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SSSS神医》 第1章 急诊科 江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 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走廊里,轮床的滚轮声、家属压抑的哭泣声、医生护士急促的脚步声,交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绝望交响曲。 林舟站在抢救室的一角,后背的白大褂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个小时。 眼前的世界带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模糊重影。 “林舟!” 一声冰冷的呵斥从背后传来,每一个字都砸在紧绷的神经上。 林舟的身体下意识地一僵。 他转过身,看到急诊科主任陈国强正拿着一份病历,脸色阴沉。 陈国强的眼神扫过林舟,没有一丝温度。 “这份入院记录是你写的?” “是,陈主任。” 林舟的声音有些干涩。 “字迹潦草,逻辑混乱!患者主诉都没写清楚!你是怎么从医学院毕业的?” 陈国强将病历本摔在护士站的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我让你写的是病历,不是你的心情日记!” “对不起主任,我马上改。” 林舟低着头,脸颊火辣辣地烧着。 周围同事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麻木。 这种场景,在急诊科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陈国强冷哼一声,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 “就你现在这个状态,能对病人负什么责?别以为穿上这身白大褂就是医生了,经验,懂吗?你还差得远!” 林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只是一个住院医师,医院食物链的最底层,经验确实是他最欠缺的东西。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医生!快!我爸他不行了!” 几个护士推着一辆平车冲了进来,车上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色青紫,嘴唇发白,手死死地捂着胸口。 他身边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尖叫。 “心梗!急性心梗!” 陈国强脸色一变,立刻扔下林舟,大步迎了上去。 整个抢救室的气氛瞬间凝固。 “准备除颤仪!” “肾上腺素一支,静推!” “建立静脉通路!” 陈国强的指令清晰而迅速,多年的经验让他面对这种场面显得游刃有余。 林舟也立刻加入了抢救,按照指令进行胸外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病人的床单上。 然而,所有常规的抢救措施都用上了,病人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生命的心率线,波动越来越微弱,趋于一条直线。 “加大剂量!” 陈国强的额头也见了汗,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主任,心电图显示没有典型的ST段抬高,可能不是典型的心肌梗死!” 旁边一位资深医生提醒道。 陈国强死死盯着监护仪,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是什么原因?主动脉夹层?肺栓塞?快做床旁超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抢救室里,除了仪器的滴滴声,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林舟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每一次按压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能感觉到,平车上那具身体里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绝望感笼罩着每一个人。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在自己眼前消失? 林舟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极度的疲惫与巨大的精神压力,仿佛击碎了他身体里的某种枷锁。 就在这一刻,一个无比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好……好堵……】 【救……救我……】 【不是这里……是后面……】 这个声音,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发出的最后呼救。 林舟浑身一震,猛地停下了按压的动作。 他错愕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抢救室里所有人都神情紧张,没有人开口说话。 那声音是哪来的? 【血……过不来了……我的右冠……右冠状动脉……堵死了……】 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哀求。 这一次,林舟无比确定,这声音……是从他手下按压的这具身体里传出来的! 他猛地低头,看向病人的胸口。 仿佛能穿透皮肤,穿透血肉,他“看”到了一颗仍在顽强搏动,却被血栓死死扼住咽喉的心脏。 【右冠状动脉……完全闭塞……】 一个清晰的诊断,如同闪电般劈入林舟的脑海。 【脏腑心声系统已激活。】 【新手任务:说出真相,拯救眼前的生命。】 第2章 没时间了 脑海中那濒死的哀嚎与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一道惊雷,瞬间驱散了林舟所有的疲惫与迷茫。 他的双眼刹那间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停下!” 林舟爆喝一声,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骤然打断了抢救室里紧张而有序的节奏。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滞。 陈国强猛地回头,镜片下的双眼喷射出怒火,死死地瞪着林舟。 “林舟!你发什么疯!病人心跳快停了,你在这里鬼叫什么!” 他觉得林舟一定是连续高强度工作,精神崩溃了。 “主任,方向错了!我们的抢救措施在加速他的死亡!”林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一个住院医,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科室主任说他的抢救方案是错的? 这不只是疯了,这是在自毁前程!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国强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林舟的手都在发抖,“你懂什么叫抢救吗?常规心梗抢救流程,你背不下来?” “他不是典型的心梗!” 林舟向前一步,目光直视着心电监护仪上那几乎要拉成直线的心率波形,脑中那颗心脏的悲鸣越来越弱。 【救……我……右冠……右冠……】 没时间了! “患者不是左主干或者前降支堵塞,他的问题在右冠状动脉!是右冠状动脉近乎100%完全闭塞,诱发了右心室梗死和恶性心律失常!” 林舟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一般,将脑海中听到的“真相”吼了出来。 抢救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林舟。 右冠状动脉闭塞? 开什么国际玩笑! 旁边的资深主治医师皱眉道:“林舟,心电图没有相关支持,典型的ST段抬高根本不明显,你怎么判断是右冠问题的?” 这诊断太大胆,太离谱了。 完全是凭空猜测! “有!”林舟一把指向心电图的一个角落,一个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波形,“看V1和V3R导联!看到那个微小的、不到0.5毫米的抬高了吗?还有病人的血压持续下降,颈静脉怒张!这是教科书级别的右室梗死体征,只是太不典型,被休克症状掩盖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看到一片混乱的波形,根本分辨不出什么。 陈国强更是怒极反笑:“就凭你臆想出来的波形?林舟,我命令你,立刻退出抢救室!你的精神状态不适合继续工作!” “来不及了!” 林舟看着监护仪上的血压数字又掉了一截,目眦欲裂。 他知道,陈国强接下来肯定会按照常规思路,使用硝酸甘油或者吗啡来扩张血管。 但对于右室梗死的病人来说,这两种药是绝对禁忌! 一旦用上,病人的血压会瞬间崩盘,神仙难救! 那颗心脏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快要听不见了。 【别……用……硝酸……】 电光火石之间,林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骇然的举动。 他一个箭步冲到药车前,在护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抢过一支刚刚备好的肾上腺素,反手将其丢进医疗垃圾桶! 然后,他抓起一袋生理盐水,以最快的速度挂上输液架,将通路开到最大! “你在干什么!” “林舟!住手!” 陈国强和几名医生同时怒吼,冲过来想要阻止他。 “右室梗死最怕血容量不足!扩容!必须立刻补充血容量,把血压顶上去!”林舟一边操作,一边大吼,双眼赤红,“再给他用扩血管的药,他马上就会死!” 他的动作太快,吼声又太具冲击力,所有人竟被他镇住了一瞬。 就这短短一两秒的迟滞。 “滴——滴——滴——” 奇迹,发生了。 随着生理盐水的快速灌入,监护仪上那条濒临拉直的线条,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原本只有30不到的心率,猛地向上窜升! 40! 50! 60! 血压也开始缓慢回升! “有效!真的有效!”一名年轻护士失声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 抢救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目光在林舟和监护仪之间来回移动。 陈国强的嘴巴半张着,扶着金丝边眼镜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愤怒、错愕、震惊、屈辱……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精彩到了极点。 他错了。 他几十年的临床经验,他引以为傲的权威判断,在这一刻,被一个他刚刚还斥责为“废物”的住院医师,用最离谱、最粗暴的方式,彻底击碎! 林舟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紧盯着监护仪,大脑飞速运转。 【好……好多了……谢谢……但是……还是堵着……】 心脏的声音恢复了一些,但依然充满痛苦。 “还不够!血栓还在!”林舟冷静地发出第二道指令,“准备替奈普酶,立刻进行静脉溶栓!”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质疑。 那名资深主治医师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陈国强,咬了咬牙,立刻对护士喊道:“快!按林医生说的做!” 当溶栓药物缓缓注入患者体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分钟。 两分钟。 “滴滴滴滴!” 监护仪上,原本混乱的心律突然变得整齐而有力,各项生命体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病人青紫的面色渐渐红润,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活了! 真的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抢救室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而林舟,在确认病人脱离危险后,紧绷的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天籁之音。 【叮!】 【新手任务完成:说出真相,拯救眼前的生命。】 【任务评级:完美。】 【奖励发放:‘神级诊断术(初级)’已激活!宿主可更清晰地听到脏腑心声,并获得初步的治疗建议。】 【奖励发放:体力恢复药剂1。】 第3章 主任的刁难,新的病人!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三十多个小时的疲惫一扫而空。 林舟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震惊到麻木的脸,最后,落在了失魂落魄的陈国强身上。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抢救室。 “陈主任,现在,你还觉得我差得远吗?” 林舟的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陈国强的脸上。 整个抢救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刚刚还高高在上,此刻却颜面扫地的科室主任身上。 陈国强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想怒斥,想维护自己仅存的尊严。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监护仪上平稳的生命曲线,病人渐渐恢复的血色,都在无情地嘲笑着他之前的“权威判断”。 他引以为傲的经验,在一条鲜活的生命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一个他最看不起的,乳臭未干的住院医师。 “你……”陈国强喉结滚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只是……运气好!” 说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一秒,猛地一甩白大褂,转身快步走出了抢救室。 那背影,狼狈不堪,充满了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陈国强离去的背影,林舟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运气? 他知道,这不是运气。 这是他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换来的结果。 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彻底不同。 “林……林医生,你太牛了!” “我的天,刚才我都吓死了,你居然真的把人救回来了!” “你是怎么判断出是右室梗死的?太神了!” 短暂的沉寂后,周围的同事们爆发出热烈的议论,看向林舟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同情、麻木,变成了敬畏、崇拜和好奇。 尤其是几个年轻的护士,美眸中更是异彩连连。 刚才那个力排众议、自信果决的林舟,简直帅爆了! “先把病人转入CCU(心脏重症监护室),后续治疗跟上。” 林舟没有沉浸在众人的吹捧中,他冷静地安排着后续工作,展现出了与他住院医师身份完全不符的沉稳与老练。 直到病人被妥善送走,林舟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走到角落,看似在休息,实则在感受身体的变化。 “神级诊断术(初级)?” 他集中精神,尝试着去“倾听”周围。 瞬间,各种嘈杂的声音涌入脑海。 一个刚刚处理完伤口的小伙子,他的胃在小声嘀咕:【疼死我了……非要喝冰啤酒,活该……】 一个陪床的大妈,她的腰椎间盘在抱怨:【又坐了一晚上,快断了,这老太太真不爱惜自己……】 甚至连路过的一个护士,她的皮肤都在抗议:【熬夜班的紫外灯好毒啊,我的胶原蛋白在流失……】 这些声音细微而杂乱,但只要林舟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个人身上,就能清晰地分辨出来自他体内器官的“心声”。 林舟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能力,太逆天了! 这意味着,任何疾病在他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靠经验和仪器来摸索病情的住院医,他将成为能与生命直接对话的“神”! 正当林舟沉浸在金手指带来的震撼中时,护士站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护士长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她挂断电话,快步走到林舟身边,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探寻。 “林舟,120马上要送来一个VIP病人,情况很特殊,陈主任点名让你……过去看看。” “点名让我?”林舟眉头一挑。 他可不认为陈国强是良心发现,想重用自己。 这更像是一个陷阱。 “是的。”护士长压低了声音,“听说这个病人身份不一般,来头很大。已经在好几家大医院看过了,都没查出病因。症状很奇怪,反复高烧,伴有剧烈的腹痛,但所有的影像学检查和化验都找不到任何问题。” 疑难杂症! 还是一个连专家都束手无策的VIP病人! 林舟瞬间明白了陈国强的险恶用心。 刚刚的抢救,他可以说是运气好,蒙对了。 但这种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的疑难杂症,想靠蒙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国强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治好了,功劳是他领导有方;治不好,甚至出了差错,那所有的责任,都会由他林舟一个人来背。 到时候,陈国强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他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好,我知道了。” 林舟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陷阱? 在拥有“脏腑心声系统”的自己面前,所谓的疑难杂症,不过是一道送分题罢了。 陈主任想看他出丑? 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林舟甚至有些期待,当自己再次用“神迹”解决问题时,陈国强那张老脸,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几分钟后,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 一辆豪华的奔驰救护车停在急诊门口,车门打开,几个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抬下一个担架。 担架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年轻女孩,大约二十岁出头,即便是病中,也难掩其精致的五官和姣好的容貌。 她眉头紧锁,手死死地捂着腹部,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 一个穿着考究,气质威严的中年男人紧跟在担架旁,满脸焦急,对着周围的医生大喊:“快!我女儿她快不行了!你们医院最好的专家呢!” 陈国强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门口,一改之前的颓丧,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李董,您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说着,他回头,目光阴冷地扫了林舟一眼,然后对中年男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科室非常‘有想法’的年轻医生,林舟。我让他先来给您女儿做个初步诊断。” 他特意在“有想法”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其中的讥讽意味不言而喻。 李董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年轻的林舟,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初步诊断?我要的是结果!我女儿要是再出什么事,我让你们整个医院都担待不起!” 巨大的压力瞬间汇集到林舟身上。 陈国强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等着看好戏。 林舟没有理会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痛苦呻吟的女孩身上。 他迈步上前,目光与女孩接触的一瞬间。 一个虚弱、混乱,却又带着极度怨念的声音,尖锐地刺入了他的脑海。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 【是那个东西……在吃我……】 【救我……它在我的肚子里……它在动……】 林舟浑身一震。 这个声音,不是来自胃,不是来自肠道,也不是来自肝胆胰脾肾任何一个他熟悉的器官。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在他的“听觉”里,女孩的腹腔内,除了正常器官的痛苦呻吟外,还盘踞着一团充满了暴虐与贪婪气息的“意识”! 那是什么东西?! 第4章 能量体 那是什么东西?! 林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他的“听觉”里,女孩腹腔内那团暴虐的意识,像一头饥饿的野兽,正贪婪地啃噬着周围器官的生命力。 胃在哀嚎,肠道在痉挛,肝脏在发出痛苦的悲鸣。 而那个东西的意识,充满了原始的、纯粹的恶意。 【饿……好饿……】 【这个身体的能量……快被我吃光了……】 【下一个……去哪里……】 林舟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不是幻觉! 更不是什么肿瘤或者囊肿! 那是一个活的、拥有独立意识的……寄生体! 一个现代医学从未记录过的,以宿主生命能量为食的恐怖生物! “林医生?你倒是说话啊!” 那位被称为李董的中年男人,见林舟呆立原地,脸色变幻不定,心中的不耐和怒火已经升腾到了顶点。 陈国强捕捉到李董的不满,立刻抓住机会,阴阳怪气地开口。 “李董,您别急。我们这位林医生‘想法’比较多,诊断自然要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慢一些。”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林舟在真正的疑难杂症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想法多?我看他是被吓傻了吧!” 李董怒哼一声,指着林舟的鼻子。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医生,现在,立刻,告诉我我女儿到底怎么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让你在江海市混不下去!”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周围的医生护士们纷纷向后退了一步,生怕被殃及池鱼。 陈国强嘴角的冷笑愈发浓郁,他几乎已经能预见到林舟被保安架出去的狼狈模样。 然而,林舟却在此时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滔天的压力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他看着李董,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董,令嫒的病,不是任何仪器能检查出来的。” “因为,在她的腹腔里,寄生着一个‘活物’。”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林舟。 活物? 寄生在肚子里? 这是在医院,不是在拍科幻恐怖片! “胡说八道!” 陈国强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林舟厉声呵斥。 “林舟!你是不是疯了!病人的所有影像学资料,CT、核磁、B超,我们都看过!腹腔内干干净净,除了器官什么都没有!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想干什么!” “是啊林医生,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这太离谱了,简直是无稽之谈……” 同事们的议论声也响了起来,充满了质疑和不解。 李董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活物?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他怒吼道:“我女儿在国外最好的医院都做过全身检查,连个屁都没查出来,你张口就说她肚子里有活物?我看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保安!保安在哪里!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给我轰出去!” 陈国强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结束了。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终于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了。 “是不是骗子,试一下就知道了。” 就在保安快步冲过来的时候,林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力量。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始终锁定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女孩身上。 “这个东西,它有意识,它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林舟的语速不快,却让冲过来的保安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它以人体生物电和生命能量为食,所以常规检查无法发现它的形态。” “它极度畏惧高浓度的‘乙醇’,也就是酒精。因为酒精会瞬间麻痹它的感知,切断它的食物来源。” “现在,给我一瓶浓度75%以上的医用酒精,再给我一根胃管。” “我能把它……逼出来!” 逼出来?! 这三个字,像三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被林舟这套有鼻子有眼的“理论”给震住了。 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谬,可他笃定的神情,又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动摇。 难道……是真的? “够了!” 陈国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彻底暴怒。 “简直是胡闹!病人现在处于休克边缘,你还要给她灌酒精?你是想直接杀了她吗!林舟,我以急诊科主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停止你所有危险的行为,滚出抢救室!” “滚?” 林舟转头,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陈国强。 “主任,你的经验和知识,已经跟不上这个世界了。” “你!” 陈国强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李董!您也看到了!这个医生已经疯了!绝对不能让他碰您的女儿!”他转向李董,试图寻求支持。 李董的脸色阴晴不定,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林舟的话荒诞不经。 但女儿痛苦的呻-吟,和各大医院专家们束手无策的绝望,又让他心中燃起了一丝疯狂的念头。 万一呢? 万一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的呢? 就在这时,林舟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李董,你可以不信我。” “但你女儿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东西,正在进行最后的吞噬,一旦它积蓄够了能量,就会寻找下一个宿主。到那时,令嫒的生命能量会被彻底抽干,神仙难救。” “我用我的职业生涯,我未来的一切做担保。” “如果我错了,我自愿脱下这身白大褂,从此退出医学界。” “如果我对了,我要你,向我道歉。” 林舟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刺李董的内心。 也刺向了旁边的陈国强。 整个抢救室,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用整个职业生涯做赌注! 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疯狂! 李董死死地盯着林舟,仿佛要将他看穿。 良久。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 “我信你一次!” “如果你治不好我女儿,我不仅要让你滚出医院,我还要让你……坐牢!” 陈国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5章 不符合 李董的话,如同一道圣旨,瞬间改变了抢救室内的气场。 陈国强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他怎么也想不通,李董竟然会相信如此荒谬绝伦的鬼话,去赌一个疯子的“直觉”! “李董!三思啊!这完全不符合医疗规范!这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陈国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闭嘴!” 李董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如狼。 “我的女儿,我说了算!” “现在,按他说的做!立刻!” 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让陈国强瞬间噤声,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一名护士在李董的逼视下,颤抖着手,取来了一瓶高度医用酒精和一根无菌胃管。 “林……林医生,给……” 林舟接过东西,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走到病床前,手法娴熟地为女孩插-入胃管。整个过程轻柔而迅速,没有引起女孩任何不适,单是这一手,就让旁边几个资深医生看得暗暗点头。 “准备50毫升。” 林舟冷静地发出指令。 护士立刻用注射器抽吸了50毫升澄澈的酒精。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真的要灌下去? 这要是出了事,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林舟接过注射器,没有丝毫犹豫,将其连接到胃管末端。 “看好了。” 他对着众人,尤其是陈国强,平静地说道。 然后,他缓缓推动了注射器的活塞。 高浓度的酒精,顺着胃管,被缓缓注入女孩的胃里。 就在酒精注入的瞬间! 林舟的脑海中,那团暴虐的意识,突然发出了无比惊恐、无比痛苦的尖叫! 【啊啊啊!这是什么?!】 【好难受!我的身体……麻了……】 【能量……我感觉不到能量了!】 【逃!必须逃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病床上的女孩,身体猛地弓起,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电击! “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尖叫,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 “怎么回事!”李董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就要冲上来。 “别动她!”林舟低喝一声,“它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 只见女孩猛地张开嘴,身体前倾。 “呕——” 一股混杂着胃液的秽物,从她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地面上。 抢救室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向后躲闪。 然而,当他们看清那秽物中的东西时,每一个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那是一团……什么东西? 它大约有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像一块蠕动的果冻。 没有眼睛,没有嘴巴,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 它在地上疯狂地扭曲、翻滚,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在离开人体后,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萎缩。 仿佛失去了水分和能量来源,正在迅速地走向死亡。 短短十几秒后,那团诡异的“活物”,就彻底化为了一滩灰白色的粉末,再无声息。 死寂。 整个抢救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滩粉末,大脑一片空白。 真的…… 真的有活物! 林舟说的……全是真的! 他不是疯了! 他是神! “滴滴滴滴……” 监护仪上,原本混乱的各项数据,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开始飞速恢复正常。 女孩的抽搐停止了,呼吸变得平稳,痛苦扭曲的面容也渐渐舒展开来,苍白的脸上甚至泛起了一丝健康的红晕。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虽然还有些迷茫,但那折磨了她数月之久的剧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爸……” 女孩虚弱地喊了一声。 “哎!我的乖女儿!” 李董如梦初醒,猛地扑到床边,握住女儿的手,激动得老泪纵横。 “没事了……没事了!爸爸在!你好了!你终于好了!” 确认女儿真的脱离危险后,李董猛地站起身,转过来,面对着林舟。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这位身价百亿、在江海市跺跺脚都能引起地震的商界巨擘,对着年仅二十六岁的林舟,深深地,九十度,鞠了一躬。 “林神医!”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女儿的命!” “我李某人说话算话!这张卡里有一个亿,没有密码,是您救我女儿的诊金!”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双手奉上。 一个亿! 周围的医生护士们,听到这个数字,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救一个人,一个亿的诊金? 这是什么概念!他们一辈子,不,十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然而,林舟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那张黑卡,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目光,越过李董,落在了墙角那个已经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陈国强。 此刻的陈国强,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看着地上的那滩粉末,看着监护仪上正常的曲线,看着李董那感恩戴德的模样…… 他的世界观,他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医学信仰,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碾成了齑粉。 他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 输得一败涂地。 “林神医,您……”李董见林舟不收卡,有些不解。 林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陈国强的胸口。 “李董,您的心意我领了。但在收下它之前,有件事,我想先解决一下。” 他转过头,目光如电,直视着陈国强。 “陈主任。” “刚才的赌约,您还记得吗?”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您,向我道歉了?” 林舟的声音不重。 却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砸在抢救室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道歉! 他竟然真的要让陈国强当众道歉!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汇聚到了墙角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陈国强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猛地抬起头。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林舟,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道歉? 第6章 神医 他堂堂江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科主任,一个在医学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受人敬仰的权威专家。 要向一个自己最看不起的,乳臭未干的住院医师道歉?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林舟……” 陈国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而不真实。 同事们怜悯又幸灾乐祸的眼神。 李董那冰冷审视的目光。 还有地上那滩证明了他彻底失败的灰白色粉末。 每一幕,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他的尊严里。 林舟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得寸进尺?” “陈主任,刚刚是谁说的,如果我治不好,就要被保安架出去,还要在江海市混不下去?” “又是谁说的,我是在妖言惑众,是在胡闹,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现在,事实证明你错了。” “错得离谱。” “难道,承认自己的错误,就这么难吗?” 林舟每说一句,就向前走一步。 无形的气场扩散开来,压得陈国强几乎喘不过气。 他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周围的医生护士们大气都不敢出,心脏狂跳。 太刚了! 这个林舟,简直是刚到骨子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科室主任的脸皮一层一层地剥下来,放在地上踩! 陈国强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 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林舟说的,全都是事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董,突然冷冷地开口了。 “陈主任。”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女儿之前在你们医院,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只是普通的肠胃炎,挂点水就好了。” “结果呢?” “我女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差点死掉!” “而你,刚才还百般阻挠林神医施救。” “如果不是我最后选择相信林神医,我女儿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李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陈国强的心口。 他猛地上前一步,那股上位者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我不管你是什么主任,什么权威。” “今天,你必须为你的傲慢和无知,向林神医道歉!” “否则,我不但要让你们医院给个说法,我还要让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下去!” 轰! 李董的话,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国强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他知道,李董绝对有这个能量。 完了。 彻底完了。 他的名声,他的地位,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在今天,被一个年轻人,碾得粉碎。 无尽的悔恨和怨毒,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李董那冰冷的注视下,陈国强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脊梁,终于,一点一点地弯了下去。 他对着林舟,深深地鞠了一躬。 动作僵硬,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对……不……起……”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整个抢救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得无以复加。 主任……真的道歉了! 然而,林舟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国强咬着牙,缓缓直起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林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陈主任,我的话还没说完。” 林舟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道歉,我接受了。” “不过,我这人比较讲究。” “刚才李董的女儿命悬一线,我用我的职业生涯做赌注。现在,我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陈国强惨白的脸上。 “光鞠躬,好像不太够吧?” “要不,你再磕个头。” “磕个头,这事,就算了。” 什么?! 磕头?!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是要把陈国强往死里逼啊! 鞠躬道歉,已经是奇耻大辱。 再让他当众下跪磕头,那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你欺人太甚!” 陈国强再也忍不住,指着林舟,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他的双眼赤红,状若疯魔。 林舟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道: “你可以不磕。” “不过,从今天起,江海市第一医院急诊科主任,诊断失误,险些害死李氏集团千金的消息,我想,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海市。” “到时候,丢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脸了。” 赤裸裸的威胁! 却偏偏精准地戳中了陈国强的死穴! 他可以不要自己的脸,但他不能毁了医院的名声! 陈国强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 他看着林舟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无尽的恐惧。 这个年轻人,不仅医术通神,心智和手段,更是狠辣到了极点! “扑通!”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陈国强的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咚!” 一声闷响,回荡在死寂的抢救室里。 也敲碎了一个时代。 一个属于陈国强的,权威的时代。 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国强,林舟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李董,指着那张黑卡,平静地说道: “李董,这个钱,我不能全收。” “这样吧,我留一百万作为诊金。其余的九千九百万,我希望您能以我的名义,成立一个医疗基金。” “专门用来救助那些像令嫒一样,身患疑难杂症,却又无钱医治的穷苦人。”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如果说,刚才逼主任下跪的林舟,让人觉得敬畏、恐惧。 那么此刻的林舟,形象瞬间变得无比高大! 那几个年轻护士,看向林舟的目光,已经彻底变成了星星眼。 有神乎其技的医术,有杀伐果断的手段,更有悬壶济世的仁心! 这才是真正的神医! 李董也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欣赏和敬佩。 “好!好一个林神医!” “高风亮节!仁心仁术!” “我李某人佩服!这件事,我马上就去办!” 就在这时,林舟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权威的崩塌’。】 【任务评级:超神。】 【你用无可辩驳的实力,击碎了固步自封的权威,捍卫了医学的真理,并展现了医者的无上仁心。】 【奖励发放:‘神级诊断术’提升至中级!宿主已能听到所有器官的日常‘对话’,并可进行简单的‘意念沟通’!】 【奖励发放:‘古法九针’(残篇)1!】 【奖励发放:自由属性点10!】 第7章 古法九针 一连串的奖励信息刷屏,让林舟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古法九针”! 即便只是残篇,这四个字的分量也足以让他呼吸加重。 这可是失传已久的针灸绝学! 而那10点自由属性点,更是及时雨。 林舟没有犹豫,立刻调出自己的属性面板。 【宿主:林舟】 【体质:12】 【力量:10】 【精神:15】 【感知:15】 【自由属性点:10】 他思索了片刻,做出了决定。 “系统,将10点自由属性点,5点加在精神,5点加在感知。” 【属性点分配完毕。】 光幕上的数字瞬间跳动。 【精神:20】 【感知:20】 就在属性点加完的一瞬间,林舟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周围的一切细节都变得无比清晰。 更诡异的是,他的耳边开始响起各种细碎的,不属于人类语言的“声音”。 “噗通……噗通……好累啊,今天被吓得不轻,能不能让我歇会儿?” 这是……李董的心脏在抱怨? “咕噜噜……主人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我好饿啊……” 林舟顺着感觉看过去,发出这声音的,是墙角一个年轻护士的肚子。 “唉,又熬夜,又受刺激,我的细胞都要罢工了……顶不住了啊……” 这是另一个中年医生的肝脏在呻吟。 这些声音纷繁杂乱,却又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脑海。 这就是中级诊断术带来的能力?听到器官的“对话”? 林舟强行压下内心的惊异,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现实。 因为李董已经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李山河。” 电话一接通,李董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一种属于商界巨擘的杀伐决断展露无遗。 “通知法务部张律师,还有慈善基金会的王总监,让他们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 “我要成立一个全新的专项医疗基金。” “名字,就叫‘林舟医疗基金’。” 李董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抢救室里,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众人心上。 “初始资金,一个亿。就是我刚刚划出去的那笔钱,财务那边有记录。” “对,一个亿。”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基金会的章程初稿。明天上午九点,我要亲自参加挂牌仪式。” “所有流程,全部加急!所有部门,全力配合!办不好,你们自己看着办!” 李董挂断电话,整个抢救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给震慑住了。 一个亿的基金会,说成立就成立,而且时间是以小时来计算的。 这就是顶级富豪的执行力吗? 他们再看向林舟,那个提出这个建议的年轻人,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不仅逼跪了科室主任,拒绝了天价诊金,还促成了一个亿元医疗基金的诞生。 这一切,都发生在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 李董处理完事情,转身面对林舟,姿态放得更低了。 “林神医,基金会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您是创始人,对于基金会的运作,您有什么具体指示吗?” 他的用词是“指示”。 这已经不是把林舟当成一个医生,而是当成一个平起平坐,甚至需要他仰望的合作者。 林舟还没来得及回答,脑海中又响起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 “暖……好温暖……谢谢……” 他循声望去,是病床上刚刚脱离危险的李千金。 她的眼睛依旧闭着,但她的心脏,却在向林舟传递着最纯粹的感谢。 林舟心中一动。 简单的“意念沟通”…… 他集中精神,尝试着向那颗心脏传递一个念头。 “好好休息,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这个念头刚刚发出,病床上的李千金,眉头舒展开来,原本因为痛苦而略显纠结的脸庞,浮现出一抹安详。 真的可以! 林舟内心掀起波澜。 这个能力,用在治疗上,简直是神技! 他可以最直观地了解病人的状态,甚至能安抚病人的情绪! “林神医?” 李董的呼唤让林舟回过神来。 “李董客气了。” 林舟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地开口。 “我只有一个要求。” “这个基金,必须完全透明化,每一分钱的去向,都要在官网上实时公布,接受全社会的监督。” “我希望它能真正帮助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牟利的工具。” 李董闻言,肃然起敬。 “好!就按林神医说的办!” “我会派我最信任的团队来负责这件事,保证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他看着林舟,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林神医,您现在还在第一医院工作吗?说实话,以您的本事,留在这里,太屈才了。” “我名下有几家私人医院,如果您愿意,可以任意挑选一家担任院长。股份、待遇,您随便开!” 李董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了挖墙脚。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医院的领导脸都绿了。 尤其是刚刚赶来的院长,脸上的笑容僵硬无比。 陈国强倒了,他们医院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林舟这样的神医,要是再被李董挖走,那第一医院的脸就真的丢尽了。 “李董,李董,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院长连忙凑上前来,满脸堆笑。 “林舟是我们医院的宝贵人才,我们一定会给他最好的待遇,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李董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看着林舟,等他的决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舟身上。 一边是市第一医院的铁饭碗,一边是顶级富豪许诺的院长之位和无限美好的前程。 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然而,林舟却摇了摇头。 “多谢李董厚爱。” “不过,我暂时还想留在这里。” 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院长更是狂喜,差点就控制不住表情。 李董也愣住了。 “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 “因为这里,病人最多。” 林舟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第8章 新的挑战似乎要来了 “尤其是急诊科,每天都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病人。对我来说,这里是最好的学习和实践的地方。” 他说的,是实话。 拥有了系统,他需要大量的病例来完成任务,提升自己。 大医院的急诊科,无疑是最好的平台。 李董怔怔地看着林舟,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这个年轻人的境界,差得太远了。 自己考虑的是利益,是地位,是金钱。 而对方心中所想的,只有治病救人,只有医学本身。 “我明白了。” 李董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神医高义,李某佩服之至。” “您放心,就算您留在第一医院,‘林舟医疗基金’也永远是您的。您随时可以调动基金会的任何资源。”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但气质阴沉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是急诊科的副主任,也是陈国强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王建。 王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陈国强,又扫过被众人簇拥的林舟,最后停在李董身上。 “李董,陈主任他……他也是一时糊涂,为了医院的名声,他已经付出了代价。您看,这件事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董一个冰冷的眼神打断。 “代价?他差点害死我女儿,磕个头就算代价了?” “王医生是吧?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 李董的气场全开,压得王建喘不过气来。 王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想替陈国强求情,挽回一点颜面,却没想到直接撞在了铁板上。 他不敢再顶撞李董,只能将怨毒的视线投向林舟。 都是因为这个小子! 如果不是他,陈主任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林舟感受到了他的敌意,脑海中,也捕捉到了一个怨毒的声音。 “小子,你等着……毁了老师的一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那是王建的心脏在“怒吼”。 林舟抬起头,平静地回望着王建。 新的挑战,似乎已经来了。 王建怨毒的视线如同实质,牢牢钉在林舟身上。 抢救室内的空气刚刚缓和,瞬间又变得凝滞。 赶来的院长刘伟头皮发麻,他刚处理完李董这尊大佛,科室内部的矛盾又摆在了台面上。 “王建!你看什么呢?” 刘伟立刻出声呵斥。 “还不快去扶着陈主任!像什么样子!” 王建身体一僵,不甘地收回视线,快步走到已经瘫软的陈国强身边,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陈国强全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愤怒。他被王建架着,头埋得很低,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脸。 李董处理完基金会的事,这才走到林舟面前,郑重地递出一张纯黑色的卡片,上面只有一串烫金的电话号码。 “林神医,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二十四小时有人接。” “以后在医院,或者任何地方,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麻烦,直接打这个电话。” 李董的话说得很直接,没有半点掩饰,就是说给旁边的院长刘伟听的。 “另外,‘林舟医疗基金’的法务团队,也随时听候您的调遣。有些人,讲道理是没用的,那就只能用讲道理的人去对付他。” 刘伟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连连点头。 “李董您放心!林舟医生是我们医院的英雄,是我们的宝贝!我们绝对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李董没再看他,只是对林舟再次点头致意,然后转身带着保镖离开了抢救室。 随着李董的离开,那股压在所有人头顶的巨大气场也随之消散。 刘伟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转向林舟,脸上堆起复杂的笑容。 “林舟啊,今天……辛苦你了。” 他想拍拍林舟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尴尬地收了回来。 “你这次,可是给我们第一医院,立了大功了!” 林舟神情平静。 “我只是做了医生该做的事。” “好好好,说得好!” 刘伟连声称赞,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你处理陈国强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激烈了?他毕竟是科室主任,是你的上级。以后大家还要在一起工作,关系闹得太僵,不好开展工作嘛。” 他这是在敲打林舟,提醒他不要恃功而骄,要懂得规矩。 林舟还没回答,他脑海中那属于王建心脏的怨毒声音再次响起。 “老师,我们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会放过他的……” 林舟的感知顺着声音的源头飘去。 只见在抢救室的角落里,王建正扶着失魂落魄的陈国强,低声说着什么。 陈国强猛地抬起头,原本死灰色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狰狞。 他挣脱王建的搀扶,踉跄着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掏出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死死按着手机。 “喂,赵院吗?我是老陈,陈国强。” 电话接通了。 林舟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中级诊断术赋予他的强大感知,让他能够顺着某种奇特的“联系”,去捕捉情绪和思维的波动。 他听到了陈国强心脏疯狂的咆哮。 “弄死他……我要弄死这个小畜生!让他滚出第一医院!让他这辈子都当不了医生!” 这股浓烈的恶意,让林舟的精神都为之一凝。 紧接着,一股陌生的“心声”顺着电话线,从遥远的地方传递过来,进入了林舟的感知范围。 那是一个听起来十分沉稳,但内里却充满算计的声音。 “老陈?你那边怎么回事?我听说李山河的女儿在你们急诊,还闹得很大?” 这是……那个赵副院长的心脏? 林舟心中一动,将更多的精神力集中过去。 陈国强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又急又恨的语调快速说着什么。林舟听不清具体的词句,但他能清晰感知到陈国强传递过去的情绪:屈辱,愤怒,以及对自己的诬陷。 片刻后,赵副院长的“心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一个住院医?反了天了还……敢逼着主任下跪?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这都是在破坏医院的规矩!” 第9章 代理主任 “一个住院医?反了天了还……敢逼着主任下跪?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这都是在破坏医院的规矩!” “不过……李山河那边不好得罪。直接开除,动静太大了。” “嗯……这样吧,你先稳住。我来安排,就说他顶撞上级,不服从管理,先给他调个岗。院里的档案室不是缺人吗?让他去看档案去。一个临床医生去了那种地方,这辈子就算废了。” “等过个一两个月,风头过去了,再找个由头,把他辞退。到时候,谁也说不出什么。” “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有李山河撑腰又怎么样?李山河还能天天盯着我们医院不成?” 听着这番对话,林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原来如此。 明着动不了,就来暗的。 调去档案室,釜底抽薪,断了自己的行医之路。 好狠的手段。 “林舟?林舟?” 院长刘伟的声音将林舟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在跟你说话呢。对于陈主任的事,你是个什么想法?” 刘伟见林舟半天不说话,以为他还在闹情绪。 林舟抬起头,看向刘伟。 “院长,我觉得您说的对,关系闹得太僵,确实不利于工作开展。” 刘伟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年轻人嘛,有本事,但也要懂得人情世故……” 他以为林舟服软了。 然而,林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所以,为了急诊科未来的工作能够顺利开展,我认为,陈国强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急诊科主任一职。” 什么? 刘伟愣住了。 周围还没散去的医生护士也都愣住了。 角落里正在打电话的陈国强和旁边的王建,也同时转过头,死死盯着林舟。 林舟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的反应,继续平静地对刘伟说。 “他今天在抢救过程中的严重误判,以及后续试图掩盖错误,阻挠正确治疗的行为,已经证明他完全丧失了作为一名急诊科主任应有的专业素养和职业道德。” “让这样的人继续领导急诊科,不只是对我的不公,更是对未来所有被送到这里的病人的不负责任。” “这……”刘伟被林舟这一连串的话给说懵了,他完全没想到林舟会如此直接地逼宫。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刘伟下意识地问。 “很简单。” 林舟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抢救室的正中央,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罢免陈国强急诊科主任的职务。” 疯了! 这个住院医绝对是疯了! 他不仅逼跪了主任,现在还要直接把他从主任的位置上拉下来! 王建再也忍不住了,指着林舟大吼。 “林舟!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一个刚来多久的住院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科室的人事指手画脚!” “我没有资格。” 林舟转向王建,平静地回答。 “但今天被救回来的两条人命有资格。李董那一个亿的基金会有资格。全院看着陈国强下跪的同事们,他们心中的那杆秤,有资格。” “你!” 王建被噎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舟不再理他,重新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院长刘伟。 他知道,光是罢免陈国强还不够。 只要陈国强和那个赵副院长还在,自己就永无宁日。 必须一步到位,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于是,他抛出了一个让整个抢救室彻底陷入死寂的提议。 “另外,我提议,由我来担任急诊科的代理主任。” 死寂,是林舟这句话带来的唯一效果。整个抢救室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空气,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停滞了。时间,空间,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院长刘伟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个住院医,在我面前,提议他自己来当急诊科的代理主任? 王建更是瞪圆了眼睛,整个人因为极度的荒谬和愤怒而颤抖。他伸出手指,指着林舟,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林舟站得笔直,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混杂着震惊,嘲讽,不可思议的各种情绪。 他甚至能“听”到这些情绪的源头。 “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他疯了吗?” “一个住院医想当主任?这是二十一世纪最大的笑话!” “太狂了,太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 这些是周围护士和医生们的心脏在疯狂悸动时发出的“噪音”。 林舟全不在意。 他的感知牢牢锁定在院长刘伟的身上,那个决定他命运的人。 刘伟的心脏,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一个住院医当主任,这要是传出去,第一医院的脸还要不要了?我刘伟的脸还要不要了?” “不行,绝对不能答应!这是在破坏医院的根本规矩!” 刘伟的内心在咆哮。 林舟没有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王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爆发出一声怒吼。 “林舟!你以为你是谁!你一个实习期都没过完的住院医,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就凭你今天走了狗屎运救了两个人?就凭你巴结上了李董?你这是痴心妄想!” 他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舟脸上。 林舟侧了侧头,避开了,然后终于开口,但他不是对王建说的,他的话,是说给刘伟听的。 “王医生说得对,我没有资格。” 这句话让王建一愣,也让刘伟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下。 “我只是一个住院医,论资历,论经验,都远远不够。” 林舟继续说着,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论资排辈的时候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刘伟的面前。 “陈国强主任,因为他的重大失误,已经失去了急诊科同事们的信任,更失去了病人家属的信任。他不能再领导急诊科了。” “这一点,我想院长您比我更清楚。” 刘伟的脸皮跳了跳,没有反驳。 “那么,谁来接替他?”林舟抛出了问题,又自己回答。 “是王建副主任吗?” 第10章 背地使阴谋 他看向王建。 “他是陈主任一手提拔的心腹,在刚才的抢救中,他做了什么?他站在陈主任那边,试图一起掩盖错误。让这样的人来领导急诊科,和陈主任在位,有区别吗?” 王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血口喷人!” 林舟没有理他,继续对着刘伟说。 “还是从别的科室调一位主任过来?那样只会激化矛盾,让急诊科更乱。而且……” 林舟顿了顿,抛出了最关键的筹码。 “李董,刚刚成立了一个亿的‘林舟医疗基金’。院长,您觉得,他为什么要在基金名字前面,加上我的名字?” 刘伟的心脏猛地一跳。 林舟的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了。 “对……李山河……这个基金会……他这是在给林舟站台!这个基金会是挂靠在我们第一医院的,如果林舟被我处理了,李山河会怎么想?他会觉得我是在打他的脸!” 刘伟的额头,再次渗出了汗珠。 林舟的声音继续响起,平静而有力。 “这个基金会,需要一个让李董完全信赖的人来对接。这个人,必须在急诊科拥有话语权。否则,任何合作都无从谈起。” “院长,您觉得,除了我,现在急诊科还有谁能担起这个责任?” “您觉得,如果我被调去档案室,或者被随便找个理由开除,李董的那一个亿,是会安安稳稳地躺在基金会的账户里,还是会掀起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风暴?” 最后这句话,林舟说得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刘伟的心上。 他听到了!他怎么会知道档案室的事! 刘伟内心翻江倒海,他看向林舟,第一次觉得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 赵副院长的计划,才刚刚通过电话传到陈国强那里,这个林舟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刘伟心中升起。 难道李董在医院里还有别的眼线?或者说,林舟和李董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一刻,刘伟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一边是赵副院长的授意和医院的“规矩”,另一边是李山河这尊真神和可能引爆的巨大舆论危机。 怎么选,已经不需要思考了。 “够了!” 刘伟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室内的寂静。 他先是严厉地看着林舟。 “林舟!你太放肆了!科室主任的人事任命,是院党委的决定,是你一个住院医可以置喙的吗?还提议自己当主任,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 他先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摆足了院长的架子。 王建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 然而,刘伟话锋一转。 “但是!鉴于今天急诊科发生的特殊情况,以及陈国强同志犯下的严重错误,为了保证急诊科工作的稳定,为了对所有病人负责!” 他的声音变得慷慨激昂。 “也为了更好地推进与‘林舟医疗基金’的后续合作,服务社会,造福人民!” 刘伟停顿了一下,做出了最终决定。 “我宣布,从即刻起,暂停陈国强急诊科主任的一切职务,等候医院的进一步处理决定!” 陈国强瘫软的身体猛地一震,彻底没了声息。 “同时,我以院长的名义,临时决定!” 刘伟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舟身上。 “任命林舟医生,担任急诊科代理主任,全面负责急诊科的日常工作,直到院里有了新的人事任命为止!” “什么?!” 王建失声尖叫起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抢救室,彻底炸了锅。 所有医生护士都交头接耳,脸上全是匪夷所思。 一个住院医,真的当上了科室的代理主任! 这在第一医院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 刘伟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继续补充道。 “王建同志,作为副主任,你要全力协助林舟同志的工作,确保科室平稳过渡,不得有误!”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派个人去监视和掣肘林舟。 王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让他去协助林舟?一个他眼里的黄毛小子?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林舟的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他知道,这已经是刘伟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代理主任,一个“代理”,就说明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他保住了自己行医的资格,更重要的是,他留在了急诊科这个能让他飞速成长的“新手村”。 “林舟!”刘伟沉声叫道。 “是,院长。”林舟回应。 “这个担子很重,院里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你,有没有信心做好?”刘伟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有。” 林舟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简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是对是错,他只知道,他选择了一条风险看似更大,但或许能带来更大回报的路。 “好。”刘伟点点头。“明天上午,院办会正式下发公告。” 他转身,不再看任何人,大步走出了抢救室。他需要立刻去向赵副院长“解释”这件事。 随着院长的离开,抢救室的秩序彻底失控。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林舟身上,那个站在中央,创造了奇迹的年轻人。 而林舟的感知,却捕捉到了角落里,王建那颗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怨恨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等着……林舟……你给我等着……代理主任?我让你这个主任一天都当不下去!” 第二天清晨,林舟踏入急诊科时,公告已经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白纸黑字,宣告着一项足以颠覆第一医院历史的人事任命。 整个科室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动作都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没人交谈,只有仪器运转的滴滴声和病人的呻吟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 早晨八点,交班会准时开始。王建站在主位旁边,手里拿着交接班记录本,脸上挂着一种过分恭敬的笑容。他看到林舟走进来,立刻向前一步。 “林主任,您来了。”这一声“林主任”,他说得字正腔圆,饱含热情。周围一众医生护士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 第11章 张月 林舟点了下头,走到主位上。那本是属于陈国强的位置。 “开始吧。” 王建清了清嗓子,翻开记录本。“报告林主任,夜班期间,急诊科共收治病人三十五名,其中危重症三名,经过抢救,目前生命体征均已平稳。其余病人情况稳定……” 他一条一条地汇报着,声音洪亮,条理清晰,表现得无可挑剔。 林舟安静地听着,他的感知却铺满了整个会议室。他能“听”到王建那颗心脏在平稳的节律下,隐藏着一丝狡猾的雀跃。他也能“听”到旁边几位陈国强旧部的心脏,在发出幸灾乐祸的共鸣。 有问题。 王建汇报到最后一条。“……另外,昨晚接收一位食物过敏患者,诊断为急性荨麻疹,给予抗过敏治疗后症状缓解,已于凌晨五点签字出院。交班完毕。” 说完,他合上本子,做出一个完美的总结。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但林舟的感知却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在王建提到“急性荨麻疹”这个词时,昨晚值班的一位年轻护士,她的心脏不规律地跳动了一下,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林舟的注意力转向了她。 “王副主任。”林舟开口了。 王建的笑容更盛。“林主任请指示。” “那位过敏的病人,用药记录和过敏原测试报告,拿给我看一下。”林舟的话很平淡。 王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自然。“林主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病例,病人已经好了,也出院了,报告都归档了。您刚上任,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这种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我要看报告。”林舟重复了一遍,没有加重音量,但这句话本身就带着无法拒绝的分量。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王建的额角沁出了一点汗珠。他没想到林舟会揪着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病例不放。他的心脏开始加速,发出“咚咚”的鼓点,充满了被揭穿前的慌乱。 “去拿。”林舟对旁边那位心跳紊乱的护士说。 护士身体一颤,求助般地看了王建一眼,但接触到林舟的视线后,又立刻低下头,小跑着去了档案室。 几分钟后,报告拿来了。林舟翻开用药记录,又看了看后面的临时化验单,然后将报告放到了桌子上。他没说话,只是看着王建。 王建在全科室的注视下,脸涨得通红。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病人入院时主诉是头孢过敏史,但值班医生却常规开具了含有头孢成分的抗生素。虽然及时发现并更换了药物,并未造成严重后果,但这是一个明确的医疗差错。 王建为了让林舟上任第一天的交班报告“完美无瑕”,刻意隐瞒了这件事。他想给林舟一个错觉,让他以为自己把科室管理得井井有条,从而放松警惕。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林舟会从他天衣无缝的汇报里,精准地找出这唯一的漏洞。王建的内心在咆哮。“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怎么会去注意一个已经出院的病人!” “林主任明察秋毫啊。”护士长张岚,一个四十多岁,平时不苟言笑的女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她看向林舟的表情里,多了一丝真正的敬佩。 王建的第一次发难,就这样胎死腹中。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地站在原地。 “看来,我们科室的管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林舟平静地做了总结,算是给了王建一个台阶下。 王建立刻接话,试图挽回局面。“是是是,林主任说的是!我一定加强管理!对了林主任,我们这里,确实还有一个非常棘手的病人,正想向您请教呢。” 他立刻转移了话题,将另一块烫手的山芋抛了出来。 “十六床的病人,叫张月,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王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持续性腹痛三天,痛感剧烈。我们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血常规、尿常规、B超、腹部增强CT,甚至连胃镜和肠镜都申请了,所有结果都显示正常。” 他摊开手,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可病人就是喊疼,疼得在床上打滚,连吗啡都效果不佳。我们几个副主任医师和主治医师都联合会诊过了,实在是没有头绪。家属那边,情绪也非常激动。”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医生立刻附和。 “是啊林主任,这个病例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逻辑。” “我们怀疑过是不是心理因素,但是小姑娘的疼痛表现又不像是装的。” “家属天天来闹,点名要见科室负责人,我们都快顶不住了。” 他们一唱一和,瞬间将所有的压力都推到了林舟身上。一个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病人,一个情绪激动的家属,这是王建准备的第二个,也是真正的下马威。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女人冲了进来,男人满脸焦急,女人则眼圈通红。 “王主任!你们到底行不行啊!三天了!我女儿的病你们到现在都查不出来!她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们就只会说再观察观察?”男人咆哮着,他的愤怒充斥着整个房间。“每天抽那么多血,做那么多检查,结果呢?你们这群医生是干什么吃的!”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了最年轻的林舟身上。“你又是谁?新来的实习生吗?这里谁能说了算?让你们主任出来!” 王建的嘴角难以察觉地弯了一下,他立刻上前一步。“这位先生,您冷静一点。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第一医院新任命的急诊科代理主任,林舟,林主任。” 他特意加重了“新任命”和“代理主任”几个字,成功将所有炮火引向了林舟。 男人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他死死盯着林舟。“你?主任?这么年轻?你们医院是没人了吗?我不管你是什么主任,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医院没完!” 第12章 由我负责 面对家属的咆哮和全科室看戏的表情,林舟站了起来。 “我是林舟,从现在开始,你女儿的病情由我全面负责。” 他的话让男人愣了一下。“你负责?你能负责得了吗?” “能不能,试了就知道。”林舟没有和他争辩,而是转向王建和身后的一众医生。“这个病人,我亲自接手。” 然后,他提议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方案。 “王副主任,还有各位同事,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机会。” “一个各项检查指标全部正常,却表现出剧烈疼痛的病人,这在临床上非常罕见,也极具诊断价值。” “所以,我建议,大家手头不那么紧急的工作先放一下。所有相关的医生护士,都跟我一起过去。我们把它当成一次公开的教学查房。” “什么?”王建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所有人都去看?这……这不合适吧?会打扰病人休息的。” 他当然不想让所有人都去。他把这个病人推给林舟,就是想让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碰壁,一个人被家属骂得狗血淋头,最后灰溜溜地承认自己无能。 可现在,林舟要把这次刁难,变成他自己的公开课? “没什么不合适的。”林舟打断了他。“让大家都看看,学学,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病人,就知道该从什么方向思考。这对我们整个急诊科的水平提升,有好处。” 他一句话,就占领了道德和专业的制高点。王建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能反对吗?他敢说“我们不要学习,我们不要提升水平”吗? “好……好吧。”王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肌因为愤怒在缺血。 林舟不再看他,径直走向门口那对已经懵了的夫妻。“带我去看病人吧。” 男人的气焰消了一半,他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代理主任,心里充满了怀疑,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在众人的簇拥下,林舟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跟着一脸不甘的王建,表情各异的医生们,还有眼神里第一次出现好奇与期待的护士长张岚。 整个急诊科的精英,都被他带向了十六床。 林舟的表情平静,他的感知却锁定了角落里王建那颗怨毒的心脏。“装模作样!我看你怎么收场!等你诊断不出来,被家属打脸的时候,我看你这个代理主任还怎么当下去!” 林舟推开了十六床病房的门。 一场只属于他的,反击的序幕,正式拉开。 病房里充斥着压抑的呻吟。 十六岁的女孩张月蜷缩在病床上,身体弓成一只虾,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她的双手死死抓着床单,每一次腹部的绞痛,都让她发出痛苦的抽气。 她的父母站在床边,母亲不停地用毛巾擦拭女儿的汗,父亲则用一种愤怒而无助的姿D态,盯着围在病房里的这群白大褂。 “都来看了?有什么用?一群人围着我女儿,就能让她不疼了吗?”男人粗声粗气地吼道,将矛头对准了所有人。 王建站在人群前面,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凝重,他转向林舟。 “林主任,您看,就是这个情况。病人疼痛非常剧烈,但生命体征又是平稳的。常规止痛药效果很差,我们不敢再上大剂量的阿片类药物了。”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个陈国强派系的副主任医师就小声嘀咕起来。 “这症状太诡异了,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却疼成这样……真邪门。” 另一个医生接话。 “我听说有些癔症也会表现出剧烈的躯体疼痛,会不会是心理问题?” 王建听到了,他故意提高了一点音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 “林主任,我们把所有科学手段都用尽了。要不,您从别的角度想想?我们这行,有时候也得承认,有些事解释不了。不会是……撞邪了吧?” 这句话一出,他身后的几个医生都发出了压抑的,不怀好意的轻笑。 家属的怒火被这句话彻底点燃。 “你说什么?你他妈的才是撞邪了!你们医院就是这么看病的?查不出来就怪力乱神?”女孩的父亲冲上来,几乎要揪住王建的衣领。 王建连忙后退一步,做出无辜的姿态。 “哎,先生你别激动,我就是打个比方,形容一下这个病的蹊跷。” 整个病房乱成一团。 病人的呻吟,家属的咆哮,医生们的窃窃私语,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噪音。 林舟穿过人群,走到了病床边。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安静地看着床上痛苦的女孩。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装神弄鬼。”王建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在闭上眼睛的瞬间,林舟的世界变了。 外界的喧嚣全部褪去,一种全新的“声音”涌入他的感知。 那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精神层面直接接收到的信息流。 “痛……救我……好痛……” 这是女孩心脏发出的,充满了恐惧和无助的微弱哀求。 但这只是表层。 林舟将精神力下沉,集中到女孩的腹部。 瞬间,一股混乱到极点的“噪音”冲垮了他的感知。 那是一场发生在肠道里的战争。 无数细微的,代表着肠道菌群的“声音”在疯狂地哀嚎,它们失去了秩序,互相攻击,释放出代表着紊乱的尖锐频率。 而整个肠道平滑肌,则在发出一种持续不断的,因为剧烈痉挛而产生的“尖叫”。 “停下!不要再挤压了!” “混乱!一切都乱套了!” “救命!这里要炸开了!” 这些破碎的,代表着生理功能失常的“心声”,交织成一片痛苦的海洋。 林舟的感知,清晰地“看”到了肠道在毫无规律地疯狂蠕动,像一条失控的巨蟒,在女孩的腹腔内翻江倒海。 他捕捉到了,肠道菌群的紊乱和肠道本身的过度应激,是疼痛的直接来源。 第13章 一切都会好 他又分出一部分精神力,去探寻诱因。 他很快就“听”到了女孩心脏更深层次的情绪。 那是一种持续存在的,轻微但顽固的焦虑。对学业的焦虑,对未来的迷茫,这些精神压力,通过神经系统,转化为了攻击肠道的信号。 诊断,在这一刻已经无比清晰。 林舟睁开了眼睛。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怎么样,林主任?看出什么来了?是哪路神仙在作祟啊?”王建的嘲讽恰到好处地响起。 林舟没有看他,而是转向女孩的父亲。 “你女儿的病,我清楚了。” 男人的怒气未消。“清楚了?你说清楚就清楚了?什么病?” “重度肠易激综合征,由长期的精神焦虑诱发。”林舟平静地宣布。 这两个词,让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几秒钟后,王建第一个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肠易激综合征?林主任,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他向前一步,指着病历车上的那一叠厚厚的报告。 “肠易激综合征是什么?那是我们所有检查都做完,找不出任何原因的时候,才会下的一个排除性诊断!说白了,就是个查不出病因的垃圾桶诊断!你拿这个来搪塞家属?” 另一个副主任也立刻附和。 “没错!所有IBS患者的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你凭什么就敢断定是这个病?你的证据呢?腹部增强CT,胃镜,肠镜,哪一项检查结果支持你的说法了?” “一个住院医,哦不,代理主任,上来就抛出一个谁也无法证实的诊断,你这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王建的话充满了煽动性,他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了捍卫医学严谨性的斗士,而将林舟打成了信口开河的骗子。 女孩的父亲也被彻底激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女儿疼成这样,你跟我说是什么……综合征?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信任危机,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所有医生都在用质疑的表情看着林舟。家属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王建和他的人,则是一脸的得意。 面对铺天盖地的指责,林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 “你们要证据?”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王副主任,我问你,CT能拍出肠道菌群的哀嚎吗?” 王建一愣。“什么?” “我再问你,B超能照出肠道平滑肌痉挛的尖叫吗?”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王建的脸涨得通红。 林舟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病房的中央。 “我不需要仪器告诉我病人痛苦,因为我能直接听到他的痛苦。” 这句话,让整个病房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里蕴含的,那种超越常规的自信和权威给震慑住了。 这是狂妄?还是……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林舟已经转向了病人的父母。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也不需要你们现在就信。” 他的态度变得柔和了一些。 “你们看,你女儿从入院到现在,做了大量的检查。抽血,CT,胃镜,肠镜,这些对一个成年人都是负担,更何况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因为这些检查而极度疲惫了。” 这对父母愣愣地点头,林舟说的是事实。 “所以,我们先不谈病因,不争论诊断。”林舟提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方案。“我先用一种物理疗法,帮她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和腹部,让她先舒服一点。这总可以吧?” “物理疗法?什么疗法?”女孩的父亲警惕地问。 “你把它当成一种特殊的按摩就行。” 林舟没有过多解释,他打开了随身带来的一个布包。 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展现在众人面前。 “针灸?” 护士长张岚第一个发出低呼。 王建的眼睛猛地亮了,他找到了新的攻击点。“林舟!你要干什么!这里是西医院的急诊科!你拿一套中医的东西出来算怎么回事?你这是胡闹!” “这是违规的!出了事谁负责?”另一个医生也大喊。 “我负责。” 林舟拿起一根最短的银针。 “我以急诊科代理主任的身份,进行一次治疗尝试,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他看向女孩的父亲。 “现在,我只问你,想不想让你女儿先停止疼痛?” 这句话,击中了男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看着床上蜷缩颤抖的女儿,再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挣扎了很久。 “好……你来!只要能让她不疼,怎么都行!” “爸!”床上的女孩发出微弱的抗议,她对扎针充满了恐惧。 林舟走到床边,温和地说。“别怕,不会痛的。” 他捏住女孩手腕处的一个穴位,是安神的内关穴。另一只手里的银针,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轻轻刺入。 女孩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她发现,真的不痛。 林舟又取了两根针,分别刺入了她腿部的足三里穴,用以调理脾胃。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停下。 在所有人惊疑的注视下,他将右手悬停在女孩的腹部上方,距离皮肤大约两三厘米的距离,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又来这套……”王建不屑地撇了撇嘴。 但下一秒,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同。 林舟整个人的气场变了。他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绝了,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了那只悬停的手掌上。 在中级诊断术的支持下,林舟做了一件从未尝试过的事。 他将自己的精神力,汇聚成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意念”,顺着自己的手掌,缓缓地,传递向女孩那片混乱的腹腔。 “安静下来。” “放松。”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们不需要这么紧张,外面没有危险。” 这股意念,绕过了语言,绕过了听觉,直接作用在了女孩的生理层面。 那片正在哀嚎、尖叫、互相攻击的肠道菌群和肠壁,突然接收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来自外界的安抚信号。 第14章 奇迹 就像一群受惊的野马,突然听到了驯马人最熟悉的口哨。 疯狂的蠕动,开始减缓。 剧烈的痉挛,渐渐平息。 那些狂乱的“噪音”,音量在飞速降低。 病床上,奇迹发生了。 女孩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她抓着床单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那因为剧痛而急促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几分钟前还在床上痛苦打滚的病人,此刻,竟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睡着了。 整个病房,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脸上全是无法言喻的震惊。 王建脸上的嘲讽和得意,彻底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和呆滞。 “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病房内死寂一片。 女孩平稳的呼吸声,成了此刻唯一的声音,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刚才还喧嚣吵嚷,充斥着呻吟与咆哮的空间,现在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呆呆地看着病床上安然入睡的张月,又看看站在床边,神情平静的林舟。 “这……睡着了?” 女孩的母亲最先反应过来,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探了探女儿的鼻息,又摸了摸女儿舒展的眉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不疼了……她真的不疼了……” 男人,那个暴躁的父亲,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看林舟,喉结上下滚动,之前满腔的怒火和质疑,此刻全部化为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王建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针灸? 悬空安抚? 这是医学,还是玄学? 他身后的几个医生更是面面相觑,脸上的嘲弄早已消失,只剩下茫然和一种被颠覆了认知的荒谬感。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就在这诡异的安静氛围中,床上的张月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有些迷茫,随即,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浮现在她脸上。 “爸,妈……我……” 她动了动身体,试探着坐了起来。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女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解脱后的喜悦。她甚至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双脚落地,在父母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两步。 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她苍白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一丝血色。 这一幕,是最直接,最响亮的证据。 王建和他派系那几个医生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他们之前所有的质疑,所有的嘲讽,所有的“科学严谨”,在女孩下床行走的这一刻,被彻底击碎,成了一个笑话。 “林……林神医……” 女孩的父亲一个箭步冲到林舟面前,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刚才是我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给您道歉!” 他说着,就要弯腰下去。 林舟伸手扶住了他。 “不用这样,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他没有去看王建,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视线,而是转身面对所有在场的医护人员。 “现在,我来复盘一下这个病例。”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张月的诊断,重度肠易激综合征,IBS。我知道,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个‘垃圾桶诊断’,是我们在排除了所有器质性病变后,给不出明确病因时的一个无奈选择。” “但是,IBS真的是查不出病因吗?” 林舟的提问让众人陷入思索。 “不,它有病因。它的病因,不在CT的胶片上,不在肠镜的影像里,而是在这里。” 林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指了指腹部。 “在大脑和肠道之间,那条看不见的连接上。长期的精神压力,学业焦虑,通过‘脑肠轴’,直接扰乱了肠道的正常功能。菌群失调,肠道痉挛,这才是她剧痛的根源。” “你们觉得我只是凭空猜测?” 林舟看向护士长张岚。 “张岚护士长,麻烦你念一下你做的护理记录里,关于病人入院前一周生活状态的部分。” 张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翻开护理记录本,大声念道。 “患者张月,十六岁,高二在读。据其父母描述,入院前两周刚刚结束期中考试,成绩不理想,情绪持续低落。一周前与父母因升学问题发生争吵,之后开始间断性腹痛,食欲不振,夜间入睡困难。” 念完,张岚自己都愣住了。 这些细节,在常规的诊疗中很容易被忽略,但现在被林舟点出来,瞬间就与诊断联系到了一起。 林舟点了点头。 “看到了吗?证据就在这里。只是我们以前,习惯性地忽略了。我们习惯于相信仪器,相信数据,却忘记了,病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情绪,有压力。” 他这番话,让在场许多年轻医生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建的脸色更加难看,因为林舟的这番话,等于是在批评他所代表的那种僵化的,只看报告单的诊疗思维。 “所以,从今天起,急诊科要推行一个新的规矩。” 林舟趁热打铁,宣布了他的决定。 “所有病历,除了常规的体征记录和检查报告,必须增加一项‘社会心理因素评估’。要记录病人的情绪状态,近期的生活重大变故,以及主要的压力来源。我要让每一份病历,都变得更完整,更立体。” “什么?” 王建身后的一名副主任医师终于忍不住了,他叫李宏,是陈国强的铁杆。 “林主任,这不合规矩!增加这么多工作量,我们急诊科人手本来就紧张,哪有时间去做这些?再说,这些主观的东西,记录下来有什么用?能作为诊断依据吗?简直是浪费时间!” “对啊,我们是看病的,又不是心理咨询师!” “这完全没有实际意义!” 王建派系的几个人立刻跟着起哄,公开表达抵触。 病房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林舟的视线缓缓扫过那几个叫嚷的医生,他没有发怒,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他先是看向护士长张岚和旁边几个一直默默配合的年轻护士。 第15章 沉默的心衰 “张岚护士长,还有刚才协助准备针灸和记录的几位同事,你们这个月的绩效,我会亲自签字,评为优秀。” 张岚等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 这是一种最直接的肯定。 随即,林舟的脸冷了下来,他盯着那个带头反对的李宏。 “我的规矩,听不懂吗?” 李宏被他看得心里一毛,但还是梗着脖子。 “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是不合理!” “好,不合理。” 林舟点点头。 “那你现在,去给出一个比我更合理的治疗方案,让这个女孩不再痛苦。你能做到吗?” 李宏被噎住了,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舟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逼近。 “你做不到。你除了会看那几张CT片,会背几条诊疗指南,你还会什么?你连病人为什么痛苦都看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不合理’?” 他的声音不大,但字字诛心。 “要么,你就用你的本事,证明你比我更高明。否则,就给我闭嘴照做。” 林舟环视全场,最后丢下一句总结。 “急诊科,不养闲人,更不养连学习新知识都懒得学的废物。”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 之前还附和李宏的几个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出声。 李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里,屈辱得身体都在发抖。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个年轻的代理主任,对待支持他的人,如同春风一般温暖。 但对待他的敌人,却比寒冬还要凌冽。 赏罚分明,恩威并用。 一个清晰的领导者形象,在众人心中立了起来。 王建站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但林舟能清晰感知到,他心脏里那股怨恨和怒火,已经积蓄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在林舟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树立威信。】 【任务奖励:领导力+5,获得初级管理技能:恩威并施。】 【恩威并施:你的言行将更容易影响下属的情绪,正面激励效果提升10%,负面威慑效果提升10%。】 正当林舟准备宣布教学查房结束时,王建忽然笑了起来,他走上前,主动拍了拍手。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林主任的医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 “既然林主任对这些疑难杂症这么有心得,科里正好还有一个病人,恐怕也得麻烦您亲自出马了。” 林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王建凑近了一些,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 “三楼特护病房,一个‘沉默的心衰’患者。心内科的专家会诊了三次,都没拿出有效方案,家属已经准备闹事了。” 他的“心声”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臭小子,让你狂!IBS这种功能性的病算什么本事?心衰可是实打实的器质性病变,死亡率极高!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装神弄鬼!这个病人要是死在你手里,我看你怎么收场!” 王建直起身子,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模样,对着所有人大声说。 “林主任,这个病人情况危急,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王建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带着一种公开的恶意。他所谓的“推荐”,是一柄递向林舟的,淬了毒的刀。 “好啊。”林舟的回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他转身,越过呆立的李宏,走出了十六床病房。 “林主任……”护士长张岚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快步跟上。 王建得意地对身后那几个心腹交换了一个确认的表情,也大步跟了上去。剩下的一群医生护士,在短暂的错愕后,也立刻涌出病房,浩浩荡荡地跟在这支奇特的队伍后面。 从普通病房到三楼特护病房的路不长,但气氛却越来越凝重。 “听说了吗?是三楼那个心衰的病人。” “心内科都束手无策那个?家属都快把天花板掀了。” “王副主任这是要让林主任下不来台啊。” “这下是真刀真枪了,IBS还能说是功能性疾病,心衰可是要命的。” 议论声压得很低,但林舟的感知却能清晰捕捉到每一份情绪的波动,有担忧,有幸灾乐祸,也有纯粹的好奇。 特护病房门口,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一个中年女人正抓着一名护士的胳膊,情绪激动。 “我爸的血压又掉了!你们到底会不会治?用了药怎么还越来越差了!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 “夫人,您冷静点,我们正在想办法……”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王建一到场,立刻上前,摆出副主任的架子。“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影响病人休息!” 中年女人看到王建,情绪更加激动。“王副主任,你来得正好!我爸的情况越来越差了,你们急诊科到底行不行?不行我们就转院!” 王建安抚道。“家属你别急,我们这不是把我们急诊科最厉害的专家请来了吗?” 他说着,侧过身,把身后的林舟让了出来。 “这位是我们新上任的代理主任,林舟。他的医术,非常高明。” 这番话充满了捧杀的意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林舟身上。中年女人的脸上全是怀疑,一个这么年轻的主任? 林舟没有理会这些,他直接走进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呼吸急促,嘴唇发绀,颈部的静脉怒张得吓人。