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崽错嫁家属院,冷面首长宠上天》 第1章 和野男人滚玉米地 “娘,你快醒醒!后奶奶要带着老头来把你卖了!” 乔依浑浑噩噩间,感觉眼皮在打架,迷糊睁开眼,重影一般,视野里映着的一个脑袋圆圆的,留着小锅盖头的五岁男孩逐渐清晰。 这个小男孩光腚的穿着和周遭环境十分有年代感……最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喊她娘?! 她未婚未育,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乔依吓了一跳,赶紧坐起身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娘。” 乔依记得自己被毒蛇咬后,确实穿越到了七零年代,下乡第一天迷路跟一个陌生男人滚了玉米地。 他似乎被人下了药,动作野蛮又粗鲁,劲儿太大,她受不住就昏了过去。 怎么一醒来就喜当妈了?这也太荒谬了。 铁蛋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见乔依发懵,动作迅速地从地上捡起一双布鞋给她穿上,催促:“娘,你先藏起来。躲到后山上去,我来对付他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 吱呀一声,下一秒张燕芬带着王老头推门而入。 张燕芬看到坐在床边的母子二人一愣,旋即笑呵呵道:“呦儿,都在呢。” 她拿过王老头手里的罐头,朝铁蛋招手:“来,铁蛋,你去外边吃黄桃去,奶这边有点事要跟你娘商量。” 乔依愣了下,努力去理解吞咽眼前的信息量。 铁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两人,护在乔依身前死死不愿挪步。 他一开口,把张燕芬惊得差点一个趔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死老太婆,你咋自己不嫁那老头呢?要是敢把我娘卖了,我就去报公安!” 张燕芬黑了脸:“你这小屁孩,别瞎胡咧咧。” 又瞪眼:“什么卖不卖的,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是公安也管不着!” 王老头听得忍不住斜眼瞄了下身旁的张燕芬。要说张燕芬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呢,保养得宜,屁股又大,走起路来十分风骚,倒也挺适合他。 不过再走近眯着眼看到前边的乔依时,王老头是完全看直了眼。 他有点老花眼,这会才看清了这姑娘的容貌,腿长腰细,皮肤白嫩,虽然是干瘦了些,但前凸后翘,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直接让他当场满意拍板,从胸前数了六十块大团结递给张燕芬:“行!就她了!傻子就傻子,跑不了!” 张燕芬接过钱沾唾沫数了数,揣进衣兜里,笑得合不拢嘴:“好嘞,我过两天就把乔依洗干净给您送过去……” 乔依听到这终于明白了,眼前人是把她当成了傻子,觉得她不会反抗,所以想用把她嫁给老头。 看着两人堂而皇之地在这现场交易,铁蛋攥紧拳头,像被激怒的小兽,大吼:“我不同意!” 张燕芬被这小娃娃接连顶撞,面子上挂不住,但又试图维持假笑,哄骗道:“傻孩子,你懂啥?王大爷家里有吃不完的白面馒头和猪肉,还有甜滋滋的罐头。你跟你娘过去,就是享清福的,王大爷正好缺个大儿子疼呢!” “你放屁!”铁蛋毫不客气地戳穿,“他都能当我太爷爷了!甭想骗我,你们坏滴很!” 一直沉默的乔依终于消化完了眼前的处境,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感,冷静开口:“我也不同意这门婚事。”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狭小的屋子里。 张燕芬和王老头同时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两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向乔依。 张燕芬脸上的假笑彻底碎裂,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乔依?你说话了?” 她印象里的乔依,自从变傻后,除了傻笑和喃喃些听不懂的话,几乎从不与人正常交流,更别说如此清晰地张嘴表达反对了。 就连铁蛋也惊讶地回头看向乔依。 张燕芬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乔依,但贪婪很快占据上风。到手的六十六块钱,她绝不可能吐出去! “哼,醒了又咋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死了,我是你后娘,这事我说了算!由不得你不同意!” 她心一横,恶向胆边生,对着王老头使了个眼色:“老王,别愣着!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能倔到哪儿去!” 说着,她就伸手要去抓挡在前面的铁蛋,想把他拖出去。 “铁蛋,跟奶奶出去,别碍事!” “放开我!坏老太婆!不准碰我娘!” 铁蛋拼命挣扎,小腿乱蹬,但对一个成年人来说,他的力气还是太小了。 王老头闻言,脸上掠过一丝猥琐的兴奋,搓着手,嘿嘿笑着朝床边的乔依逼近:“闺女,别怕,大爷我会疼你的……” 那笑容配上他焦黄的牙齿和皱纹,令人作呕。 乔依心头火起,强撑着发软的身体想要站起来躲避,同时脑子飞速运转思考对策。别看那只是个身子半截入土的老头,但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就在王老头干瘪的手即将碰到乔依的胳膊时,被张燕芬死命往外拖的铁蛋急红了眼。 “不准欺负我娘!” 他猛地低头,一口狠狠咬在张燕芬拽着他的手腕上! “啊——!” 张燕芬猝不及防,痛得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下意识猛地甩开了铁蛋。 铁蛋被甩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但他顾不上疼,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王老头和张燕芬,仿佛在召唤什么,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紧接着,一条条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蛇,从院子外面,如同潮水般从各个角落涌了出来!它们吐着猩红的信子,目标明确地朝着王老头和张燕芬迅速游去! “蛇!哪来这么多蛇?!” 张燕芬吓得魂飞魄散。 这时一条毒蛇猛地弹起,一口咬在王老头小腿上! “哎呦喂!救命啊!” 王老头痛呼惨叫,再也顾不上什么美娇娘了,连滚带爬地就往门外逃。 张燕芬也吓得屁滚尿流,跟着惨叫连连地冲出屋子,连掉在地上的钱都顾不上捡了。 那些蛇追到门口,便停了下来,迅速地退散消失。 乔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断往后退,跌坐在地上。 她上辈子就是被蛇咬死的,自然极度害怕蛇。 小男孩拍了拍身上的灰,捡起地上那卷钱,第一反应是跑到乔依身边,仰着小脸焦急地问:“娘,你没事吧?别怕,那些蛇都听铁蛋的话,它们不会咬娘。” 她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儿子……还懂蛇语?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是刚醒来又受到惊吓,让乔依刚清醒没多久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起来。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清晰地听到铁蛋带着哭腔,惊慌的稚嫩呼喊: “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铁蛋啊!” 乔依昏迷过去,做了个梦。 这梦里断断续续的,似乎就是她失去的这五年记忆。 上一世乔依是一名被国家秘密保护起来的科研天才,但她的研究太耀眼了,引起敌国注意,最后放毒蛇咬死了她。 因为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国家,活了一辈子,她都没谈过恋爱,连男人的小手都没牵过。 结果刚穿越过来,乔依被中了药的男人给拉进玉米地,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折腾得死去活来…… 再然后,她就离魂,成了傻子。从1971到1976这五年间,乔依经历了下乡当知青、怀孕生子。 她在乡下未婚先孕,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连孩子爹都不知道是谁,成了人们口中要浸猪笼的破鞋,被赶到牛棚批斗。 九个月后,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深夜,在蛇年的初年,她爆发出顽强的生命力,把孩子顺利生下来,身体却也落下病根。 因为她缺了魂魄整个人僵僵得像木头,对外界发生的事都没任何反应,便被未婚夫抛弃,被众人各种欺负。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回城,亲爹嘎了,家产被继母继妹霸占抢走,最后为了66块彩礼,继母张燕芬还要把她嫁给老头。 这人生。怎一个惨字了得。 乔依醒来后,就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 “娘!你醒了!”铁蛋看到她睁眼,激动地扑上前:“你刚才吓死铁蛋了!”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乔依坐起来,然后献宝似的端过来一个磕破了边的粗陶碗,里面是清澈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米汤? “娘,喝点粥。”铁蛋把碗递到乔依嘴边。 乔依看着那碗几乎不能称之为“粥”的液体,再环顾四周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环境,梦里那五年的凄惨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心里酸涩得厉害。这日子,真是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她轻轻推开碗,声音还有些沙哑:“铁蛋,你喝吧,娘不饿。” 她一个大人,饿饿没事。 铁蛋却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娘,我吃过了,你看!”他从破旧的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个小小的、沾着点泥土的野蛋,捧到乔依面前,献宝似得骄傲道:“我早上在后山捡的!娘你快喝粥,喝完我们吃蛇蛋!” 乔依:“……” 她可不敢吃这玩意。 为了能早点好起来,她不再推辞,接过那碗能照见月亮的米汤,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米汤带着一股陈米的味道,寡淡无味。她勉强吞咽下肚。 铁蛋见她喝了,开心极了,蹲在旁边,小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看着她吃饭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喝下米汤,乔依的精神也稍微好了些。 铁蛋仔细观察着乔依的眼神,试探道:“娘!你是不是好了?” 他又有点委屈:“他们都说娘是傻子,但我觉得……娘只是病了。” 乔依点了点头:“嗯,我病好了,不傻了。” “太好了!”铁蛋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手舞足蹈。但很快,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无比的事情,猛地凑近乔依,小声: “娘,你好了……那我们是不是能去找爸爸了?” “噗——咳咳咳!”乔依一口还没完全咽下去的米汤差点全喷出来,呛得她连连咳嗽,脸都涨红了。 找孩子他爸?! 找那个五年前在玉米地里……把她做得魂都飞了的混蛋?! 第2章 崽崽想去找野男人亲爹 那就是个疯子! 一个晚上,给乔依留下了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烙印阴影。 不夸张地说,乔依当年是真的被那男人做到魂飞魄散。他驰骋在她身上野蛮得像饿狼,完全不顾她还是初次。 一场爱,就这样把她做成了傻子,让她这五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应是恨他的。 但是孩子找爹,天经地义。 乔依看着铁蛋期盼的样子,抿了抿唇。这五年来,她一直是外界看来傻子的存在,别说照顾孩子了,铁蛋反而要过来照顾她。 可他才五岁,换作其他孩童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自然也希望期待有人能保护他、照顾他。 这个人,在铁蛋看来就是父亲。 乔依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一个人恐怕带不了孩子。 这会不像是现代21世纪,可以独自带娃做单亲妈妈。七零年代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带着孩子寸步难行,就算她会做科研学问没有合适机遇,在短时间内也施展不开。 铁蛋至今连户口都没上,上不了学,成天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都皮包骨了。 这么看来,去找孩子他爹势在必行。 可问题是……乔依压根不记得那个跟她滚了玉米地的男人长什么样。 这五年来,他也没来找过她们母子俩,估计早就把她忘了。 当时天太黑了,她又被有心人灌了高粱酒整个人晕乎乎的,只依稀记得那个男人一身军装,很高,身材很好,五官轮廓应该也不赖,似乎是军人。 以及,他有八块腹肌,胸肌手感极佳……那方面尺寸很惊人。 但这些“特征”,总不能用来找人吧? 乔依回想了一番很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自己怎么净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所以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个方案—— 一是找人打听她之前下乡时候有哪些军人、部队经过,说不定能找到孩子的亲生父亲。 二是嫁人,给铁蛋再找一个便宜爹,这样就能给他上户口了,以后母子俩生活也能有保障。 否则她一个未婚女人,在这里就会不断地遇到方才张燕芬想把她卖了嫁老头的事。到时候别说张燕芬了,七大姑八大姨什么远房亲戚,谁都会想插她的婚事一脚。 总归是要嫁人的,乔依思考过后,便决定主动出击。 “行,咱们去找你爸爸。” “耶!娘最好了!”铁蛋掂起脚尖,亲了她脸蛋一口。 乔依摸着脸颊上残留的甜软触感,有点恍惚,摸了摸铁蛋毛茸茸的头,心想原来有孩子……是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喜当妈似乎也不赖嘛。 既然决定了要先找孩子他爹,乔依便带着铁蛋,去了县城的人民武装部。 她直接找到政委,表明自己想找到孩子他爹的要求。 “同志,你孩子他爹真是军人?!要是他真对你娘俩始乱终弃,那可是犯了大错误,严重情况是要遭处分、强制退伍的。”政委周建国看到眼前骨瘦如柴的娘俩,脸色很难看。 刚才乔依牵着个皮包骨的五岁男娃娃脚步虚弱地进来,都把周建国给吓到了。 虽然她长相明艳,但脸颊是深深凹陷进去的,明显是瘦脱相,身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娘俩头发又枯又黄跟稻草一样,一看长期营养不良。 他差点还以为是哪个难民集中营跑出来求助的。 现在虽然国家困难,大家都在节衣缩食,可生活水平还没差到这种地步吧? 如果乔依丈夫真是军人,这种行为,已经可以构成虐待了! “是!”乔依点头。虽然她不记得男人长什么样了,但对他是军人这件事,有十足的把握。 “我想打听一下五年前我下乡的村子附近是否有部队经过……里面有个军人,八成就是我孩子的父亲。” 周建国查看了乔依当年下乡的证明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事儿,不好办啊。 如果是普通军人,他马上一个电话就能给查出来了,但偏偏…… “乔依同志,按照你说的,七一年夏天那会儿,确实有一支队伍在你们下乡那片区域短暂停留过,但……那是保密级别很高的部队,在执行特殊任务,所有信息都是封存的,我没法查。”周建国面露难色。 乔依握紧了铁蛋的手,“那就算了。” 她早就做好了找不到对方的准备,听到这儿反而还松了口气。大不了,就实行计划二,另外找个男人合适就嫁呗! 凭她养好身体后的姿色和能力,乔依相信自己肯定可以的。 见乔依牵着儿子转身要走,周建国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叫住她道:“同志,你等一下,我知道一个人,他当年就是这个部队的,说不定认识你孩子他爹。” 乔依闻言脚步一顿。 周建国说的这个人,据说是当年那支特殊部队的总执行长官,正巧这两天也经过他们县城,就住在武装部后面的招待所。 “走吧,我带你过去,你想想孩子他爹的名字,或者有啥特征……”周建国看了乖巧的小男孩一眼,轻叹口气,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两块饼干递过去。 铁蛋看到饼干,眼前一亮,明明馋得都要流口水了,却不敢接,转头眼巴巴地望乔依。 乔依接过饼干塞到他手里,摸了摸他头轻声道:“吃吧。” 似乎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铁蛋珍惜地小口舔着饼干,连手指上沾到的一点碎屑都不放过。 母子俩这些年,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把周建国看得都心酸了,在心里把那个将她始乱终弃的军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这还保家卫国呢!堂堂男人,连自己女人孩子都保护不了。孬种! 三人来到招待所。 周建国在房间前停下,抬手敲门,清了清嗓子道: “傅团长,是我。” “请进。”门内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 周建国推开门,侧身让乔依和铁蛋先进。 房间里,一个穿着整齐绿军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在窗前,身姿挺拔如松,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 逆着光,乔依最先看清的是他肩章上象征身份的金色两杠三星。然后,才看清他的脸。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极其英俊,却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来。 乔依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这男人……长得极好,但周身散发的气场也太冷了,如同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而且,不知为何,她看着这张脸,隐隐觉得有一丝极淡的熟悉感,大概像前世的哪个电影明星? 