纯得有点蠢了,这么单纯的小蛇,是很容易被欺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教他,就想给他找个老师,教教他怎么在人类世界里生存……” 桃抈听得眼泪花儿都要冒出来了。 “我想啊,只有你这儿我最放心了,你又聪明又善良,肯定能教育好他的,你就留他在这儿,当个保安也是可以的,或者给你打打下手,他有的是力气,你尽管锻炼他吧!” 桃抈眼圈红红的,郑重地点点头,云禅眼见有戏,加大马力。 “他和你一样,就爱吃点儿火腿肠,特别好养活,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了小时候,我们俩一起在青云山的日子,苦是苦了点,但那段日子真的好快乐,小桃子,等师父回来了,我们一起回青云山团聚去。” 桃抈心软,眼泪没忍住,啪嗒啪嗒地流下来,抱着云禅嚎啕大哭起来。 给云禅整得也有点感动了,拍着她的背安抚,摸着她的头,自我反省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直到桃抈哭完,立起身子,红着鼻子看着她。 “那,那你一个月给我多少工钱?” “……小桃子,你真的学坏了。” “还是你教得好。” 最终云禅讨价还价,以云斯斯可以帮她干活,自己挣生活费和学费为理由,只答应了每个月送一车火腿肠过来。 鸡肉味的,他俩都能吃。 桃抈缓了一会儿,恢复了状态,跟着云禅出去。 云斯斯坐不住,已经自己跑到了舞池中央,观察起五颜六色的灯球。 狐狸调酒师一直满脸警惕地缩在吧台边擦杯子,见到桃抈出来,绅士地鞠躬,行了一礼。 “云斯斯,过来。” 云禅勾勾手,云斯斯小跑过来,看向对面的桃抈。 莫名其妙的,口水流下来了。 云禅扯了扯嘴角,桃抈瞪了他一眼,又想起自己如今是他的老师了,把头偏向一旁。 “云斯斯,这是我给你找的老师,你就在这里跟着她,好好学习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 “老师?嘶嘶。” 云斯斯一脸不解。 “你们那个朝代应该也懂得尊师重道了,你跟着老师学习认真一点,不要惹老师不高兴,平时多帮老师做事情,老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话,等你学成归来,我给你买火腿肠吃。” 云禅蹲下来,像个老母亲一样叮嘱他。 “他们这儿伙食开得也挺好的,你学不进也多吃点儿昂。” 听见伙食不错,云斯斯连连点头,眼神里没有对未来的迷茫,只有对伙食的期待。 云禅又交代几句,和一狐一蛇道别。 云斯斯完全没有不舍得,流着口水跟在桃抈身后屁颠屁颠地走了。 云禅解决完他的事,哼着歌往学校的方向开。 进三环内有点儿堵,她赶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十来分钟了。 这节课的老师是一位非常古板苛责的老教授。 云禅老老实实地打报告说抱歉。 第84章:你要不当我大嫂好了 还好云禅之前给过假条,老教授对她的“病情”印象比较深刻,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放她进来了。 云禅松了一口气,溜到室友旁边坐下。 何年年悄悄地在课桌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还给她写纸条。 【你可真牛啊,上次有人迟到被他抓住记了一次缺勤呢,他说累计三次缺勤就要挂科了】 云禅拿起笔回复几个字。 【可能我今天运气好】 见教授目光炯炯地扫射过来,她和何年年都不搞小动作了,赶紧认真听课。 一节课过去,云禅和何年年一起去找其他两位舍友会和吃午饭。 林筱鱼的状态好了非常多,说话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最近忙着兼职,瞧着整个人都瘦了一些。 云禅问起她家里有没有来找过她麻烦。 林筱鱼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凉,摇摇头。 “没有,不过这样也好。” 她又提起如今村子的现状。 “我听人说,村子里现在疯了好几个,他们遭到了报应,再也不敢做阴暗的勾当了,云禅,谢谢你,你不止救了我,还救了非常非常多的女孩儿,你真的,是一个英雄……” 她本身性格就内向腼腆,这么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觉得有点儿羞,声音越来越小声,脸也红了起来。 云禅爽朗一笑,举起饮料,和她的保温杯碰了一下。 其他两位室友也加入进来,女孩儿们坐在一起,美好祥和。 吃过午饭,和室友们散步回寝室的路上,云禅还碰见了顾时筠。 他正好从超市出来,隔老远就把自己手里刚买的一盒饼干拆开,丢了一包给云禅。 云禅示意室友们先回去,她正好有事找顾时筠。 顾时筠最近一看就是零花钱多了不少,戴着新买的耳机,一身奢牌。 两人坐在校园的长椅上聊天。 云禅把饼干拆开,嚼起来。 