床边的监护仪上,一排排数字正在发出不祥的预警。 血压:85/50mmHg。 心率:125次/分。 血氧饱和度:88%。 “林主任,患者,刘振邦,72岁,扩张性心肌病史十年。三天前因呼吸困难加重入院,诊断为急性左心衰竭。给予了速尿利尿,西地兰强心,硝普钠扩血管等一系列标准治疗。” 一名主管医生快速汇报着病历。 “但是,患者对所有药物反应都不佳。利尿剂下去,尿量不见增多,反而血压持续下降。强心药用上,心率是上去了,但血压还是在掉。现在已经出现了心源性休克的早期表现。” 王建在旁边补充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强调这个病例的棘手程度。 第16章 这不是普通的心衰 “林主任,心内科的专家已经会诊过三次了,结论和我们一样,标准的心衰治疗。可就是没效果。现在的情况,下一步可能就要上主动脉球囊反搏(IABP)了,那是最后的手段了。”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悠闲。 “现在,怎么办?您的针灸,对这种器质性病变,恐怕是无能为力了吧?” 王建的话在病房里扩散,之前被林舟镇住的李宏等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是啊,林主任,这可是心衰,不是肠痉挛。” “没有设备,没有药物支持,还能做什么?” 病人的女儿,刘女士,也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林舟。“你……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舟走到病床边,俯身查看患者。他没有立刻去触碰那些仪器,而是观察着老人的胸廓起伏,检查他双下肢的水肿程度。 然后,他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指令。 “停掉所有强心药和扩血管药物。” “什么?”主管医生第一个叫出声。 王建更是大步上前。“林舟!你疯了?现在停药,患者的血压会立刻崩掉!你这是在谋杀!” “对!不能停药!我爸要是出事了,我跟你们没完!”刘女士也尖叫起来。 林舟没有回头,他的手指轻轻搭在老人冰凉的手腕上,感受着那细弱快速的脉搏。 “我说,停药。”他的重复,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决断。 主管医生看向王建,又看向林舟,不知所措。 “出了事我负责。”林舟补充道。“现在,立刻执行。”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王建立刻抓住话柄。“各位都听到了!是林主任坚持要停药的,如果病人出了任何问题,都由他一人负责!我们是反对的!” 他这是在公开撇清关系,把林舟往火坑里推。 护士在巨大的压力下,颤抖着手,在输液泵上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盯着监护仪。 数字开始跳动。 血压:82/48……80/46……78/45…… 它在持续下降! 病房内的空气凝固了。刘女士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瘫倒在地。 “爸!”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 王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表情。“林舟,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乱指挥的后果!病人马上就要没了!我建议,立刻请心内科张主任紧急会诊,同时准备IABP!现在夺走你的指挥权,还来得及!”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夺走林舟的诊疗主导权,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林舟却在此刻,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屏蔽掉了监护仪的警报声,屏蔽掉了王建心脏里传来的得意与怨毒,屏蔽掉了家属那充满恐惧的哭泣。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中级诊断术,全力发动。 他的感知力化为无数看不见的触须,穿过皮肤,穿过肌肉,穿过肋骨,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那颗正在衰竭的心脏。 他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心肌的疲惫与挣扎。 但,不对。 这种感觉,和他以前诊断的心衰完全不同。 以前他“听”到的心衰,是一种源于肌肉本身的无力,是燃料耗尽的发动机,空转着却发不出力量。 而眼前这颗心脏,不是。 林舟将感知力沉浸得更深,他仿佛能“看”到心肌纤维的每一次收缩。 它们在用力,它们在拼命地泵血。 力量是有的! 但为什么泵不出去? 林舟的感知在心脏的外部盘旋,他忽然“触碰”到了一层东西。 一层坚韧的,毫无弹性的,将整个心脏死死包裹住的“外壳”。 每一次心脏想要舒张,都被这层外壳牢牢限制,无法充分地回血。每一次心脏想要收缩,也被这层外壳束缚,无法有力地将血液泵出。 它不是没有力气。 它是在一个狭小的囚笼里,做着徒劳的挣扎。 一股明悟在林舟心中升起。 紧接着,一个清晰的,充满了窒息和压迫感的“心声”,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我不是没力气……我是被绑住了……” “好窒息……” “放开我……” 被绑住了? 被绑住的心脏! 林舟猛地睁开眼睛。 一道光芒在他的脑海中炸开,将所有混乱的线索全部串联了起来! 标准治疗无效,甚至有反作用。 强心药,是让一个被捆住的人跑得更快,只会加速他的衰竭。 扩血管药,降低了外周阻力,在心脏泵血量无法增加的情况下,只会让血压掉得更快。 利尿剂,抽干了本就不足的循环血量,加剧了休克。 所有的治疗,全都是错的!因为从一开始,诊断就错了! 这不是普通的心衰! “林舟!你还在发什么呆!病人快不行了!”王建的咆哮将他拉回现实。 林舟转过身,面对着王建,面对着所有人。 “我拒绝会诊。” “因为,我已经有诊断了。” 林舟的话,让整个病房的喧嚣戛然而止。 王建脸上的胜利表情凝固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嗤笑。 “诊断?林大主任,你有什么诊断?你不会是打算告诉我,你闭着眼睛摸了一下手腕,就诊断出心内科专家会诊三次都看不出的毛病吧?” 他的话充满了讥讽,他身后的李宏等人也跟着发出了低低的哄笑声。 病人的女儿刘女士更是绝望地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装模作样!我爸快不行了!” 林舟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嘲讽,他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了一个让所有西医都感到陌生的名词组合。 “患者得的不是单纯的急性左心衰竭。他的根本病因,是缩窄性心包炎。更准确的说,是心包微缩窄。” 缩窄性心包炎? 这个词一出,在场的所有医生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教科书上的疾病,但在临床上,尤其是这种不典型的“微缩窄”,极其罕见,也极其难以诊断。 王建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缩窄性心包炎?林舟,你疯了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一把从主管医生手里抢过病历夹,将那张超声心动图报告单抽出来,几乎要戳到林舟的脸上。 第17章 他被打败了 “看清楚!白纸黑字!‘心脏结构未见明显异常’!‘心包无增厚,无积液’!报告就在这里!全院最资深的超声科主任亲自做的检查!你现在跟我说,是缩窄性心包炎?你是比超声波看得还准吗?你这是在质疑整个医院的辅助科室!” 王建的声音尖锐而亢奋。 他找到了林舟的致命破绽。 这是凭空臆测!是没有任何证据的胡说八道! “林主任,这……这确实没有依据啊。” “是啊,超声是诊断心包疾病的金标准,超声没发现,基本就可以排除了。” 李宏等人立刻跟上,他们终于找到了可以攻击的点。 这一次,不是理论,不是玄学,而是白纸黑字的现代医学证据。 林舟输定了。 “谁说没有证据?” 林舟的反问让王建的攻击势头一滞。 “证据就在病人身上,只是你们没有发现。” 林舟走到病床边,他没有再去看那些监护仪器,而是对主管医生说:“把他床头摇高三十度。” 在医生疑惑的操作下,病床缓缓升起。 林舟指着老人颈部那怒张的静脉,对所有人说:“看这里。” “这不就是普通的心衰表现吗?颈静脉怒张,肝颈静脉回流征阳性……”王建不屑地说道。 “那你看现在。” 林舟让护士拿来一个氧气面罩,轻轻给老人戴上,鼓励他进行深呼吸。 奇特的一幕发生了。 在正常的生理情况下,吸气时胸腔负压增加,回心血量增多,颈静脉会变得不那么充盈。 可现在,老人每吸一口气,他颈部那条青筋反而怒张得更加厉害。 “这……这是Kussmaul征!”一个年轻医生失声叫了出来。 这是缩窄性心包炎的一个典型体征,代表着右心房在吸气时无法容纳增加的回心血量! 王建的脸色变了。 这确实是标准心衰不具备的体征!但他还是嘴硬。 “一个体征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个体差异!” 林舟没有和他争辩,他拿过挂在主管医生脖子上的听诊器,戴在了自己耳朵上。 他没有将听诊器放在常规的心尖或者二三肋间,而是移动到了胸骨左缘第四肋间的位置,然后用膜状体,轻轻贴在皮肤上。 他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再次安静。 他将所有的感知力都集中在听诊器的末端,与自己脑海中那颗心脏“被捆绑”的窒息感相互印证。 找到了! 在快速而微弱的心跳声中,在“嗒、嗒、嗒”的第二心音之后,他捕捉到了一个额外的,短促而高频的“叩击”声。 “嗒、嗒、叩……嗒、嗒、叩……” 这就是心室在舒张早期,被僵硬的心包猛然叫停时发出的声音。 心包叩击音! 林舟摘下听诊器,递给旁边的主管医生。 “胸骨左缘,第四肋间,你来听。” 主管医生半信半疑地戴上听诊器,凑了过去。 几秒钟后,他的表情从疑惑,到惊愕,最后变成了震惊。 “有……真的有!是心包叩击音!”他抬头看向林舟,像是看见了神。 王建的身体晃了一下。 Kussmaul征,心包叩击音,这两个都是指向性极强的体征。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不,不可能! “巧合!都是巧合!体格检查有主观性!最终还是要看影像学证据!超声报告没有,就是没有!”王建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就让超声看到。” 林舟转身,对病房门口一个看热闹的年轻医生说:“去,把超声科的值班医生和便携式超声仪推过来,就说我说的,立刻。” 那个年轻医生被林舟的气场镇住,下意识地“哎”了一声,转身就跑。 几分钟后,一名超声科的医生推着机器匆匆赶来。 “林……林主任,您找我?” “给他做个心脏超声,我需要你配合我。”林舟言简意赅。 “可是……张主任白天已经做过了,报告……” “按我说的做。” 林舟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他直接站到超声仪的旁边,拿起了探头。 “家属,请让一下。” 他对旁边的刘女士说。 刘女士已经看呆了,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林舟亲自将耦合剂涂在老人的胸口,然后将探头放了上去。 屏幕上,一颗跳动的心脏出现了。 “看到了吗?就这么看,什么都看不出来。”王建抓住机会冷笑道。 林舟没有理他,而是对超声医生说:“打开M型超声,测量室间隔。然后,让患者深呼吸。” 超声医生依言操作。 屏幕上,一条代表室间隔运动的曲线出现了。 随着老人的呼吸,那条曲线在吸气时,突然向左心室方向有一个快速的“反跳”。 “室间隔矛盾运动!”超声医生惊呼。 林舟的手没停,他切换到彩色多普勒模式。 “测量二尖瓣口和三尖瓣口的舒张早期血流峰值速度。” 屏幕上出现了红蓝相间的血流频谱。 超声医生快速测量,报出数据:“吸气时,三尖瓣流速增高超过百分之四十,二尖瓣流速降低超过百分之二十五!” “看到了吗?”林舟终于回头,看向已经面无血色的王建。 “呼吸相关的血流动力学显著改变。再加上室间隔的矛盾运动,Kussmaul征,心包叩击音。现在,你还觉得超声报告上那句‘未见明显异常’,是对的吗?” 林舟将探头往下一压,调整了一个极难找的角度,让心包与心肌的界面显示得更加清晰。 “再看这里,”他指着屏幕上一处极其细微,但在动态图像下却能分辨出来的,心包与心肌的粘连点。 “这就是‘枷锁’的位置。因为增厚不明显,所以常规扫查极易漏诊。但它存在,它就在那里,死死地捆着这颗心脏。” 证据,一个接一个。 从体格检查,到心电生理,再到无懈可击的影像学动态证据。 林舟用一套完美的现代医学逻辑链,将他那个听起来玄之又玄的“诊断”,变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王建呆呆地看着屏幕,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所有的依仗,所有的反驳,在这些确凿的证据面前,都成了笑话。 他被彻底击败了。 第18章 完成 在专业领域,被一个他看不起的住院医,用他最信奉的科学证据,打得体无完肤。 “现在,还反对我停药吗?”林舟问他。 王建没有回答,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墙上。 林舟不再看他,他把探头交还给已经呆若木鸡的超声医生,转身下达了新的医嘱。 “立刻停止所有正性肌力药物!” “静脉注射地塞米松十毫克,抗炎治疗!” “呋塞米二十毫克,加小剂量螺内酯,利尿要缓,保钾!” “联系心外科,准备急诊心包剥脱术!术前所有准备立刻开始!” “张护士长,执行!” “是!”护士长张岚的回答响亮而干脆。 她和其他护士立刻行动起来,整个抢救室的秩序,在经历了停滞和混乱后,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起来。 随着新的药物被注射进去,奇迹,再次发生。 床边监护仪上,那一路下跌的血压,稳住了。 78/45……78/48……80/50…… 它开始缓慢但坚定地回升! 那高达125次的心率,也开始下降。 120……115……110…… 老人的呼吸变得平稳,嘴唇的紫色也在慢慢褪去。 事实胜于雄辩。 病房里,再没有任何人敢于质疑。 所有医生,包括李宏在内,都用一种混杂着敬畏、恐惧和不可思议的情绪,看着那个站在病床前,平静地观察着数据变化的年轻身影。 他不是在胡闹,也不是在碰运气。 他是在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强大能力,结合无可挑剔的医学逻辑,在创造奇迹。 刘女士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看着林舟,想说什么,却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鞠躬。 林舟的感知中,属于王建心脏的跳动,充满了绝望和死寂。 这位不可一世的副主任,他的权威,他的脸面,在这一刻,被林舟当着全科室所有下属的面,彻底踩碎,碾成了粉末。 也就在这时,林舟的脑海里,一个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连环任务“权威的崩塌”最终阶段:绝对的碾压。】 【检测到宿主连续解决超高难度病例,综合评价S+。】 【系统奖励,正在结算中……】 脑海中的提示音刚刚淡去,林舟还没来得及查看奖励的具体内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护士长张岚推开办公室虚掩的门,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 “林主任,出事了。” 林舟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到张岚的手里捏着一份文件。 “怎么了,张姐?” “咱们科上个月申请的那批新的监护仪和微量泵,今天被院里驳回了采购申请。” 张岚把文件递过来。 “理由是什么?” “赵副院长那边压下来的,文件上说要对我们科的固定资产进行重新盘点,所有新的采购申请都要暂停,走什么……流程重新审核。” 张岚的愤慨溢于言表。 “这根本就是借口!咱们现在用的这批监护仪,都是快十年的老古董了,小毛病不断,昨天夜班就有一台心电监护自己黑屏重启了两次!这要是抢救的时候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着,王建端着一个搪瓷杯,慢悠悠地从门口晃过。他显然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哎呀,张护士长,为了这点小事跟林主任发什么火嘛。” 他斜靠在门框上,对着办公室里的人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 “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这第一把火还没烧起来,自己的后院先被点了?” 科室里几个正在工作的护士听到动静,都偷偷看了过来。 王建故意提高了音量。 “我就说嘛,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但凡事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动动手指头,咱们整个科室都得跟着吃挂落。以后啊,大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几个年轻护士的脸上露出了担忧。 “王建!” 张岚转身就要发作。 “王副主任。” 林舟叫住了他,他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现在是工作时间,与其在这里散播负面情绪,不如去多巡视两圈病房。设备的问题,我会解决。” 王建没想到林舟会这么直接,他原本想看到的慌乱和愤怒,全都没有。 “你解决?你怎么解决?你去找刘院长,还是去找你的李董?林舟,医院不是菜市场,这里有这里的规矩。”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的事,也希望你自己能做好。” 林舟往前站了一步,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让王建下意识地直起了身子,离开了门框。 王建的脸涨红了,他哼了一声,端着杯子悻悻地走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张岚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主任,王建这人就是搅屎棍,你别理他。但这设备的问题……赵副院长是铁了心要给我们穿小鞋,这可怎么办?” “张姐,别急。” 林舟的镇定让张岚的情绪也平复了些。 “越是这个时候,人心越不能乱。你先去安抚一下大家,就说事情我已经在处理了。” “好。” “另外,把科里所有监护设备和微量泵的清单,以及最近三个月的故障记录都整理一份给我。” 林舟继续安排。 “我现在去病区走一圈,亲自看看那些设备。” 张岚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去办了。 林舟走出办公室,穿过急诊抢救区。嘈杂的环境里,各种仪器的滴滴声,病人的呻吟声,家属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 他走到一台正在运行的床边监护仪旁,病人是一个车祸外伤的患者。 林舟闭上了眼睛。 他将升级后的中级诊断术催动到极致,这一次,感知的目标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这些由电路板和零件组成的冰冷机器。 起初,他只能“听”到一片混乱的电流嗡鸣声。各种频率的电磁波交织在一起,刺耳又杂乱。 他集中精神,尝试着像分辨不同器官的“心声”一样,去分辨这些机器的“状态”。 慢慢的,他捕捉到了一台健康机器的“声音”。那是一种稳定而有力的“嗡嗡”声,代表着电流平稳地流过每一个元件。 他走向下一台。 这一台的“嗡嗡”声里,夹杂着一丝不稳定的波动,像是心律不齐。林舟的感知深入,“看”到了一块有些老化的电源板。还能用,但寿命不长了。 第19章 73045 他继续走着,一台又一台。 当他走到十六床旁边的监护仪前时,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钻入了他的感知。 那不是嗡鸣,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频率极高的“嘶嘶”声。 林舟的意识瞬间锁定了这个源头。 他“看”到,在机器内部的一块核心主板上,一个不起眼的贴片电容,内部的电介质正在发生不可逆的崩溃。那“嘶嘶”声,就是它在发出最后的哀鸣。 他的感知中,仿佛能听到那个小元件绝望的“呼喊”:“撑……不住了……结构在崩塌……热量……失控……” 林舟睁开眼。 他伸手指着这台监护仪。 这时,张岚拿着一份故障记录表匆匆走了过来。 “主任,你要的东西。” “张姐,你过来。” 林舟指着那台机器。 “这台,监护仪编号记一下。” 张岚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笔记了下来:“编号……73045。” “我预判,这台机器,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会彻底罢工,无法开机。” 林舟的断言让张岚愣住了。 “什么?林主任,这……你怎么知道的?这台虽然也老,但最近的故障记录里,它还算是最稳定的一台。”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 林舟的表情十分严肃。 “你现在,单独写一份工作备忘,注明今天的日期,时间,我说的这句话,还有这台机器的编号。然后,你亲自签字,锁进你的办公桌抽屉里。” 张岚被林舟不容置喙的态度震慑,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还有。” 林舟补充道。 “立刻把这个床位的病人,换到另一台监护仪下面。不管这台机器现在看起来多正常,都不能再用了。安全第一。” “是,我马上去办!” 看着张岚去执行命令,林舟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他坐下,拿出手机,翻到了李董之前留下的那个号码。 但他没有拨给李董。 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就少一次,必须用在刀刃上。 他找到了李董给的另一个联系方式,备注是“基金会,法务负责人,周律师”。 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您好,哪位?” “周律师吗?我是林舟。” 电话那头的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林主任!您好您好!李董吩咐过,您有任何事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我确实有件事需要咨询。” 林舟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我想问一下,如果‘林舟医疗基金’要向第一医院急诊科,进行一次定向捐赠,捐赠一批全新的医疗设备,比如监护仪和微量泵,在流程上是否可行?” 周律师立刻回答。 “完全可行,林主任。基金会是独立法人,我们的捐赠属于社会公益行为,可以直接对接到科室。只要院方出具一个接收函,我们甚至可以绕开医院繁琐的采购招标流程,直接采购,速度会快很多。” “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我们启动紧急采购预案,从选定品牌型号到设备送到科室,最快一周之内就可以完成。” “很好。” 林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周律师,麻烦你那边先准备好相关的法律文件和流程预案,随时待命。” “没问题,林主任,随时等候您的指示。” 挂断电话,林舟把手机放在桌上。 赵伟民想用体制内的“规矩”来困住他,让他寸步难行,让科室人心涣散。 可他偏不。 你用你的阳谋,我走我的暗道。 林舟的感知里,远处病房中,那台编号73045的监护仪,内部的“嘶嘶”声,似乎又尖锐了一点。 一颗定时炸弹,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怎么可能?是不是算错了?” 急诊科的护士站,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打破了清晨的忙碌。小护士张倩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银行到账短信让她无法相信。 “怎么了?”旁边的主治医生周毅凑过来问了一句。 “周哥,你看……绩效奖金,就这么点?连上个月的一半都不到!”张倩的脸都白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的也是!少了快三千!” “我的天,我这个月加班快一百个小时了,奖金还不如上个月?” “财务部搞什么鬼!” 一时间,整个急诊科的医生护士都掏出手机查看,然后,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和质疑声响成一片。工作量肉眼可见地暴增,每个人都累得脱了一层皮,结果到手的钱却大幅缩水。一股低气压迅速笼罩了整个科室。 王建恰在此时走了进来,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关切地问道:“大家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都围在这里。” “王副主任,您快看,这个月的绩效奖金,简直是开玩笑!”一个资历老的护士长气愤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王建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啊”了一声,然后把手机还回去,脸上挂着为难的表情,叹了口气。“唉,这件事……我其实听到一点风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大家也清楚,我们科室最近人事变动比较大。”王建的话意有所指。“有些做法,可能让上面的一些领导不太高兴。我们急诊科是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他没有点名,但每个字都指向了林舟。 “什么意思?是林主任得罪人了,所以拿我们的奖金开刀?”有人立刻反应过来。 “这不能够吧?林主任是为了科室好啊!” “好什么好?你看,麻烦来了吧!我们跟着他一起倒霉!” 人心,开始浮动。那些原本对林舟充满敬畏和感激的人,在触及到最实际的经济利益时,也开始动摇。怨气,在科室里弥漫开来。 林舟从办公室走出来时,正好听到了这些议论。他的感知力,让他能清晰地“听”到每个人心脏里涌动的焦虑和不满。那是对生活压力的恐慌,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工作了?”林舟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王建立刻迎上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林主任,您看这事……大家辛辛苦苦一个月,结果……现在科里人心惶惶,这工作怕是没法干了啊。” 第20章 财力碾压 “是啊,林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倩鼓起勇气问道。 林舟没有立刻回答,他环视一圈,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心底。他知道,这是赵副院长的第二波攻击,比上次的病例刁难狠毒得多。这一招,叫釜底抽薪。 “半小时后,科室会议室,所有人准时到。”林舟丢下这句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所有人都到齐了,几十个人挤在小小的空间里,大多数人都板着脸,等待一个解释。 王建坐在林舟的下手边,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林舟开口了,直接切入主题。“这个月的绩效奖金,我知道了。” “是因为核算失误吗?财务部会补发吗?”一个年轻医生急切地问。 林舟摇了摇头。“不是核算失误。” 三个字,让会议室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王建立刻接口,煽动道:“林主任,您也听到了,大家的情绪很大。我们科室的工作强度本来就是全院第一,现在连收入都保证不了,这让大家怎么安心工作?您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是不是因为您的一些做法,连累了整个科室?” “王副主任说得对!”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舟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 他站了起来,平静地面对着所有人。 “王副主任说得没错,这件事,的确是因我而起。” 哗然。 王建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但是。”林舟的话锋一转。“这不是你们需要承担的后果。” 他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医院克扣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分钱,我个人来补。”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建脸上的得意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说,被克扣的部分,我来补。”林舟重复了一遍,然后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并且,在原有绩效的基础上,所有人的奖金,再上浮百分之二十。也由我个人支付。” “疯了!” “我没听错吧?上浮百分之二十?” “他哪来那么多钱?” 会议室从死寂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喧哗。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林舟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方律师,是我,林舟。动用卡里的资金,按照我科室上个月的绩效标准,核算出这个月被克扣的总额,然后在此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二十,在一个小时内,打到科室每一个人的账户上。人员名单和工资卡号,我马上让护士长发给你。” 他挂断电话,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那份从容和果断,彻底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人设彰显点激活:财力碾压】 【恭喜宿主,科室成员忠诚度大幅提升。】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楼层! “嘀嘀嘀嘀!心跳骤停!十六床病人室颤!” “快!抢救!” 离会议室最近的周毅第一个冲了出去。林舟和所有人也立刻跟上。 十六床,正是前几天林舟亲自诊断出罕见寄生虫病的那个女孩张月。她此刻躺在病床上,身体剧烈抽搐,而旁边的监护仪,屏幕一片漆黑! “监护仪怎么了?”林舟冲过去,开始给病人做心肺复苏。 “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黑屏了!”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手动监护!准备除颤仪!”林舟冷静地指挥着。 王建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阵狂喜。真是天助我也!设备故障,还是在这么关键的病人身上,林舟这个代理主任当到头了! 就在抢救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刻,院长刘伟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他是被绩效奖金的风波惊动,过来处理烂摊子的。 “怎么回事!”刘伟看到眼前的景象,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除颤仪准备就绪。 “充电到200焦耳!” “所有人离开!” “砰!” 病人的身体弹起,监护仪依旧一片漆黑。 林舟没有停下,继续按压,同时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刘伟说:“刘院,这就是我一周前提交的采购申请被卡住的结果。”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混乱的抢救现场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台监护仪,我早就说过随时可能出问题。现在,设备故障导致医疗事故,这个责任,谁来负?” 刘伟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科室的绩效被黑,我可以自掏腰包稳住军心。”林舟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千钧之力。“但是,人心要是散了,急诊科垮了,这个责任,又是谁来负?” 两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致命,完美地将所有的压力甩回给了刘伟,以及他背后的赵副院长。 刘伟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那个一边指挥抢救,一边质问自己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十六床的警报声刚刚平息,抢救告一段落,整个急诊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真正的风暴便已登陆。 天刚蒙蒙亮,急诊科的大门就像是泄洪的闸口,被潮水般的病人瞬间冲垮。 “下一个!挂号的往前走!” 分诊台的护士嗓子已经喊哑了。 “医生!我妈头晕好几天了,你们快给看看!” “我腿疼,挂不上骨科的号,他们让我来急诊!” “我孩子发烧,能不能先看?” 嘈杂,混乱,拥挤。走廊上加满了床,连转身都困难。许多病人根本不属于急诊范畴,只是因为挂不上专家号,或者单纯想快点看病,就全部涌了进来。 护士长张岚的额头全是汗,她拦住一个推着平车就要往抢救室里挤的家属。“先生,你父亲的情况需要先分诊评估!” “评估什么!人都这样了!你们医院就是想收钱!” 一股浓重的怨气在空气中发酵。医护人员疲于奔命,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一刻不停。 角落里,王建端着茶杯,和李宏站在一起,冷眼旁观。 第21章 ??中毒 “看到了吧,赵副院长的后手来了。”王建低声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快意。“把咱们急诊科当成全院的垃圾桶,什么看不了的,不想看的,难缠的病人,全都扔过来。” 李宏附和道:“这样下去,不出半天,林舟就得被投诉淹死。到时候医疗事故一出,他这个代理主任也就当到头了。” “所以,咱们急,”王建吹了吹茶叶沫,“不着急。按规矩办事,慢慢来。他不是能耐吗?让他自己去处理。” 话音未落,林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了分诊台前。那里的护士已经被病人和家属围得水泄不通,脸上写满了无助。 “我来。” 林舟只说了两个字,就站到了分诊台后面。 他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生理信息,都化作无数道数据流涌入他的感知。嘈杂的人声,仪器的滴滴声,全都退去。他“听”到的,是几十颗心脏不同的跳动,是几十个循环系统里血液的流淌。 【启动群体快速筛查模式。】 【标记生命体征异常单位。】 林舟睁开眼,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他伸出手指,指向人群中一个捂着胸口的老人。 “那位大爷,胸口闷痛,左臂发麻。周毅,带他进抢救一室,立刻做心电图,建立静脉通路,准备溶栓。” 他又指向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 “孩子高烧,但没有颈项强直迹象,精神萎靡。张倩,带去观察室,物理降温,查血常规,排除脑炎。” 接着,是一个腹部隆起的孕妇。 “孕晚期,见红,宫缩规律。李医生,马上联系产科,直接送上去,别在急诊耽搁。” 林舟的指令一条接一条,清晰,快速,准确。他没有看任何病历,没有问一句病史,却将每个病人最关键的症候说了出来。 原本乱成一锅粥的大厅,在他的调度下,竟然开始变得有序。护士们不再慌乱,有了主心骨,立刻按照他的指示行动。家属们也被这番操作镇住了,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精准地安排,也不再吵闹。 王建和李宏彻底看呆了。 “他……他这是蒙的?”李宏结结巴巴地问。 王建没有回答,他的心脏在狂跳。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不是医术,这是神术。他原本设想中林舟焦头烂额,被病人围攻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林舟一个人,就镇住了一整个失控的急诊大厅。 一种无力感从王建心底升起,让他感到一阵窒息。