傅霆枭目光掠过周建国,看到母子二人过分瘦削的身形和破旧的衣着,英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傅团长,打扰了。”周建国连忙开口,语气带着恭敬,“这位是乔依同志,她有点事情想向您打听一下。就是关于五年前,您部队在她下乡的赵家坳附近执行任务时的情况。” 傅霆枭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乔依脸上,语气淡淡:“什么事?” 他觉得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他的眼神太过直接锐利,乔依感到一丝不自在,深吸一口气,迎着他的目光,开口:“首长您好。我想打听一下我孩子他爹。听说,他就在您之前所在的保密部队。” 她说完轻轻推了推身边的铁蛋。 铁蛋仰着小脸,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看着眼前这个格外高大冷峻的叔叔。 第3章 找不到爹,介绍相亲 傅霆枭看向铁蛋。 这孩子,倒是长得虎头虎脑,挺招人喜欢。 就是太瘦了,皮肤也黑黑的,让人注意不到五官。 乔依迟疑着说:“我当时……情况特殊,不太记得他长相了,只知道他是军人,身材很高大。听说您当时也在那支队伍里,所以想问问您,是否知道……可能是哪位同志?或者,队伍里有没有谁后来提起过这件事?” 傅霆枭听完,眼底却掠过一丝明显的意外。 他没想到对方是来问这个的。 他的目光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乔依,这个女人虽然瘦弱憔悴,但五官底子极好,可以想象健康时是何等容貌。再看那孩子,年纪似乎也对得上。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然后冷声道:“五年前的任务属于机密,部队人员名单和行动细节不能透露。” 乔依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 傅霆枭顿了一下,话锋微转:“不过,当时队伍里的成员,都是受过严格纪律约束的军人。如果真有此事……” 他面色一冷,“我会私下核查。你知道那位军人的名字或者任何其他特征吗?” 他冷静地开始在心里排查当年手下那些符合条件的士兵。是谁会做出这种事,并且五年都对留下的女人孩子不闻不问?这严重违反了纪律,也违背了做人的底线。 乔依摇了摇头,苦涩道:“不记得名字了。特征……我只记得,他身材很好,力气很大……其他的,真的记不清了。” 傅霆枭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仅凭“身材好、力气大”这种模糊的描述,在一支精英队伍里,符合条件的人太多了。 他看着眼前女人失望却又强撑着的表情,冷硬的心肠某处似乎被极轻微地触动了一下。 “除了核查,我暂时无法提供更多信息。”他的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有进展,我会通知周政委。”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回应了。 乔依虽然失望,但也知道强求不得。她轻声道:“谢谢首长。那……不打扰您了。” 她拉着铁蛋,对周建国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被关上。 傅霆枭重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瘦弱的女人牵着更瘦小的孩子,慢慢走出招待所的院子,他的目光深沉如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 那个孩子……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铁蛋仰头看他的那双眼睛,抿紧薄唇。 为什么,竟让他有一丝莫名熟悉的感觉? …… 乔依不是被动的人。 这个军官让她等通知进展,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万一好不容易等到孩子他爹,却等到对方已经结婚的消息呢?那可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反正对方五年来就跟死了一样,八成不是什么好鸟。 还不如直接执行计划二——找个合适的人嫁了,给铁蛋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也给自己和他找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 等之后站稳脚跟了,再看情况离婚。 乔依带着铁蛋,心情复杂地往钢铁厂后山的出租屋走。 刚走到离家不远的小路上,母子俩远远就看见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整洁蓝布褂子的女人,挎着篮子走过来。 她是乔依已故母亲那边的远房表亲,孙翠凤,嫁到了县里,平时偶尔会偷偷接济一下他们母子。 铁蛋跑到孙翠凤跟前,小嘴叭叭地告状:“舅妈,后奶奶坏!她要把我娘卖给一个臭老头子!换钱!” 孙翠凤一听,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什么?!张燕芬那个黑心肝的老虔婆!她敢这么干?!” 她气得胸口起伏,拉着铁蛋的手就走向乔依:“走!舅妈给你撑腰!” 乔依迎面打了声招呼:“翠姨好。” 孙翠凤看到乔依清亮冷静的眼神,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喜:“依依?你……你这是好了?!” 乔依点点头,微笑道:“是翠姨,我没事了。” 孙翠凤拉着乔依的手,上下打量,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好了就好,好了就好!真是老天开眼!” 她拉着乔依进了屋,看着家徒四壁的景象,更是心疼。 本来乔依她亲妈在以前也是红色资本家的千金大小姐,就因为嫁错了乔大忠这个忘恩负义的凤凰男,自己惨死不成,连乔依这个唯一的女儿,都被剥夺了一切,过得举步维艰。 孙翠凤是个行动派,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大腿:“依依,你既然好了,就得赶紧为自己打算!带着铁蛋这么过不是办法。张燕芬这次没得逞,肯定还有下次!你得赶紧找个依靠!” 她眼睛一亮,看着乔依,语气变得热切起来:“正好!姨这儿有门好亲事要说给你,男方条件蛮好的,人也长得俊……” 乔依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提出这个,愣了一下。这倒是与她刚刚决定的计划二不谋而合。 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铁蛋。铁蛋也正仰着小脸看她,瞧那小表情,似乎并不抗拒。 乔依深吸一口气。或许,这真的是眼下最实际的一条路了。 不过,她也得看看孙翠凤介绍的人合不合适。 “翠姨,”她犹豫着开口:“这人……真的可靠吗?” 孙翠凤拍着胸脯笑道:“可靠!我介绍的,你放心,就是啊,人跟你一样,是资……” 跟张燕芬不一样,孙翠凤是个好人。 乔依直觉她不会坑自己,正想多了解时—— “你个小贱蹄子!真以为老娘今儿治不了你是吧?快把那彩礼钱交出来!” 只见张燕芬去而复返,这次还带上了她的女儿张红艳,母女俩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副要来拼命的架势。 张红艳目光飞快地扫过乔依、孙翠凤,心里暗道一声:好险,赶上了! 她今天午睡时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预知梦。 梦里,就是这个表姨孙翠凤,给恢复了神智的乔依介绍了一门婚事——对方是个成分不好、正在大西北种树改造的资本家少爷。 乔依嫁过去后吃了不少苦,可没过几年,那少爷在国外富可敌国的父亲竟然回来认亲了!还拿着外汇投资国营大厂,被市长奉为座上宾,他们一家日子顿时好了起来。 乔依也摇身一变成了阔太太,之后又过上了穿金戴银、佣人成群的富贵日子。 而梦里的张红艳呢? 她听母亲的话,嫁给了县里一个还不错的工二代,开头几年还算小康,可后来改革浪潮一来,丈夫下岗,一家人过得紧巴巴,看着乔依享福,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傻子破鞋能有这样的好运?她不同意。 这泼天的富贵,合该她张红艳来享! 第4章 相亲对象是军人 想到这里,张红艳立刻掐了自己一把,挤出几滴眼泪,故意高声对孙翠凤说:“表姨,您这是要给依依姐介绍对象?哎呀,这可得慎重啊!依依姐刚好了些,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孙翠凤一看这母女俩又来闹事,气不打一处来。 她挡在乔依身前,指着张燕芬的鼻子就开骂:“张婆娘!你还有脸来?刚才想把依依卖给老头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又想来搅和什么?我给我姑娘说门好亲事,关你屁事!赶紧给老娘滚!” 张燕芬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想着来之前女儿说的“天大的富贵”,又叉着腰回骂:“孙翠凤!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是她后娘,她的婚事就得我做主!你介绍的能有什么好人家?别是把乔依给祸害咯!” 乔依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她轻轻拉开护在她身前的孙翠凤,走上前一步,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股气势,直接看向张燕芬淡淡道:“我的婚事,不劳你费心。” 张燕芬一愣,没想到乔依现在不仅不傻了,还有了自己的想法。 乔依继续盯着她冷冷地道:“不过,你既然来了,有笔账我们正好算一算。我母亲去世时留下的嫁妆——那对龙凤玉镯子,古董,还有那几箱银元、金子,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张燕芬懵了! 心想闹鬼了,乔依怎么知道?!她傻的时候根本不懂这些啊!张燕芬一直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早就把那些东西视为己有了!那些金子她拿出一部分偷偷熔了给红艳打了一套首饰,银元也贴补家用了不少。 “什、什么镯子银元?我不知道!没有的事!”张燕芬眼神慌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死不承认。 “没有?”乔依眼神更冷,“需要我去街道办,或者找我外公家以前的老人来对质吗?” 乔依的外公家以前是本地红色大资本家,虽然现在没落被下放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关系还有几个,真闹起来,张燕芬绝对讨不了好。 最重要的是,现在还在严打,这些财产按理来说都要没收充公的。 张燕芬私藏,被举报是要吃枪子的。 张燕芬吓得脸都白了。 她本以为乔依好了也只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你、你胡说八道!你个资本家,咋还可能有嫁妆?早就被抄家没收了……红艳,我们走!不跟这个疯子一般见识!”张燕芬色厉内荏,再也顾不上什么富贵女婿了,拉着还在愣神的张红艳落荒而逃。 看着那对母女狼狈逃窜的背影,孙翠凤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才合上,转头看向乔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依依,你……你可真是变了!太好了!就该这样!不能让她们再欺负了去!” 乔依笑了笑,没说话。 要回东西只是第一步,张燕芬吞下去的,她迟早要让她连本带利吐出来。 孙翠凤松了口气,和乔依进屋坐下聊了会,喝了两口水,又提起刚才那门亲事:“姨不骗你,这门婚事是真不错。男方在大西北,别看目前日子是艰苦了些,但人踏实肯干,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最重要的是,他是头婚,还不介意你带孩子过去一起生活……” 乔依本来听到对方在大西北已经打消了念头,听到后面又有点心动。 “真的吗?他不介意我带娃?翠姨,你有他的照片吗?” 乔依是个颜控。 如果这男人长相不错,人品又没问题的话,让对方回来一趟跟她相亲也未尝不可。 孙翠凤点头:“对,他这小伙子性格还蛮好的。说是在西北伐树时伤了根本,生不了孩子,愿意把你娃当亲生的疼。你带铁蛋过去,受不了什么委屈。” “不过,照片我没有……你放心,姨前几年见过他的,小伙子高高瘦瘦,长相英俊得很!你要是见到本人,肯定满意。你要是中意的话,姨就给他写信联系去……” “翠姨,他姓什么?” “姓付。” “哦……那我嫁过去孩子要跟他姓吗?”乔依说着,看了眼铁蛋。他正坐在门口数蚂蚁,实则竖着耳朵在偷听。 “一般都是这样。”孙翠凤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个你可以跟他协商嘛,我感觉这小伙子挺好说话的。他爹娘不在了,应该也怎么在乎这个。” 乔依听到这里感觉这个姓付的似乎还行,正想跟孙翠凤再详细打听一下对方条件信息时,外面传来了不知是谁的喊声。 “翠凤婶——你家孩子在外面被人打啦!正哭呢,你快回家瞧瞧。” 孙翠凤一听,忙匆匆起身。 乔依善解人意道:“翠姨,你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再聊。” “嗯嗯,今天不好意思啊,下回姨再给你介绍……” 等孙翠凤走后,乔依就招手示意铁蛋进来。 “肚子饿了没?我……娘去给你做饭吃。”突然无痛当妈,她现在还有点适应不了。 铁蛋却鬼精得很,眼珠滴溜溜一转,跑过来趴在她腿上问:“娘,你是不是不打算找爸爸了?” 他声音闷闷的,“是要给我找个新爹吗?” 乔依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坦诚道:“嗯,是有这个想法。找个新爸爸,给你落户口,以后送你去上学,也有人保护我们,不用再被后奶奶那样的人欺负。”她看着孩子的眼睛,认真地问:“铁蛋,你……介意吗?” 如果铁蛋介意,她会放弃这个捷径,再另想办法让他们母子俩在这个年代生存下去。 铁蛋用力地摇了摇小脑袋:“不介意。只要娘高兴,只要他对娘好,铁蛋就认他当爹。” 这话懂事得让乔依心里发酸,又撸了撸他头上的呆毛。 “铁蛋真乖。” 但紧接着,铁蛋的小手揪住了她的衣角,声音变得更小,却暴露了一丝颤抖和失落:“娘……那,那铁蛋的亲爸爸……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 与此同时,县城人民武装部队招待所。 某人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第5章 国营饭店 乔依一时语塞。 实在不知如何告诉铁蛋,孩子,你便宜爹怕是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乔依沉默了很久,最好决定选择一个相对温和的说法。 她将铁蛋轻轻揽进怀里,柔声道:“不是的。你爸爸……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有铁蛋这么棒的一个儿子存在。那时候娘生病了,迷迷糊糊的,也没能告诉他。所以,不是他不要你,是可能……我们都找不到他了。” 铁蛋在她怀里安静地待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小脸上露出一抹故作轻松的笑容:“嗯!娘,我知道了!那我们就找个新爹!要找个厉害的,比后奶奶厉害一百倍的!这样谁都不敢欺负娘了!” 乔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好!听我们铁蛋的,找个最厉害的!现在,告诉娘,咱们晚上吃什么?娘给你露一手!” 虽然家里没什么东西,但乔依想着,总得想办法让孩子吃顿好的。 他实在太瘦了,一看就营养不良。这样长期下去,身体是要出问题的。 铁蛋一听,眼睛立刻亮了,暂时把爸爸和新爹的问题抛到了脑后,兴奋地拉着乔依的手往那简陋的灶台边走:“娘!我知道那里藏着一点红薯!还有我昨天摸的两个野蛇蛋!我蒸给娘吃。” 以前乔依是傻子的时候,铁蛋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他五岁的年纪,还没有灶台高,就垫着凳子爬上去烧火做饭。 母子俩常年饥一顿饱一顿。 乔依眼下恢复清醒了,自然不可能再让铁蛋做饭,当即上前道:“我来就好了,你去旁边等着。” 她上辈子留学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自认厨艺还不错。 但尴尬的是,她不会用这种传统的土锅灶,所以最后还得铁蛋教她。 家里连油都无,只有简单的炊具。乔依挖出红薯放进炭火里烤,炒了一些野菜。 蛇蛋她都没有做,而是认真地问铁蛋,他为什么能跟蛇交流。 铁蛋歪头,看着她手里的食物拼命咽口水:“我也不知道,反正它们都听我的话。” 所以铁蛋,是蛇头子? 乔依想着那天蛇也算帮了他们母子俩,吃小弟们的孩子不太好,就将蛇蛋放到了一旁。 “来,铁蛋,吃饭了。”乔依把红薯野菜端上桌。她自己就吃了几筷子野菜,剩下的都给了他吃。 就这点吃食,铁蛋还跟她推让了半天,最后在乔依的强硬态度下才开始吃了。 吃完铁蛋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小肚子却依然干瘪,咕咕叫。 乔依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点东西,根本填不饱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的胃。 她想起之前混乱中,张燕芬吓得落荒而逃时掉在地上的那沓钱,被铁蛋给藏在了砖头下面。乔依走过去,把它拿出来。 整整六十六块钱,在这个年代,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 乔依扬了扬手里的钞票,笑着对铁蛋说,“走,娘带你去下馆子!咱们去国营饭店吃大餐!” 铁蛋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国营饭店?那可是他只在别人嘴里听过,从来不敢想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但随即小脸上又露出担忧:“娘,这钱……是后奶奶的。我们花了,她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而且……太贵了。” 孩子的懂事让乔依心疼又自责。她蹲下身,平视着铁蛋,语气温柔:“这钱本来就是她用歪心思从别人那里弄来的,不干不净。我们花了,总比留着她继续干坏事强。再说,她现在不敢来找我们麻烦,娘醒了,就不会再让她欺负我们。” 铁蛋用力地点点头:“嗯!听娘的!” 乔依拉着铁蛋的小手,母子俩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这还是乔依清醒后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七十年代的小县城。灰扑扑的街道,墙壁上刷着红色的标语,人们穿着蓝、灰、绿为主色调的衣服,自行车叮铃铃地穿梭而过,充满了浓厚的时代气息。 国营饭店是县城里为数不多的“高档”场所。一走进去,一股饭菜的香味就扑面而来。里面摆着几张四方桌和长条凳,吃饭的人不多,但个个看上去都挺体面。 母子俩走进来,倒显得有点穷酸了。 毕竟乔依还没有机会打扮,和铁蛋穿着打补丁的破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要不是她年轻美貌实在耀眼,看起来跟疯婆子没什么区别。 乔依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铁蛋则紧张又好奇地挨着她,小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周围。 