顾时筠也拆开一包嚼起来,大方地把饼干盒放在两人中间,示意她吃完了自己拿,不免得问起她们这趟沙漠行的事情。 “这趟怎么样?有大哥在,没啥问题吧?我大哥,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正儿八经的兵王!所向披靡!” 听他提起顾时煜,云禅差点被饼干噎住,连吞了三下才吞下去,只胡乱地点点头。 顾时筠没注意到她的状态,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 “听说你们这趟还带了个小孩儿回来?上次那个鬼娃娃那么惊悚,你还敢带小孩,那小孩儿,是人是鬼啊?” “都不是。” 这下换顾时筠被饼干噎住了。 他剧烈咳嗽几声,缓过来后,幽幽地看了云禅一眼。 “也就是你,有这个能耐,把非人生物堂而皇之地带回顾家了。” 云禅吃完饼干,觉得有点干巴,不想再吃第二袋了,她拍拍手,问他晚上有没有事。 顾时筠摇头,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你要干什么?” “我这不是来关心你零花钱够不够用的吗?” 听云禅这么一说,顾时筠盘算了一下,本来是挺够用的,但最近他看上了一双限量款的鞋,有点超支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她。 “恐怖吗?麻烦吗?有生命危险吗?” “没鬼娃娃恐怖,还是你的老熟人呢。”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和他讲述了一下,听见是徐星朗出事了,顾时筠表示再怎么说这个乐子他还是要去凑一下的。 和顾时筠约定好了时间,云禅先回寝室准备下午课程要用到的东西。 在寝室里,室友们还聊起一件事。 她们现在也算正式进入大学生活了,学院的社团也陆陆续续开始宣传,准备招新了。 室友们都热火朝天地聊着自己想去哪个社团,又问起云禅有没有想法。 云禅看了一下她们手中的宣传册,没有特别感兴趣的,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写着【塔罗牌社团招新】,旁边还画了一个魔法水晶球。 她有点意外,又感叹高校果然是包罗万象的地方,她指了指这个,说自己应该会去这里看一眼。 室友们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还有个塔罗牌社,跟着云禅,对这些玄学类的东西也起了兴趣,约定好,招新活动的时候和她一起去看一下。 大家叽叽喳喳地聊起来,备选了几个社团,聊到下午上课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寝室。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顾时筠下午没课,提前到停车场等候云禅了。 他再一次对云禅的跑车表示了嫉妒之情,时间还早,云禅先带着他一起回到顾家。 刚好碰到顾时煜出门,准备归队。 顾时筠从小就很崇拜他,还没下车,就迫不及待地趴在车窗边和他打招呼。 顾时煜挥了下手,看到云禅从驾驶室下来,笑了笑。 “原来云大师喜欢这么野的车。” 云禅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随口回他。 “老爷子送的。” 顾时煜挑眉,顾时筠又咋咋唬唬地凑上来,问起他这趟有没有碰到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云禅借机溜走了。 她回房间画了一会儿符,前段时间消耗掉太多,还没来得及补货,下一趟估计用得更多,她得多备一些。 画到和徐家人约定好的时间,她提前出门,背起桃木剑,下楼去和顾时筠会和。 坐在车上,顾时筠聊着聊着,又聊起顾时煜。 “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你要不当我大嫂好了,反正你都要嫁到我们家来,大哥和你最……” 刚好遇到红灯,云禅一个急刹车打断他的话。 她舔了一下牙齿,眼神有点危险。 “顾时筠,你再关心我的情感问题,我就去和老爷子说我看上的是你,我立刻马上就要和你结婚。” 人流稀少的马路上,静默数秒后,响起一阵尖叫。 顾时筠彻底老实了,一本正经地坐在座位上,目视前方,眼睛不带一点儿斜的。 一路安安静静地到了徐家大门,安保提前接到了通知,把他们放行了进去。 下了车,顾时筠提着云禅的工具包,抿紧了嘴巴跟在她身后进到内厅。 徐夫人看到他来,还有些意外。 第85章:墓地狂欢 “小筠,你这是?” 顾时筠礼貌问好,把手里的工具包提得更高了些,声音透着骄傲。 “我是云大师的助理。” 徐夫人呆滞几秒,迟钝地说好,云禅四下看了一眼,上次她来指点过徐家的风水,徐建安都记下来,找人换过了,所以邪祟没办法进来,只能让徐星朗出去。 见云禅四处打量起来,徐夫人也不说话了,紧张地跟着她身后。 