他发现,自己连看林舟笑话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救护车直接开到了门口,急救人员推着一个担架冲了进来。 “医生!一家三口,集体食物中毒!在外面海鲜大排档吃的,上吐下泻,有脱水症状!” 担架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色蜡黄,不断干呕。他妻子和十几岁的儿子跟在旁边,同样脚步虚浮,情况稍好一些。 王建的精神一振。 他对着李宏冷笑。“总算来了个像样的急诊。不过也就是个急性肠胃炎,送分题。赵副院长这招,不够狠啊。” 一个年轻医生立刻迎上去,准备开医嘱。“准备补液,用点止吐的,查个电解质……” 林舟的感知扫过这一家三口。 【警报!】 【检测到未知毒素反应!目标:肝脏!】 【细胞结构正在发生溶解性坏死!】 系统尖锐的提示音在林舟脑中炸开。 他没有去“听”这一家人的肠胃,那里的确有炎症反应,但并不致命。他的感知力,瞬间锁定了三人的肝脏。 那里,正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尖锐的“哀鸣”。 那不是器官的正常搏动,而是一种细胞组织在被强酸腐蚀,从内部崩溃瓦解时发出的绝望“尖叫”。 “住手!” 林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他快步走到担架前,那个年轻医生正要下笔开医嘱。 “林主任,我正准备给他们按食物中毒处理……” “这不是食物中毒。”林舟打断了他。 这句话让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王建抓住机会,立刻走了过来。“林主任,上吐下泻,明确的聚餐史,这不是食物中毒是什么?难道又是你的特殊诊断法?” 林舟没有理睬王建的挑衅。他蹲下身,看着担架上最虚弱的那个男人。 “今天晚上,除了海鲜,你们还吃过什么别的东西没有?” 男人虚弱地摇摇头。“没……就……就在那家店吃的……” “仔细想!有没有喝什么自制的药酒?吃什么不认识的野菜?或者……蘑菇?”林舟的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 男人的妻子在一旁想了想,有气无力地回答:“没有啊医生,我们……哦,对了,老板送了一盘凉拌的野菜,说是他们本地的特色,我们都吃了点。” 林舟的感知中,那三片肝脏的“哀鸣”声,越来越凄厉。细胞的崩塌速度,在加快。 他站起身,对着所有人下达了命令。 “立刻停止所有针对肠胃炎的治疗方案!” “把他们三人全部送进抢救室,按最高级别中毒抢救预案处理!” “即刻抽血,送全套的肝功能、凝血功能和毒物筛查!联系检验科,让他们加急!” “准备血液净化设备和肝脏支持系统!” 林舟的语速极快,每一个指令都带着不容反抗的决断。 王建彻底懵了。一个简单的肠胃炎,怎么就成了最高级别的中毒抢救?还要上血液净化? “林舟!你这是小题大做!你这是在浪费医疗资源!”王建忍不住喊了出来。 林舟转过头,第一次正视他。 “王副主任,如果我判断错了,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但如果按你的肠胃炎治,我敢保证,十二个小时之内,我们就要联系肝移植中心了。如果他们运气不好的话。” “准备洗胃,5000毫升温盐水!快!” 第22章 这不是食物中毒 接诊的年轻医生高源立刻下达指令,他是王建带出来的,做事一板一眼,完全遵循教科书的流程。 “静脉通路建立,先挂一组生理盐水补液,抗生素用三代头孢!” 护士正要转身去准备,林舟那句“十二个小时之内,我们就要联系肝移植中心了”的余音还未散尽,他的人已经站在了高源面前。 “全部停下。” 林舟重复了一遍,这次是对着高源说的。 高源的笔尖停在病历本上,他抬起头,脸上满是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林主任,这是典型的急性肠胃炎,也就是食物中毒。抢救流程就是洗胃、补液、抗感染。您这是……” “我说,这不是食物中毒。”林舟的断言让整个抢救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王建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剧本,他从角落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林主任,大家可都听见了。上吐下泻,明确的海鲜排挡聚餐史,病人自己也承认了。你说这不是食物中毒,总得有个依据吧?难不成,你又要闭上眼睛,倾听什么我们凡人听不到的东西?” 他的话充满了挑衅,故意把林舟的诊断方式往玄学的方向引。 那个十几岁男孩的母亲,本就心急如焚,听到王建的话,立刻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着林舟质问起来。“医生,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丈夫和儿子都快不行了,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治?王副主任说的不是很有道理吗?” “是啊!你们医院到底怎么回事?一个说这么治,一个不让治,你们拿我丈夫的命开玩笑吗?”病床上男人的妻子也激动起来,扶着床沿,身体都在发抖。 家属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高源拿着病历本,底气也足了,他向前一步,对着林舟据理力争。“林主任,教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对于群体性发生的急性消化道症状,首先就要考虑食物中毒。洗胃是清除胃内未吸收毒素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您现在阻止我们,万一毒素继续吸收,这个责任谁来负?” 他说着,还把手上的《急诊内科学》翻到了相关章节,几乎要递到林舟的脸前。 “责任我来负。”林舟看都没看那本书一眼,他绕过高源,直接对护士长张岚下令。“张岚,立刻给这三位病人采血。” “要查什么?”张岚在这种时候,选择无条件相信林舟。 “肝功能全套,凝血功能五项,血氨,还有,联系检验科,我要立刻做毒物筛查,加急!”林舟的指令清晰而迅速。 他又转向高源。“你说的教科书没错,但教科书教的是基础,不是让你生搬硬套。你过来。” 他把高源和王建都叫到了病床前。 “你看看他们三个。”林舟指着病床上最严重的男人,然后又指了指旁边同样虚弱的妻儿。“他们的症状看起来都是上吐下泻,但你仔细观察,男主人的皮肤黄染程度是不是比他妻子和儿子要深?他的呕吐物里,胃内容物已经很少了,更多的是胆汁。这说明什么?” 高源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去看。 “这说明他的肝脏损伤,已经影响到了胆红素代谢和胆汁分泌。”林舟没有等他回答。“再看这个孩子,他除了呕吐,是不是一直在喊头晕,而且有轻微的嗜睡倾向?这不是单纯脱水能解释的。这是肝性脑病的早期表现。” “胡说八道!”王建立刻反驳。“黄疸可能是溶血,嗜睡可能是发烧引起的。你这是在强行解释!” “是吗?”林舟根本不理会他的咆哮,他直接掀开了男主人的上衣,露出了腹部。“你再看。食物中毒引起的腹痛,通常是全腹的绞痛。但他呢,你按压他的肝区试试。” 高源犹豫了一下,伸手在男人右上腹轻轻一按。 “啊!”床上的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肝区叩击痛,非常明显。”林舟松开手。“细菌性毒素攻击的是肠道黏膜,而他们的生命体征恶化模式,完全是指向肝脏的进行性、溶解性损伤。肠胃的症状,只是一个烟雾弹。现在给他们洗胃,不仅没用,反而会因为刺激,加重他们的病情,甚至诱发消化道出血!” 林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拳,打在高源的专业认知上。他捧着教科书,却感觉那本书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他开始回想林舟说的细节,皮肤的黄染,孩子的精神状态……这些细节他都看到了,却简单地归结为了常规症状。 王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林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拿出如此细致的体征分析。 “就算……就算你说得对!那也只是你的推测!”王建还在嘴硬。“没有检验结果,一切都是空谈!你这是在赌!” “我不是在赌。”林舟转过身,面对着那个已经开始动摇的妻子。“我现在需要你的配合,才能救他们。你必须告诉我,今天除了海鲜,最近三天,你们一家人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共同的,但是又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女人茫然地摇头。“没有啊,我们生活都很规律的。” “你再仔细想想。”林舟开始引导式提问。“药品?有没有吃什么新买的保健品?或者别人给的偏方?” “没有,我们不乱吃药。” “化妆品?护肤品?或者家里有没有添置什么新家具,用什么新的清洁剂?” “也没有啊,医生,这些跟吃坏肚子有什么关系?”女人越来越糊涂。 王建在旁边冷笑:“林主任真是学贯中西,博古通今啊。看个急腹症,连人家里添没添家具都要问。下一步是不是要算算生辰八字了?” 林舟充耳不闻,他的感知力全部集中在这一家三口身上,他能“听”到那三片肝脏内部,细胞结构正在被一种化学物质腐蚀、瓦解的声音。这种声音的频率,和常见的细菌毒素完全不同。他的问题,都是在根据这个“声音”的特性,反向推导毒素的来源。 第23章 黑药膏 “涂在身上的东西呢?药膏?药酒?或者用来泡澡的东西?”林舟继续追问,他的问题范围在不断缩小。 “涂在身上的……”男人的妻子喃喃自语,她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有些犹豫。 林舟捕捉到了她这一瞬间的情绪波动。“想到了什么就说出来,任何细节都可能是救命的关键!” 女人看了一眼病床上痛苦的丈夫,又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儿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尴尬。“医生……是……是有一个东西。我丈夫他有很严重的老风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前段时间,我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给了我们一罐祖传的‘黑药膏’。” “黑药膏?”林舟的心脏猛地一沉。 “对,黑乎乎的,跟沥青一样,说是用几十种中草药熬的,能治风湿。我每天晚上都给他擦在关节上。”女人越说越快。“前两天,我儿子打球扭了胳膊,也喊疼,我就……我也给他抹了一点……” 话音刚落,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检验科的医生举着一张报告单冲了进来,脸上全是惊慌。 “林主任!16床一家三口的急查结果出来了!他们的转氨酶……爆表了!” 转氨酶爆表。 这四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抢救室内所有医护人员的脑子里轰然引爆。 高源捧着教科书的手在抖。教科书上关于食物中毒的章节里,转氨酶可能会升高,但绝不可能用“爆表”来形容。那通常意味着大面积的肝细胞正在坏死。 “黑药膏……”林舟重复着这三个字,他的感知已经不再需要在家属身上搜寻,而是直接构建了一个虚拟的毒物模型。 “是什么样的药膏?在哪里?现在能不能拿到?”林舟连续发问。 女人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误。“在家……在我包里!我怕他路上关节疼,就一起带来了!” 她慌乱地翻找着自己的挎包。 王建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但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就算肝功能有问题,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你不能凭一个来路不明的药膏就推翻所有诊断!” “我不需要推翻。”林舟看着那个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土黄色的粗瓷罐子。“我只需要证实。” 罐子被递了过来。 盖子一打开,一股刺鼻的,混杂着草药和某种矿物腥气的味道散发出来。 林舟甚至没有去看里面的东西。他只是将罐子拿到面前。 一瞬间,他的感知世界里,那种代表着细胞崩解的,尖锐,凄厉的哀鸣声,瞬间被放大了一万倍。 那不是来自某个器官,而是来自这个罐子本身。 一种死寂的,沉重的,带着金属腐蚀性的气息,从罐口汹涌而出。 和他之前在那一家三口肝脏里“听”到的声音,同宗同源。 【毒源锁定。】 【成分分析:高浓度铅、汞化合物,混合多种未知生物碱。】 【作用机理:通过皮肤渗透,靶向攻击肝脏、肾脏及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细胞溶解性损伤。】 系统的信息流在林舟脑中飞速闪过。 找到了。 “高源。”林舟叫了一声。 “啊?林主任……”高源如梦初醒。 “打电话给检验科,立刻,就现在。”林舟把罐子盖好,放到一旁。“告诉他们,不用查别的了,直接查血铅和血汞,用最快的方法。” “查……查重金属?”高源的认知再次被颠覆。 “对。” 就在这时,检验科的电话主动打了过来,护士长张岚接起,只听了几秒钟,她的手都开始发抖。 “林主任……”她放下电话,几乎是用气声在说。“检验科紧急报告,三个病人的凝血功能都出现了严重异常,凝血酶原时间延长超过正常值三倍……这是……这是急性肝衰竭的表现!” 抢救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所有对林舟的怀疑,在这一刻,被检验报告击得粉碎。 王建身体晃了一下,靠在了墙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退。他引以为傲的教科书,他的临床经验,在林舟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那个男孩的母亲瘫软在地,嘴里不断重复着。“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 “现在说这些没用。”林舟走到她面前,但话却是对整个抢救室的人说的。“张岚,立刻去药剂科,取二巯基丙磺酸钠,三支!” “高源,计算剂量!按公斤体重,立刻静脉注射!” “所有护士,准备血液净化设备,随时准备进行血浆置换!” 他的命令如同手术刀,精准,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二巯基丙磺酸钠,是重金属中毒的特效解毒剂。 当这个药名被说出来的时候,高源彻底放弃了思考,他变成了一架执行命令的机器,飞快地计算着剂量。 护士们也动了起来,整个抢救室的节奏,从之前的凝滞和混乱,瞬间切换到了高效而紧张的抢救模式。 王建看着这一切,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用药风险,比如家属签字。但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程序上的挑剔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很快,透明的药液通过输液管,缓缓滴入三位病人的静脉。 林舟站在病床边,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的感知沉入那三片正在走向衰亡的肝脏。 凄厉的“哀鸣”声依旧在持续。 但随着解毒剂的进入,一种新的“声音”出现了。 那是一种中和,一种剥离。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些附着在肝细胞上的重金属离子,正在被药物分子强行捕捉,然后拖拽着,离开它们破坏的岗位。 细胞的崩解速度,减缓了。 那种尖锐的哀鸣,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劫后余生的“呻吟”。 监护仪上,那条代表心率的曲线,终于不再那么狂乱,开始趋于平缓。病床上男人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也舒展开来。 第24章 谢谢你,大恩人 “血压在回升!” “心率下来了!” 护士惊喜地报告着数据。 奇迹,正在发生。 所有人都看着林舟,这个年轻的代理主任,如同看着一个神祇。 那个之前瘫倒在地的女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她走到林舟面前,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林主任!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丈夫和儿子!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她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病床上男人的妻子也跟着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起来。”林舟伸手去扶,但她们却不肯起。 最先跪下的那个女人,抬起头,脸上挂着泪,却带着一股决绝。“林主任,我对不起你!刚才……刚才都是那位王副主任,他跟我说,你年轻,不靠谱,让我们别信你的,说你是在拿我们的命开玩笑……我糊涂啊!我差点就害了他们!”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在了王建的身上。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墙角的王建。 王建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林舟扶起那两个家属,让她们到旁边休息。他平静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建,没有说一个字。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高源,以及所有因为刚才的抢救而聚拢过来的年轻医生和护士们。 “都看清楚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记住今天这个病例。记住这罐药膏。更要记住,急诊科医生面对的,永远是未知的敌人。” “教科书给你的,是一张地图,它告诉你哪里有山,哪里有河。但它不能代替你走路,更不能告诉你,那条河里是不是有毒。” 林舟走到高源身边,拿起了那本被他奉为圭臬的《急诊内科学》。 “你们的眼睛,你们的耳朵,尤其是你们的脑子,要永远比病人想的更深一层。这,才是急诊的意义。” 说完,他把书轻轻放回高源的手里。 高源捧着书,却感觉有千斤重。他看着林舟,深深地鞠了一躬。 整个抢救室,鸦雀无声。 这一刻,林舟在他们心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创造奇迹的“神医”。 更是一位,为他们拨开迷雾的导师。 第一医院的周一例行院务会议,气氛凝重。 各个科室的主任都正襟危坐,院长刘伟坐在主位,面无表情。汇报工作的是分管后勤和人事的赵副院长。 他的报告讲得差不多了,话锋一转,把矛头直指急诊科。 “最后,我要着重提一下急诊科最近的情况。”赵副院长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制造出一种压迫感。 “根据统计,上周急诊科的收治病人数,比前几周激增了百分之三十。这听起来是个好消息,但实际上呢?”他故意停顿,环视全场。 “我让人调阅了病例,发现其中有大量情况复杂,病因不明,甚至被其他科室婉拒的‘麻烦病人’。这些病人占用了大量的医疗资源,耗费了医生护士的大量精力,但产生的效益却很低。这是典型的不计成本,盲目扩张!” 他的话掷地有声。 “我们是医院,不是慈善堂!任何决策都要考虑投入产出比。林舟同志作为代理主任,年轻有冲劲是好的,但缺乏大局观,管理混乱,这样下去,急诊科会成为我们医院的一个巨大包袱,甚至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看向坐在末位的林舟。一个住院医能列席院务会,本就是破天荒的,现在又被副院长点名批评,所有人都想看看他怎么收场。 王建也以副主任的身份列席,他低着头,但身体的姿态却透露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得意。 刘伟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制止了议论。 “林舟同志,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舟站了起来。他没有看赵副院长,而是先对着刘伟和在座的主任们微微点头。 “赵副院长说的没错,急诊科上周的收治病人数,确实激增了百分之三十。” 他承认了。 赵副院长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姿态。 “但是。”林舟话锋一转,从手边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报告。“在收治病人总数激增百分之三十的情况下,我们急诊科的平均诊疗时间,从病人进入抢救室到明确治疗方案,缩短了百分之十五。” 会议室里的议论声停了。 赵副院长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舟没有停,他翻开了报告的第二页。 “在处理的危重症患者中,我们的误诊率,相比上一个统计周期,下降了百分之五十。因为误诊或延误治疗导致的二次伤害事件,为零。” “最关键的是,患者满意度。根据院办的电话回访和线上评价系统,急诊科的综合满意度,提升了百分之二十。上周,我们收到了三封实名表扬信,都是针对那些赵副院长口中的‘麻烦病人’。” 林舟每说出一个数据,都像一记耳光,无形地抽在赵副院长的脸上。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之前那些准备看笑话的主任们,此刻的内心只剩下震惊。这些数据,任何一项都足以让一个科室主任在年终总结上挺直腰杆,而林舟,在一周之内,把所有数据都做到了极致。 赵副院长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一拍桌子。 “数据!谁知道你的数据是不是真的!就算数据是真的,你的诊疗方式有巨大的问题!” 他终于图穷匕见。 “我听说了!你看病全凭感觉,闭着眼睛就能诊断?林舟,我告诉你,这里是现代化的西医院,我们讲的是循证医学,是科学!你那套故弄玄虚的东西,叫跳大神!万一出了事,谁负责任?整个第一医院都得被你拖下水!” 他开始进行人格攻击,企图将林舟的专业能力污名化。 “太过玄乎,缺乏依据。”心内科的主任也附和了一句。他就是之前放弃了刘振邦的那个专家。 “是的,这种诊疗方式,风险太高了。”另一个主任也表达了担忧。 第25章 用病例说话 刘伟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林舟,想看看他如何应对这个更尖锐的问题。 “既然赵副院长提到了诊疗方式,那我们就用病例说话。”林舟没有丝毫慌乱,他拿出了另外两个文件夹。 “第一个病例,张月,十六岁,重度肠易激综合征。入院时腹痛剧烈,常规检查一切正常。按照教科书流程,下一步可能就是进行创伤性的探查手术。” 他看向在座的各位主任。 “我的诊断,确实听起来‘玄乎’,我认为病根在心理。我用了‘不科学’的针灸止痛,获得了家属信任,然后通过心理疏导和对症治疗,让她痊癒出院。这是她出院后的随访报告和心理健康评估,一切正常。这个病例,为医院避免了一次潜在的医疗纠纷和一次昂贵的无效手术。” “第二个病例,中毒的一家三口。”林舟打开第二个文件夹。 “他们入院时,所有表象都指向急性肠胃炎。按照流程,就是洗胃,抗感染。但我的‘感觉’告诉我,他们的肝脏在坏死。我顶着压力,阻止了常规治疗,直接要求查重金属。” 他将那份转氨酶爆表的化验单,和后来血铅血汞严重超标的报告投影到大屏幕上。 “结果证明,那不是食物中毒,是经皮肤吸收的重金属中毒。如果按照常规流程洗胃,只会延误最佳解毒时机,十二个小时内,我们就要联系肝移植中心了。现在,这一家三口正在康复中,没有造成永久性肝损伤。” 林舟关掉投影,站得笔直。 “各位主任,院长。我的诊疗理念很简单,就是以患者为中心,不拘泥于形式。教科书是基础,但病人不是习题。我的方法,无论是‘倾听’,还是‘感知’,都只是发现问题的工具。最终确诊,靠的仍然是化验单,是影像学,是现代医学的证据。” 他最后看向赵副院长。 “我承认我的方法不常规,但它带来了更高的效率,和更低的误-诊率。赵副院长,您是想让急诊科的医生,都成为抱着教科书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庸医,还是鼓励他们成为能真正解决病人痛苦的好医生?” “你……”赵副院长被这句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浑身发抖,不是因为理亏,而是因为极度的愤怒。 “够了。”刘伟终于开口。 他站起来,走到林舟身边,拿起那份数据报告。 “数据是最好的语言,患者的生命是最好的证明。” 他把报告轻轻摔在桌子上。 “从今天起,急诊科的设备采购申请,优先审批!急诊科的人员编制,优先满足!我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方法,林舟,我只要这个数据!” 刘伟的决定,让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这已经不是支持,而是偏爱了。 赵副院长看着刘伟,又看看林舟,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毒。 他什么都没说,猛地拉开椅子,在所有人注视下,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林舟的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离开时,那颗因为仇恨而剧烈搏动的心脏发出的声音。 “等着……我治不了你,总有人治得了你……陈国强那个蠢货还有用处……一次医疗事故,我看你用什么数据来交代……” 周一院务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急诊科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那种剑拔弩张,随时准备迎战的紧绷。胜利的余波还在,但一种新的,带着迷茫和期盼的安静,在年轻医生之间弥漫。 下午,一个病例讨论会在抢救室旁的小会议室召开。 主角是高源,那个曾经抱着教科书,被林舟的诊断方式彻底颠覆了认知的年轻医生。 他站在投影幕布前,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 “患者,男,52岁。主诉,间断性头晕,胸闷半月,加重伴腹痛、低热三天。” 高源的声音有些干涩。 “入院后查体,生命体征平稳。心脏听诊无殊,腹部柔软,无压痛。神经系统检查阴性。” 他按动遥控器,一张张检查报告出现在屏幕上。 “心电图提示非特异性ST-T改变。心脏彩超、头颅CT、腹部CT均未见明确异常。血常规白细胞轻度升高,但降钙素原正常。” 高源的手心在出汗。这个病人像一个迷宫。 “心内科会诊,怀疑病毒性心肌炎,但心肌酶谱正常。神经内科怀疑一过性脑缺血发作,但影像学不支持。消化内科考虑肠道感染,但患者无腹泻,大便常规也正常。” 他讲完了,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看着屏幕上那些互相矛盾,又或者毫无指向性的结果。 这是急诊科医生最头疼的病人。症状一大堆,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作为突破口的证据。 王建坐在角落里,他没有缺席林舟主持的任何一次会议。他抱着手臂,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看吧,我就说。接收这些不清不楚的病人,就是给科室找麻烦。最后还不是要转到专科去,让他们慢慢查?我们急诊科的时间和资源,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他的话打破了安静,也说出了几个老资历医生的心声。 高源的脸颊发烫,他不知道怎么接话。他看向林舟。 林舟坐在主位,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一次屏幕。他只是安静地坐着。 “高源。” 林舟开口了。 “忘掉那些科室,也暂时忘掉这些报告。” 高源一怔。 “你闭上眼睛想一想。”林舟的指令很奇怪。“如果你能听到这个病人的身体里,所有器官发出的声音。你觉得,它们是在分别向你抱怨不同的问题,还是在合唱一首关于痛苦的歌?” 这个问题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愣住了。 什么叫器官的声音?什么叫合唱? 高源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努力按照林舟说的去做,但脑海里浮现的,只有心电图的波形和CT的断层图像。 “我……林主任……我不知道。”他艰难地回答。“这太抽象了。我只能看到数据显示,他的心肌……可能有问题,他的大脑供血……也可能有问题。” 第26章 你被分割的知识困住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林舟站了起来,走到高源身边。“你被分割的知识困住了。心内科的你看心脏,神经内科的你看大脑。但病人是一个整体,不是一堆零件的组合。” 他转向所有人。 “头晕,胸闷,低热,腹痛。它们之间真的没有联系吗?还是你们根本没有去找过那个联系?” 林舟看着高源,继续提问。 “你问过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高源愣了一下,赶紧翻看手里的病历本。“问……问了。他是个装修工人。” “具体做什么?” “他说……主要是接一些旧房子翻新的活。最近刚忙完一单,给一栋老洋房做整体的墙面处理。” 高源念着记录,还没反应过来。但会议室里,已经有几个年轻医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墙面处理?旧房子?”林舟追问。“有没有更具体的?比如,铲墙皮?” “对!对!”高源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他说主要是铲掉那些开裂起皮的老油漆,然后重新批腻子刷墙。” 林舟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高源。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铲掉老油漆……旧房子…… 一个词汇,在几个年轻医生的脑海里同时闪现。 高源的呼吸停滞了。他想起了林舟处理那一家三口中毒时的场景。 “铅……?”他用气声说出这个字。 “这只是一个可能性。”林舟说。“但它把所有孤立的症状都串起来了。长期低剂量吸入含铅的粉尘,可以导致神经系统症状,比如头晕。可以影响心脏,引起心肌损伤。可以造成消化道症状,比如腹痛。还可以引起不明原因的低热。” “一个‘铅中毒’的推测,让所有看似无关的零件,都指向了同一个故障源头。这,就是我说的,倾听身体合唱的‘主题’。” 林舟的话,让高源手里的病历本变得无比沉重。 这些信息明明就在病历上,他问过,也记录了,却完全没有把它们和病情联系起来。他的眼睛只盯着化验单上的箭头,却忽略了病人本身。 “立刻去补一个血铅检查。”林舟对高源下令。“加急。” 高源拿着病历本,几乎是跑着冲出了会议室。 王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本想看林舟的笑话,结果又成了林舟的个人教学秀。 会议结束后,几个年轻医生没有走,他们围住了林舟。高源也拿着刚刚抽好的血样管,让护士送去检验科后,又跑了回来。 “林主任。”高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激动,也是困惑。“我好像有点懂了,但又觉得抓不住。您说的这种‘倾听’,这种‘感知’,我们……我们真的能学会吗?我感觉,这完全是凭您的直觉,我们没有您的能力,怎么学?”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想问的。 林舟看着他们,这些年轻的,渴望知识的脸。 “这不是直觉,更不是超能力。”林舟说。“你们都见过我救张月,那个肠易激综合征的女孩。你们觉得我是怎么诊断的?” 一个年轻医生小声说:“您……您感知到了她的焦虑。” “没错。”林舟点头。“但我怎么‘感知’的?是通过她父母在我面前的争吵,是通过护士长记录的她夜间哭泣,是通过她明明腹痛却紧紧抱着一个玩偶的细节。她的‘心声’,就写在这些行为里。我只是把它们读了出来。” 他又说:“还有那一家三口。他们的‘心声’,就是那个刺鼻的药膏味,是那种肝脏突然被重拳击倒的衰竭速度。正常的食物中毒,不会有那么快,那么猛的肝损伤。教科书告诉你常规流程,但病人的身体会用最真实的反应告诉你,教科书是不是错了。” 林舟走到办公室的白板前,拿起一支笔。 “你们缺乏的不是知识,而是将知识连接起来的思维。我把它称为‘叙事诊断学’。” 他在白板上写下这五个字。 “每一个病人,都是一本正在书写的病历书。他的职业,他的生活习惯,他的情绪,他随口说的一句话,甚至他家人的一个表情,都是这本书里的文字。化验单和影像报告,只是这本书的标点和注释。” “你们要做的,不是只读注释,而是去读懂整个故事。” 林舟放下笔,转过身。 “这很难,需要极度的观察力,需要强大的共情能力,更需要你们把所有医学知识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本能。” “但我可以教你们。” “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的交班会,除了汇报数据,每个主管医生,都要用三分钟的时间,讲述你管辖内一个病人的‘故事’。我不管他是什么病,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真正去‘读’他。” 高源和所有的年轻医生,身体都站得笔直。 他们看着林舟,那种感觉,已经超越了对一个上级或一个技术大牛的敬畏。 那是一种追随。 【隐藏任务触发:杏林之火】 【任务描述:你点燃了第一簇火苗。但一簇火苗无法照亮整个黑夜。将你的诊疗理念传承下去,培养出至少三名能够独立运用‘叙事诊断学’思维模式解决复杂病例的医生。】 【任务奖励:未知。】 林舟的脑中,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他看着眼前这些充满火焰的年轻瞳孔,内心平静。 一个人,走得快。 但一群人,才能走得远。 “林主任,这个‘叙事诊断学’,我们护士也要写吗?” 早交班会刚结束,护士长张岚拿着一份新打印出来的表格模板,找到了林舟的办公室。她的表情里有执行命令的坚决,也有一丝对实际操作的疑虑。 “当然。”林舟没有抬头,他的手指正在电脑屏幕上快速滑动,调阅着昨天那个铅中毒病人的复查报告。“护士是接触病人时间最长的人,你们能观察到的‘故事’,比医生多得多。” 张岚点点头,又说:“我担心会推行不下去。加的不是一点工作量。而且,让护士去评估病人的情绪,家庭关系……很多人会觉得这不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容易有抵触。” 第27章 新习惯 “有抵触是正常的。”林舟停下操作,转向她。“旧的习惯是最难改变的。张岚姐,这件事,我只能靠你。医生的思想工作我来做,护士这边,需要你来压阵。” “我尽力。”张岚收起表格,转身走了出去。 林舟的感知能捕捉到她心脏的跳动,平稳,但有力。这是一个可靠的盟友。他需要这样的管理者,来帮他把理念变成科室的铁律,他才能腾出手来,去应对那些最凶险的敌人。 护士站,气氛已经不对了。 张岚将新的护理记录规范分发下去,几个年轻护士好奇地翻看着,而几个资历老的,连碰都没碰一下。 “张岚姐,这是干什么?又要搞形式主义了?”说话的是刘丽,一个在急诊科干了快二十年的老护士,当年跟着陈国强一路过来的。“我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写这些小说一样的东西?病人的职业?家属的表情?这跟我们打针发药有什么关系?” 张岚把手里的文件夹在桌上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林主任的要求,也是科室的新规定。从今天开始,所有病人的护理记录,都必须按照这个格式来。有关系的,执行。没关系的,也执行。” “呵,林主任。”刘丽的腔调怪异。“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懂什么叫护理?懂什么叫急诊?他以为医院是他家开的,想一出是一出?我们是护士,不是居委会大妈,更不是私家侦探。” “刘丽!注意你的言辞!”张岚的脸沉了下来。“林主任的能力,整个科室有目共睹。你如果不服,可以去跟院长说,别在这里煽动大家的情绪。” “我煽动情绪?我只是说了句实话。”刘丽不甘示弱,提高了音量。“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我们每天累死累活,为了什么?现在倒好,还要花心思去琢磨病人今天高不高兴,他儿子来的时候是不是皱着眉。要是出了事,算谁的?是我们记录不准,还是林主任指挥失误?” 她的话引来了几个老护士的附和。 “就是啊,护士长,这太不现实了。” “我们都快忙疯了,再加这个,真干不了了。” 王建恰好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他站得远远的,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争吵愈演愈烈。 “够了!”张岚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所有杂音。“我再说最后一遍,这是命令。谁完不成,就从谁的绩效里扣。扣到你们觉得这份工作不值得干了为止。” “你……”刘丽气得脸都白了。“张岚,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这是仗着林舟给你撑腰,打压我们这些老人!” “我就是给她撑腰,你待如何?”