一个穿着白色围裙的女服务员坐在窗台边,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乔依看向小黑板,上面写的菜色不多,价格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不算便宜:红烧肉五毛,青椒肉丝三毛,素菜一两毛,米饭按两算。 “一份土豆丝,一份炒青菜,再来两碗阳春面,要加鸡蛋。”乔依点菜的时候,感觉身边的铁蛋呼吸都急促了,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服务员记下,面无表情地报了价格,收了钱和粮票。 等待上菜的时间,铁蛋坐得笔直,既兴奋又局促。 没多久,菜就端上来了。喷香金黄的土豆,翠绿的炒青菜,还有两海碗面条。香气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 “吃吧。”乔依给铁蛋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又拨了半碗面条给他,见铁蛋看着对面的红烧肉直咽口水,便笑道:”先吃这些,下回娘再带你来吃红烧肉。“ 他们娘俩身体很差,饿了这么久,现在不能立刻沾大油荤腥,不然会拉肚子。 铁蛋听到以后还有肉吃,高兴不已。他夹起面条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然后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娘!好吃!真好吃!” 他吃得狼吞虎咽,显然是从未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乔依自己也吃着,味道其实不如她前世吃过的精致,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难得的美味。她吃了几口就差不多饱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铁蛋吃,心里酸酸软软的,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孩子过上好日子。 吃完饭,乔依又带着铁蛋去了供销社。用剩下的钱和布票,给铁蛋买了两身新衣服、一双新鞋,又买了些日常必需的牙膏、肥皂、毛巾,还称了一点水果糖,然后也给自己买了一身。 人靠衣装马靠鞍,她如果之后准备去相亲的话,肯定要打扮得体面点。 铁蛋抱着新衣服和新鞋,小脸兴奋得通红,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回去的路上,他一只手紧紧拉着乔依,另一只手宝贝似的抱着新东西,嘴里还含着一颗乔依剥给他的水果糖,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娘,今天像做梦一样。”铁蛋小声说。 乔依握紧了他的小手,笑道:“那娘争取以后,天天都让你过得像今天一样。” “哇,那不是美死啦?”铁蛋幸福地冒出了鼻涕泡泡。 母子俩赶着夕阳搭公交回到家,一开门,就瞅见地上摆着一个蓝色信封。 “娘,有人给我们写信了吗?”铁蛋好奇地弯腰捡起信封。他有点忐忑期待,会不会是爹爹? 乔依倒奇怪,这信封上没有邮戳。她打开一看,才发现应当是孙翠凤留的,上面大致写了相亲男方的基础条件,还附上了一张后天早上去大西北的火车票,是要她过去相亲。 翠姨这速度,也太快了。生怕她嫁不出去一样。 乔依看完后放下信,喃喃:“原来他不姓付,是姓傅啊。” 倒是跟昨天遇到的那个傅团长同姓,也是一名军人。 第6章 儿子才是她穿越的最大外挂 信纸上写着,这个相亲对象全名叫傅霆枭,是一名军官,具体级别没写清楚,但应当是可以带妻子随军,所以才会让乔依大老远去西北相亲见面。 如果两人相亲顺利,乔依大概就可以直接带着儿子落户西北了。 乔依沉吟片刻后,有些心动。 孙翠凤信里把对方夸得天花乱坠,尽管西北条件艰苦,但他工作身份可以带来安全感和人品的保证。 如果是在本地找的话,说实话,她未必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 毕竟原来她傻子的名声和当破鞋被前未婚夫踹了的事已经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就算乔依勉强能找到一个愿意娶她的,对方也大概率不可能接受她带着亲生儿子嫁过去。 有句话怎么说的,不要考验人性。 傅霆枭生不了孩子这个一般女人都接受不了的缺陷,在乔依看来,反而成了优点。 所以她愿意去试一下,勇闯大西北。 主要也是傅霆枭军人的身份在乔依心里加了很大分。如果对方不是军人,她可不会愿意带着铁蛋这么千里迢迢地去找他相亲见面。 军人在边境为国奉献,可以理解,他们常年都驻扎在营地,一年到头没两天假,没法赶回来。 还有一点,关于铁蛋的亲爹。 虽然找到铁蛋亲生父亲的希望渺茫,但乔依想着嫁给一个军人,或许……或许能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圈子,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 “铁蛋,”乔依收起信,看向正小心翼翼摸着新衣服的儿子,询问:“娘带你去大西北找…找这个傅叔叔,你愿意去吗?”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那里可能没有这里暖和,吃的也没这里方便,一开始会有点辛苦……” 铁蛋马上点头:“娘去哪,铁蛋就去哪!有娘在,铁蛋不怕辛苦!” 乔依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那我们就去!” 既然决定了要走,还是远赴西北,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乔依看着手里剩下的几十块钱和零星票证,都说穷家富路,这点钱可能不够她们母子长途跋涉和安顿初期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她绝不能便宜了张燕芬那个鸠占鹊巢的贱人! 原主的父亲乔大忠,是农村出身的凤凰男。 他当年靠着原主母亲红色资本家小姐的身份和资源才爬上钢铁厂生产办主任的位置,结果原主母亲刚去世没多久,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同村青梅竹马的张燕芬和继女接进门,更是将原主母亲留下的嫁妆和私产侵吞得一干二净,还受张燕芬的怂恿把原主送下乡。 这笔账,必须算! 乔依眼神一冷,喃喃:“就算那些东西我一时带不走,宁可挖个坑埋了,扔了烧了,也绝不便宜了她们!” 旁边的铁蛋若有所思,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娘,我有办法,带走外婆留下的那些宝贝……坏后奶发现不了!” 乔依惊讶地看着铁蛋,“你有什么办法?” 她实在想不出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办法能隐蔽地转移那些显眼财物。何况,那批东西大概率已经被张家母女藏起来了。 铁蛋凑近她,嘀咕耳语了一番。 乔依瞬间瞪大了眼睛。 …… 钢铁厂家属院,乔家。 张燕芬还是有些不安:“红艳,你确定你做的那个梦准吗?” “……乔依那傻子真的能嫁给有钱人?就算是真的,你直接把她婚事抢走不就行了,干嘛还非得费这个劲再给她介绍个当兵的?” “你这偷偷模仿孙翠凤的笔迹写信、一会又是花钱买火车票把她支走的,万一她真嫁过去过好了咋办?” 张燕芬想起这个就郁闷,大西北路途遥远,那火车票可是要近五十块钱呢,要是白白便宜了乔依那个小贱蹄子,她能气死。 毕竟这年头,嫁军官算是普遍很好的婚事了,不少人都羡慕。 她还惦记着要把乔依卖给王老头,换彩礼呢! 张红艳脸上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笑容,悠悠喝了口茶道:“妈,你放心,我的梦准得很!乔依以后就是有大富贵的命!但——” 她话锋一转,自信道:“那富贵,得由我来享!” “至于那个当兵的?”张红艳冷笑:“我梦里记得后来报纸上登过一个战斗英雄烈士,就叫傅霆枭!而那个资本家少爷,叫付廷晓!同音不同字,刚好能糊弄过去!” “傅霆枭不知道相亲的事,等乔依过去,八成会被他赶回来。” “就算傅霆枭看上了她,哼哼,那也是个短命鬼!听说他们那边任务危险得很,他没多久就因公殉职成烈士了!乔依嫁过去,守寡还差不多。等她成了寡妇,再被赶回来,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张燕芬一听,拍着大腿笑道:“还是我闺女聪明!” 母女俩相视而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乔依凄惨的未来。 张红艳费了心思把傅霆枭介绍给乔依,自己当然要嫁给资本家大少爷付廷晓。 付廷晓本是南方海城人,老家就是她们这边县城的,因受到批斗被发配西北沙漠种树劳动,其艰苦程度,跟下牛棚也相差无几。 但张红艳坚信,先苦后甜——只要自己过去代替乔依和他相亲结婚,熬过最艰难的这两年生活,往后等待她的就是富贵日子! 乔依并不知道,张红艳也给自己买了一张下个月前往大西北的火车票。只是两人要去的目的地不同,乔依去的是西北陕省靠近内蒙古地带的驻扎军营,张红艳则是某自治区那边的大沙漠。 大西北地区有三个省,有些地方并不荒凉,甚至资源丰富。 但在边疆沙漠种树,是非常艰苦的,含有一定惩罚性质的劳动行为。一般只有犯了错误的坏分子才会被发配这里。 估计其他人也无法理解,这年头怎么会有人主动往沙漠里钻。 此时的乔依,正盘算着怎么趁这母子俩出门上班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乔家。 张家母女都在钢铁厂工作,老的是接了乔大忠的班,小的抢了乔依的工作,混在厂里每年油水都捞了不少。 但张红艳计划要去大西北远嫁结婚,和母亲张燕芬商量后,就决定把自己这个工作卖掉。 下午,母女俩出门。 这个点大家都在上工,职工宿舍没什么人。 乔依领着铁蛋溜上筒子楼,拿出之前的备用钥匙想开门,却发现门锁已经被换掉了。 “该死……” 乔依拧着被换掉的锁孔门把,一股火气直冲头顶。这对母女,霸占了原主的家,侵吞了她母亲的财产,如此堂而皇之。 “娘,别急。”铁蛋小声说着,蹲下身,小手在门口那个积满灰尘的破花盆底下摸索了几下,竟然摸出了一把黄铜钥匙! 他踮起脚,把钥匙递给乔依。 乔依接过钥匙,惊讶:“铁蛋,你怎么知道钥匙在这里?” 铁蛋伸出小手指了指那盆半死不活的茉莉花,天真无邪地说:“是花花告诉我的呀。它说坏人们老是把它忘了浇水,渴得很,还说钥匙就藏在它脚下,方便他们自己忘记带钥匙的时候拿。” 花花……告诉他的? 若是刚醒来时听到这番话,乔依定会觉得孩子是在说童话故事。但经历了他能听懂蛇语……以及刚才铁蛋提到的随身空间,乔依此刻心中只剩下激动。 有些事情,已经不能用科学的唯物主义来解释了。 自己这个儿子,绝对不一般。 他分明才是她穿越而来最大的金手指外挂! 第7章 搬空全家 乔依忍不住抱起铁蛋亲了他脸蛋一口,笑道:“你真是娘的福星。” 铁蛋不好意思一笑,羞涩得耳朵都红了。 这还是娘第一次主动亲他呢…… 他能对娘有用,真是太好啦。 乔依放下铁蛋,拿起钥匙捣鼓了两下。 “咔哒”一声,锁开了。 乔依推开房门,屋里收拾得还算整齐。这是乔大忠生前在钢铁厂分的职工宿舍,两室一厅。 原本次卧放了一张高低床,乔依和张红艳轮流睡上下铺。后来乔依被打发下乡后,张红艳就霸占了这间房。 她后来带着孩子回城,只能睡沙发。 甚至之前的乔依是傻子,时常被欺负得赶到楼道外面,睡冰冷的水泥地板。 张家母女对她这么过分,乔依自然也不可能让她们好过,直接翻箱倒柜,哼哧开始搬东西。 反正自己儿子有随身空间!搬,可劲搬! 乔依来之前就试过了,再大的家具柜子,铁蛋的小口袋都装得下。 抽屉里散放的零钱票证、厨房里的米面油盐、几条腌肉、麦乳精、厚棉被搪瓷缸……凡是家里值钱的玩意,二话不说全部收进空间。 铁蛋刚才告诉她,自从两三岁时,他就发现自己有这个本领了。 他可以让任何触摸过的物品凭空消失,再出现。 前两年铁蛋就是靠这个本事偷偷在外面拿了不少吃食东西,不然他一个小娃娃,也不可能养活自己和傻子妈。 所以当时铁蛋跟乔依坦白这个事情的时候很紧张,他知道自己在干坏事,害怕娘觉得他是小偷,就不喜欢他了。 “娘怎么会不喜欢铁蛋呢?”乔依轻叹一口气,摸着他的头安抚道:“娘最喜欢你了,娘知道铁蛋拿那些东西不是故意的,等有机会娘会还回去。只要以后我们不再这么干就行。” 铁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当然,乔依带着儿子眼下干的事是例外。 她只是在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对待坏人不用心慈手软……”乔依一边跟儿子说着,一边在屋里找到了被张燕芬藏起来的宝贝,一个沉甸甸的叶紫檀木盒。 那些都是原主母亲留下的嫁妆,被张燕芬这个蠢货自以为隐蔽地塞进了墙洞里。 乔依将木盒取出打开,顿时被里面珠光宝气晃了眼:一对水头极好的龙凤翡翠玉镯,几根黄澄澄的金条,还有好几摞用油纸包好的银元!古董物件,除此之外,还有几张泛黄的房契和地契,以及一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还有意外之喜——乔大忠之前留下的一千多元存款。因为这钱来历有问题,张燕芬不敢存进银行。 另外铁蛋在床底下的一个旧鞋盒里,找到了张燕芬藏着的厚厚一沓现金,足足有几百块,还有若干粮票、布票。这估计是张家母女这些年抠搜下来的全部积蓄。 “拿走,统统拿走!”乔依毫不手软,铁蛋小手一挥,鞋盒也瞬间消失。 做完这一切,母子俩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乔家,将钥匙放回花盆底下。 回去数着手里多出的两千多存款,乔依乐住了。 就算去大西北相亲不成,有了这笔钱,她也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当晚,母子俩又去国营饭店大吃了一顿,这回乔依给铁蛋点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红烧肉。 “娘,红烧肉好好吃!”铁蛋吃得满嘴流油。 “慢点吃,还有呢,不够咱再打包。”乔依眉眼弯弯,拿纸巾给他擦了擦。 这时饭店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男一女。男的穿着时兴的的确良衬衫,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手表,一副倨傲的模样。女的穿着碎花连衣裙,烫着卷发,亲昵地挽着男人的胳膊。 乔依抬头瞥了一眼,目光微微一凝。 那男的,正是原主那个嫌她变傻、毫不留情将她抛弃并迅速勾搭上厂领导女儿的前未婚夫——何峰。 何峰显然也看到了乔依。他先是愣了一下,在看到乔依正常和儿子交流后,他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愕,几乎是脱口而出:“乔依?你……你不傻了?” 乔依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理他,转过身去给铁蛋夹菜。 何峰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乔依身上逡巡。 以前的乔依就漂亮,但带着股傻气。 如今傻气尽褪,那份明艳便毫无遮挡地绽放出来,肌肤白皙,眉眼精致,又纯又媚,比身边这个靠打扮才勉强能入眼的现女友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何峰心里顿时像有只猫爪在挠,又痒又悔。 这朵明艳的红辣玫瑰,他还没吃到手。 他现女友王娟察觉到他直勾勾的眼神,不满地掐了他一下:“何峰,你看谁呢?” 何峰这才回过神,敷衍地应付了两句,心思却全飞了。 乔依等铁蛋吃完,又打包了两份肉准备带走明天火车上吃。 何峰趁王娟不注意,抢先一步付了钱票。 乔依很意外,倒也没跟何峰抢。早知道他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她就再多点几个菜了。 她一手提着饭盒,一手牵着孩子出门,何峰快步追上来。 “乔依,等一下!” 乔依脚步不停,何峰气喘吁吁追上来,拉住她手臂不满道:“你不是不傻了吗?我跟你说话,你还装听不见?” 乔依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何峰看了她和牵着的孩子一眼,笑眯眯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这样,你要是愿意把这小野种处理了,送人或者扔了都行,我就跟我爸说说,咱们可以继续处对象,以后说不定还能娶你。” 他盘算得挺好,先把人骗到手玩玩再说,娶进门是绝无可能的。 乔依听到这话,恶心得差点把刚吃下去的饭吐出来。 “何峰,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令人作呕。”她冷笑。 何峰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别给脸不要脸!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乔依侧过身,毫不客气地抬手—— “啪!”一耳光,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扇在了何峰脸上。 “滚远点,垃圾。”她一脸鄙夷。 何峰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顿时勃然大怒,指着乔依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破鞋!被人搞大肚子生野种的贱货!老子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敢打我?我看哪个男人眼瞎会要你这种二手货!” “你说谁是破鞋呢?”乔依又扇了他一巴掌,骂道:“嘴和肛门长错位置的烂货,净出来丢人现眼。” 她姑奶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要不是碍于孩子在场,她的战斗力指定还能升。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周围路人的侧目。王娟也跑出来,看到何峰脸上的巴掌印,立刻对着乔依尖声叫骂:“你凭什么打人?你个疯子!傻子!活该被甩!” “你才是神经病!不许你骂我娘!”铁蛋伸出手护在乔依面前,气愤地怒瞪二人。 乔依一把拉过铁蛋,面对两人的谩骂,反而冷静下来。 她马上就要走了,没必要跟这对渣男贱女在大庭广众下掰扯,浪费时间。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峰和王娟,冷冷笑道:“不劳你费心。我马上就要去相亲嫁人了,对方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比某些只会靠爹、始乱终弃的人渣不知道强多少倍!” 说完,她不再看那两人青白交错的脸色,牵着铁蛋,转身离开。 何峰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吼道:“军人?哈哈哈!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当兵的这么眼瞎,愿意娶你这种带着野种的破鞋!” 回家的路上,乔依的心情还是有些不爽。被疯狗咬了一口,虽然打了回去,但终究影响了心情。 她打算等明早离开前,写封举报信寄到何峰工作的医院。 她这个人,不喜欢玩明的,就喜欢整阴的。 对付这些恶人,正好。 铁蛋默默牵着她的手,小脸绷得紧紧的,圆圆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冷光。 那个坏男人,欺负娘!他记住了! 是夜,县城小公园的隐秘角落里,何峰正和王娟搂搂抱抱,情到浓处,正准备更进一步。 突然,王娟感觉脚踝一凉,低头一看—— “啊——!蛇!有蛇!”她发出凄厉的尖叫。 