徐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捏着手帕,哭得昏天黑地的,坐在她身侧的徐老爷子也是连声叹气。 云禅正看着,一楼的某个房间传出钢琴声,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就在她们面前弹奏的一样。 云禅看了徐夫人一眼,她脸色凝重地点头,声音压得低低的。 “音乐房的隔音效果本来挺好的,装修时都用的最好的材料,前两天也没这么大声音的……” 云禅了然,背着剑往音乐房走。 徐家人和顾时筠跟在她身后,空出大概一米远的距离。 音乐房的房门紧锁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能让云禅等人看清里面的场景。 音乐房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钢琴的台面上,放了一支纯白色的蜡烛,闪着暖光,照亮一小片范围,看着却让人觉得冷。 徐星朗坐在钢琴前,沉浸其中,手指动得飞快,琴声也越来越急促。 他的手前两天弹琴伤着了,徐夫人把他的吉他没收了,给他十指都包扎得严实,现在,白色的纱布上一点一点渗出红色的血迹。 红色的血迹慢慢地渗透到白色的琴键上,徐星朗对此毫无感觉,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沉醉在音乐世界里。 他的曲调不断增高,手速不断加快,都要弹出残影了,云禅等人能听见的声音也就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耳膜有点受不了了。 见徐老太太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云禅在门上贴了一张符,徐星朗总算停下了演奏动作,呆呆地坐在钢琴前,像没有生气的傀儡木偶。 徐夫人见他停了,哭着去拉房门想把他叫出来,她使尽了力气,房门却紧闭着,严丝合缝,一点儿没变过。 “别白费力气了,让他在里面歇一会儿,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 云禅示意众人往客厅走。 她还没坐定,徐夫人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云大师,您说的还在后头,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停下来了,不能直接把他带出来吗?” 云禅摇摇头,接过顾时筠手里的袋子,拿出香炉,点燃一炷香。 “真正害他的东西进不来,只能引诱他往外走,把他从音乐房里带出来只是治标不治本,今晚若不彻底解决了外面的东西,他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话音刚落,香炉里的香冒出一缕白烟,朝音乐房飘。 云禅又看向一脸紧张的徐家人,问待会儿谁要去? 徐夫人毅然决然地举手,她虽然怕,但为母则刚,自己的孩子出了事,再恐怖的东西她都要去面对。 徐建安也举起手,云禅也不管其他人了,给了他俩一人一张符,告诉他们这张符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准备好了就用这炷香把符点燃。 徐夫人抽泣着第一个把自己手里的符点燃。 徐建安揽着她的肩膀,接着也把自己的符点燃了。 云禅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向客厅摆放的落地钟。 徐建安好说歹说,把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劝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就剩云禅和顾时筠,还有徐建安和徐夫人。 云禅也没忘了给顾时筠一张,虽然他的表情在做百般抵抗,但在徐建安慈祥的眼神注视下,他还是硬着头皮点燃了符。 四人就坐在客厅,沉默地看着分针一点一点挪动。 直至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钟摆来回摆荡,音乐房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云禅偏头,徐星朗从里面,端着蜡烛慢慢走出来。 他看着比上一次见面瘦了很多,脸颊都凹进去了,整个人蔓延着一股颓废的死气。 顾时筠情不自禁地抓住云禅的胳膊,徐星朗从他们面前走过,一个眼神也没给,径直往门口去。 云禅让顾时筠捧着香炉跟上。 徐建安和徐夫人也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脚步尽量放得轻。 云禅一脸轻松地跟在徐星朗后面,出了门,正是深夜,起风了,徐星朗手中的蜡烛火苗被风吹得四处飘荡。 他把蜡烛放在地上,从车库里推出一辆自行车。 