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林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护士站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过头。刘丽的表情僵住了。 林舟走到护士站中央,拿起一份新的护理记录表格。 “刘老师,你觉得这个表格,浪费你的时间,是吗?”他称呼刘丽为老师,却没有半分尊敬的意味。 刘丽嘴硬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好,那我告诉你什么叫必要。”林舟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护士。“三天前,十六床,急性阑尾炎术后病人,你负责的。病人夜里两次按铃,说刀口疼。你是怎么处理的?” 刘丽一愣,回忆了一下。“我……我看了,伤口没红肿,没渗液。我就按医嘱给了止痛药,让他好好休息。” “对。”林舟点头。“你的处理,完全符合操作规范。但是,昨天早上,这个病人突发大面积肺栓塞,差点死在床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件事她当然知道,病人后来被紧急送去介入科抢救,才捡回一条命。 “因为他术后第一天,就自己下地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他怕花钱,想早点出院。”林舟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儿子在外地工作,只有他老伴一个人照顾他。他怕拖累家人。这些事,他不会告诉医生,因为他觉得医生只会让他多住院。但是,他夜里疼得睡不着的时候,跟隔壁床的病友聊过。这些,都被那个病床的实习护士,记在了她的个人笔记上。” 林舟把手里的表格举了起来。“如果,我们有这个。如果,当晚值班的护士,不只是给了止痛药,而是在记录上写下一句‘病人因担心费用而焦虑,夜不能寐’。你觉得,接班的医生看到这句话,会不会多留一个心眼?会不会去重新评估他的DVT风险?那场肺栓塞,是不是就有可能避免?” 整个护士站,鸦雀无声。 刘丽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舟看向她。“你觉得写这些是浪费时间。我告诉你,你浪费的每一秒,都有可能是在浪费病人的生命。急诊科,不需要只会打针发药的机器。我需要的是观察者,是思考者。” 他将表格轻轻放在张岚面前。 “张岚姐。” “在。” “从今天起,我以急诊科代理主任的名义,正式授权你。科室所有日常运营,行政管理,人员调配,绩效考核,由你全权负责。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任何人,任何事,敢有阻挠,直接上报院办。我亲自去处理。” 张岚的身体站得笔直。她看着林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和重托。 “是,林主任!” 王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转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意识到,他彻底失去了在科室里煽风点火的土壤。林舟正在用他的方式,将急诊科打造成一块铁板。 刘丽和那几个老护士,全都低下了头。 林舟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下脚步,对所有护士说了一句。 “对了,忘了通知。下个月开始,科室绩效改革。凡是护理记录被医生在病例讨论中引用,并对诊断起到关键作用的,一次性奖励五百。上不封顶。” 第28章 举报 说完,他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护士站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几个年轻护士的眼睛里,开始冒出光来。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昏暗的公寓里,陈国强挂断了电话。电话是赵副院长的一个亲信打来的。 他慢慢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被开除后的这段时间,他老了十几岁。 “林舟……叙事诊断学……”他咀嚼着这几个字,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嫉妒和怨毒。“数据提升百分之二十……刘伟力保他……”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喂,老同学,我是陈国强。对,第一医院那个……帮我个忙,我想见见卫生系统的纪检组长,就说,我要实名举报第一医院急诊科存在重大医疗安全隐患。” 第一医院最大的会议室,座无虚席。 气氛庄重而压抑。 这是一场全院级别的多学科会诊,MDT。主持会议的是医务处主任,参会的则是来自心内科,神经内科,消化科,肾内科,乃至风湿免疫科的各位主任和副主任医师。 急诊科的席位上,林舟,张岚,高源正襟危坐。 他们面前的电子屏上,显示着一个62岁男性的基本资料和长达五年的病史摘要。 反复低热,游走性关节痛,间断腹痛,乏力,体重下降。患者在第一医院的各个科室间兜兜转转换了五年,做了能做的所有检查,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诊断。每个科室都能找到一点支持自己专科疾病的证据,但又无法解释其他的全部症状。 心内科主任刚介绍完情况,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院长刘伟陪着赵副院长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这种级别的会诊,通常副院长不会亲自到场。 但更让人群骚动的是跟在赵副院长身后的那个人。 陈国强。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面容憔悴了一些,但整个人透着一股沉淀后的平静。 他不是被开除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建也在场,他作为急诊科副主任,坐在另一侧,他的脸上先是惊愕,随即转为狂喜。 赵副院长走到主位坐下,清了清嗓子。 “同志们,今天的这个病例,院里非常重视。一个病人在我们医院看了五年,都搞不清楚是什么病,这说出去,是我们整个第一医院的耻辱。” 他的铺垫很长,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国强身上。 “为了攻克这个难关,我特地请回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专家,来给我们指导指导。”赵副院长伸手,引向陈国强。“陈国强同志,虽然已经不在一线岗位了,但他几十年的临床经验,是我们医院宝贵的财富。今天,就以特邀专家的身份,参与我们的讨论。” 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和交换的奇异表情。 陈国强微微欠身,算是致意,然后坦然地在赵副院长旁边坐下,那个位置,比在场任何一个科室主任的位置都要尊贵。 一场纯粹的学术讨论,瞬间变了味道。 “好了,我们继续。”赵副院长发话。 消化科主任开始补充病人的消化系统症状,言辞间充满了不确定性。 等他说完,陈国强开口了。他没有看面前的病历资料,而是环视全场。 “我听了半天,感觉很痛心。” 他一开口,就奠定了批判的基调。 “心内科只关心他的心包有没有积液,神经内科只检查他的神经反射,消化科盯着他的肠镜报告。你们把病人切成了一块一块,心,肝,肺,脑……但,人呢?那个完整的,活生生的人,在哪里?” 这番话让几个科室主任的脸有些挂不住。 陈国强继续说,他的音量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我听说,现在急诊科很时髦,在搞什么‘叙事诊断学’。” 他终于把矛头对准了林舟。 “讲故事,听病人讲故事。很新潮,很有人文关怀。但是,同志们,医学是科学,不是文学!我们不能靠病人的家庭关系,靠他儿子昨天有没有皱眉头来下诊断。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高源的身体瞬间绷紧,他想站起来反驳。 林舟的手在桌下轻轻按住了他。 林舟没有抬头,他仿佛没听到陈国强的指控,只是专注地,一页一页翻动着面前厚达半尺的纸质病历。这些是过去五年,这个病人在医院留下的所有记录。 王建的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盼着这一天,盼了太久。 陈国强看到林舟没有反应,攻势更盛。 “林主任。” 他直接点了名。 “你是现在的急诊科代理主任,对于这个病例,你有什么‘故事’要分享吗?或者,你‘感觉’他得了什么病?” “感觉”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了那个埋头看资料的年轻人身上。 这是新旧两代急诊科主任的第一次公开对决。 林舟终于停下了翻阅的动作。 他抬起头,却没看陈国强,而是看向主屏幕上的病人信息。 他闭上了双眼。 整个喧嚣的世界瞬间远去,他的感知沉入一片深海。他“听”到了。不是某个器官的哀鸣,而是一种遍布全身的,细微的,持续不断的“摩擦声”。 那声音来自关节的滑膜,来自腹腔的腹膜,来自心脏的心包……所有这些地方,都在发出一种“干涩”的,被慢性炎症反复灼烧后的“沙沙”声。 这是一种系统性的问题。 林舟睁开眼,重新回到现实。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刚才感知到的信息与他刚刚看完的五年病历进行匹配。 一个个被忽略的细节,被他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抽取出来。 陈国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被问住了,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表情。 “看来林主任也没什么头绪。也难怪,毕竟年轻。处理这种复杂病例,看的不是一两次的灵光一闪,而是几十年的经验积累。” 第29章 别急着下结论 他开始摆出前辈的姿态,教训后辈。 “这个病人,我看,问题还是出在……” “我有一个问题。” 林舟突然开口,打断了陈国强的话。 他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三份不同日期的化验单和报告。 他的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主任,先别急着下结论。”林舟平静地说。 他走到屏幕前,将手里的三份报告投影上去。 “第一份,三年前,风湿免疫科的会诊记录,主诉是‘游走性关节痛’,查体发现‘双膝关节短暂性肿胀’,血沉轻度增快。但因为症状很快消失,后续没有继续追查。” “第二份,两年前,消化内科的住院记录,诊断是‘原因不明腹痛’,腹部CT提示‘少量盆腔积液’,也就是轻度的腹膜炎。同样,对症处理后好转,没有深究。” “第三份,一年前,心内科的超声报告,提示‘微量心包积液’,被认为是病毒感染后的一过性改变。” 林舟说完,回过身,面对会议室里的所有专家。 “关节滑膜炎,腹膜炎,心包炎。这三种炎症,都属于‘浆膜炎’的范畴。请问在座的各位主任,在你们各自的诊疗过程中,有谁,把这三个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部位的‘小问题’,联系在一起考虑过吗?”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各个科室的主任面面相觑。他们确实没有。每个科室都只处理了自己领域内的问题,解决了当时的症状,然后就让病人出院了。 陈国强的脸色变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东拉西扯一些陈年旧账有意义吗?” 林舟没有理会他的质问,继续说。 “这根本不是几种不同的病。这是一直在持续的,系统性的,以全身多发性浆膜炎为主要表现的同一种病。” 他的话语坚定而清晰。 “之所以五年都没有诊断,不是因为这个病有多罕见,多复杂。而是因为在最开始,在五年前,第一次诊断的方向,就错了。” 林舟的视线,终于落在了陈国强的身上。 他从厚厚的病历中,抽出了最上面,也是最古老的一张纸。那是五年前,这个病人第一次因为发热和乏力,来到第一医院急诊科就诊的门诊病历。 病历上的龙飞凤舞的签名,正是陈国强。 诊断那一栏,写着两个字:病毒感染。 “最初的诊断,就像是给一列火车设定了错误的轨道。后面所有的检查,所有的治疗,都只是在这条错误的轨道上徒劳地奔驰。” 林舟将那张病历,轻轻放在投影仪上。 陈国强的签名,被放大到整个屏幕,无比刺眼。 赵副院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请陈国强来,是让他来打压林舟,重塑权威的,不是让他来被当众揭开旧伤疤的。 “荒谬!”陈国强猛地站起来,他的涵养彻底被撕碎。“一个病毒感染的诊断有什么错?那是当时最合理的推断!你这是在搞历史清算!” “我不是在清算。”林舟摇头。“我是在寻找真相。” 他转身,面向会议室的所有人。 “这个病人,得的既不是心内科的病,也不是消化科的病。它是一个被我们所有人,尤其是我们急诊科,遗漏了五年的病。” “多发性浆膜炎,反复发热,关节痛……”林舟每说一个词,风湿免疫科主任的表情就变化一分。 “林舟,你别故弄玄虚了!”陈国强厉声喝道。 “这不是故弄玄虚。”林舟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这个病的诊断,其实很简单。它所有的谜底,都藏在一个五年前就该做,却始终没有做的检查里。” 他顿了顿,最后一次看向陈国强,那个因为愤怒和难堪而身体微微颤抖的人。 “而那个检查,叫做PPD试验。” PPD试验。 三个字,像三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巨大的会议室里激起了无声的涟串涟漪。 大多数年轻医生脸上是茫然。那是什么?一个很古老的检验项目,似乎在教科书的角落里见过。而那些资深的科室主任们,表情则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他们想到了,但又不敢去想。 “荒唐!” 陈国强终于从那种被揭开伤疤的震怒中找到了反击的切入点,他发出一声斥责。 “结核菌素试验?林舟,你是黔驴技穷了吗?病人五年了,没有咳嗽,没有盗汗,没有咯血,数次胸片和CT都提示肺部清晰,没有任何结核病灶!你现在跟我提结核病?” 他转向在座的所有人,试图重新掌握话语权。 “各位都是专家,结核病的典型症状是什么,还需要我重复吗?急诊科现在是靠臆想来诊断了吗?这是对现代医学影像学的公然藐视!” 他的话掷地有声,企图将林舟的诊断打上“复古”和“不科学”的标签。一些原本还在思索的主任,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的确,影像学证据不支持。 王建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看好戏的表情,他觉得林舟这次玩脱了。拿一个早就被影像学排除的疾病出来,简直是自取其辱。 林舟没有理会陈国强的咆哮。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主屏幕,对着话筒开口,他的话是说给会议室里每一个愿意听的人。 “我说的,不是肺结核。” 一句话,让陈国强的攻击像打在棉花上。 “我建议做PPD试验,是因为我怀疑病人患上的是一种非典型,或者说不常见的结核病——结核性多发性浆膜炎。” 林舟将那几张报告重新整理好。 “我们回顾一下,游走性关节痛,是滑膜炎。间断腹痛,CT提示有盆腔积液,是腹膜炎。胸闷,超声提示微量心包积液,是心包炎。滑膜,腹膜,心包膜,都属于浆膜。这是一种以全身浆膜为主要攻击目标的系统性疾病。” 他顿了顿,让信息在众人的大脑里发酵。 “为什么五年都找不到病因?因为它狡猾地伪装成了好几种病。病人关节痛了,就去看风湿免疫科。腹痛了,就去看消化内科。胸闷了,就去看心内科。每个科室的医生都尽职尽责地解决了病人当时的‘局部问题’,但没有人将这些散落了五年的珍珠,串成一条完整的项链。” 第30章 容易被误诊的地方 风湿免疫科的主任身体往前倾了倾,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结核性关节炎,他见过,但这种只表现为短暂肿痛,不形成破坏的,非常罕见。 “至于陈主任说的,没有肺部症状。” 林舟终于把话题转回到了陈国强身上。 “这正是这个病最容易被误诊的地方。结核菌通过早期的原发感染进入血液,但并没有在肺部形成典型的增殖灶,而是播散到了全身的浆膜组织上潜伏下来。当病人免疫力下降时,它们就开始活动,引发炎症,然后又会暂时平息。这完美解释了病人五年间症状反复发作,时好时坏的所有表现。” 林舟的论述清晰、冷静,逻辑环环相扣。他没有攻击任何人,他只是在陈述一个被忽略的事实。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抽打陈国强的脸。因为这一切的起点,都是五年前那张轻飘飘的“病毒感染”的诊断。 陈国强身体晃了一下。他的嘴唇翕动,想要反驳,却发现林舟的逻辑链条是封闭的,无懈可击的。他只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就算……就算你的推论有道理!那也只是一个极其罕见的个例!在当时的情况下,谁能想到这一点?医学不是神学!我们做的是临床决策,不是事后诸葛亮!” 他这是在为自己的“经验主义”辩护。 林舟看着他,摇了摇头。 “陈主任,我听说您经常强调‘叙事诊断学’的重要性,强调要倾听病人的故事,要看到一个完整的人。” “而这个病人最开始的故事是什么?发热、乏力、体重下降。这些非特异性的全身症状,恰恰是慢性感染性疾病最典型的开端。一个病毒感染,会持续五年,并且让病人体重下降二十公斤吗?” “您看到了被切割的器官,却唯独没有看到这个持续了五年的,最核心的故事线。” 林舟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诛心之言。 他用陈国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理论,彻底击溃了他。 赵副院长的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他邀请陈国强来,是让他当枪,结果这把枪不仅走了火,还炸了膛,把自己炸得粉碎。他再也坐不住了。 “够了!” 赵副院长猛地站起来,脸上带着震怒,但这份震怒却是对准了身边的人。 “陈国强同志!你的解释我非常不满意!一个病人,在你的手上,被延误了五年!五年!这是多么严重的失职!” 他与陈国强瞬间划清了界限。 “什么当时条件有限?什么罕见个例?这都不是借口!这暴露出的,是你个人在专业上的懈怠和傲慢!” 陈国强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副院长。他没想到,背刺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赵副院长没有停下,他转向院长刘伟,态度诚恳。 “院长,我提议!立即成立专项调查组,对该病例进行彻查!同时,我建议,对陈国强同志过去主导诊疗的所有复杂病例,进行一次全面的复盘审查!我们第一医院,绝不允许存在这样的医疗隐患!” 这番话,既是自保,也是献给林舟的投名状。 王建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终于明白,陈国强完了,彻底完了。 刘伟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缓缓站起身,环视全场。 “赵副院长的提议很好。医务处牵头,立刻执行。” 他随后宣布。 “另外,今天会诊的‘特邀专家’环节,到此结束。陈国强同志,你可以离场了,请配合后续的调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国强身上。 这个曾经在急诊科说一不二,在全院都享有盛名的老专家,此刻站在那里,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零件的木偶。他身上的西装依旧笔挺,但整个人已经塌了下去。他没有再争辩,也没有再咆哮。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了林舟一眼,那里面有怨毒,有不甘,有茫然,最后都化为一片死灰。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让他身败名裂的会议室。 沉重的木门关上,隔绝了一个时代。 会议室里的气氛并未因此放松,反而更加凝重。所有人看着那个站在台前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他没有用任何权术,没有用任何阴谋,他只用了最纯粹的,最无可辩驳的医学逻辑,就完成了一场对前任权威的公开审判。 林舟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高源和张岚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那是激动。 【叮!隐藏连环任务“权威的崩塌”最终阶段已完成!】 【任务评价:S+(完美)】 【你不仅击败了对手,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无可辩驳的医学逻辑和公开的学术辩论,完成了对旧权威的彻底清算,捍卫了医学的严谨性,极大提升了你在全院范围内的专业声望。】 【奖励结算中……】 刘伟重新坐下,会议继续。 “好了,既然诊断方向已经明确了,风湿免疫科和感染科,立即组织会诊,制定详细的治疗方案。PPD试验马上安排,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上报。” 他顿了顿,最后把话题引向了急诊科。 “林舟主任,这次你做得很好。为我们医院解决了一个五年的难题。急诊科的改革,看来是卓有成效的。院里,会全力支持。” 这句话,等于是在全院所有主任面前,为林舟的地位,盖上了官方的印章。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复杂的气氛。林舟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电梯。高源和张岚跟在后面,脚步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漂浮感。直到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三个人,高源才终于吐出一口气。 “主任,你……你把陈国强五年前的诊断都翻出来了。” 他的话语里全是敬畏。那已经不是简单的看病,那是考古,是掘墓。 林舟没有说话,他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复盘着刚才会议的每一个细节。赵伟的倒戈,刘伟的盖章,其他科室主任的反应。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在以他为中心,悄然重构。 第31章 完成隐藏任务 就在这时,他的大脑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嗡鸣。这嗡鸣迅速放大,从一个点扩散成一片海洋。 【叮!】 一个与以往不同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温和而深邃。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连环任务“权威的崩塌”最终阶段,并获得S+完美评价。】 【检测到宿主当前专业声望、临床经验及综合能力已达到系统升级阈值。】 【“脏腑心声系统”正在进行深度进化……】 林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进化?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如果说以前的感知,是站在音乐厅里听一场交响乐,能分辨出心脏的鼓点、肺部的风声、肠胃的蠕动。那么现在,他仿佛被直接扔进了乐池,扔进了每一个乐器的内部。 他“听”到了。 不是宏观的脏器轰鸣,而是来自更微小,更本源层面的絮语。 他身旁的高源,他能“听”到其心肌细胞膜上,钠钾泵每一次开合发出的,如同精密卡扣啮合的微响。他能“听”到张岚因为激动而加速分泌的肾上腺素,那些分子撞击在靶细胞受体上,发出的“噼啪”爆音。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曲由无数细胞和分子构成的,无比繁杂、信息量爆炸的交响诗。 【系统进化完成。】 【新能力模块已加载。】 【获得被动能力:微观感知。你可以感知到细胞层面的生命活动,包括但不限于离子通道活动、神经递质释放、细胞代谢状态等。】 【主动能力“精神力安抚”升级为:深度意念沟通。你可以向特定细胞群或神经元传递更复杂的指令,如“加速修复”、“抑制异常放电”、“精准吞噬”等。】 电梯门打开,林舟迈步走出,但他的动作有些迟滞。海量的信息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一时间难以分辨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无用的背景噪音。 “主任?你怎么了?”张岚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没事。”林舟摆了摆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立刻适应这种全新的感知模式。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他闭上眼睛,尝试着去驾驭这股洪流。他将感知投向自己的身体,倾听自己心脏的跳动。这一次,他听到的不再是“砰、砰”的整体回响,而是无数个心肌细胞同步收缩的合奏。他甚至能分辨出其中某几个略显疲惫的细胞,它们的ATP合成速率比旁边的要慢了零点几个毫秒。 这就是微观感知。 他再次尝试,将意念集中在自己左手的毛细血管上。 “舒张。” 一个念头发出。他清晰地“看”到,血管平滑肌细胞接收到了指令,肌纤维开始松弛,管腔随之扩大。一股温热的感觉从左手传来。 这简直是……神迹。 林舟压下内心的震动,他需要练习。他需要学会从这片信息的海洋中,精准地筛选出他需要的那一滴水。 接下来的半天,林舟没有再处理任何病人。他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或者在急诊科的大厅里缓步走动。他的感知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 他“倾听”着一个因为感冒而哭闹的孩子的肺部,分辨出是鼻病毒感染后,免疫细胞正在集结,巨噬细胞吞噬病毒时发出的低沉“咀嚼声”。 他“倾听”着一个陪护家属,感知到他胃部黏膜下层有几个细胞正在异常增殖,虽然还未形成病灶,但那是一种不和谐的“杂音”。 他甚至“倾听”着王建。当王建从他身边走过,嘴上说着“林主任辛苦了”的时候,林舟能清晰感知到他大脑皮层中,与愤怒和嫉妒相关的神经元正在剧烈地放电,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 林舟逐渐掌握了诀窍。他学会了过滤,学会了聚焦。就像一个调音师,在万千噪音中,准确地找到那个跑调的音符。 傍晚时分,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林舟认识,但并不熟悉的人。神经内科的主任,王德明。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微白,脸上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的资深专家。 “王主任,有事吗?”林舟有些意外。神经内科和急诊科的交集并不算多。 王德明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这个动作让林舟明白,事情可能不简单。 “林主任,我知道这么做很冒昧。”王德明的开场白很客气,甚至带着一点请求的姿态。“但是我……我们神经内科,确实是走到山穷水尽了。” “坐下说。”林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王德明坐下,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是关于 Professor Li的事。” “李振国教授?”林舟的记忆里浮现出一个名字。第一医院的神经外科泰斗,德高望重,半年前因为脑动脉瘤做了介入手术,据说非常成功。 “对,就是他。”王德明脸上满是苦涩。“手术很成功,术后他也清醒了,还能跟人交流。但是两周前,他毫无征兆地陷入了深度昏迷。” “原因呢?” “找不到原因。”王德明摇头。“我们给他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头颅CT、磁共振、脑血管造影,全都复查了一遍,跟术后康复期最好的状态相比,没有任何变化。脑电图也做了,提示是弥漫性的慢波活动,没有任何癫痫波或者局灶性异常。” “代谢性的,中毒性的,感染性的因素呢?”林舟追问。 “全部排除了。我们请了全院大会诊,内分泌科,ICU,感染科……所有人都提不出新的思路。他现在就那么躺着,有自主呼吸,生命体征平稳,但就是醒不过来。我们用尽了所有促醒的手段和药物,都没有任何反应。” 王德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今天下午,我在全院MDT会议上,看到了你对那个五年疑难病人的诊断……林主任,我听说了急诊科的传闻,说你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第32章 新的挑战 他的话说得很隐晦。 “所以,你想让我去看看?”林舟直接点明。 “是。”王德明重重地点头。“Professor Li对我们医院,对整个神经外科领域,都是国宝级的人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躺着,我们所有人都寝食难安。我知道我的请求不符合规矩,但医学,有时候不就是要求个真相吗?” 林舟沉默了片刻。一个术后原因不明的深度昏迷患者,神经影像学未见异常。这确实是现代医学的盲区。但也正好,是他新能力最好的试金石。 那些常规仪器扫描不到的层面,那些细胞的絮语,那些神经的脉动,或许正隐藏着 Professor Li沉睡的秘密。 “病人在哪个病房?”林舟站起身。 王德明的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特需病房,三楼,301。” “带路吧。”林舟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新的挑战,已经送到了门前。 特需病房301室,安静得能听见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李振国教授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详,如果不是连接着各种管线,他就像是睡着了。 “这就是全部的资料。”王德明将一叠厚厚的报告单递给林舟,里面包含了CT,磁共振,脑血管造影,以及各种生化检验。“你看,没有任何异常。结构完好,没有新的出血点,没有栓塞,脑脊液清澈。他的身体,从数据上看,比我都健康。” 林舟没有接那叠资料。 他只是站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李振国教授。 一个年轻的医生,大概三十出头,跟在王德明身后,他胸牌上写着“主治医师,张谦”。 张谦忍不住开口:“林主任,我们已经排除了所有已知的昏迷原因。无论是结构性病变还是代谢性脑病,都没有任何证据支持。” 他的话语很客气,但藏着一层意思:全院最顶尖的神经内科专家组都束手无策,你一个急诊科的代理主任,又能看出什么花样? 林舟没有回应他,而是对王德明说:“王主任,我想自己检查一下。” “当然,请便。”王德明立刻点头。 林舟伸出手,却没有去碰触病人的身体,也没有去拿任何检查工具。 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窗外微弱的风声,所有现实世界的声音都退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的海洋。 他的“微观感知”穿透了颅骨,直接进入了李振国的大脑。 他“听”到了。 那不是一片死寂,恰恰相反,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喧嚣。 无数的神经元,像一群没有指挥的士兵,在毫无章法地胡乱放电。没有逻辑,没有顺序,前额叶的思维火花与枕叶的视觉信号碎片混杂在一起,记忆皮层的片段与运动指令的噪音纠缠不休。 “滋……滋滋……” 那是一种混乱到极致的电流噪音,仿佛一个同时播放着一万个不同频道的收音机。 这片混乱的皮层之下,更深处,脑干网状结构的位置,林舟“听”到了一股微弱却持续的信号。那信号像是灯塔的光,一遍遍地向上发射,试图穿透这片混乱。 “醒来……醒来……醒来……” 那是大脑最本能的激活指令。 但是,这些指令在抵达大脑皮层之前,就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那墙没有实体,不是血块,也不是水肿。它是由那些混乱的神经电信号交织而成的一层“静电屏障”。脑干的激活信号一碰到这层屏障,就被彻底搅碎,淹没在无尽的噪音里。 林舟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王德明立刻追问。 “李教授的大脑不是没有活动。”林舟缓缓开口。“正好相反,他的大脑太活跃了。” 张谦皱起了眉:“太活跃了?你是指癫痫持续状态?但是脑电图上没有任何癫痫波,只有弥漫性慢波。” “不是癫痫。”林舟否定道。“癫痫是有规律的异常放电,像军队的错误冲锋。而李教授的大脑,是彻底的无政府状态,是一场波及了所有神经元的暴乱。” “暴乱?”张谦的困惑变成了质疑。“林主任,我不太懂你的用词。这不符合神经病学的任何已知定义。” “你可以理解为,他被困在了一个无比混乱的梦里。”林舟换了个说法。“他的意识没有消失,而是迷失在了这个由无数混乱信息构成的迷宫里。脑干的唤醒中枢在不停地呼唤他,但是声音传不进去。” 王德明愣住了,他努力消化着林舟的描述。梦境,迷宫,这些词汇已经超出了他行医三十年的认知范围。 张谦终于忍不住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提高了音量:“林主任!我们是在进行严肃的医学讨论!你说的这些,梦境,迷宫,屏障,有什么客观证据吗?CT能看到吗?磁共振能显示吗?如果没有,那这就是臆想!” “客观证据就是他躺在这里,所有的检查都正常,但就是醒不过来。”林舟平静地回击。“当所有已知的路都走不通的时候,是不是该考虑一下,问题可能出在地图本身?” “你……”张谦被噎得说不出话。 “林主任,”王德明打断了争执,他的表情凝重,“你的意思是,问题不在于生理结构,而在于……意识层面?” “可以这么说。”林舟点头。“所以,所有针对身体的促醒药物都不会有效果。因为你叫不醒一个根本听不见你声音的人。” “那……那该怎么办?”王德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却又完全未知的领域。 林舟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身,看向护士站的方向:“有针灸用的银针吗?” “银针?”张谦的反应更加激烈。“你要在这里用针灸?林主任,这是神经内科的重症监护室!不是中医理疗科!而且对昏迷病人进行针灸,万一诱发异常放电怎么办?出了事谁负责?” “我负责。”林舟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看向王德明:“王主任,常规手段已经山穷水尽。现在,我们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去敲开那扇紧闭的门。” 第33章 取针灸针 王德明看着林舟,又看看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恩师,内心的挣扎几乎要溢出来。理智告诉他这是胡闹,但林舟之前创造的奇迹,又让他抱有一丝疯狂的希望。 “我需要两样东西。”林舟继续说,他的安排不容置喙。“第一,一套银针。第二,绝对的安静。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干扰我。” 王德明咬了咬牙,最终做出了决定。他对张谦说:“去取针灸针,最好的那种。” “主任!”张谦还想说什么。 “执行命令!”王德明低吼一声。 张谦的脸涨红了,最后还是不甘心地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一套消毒好的银针被送了过来。 林舟捻起一根最细的毫针,站到李振国的头侧。 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 第一针,刺入风池穴。 第二针,刺入百会穴。 第三针,刺入人中穴。 …… 他一共刺入了九针,每一针都对应着一处醒脑开窍的关键穴位。 张谦在一旁看着,虽然不服气,但内心里也承认,单论这针法,确实是大师水准。 做完这一切,林舟却没有停下。 他将自己的左手悬停在李振国的额头上方,大约三厘米的距离,没有接触皮肤。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起来,通过新获得的能力“深度意念沟通”,编织成一个清晰无比的指令。 他不再只是一个旁观的“倾听者”。 他要做一个“引路人”。 他的意念,化作一道锋利的箭,直接穿透了那层混乱的“静电屏障”。 在李振国那片喧嚣的意识海洋里,一个清晰、有力、不容抗拒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振国教授,迷宫有出口了。” “跟着我。” “醒来!” 这道意念,就像在混沌中劈开的第一道光。 病房里,监护仪的屏幕上,原本平缓的脑电波图,突然出现了一个尖锐的,向上突起的波峰! “脑电波有变化!”张谦失声叫了出来。 王德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见了。 躺在病床上的李振国教授,他的右手食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那一根食指,再次轻微地屈伸。 