何峰也被吓得一哆嗦,只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十几条花花绿绿的蛇,吐着信子,飞快地缠绕上他们的腿、腰、胳膊!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们魂飞魄散。 两人吓得屁滚尿流,拼命挣扎想甩开,却反而被越缠越紧,狼狈地摔倒在地,扭作一团。 而且这些蛇,还十分灵敏,钻进他们衣兜里很快把衣服都扯破了。 他们的惨叫声很快引来了附近纳凉的人们,手电筒的光照过去,众人顿时看到了这“劲爆”的一幕——赤条条、白花花的男女被蛇群缠得难舍难分…… “哎呦喂!伤风败俗啊!” “这不是何主任家的儿子和钢厂王书记的闺女吗?啧啧啧……” “快!快帮忙把蛇弄开!送医院!” 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何峰和王娟又羞又怕,几乎晕厥过去。 最后虽然被救下送去了医院,但这场“小公园丑闻”却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县城。 两个人还没结婚就乱搞,影响风气很不好,何峰直接被连累丢了工作。 另一边,张燕芬和张红艳也回到了家。 张红艳刚刚把自己钢铁厂的工作卖掉,换了一笔钱,正美滋滋地和母亲盘算着去大西北的盘缠。 然而,一推开家门,母女俩都傻眼了。 屋里像是遭了劫匪!抽屉柜门全被拉开,里面空空如也,所有东西都不翼而飞! 张燕芬心里咯噔一下,疯了一样冲进卧室,挪开衣柜,掏出那块松动的砖头——墙洞里也什么都没了。 她腿一软,瘫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哭:“我的钱!我的盒子!都没了!没了啊!!” 张红艳也慌了神,跑到自己床底下摸鞋盒——她攒的私房钱、所有的票证同样全没了…… “天杀的!是哪个挨千刀的贼啊!!”张燕芬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报警!妈,快报公安!”张红艳气得浑身发抖,尖叫。 母女俩跑到公安局,谁知今天公安因为小公园闹蛇灾的事情就忙得焦头烂额,压根没空应付她们。 母女俩一直等到天亮也没个处理结果,才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先回到家。 “妈,会不会是乔依干的?”张红艳咬牙气愤。 乔依才刚清醒,她们家就失窃了,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听女儿这么说,张燕芬眼神一闪,也有些怀疑。 另一边,乔依已带着铁蛋来到火车站,准备出发前往大西北。 第8章 这孩子跟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清晨的火车站人来人往,旅客们都提着大包小包。乔依倒是一身轻松,把行李都放进了铁蛋空间里,做做样子拎了个包袱。 她生怕跟儿子走散了,紧紧牵着铁蛋。 但即便如此,在对面火车到站时还是防不胜防……乔依小看了这个年代的人潮流量,无数的人一瞬间像潮水般倾泻涌了出来,等她蹲下身想把铁蛋抱起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娘!!” “铁蛋——!” 乔依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小手从自己掌心滑脱,那小小的身影眨眼就被人流淹没,不见了踪影。 乔依四处找孩子,额头上急出了冷汗。 与此同时,火车站另一侧的站台上。 一位穿着得体、气质温婉中带着干练的中年妇女,正不舍地与面前高大的军人儿子挥手送别。 她正是傅霆枭的母亲,京北某医院的医生宋慧玲。这次是趁出差的机会,特地绕道来送儿子返回西北驻地。 “霆枭,到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任务再忙也得注意安全,听见没?”宋慧玲细细叮嘱着。 “妈,放心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傅霆枭声音低沉。 他的样貌是极好的,身高接近一米九,一身笔挺制服衬得宽肩窄腰,在人群中亦鹤立鸡群,十分醒目。 宋慧玲看着儿子,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终身大事……上次跟你提的京北总院那姑娘,刘军医,人家对你印象挺好的,跟咱们家也是世家,你怎么就……” 傅霆枭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打断母亲:“妈,我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何苦去耽误人家好姑娘。”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宋慧玲心窝子里。她嘴唇一哆嗦。 傅家十代单传,子嗣本就艰难,到了傅霆枭这里,更是被诊断出天生无法生育。再加上以前有个算命先生也曾断言傅家血脉恐要断绝……宋慧玲和丈夫一度因为这个事在无数个深夜辗转难眠。 她眼圈一红,看着儿子冷峻的侧脸,很是心疼:“可是……可是总不能就这么一个人……妈这心里,难受啊……”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站台上那些经过的孩子,羡慕得自言自语:“要是……要是妈能有个孙子,该多好啊……” 傅霆枭抿了抿唇,转过身。 “妈,我先走了。” 就在宋慧玲沉浸在伤感中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因为被人流挤撞,踉踉跄跄地后退,冷不丁一下子撞进了她的怀里。 “哎呦。”宋慧玲下意识地扶住撞过来的小人儿。 那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穿着半新的衣服,小脸急得通红,似乎是被挤丢了,正在慌乱地寻找着什么。 “对不起,奶奶……”铁蛋带着哭腔,慌忙道歉,抬起头。 就在这一瞬间,宋慧玲看清了孩子的脸。 她整个人猛地僵住了,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孩子的眉眼、五官……怎么她儿子傅霆枭小时候那么像?! 难不成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给她天降了一个大孙子? 宋慧玲的心脏砰砰狂跳,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颤抖着手,蹲下身,扶住铁蛋的小肩膀,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有些发飘:“孩、孩子……你……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铁蛋张了张嘴,正想说话。 “铁蛋!” 这时乔依拨开人群,紧张地冲了过来,一把将铁蛋紧紧搂进怀里。 “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半天。” 抱着铁蛋,乔依扔心有余悸。 听说这个年代可有不少人贩子,她刚才吓死了。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铁蛋依赖地蹭了蹭她。 宋慧玲看着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下意识地开口:“这、这是你的孩子?他……” 乔依这才注意到旁边气质不凡的中年妇女,礼貌道谢:“谢谢您!这是我儿子,刚才人太多,一不留神就和他挤散了……” 她还急着要去赶车,和妇女道谢后,就匆匆拉着铁蛋去站台。 宋慧玲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叫住她,问个清楚,但那对母子的身影很快被人潮淹没。她徒劳地张着嘴,心里空落落的,仿佛错过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那孩子和儿子酷似的面容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向儿子所在的车厢。 傅霆枭已经上了车,正站在车窗边。 “霆枭!霆枭!”宋慧玲小跑着赶到车窗下,急切地拍打着车窗玻璃。 傅霆枭疑惑地微微俯身,打开车窗:“妈,还有事?” 宋慧玲仰着头,激动地指着刚才乔依离开的方向,语无伦次地说:“儿子!我刚才……刚才看到一个孩子!就那么大点,四五岁的样子!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真的!妈没骗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眼睛、那鼻子……” 傅霆枭听着母亲的话,眉头微蹙,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叹了口气,打断母亲的话:“妈,您是不是太想抱孙子,出现幻觉了?或者看错了?天底下相似的小孩也不是没有。” 他理解母亲的心情,但现实就是现实。 他生不了孩子。 “不是幻觉!我看得真真的!那孩子刚才就撞我怀里了!”宋慧玲急道。 傅霆枭摇了摇头,平静道:“妈,我的身体情况您最清楚。您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火车汽笛长鸣,即将启动。 “妈,我走了,您多保重。”傅霆枭关上车窗,隔着玻璃对母亲挥了挥手。 宋慧玲望着缓缓启动的火车,徒劳地张了张嘴,最终长叹一口气。是啊,那么多权威医生都判了“死刑”,怎么可能呢……或许,真的是她日思夜想,魔怔了吧。 另一边,乔依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硬座车厢。 车厢里拥挤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闻气味。还有人直接拎着活鸡上车,弄得车厢里鸡飞狗跳。 乔依抱着铁蛋,费力地挤到自己的座位旁,将包袱塞进座位底下。 孩子没买票,周围都没空座了,还有不少人站着,她只能先抱着铁蛋坐下,让孩子侧坐在自己腿上。 “娘,我重不重?”铁蛋小心翼翼小手搂着乔依的脖子,不敢坐下去。 他知道娘身体不好,生怕把娘给坐坏了。 “不重,我们铁蛋轻着呢。”乔依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都能舒服点。 去大西北的火车要坐七天七夜,她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一直坐着熬可不容易。 要不是这会卧铺稀少,还只有领导大官有关系的人能坐,乔依直接就想花钱升级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好办。可这个年代,很多事是光有钱解决不了的。 许是因为她长得惹眼,周围还时不时有打探的目光。 乔依没心思跟别人周旋,上了车就闭目养神,等到饭点,就牵着铁蛋去餐车吃饭。 反正娘俩现在有钱,不委屈自己,一顿除了汽水,还要点三个硬菜。 但乔依没想到这么巧,在火车上,她再次见到了傅霆枭。 第9章 孩子爹原来“牺牲”了 乔依点完菜就带着铁蛋坐下了,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争吵。 还是铁蛋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后张望,提醒她:“娘,那好像是那天那个军人叔叔。” 乔依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傅霆枭一身军装,取下军帽,正和几个军人一块在配合乘务员引导车厢秩序。 原来方才有个醉酒的壮汉在闹事,还摸了送餐的女乘务员小手。 “你这样的行为,是耍流氓,最近严打,等会人家女同志报公安,你是要吃枪子的!” 傅霆枭严厉地训斥对方,那壮汉在他面前,弱得跟个小鸡仔一样,满脸惶恐。 “对不起,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壮汉吓得都快当场尿失禁了。 “行了,先把他拷起来吧,下一站下车送去公安局。”傅霆枭对旁边的乘务长冷声道。 “是,傅团长。”乘务长十分恭敬。 铁蛋小声道:“娘,那个军人叔叔好威风,大家都怕他呢。” 乔依摸摸他的头,笑道:“原来铁蛋喜欢这样的呀,那娘要不要以后也给铁蛋找一个这么厉害的爸爸?” 这时傅霆枭似有所感,朝他们母子俩望了过来。 跟上次相比,母子俩的穿着体面了许多,但那女人瞧着还是弱不禁风,瘦得跟纸片一样。 傅霆枭径直走过去,将军帽放在桌上,看着乔依身旁的空位低沉地问:“这里有人?” 乔依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几个跟着傅霆枭一起的年轻军人就挤眉弄眼地起哄:“团长,就坐这儿吧!”“对啊对啊,这儿有空位!” 傅霆枭一个冷眼扫,那几个兵蛋子立刻噤声,缩着脖子假装看风景。 乔依有些意外,但还是往里面挪了挪,给对方让出位置:“没人,您请坐。” 傅霆枭坐下后,铁蛋好奇又有点怯生生地偷瞄着他。 一名小战士凑过来问:“团长,您吃点啥?我去给您打饭。” 傅霆枭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他转向乔依,开门见山道:“乔依同志,关于你上次询问的事情,我这边有了一些调查结果。需要单独跟你谈一谈。” 乔依愣了下。他这么快就查到了? 而且看到傅霆枭略显凝重的表情,她意识到,他可能是不想让孩子听到某些话。 她迟疑地看了一眼怀里的铁蛋。铁蛋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严肃,乖乖地坐着,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傅霆枭,又看看乔依。 旁边那个机灵的小战士立刻上前,笑着对乔依说:“嫂子,您放心跟团长聊,孩子我帮您看着!保证给您带得好好的!” 铁蛋有些犹豫地看向乔依。 乔依深吸一口气,对铁蛋柔声道:“铁蛋,你跟这个叔叔玩一会儿,娘和这位傅叔叔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好吗?” 铁蛋乖巧点了点头。 乔依这才起身,跟着傅霆枭走向餐车尽头的空座。 坐下后,傅霆枭招来乘务员,问她:“想吃点什么?” 乔依摇了摇头:“不用,谢谢。” 傅霆枭也没勉强,对乘务员道:“一杯热茶。” 很快,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在了乔依面前。 “喝点水。”他说道。 乔依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有些忐忑地问:“傅团长,您是查出结果了?” 傅霆枭看着她,顿了一会开口:“嗯。我又调阅了七一年夏天所有可能经过你下乡地点附近的详细部队人员记录,进行了初步排查。”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继续道:“符合你描述的时间、地点以及……军人特征,经过逐一核实,记录在册的所有人员,在时间点和行为轨迹上,都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人。” 乔依真是纳闷了,当时明明就有那么个跟她滚了玉米地的男人啊,难不成还能失踪了。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失望的时候,傅霆枭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沉重的意味:“……除了一个人。” 乔依:“谁?” 傅霆枭的目光与她相对,说道:“那位同志,是我战友,在当年那次任务结束后不久…就牺牲了。” “牺牲了?!” 乔依瞬间瞪大了眼睛。 死……死了?! 虽然在乔依心里那个男人已经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但骤然得知这个消息一时还是无法接受。 傅霆枭沉默片刻,给足了她充足缓和的时间,才继续道:“他是因公殉职。时间,就在七一年秋末。” 这样,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对方这五年来,会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 “那他叫什么?”乔依有些晦涩地问。 傅霆枭:“郑国勇。” 乔依还以为孩子爹是人渣呢,没想到是为国殉职了。 想来他那天被人下的药,说不定就是中了敌人的诡计。 傅霆枭问:“你能确定是他吗?你对他的名字有印象?” 乔依摇摇头,又点头,轻叹一口气:“应该八九不离十,就是他。” 傅霆枭定定看了乔依好一会,没说出口的是,郑国勇是跟了他五年的战友。 两人并肩作战,关系很好。他从来没听郑国勇提起过,对方有女友孩子。 而且乔依怎么会连郑国勇的长相都不记得? 那天乔依来过后,他就也找人打听了一下她,得知这五年来,她失去神智成了傻子,独自艰难带着孩子。 这也难怪,傅霆枭理解为她大概是失忆了,所以忘记了郑国勇。 至于郑国勇为什么从来没跟他提过女友这件事……傅霆枭觉得,战友可能是怕打击到他。 毕竟郑国勇知道他绝嗣的毛病。 乔依想了想,又问:“那他牺牲后,国家有给抚恤金吗?” 傅霆枭:“有的,但是已经被他家里领走了。他父母不是好相处的人。当然你现在这个情况,我可以帮忙跟上面打报告,帮你要回一部分。” 乔依一听,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太麻烦了,再说她现在也不缺钱。 而且她还准备再嫁呢,要烈士的抚恤金什么,太那啥了。 孩子,她可以自己养。 傅霆枭看着她恍惚的样子,抿了下唇,开口:“乔依同志,郑国勇是我战友,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好,谢谢您。”乔依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她本来还想跟他打听一下自己去大西北相亲的那个叫傅霆枭的军人怎么样,现在顿时就不好意思问了。 毕竟这位傅军官是自己孩子爹的战友,孩子爹因公牺牲,她转眼就要带着孩子改嫁,怎么看怎么像……没良心的渣女。 显得她这个人印象不好。 万一以后她真遇到什么事要来找这个军官帮忙,都不方便开口了。 除非是解释清楚当年事情发生的经过……但乔依总不能跟眼前的军官说,她是被对方压在玉米地里一夜情生下的孩子吧? 这个年代,这可是大罪。刚才那个摸摸乘务员小手的壮汉都要坐牢,更别提他们这种已经发生关系的了。 对方人都死了,还是为国捐躯,这么一个英勇的烈士,乔依想着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把当年的破事翻出来了。 不然把孩子爹名声毁了,对她和铁蛋以后也没好处。 傅霆枭:“你带着孩子坐火车,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这话顿时就把乔依问尴尬了,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去相亲,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这边待不下去了,我想去大西北……投奔别人。” 傅霆枭以为她说的是投奔亲戚之类,便点了点头,放缓语气:“行,正好我们顺路,路上我会帮着一起照应。” “好,谢谢您。”乔依再次道谢,很意外这个军官看着冰冷冷的,实际上挺有爱心。 她走回去之前的座位,铁蛋早就等急了,跑到她怀里,拉着她的手仰头:“娘,你跟叔叔说什么?是关于我爹的事吗?” “嗯。”乔依点头道,“他找到你爹了……” “我爹呢?他是谁?现在在哪里啊?”铁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乔依不回答,就抬起头眼巴巴看向乔依身后的傅霆枭。 第10章 你说谁是野种? 傅霆枭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也有些于心不忍。 