他骑得飞快,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怕徐建安开车分心,为了安全起见,云禅开自己的车带着徐建安和徐夫人,顾时筠坐在副驾,手中的香炉冒着白烟,为他们指明方向。 “做好心理准备,待会儿看见什么都不要贸然下车,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 云禅最后提醒了一句,踩下油门,朝徐星朗离开的方向开。 云禅的车开得快,也隔了一会儿才追上徐星朗,他穿得单薄,骑得又快又猛,丝毫不管云禅的车跟在后面,他拐过一个又一个急弯,最后到达目的地时,后背已经被汗沾湿了。 他停车的不远处,是一片坟地。 高矮不一的墓碑整齐排列摆放着,墓碑之上,几团鬼火,迸发着幽绿色的光。 徐夫人上一次来,除了徐星朗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今天有了云禅的符,她看得一清二楚。 坟地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数百个骷髅头围起来的“舞台”。 舞台中央,摆放着许多纸扎的乐器,还有话筒。 四个“人”站在舞台上,调试着手里的乐器,见徐星朗来了,主唱还不耐烦地催促他。 “每次都是你最后一个到,快点儿,要开始了。” 舞台上的四个人,脸上、身上都有伤痕,碗口大的伤口,腐肉混着血水,白骨清晰可见。 顾时筠捂着嘴差点吐出来,徐夫人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离舞台最近的那个,伸出手准备拉徐星朗一把。 他的五根手指全都断了,只有一点皮连着掌心,无力地耷拉着。 徐星朗把自己的手递过去,鬼气入体,他印堂逐渐发黑。 那个鬼一用力把他拽上了台,徐星朗丝毫不在意自己手心黑褐色的血渍,找了把纸扎的吉他弹奏试音。 第86章:你是魔鬼吗? 乐队人齐了,站正中间的主唱拿着纸扎的话筒,直接开始了演唱。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起来,墓碑上冒出阵阵青烟,一双只剩白骨的手从地下伸出来,然后越来越多形态各异的手伸出来,顺着墓碑往上爬,爬出来趴在自己的墓碑上听着。 一曲结束,这片墓地地下的鬼魂们都爬了出来,周围游荡的孤魂野鬼也都被吸引了过来,站在外围的位置。 有鬼取下两根自己的骨头,像挥舞荧光棒一样为乐队打call。 也有鬼骑在自己的墓碑上,骂骂咧咧的。 “又来扰民?唱的什么玩意儿,鬼都不听!” 还有听着听着两个鬼忽然坐到了一个墓碑上,手牵手开始亲嘴巴。 不管台下反馈如何,台上始终卖力地演奏着,乐队演到兴头上,主唱把自己的胳膊卸下来挥,还觉得不过瘾,把头也卸下来,往天上抛。 主唱的头在半空中仍嘶吼着演唱,就这么来回抛着抛着,一个没接住,主唱的头落到了观众席中。 观众们兴奋的欢呼声更响了,主唱的身体索性跳下台,由观众们举起来,一个坟头一个坟头地抛。 一曲完毕,身体被大家抛来抛去,最后抛到台上站定,头也被丢了过来,他拿身子去接,头接反了,他直接做了一个下腰,正脸从两腿间支出来对着观众,用这个怪异的姿势接着唱。 坟场热闹非凡,车内一片死寂。 只有云禅饶有兴趣地跟着音乐打节拍,其余三个人都是一脸土色看着,徐建安心脏受不了了,猛地晕了过去。 徐夫人又急忙掐着他的人中把人掐醒。 云禅看得差不多了,叮嘱几人别下车,背着剑自己下去了。 她一靠近坟场,外围的鬼魂们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自觉地钻进坟里去了。 里面的鬼魂们太沉浸其中了,不过也自动给她让了一条道出来。 云禅一路毫无阻碍地走到舞台旁边,第一排正C位的位置。 主唱的头又掉了,滚到她眼前来,嘴巴不停唱着,朝她抛了个媚眼,眼球滚出来,他整个头又滚着去接。 其余几个乐手,各有各的癫狂,机械地重复着演奏的动作,徐星朗本身编过脏辫,头发就长,现在散开来,一边弹吉他,一边跟着音乐猛烈摇头。 他把手中的绷带解开丢到台下,他十个指尖都被磨破了,鲜血顺着指尖滑落在地上,有鬼贪婪地爬上台想舔,被旁边的贝斯手一贝斯抡回了自己的坟头。 云禅站在前面听了一会儿,耳朵实在是受不了,拔出剑,剑风一过,全场安静下来。 观众席的鬼魂们看到她的剑,乱作一团,手忙脚乱地爬回自己坟里去待着,有爬错坟头的,也不敢再冒头了,几只鬼凑合着挤一挤。 把观众都清了场,云禅对着台上的主唱说道。 “爱音乐是好事儿,扰民就不对了。” 乐队其他几人都垂着脑袋,没有说话,主唱慌乱地蹲在地上捡自己的头,捡到了盲按上,又安反了,伸手抱着头转了几圈,才转正。 他的头刚才在地上滚了一圈,整张脸都很脏。 “这位乐迷,我们的音乐节已经办了很多天了,好评率100%,没有接到投诉呢。” 云禅两指间夹着一张符,说话间,其他几人也都凑了过来,他们嘴上,都被用线缝起来了,眼神空洞,朝云禅逼近。 “做音乐可以,把活人骗过来组死亡乐队就不好了。” 云禅丢出符,符纸冒出火花,朝主唱而去。 