这一次,动作的幅度比刚才更大。 “动了!又动了!”张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他指着李振国教授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 王德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死死盯着那根手指,连呼吸都忘了。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肌肉的偶然抽搐。这是真实的,有目的的动作。 病床上,李振国的眼皮,开始轻微地颤动。 林舟没有睁开眼,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继续向那片混乱的意识海洋传递着第二个指令。 “感受你的身体。” “控制它。” “睁开眼睛!” 这个指令比之前的“醒来”更加复杂,它不再仅仅是呼唤,而是在教导一个迷路的人如何找到回家的路。 监护仪上的脑电波,那道刚刚出现的尖锐波峰,开始变得密集,然后逐渐形成一种虽然微弱,但带有规律性的节律。 “主任……你看……”张谦颤抖着指向李振国的脸。 所有人都看到,李振国教授那紧闭了半个月的眼睑,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姿态,缓缓向上掀开。 一条缝隙出现了。 浑浊的眼球在里面转动着,像是在重新适应这个世界。 然后,眼睛完全睁开了。 空洞,迷茫,没有任何焦点。 “老师?”王德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干涩得吓人。 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张谦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冷却了几分。“只是……只是睁眼昏迷?” “不。”林舟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收回悬在病人额头上方的手。“他回来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重启系统。” 他说完,俯下身,在李振国耳边清晰地说:“李教授,看看你的右手边,王德明主任在这里。” 这句话,仿佛一道钥匙,插进了那扇生锈的大门。 李振国教授的眼球,开始极其缓慢地转动,最终,定格在了王德明的脸上。 几秒钟后,那双眼睛里,开始有了神采。 “德……明……” 一个几乎无法听清的音节,从李振国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这一刻,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下一秒,王德明,这位德高望重的神经内科主任,第一医院的权威专家,突然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哭声从他的指缝间泄露出来。 他没有哭出声,但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激动,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醒了……真的醒了……”张谦喃喃自语,他看着林舟,那种感觉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敬畏。他之前所有的质疑,此刻都变成了对自己无知的羞愧。他朝着林舟,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主任,对不起。我……我为我之前的无知道歉。” 林舟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道歉。 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传遍了整个神经内科,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全院扩散。 “你听说了吗?特需病房那个李振国教授,醒了!” “哪个李教授?就是那个昏迷了半个月,所有检查都正常,谁也查不出原因的泰斗?” “就是他!被急诊科那个代理主任,林舟,给救醒了!” “怎么救的?用了什么新药?” “不是药!就用了几根针,手还在头上悬了一会儿!人就醒了!” “我的天……这是医学还是玄学?简直是诊断之神啊!” “林舟医疗基金”的名字,也第一次和“神迹”联系在了一起。 当李振国的家属闻讯赶来,看到能和他们进行简单眼神交流的亲人时,那份感激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李振国的儿子,一位事业有成的中年企业家,当场拿出支票本,就要写一张七位数的支票。 “林主任,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这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林舟伸手按住了他的笔。 第34章 孩子在哪儿 “李先生,心意我领了。钱,我不能收。” “为什么?您是嫌少吗?我可以再加!” “不。”林舟摇了摇头,“我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如果您真的想感谢我,感谢第一医院,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话:“我个人发起了一个医疗基金,叫‘林舟医疗基金’,挂靠在医院。它的目的是帮助那些付不起医药费,却同样需要救治的病人。如果您有心,可以把这份善意,捐给更多需要它的人。” 李家人愣住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代理主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拒绝唾手可得的巨额酬谢,反而将其引向一个公益基金。这种胸怀,让他们肃然起敬。 “好!好!”李振国的儿子重重点头,“我不仅要捐,我还要帮您宣传!林主任,您是真正的大医!” 林舟的工作已经完成,他正准备离开这个被喜悦和激动填满的病房,将后续的康复工作交还给神经内科。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满脸焦急的中年女医生,气喘吁吁地挤开了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冲了进来。 “林主任!林舟主任在不在?” 她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接锁定了林舟。 林舟停下脚步。“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儿科主任孙丽!”孙丽的额头上全是汗,她的情绪非常激动,“林主任,求求你,去我们科室看一眼吧!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王德明刚擦干眼泪,走过来说:“孙主任,有什么事慢慢说,林主任刚完成一台非常耗费心神的治疗,需要休息。” “王主任,我等不了了!”孙丽的语速极快,“我们科有个孩子,才六个月大,已经连续哭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哭得声音都哑了,中间就没停过!” “发烧吗?肠套叠?脑炎?都排查了吗?”王德明下意识地问。 “都查了!”孙丽几乎要崩溃了,“体温正常,血象正常,头颅CT,腹部B超,所有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全都是正常的!我们请了外科,神经内科,消化内科所有专家会诊,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孩子已经开始出现脱水和电解质紊乱的前兆了,再这么下去,会出事的!” 病房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不会说话,不会表达,他所有的痛苦,都只能通过哭声来传递。 而当所有现代医学的检查手段都宣告无效时,这种哭声,就成了所有医生束手无策的绝望回响。 孙丽看着林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主任,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但是全院都在传,说您是‘诊断之神’。现在,只有您可能救那个孩子了。” 林舟没有半分犹豫,他刚刚拒绝了巨额的财富,此刻面对这个最棘手,没有任何利益可图的挑战,他的回答只有一个。 “孩子在哪儿?” 儿科病房的空气是凝滞的,被一种尖锐,持续不断的哭嚎刺穿。 那哭声来自一个保温箱里的婴儿,一个才六个月大的生命。他的小脸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涨得青紫,四肢无力地挥舞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剧烈的抽噎。 儿科主任孙丽站在林舟身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林主任,就是这个孩子。哭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中间停歇的时间加起来不到半小时。” 她的旁边,一对年轻的夫妻相互搀扶着,女人的眼睛红肿不堪,男人则用手撑着墙壁,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我们做了所有能想到的检查。”孙丽继续汇报,她的语调里充满了挫败感。“血常规,电解质,头颅CT,腹部彩超,腰椎穿刺脑脊液检查……所有结果都回报正常。没有感染,没有肠套叠,没有颅内压增高,什么都没有。” 另一位儿科副主任补充道:“我们请了全院大会诊,消化科,神经内科,外科……所有专家都看过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明原因的婴儿持续哭闹。建议……建议观察。” 观察。 这个词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孩子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扑过来抓住孙丽的胳膊。“孙主任,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快要哭死了!他一定是有哪里不舒服,他不会说话啊!” 林舟没有去看那些检查报告,他走到了保温箱前。 婴儿的哭声像是带着物理攻击性,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把他抱出来。”林舟说。 “林主任?”孙丽有些犹豫,“他现在有轻微脱水,我们正在……” “抱出来,交给他妈妈。”林舟重复了一遍,不容反驳。 护士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箱,将啼哭不止的婴儿抱起,递给了那位早已泣不成声的母亲。 女人熟练地将孩子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奇特的一幕发生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竟然减弱了几个分贝,虽然依旧痛苦,但不再那么尖锐。 “他……他好像好了一点点。”孩子的父亲发现了这个变化。 “你平时都是这么抱着他睡的吗?”林舟问。 “是……是的。”母亲哽咽着回答,“他不喜欢躺着,一躺下就哭得更厉害。” 林舟让护士拿来一张椅子,让母亲坐下。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医生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俯下身,将自己的耳朵,轻轻地贴在了婴儿头部柔软的前囟门上。 他闭上了眼睛。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婴儿压抑的哭泣和周围人紧张的呼吸。孙丽和她的团队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林舟在做什么。这是什么诊断方法?听诊器还能听颅骨? 林舟的感知世界里,婴儿的哭声,父母的焦虑,医生们的困惑,全都化为了背景噪音。他的“微观感知”能力,正以前所未有的精度,穿透颅骨,深入到那片精密而脆弱的区域。 他“听”到了。 那不是一个正常大脑应该有的宁静血流。 而是一种持续的,高频的“嗡嗡”声。 第35章 你的依据是什么? 这股声音很细微,却带着一种极不和谐的紊乱。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动脉血流,没有经过正常的毛细血管网,就直接灌入了一条被异常增粗的静脉。这种巨大的压力差,在交汇处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发出了持续的蜂鸣。 他还感知到了一种“撕扯感”。那条被强行灌注的静脉血管壁,正在被超越其承受极限的血流压力拉扯着,周围的脑组织和神经,都因此受到了压迫。 这就是痛苦的根源。 当婴儿平躺时,重力导致颅内静脉回流变慢,这个畸形血管团的压力会瞬间增高,压迫感加剧,所以他会哭得更厉害。当被竖直抱起时,静脉回流顺畅一些,压力略微减轻,哭声也会随之减弱。 一切都对上了。 林舟直起身,睁开了眼。 “林主任,怎么样?”孙丽急切地问。 林舟看向她,平静地给出了诊断:“婴儿患有颅内动静脉畸形,位置很深,靠近大脑大静脉。” 死寂。 这个诊断名词让整个儿科医生团队都愣住了。 “什么?”副主任第一个表示了质疑,“不可能!动静脉畸形?头颅CT报告是正常的,未见任何占位性病变和血管异常!” “是的,林主任。”另一位主治医生也说,“这种病极为罕见,而且CT平扫很难漏诊。如果真的有,影像科的报告上一定会提。” 孙丽的表情也充满了困惑。“林主任,您……您做出这个诊断的依据是什么?” “我的依据,就是他的哭声,和他对体位的反应。”林舟指了指孩子,“还有我刚才听到的东西。” 听到东西? 这算什么依据?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太过玄妙,已经脱离了现代医学的范畴。 “林主任,这不是开玩笑的。”副主任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颅内动静脉畸形是需要开颅手术的重症,我们不能凭感觉就下诊断。” 孩子的父母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被浇灭了。他们看着林舟,又看看其他的医生,脸上写满了无助。 “我不需要你们凭感觉。”林舟没有理会质疑,他直接下达指令,“把便携式高分辨率彩超机推过来,用新生儿专用的高频探头。” 几分钟后,一台精密的仪器被推到了病房。 “林主任,我们已经做过颅脑超声了,也是正常的。”操作超声的医生小声提醒。 “按我说的做。”林舟走到机器旁,“探头对准前囟,不要用常规扫查模式,打开彩色多普勒血流显像。” 医生依言操作,屏幕上出现了大脑结构的黑白影像。 “看到了吗?血流信号是正常的。”副主任指着屏幕说。 “探头向下倾斜十五度,向右侧移动三公分,深度调到五公分。”林舟没有看他,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仿佛能透视到更深的地方。 超声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他的指令调整了探头的位置和角度。 就在探头移动到指定位置的瞬间,屏幕上,原本平静的血流图像突然变了。 一片五彩斑斓的,如同马赛克一般的紊乱血流信号,猛地出现在屏幕中央!那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异常血管,红色的动脉血和蓝色的静脉血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湍急的漩涡。 “这是……”操作超声的医生手都抖了。 “把频谱多普勒放上去,测一下流速。”林舟继续指挥。 当频谱多普勒的光标精准地放置在那团马赛克上时,机器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惊人的数字。 “搏动指数……低阻高速血流……这是典型的动静脉瘘信号!”超声医生惊叫起来。 证据。 这就是林舟需要的,现代医学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 整个病房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孙丽和她的团队,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致命的“马赛克”,脸上全是震惊和后怕。 他们差一点,就把一个患有致命脑血管畸形的孩子,当成“不明原因哭闹”给耽误了。如果不是林舟,这个孩子最终的结局,可能是颅内出血,或者心力衰竭。 孙丽转过身,对着林舟,深深地鞠了一躬。“林主任,谢谢你。你救了我们整个儿科,也救了这个孩子。” 林舟接受了她的感谢。 他看向那对已经喜极而泣的父母,然后下达了最后的指令。“立即联系神经外科和介入科,安排急诊会诊。准备血管造影,必要时进行栓塞术。孩子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儿科团队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林主任,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林舟的办公室里,一个妇人跪在地上,重复着这句话,她的哭声已经沙哑。旁边的男人扶着墙壁,整个人呈现一种被抽空了的灰色,一言不发。 高源和张岚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您先起来。”林舟绕过办公桌,试图扶起妇人。 “我们去了三家医院,都说有药,但是我们付不起。”妇人死死抓着林舟的裤腿,“一年两百万,我们就是把房子卖了,把自己卖了也凑不齐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肌肉一点点萎缩,最后呼吸都不能了吗?” 男人终于开口,每个字都无比沉重:“他才十二岁。病名叫庞贝病,一种罕见的遗传病。特效药是唯一的希望。” 这是一种残酷的现实,希望就在那里,被标上了无法企及的价格。 林舟没有再劝说,他回到座位,拿起电话。 “周律师吗?是我,林舟。” “林主任,有什么吩咐?”电话那头的声音干脆利落。 “林舟医疗基金会,第一笔救助款,现在启动审批流程。患者,陈阳,十二岁,诊断为庞贝病,需要特效药‘美而赞’进行酶替代疗法,年费用约两百万。所有费用,由基金会全额承担。我需要你立刻处理所有法律和财务文件,确保药品能在二十四小时内进入第一医院的药房。” 第36章 身体在告诉你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电话里传来周律师的回应:“收到,林主任。我马上启动最高优先级流程,保证完成任务。” 林舟挂断电话,看着已经呆住的夫妻。 “起来吧。钱的问题,解决了。” 妇人松开手,茫然地看着他,又转向自己的丈夫,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在梦中。男人的眼眶通红,泪水滚落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林舟,深深鞠了一躬。 【系统提示:宿主,你成功点燃了绝望中的第一簇火焰。“林舟医疗基金”的使命,正式开启。】 两天后,儿科特护病房。 十二岁的陈阳躺在床上,输液管里的液体正一滴滴注入他瘦弱的身体。 “体温38.2摄氏度,心率125次每分,身上出现了皮疹。”儿科的钱副主任拿着病历夹向林舟汇报,“这是‘美而赞’常见的输液相关反应,大多数患者都会出现。我们已经用了抗过敏药,但效果不明显。” 陈阳的母亲在床边,用温水毛巾擦拭儿子的额头:“钱主任,这正常吗?他看起来很难受。” “陈阳妈妈,你放心。这是药物起效过程中的正常现象。”钱副主任安慰道,“罕见病用药就是这样,我们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从数据上看,他的心肌酶指标有轻微下降,证明药物是有效果的。” 他的话语专业标准,却无法让家属安心。 林舟走到床边,伸出手,放在陈阳的胸口上方,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的“微观感知”能力沉入细胞层面。他能“感知”到药物分子正随着血液抵达全身细胞,它们是“钥匙”,被设计用来打开细胞膜上的特定“锁孔”。 但他“听”到了不和谐的杂音。这些“钥匙”的冲击力太强,撞开“锁孔”的动作过于粗暴,导致大量细胞产生应激反应,释放出炎性因子。这就是发热和皮疹的根源。免疫细胞被这些信号“惊醒”,将这些外来的酶分子误判为入侵者,发起了攻击。 同时,肝脏细胞在“呻吟”。常规剂量的药物,对于这个瘦弱的男孩来说,代谢负担太重。 林舟睁开眼。 “停掉抗过敏药。” “什么?”钱副主任以为自己听错了,“林主任,现在停掉,过敏反应会加重的!” “他这不是典型的过敏,是细胞的过度应激反应。”林舟转向护士,“把‘美而赞’的输注速度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钱副主任的脸色变了:“林主任,这不行!‘美而赞’的输注方案是经过全球多中心临床试验确定的,有严格的体重剂量和时间标准。随意更改,会影响疗效,甚至可能产生未知的风险!我们不能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林舟回应,“临床试验得到的是一个平均值,一个标准化的方案。但陈阳不是一个平均值,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身体在告诉我,这个标准方案对他来说,太猛烈了。” “身体在告诉你?”钱副主任无法接受,“林主任,我们是医生,要讲证据!你的依据是什么?你的感觉吗?” 病房里的气氛陡然紧张。陈阳的父母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的依据,就是他持续不退的高热和不断增多的皮疹。”林舟指着监护仪,“还有,他的心率并没有因为药物起效而平稳下来,反而持续加快。这说明他的身体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钱主任,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这……这也可以解释为药物反应的个体差异性!”钱副主任坚持。 “那就让我来处理这个‘个体差异’。”林舟对护士长张岚下令,“张岚,执行我的医嘱。一切后果,由我个人承担。在病历上写清楚,这是我的决定。” 张岚点头:“是,林主任。” 在护士调整输液泵时,林舟再次将手悬停在陈阳的胸口上方。他启动了“深度意念沟通”。 他向那些被“惊吓”的免疫细胞,发送了一道指令:【安静。这不是敌人。这是帮助。】 他向那些超负荷运转的肝脏细胞,传递去安抚的意念:【放缓。分解。吸收。不要抵抗。】 这是一种超越语言的沟通。 五分钟后,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开始缓慢回落。从125,到120,再到115。 十分钟后,陈阳的母亲叫出声:“烧……烧好像在退了!他的脸没有那么红了!” 半小时后,护士检查陈阳身上的皮疹,发现那些红色的斑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钱副主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监护仪上逐渐平稳的曲线,看着男孩安详下来的睡脸,大脑一片空白。 【恭喜宿主,成功将‘微观感知’与‘深度意念沟通’应用于药物动力学干预。你不仅仅是在治病,更是在与生命本身对话。罕见病‘庞贝病’的优化治疗方案已初步确立,任务完成度30%。】 接下来的几天,陈阳的康复进程震惊了整个儿科。 在林舟调整过的“个体化”用药方案下,陈阳再也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他的肌力恢复速度,比文献中记载的任何一例都要快。一周后,他已经能在家人的搀扶下,在病房里缓慢行走。 这天下午,院长刘伟和神经内科主任王德明一起来到急诊科。 “林舟,我得替儿科谢谢你。”刘伟的表情很复杂,“庞贝病的那个孩子,情况非常好。钱副主任把你的治疗过程写了份详细报告给我,我看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王德明接着说:“我把这份报告,匿名发给了我在梅奥诊所的一位老同学看。他回复说,如果这份报告的数据全部属实,这不仅仅是一次成功的治疗,而是一次对罕见病酶替代疗法的颠覆性认知。他建议,你必须把这个病例写成论文。” 刘伟点头补充:“不是普通的论文。他建议直接投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或者《柳叶刀》。林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37章??论文发表,国际医学界的初步关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那边回邮件了。”院长刘伟把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推到林舟面前,“他们同意发表,而且是加急。林舟,你创造了第一医院的历史。” 办公室里,刘伟的表情很复杂。他既为医院的声誉感到高兴,又对文件的内容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担忧。 “邮件里还附带了几位匿名审稿人的意见。”刘伟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他们对病例的治疗结果表示震惊,但对你的诊疗过程提出了疑问。” “什么疑问?”林舟平静地问。 “‘基于高度敏锐的观察力、丰富的临床经验和对生命科学深刻理解的直觉判断’。”刘伟念出林舟论文里的一句话,“他们问,这个‘直觉判断’,究竟是什么?它的科学依据在哪里?是否可以被复制?如果不能,这究竟是医学,还是艺术?” 林舟拿起那份文件。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质疑。他不可能在论文里写自己能听见细胞的声音,只能用现有医学体系能够理解的语言去包装。 “刘院长,一个世纪前,医生听诊病人心跳,或许在某些人看来也是一种‘艺术’。”林舟回应,“所有无法被当前科技完全量化的科学,在初期都会被误解。我的依据就是患者的康复数据,这是最硬的证据。” “我明白你的意思。”刘伟叹了口气,“但这篇论文出去,你会被放在聚光灯下。国内外的同行都会盯着你。你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更小心。” “我明白。” 论文发表的速度比预想的快。 一周后,急诊科的日常工作被一阵骚动打断。几个年轻医生围着一台电脑,屏幕上是《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官网,林舟的名字和第一医院的标识赫然出现在最新一期文章的首页。 “林主任上NEJM了!天啊!”高源的叫喊引来了更多人。 王建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他扫了一眼屏幕,然后转向林舟,脸上是一种混合了嫉妒和嘲讽的表情。 “恭喜啊,林主任。现在是国际知名的专家了。”王建开口,“以后我们急诊科看病,是不是就不用看化验单了?直接靠林主任的‘直觉判断’就行?” 高源立刻反驳:“王副主任,论文里写得很清楚,所有治疗都基于严谨的监测和数据反馈。林主任只是在标准化方案上,做出了更精准的个体化调整。” “个体化调整?”王建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调整的依据是什么?是病人的‘身体在告诉他’?高源,你是医生,你觉得这句话科学吗?如果每个医生都这么干,医学标准何在?医疗规范何在?” 科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支持林舟的年轻医生们面露不忿,而王建派系的人则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记者证的女人在护士长张岚的阻拦下,还是挤进了医生办公室。 “请问哪位是林舟医生?”女记者很敏锐,她直接走向被众人围在中心的林舟。 张岚快步跟上:“对不起,这里是工作区域,病人很多,不方便接受采访。” “我就问几个问题,很快!”女记者举起录音笔,“林医生,您的论文我们已经拜读了。外界现在称您为‘诊断之神’,说您能起死回生。请问您对这个称号怎么看?” 这个问题像一颗炸弹,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王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意。他就是要看林舟怎么应对这种捧杀。 林舟没有理会王建,他看着女记者,表情没有变化。 “我不是神,只是一名急诊科医生。” “可是您治愈了连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病人,唤醒了深度昏迷的教授,还为庞贝病患儿找到了最优治疗方案。这些难道不是奇迹吗?”女记者追问。 “这些不是奇迹,是医学。”林舟纠正她,“每一次成功的救治,背后都是我们整个急诊科团队的努力,是护士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护,是检验科精准快速的报告,是现代医学仪器和药物发展的成果。我个人,只是在正确的时间,把这些正确的环节组合在了一起。” 女记者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您的论文中提到了非常规的诊疗思路,那种超越数据的判断力,您能为我们解释一下吗?” “那不是超越数据,而是解读更多维度的数据。”林舟的思路很清晰,“一个病人的病历,不应该只有化验单和影像报告。他的情绪,他的生活压力,他身体最细微的反应,都是数据。医生要做的,是倾听和观察,然后用现代医学的手段去验证。在庞贝病的治疗中,我观察到患儿对标准剂量的药物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所以我降低了输注速度。这并非凭空猜测,而是基于监护仪上心率和体温的真实反馈。”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记者女士,如果你真的想报道一些有价值的新闻,我建议你关注一下‘林舟医疗基金’。” “林舟医疗基金?”女记者愣了一下。 “是的。”林舟看向旁边的张岚,“张岚,把基金会救助的第一个病例,也就是那位庞出贝病患儿的全部医疗费用清单,复印一份给这位记者。清单上写得很清楚,总计两百多万的特效药费用,全部由基金会承担。” 他再次转向记者。 “我希望你的报道,能让更多人知道,当他们面对天价药费而绝望时,还有一线希望。这比给我个人一个虚无的‘神医’称号,有意义得多。” 女记者拿着那份费用清单,一时说不出话。她原本准备好的各种刁钻问题,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王建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林舟能如此轻易地化解危机,还将公众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对他个人形象更有利的公益项目上。 送走记者后,林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宿主,你成功地将一次潜在的个人崇拜危机,转化为了基金会的公关机会。危机公关能力,评级B+。】 第38章 ??而是可以膜拜的英雄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只是B+?”林舟在心里问。 【你的应对很理智,也很标准。但你低估了人性。】系统回应,【公众需要的往往不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而是一个可以膜拜的英雄。你越是谦逊和克制,他们就越会把你想成一个深藏不露的圣人。】 林舟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 【麻烦的种子已经种下。你的名字,连同‘林舟基金’,很快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找上门的,将不仅仅是病人了。】 林舟的论文在国际上掀起的波澜,尚未在第一医院内部完全平息,一个新的难题就找上了他。 电话是皮肤科主任贺健亲自打来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属于资深医生的疲惫和无奈。 “林主任,我这里有个病人,想请你过来看看。” “贺主任客气了,直接说情况。” “一个二十六岁的女患者,全身性色素沉着,而且在不断加深。我们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激光,美白药物,结果……越来越黑。患者情绪快崩溃了。” “检查结果呢?” “皮肤活检显示黑色素细胞活跃,但没有恶性病变。常规检查找不到任何问题。所以,我想到了你。”贺健的话说得很实在,没有吹捧,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当常规手段走到尽头时,林舟成了最后的选项。 林舟走进皮肤科的独立病房,立刻闻到一股混杂着药膏和消毒水的特殊气味。 病床上的女人蜷缩着,用被子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充满焦虑的眼睛。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脖颈,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古铜色中泛着灰黑的色泽。 贺健和几名皮肤科医生站在一旁,表情凝重。 “患者叫刘芳,半年前开始出现皮肤变黑,最开始是手背和脸上的几块斑,后来迅速蔓延全身。”贺健递过病历夹,“你看,这是她半年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皮肤白皙,笑容灿烂。与病床上的人判若两人。 “我们尝试了所有抑制黑色素的疗法,都无效,反而刺激了色素的进一步沉着。”贺健指着病历上密密麻麻的用药记录,“我们彻底没方向了。” 林舟没有接病历,他走到病床边。 “刘芳女士,我是急诊科的林舟。” 被子里的身体动了一下。 林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站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微观感知”能力启动。 他的意识穿透皮肤表层,进入细胞的世界。皮肤科的报告没有错,刘芳的黑色素细胞本身很健康,没有癌变,没有畸形。但它们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正疯狂地生产着黑色素颗粒,然后将它们输送到表皮各处。 这不是细胞自身的病变,它们是在执行命令。 命令来自哪里? 林舟的感知顺着复杂的信号网络逆流而上,穿过血管,追踪激素分子的流动。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发出指令的源头。 不是皮肤,不是血液,甚至不是神经。 是肾上腺。 他“听”到了。那不是一种声音,而是一种生命状态的直接反馈。他感知到患者双侧的肾上腺皮质细胞,正发出一阵阵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哀鸣”。它们疲惫不堪,功能几近衰竭,正在进行一场无望的挣扎。 这是一种衰败的叹息。 作为代偿,大脑深处的垂体正在疯狂地分泌着一种激素,如同一个绝望的工头,拼命鞭策着已经累倒的工人。这种激素就是促肾上腺皮质激素,也就是ACTH。 而问题的关键在于,ACTH的分子结构,与一种叫做促黑素细胞激素的东西非常接近。当ACTH在血液中的浓度高到一定程度时,它就会“冒名顶替”,激活全身的黑色素细胞。 林舟睁开眼,整个诊断过程不过十几秒。 “贺主任,这不是皮肤病。” 病房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贺健的表情变得困惑:“林主任,你说什么?色素沉着,表现在皮肤上,怎么会不是皮肤病?” “皮肤只是结果,不是原因。”林舟转向他,“你们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们想尽办法擦掉墙上的污渍,却没有发现是墙体内部的水管破了。” 一个年轻医生忍不住开口:“林主任,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立即检查患者的肾上腺功能。”林舟说出了他的结论。 “肾上腺?”贺健彻底愣住了,“这……这和皮肤色素沉着有什么关系?跨度也太大了。” “当然有关系。”林舟开始解释,“有一种内分泌疾病,叫做艾迪生病,也就是原发性肾上腺皮质功能减退症。当肾上腺无法正常分泌皮质醇时,垂体就会代偿性地大量分泌ACTH。过量的ACTH会刺激黑色素细胞,导致全身皮肤色素沉着。” 贺健和他身后的医生们面面相觑。 艾迪生病,这个名字他们当然在教科书上学过。但这是内分泌科的罕见病,他们作为皮肤科医生,在临床上几乎不会主动往这个方向去思考。他们的思维被局限在了皮肤这一亩三分地里。 “可是……艾迪生病的典型症状是低血压,低血糖,乏力,消瘦。”贺健提出质疑,“这位患者除了皮肤问题,这些表现都不明显。” “那是因为她还年轻,身体的代偿能力强,还没到出现肾上腺危象的地步。”林舟的回应斩钉截铁,“但她的身体已经在悬崖边上了。你们用激光和药物去刺激皮肤,相当于在不断加重她身体的应激反应,反而加速了肾上腺的衰竭。这就是她越治越黑的原因。” “你的依据是什么?”贺健追问,他的专业性让他无法轻易接受一个没有直接证据的论断,“就因为一个内分泌的理论?” “我的依据,是她肾上腺发出的叹息。”林舟平静地说。 这句话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肾上腺的叹息? 这是医学,还是玄学? 年轻医生的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怀疑。