遇到这种事,大概率是要瞒着孩子的。 但乔依却打算直接告诉铁蛋,他爹牺牲的事情。 她跟铁蛋这段时间相处,意识到这个孩子很早熟。 有些事就算瞒着他,他自己也能猜出来。倒不如直接说。 “小宝。”乔依摸了摸铁蛋的头,轻叹道:“你爹不在了。” 铁蛋怔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愣愣地握着她的手问:“娘,爸爸是去天上了吗?” “嗯,你爸爸为国牺牲了。他是一个很伟大很厉害的军人,娘为他感到骄傲。”见铁蛋吃的差不多了,乔依怕他伤心,就把他抱了起来,打算回车厢里给他讲故事哄着。 母子俩走后,几个士兵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傅霆枭。 “傅团长,刚才那个女同志是谁啊?” 傅霆枭淡淡道:“她是你们嫂子。” “嫂子?!”徐六北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他:“团长,你啥时候结婚了?还有个这么大的娃?!” 其他人也纷纷难以置信地看向傅霆枭。 傅霆枭额上青筋一跳,冷着脸道:“她不是我对象!是郑国勇同志的爱人……” 大家这才恍然,同时为郑连长感到难过。他牺牲之后,老婆孩子竟然过得这么艰难。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对母子有多瘦弱,看起来就是饿的,营养不良。 “他们也要去大西北,这段时间,在火车上我们多护着他们母子一些。”傅霆枭叮嘱道。 “是,傅团长!” 这几人都是傅霆枭当初从特殊部队带出来的心腹,自然也认识郑国勇。 对于当年郑国勇牺牲一事,他们都很惋惜。 眼下遇到郑国勇的爱人孩子,他们肯定能帮就帮。就是嫂子需要钱,一帮兄弟也能给她硬凑出个一两百块。 “先吃饭吧。”傅霆枭率先坐下。 一帮军人这才呼啦坐下开始点菜。乘务员很快把饭菜端上来,他们胃口大,能吃得很,光是白面馒头一个人就能塞七八个,还不顶饱。 傅霆枭也在吃,不过他的吃相要比这些军汉子斯文一点。 徐六北凑过来低声道:“团长,赵家坳当年的事,您还没查出来吗?” 傅霆枭筷子一顿,面无表情看了徐六北一眼。 半晌,他低声道:“当年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就算是真的,五年过去,那姑娘应当也已经结婚了吧,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五年前傅霆枭被下药的事情,整个部队里,只有徐六北知情。 傅霆枭当时浑浑噩噩,跟路边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发生了关系,两人滚了玉米地。 因为神智不清,傅霆枭不记得对方的长相,甚至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因为他第二天醒来后,身边没有留下任何对方的踪影痕迹。 五年来傅霆枭一直找人在当地打听调查,也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到后来他只能认为,自己大概是做了一场梦。 这世上并不存在这个人。 但这场似真似幻的梦,给傅霆枭留下了极大的影响,以至于他到这个年龄还未曾娶妻。 时常午夜梦回,他会梦到那个女人。 而且其实一开始乔依来找他说要找赵家坳军人的事情时,傅霆枭看到她心跳就漏了一拍。 他甚至幻想过,当年跟自己滚玉米地的人,会不会是乔依,所以她才不记得那个军人的长相。 但当看到乔依的儿子后,傅霆枭就清醒了。 他绝嗣不孕,这辈子不可能有孩子。 所以方才得知乔依母子和郑国勇的关系后,傅霆枭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能幻想到战友的爱人身上? …… 乔依回到座位上后,发现铁蛋并没有很伤心。兴许是他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父亲这个人存在过,他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娘,那你去给我找个新爹爹吧。”铁蛋拉着她的手。 乔依摸着他的头,轻声道:“娘试试。” 要是大西北的那个傅霆枭不靠谱的话,她就再找别人,或者试着靠自己。 但如果没有父亲的话,铁蛋的户口上学就成了问题。而且以后他去学校,也有可能被人欺负。 铁蛋打了个哈欠,似是困了。 乔依把他抱在怀里,一边哄着,弯下腰想从包袱里拿东西,却掏到了那两枚蛇蛋,一时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也不知道临走前,铁蛋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好像挺喜欢蛇的,也懂蛇语。只是对于小孩子而言,这种奇异本领暴露后有可能会招来麻烦。 乔依看着乖乖入睡的铁蛋,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他。 与此同时,县城。 那日孙翠凤的孩子其实并没有被打,就是乌龙一场。也不知道是谁使的坏,突然跑到院子外面大叫说她孩子被打了,害得她都没把相亲的事情跟乔依说清楚。 她这两天正好有空,打算去找乔依继续说给她介绍对象的事,结果却扑了个空。 因为是次日的火车,乔依走的急,没来得及亲自去找孙翠凤一趟表达感谢,就托邻居给她留了个口信,说自己已经去大西北相亲了,让她放心。 “什么?!她人已经去大西北了??”孙翠凤从邻居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很震惊。 “是啊。”邻居点头道:“她连房子都退租了呢,领着孩子一大早就出门了赶火车。” 孙翠凤都懵了,喃喃道:“可是我还没告诉乔依付廷晓在那边的具体地址啊,她能找着吗?” “乔依这孩子,也太急了!”孙翠凤一跺脚。 …… 丁零当啷的火车上。 乔依靠在硬座上,浑身僵痛。孩子已经趴在她怀里睡了好一会了,她也不敢乱动怕吵醒他。 但是这么硬坐几个小时,简直是受罪。 听说火车上人贩子多,也有行窃的,乔依困得眼皮上下打架,也不敢合眼。 这时对面的一个大娘在剥橘子,大概闲着无聊,分了乔依一股,唠嗑道:“姑娘,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坐车啊?你男人呢?” “他是部队里的,不在这儿……”面对外人,乔依从不会直说自己的真实情况。 她要是说自己男人死了,保不准会被欺负。 这时一旁靠窗位置,跟乔依一块在县城上车的双马辫中年女人就笑了,捂嘴道:“就她男人还部队里的呢,撒谎也不知道打草稿,我们平川县的,谁不知道她未婚先孕?她那个儿子呀,就是个野种。” 周围原本看乔依还算友善的目光瞬间变得异样和探究,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乔依愣了下,看向那个双马辫子的女人,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这么臭了,随便一个之前县城里的路人都知道她。 乔依皱眉:“你认识我?” 女人嗤笑,嫌弃地上下打量着她:“全县城谁不知道你乔依的大名啊?装疯卖傻,穿得破破烂烂,走在路上衣服都遮不住身子,还把两个沟露出来,不是故意勾引男人是什么?听说你还差点被人……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不检点,还好意思说你男人是部队里的!” 乔依气得浑身发抖。她忽然想起了记忆里那些模糊而恐怖的片段——因为傻,无力反抗,原来的自己确实曾衣衫褴褛地流落街头,差点被不怀好意的流氓拖进巷子里! 虽然侥幸逃脱了,但也被扯破了衣服。 乔依咬着牙道:“我当时生病了,神智不清!我从来没勾引过别人,你不要在这里乱传流言!” 然而,周围看客的目光却已经带上了偏见。刚才还给乔依橘子的大娘,此刻也默默地把剩下的橘子收了回去,眼神躲闪,仿佛乔依是什么瘟疫一般,还悄悄把自家孙子往身边拉了拉。 “生病?我看是骚病吧!” “啧啧,看着挺漂亮,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乔依气得不行,可偏偏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铁蛋也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又害怕地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小声问:“娘,怎么了?” 那中年女人见状,更是指着铁蛋嘲笑:“看吧,野种都醒了!小野种,看你娘多会装——” “你说谁是野种?!” 一声冰冷阴沉的低吼在身后响起。 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众人骇然转头,只见一道高大挺拔的军绿色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过道中间。 第11章 换到软卧车厢遇科研大佬 傅霆枭原本正一节节车厢找着乔依母子,结果正撞见娘俩被欺负。 他立刻上前护在了乔依面前,眼眸森然地盯着那个中年女人,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将她冻结。 “你说谁是野种?” 中年女人在看到傅霆枭后瞬间就被吓软了腿。这当兵的气势,怎么跟阎王爷一样这么吓人? 跟在傅霆枭身后的几个军人更是不满地上前,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谁啊!敢骂我们嫂子?” “欺辱军人家属是要被军委会革查的,你知道吗?” 他们这称呼一出,周围乘客包括那中年女人都愣住了,忍不住看向傅霆枭。 嫂子? 难不成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看起来职位不低的军官同志,就是乔依的丈夫? 中年女人顿时害怕了。 她以前只是道听途说县城讹传的流言啊,谁知道乔依竟然是军嫂! 傅霆枭冷冷道:“给他们道歉!” “对、对不起,是我嘴贱,我胡说八道……”中年女人朝母子俩磕磕绊绊地,脸色惨白。 乔依别过脸不去看她,牵着铁蛋,感激地看着傅霆枭:“谢谢……” 她刚才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年代流言蜚语的可怕。要不是他帮忙出面澄清维护,她这一路上带孩子估计会很艰难。 傅霆枭看了她一眼,主动拿起她座位上的包袱,低沉道:“你跟我过来。” 乔依怔了怔,牵起铁蛋跟他往外走。 他们走后,徐六北还警告了车厢众人:“再给我们嫂子泼脏水,小心我们不客气!” 大家都安静下来,纷纷用怨愤的目光看向中年女人。 人家带着娃明明说了自己军嫂,这女的还在瞎说什么啊……害得他们也差点被连累。 傅霆枭走到车厢尽头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乔依。 她发色枯黄,人也瘦弱得厉害,却偏偏生了一张极艳的美人脸,唇色寡淡,气质玉洁,好像冬日从梅梢树上落在掌间转瞬即逝融化的飘雪,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方才那个中年女人骂她的话,他听见了一些。 原来这些年,她们母子俩遭受了这么多苦难。 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带着歉意:“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我代表部队向你们郑重道歉。” 乔依摆摆手,“没事。” 这时徐六北带着人走过来,傅霆枭朝他使了个眼色。 徐六北立刻上前,笑着对乔依道:“嫂子,我们那边有个卧铺空出来了,团长让您带着孩子过去休息吧,硬座太熬人了。” 乔依愣了一下,连忙推辞:“不用不用,这太麻烦……” “这是命令。”傅霆枭打断她,“乔依同志,孩子需要休息。郑国勇不在了,照顾你们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徐六北跟着附和:“是啊嫂子,我们大男人熬一熬没事,孩子还这么小,别折腾出病了。” 乔依看着怀里因为吵闹而有些不安的铁蛋,最终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 她抱着孩子,跟着徐六北和傅霆枭,走向了卧铺车厢。 当然乔依后来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军人都能坐软卧,除了傅霆枭外,其他人都统一在硬卧车厢。 傅霆枭是把自己的车票,换给了她,他自己则去挤七天七夜的硬座。 徐六北把车厢门打开,帮乔依把行李包袱提进去放好,才退出来笑道:“嫂子,快进去吧。” 傅霆枭守在门口,见他们母子俩安顿好没什么问题后,才离开。 临走前他还叮嘱乔依,他跟乘务员打过招呼了,让她有什么事去找乘务员,乘务员会叫他过来。 乔依再次道了谢,打量了一下,这是四人间的上下铺,中间放置着一张铺着蕾丝白布的小桌子,上面还放置着一盏台灯。里面目前只有两名乘客,一老一少,穿着体面,瞧着都是当领导的知识分子。 她确实也累了,不再客气,向徐六北道谢后,便把铁蛋抱到了床上。 这个年代的火车卧铺属于是稀缺资源,只向高级别人群和外国人开放,所以设施环境很好。 相比于无处下脚,异常拥挤的硬座车厢,这里要宽敞不少。 铁蛋趴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乔依给他掖了掖被角。 乔依安顿好铁蛋,自己也靠在铺位上,终于能稍稍放松一下僵硬的脊背。她对面的下铺,那位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他的年轻学生还在低声讨论着什么,桌上摊开着一些图纸和写满公式的纸张。 老人似乎遇到了难题,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点着图纸上的某个点,喃喃自语:“不对啊……这个参数迭代下去,结果始终无法保证……难道是条件设置有问题?” 旁边的年轻学生也是一脸凝重,尝试提出几个想法,但都被老人摇头否定了。 他们的讨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的车厢里还是隐约可闻。 老人似乎意识到可能会打扰到同车厢的旅客,尤其是还带着孩子的乔依,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带着歉意对乔依笑了笑:“同志,不好意思,我们讨论点问题,会不会吵到你和孩子休息?” 乔依连忙坐直了些,摇摇头,温和地回道:“不会的,老先生,您忙您的,孩子睡得沉,不影响。” 老人见她态度友善,便多了几分闲聊的兴致,目光慈祥地看了看熟睡的铁蛋,又看向乔依:“你这是带着孩子出远门?探亲?” 乔依想了想,含糊道:“嗯,去西北……那边。” 老人恍然,笑道:“哦,是去随军啊?好事好事!刚才那位军官同志是你爱人吧?我看他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很般配。” 他显然是看到了傅霆枭送乔依过来的一幕,自然而然地误会了。 乔依脸颊微热,张了张嘴想解释。 老人又感慨道:“就是你们娘俩看着太瘦弱了,西北那边条件艰苦,去了可得好好补补。”他说着,从随身带的布兜里拿出两个苹果和几块包装朴实的糕点,热情地递给乔依,“来,同志,吃点水果点心,别客气。” 乔依推辞不过,只好接过来,连声道谢:“谢谢您,老先生,您太客气了。” 想着接下来的行程还久,她也能从空间里拿出点东西跟老人互相分享,礼尚往来,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时,老人和学生又将注意力转回了图纸上,两人的讨论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学生尝试了一个新的算法,但老人计算了片刻后,再次摇头:“还是不行。” 乔依原本只是无意间瞥了几眼图纸上的公式和模型,她前世作为顶尖科研人员,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她本来不想插嘴,但看到老人这么困扰的模样,想到对方刚才给予的善意,轻声插了一句:“那个……冒昧打扰一下,您这个问题,是不是可以考虑另一种引入方式?” 她伸手指了指图纸上的一个节点,自然地说出了解决方案。 她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很熟练。 老人和学生同时愕然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乔依。 尤其是那个年轻学生,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怀疑。 他上下打量着乔依——一个看起来柔弱甚至有些营养不良的年轻女人,带着个孩子,说是去随军的军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懂他们正在研究的、如此前沿复杂的控制系统理论? 甚至,这个理论是跟部队最新的军事武器相关。 学生皱紧了眉头,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信任和警惕:“你……你怎么会懂这些?你是谁?”他下意识地侧身挡了挡桌上的图纸,眼神锐利地看向老人,压低声音严肃提醒道:“老师,小心点,这……万一……”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年头形势复杂,他怀疑乔依是不是别有用心,甚至是敌特分子。 老人却摆了摆手。他起初也是极度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 他没有立刻怀疑乔依的动机,而是扶了扶眼镜,目光如炬地紧紧盯着她:“同志,你刚才说的…很好,你能具体说说你的想法吗?” 第12章 她竟是科研天才?! “这个引导公式,或许应该这样设计……”乔依侃侃而谈。 国家几十年科研成果的差距,是质的飞跃。眼下卡得老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在乔依看来,跟答小学生数学题没什么区别。 她本来只是想帮这位老人家解决一下难题,没想过要表现自己。 但转念一想,好不容易遇到两名这个年代从事科研的工作者,这正是她的入场券机会。 假如不是碰巧换到了软卧车厢,乔依明白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很难再跟这样的大佬有交集了。 如果能让对方发现她的实力,说不定能获得人家的青眼,得到一份工作呢! 这样就算她相亲失败了,带着孩子也能多一条活路。 因而,乔依解答得愈发卖力,甚至不知不觉中无意中说出了本不属于这个年代的前沿研究。 老人越听眼睛一亮,激动地当场拿出纸笔记录。 “小姑娘,你的想法,简直是天才啊!!” 老人的学生李钰诚在一旁发懵了。他的学问水平还没达到那么高的程度,乔依讲的内容,他完全听不懂。 但乔依看起来的年纪还没他大啊,又是女生,怎么会对科研有着如此深刻的了解,甚至能得到在学术上向来严苛的陈老先生赞赏? 陈继儒激动得握笔的手指都有些颤抖,起身盯着乔依道:“小姑娘!你……你这些想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乔依微微一笑:“我外公以前年轻时曾出国留过学。我小时候有幸跟在外公身边耳濡目染,看了不少他带回来的书,可能……就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自己瞎琢磨了一些。” 她这话半真半假。原主的外公确实是本地有名的红色资本家,早年留学海外是事实,家学渊源也是事实。只不过学的并非科研物理,而是文学。 原主本人对此一窍不通,但此刻正好被她拿来当成了完美的借口。 一旁的李钰诚闻言,脱口而出:“你外公是资本家?” 在这个年代,拥有海外关系尤其是资本家背景,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甚至带着一定的风险。 陈继儒老先生却摆摆手,示意学生不要纠结这个。自己更关注的是知识本身。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乔依,充满了欣赏:“英雄不问出处,学问不论出身!