主唱哼了一声,抢过徐星朗的吉他,把火花打散,自己弹奏起来,吉他声把周围飘荡的鬼火聚拢,形成一个幽绿色的鬼火团,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冲云禅滚去。 云禅挥舞着手中的剑,把鬼火团打散,主唱弹奏得越来越快,魔音入耳,车内的三人都难受起来,捂着耳朵,感觉耳膜一鼓一鼓的,像有针扎着一样。 “真难听!” 云禅又丢出几张符,提着剑挥舞了过去。 被人说自己的音乐难听,主唱生气了,手里弹吉他,脚趾抓着鼓棒开始打架子鼓。 他的音乐声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朝云禅的方向飞过来。 “哟,还是个耍杂技的。” 云禅不急不慢地掏出符,念咒,她面前立起一堵空气墙,小刀全扎进了墙里,她手一推,墙体朝主唱的位置快速移动。 主唱灵活躲闪,弹奏得更卖力了,小刀们又推着墙快速飞向云禅。 云禅提着剑,手推着墙体往前跃了几步,剑直直扎透整面墙,扎向主唱手中的吉他。 他的乐器都是纸扎的,云禅念了个咒,桃木剑剑尖冒出火花,点燃吉他,顷刻间烧成了灰烬。 主唱大吼大叫起来,云禅剑锋一斩,墙体破裂开,她趁现在,把所有乐器挨个点燃。 没有了乐器,主唱更加癫狂,他抠起一个舞台边上围着的骷髅头向云禅砸过来。 骷髅头张大嘴巴想咬她。 云禅一个飞踢踹飞它。 主唱见她实力太强,从某个骷髅头嘴里掏出一个丹状的东西吞下,然后硬生生地把自己的头拔了下来,他的身体开始不断变高变壮。 舞台周围那一圈骷髅头像找到组织似的,飞到他身体上,和他融为一体,不一会儿,一个五米高的骷髅王站了起来。 骷髅王一拳挥了过来,云禅不和他废话,提剑挡了一下,脚往后滑,就势点燃手中的符。 下一秒,风云涌动,天边翻涌出一阵雷光。 暗紫色的云层朝骷髅王而来,他避无可避,一道天雷落下,骷髅头都被劈成了两半。 而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五道天雷过后,他身上的骷髅头散落在地上,焦黑焦黑的。 主唱的身体上遍布起雷纹,他爬着四处寻找自己的头。 他的头落在几米外某个坟头上。 云禅走过去,脚一勾一踢,头稳稳地落回他的身体,严丝合缝。 他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等云禅走近,他侧躺着不敢看她,喃喃出声问道。 “你,你是魔鬼吗?” 第87章:主唱和疯道士 “你还怕鬼?” 云禅一剑插在他头边几厘米的位置,俯身询问。 主唱摇头。 云禅拔剑,这次她插得离他的头更近了,贴着他的太阳穴插进地里。 “那你是说,我比鬼还可怕了?” 主唱点头,云禅“嗯?”了一声,他又疯狂摇头。 云禅单手撑在剑柄上,抬头去看乐队其他成员。 徐星朗在吉他被夺走后,就一直保持着呆滞的状态,站在原地,像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 其余几个乐手,嘴巴都被缝住,原本是想攻击云禅的,乐器被云禅一把火烧光后,他们被主唱施加的封印解开,也定在原地,如火一样的目光都聚在了主唱身上。 云禅踢了一脚不停摇头点头的主唱。 “老实交代,怎么回事儿?” 主唱蜷缩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出事实真相。 他从小就喜欢音乐,还活着的时候就组过一个乐队。 但他们乐队里的人都穷,穷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偏偏心比天高,嘴上说着不顺应大众,要做自己。 实则是什么顺耳的音乐也做不出来,每天就抱着吉他在马路边哼哼,吉他前放了一个铁盒,丢几个钢镚再丢几张一块五块的纸币进去,等着路人打赏。 乐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几个人挤在地下室里,买最便宜的白酒,一瓶酒几个人来回传递一起喝,喝了酒就又唱又跳,醒了就收拾东西出门卖唱。 大家都混沌着,却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就这么麻痹着,直到他们乐队的鼓手被路过的富婆一眼相中了。 富婆坐在迈巴赫上,只打开半扇窗,伸出来的手,虽保养得当,却难掩岁月的痕迹,戴满了金银珠宝,递出一沓红票子。 鼓手抱着他们痛哭一场,毅然决然地上了富婆的车,连鼓也不要了。 乐队就这么散了,主唱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他总想着再找一些人,总是可以再把乐队重新组起来的。 地下室的房租他也给不起了,乐队的成员们走的时候都带走了自己的乐器,最后留给他的,就只剩一把吉他,一个鼓。 主唱把鼓砸开一个洞,当容器,放在街头乞讨,自己铺了张草席在旁边睡觉,兴致来了,就弹吉他,想到哪里,就唱到哪里。 就这么流浪着,几年过去,他结识了一位疯道士。 疯道士又脏又臭,喜欢躺在他旁边几米远的位置听他唱歌。 后来疯道士把自己乞讨的碗也搬了过来。 疯道士整个人都是疯疯癫癫的,瘦成竹竿样,有人路过同情他,给他几张红票子,他躺在地上,红票子踹进自己口袋里,翘着二郎腿,对人家说你出门要被车撞死啦。 