贺健的表情也变得很复杂,他请林舟来,是期待一个奇迹,而不是一个无法理解的“神谕”。 第39章 我不能凭叹息给诊断 “林主任,我们是医生,要讲科学证据。”贺健的语气加重了,“我不能凭一句‘叹息’就给病人下一个罕见病的诊断。” “我理解。”林舟没有争辩,“所以我建议用证据说话。马上给她抽血,查一个血浆皮质醇和ACTH水平。如果皮质醇水平低于正常,而ACTH水平显著升高,就能初步印证我的判断。要确诊,再做一个快速ACTH兴奋试验。” 他把具体的检查项目清晰地说了出来,这让贺健的疑虑减轻了一些。这至少是标准的医学流程。 “好。”贺健最终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我倒要看看,这皮肤的问题,是不是真的出在肾上腺上。” 他立刻对身旁的医生下令,安排抽血和检查。 病床上的刘芳自始至终听着他们的对话,当她听到自己的病可能不是皮肤病,而是有其他原因时,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一点光亮。 林舟准备离开时,贺健跟了出来。 “林主任,如果……如果检查结果真如你所说,这个病,我们皮肤科可治不了。” “到时候,转到内分泌科,或者,直接转来急诊科也行。” 林舟说完便离开了。 【系统提示:宿主,你成功地让皮肤科医生开始思考内分泌的问题。知识的壁垒,正在因你而出现裂痕。你正在从一个解决问题的医生,转变为一个定义问题的医生。】 【罕见病“艾迪生病”的诊断任务已开启,当前完成度50%。】 林舟的内心毫无波澜。他想的不是系统的奖励,而是那个女孩。如果他的判断没错,她过去半年承受的,不只是皮肤变黑的痛苦,还有一个正在衰竭的器官带来的、不为人知的身体负荷。 而那个“叹息”,是他唯一能感知到的求救信号。 两个小时后,第一医院检验科加急出具的报告单,被送到了皮肤科主任贺健的手上。他看着血浆皮质醇那一栏低得几乎要触底的数值,和促肾上腺皮质激素(ACTH)那一栏高耸入云的数字,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身边的几位皮肤科医生也围了过来,报告单在一双双手中传递,每一个看到结果的人,都露出了和贺健同款的,混杂着震惊、荒谬和一丝挫败的复杂神态。 “真的是艾迪生病……”一个年轻医生喃喃自语,“一个皮肤色素沉着,首诊原因竟然是内分泌科的罕见病。这……这怎么可能想得到?” 贺健没有回答。他想起林舟离开时那句平静的话,“我的依据,是她肾上腺发出的叹息。”这句话当时听起来玄之又玄,现在却变成了最精准的预言,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击着他作为一名资深专科医生的骄傲。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内分泌科主任赵立清的号码。 “老赵,我贺健。我这里有个病人,马上转到你那去。诊断,艾迪生病。” 电话那头的赵立清显然愣了一下:“老贺,你开什么玩笑?你皮肤科什么时候开始看内分泌的病了?” “我没开玩笑。诊断是林舟下的。” “林舟?”赵立清那边的动静停顿了数秒,“急诊科的林舟?行,我明白了。马上把病人送过来。” 当林舟接到赵立清的电话,来到内分泌科病房时,刘芳的转科手续已经办妥。赵立清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女主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干练而严谨。她将一份拟好的治疗方案递给林舟:“林主任,感谢你的精准诊断。根据患者的体重和电解质情况,我初步拟定了激素替代方案,首日静脉给予氢化可的松一百毫克,分次给药,同时补充氟氢可的松。这是最标准的方案。” 林舟接过方案看了一眼,然后走到病床边。刘芳的精神状态比在皮肤科时好了很多,明确的诊断给了她希望。她看着林舟,眼睛里满是感激。 林舟对她温和地点了点头,随即闭上双眼。 他的“微观感知”再次沉入刘芳的体内。这一次,他没有去“听”肾上腺的哀鸣,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全身的细胞上。他能感知到,这些细胞长久以来处于“激素饥渴”的状态,细胞膜上的皮质醇受体,全都处在极度敏感的待命状态。它们是一个个饥肠辘辘的难民,而赵立清的标准剂量方案,相当于突然在他们面前摆上了一桌满汉全席。 这种冲击,身体会受不了。 “赵主任,我有一个建议。”林舟睁开眼。 “林主任请讲。”赵立清很客气。林舟能跨科室做出如此惊人的诊断,她愿意给予足够的尊重。 “首日氢化可的松的总量,我建议减到七十毫克。首次给药,从三十毫克下调到十五毫克。” 赵立清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林主任,这是为什么?患者目前处于急性期的边缘,足量、快速地补充皮质醇是控制病情的关键。减量可能会导致治疗效果不足,甚至诱发危象。” 她身旁的一位副主任医师也附和道:“是啊,林主任。内分泌药物的剂量调整是很微妙的,特别是激素,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教科书和临床指南上的标准剂量,都是经过无数验证的,是最安全稳妥的选择。” 这是一个专科对自己领域的捍卫。一个急诊科医生,诊断出罕见病已是奇迹,现在还要指导内分泌科的用药细节,这在他们看来,已经越界了。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改变。 “我不是在质疑指南的权威性。”林舟解释道,“我只是在考虑这个特定患者的‘个体性’。她的身体长期处在低皮质醇环境中,细胞受体的反应性极高。标准剂量的冲击,可能会导致一过性的水钠潴留加重、血压剧烈波动,甚至精神症状。我们把病人从悬崖边拉回来,没必要用力过猛,让她撞到另一面墙上。” “一过性的副作用,我们可以对症处理。但剂量不足的风险更大。”那位副主任医师坚持自己的看法,“林主任,恕我直言,您在急诊科或许见多了大开大合的抢救,但内分泌治疗,讲究的是‘平衡’。您的提议,会打破这个平衡。” 第40章 打赌? “不,我正是为了更快地重建平衡。”林舟转向赵立清,“赵主任,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赵立清有些意外。 “就按我的方案,首次静脉推注十五毫克氢化可的松。我预估,在用药后十五到二十分钟内,患者的收缩压会有一个大约15mmHg的上升,并且她会主诉轻微的眩晕和耳鸣。这证明药物已经起效,并且身体正在积极调整。如果这个现象出现,就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她的身体只需要一个更温柔的启动方式。如果没出现,后续的治疗,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这番话让整个内分泌科的医生都安静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医学探讨了,这是预言。精确到分钟、症状和具体数值的预言。赵立清盯着林舟看了足足十秒钟,她想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出一点虚张声势的痕迹,但只看到了绝对的平静和自信。 “好。”赵立清最终做出了决定,“我跟你赌一次。小王,去准备,十五毫克氢化可的松,生理盐水稀释后,缓慢静推。” 那位姓王的副主任虽然满腹疑虑,但还是去执行了医嘱。护士长亲自进行推药操作,整个病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监护仪和病床上的刘芳身上。 林舟站在原地,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听”着那些药物分子进入血液,流向全身。他“听”到那些饥渴的细胞受体在接触到激素分子时,发出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呼”,然后开始工作。但他也“听”到,大脑的血管和前庭系统,对这突如其来的信号,产生了一丝不适应的“嗡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五分钟,监护仪上的数字平稳。那位王副主任的嘴角,几乎要撇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弧度。 十九分钟时,病床上的刘芳忽然动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守在床边的母亲立刻问道。 “没什么……就是头有点晕,耳朵里嗡嗡的。”刘芳小声说。 几乎在同一时间,监护仪发出一声轻响。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屏幕上的血压数值,从刚才的105/65mmHg,跳到了122/75mmHg。 收缩压,不多不少,正好上升了17mmHg。 整个病房,死一般的寂静。 赵立清扶着床尾的栏杆,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紧。她看着林舟,眼神里已经不是尊重,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东西。这不是医学,这是魔法吗? “看到了吗?”林舟睁开眼,平静地问,“这就是她身体的回应。她告诉我们,她需要更温柔的对待。” 王副主任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行医十几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药物的副作用,精确预告到这种程度。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成功将‘微观感知’应用于药物反应动力学预测。你正在从一名治疗者,向一名与生命系统调谐的工程师转变。罕见病‘艾迪生病’的优化治疗方案已初步确立,任务完成度80%。】 接下来的治疗,完全进入了“林舟节奏”。 “下午的剂量分成两次给,间隔九十分钟。她右侧肾上腺的残存功能比左侧稍好,我们需要给它一点适应和自我恢复的空间。” “明天早上查电解质,我估计血钠会恢复正常,但血钾可能会有轻微的降低,这是氟氢可的松起效的标志。可以提前准备一点口服补钾液。” “她的皮肤色素开始消退了,但首先变淡的会是手掌和口腔黏膜的色素,面部会慢一些。告诉她不要着急,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林舟的每一句“建议”,都像是一份来自未来的病程报告。内分泌科的医生们从最初的震惊,到中途的麻木,最后变成了彻底的信服。他们不再质疑,只是默默地记录、学习,甚至开始用“林氏微调法”来称呼这种精准到不可思议的治疗方式。 三天后,刘芳已经可以下地活动,精神焕发。她脸上那种病态的灰黑色泽褪去了大半,透出了健康的红润。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回来的模样,泪流满面。 赵立清拿着最新的化验单,找到了正在急诊科巡视的林舟。“林主任,我得正式地,代表我们整个内分泌科,向你表示感谢,和歉意。” “赵主任言重了。” “不,一点也不重。”赵立清的感慨发自肺腑,“你不仅治好了一个病人,还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我们过去太迷信指南和数据了,却忘了数据背后,是一个个独一无二的生命。是你提醒了我们,医生最高的境界,是倾听。” 林舟笑了笑,正准备说话,他的手机响了。是院长刘伟的号码。 “林舟,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刘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夹杂着兴奋和一丝紧张,“别问为什么,快点过来。省卫生委的领导点名要见你。” 第一医院,外科大楼顶层的VIP休息室。 心胸外科主任高世军将一杯刚冲好的蓝山咖啡放在大理石桌上,咖啡的香气与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他对面坐着的是肿瘤科主任,宋致远。 “老宋,你听说了吗?现在院里都快把急诊科那个林舟传成活神仙了。”高世军自己端起一杯,抿了一口,话语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宋致远正在用平板电脑看一份文献,他头也没抬:“听说了。上了《新英格兰》,治好了庞贝病,还预言了艾迪生病患者的用药反应。我们这些搞了一辈子专科的老家伙,好像一夜之间都成了陪衬。” “陪衬?我看是快成了反面教材了。”高世军把咖啡杯重重放下,“皮肤科的老贺,内分泌科的赵立清,现在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一个急诊科的代理主任,到处插手我们专科的事情,这叫什么?这不合规矩!” 宋致远终于抬起头,他关掉平板:“规矩是人定的。刘院长现在把他当宝贝,省里的领导也点名见他,风头正盛。我们能说什么?” 第41章 癌细胞 “我不是嫉妒他年轻有为。”高世军身体前倾,压低了嗓门,“我是担心。老宋,医学是科学,不是玄学。靠的是数据,是双盲实验,是临床指南。他那套‘我感觉’‘我听到’的东西,今天可能碰巧对了,明天呢?要是错了,出了事,谁来负责?把一个人的‘直觉’凌驾于整个医学体系之上,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宋致远沉默了。他比谁都清楚循证医学的重要性。在肿瘤科,每一个化疗方案,每一次剂量调整,都必须有据可依,否则就是对患者生命的不负责任。 “他越界了。”宋致远缓缓吐出四个字,“急诊科就该做好急诊的事。诊断不明确的,分流给我们专科。现在他倒好,直接从急诊看到了治疗,从诊断看到了预后。我们这些专科主任,难道是给他打下手的?” 高世军冷笑一声:“打下手?我看他恨不得一个人把整个医院的活都干了。等着瞧吧,年轻人太顺了,早晚要栽跟头。” 下午,全院疑难病例MDT讨论会。 投影屏幕上显示着一名45岁男性患者的肺部CT影像。影像科主任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模糊阴影:“右肺上叶,直径约1.2厘米的磨玻璃结节,边缘清晰,密度尚均匀。从影像学上看,倾向于早期肺腺癌,也就是原位癌或微浸润癌。” 宋致远接过话头:“如果是原位癌,恶性程度很低,发展极慢。理论上讲,甚至可以定期观察。如果手术,做一个简单的楔形切除就足够了。” 高世军作为主刀医生的首选,也发表了意见:“楔形切除创伤最小,恢复最快。但如果术后病理发现是浸润癌,可能就需要二次手术进行肺叶切除和淋巴结清扫,对病人是二次打击。我的意见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根治性的肺叶切除,一步到位。” 一个主张保守,一个主张激进。会议室里,呼吸科、病理科的专家也纷纷发言,但争议很大,无法形成统一意见。 “林舟主任,你有什么看法?”院长刘伟突然点名。 林舟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翻看病历,此刻被点名,全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高世军和宋致远的视线尤其锐利。 林舟站起身,没有看CT片,而是将病历合上。 “我认为,这个肿瘤的恶性程度,比影像学上看到的要高得多。而且,很可能已经存在我们看不见的微转移。” 这句话一出口,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胡闹!”宋致远第一个拍了桌子,他霍然站起,怒视着林舟,“林舟主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影像学表现是早期癌的典型特征,你凭什么说它恶性程度高?你的依据是什么?难道又是你的‘直觉’?” 高世军也沉着脸开口:“林主任,我们这里讨论的是手术方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每一个判断都必须有证据。你说有微转移,证据呢?” “我没有可量化的证据。”林舟平静地回应,他的镇定与宋致远的愤怒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我‘听’到了。我翻阅病历时,能感知到这个患者的生命体征有一种不协调的衰败感。当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肺部时,我能‘听’到那个结节里的细胞,在发出一种非常微弱,但异常活跃的‘增殖’信号。它们很亢奋。同时,它周围的淋巴结,虽然影像学上没有任何肿大,但我能感知到它们的‘心声’,略显‘躁动’。”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增殖信号?” “淋巴结的心声?” 一个年轻医生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是医学讨论会,还是科幻小说发布会?” “荒唐!简直是危言耸听!”宋致远气得手都抖了,“林舟,我敬你是个人才,但你不能把你的臆想拿到MDT会议上来说!这是对科学的侮辱!对我们所有专科医生的不尊重!” “宋主任,我没有不尊重任何人。”林舟迎着他的怒火,“我只是在陈述我观察到的事实,尽管这个事实目前无法用仪器测量。我建议,在决定手术方案之前,为患者做一个更深度的基因检测,并且,在术中对纵膈2、4、7组淋巴结,无论是否肿大,都进行快速冰冻活检。” “没有必要!”高世军断然拒绝,“为了你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增加手术创伤和时间,延长麻醉风险,这是违反操作常规的!” “如果我错了,所有责任我来承担。”林舟一字一句地说,“但如果我是对的,你们的‘常规’方案,会让一个本可以根治的病人,在半年后带着全身转移回来。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空气凝固了。 “够了。”刘伟站了起来,打破了僵局,“林舟的建议,我批准了。多做一项检查,多一分保障。我们医院的宗旨是为患者负责到底。就这么定了,先做基因检测和术中活检。散会!” 宋致远和高世军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们盯着林舟,拂袖而去。 两天后,手术正在进行中。 高世军主刀,他以极其精湛的技术,完成了肺部结节的楔形切除。切下的组织立刻送往病理科进行快速冰冻。 手术室里的气氛很压抑。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手术的焦点,已经不在这个小小的结节上。 十五分钟后,病理科的电话打了进来。高世军的副手接了电话,他听了几句,整个人都僵住了。 “高主任……”他结结巴巴地说,“快速病理回报……是浸润性腺癌。而且……而且分化程度很差。” 高世军的手术刀停在半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讲机里传来了病理科主任急促的呼叫:“老高!老高!你送来的那几组淋巴结,我们发现了癌细胞!第七组,纵膈隆突下淋巴结,找到了明确的癌巢!是微转移!重复一遍,是微转移!” “嗡”的一声,高世军感觉自己的脑子炸开了。 第42章 “权威的崩塌”第二阶段完成 他下意识地看向手术室观察窗外。林舟就站在那里,穿着隔离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高世军深吸一口气,对着对讲机下令:“通知家属,更改手术方案。转为右肺上叶根治性切除,加系统性淋巴结清扫。” 他放下对讲机,整个人脱力一般。他行医三十年,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发自骨髓的寒意。如果不是林舟,他今天就会按照常规,关上一个“早期癌症”患者的胸腔,然后亲手把他推向死亡的深渊。 手术结束后,高世军和闻讯赶来的宋致远在更衣室里相遇。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地换下手术服。 宋致远先开口,他的声音干涩:“基因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是RET基因融合。一种罕见的高侵袭性突变,对常规化疗不敏感,但有对应的靶向药。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个,术后辅助化疗等于白做。”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与震撼。 他们一起走出更衣室,林舟正等在外面。 宋致远走到林舟面前,他没有道歉,也没有说感谢。这位骄傲的肿瘤科权威,只是深深地看着林舟,然后郑重地、一字一顿地问道:“林主任,你是怎么‘看’到的?” 高世军也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宋致远的肩膀,替他问出了更深层的问题:“林舟。你这种能力,能不能用在……早期筛查上?在影像学还发现不了任何东西的时候。” 【恭喜宿主,以无可辩驳的实力,打破了专科壁垒与资历偏见。你用事实证明,真正的医学,是所有学科面向生命的殊途同归。任务“权威的崩塌”第二阶段完成。】 【检测到顶尖专家的主动合作意向。新的任务已生成:“医学的未来——超早期肿瘤筛查体系的构建”。宿主,你准备好,从治疗者,变成一个未来的定义者了吗?】 更衣室外的走廊灯光冰白,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宋致远的问题,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一种对未知领域的探求。高世军的补充,则将这个问题推向了一个让所有现代医生都为之颤栗的层面:在一切发生之前,预知一切。 林舟没有立刻回答。他能感知到两位顶尖专家内心翻涌的巨浪,那是旧有世界观崩塌后的震撼,也是窥见新大陆的渴望。 “我无法准确描述我‘看’到的过程。”林舟的回答很坦诚,“它不是视觉,更不是听觉。如果非要比喻,那是一种信息流。每个生命体,甚至每个细胞,都在无时无刻不向外辐射着自身状态的信息。我只是恰好能够接收并解读其中一部分。” 他顿了顿,继续解答高世军的问题:“至于早期筛查……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它的耗费极大,对我个人而言,对一个城市所有人口进行无差别筛查,目前还做不到。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建立一个体系,来验证和应用这种筛查的结果?” 高世军和宋致远对视一眼,他们听懂了林舟的言外之意。这不是一个人的超能力表演,林舟在思考的,是如何将这种能力转化为一个可靠、可复制、可推广的医学体系。 高世军这个行伍出身般硬朗的汉子,忽然做了一个让林舟都有些意外的动作。他对着林舟,郑重地躬身,幅度不大,却分量极重。 “MDT会上,是我狭隘了。我为我的无知和傲慢,向你道歉。” 宋致远没有鞠躬,但他向前一步,扶住了高世军的肩膀,这本身就是一种表态。他看着林舟,开门见山:“林舟,我们两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我们想正式邀请你,担任我们肿瘤科和心胸外科的‘特聘诊断专家’。以后,我们科所有重要的、拿不准的病例,我们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参与进来。” “我同意老宋的提议。”高世军直起身,“但这还不够。这太零散了。你救了庞贝病的孩子,搞了个林舟基金。我觉得,医院内部也需要一个‘林舟’。” 林舟有些不解。 宋致远加以说明:“我们的意思是,不能总是让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东奔西跑。医院应该为你,也为所有疑难杂症患者,建立一个正式的平台。一个由你主导的,整合全院最顶尖资源的‘疑难病例会诊中心’。” 院长办公室。 刘伟听完宋致远和高世军的提议,手中的保温杯停在半空。他看看这两个院里最资深、也最骄傲的科室主任,又看看坐在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舟,一时间感慨万千。 “你们是说,成立一个以林舟为核心的,跨科室的常设诊断中心?”刘伟确认道。 “对!”高世军说得斩钉截铁,“就叫‘林舟疑难病例会诊中心’!我觉得这个名字就很好,一听就知道是谁的地盘,谁说了算!” “老高,别这么粗俗。”宋致远纠正他,然后对刘伟说,“院长,我们的想法是,这个中心可以效仿林舟医疗基金的运作模式,公开、透明、高效。由林舟担任中心主任,我们这些专科主任作为顾问。它不隶属于任何一个科室,直接对您负责。它的唯一目标,就是攻克那些常规流程下无法解决的疑难重症。” 刘伟怦然心动。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这不仅仅是第一医院的荣耀,这可能是改变华夏,乃至世界医疗格局的一步棋。 “这个想法……非常好!”刘伟刚要拍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院长,您找我。”赵副院长笑呵呵地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好像是来汇报工作的。他看到宋致远和高世军都在,略显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标准的笑脸,“哟,宋主任,高主任,都在呢。正好,关于下季度各科室预算的初步方案出来了,我正要跟院长汇报。” 刘伟摆摆手:“预算的事先放一放。来得正好,你也听听。宋主任和高主任提议,在院内成立一个‘疑难病例会诊中心’,由林舟主任牵头。” 赵副院长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快到几乎无法捕捉。他很快接话,而且是满口赞誉:“好事啊!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林主任的能力全院有目共睹,能把他的能力制度化、平台化,是我们第一医院的福气,也是广大患者的福气啊!我个人,是百分之百支持的!” 第43章 来自地狱的难题 他先是把调子定得极高,让人无法反驳。 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嘛,支持归支持,一些具体执行层面的细节,我们作为管理者,还是要考虑周全的。比如说,这个中心的编制问题怎么解决?是挂在医务处下面,还是算作一个独立的临床科室?它的预算从哪里出?是单独列支,还是从各科室抽调?还有,中心的权责界定,如果中心的诊断意见和主治科室的治疗方案有冲突,以谁为准?会不会造成新的管理混乱和医疗纠纷?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在情在理,滴水不漏。他没有反对林舟,甚至还在夸他,但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足以让这个宏大的构想陷入无休止的行政扯皮之中。 高世军是个直性子,当即就要反驳。宋致远拉住了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刘伟也陷入了沉思,赵副院长提出的,确实是绕不开的行政难题。 就在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时,林舟开口了。 “赵副院长的顾虑很有道理。”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望向他。赵副院长甚至有些意外,他以为林舟会据理力争。 “所以,我不认为应该成立一个以我个人名字命名的中心。”林舟平静地说,“我更不认为它应该是一个凌驾于所有科室之上的权力机构。” 高世军急了:“林舟,这……” 林舟抬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我建议,这个中心,可以叫做‘第一医院联合诊断中心’。它不应该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平台。一个开放的、所有科室的医生都可以申请参与、学习和讨论的平台。” 他转向宋致远和高世军:“两位主任刚才提议让我做主任,我愧不敢当。我提议,由宋主任、高主任、王德明主任、赵立清主任这些院内的前辈们,共同组成一个专家顾问团。我只作为这个平台的执行人。” 最后,他看向刘伟和赵副院长:“至于权责问题,平台只提供诊断建议,最终的治疗方案决策权,仍然归属主治科室。平台不争权,不夺利,它只输出诊断能力和治疗思路。它的目的,不是为了塑造一个‘神’,而是为了让我们的每一位医生,在面对疑难杂症时,都多一个选择,多一个思路,最终,让我们医院的整体诊断水平得到提升。” 一番话说完,满室寂静。 高世军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宋致远则是满眼的欣赏与赞叹。他原以为林舟是技术上的天才,没想到,他在格局和胸襟上,更是远超常人。 赵副院长那张堆笑的脸,此刻有些僵硬。林舟把他所有用来阻挠的“程序问题”,都用一个“开放平台”和“只给建议,不决策”的定位,给化解于无形。他把权力分散出去,主动邀请所有专科大佬入局,这一下,谁还会反对?反对这个平台,就是反对全院的共同进步。 刘伟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激动地在办公室内走了两步。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他走到林舟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能力,不居功,不专权,还时时刻刻想着如何带动整个团队。林舟,你让我看到了我们第一医院未来的希望!” 他转身对赵副院长说:“老赵,你听到了?这就是格局!预算问题,我特批!编制问题,就挂在院办直属!权责问题,就按林舟说的办!这个中心,不是为了制造一个权威,而是为了制造更多的权威!” 刘伟最后做出决定:“这个中心,就叫‘第一医院疑难病症诊断中心’!林舟,你来担任中心的第一任执行主任。宋主任、高主任,你们去联合其他几个科室主任,尽快拿出一个章程来!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文件!” 赵副院长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院长。我一定全力配合。” 只是那配合二字,说得毫无气力。 【恭喜宿主,成功将个人能力转化为平台影响力,从单兵作战升级为集团军统帅。你用高超的沟通技巧与无私的格局,将潜在的阻力化为助力。】 【组织领导能力经验值+100。】 【新的合作盟友关系已确立。赵副院长的嫉恨值已突破临界点,请宿主留意来自行政层面的非正常阻力。】 【“第一医院疑难病症诊断中心”已进入筹备阶段。新的时代,即将开启。你准备好迎接第一例,由这个全新平台来解决的,来自地狱的难题了吗?】 第一医院疑难病症诊断中心的牌子还没挂上,甚至连筹备办公室的门牌都还是临时打印的,来自地狱的难题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敲响了林舟的门。 电话不是从院内打来的,而是通过一个意想不到的渠道,跨越了城市的界限。 “林医生,我是李振国他儿子,李东。”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切,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信任,“我有个老战友,在东海市,他女儿快不行了!东海市中心医院下了病危通知,说是没救了。我想……我想请您过去看看,行吗?费用我们全包!” 东海市,是省内另一个地级市,距离这里有两百多公里。 林舟几乎没有犹豫:“把医院和病人的基本信息发给我。我协调一下时间,尽快过去。” 这份果断让电话那头的李东都愣了一下,随即是巨大的感激。他很快补充道:“东海中心医院的陈院长会亲自跟您联系,我战友已经把您的情况跟他说过了。” 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是第一医院的林舟主任吗?我是东海市中心医院的陈启明。”对方的开场白很客气,但这份客气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林舟能理解。一个外市的、声名鹊起的年轻医生,对于一个成熟的医疗体系来说,更像是一个闯入者。 “陈院长您好。” 第44章 风险,我们家承担 “李董都跟我说了,情况是这样。”陈启明直入主题,“患者,二十六岁,女性。三年前诊断为多发性硬化症,在我们医院、包括去京城协和都确诊过。我们尝试了所有标准疗法和几种最新的免疫抑制剂,病情一直反复,并且在最近半年急剧恶化。目前深度昏迷,各项生命体征都在衰竭。说实话,林主任,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一个行医多年的老院长,面对绝症时最真实的写照。 “家属情绪很激动,通过李董的关系找到了您。我们院里的神经内科专家们……”陈启明顿了顿,斟酌着词句,“当然是非常欢迎您来交流指导的。只是,希望您能理解,这个病例……它已经是一个定论了。” 言外之意很清晰:你可以来,但别指望能改变什么,我们更多是为了安抚家属。 林舟的回应很简单:“我明天一早到。” 第二天,晨光熹微,林舟已经驱车行驶在前往东海市的高速公路上。疑难病症诊断中心刚刚有了雏形,他这个执行主任就先“擅离职守”,这在行政程序上并不合规。但他想,中心的成立,本就不是为了遵守陈规,而是为了打破绝望。 东海市中心医院的规模不比第一医院小,当林舟把车停在行政楼下时,院长陈启明和神经内科主任方建新已经等在了门口。 “林主任,一路辛苦了。”陈启明握了握手,客套而疏远。 旁边的方建新则更直接,他四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身上有种技术官僚特有的严谨和审慎。他手里抱着厚厚一摞病历:“林主任,这是患者从发病以来的所有资料,包括我们在内,一共有四家三甲医院的诊断记录和影像学报告。” 仿佛在说,我们做的工作是扎实的,无懈可击的。 林舟没有立刻去看病历,而是问道:“我想先看看病人。” 方建新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这边请。” 重症监护室外,隔着巨大的玻璃窗,林舟看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女孩。各种管路连接着她的身体,监护仪上的曲线平缓得令人心悸。她的父母守在外面,两位中年人被岁月和忧愁压垮了腰,见到林舟,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眼神里是混杂着祈求和绝望的微光。 林舟换上隔离衣,走进病房。陈启明和方建新跟在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走到病床边,没有看那些冰冷的仪器,而是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女孩的前额上。 闭上双眼。 微观感知瞬间开启。 嘈杂的生命信号涌入脑海。但和李振国教授那狂暴的静电风暴不同,这个女孩的大脑和脊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不是死亡的死寂,而是一种被强行压制、被缓慢侵蚀的寂静。 他“倾听”着神经元的哀鸣。多发性硬化症的特征是髓鞘脱失,神经信号会变得断续、错乱。但林舟“听”到的,却不是信号的中断,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噪音”。 这股噪音沿着脊髓蔓延,汇入脑干,再弥散到整个大脑皮层。它不激烈,却无比顽固,像附着在电缆上的铁锈,一点点腐蚀着信息的传导,让整个神经系统慢慢变得迟钝、麻木,直至彻底沉默。 更重要的是,在这片腐蚀性的噪音深处,林舟感知到了一个微弱却清晰的、不属于人体的“信息标记”。 一个潜伏者。 一个正在缓慢啃噬宿主的寄生者。 林舟睁开眼睛,收回了手。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他走出病房,对女孩的父母安抚地点点头,然后转向陈启明和方建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空气凝固了。 “她不是多发性硬化症。” 方建新几乎是瞬间就反驳道:“不可能!林主任,我们有完整的诊断链!脱髓鞘病灶的影像学证据,脑脊液寡克隆带阳性,这些都是金标准!” 他的反应很激烈,这不仅是对权威的挑战,更是对一个神经内科主任专业性的全盘否定。 “那些只是结果,不是原因。”林舟 calmly说道,“她得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由特殊病毒引发的慢性进行性神经元炎症。” “病毒?”方建新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我们给患者做过三轮全面的病毒筛查!血清、脑脊液,能想到的都查了,连最新的高通量测序都送去过第三方检测机构,结果全是阴性!林主任,您这个诊断,依据是什么?” 陈启明也严肃起来:“林主任,这不是开玩笑的。推翻之前的诊断,如果没有铁证,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医疗纠纷。协和的专家也看过片子,都支持我们的判断。” 林舟迎着他们质疑的视线,没有退缩:“依据就是,你们找错了方向。常规的病毒检测,是寻找在体液中活跃复制的病毒颗粒。但感染她的这种病毒,它已经把自己‘写’进了神经细胞的基因里,进行极低水平的潜伏表达。” 他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一个间谍,他没有穿着制服在街上走动,而是伪装成平民,潜伏在城市深处,每天只搞一点微不足道的破坏。你们的警察找不到他,但整个城市正在因为这些微小的破坏,慢慢陷入瘫痪。” 这个比喻让方建新愣住了,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对这种模式闻所未闻。 “那……那要怎么证实?”陈启明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审视,转变为半信半疑的探究。 “把‘城市’拆开来看。”林舟给出了方案,“我们需要获取一份病灶组织的样本。” 方建新立刻明白了:“你是说……做脊髓穿刺活检?”他倒抽一口凉气,“不行!绝对不行!患者现在的情况,任何创伤性操作都可能导致她直接死亡!这个风险太大了!” “风险,我们家承担!”一个沙哑的、颤抖的男声从旁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