你外公是位有远见的人!你能自学到这种程度,更是难得的天赋异禀!” 他越看乔依越觉得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激动之下,竟像是遇到了知音般,从随身携带的保密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份标注着“绝密”字样的半成品图纸。 “乔依同志,你来看看这个!”陈老将图纸在桌上铺开,这是一份关于某种精密仪器核心部件的设计草图,但显然在关键技术上遇到了巨大的瓶颈,后面下半部分都是空白的。 “这是我们目前遇到的最大难题,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老师!”李钰诚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按住图纸,焦急地低声道,“这……这不合规定!这份图纸是高度保密的!她的背景……她外公出过国,万一……万一跟国外有联系怎么办?这太冒险了!” 李钰诚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特殊的年代背景下,警惕性是第一位的。 这个仪器,本来是苏俄那边传来的,但现在他们封锁了进口渠道,我们只能自己进行研究,可始终无法达到理论要求,项目因此停滞很久了。 陈老却拍了拍学生的肩膀,笑道:“钰诚,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这位女同志。更何况,她是军属……” 乔依看着眼前争执的师徒二人,又看了看那份极具挑战性的图纸,心脏因兴奋而微微加速。她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郑重道:“陈老先生,感谢您的信任。如果您允许,我可以看看,但我无法保证一定能解决。” “看看,尽管看!集思广益嘛!”陈老鼓励道。 乔依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那份复杂的图纸,扫了几眼,她便拿起铅笔,在图纸的空白处快速勾勒起来。 “这里的结构可以优化……再引入新的算法。” “还有这个材料,如果条件允许,尝试使用这种新型复合材料,耐磨性和稳定性会提升一个数量级……” 她边画边讲解,思路清晰,逻辑严密,仿佛她早已对这个项目烂熟于心。 当她落下最后一笔,轻轻放下铅笔时,车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钰诚张大了嘴巴,看着图纸上那精妙的改进方案,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陈继儒老先生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一把抓起图纸,凑到台灯下反复观看:“妙啊!太妙了!原来是这样!困扰了我整整两年的难题……竟然……竟然就这么解决了?!这设计……这思路……简直是划时代的!”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炽热地看向乔依,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天才!乔依同志,你是个真正的天才!你留在家里带孩子简直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陈老激动地一把抓住乔依的手,语气无比郑重和热切:“跟我去西北吧!不是去随军,是去基地的研究所!我们那里正需要你这样的天才!我以我个人名义担保,向上级申请,特招你进入项目组!工资待遇从优,怎么样?” 这下,真让她抱到大佬大腿了! 能发出这样的邀请,足以眼前这位老人,估计是科研界地位不低的领导。 乔依很高兴,但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陈老先生,我……我非常感谢您的赏识和信任!”她压下激动,谨慎而认真地回答,“如果能用我所学为国家做点贡献,我义不容辞。只是……我还需要先处理一些私事,到了西北安顿下来后,如果届时您还觉得我可以,我非常愿意去试试。” “好!好!好!”陈老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笑开了花,“就这么说定了!到了地方,你安顿好了就立刻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他迫不及待地写下了一个地址和内部通讯号码,郑重地和乔依交换了联系方式。 李钰诚站在一旁,看向乔依的目光,彻底变了。 乔依能完善图纸方案,已经证明了,她不是特务。 敌国不会允许这份完成的图纸研究落入他们之手。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在利用这个诱饵陷阱,来让他们放松警惕。 可如果乔依真是敌国派来的特务,这个“诱饵”,未免也太大了些! 李钰诚跟着陈老这么多年,很清楚这份图纸上的研究,对国家目前工业发展的重要性。 这么多年,国家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在精密机械方面一直受制于人。甚至,这两年敌国想要凭借这个来掣肘他们。 上面很想改变这一切,可国内目前科研水平达不到,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而乔依随手完成的这份图纸,其研究成果,足以改变现状!彻底粉碎敌人的阴谋! 第13章 抓捕人贩子 乔依露了这手后,陈老和李钰诚就对她特别客气。 第二天两人要去餐车吃饭时,还特地打包了两份回来给她。 乔依投桃报李,也从铁蛋的空间拿出卤肉和辣椒酱分享给他们。 三人在火车上一路聊着,其乐融融。 期间乔依还跟陈老又讨论了几个学术研究问题,她前卫犀利的观点,更是让陈老暗自钦佩,下定决心一定要挽留住这个人才。 夜深了之后,火车车厢变得安静,大部分乘客都已陷入沉睡,时不时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呼噜声。 乔依也有些困了,抱着孩子打算入睡时,铁蛋迷迷糊糊爬起来,小声道:“娘,我想尿尿。” 乔依揉了揉眼睛,起身披上外套。 “走,我带你去上厕所。” 铁蛋也一骨碌爬了起来。 乔依牵着睡眼惺忪的铁蛋,穿过昏暗安静的车厢走廊,朝着车厢尽头的厕所走去。 夜间的火车车厢光线很暗,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就在他们快走到厕所时,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用头巾包着脸的大妈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与她们擦肩而过,怀里似乎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行为显得有些鬼祟。 乔依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一眼,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打了个哈欠后,也没多想,径直带着铁蛋进了厕所。 “铁蛋,快点哦,娘在门口等你。”乔依轻声叮嘱,替铁蛋关好了门。 她靠在车厢壁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厕所里却迟迟没有传来冲水声或是任何动静。 “铁蛋?好了吗?”乔依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乔依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详预感。 她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声音也急促起来:“铁蛋!你在里面吗?回答娘!” 里面依旧死寂一片! 乔依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再也顾不得许多,用力拍打着门板,高声呼喊:“乘务员!乘务员!快来人啊!我孩子在里面没声音了!” 她的呼叫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惊醒了不少乘客。 一名乘务员匆匆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 乔依急切拜托他去找傅团长,没一会,傅霆枭和徐六北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傅霆枭快步走过来,眉头紧锁。 “我儿子在里面!他进去上厕所好久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怎么叫都没反应!”乔依急得不行。 傅霆枭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后退一步,猛地抬脚—— “砰!” 厕所门被他硬生生踹开! 门开后,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窗户大开着,冰冷的夜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人心里发寒。 “窗户是开的!”徐六北惊叫。 乔依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额上急出密密一层汗珠。 铁蛋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难道是人贩子?! 她抬脚就要冲进去往窗外扑,被傅霆枭一把死死拉住。 “冷静点!”傅霆枭看了她一眼,嘱咐:“你留在车上!徐六北,照顾她。通知乘务长,紧急停车。” 说完,傅霆枭没有丝毫犹豫,松开她,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单手一撑,直接从那扇敞开的车窗跃了出去,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乔依被徐六北紧紧拉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保持注意力。 就在这时,她脑海里猛地闪过刚才那个擦肩而过的大妈! 那个鬼鬼祟祟的妇女,她说不定是同伙!她可能还在车上! 乔依猛地挣脱徐六北,红着眼睛道:“徐同志,车上可能还有同伙!我去找!” 徐六北一愣,立刻对乘务员喊道:“快!封锁车厢,检查可疑人员!”自己也赶紧跟上乔依。 乔依凭借着记忆,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在隔了两节车厢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她看到了那个缩在座位上、用头巾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中年妇女。 而那个妇女怀里,正抱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小男孩。 乔依细看确认后咬牙切齿,不是铁蛋,但那也是别人的孩子! 那个妇女注意到她的视线,似乎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把头巾往下拉了拉。 乔依强压下立刻冲上去的冲动,转身找到跟在后面的乘务员和徐六北,指着那个方向压低声音急促道:“就是她!那个包着头巾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个孩子,不对劲!” 乘务员和徐六北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堵住了那个大妈。 “你!干什么的!怀里的孩子是谁的?”乘务员厉声问道。 那大妈吓得浑身一哆嗦,怀里抱着的孩子差点掉下来 她眼神慌乱,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我孙子……他睡着了……” “你孙子?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乘务员逼问。 大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徐六北眼疾手快,一把掀开她盖着孩子的布,只见孩子双目紧闭,明显是被下了药昏睡过去! “还敢狡辩!带走!”徐六北低喝一声,和乘务员一起立刻将大妈扭住。 那大妈见事情败露,顿时瘫软在地,哭喊着求饶:“不关我的事啊……是我男人……他干的……他刚才从厕所窗户抱走了一个男孩……让我抱着这个在下一站跟他汇合……我真没拐孩子啊……” 乔依听到这话,虽然愤怒至极,但至少确认了铁蛋是被另一个男人从窗户带走的!那个傅团长已经追了过去,她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他和铁蛋没事。 火车此时速度减缓,终于在下一个站台紧急停靠。 站台上早已接到通知的公安人员立刻上车,将面如死灰的大妈拷上手铐带走。 乔依焦急地扒在车窗上,望着漆黑一片的野外,心脏揪紧。 时间过得无比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火车即将再次启动的鸣笛声响起时,站台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傅霆枭高大的身影在暗夜中疾奔,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他身后跟着那两名战士,还押着一个鼻青脸肿、耷拉着脑袋的男人。 “铁蛋!”乔依很激动,不顾乘务员的阻拦冲下车厢,朝着他们狂奔而去! 傅霆枭快步跑到站台,将怀里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的铁蛋递给她。 “娘!”铁蛋紧紧搂住乔依的脖子。 乔依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心有余悸,蹲下身检查着铁蛋身上有没有伤。 铁蛋仰着头,乖乖道:“娘,我没受伤,多亏了叔叔……” 傅霆枭站在一旁,军装沾了些尘土。 他看着紧紧相拥的母子二人,冷硬的唇角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瞬。 “没事了,人贩子抓住了。”他沉声安慰。 乔依连忙:“团长……谢谢您……谢谢……” “先上车吧。”傅霆枭帮她抱起孩子,大步走进车厢。 第14章 抵达大西北 乔依看着身前高大的身影,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心里清楚,他连着帮了她两次,多半是看在战友遗孀的面子上照顾她和铁蛋。 但不得不说,这个军官长得很帅,行为作风也莫名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全感。 傅霆枭把乔依和铁蛋送到车厢门口,想了想,叮嘱道:“我就在你们隔壁那节车厢,要还有什么事来找我。” “好,谢谢您……”乔依道谢。 临走前,傅霆枭似乎还放心不下他们母子,多次回头看她。 车厢里,陈老和李钰诚还在睡觉。 毕竟很晚了,乔依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吵醒他们。 乔依蹑手蹑脚把铁蛋抱回床上,从头到尾检查了他一遍,确认他是真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吓死我了。”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娘,我没事啦。”铁蛋拉了拉她衣袖,主动告诉了她方才发生的事。 原来那个人贩子早就盯上了他们母子,趁机守在厕所里,等铁蛋一进去,他就用抹了迷药的毛巾蒙住铁蛋鼻口。 铁蛋被迷晕过去后,他就用麻袋把孩子装进来,跳窗逃跑。 不过人贩子没想到的是,铁蛋不是普通孩子。半路上迷药就对他失效了,他一直在麻袋里挣扎,还临时召集了一群路过的麻雀来啄人贩子。 人贩子差点被啄瞎,头都秃了,这时傅霆枭带着人及时赶到,把他给救了回来。 乔依很惊讶,小声问铁蛋:“你还能跟麻雀说话?” 她以为铁蛋只能交流蛇语。 铁蛋点头,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娘,那些动物说话,我都能听懂。我还能让它们帮忙!” 乔依这下明白了,自己儿子,竟然能听懂兽语。 这项能力,如果使用得当,恐怕比空间还厉害。 “铁蛋真棒。”乔依亲了铁蛋脸颊一口,他脸蛋瞬间通红。她给他掖了掖被角了,安慰道:“不早了,快睡吧宝贝。” “嗯……娘你也快睡哦。”铁蛋依赖地躺在她身边蜷缩着,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乔依看着黑暗中他安静的睡颜,一时却有些睡不着。 她想起记忆里儿子出生的那一晚,就很不寻常。 铁蛋是在蛇年年初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凌晨出生的,乔依生完他就昏迷了过去,但后来听说他一生出来,暴雨就停了,天空中出现很多流星,持续划过天幕。 并且所有的动物都安静下来,百鸟朝鸣,绕着产房飞翔。 当时她下乡村子里许多人就为此议论了很久,还有人说她这个傻子,生了个怪物。 但在她看来,铁蛋怎么可能是怪物。他是上苍赐给她的礼物!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车窗洒进车厢。 铁蛋醒来后,大概是无聊,就一直摆弄着包袱里那两颗他一直宝贝着的蛇蛋。 乔依正收拾东西,没太留意,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咔嚓”声。 她转头一看,只见两条莹白如玉的小蛇颤巍巍地顶开蛋壳,在铁蛋手掌间游走。 “啊!” 乔依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 她前世就是被蛇咬死的,自然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对面已经醒来的陈老和李钰诚。李钰诚看到那小白蛇,脸色也是一变,下意识地挡在陈老身前。 然而,陈老却饶有兴致地扶了扶眼镜,凑近了些观察:“呦?这小东西倒是稀奇,通体雪白,像是玉雕的一般。” 铁蛋见小蛇孵出来了,高兴极了,小心翼翼地把小蛇托在手心。那小白蛇似乎对他格外亲昵,用细小的脑袋蹭着他的手指,一点也不怕生。 乔依连忙道歉:“对不起,陈老先生,孩子不懂事,带了这些东西上车,吓到您了……” 陈老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呵呵笑道:“无妨无妨,小孩子天性使然,喜欢这些小动物很正常。何况,”他目光慈爱地看了看正和小白蛇大眼瞪小眼的铁蛋,又看向乔依,意味深长地说,“天才的孩子,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嘛。” 李钰诚见老师如此,也只好收起惊疑,但看着那小白蛇,还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旅程继续,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绿意盎然变为苍茫的黄褐色,广袤的戈壁滩和远方的雪山轮廓映入眼帘。 大西北的粗犷与辽阔,扑面而来。 乔依抱着铁蛋,指着窗外:“铁蛋,你看,我们快要到了。” 铁蛋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与家乡截然不同的荒凉景象,小声问:“娘,我们要留在这里吗?不回去了吗?那……后奶奶她们……” 乔依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轻声道:“嗯,如果这里能让我们安顿下来,我们就不回去了。” 