那人气不过,骂他,疯道士也不回嘴,二郎腿抖起来,哼起主唱爱唱的那首小曲儿。 那人更气了,还想打疯道士,是主唱站出来,把自己攒的钱拿出来,凑了几百给他,好说歹说把人请走了。 主唱解决完事情一句话也没说,也不让疯道士把钱给自己,只坐回去,继续弹起自己的吉他。 直到有一天,被富婆带走的那个鼓手路过,丢了十块钱在他的破鼓里。 他现在穿着洋气了很多,整个人却看着很虚弱,脚步轻浮,面色发黄,病恹恹的。 他随手丢下钱就走了,没认出他,也没认出自己的鼓。 主唱呆愣愣地看着他离开,音乐声戛然而止,手中的琴弦崩断了。 疯道士坐起来,从他鼓里拿出那十块钱,放进了自己碗里,阴测测地笑。 “有人被女人玩太久,要牡丹花下死咯……” 主唱忽然追了上去,远远地,看到他过马路上了那辆迈巴赫。 他还没招手唤他,对侧的红灯亮起,他身边冲出一个人,然后迎面飞快冲过来一辆车。 那个人被车撞飞几十米远,当场毙命。 人群慌乱中,主唱跑过去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正是曾经给疯道士几百块钱,反被他说出门要被车撞死的那个人。 他忽然害怕极了,完全顾不得去找鼓手,浑浑噩噩地走回去,却正好看到鼓手坐的那辆车,车窗大开,他坐在两个富婆中间,搂着她们的腰,姿态亲昵,透露着讨好意味。 主唱几乎是一路走一路摔回去的,这条街的人都过去看热闹了,只有疯道士,还躺在原地,翘着二郎腿,咿呀咿呀地唱着不成调的歌。 主唱本来想回来收拾着东西跑路,看到他,却鬼使神差地跪了下来。 “道长,求您,教我些本事吧……” 疯道士没有传授他本事,只丢给他一本书,一小袋丹药,从此收拾东西,消失在了人海里。 主唱日夜翻看他留下来的那本书,翻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冻死在街头,灵魂出窍的那一刻,他悟了。 他慌忙吞下疯道长留下的丹药,把自己炼成如今这个模样。 他到死了,成了游魂,执念太深,终于能好好组自己的乐队梦了。 他开始游荡在城市街头,挑选合适的乐手。 他引诱有音乐梦的活人,吞下他给的丹药,便会发了疯地练习乐器,弹到手指溃烂,不吃不喝,直到饿死、渴死、血流而亡。 他会等到人咽气的那一秒,他生前弹奏的最后一缕余音还未消散,将他们的灵魂捆绑丢进纸扎的乐器里,受自己摆布。 为了防止他们发出不和谐的声音,破坏自己的演出,他用针,一针一线把他们的嘴都缝上了。 他挑选了大半年,最后乐队只剩吉他手的位置,他挑了小半个月仍不满意。 直到他游荡在街头,偶然间听见徐星朗背着吉他,正在接受街头采访。 “这位背吉他的小哥哥,可以问一下,你为了音乐可以放弃些什么东西呢?” 年轻的乐手,怀揣着音乐梦,大好的青春年华,人生一路走来,一帆风顺,有家庭的托底,未来看起来有无限可能,说话也不知天高地厚。 “为了音乐梦……我愿意放弃我的一切,车子、房子、链子,甚至生命。” …… 人群来来往往,徐星朗接受完采访,坐在马路边抽烟发呆,主唱拉起衣领,走过去,坐在徐星朗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88章:我也应该对他负责 “刚看了你的采访,觉得你很不错,吉他弹得怎么样?我们乐队有个小巡演,就在前面那个酒吧,来玩玩儿?” 酒吧灯光晦暗不明,徐星朗晕乎乎的,喝下了他递过来的水…… …… 云禅听完他的心路历程,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先把另外几个无辜的成员超度送走,再折回来问他要解药。 主唱却又猛猛摇头。 “道长当年只给了我控制人的丹药,没有给我解药。” 云禅有点意外。 “那本书上应该有制丹的办法,也应该有解药的制作办法,你学了这么几十年还没学会?” 主唱的头摇得更猛了,摇到地上,滚了一圈,声音有些羞涩。 “……我没什么文化,整不明白嘞。” 云禅有点无语,气不打一出来,一符一剑送他去阎王面前悔过。 见云禅把鬼都解决了,徐家人才敢下车,徐夫人哭着把呆滞的徐星朗抱在了自己怀里。 “我的宝贝星星,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妈妈再也不逼你学金融了,你睁眼看看妈妈啊。” 徐建安见徐星朗呆呆的,不说话,身上也摸着冰凉的,忙问云禅。 “大师,我儿子这是怎么了?他,他还有救吗……” 云禅点点头。 “没什么大问题,中毒了而已。” “中,中毒了!这可怎么是好,您快救救他啊!” 徐建安有些慌乱,徐夫人吓得把徐星朗抱得更紧了。 “解毒我不擅长,我给你推荐个人,三天之内,你带着他去吧。” 说起来,这人,徐建安也“见过”的。 果然,当云禅说出【FOX酒吧】时,徐建安脸上冒出一丝质疑。 “大师,您说的这个地方,实不相瞒,我当时病急乱投医,也带我们老爷子去过,人没见着,规矩多得很,这……” 云禅当然不能告诉他,她当时就站在他旁边,眨眼之间,把这单生意抢了。 这次把徐星朗介绍过去,也算是补偿小狐狸了。 