她一顿,“至于后奶奶那种人,她会为她做过的所有坏事付出代价的。我们以后,不会再跟她们有任何接触了。” 铁蛋听了,小脸上露出了安心和开心的笑容。对他而言,只要有娘在的地方,就是家。能远离那些欺负他们的人,再好不过了。 千里之外的平川县,乔家。 张燕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王老头那天被蛇咬伤,虽然没死,但也吓掉了半条命,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出院后,他越想越亏,那六十六块钱彩礼没捞着,还受了这么大罪,于是天天带着亲戚上门堵着张燕芬闹,逼她要么交人,要么退钱! 乔依人都去大西北了,张燕芬哪里还拿得出钱?她的全部积蓄和私藏的金银早就被乔依掏空了,工作也因为她连续旷工去处理这些破事而被厂里警告。 女儿张红艳又已经带着卖工作换的钱远赴大西北去找什么梦里命中注定的对象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街道办和厂纪委的人突然找上门来了——他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里面详细列举了张燕芬私吞继女家产、甚至试图买卖人口的种种恶行! 人证物证俱在,张燕芬百口莫辩。 最终,厂里开除了她的公职,街道也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并要求她限期退还王老头的彩礼钱。 没了工作,没了钱,还背上了恶名,张燕芬瞬间从之前还算滋润的主任遗孀,变成了人人唾弃的老虔婆,日子一落千丈,凄惨无比。 而这封改变了她命运的举报信,自然是乔依在离开前,让铁蛋悄悄投递出去的。也算是为原主和自己,讨回了一点迟来的公道。 火车鸣着长笛,缓缓驶入西北的一个小站。 乔依抱着铁蛋,提着简单的行李,和陈老告别后跟着人流走下火车。迎面而来的,是干燥而带着土腥味的空气,以及一片完全陌生的天地。 离开之前,她本想跟傅团长等人打声招呼,却没找到人。 后来一问,才得知他们在部队有紧急任务先行离开了。 乔依看了眼信纸上的地址,便准备自己先行去找部队里的相亲对象。 “傅霆枭……”她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在想象他该是怎样一个人。 第15章 军营相亲 西北人烟稀少,这一站在小镇上,人流散去后,乔依才意识到这个地方有多偏僻。 举目四望,除了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滩,连个像样的建筑都难找,更别提什么汽车、驴车了。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带着粗粝的疼。 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算有军营地址,也找不到在哪儿。 眼看天就要黑了,她不禁有些后悔,方才在火车上拒绝了陈老要派人送他们母子俩的提议。 铁蛋紧紧攥着乔依的手,小声问道:“娘,我们去哪儿?” 乔依心里也有些发慌,她努力维持着镇定,看了看手里写着地址的纸条,又望了望远处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的地平线,叹了口气:“我们先想办法去……去找叔叔的部队。” 可是,该怎么过去? 乔依原本打算先在镇上找个招待所凑合一晚,明天再打听路线。可绕着这所谓的“镇子”走了一圈,才发现这里简陋得连个挂牌的招待所都没有,只有一家门口挂着“歇脚”破木牌的车马店,里面气味混杂,她实在不放心带着孩子住。 眼看夕阳西下,天色迅速暗沉下来,温度也开始骤降。戈壁滩的夜晚,寒冷刺骨。 “娘,”铁蛋忽然晃了晃她的手,仰起脸说,“要不……我问问小动物们路怎么走?” 乔依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心里一动。 “好,你试试看。”她摸摸他的头。 铁蛋点点头,闭上眼睛,小嘴巴微微动着,发出一些极轻微、奇异的音节,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存在交流。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指着一条被车辙压出的、通往戈壁深处的土路:“娘,小老鼠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看到一片有好多高高电线杆的地方,再往北拐,就能看到好多绿色的房子和大围墙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玄乎,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乔依一咬牙,背起包袱,抱起铁蛋:“好,那我们走。” 娘俩踏上了那条荒凉的土路。风越来越大,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乔依用头巾把铁蛋裹紧,自己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艰难前行。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呼啸。 一般人可能会很恐惧在这种地方,万一遇到野兽,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乔依想着铁蛋有懂兽语这个异能,倒并不害怕。 对他们娘俩而言,更需要担心的是坏人。 走了不知道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只有稀疏的星光照亮前路。乔依的体力几乎耗尽,脚底磨得生疼,怀里的铁蛋也又冷又饿,蔫蔫地靠在她肩上。 就在乔依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突突突”的发动机声响!一道摇晃的车灯由远及近。 是一辆拖拉机。 乔依不知道对方车上是什么人,慌忙拿头巾把脸蒙上,抱着铁蛋在犹豫。 拖拉机“嘎吱”一声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乡,裹着厚厚的羊皮袄,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明显是外乡人的母子:“女娃娃,这大半夜的,你们咋在这荒滩上走哩?多危险!” 乔依赶紧解释:“老乡,您好!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想去……去找亲戚,就在前面的部队驻地,您知道怎么走吗?能捎我们一段吗?” 那老乡一听“部队驻地”,又看了看乔依,以及她怀里冷得发抖的孩子,憨厚地笑了笑:“哎呦,去部队啊?那巧了!我正好要去那边附近的村子送东西!上来吧,捎你们一段!不过这车斗颠得很,你们可得坐稳喽!” “谢谢!太谢谢您了……”乔依连连道谢,抱着铁蛋爬上了拖拉机的后车斗。虽然颠簸得厉害,寒风也更刺骨,但比起用脚走,这已经是天堂般的待遇了。 不过她也留了个心眼,悄悄在腰后别了把从空间里拿出的匕首。 他们母子俩出门在外,不得不防。但万幸的是,这个老乡似乎是个好人。 拖拉机“突突突”地又在黑暗中行驶了许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老乡才停下来,指着远处一片隐约可见的轮廓:“女娃娃,看到没?那边就是部队的地界了,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自己走过去吧,不远了!” 乔依千恩万谢地下了车,抱着铁蛋,拖着几乎麻木的双腿,朝着老乡指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近,果然看到了一片围墙和整齐的土坯营房,门口还有持枪站岗的士兵。 乔依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鼓起勇气走到门口。 “站住!你是谁?!”站岗的士兵警惕地拦住她。 乔依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封已经有些皱巴巴的介绍信,递了过去:“同志,您好,我找傅霆枭。他是在这里吧?还有,这是介绍信。” 士兵接过信仔细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风尘仆仆、带着孩子的乔依,表情很意外。他探头跟旁边的战友不知商量了什么,才转过身开口:“那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里面通报。” “好,麻烦你们了。”乔依点点头。 没一会,士兵就又出来迎接她,这一次,是放他们进去了。 乔依松了口气。她是真累坏了,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同志,你和傅团长是什么关系?”对方询问。 乔依实话实说:“我是来跟他相亲的。” 心中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巧,傅霆枭也是团长? 士兵吓了一跳,和战友面面相觑。 “你……和傅团长相亲?!”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语气。 “嗯。”乔依点头,问:“他现在在部队里吗?” “很不巧,傅团长昨天凌晨有紧急任务,带队出去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清楚。” 乔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傅霆枭不在,那她怎么办? 士兵看她一脸茫然和无措,想了想说:“这样吧,您先跟我来接待室休息一下,等领导看看怎么安排。傅团长出任务期间,家属来队的话,通常是可以暂时安排住宿的。” 家属?乔依有点犹豫,自己现在还不算对方的家属吧?但她一时半会也没地方去,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拉着铁蛋,跟着士兵走进了军营大门。 士兵将她们带到了一间简单的接待室,倒了杯热水:“您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汇报一下情况。” “好的,谢谢您。”乔依接过水杯,道了谢。 看着士兵离开的背影,乔依抱着已经困得东倒西歪的铁蛋,坐在冰冷的木质长椅上,不免忐忑。 傅霆枭不在,她这相亲……还相得成吗? 第16章 我见犹怜的病弱美人 门外。 几名士兵议论纷纷。 “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真是来跟傅团长相亲的?!” “她怎么还带了个孩子?一大一小瞧着像逃难回来的,这也太奇怪了……” 部队里快天亮时突然来了个带崽的女人,这让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的执夜军人们一下睡意全无。 他们这大西北的军营本来就偏僻荒凉,除了来随军军嫂,平时别说是女人了,就是连头母猪都见不到。 一个年轻女人的到来,足以引起不小的轰动。 一开始那个叫钟宏伟的大头兵,从上头那里接到命令后,又大着胆子敲了敲接待室大门,随后拧动门把手进去。 “同志,领导说你可以先在部队招待所住着,等傅团长回……”看清屋内女人的面容后,钟宏伟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昨夜灯光昏暗,风沙满面,他只觉得这女同志瘦弱可怜,又落魄又脏兮兮的。 此刻晨曦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她摘下了遮尘的头巾,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她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脏兮兮、灰扑扑的蓝色棉衣,却无法遮掩妍丽的姿色。 女人面色依旧带着营养不良的苍白,红润嘴唇也有些干裂,但那双眼睛却像是浸在清泉里的黑琉璃,清澈明亮。 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天然的、不自知的媚意。鼻梁秀挺,下颌尖巧,组合在一起,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清纯与美艳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仿佛让这间简陋破败的接待室都瞬间蓬荜生辉。 钟宏伟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脸颊发烫,舌头像是打了结,原本流利的通知变得磕磕巴巴:“同、同志……领、领导说……你可以先、先去部队招待所休息……等、等傅团长回、回来……” 乔依直起身,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感激又带着些许疲惫的浅笑:“好的,谢谢同志,麻烦您带路了。”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点沙哑,听在钟宏伟耳朵里,却像是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不、不麻烦!应、应该的!” 钟宏伟连忙摆手,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在前面带路,都不敢再多看乔依一眼。 走出接待室,来到营区道路上,凡是看到乔依的士兵,无不瞬间愣住,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眼睛里写满了惊艳和难以置信。 谁能想到,那个凌晨狼狈赶来、带着孩子的女人,洗去风尘后,竟是这般美艳模样! 他们这些当兵的,哪儿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个个看直了眼。 乔依似乎浑然不觉这些聚焦的目光,只是微微低着头,一手牵着铁蛋,安静地跟在钟宏伟身后。 钟宏伟被战友们看得浑身不自在,又忍不住想跟乔依搭话,憋了半天才问:“同、同志,你们……吃、吃过早饭了吗?要不我先带你们去食堂?” 乔依确实又累又饿,但更想先安顿下来梳洗休息。她抬起眼,纤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弱和歉意:“谢谢您,不过我们一夜没睡,孩子也困了,想先休息一下。就不去食堂麻烦大家了。” 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瞬间击中了钟宏伟和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士兵们。 钟宏伟立刻拍着胸脯道:“不麻烦不麻烦!那……那我打了早饭给你们送过去!招待所有炉子,可以热着吃!” 乔依这次没有拒绝,唇角弯起一个感激的弧度,眼波流转:“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同志您怎么称呼?” “钟、钟宏伟!叫我小钟就行!”钟宏伟受宠若惊。 “谢谢钟同志。”乔依从善如流,随即又像是随口闲聊般,自然地问道,“钟同志,您在这里很久了吗?傅团长……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亲戚介绍的,这样贸然过来,会不会太打扰他了?” 她巧妙地开始套话。 提到傅团长,钟宏伟的表情立刻肃然起敬,话也顺溜了不少:“傅团长可是我们这儿这个!” 他偷偷竖了下大拇指,说起自己敬佩的偶像忍不住长篇大论:“别看他年纪轻,可是立过无数军功的!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长得那叫一个俊,就是平时太冷了,训起人来跟阎王爷似的,我们都怕他!不过他对底下人是真的好!” 乔依心里不顿时咯噔一下。火车上那个同样姓傅、同样气场强大、也被称为“团长”的军官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 不会……这么巧吧? 她压下心中的惊疑,面上依旧是一副单纯好奇又略带怯生生的模样:“原来傅团长这么厉害……” 说话间,招待所到了。就是一排简单的平房,里面设施简陋,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钟宏伟去拿钥匙帮她们开了门,又忙前忙后确认了炉子和热水,这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跑去食堂打饭。 乔依关上门,长长舒了口气。终于能暂时安定下来了。她带着铁蛋简单梳洗了一下,母子俩都累极了,也顾不上饿,倒在床上几乎瞬间就沉沉睡去。 另一边,食堂。 钟宏伟打了满满一饭盒的粥和几个馒头包子,还有一小份咸菜,小心翼翼地装好。 战友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打听: “宏伟,那女同志真是来跟傅团相亲的?” “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跟电影明星似的!” “她咋还带个孩子呢?啥情况啊?” 钟宏伟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具体啥情况,领导就让先安顿着。孩子……我问了,是她亲生的。”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憧憬和惋惜,小声嘀咕道:“不过……要是傅团长看不上……或者相亲没成……咱们……是不是也有机会啊?” 这话顿时引起了周围一群光棍汉的共鸣,大家眼睛都亮了几分,纷纷开始畅想,仿佛那位天仙似的女同志已经成了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梦中情人。 就算人带着孩子……他们也不介意啊! 就在这时,一旁也在排队打饭的刘政委媳妇江丽珍摇摇头,有些不屑:“你们这些男人啊,女人光看脸可不中用,上赶着做接盘侠,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第17章 终于见面了 军营基地里没什么娱乐活动,随便一点八卦都能引起震动。 乔依和铁蛋在部队招待所安顿下来的消息,很快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飞遍了家属院。 几个闲来无事的军嫂聚在水井边洗菜,嘴里的议论就没停过。 “听说了吗?招待所那边住了个天仙似的女人,还带着拖油瓶,是来找傅团长相亲的!” “真的假的?傅团长能看上她?” “哼,长得一副狐媚子相,刚来第一天,就把营里那帮小年轻迷得五迷三道的,钟宏伟那小子,天天抢着给人家送饭!” “可不是嘛,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指不定用了什么手段才攀上傅团长这门亲……” 这些充满酸意和揣测的议论,自然也传到了文工团台柱子、副团长妹妹柳婷婷的耳朵里。 柳婷婷心高气傲,一直倾慕傅霆枭,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胡说八道!霆枭哥什么眼光?能看得上一个来路不明、还带着孩子的二婚女人?”她更愿意相信那不过是傅家的什么穷亲戚来投奔。 “等我哥回来问问就知道了,肯定是那些人乱传!” …… 招待所内。 乔依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连日的奔波劳累让她这一觉睡得极沉。 她打开房门,发现门口的小炉子上温着一饭盒小米粥和两个窝窝头,还有一小碟咸菜,显然是钟宏伟一早送来的。 乔依心里记下这份好意,将饭菜端进屋。看着清汤寡水的早饭,她悄悄从铁蛋的空间里拿出一点之前藏的肉干和酱菜,又给铁蛋冲了一杯香浓的麦乳精。 “娘,好香啊!”铁蛋吸着鼻子,咽口水。 “快吃吧。”