云禅装作面露惊讶的样子,然后解释道。 “当然,我这个朋友呢,有真本事,比较傲娇,这样,你去了,就报我的名号,说是我推荐过来的,她自会出面解决此事的。” 徐建安对云禅的话深信不疑,还开始自我反省,一定是上次找的中间人没云禅咖大,说话没份量,大师才不见他的。 他对着云禅千言万语的感谢,打款也是又快又准时,金额也是相当可观。 云禅开着车把徐家一家三口先送了回去,给徐星朗身上贴了一张符,他恢复了些神情,乖乖去洗漱完躺床上睡觉了。 徐夫人一直陪在他身边,小心谨慎地观察他现在的状态,又叫医生来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云禅交代了他们几句,带着顾时筠离开了。 一坐上车,顾时筠开始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两个指头不停搓,眼睛眨巴眨巴,无声示意。 云禅大方地摸出一沓徐建安塞给她的现金,顾时筠眼睛都看直了,就见她抽出几张,塞在他手里。 “大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了?” 云禅把剩下的钱塞回自己口袋里,发动引擎。 “你今天做什么了?能者多劳懂吗?这个日薪已经超越很多人了。” 顾时筠翘着嘴巴,今晚确实比较轻松,就坐在车上看死亡音乐会,也不敢再继续争取了,把钱收回自己的荷包里,抄着手看路。 这次回去的路上很顺畅,一路绿灯,顾宅还给他们留了灯,云禅先把顾时筠放在门口,和他互道了晚安,自己开去地下车库停车,等她停好车,摸着黑往楼上走。 路过客厅的时候,她看到沙发上坐了个人。 应该是在这里,特地等他们回来的。 顾时筠都上去了,那人还在客厅,是还在等自己吗? 云禅正想着,黑暗中,那人出声。 “云禅。” 话音落,落地灯被打开,暖白的灯光,映出顾宴殊高大的身影。 他换了一身家居服,捏着眉心,领口微敞开,示意云禅过去。 云禅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有和她房间里一模一样的沐浴露香气。 淡淡的,散发着清香。 “什么事?” 云禅打了个哈欠,她看向落地钟,都快凌晨两点了,她不由得发问。 “你在等我?” 顾宴殊点了一下头。 “你这趟去徐家,还顺利吗?” 云禅打着哈欠点点头。 “挺顺的,也是徐家那小子福大命大,再晚几天发现,就真救不了了。” 顾宴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斟酌一二,开口。 “还有一件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问你,你觉得……” “你打住!” 云禅今天被“你觉得”这个开头的句式整得有点敏感了,一下子惊醒,瞌睡都没了,伸手打断他的话茬。 “你不会是,也想来问我这趟去沙漠,对你大侄儿的看法的吧?” 顾宴殊愣了一下,见云禅一脸警觉,摇了一下头。 他身体往沙发上靠,侧过头看她,一副很放松的样子。 “不是这件事。” 云禅总算是松了口气,手掌往上抬了几下,示意他继续讲。 “我是想问你,你觉得给云斯斯找老师要有哪些要求,我没给蛇妖找过老师,你对这方面更了解些,你说要求,我派人去找。” 听见是这事,云禅有些意外了。 “你打算派人去找吗?” 顾宴殊看向她,灯光昏暗,他的眼神像被蒙上了一层软纱,很柔。 “毕竟,他算是我们一起接回来的,我也应该对他负责,他的学费和生活费用我承担,其他还有需要我负责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 云禅只觉得顾宴殊这人真是好极了,人长得这么帅也就罢了,说话做事还这么靠谱,同样是说要负责任,从他嘴里说出来,这忠言听着怎么这么顺耳呢。 她开心得跳起来,语气染上轻快。 “找老师这事儿我已经解决了,包吃包住,还包教学,不过你既然都主动开口这么说了,那我怎么好拂你的面子呢!” 第89章:云大师发动人脉 云禅让他稍等,哒哒哒地跑回房间取了一张便利贴,刷刷刷地写下【FOX酒吧】的地址。 她又跑下楼,把便利贴递给顾宴殊,笑得真情实感。 “我和那边谈拢了,一个月送一车火腿肠过去就行,要鸡肉味的,你每个月按时叫人送过去就好啦。” 顾宴殊伸手接过纸条,郑重地收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好,我都记下了,时间不早了,上去睡吧。” 云禅一看时间确实很晚了,说了声晚安,跳着上楼去了。 目送她上楼,顾宴殊才关上落地灯,回到房间,拍了张云禅写的地址,把照片发给助理,纸条收在了自己的钱夹里。 第二天云禅下午才有课,难得睡了个懒觉,等她回学校时才发现,今天学校对来来往往的车辆人员把控都非常严格。 云禅转了几圈才找到车位把车停好,刚好桃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桃抈告诉她徐星朗一大早就被徐家人给送过去了,她已经把人给治好了,听说是她极力推荐过来的,算她有点儿良心。 还给她汇报了一下云斯斯的学习进度,小狐狸开始毫不留情地嘲讽她在哪儿捡回来的,这么笨的蛇。 顺便给她拍了一张货车送货到酒吧后门的照片,夸她怎么这么快就把学费交过来了,终于不是她记忆里那个奸商了。 照片里那辆货车大得惊人,除了火腿肠,还拉了很多别的吃的和一些生活用品,冰箱都拉了五六台。 云斯斯爬上车,整个人趴在火腿肠箱子上不肯下来,工作人员在尝试拽他。 【桃抈:我觉得你应该多给我点儿电费。】 这个好说,云禅看到照片上有个人,长得很像顾宴殊的助理,她把他圈出来,发给桃抈。 【云禅:你去找他。】 隔了一会儿,桃抈才回复云禅。 【桃抈:不愧是咱们青云山启真寺唯一亲传大弟子云禅大师,说话就是好使,不仅把本店的电费全包了,连水费气费也都包了,呜呼么么哒(^з^)-☆】 云禅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美梦。 【云禅:那你每个月把水电气费折算一下,给我反点30%,不然我让他把你们的水电气全给停了。】 【桃抈:……】 【桃抈:奸商!!!】 云禅逗了会儿小狐狸,拿着手机下车。 下午又有老教授的课,她要早点去将功补过。 云禅到达阶梯教室的时候人还不是很多,她选了个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坐下,帮何年年占了一个位置,就听后排有几人在小声抱怨。 “要不是这节课是他的,我都不打算来了,下课过去礼堂得多晚了,都占不到好的座位了。” “是啊是啊,我听他们有的人早上六点就去占座了,太卷了。” “毕竟是顾女神首次回母校开讲座嘛,这是咱们这些穷鬼大学生,唯一能不花钱就近距离看影后的机会了。” “我听说有人还倒卖进场名额呢,被查出来严肃处理了,我这张票,也是好不容易集赞集到的。” “我进不了内场,在外面听听就好了,真羡慕有票的。” “其实好多人也是冲着她儿子去的,有小道消息传,说校方安排了她儿子上台献花,好多人在赌是大儿子献还是小儿子献。” “……” 云禅可算是知道今天为什么对车辆人员出入检查得那么严格了,她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姓顾的影后,还有两个儿子的…… 正想着,陆续有人进来了,何年年也风风火火地赶来。 一坐下她就心不在焉的,向云禅吐槽。 “好气啊,讲座的入场券我差一点点就收到了,结果那个学长说有个人出价更高,他把我鸽了,还拉黑了,气死我了!” “你也想去那个讲座吗?” 云禅有些意外,她好像没听何年年说过很喜欢顾舒或者顾时泽。 何年年羞涩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我们追星人嘛,就是哪里有热闹都去凑一下的,但是我确实是从小看顾女神演的电影电视长大的,算个路人粉吧,她这种级别的女演员,在外面见面会的门票得炒到五位数,在学校几百能收一张票,不亏的。” 何年年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把云禅的书和笔记本拿出来,还给她带了两支笔。 云禅每次住在校外,懒得回宿舍跑一趟拿书,就总是托她帮忙把自己的书本带过来。 见何年年仍有点魂不守舍地刷着社交媒体,试图捡漏一张票时,云禅决定帮她问问自己的人脉。 她先给顾时筠发的消息。 【云禅:四少,在吗?】 顾时筠倒是回得很快,几乎是秒回。 【顾时筠:怎么?你也是来找我要我妈的讲座门票的?你们道士也追星?】 【云禅:猜得真准啊(鼓掌)什么叫也?有很多人问你吗?】 【顾时筠:呵呵,就这一上午的时间,熟的,不熟的,全在问,小卖部老板和我辅导员都问过了,你说呢?】 【云禅:所以你有吗?】 【顾时筠:找我哥去,我又不是献花嘉宾,谁还想得起给我匀几张票啊,你顺便问问他能不能给我一张,让我这个小可怜也去亲眼目睹一下,亲哥亲妈上演校园亲情大秀呢?】 云禅察觉出顾时筠情绪有一点不对劲,但她着实是不会安慰人,想了想,大方地给他发了个红包。 顾时筠秒收,发了一个非常抽象的感谢表情包。 云禅不回他了,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她赶紧给顾时泽发了个消息。 好在顾时泽也回得很快,云禅说明来意后,他只问需要几张票,他让人留票。 云禅连忙把消息和何年年分享了一下,让她问问另外两个室友要不要一起去。 何年年听了有票的消息,魂也回来了,捂着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给另外两个室友打电话。 趁这个间隙,云禅又问起顾时筠的事。 【云禅:你给你弟留票了吗?他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顾时泽:小学生一个(擦汗)没安排他献花闹脾气了,问他要不要票也不回我,那正好,我把他的也算上,你看他要不要来吧。】 何年年也打完了电话,另外两个室友也说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