乔依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铁蛋抱着饭盒立刻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早饭,乔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偶尔路过门口的勤务兵打听傅团长的消息。得到的回复依然是:傅团长外出执行任务,归期未定。 无奈,乔依只能带着铁蛋继续在招待所等待。这一等就是两天。 期间,她只去食堂吃过一次饭。 那天她牵着铁蛋走进食堂,原本喧闹的食堂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或好奇、或惊艳、或审视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夹杂着低低的议论。 乔依不喜欢这种被人当猴子看的感觉,更不想让铁蛋听到那些恶意的揣测。 之后,她便不再去食堂。 钟宏伟看不下去,每顿饭都会帮她打了送过来。 然而,她这种“深居简出”的行为,在家属院某些人眼里,又成了新的谈资。 “瞧见没?天天躲屋里不出来,就知道使唤小钟干事!” “白吃白喝傅团长的,真好意思!她吃食堂那些粮票,可都是记在傅首长账上的!” “就是,带着个孩子,也不知道避讳点……” 一次乔依带着铁蛋在招待所附近透气,恰好听到几个军嫂扎堆的议论声。她脚步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牵着铁蛋默默回了屋。 关上门,她从随身的包袱里仔细数出一些全国粮票和钱,单独放好。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相亲不成,这些日子花费的粮票和钱,一定要一分不少地还给这个相亲对象。 终于,在一个风尘仆仆、夕阳将戈壁滩染成金红色的傍晚,几辆吉普车卷着漫天黄沙驶回了营地。 傅霆枭跳下车,连日的高强度任务让他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简单地交代了副手几句,便大步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早已等候在营房门口的钟宏伟见状,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兴奋和几分忐忑:“团长!您可算回来了!” 傅霆枭脚步未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钟宏伟搓着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又难掩激动地说:“有人来找您!在招待所等着呢!都等了您好几天。” 傅霆枭眉头微蹙:“谁?” 他并不记得近期有安排什么访客。 “是……是一位女同志,”钟宏伟的脸有点红,“带着个孩子,说是……说是来跟您相亲的!” “相亲?”傅霆枭脚步猛地一顿,转过身,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错愕和意外。 他什么时候同意的相亲? 还是一位带着孩子的女同志?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想到母亲宋慧玲身上。 难道是母亲瞒着他安排的?可怎么会找一个有孩子的? 各种疑问涌上心头,傅霆枭压下纷乱的思绪,对钟宏伟道:“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他改变方向,迈开长腿,朝着招待所走去。 心想自己倒要看看,这位突然出现的“相亲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他走到招待所那排平房前,根据钟宏伟指的门牌号,停在那个房间门口时,恰好房门从里面被拉开。 乔依正想出来倒点水,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却又带着一丝未散尽风尘和探究意味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是你?”傅霆枭面露惊讶。 乔依倒不是很意外,这些天,她其实隐隐猜到自己这个相亲对象可能是他了。 毕竟同姓傅,是团长,年轻,又同在西北驻军。 如果对方真是他,乔依已经做好了相亲失败的准备。 “您,就是傅霆枭?”她再次确认。 傅霆枭点点头,看到屋里探头探脑的铁蛋,忍不住问:“我战友说,你过来找我……是怎么回事?” 乔依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回房取出之前收到的信件和介绍信递给他。 “是我表姨介绍的婚事,我也没想到是你。” 傅霆枭接过信扫了一遍,发现上面所说的相亲对象竟真是他。可是他分明不认识乔依的表姨,莫非,这门亲事是母亲联系的? 傅霆枭眉头紧皱,想到自己竟然要跟亡故战友的爱人,一个寡妇相亲,这也太胡闹了! 乔依观察着他的表情,转身从屋里拿了钱票递过去。 “傅团长,这些天谢谢您的照顾,放心,我不会纠缠你的,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带着孩子离开。” 傅霆枭看着她,没去理会她递过来的钱,神情有些复杂,低声晦涩开口:“你…为什么要出来相亲?” 还是独自一人,千里迢迢地带着孩子来大西北。 这一刻,傅霆枭并不觉得乔依是背叛了死去的战友,只是觉得她应该有苦衷。 第18章 你想嫁人,不如嫁给我 乔依抿下唇,轻声道:“就是在家里过不下去了而已。”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傅霆枭却能从中感受她这些年独自带孩子,吃了多少苦。 确实,如果不是在家过不下去,谁会愿意背井离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跟陌生男人相亲? 傅霆枭想了想道:“要不你先在这住着,我去跟上级打报告,看能不能给你下发一部分郑国勇的抚恤金。” “不用麻烦了。”乔依摇头,“我们明天就走。” 傅霆枭看着她,脱口而出:“那你们母子俩去哪儿?” 乔依笑道:“这天南地北的,总会有一处我们的容身之处。” 如果在军营里找不到合适的相亲对象,她就打算拿着地址去投奔大西北科研基地的陈老。 傅霆枭看着乔依平静却疏离的笑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有些酸涩。 一种强烈的怜悯和保护欲,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试图挽留:“其实……你可以先留下来,不一定非要以那种身份。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安排个临时工作……” 乔依却再次摇头,打断了他:“傅团长,谢谢您的好意。但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留在您这里,对您影响不好。您以后总要娶妻生子的,传出去,对您的名声是拖累。” 她考虑得很现实,也很清醒。 傅霆枭被她的话噎住,是啊,他凭什么留下她?又以什么身份?战友的未亡人?这确实于理不合。 他沉默了片刻,才干巴巴地问:“屋里……还缺什么吗?我让人送过来。” “什么都不缺了,谢谢您。”乔依的语气客气。 傅霆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招待所,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僵硬。 这一夜,傅霆枭躺在硬板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想着那母子俩,一种莫名的烦躁和失落感萦绕着他,让他难以入眠。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傅霆枭就起来了。 鬼使神差地,他去了食堂,用之前出任务分到的特供细粮票,打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条,还特意多加了个荷包蛋,又拿了两个肉包子和咸鸭蛋,用饭盒仔细装好,朝着招待所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却看见钟宏伟也正端着一份标准的稀粥窝头走过去。 乔依听到脚步声打开门,看到钟宏伟,自然地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钟同志,又麻烦你了。” 那笑容温和而真诚,落在傅霆枭眼里,却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的。”钟宏伟憨厚挠了挠头。 “傅团长?”乔依转头看到傅霆枭,有些诧异。 傅霆枭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自己手里明显丰盛得多的饭盒递过去,声音低沉:“吃点热的。” 乔依看着那满满的面条和鸡蛋,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这……这太贵重了,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拿着。”傅霆枭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直接将饭盒塞到了她手里,同时冷冷地瞥了钟宏伟一眼。 钟宏伟被他看得一哆嗦,赶紧把自己手里的早饭往后藏了藏。 乔依无奈,只好接过,再次道谢:“谢谢傅团长……那个,粮票我……” “不用。”傅霆枭打断她,转身就走,“吃完放着就行。” 钟宏伟赶紧揣着饭盒跟上傅霆枭,走出几步远,还是没忍住,小声问:“团长……那……您和乔同志相亲……成了吗?” 傅霆枭脚步一顿,侧过头,冷冽目光扫过钟宏伟,语气带着警告的寒意:“她是郑国勇同志的爱人,烈士遗属。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不许再去打扰她们!” 钟宏伟被训得脖子一缩,再不敢多言,心里那点刚萌芽的幻想瞬间被掐灭了。 傅霆枭心烦意乱地走向训练场,试图用高强度的训练来麻痹自己。 他练得比平时更狠,汗水浸透了军装,动作迅猛凌厉,引得旁边的战友都暗自咂舌,觉得团长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直到筋疲力尽,他才停下来,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招待所方向,乔依正牵着铁蛋,手里拎着那个小小的包袱,似乎是要离开。 傅霆枭的心猛地一紧,正要上前,却看见一个家属院里有名的“热心”媒婆军嫂拦住了乔依,旁边还跟着一个面红耳赤的年轻连长刘大勇。 那军嫂嗓门不小,傅霆枭隐约听到她说:“……乔同志是吧?听说你跟傅团长相亲没成?哎呦,傅团长眼光是高得很啦,文工团的台柱子柳婷婷追他好久了,他都不搭理呢!你也别灰心……” 乔依只是淡淡地听着,没什么表情。 军嫂话锋一转,热情地拉过旁边的刘大勇:“不过乔同志你这情况,带着孩子确实不容易,娘家也回不去吧?你看我们刘连长怎么样?年轻有为,农村出来的,人踏实肯干!他可是不介意你带孩子的!” 那刘连长看着乔依,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乔、乔同志……你、你好……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们娘俩好的!” 乔依的目光落在刘连长身上,打量着他。这人虽然皮肤黝黑,但个子高瘦,五官倒也端正清秀,眼神看起来挺老实。 她听到对方说不介意孩子,心里确实动摇了一下,想着或许可以接触了解一下。 就在她微微张口,准备回应的时候—— “不行!” 一声低沉而带着怒意的喝斥打断了她。 傅霆枭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把将乔依拉到自己身后,锐利的目光直射向那个刘连长,语气冰冷带着训斥:“刘大勇!你胡闹什么!” 刘连长见到傅霆枭,顿时吓得一个立正,脸都白了:“团、团长!” 傅霆枭冷着脸道:“你连带家属的随军资格都没有,相什么亲?” 刘大勇嗫嚅道:“她、她可以先回我老家,等我再拼几年,升了职,就申请让她来随军!” 傅霆枭对自己这个手底下的兵知根知底,毫不留情地揭穿:“你老家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你父母都生着重病,下面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你每个月的津贴一分不剩全寄回去还欠着外债!让乔依同志跟你回老家?是让她去给你当牛做马,替你伺候一大家子吗?!” 刘连长被说得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吭声。 傅霆枭又转向那个媒婆军嫂,眼神更冷:“王大姐,给人介绍对象是好事,但也得实事求是!不能把人往火坑里推!” 王军嫂被傅霆枭的气势吓得讪讪不敢说话。 傅霆枭不再理会他们,紧紧攥着乔依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和铁蛋拉到了一旁无人的角落。乔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懵,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她微微蹙眉。 “傅团长,你……” “你不能答应他!”傅霆枭打断她,盯着乔依的眼睛,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他那是在骗你!你嫁过去,只会比现在更苦!你明白吗?” 乔依深吸一口气,低头看脚尖:“我知道……” 她这不是急病乱投医,想走捷径快点解决孩子的户口嘛。谁能想到,对方不靠谱呢。 “你要是真想嫁人,不如嫁给我!”傅霆枭脱口而出。 乔依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第19章 打结婚报告 乔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霆枭说完那句话,自己也愣住了,耳根微微泛红。 但军人的担当让他无法收回已出口的话。他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嗓音低沉,再次重复:“你要是不介意我这个人,可以嫁给我,留在西北随军。” 乔依的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确认:“傅团长,您……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傅霆枭看着她,“我说出口的话,就会负责。” 这时,一直安静待在乔依腿边的铁蛋,突然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仰着小脸,小声:“娘!我喜欢这个傅叔叔……他好厉害。我们能不能留下呀?” 乔依看着傅霆枭真诚的眼神,又想到眼下的处境……反正就试试呗,她也不吃亏。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把话说在前面,试探着问:“我带着铁蛋,你真的不介意?以后,或许你会有自己的孩子……” 不过她记得表姨提过对方似乎有隐疾。 傅霆枭的目光柔和了些,看向铁蛋:“不介意。铁蛋很懂事,我会把他当亲生的对待。” 至于孩子,他本就认为自己不可能有,此刻更觉得是命运使然,让他来照顾战友的血脉。 乔依松了口气,又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那……孩子的姓?” “跟你姓就好,不用改。”傅霆枭答得毫不犹豫。 他看向铁蛋,语气不自觉放轻:“孩子大名叫什么?” 乔依愣了一下,才想起原主浑浑噩噩时,潜意识里似乎给孩子取过一个大名。她回忆了一下,轻声道:“乔向军。” 大概,是因为记得孩子生父是军人吧。 “向军……好名字。”傅霆枭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婚后,我的工资和津贴,都可以交给你保管。家里的事,你说了算。” 乔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财政大权上交”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却是一松。 这至少证明,他是个有担当、愿意信任伴侣的男人。 “我们先回去吧。”傅霆枭的语气自然了许多,他主动伸手接过乔依手里拎着的包袱,又看了看铁蛋,“自己能走吗?还是叔叔抱?” 铁蛋立刻伸出小手,眼巴巴地看着他。傅霆枭微微一怔,随即弯腰,有些生疏却小心地将铁蛋抱了起来。铁蛋搂着他的脖子,小脸上满是开心。 看着这一幕,乔依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这个男人,或许外表冷硬,但内心是柔软的。 三人一起往回走,傅霆枭抱着铁蛋,乔依跟在一旁。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气氛竟有种意外的和谐。 傅霆枭原本冷峻的侧脸线条,在余晖中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回到招待所门口,傅霆枭对乔依说:“你们先安心住下,我这就去跟上级打结婚申请报告,需要走政审程序,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好,不急。”乔依点点头。毕竟结婚不是小事,她还打算先跟傅霆枭再相处一些时日看看。 正好这时,钟宏伟跑了过来,他看到乔依还在,纳闷地问:“乔同志,你不是说今天要走吗?我还说来送送你……” 他的话在看到傅霆枭抱着铁蛋、乔依站在一旁的情景时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 傅霆枭将铁蛋放下,对钟宏伟淡淡道:“她不走了。” 钟宏伟傻傻地问:“啊?为什么?” 傅霆枭看了乔依一眼,然后转向钟宏伟,语气平静: “因为,我要娶她。” 钟宏伟傻眼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不是早上傅团长还一脸冷峻地说相亲没成。怎么这才半天功夫,就……就要娶人家了?! 而且,傅团长还跟他警告过乔依同志是烈士郑国勇的爱人,让他们别打歪脑筋,怎么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钟宏伟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看着傅团长那自然地将铁蛋放下,又对乔依同志露出那种堪称“温和”的表情,他整个人都凌乱了。 乔依看着钟宏伟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好笑,但还是真诚地对他说道:“钟同志,这段时间真的非常感谢你的照顾。” 钟宏伟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脸涨得通红:“没、没事!应该的!乔同志……啊不,嫂子……恭喜……恭喜你们!” 他磕磕巴巴地说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跑开了。 傍晚,傅霆枭结束训练后,洗去一身尘土,换上了干净的军装,来到了招待所。 他敲了敲门,乔依打开门,看到他有些意外。 “吃饭了吗?”傅霆枭低沉地问,“一起去食堂?” 乔依想起白天食堂那些目光和议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太饿,而且……” 她没说完,但傅霆枭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 “那我打回来给你。”傅霆枭说完,转身就去食堂,没多久就端回了两个饭盒,里面是比中午更丰盛的饭菜,甚至还有一份难得一见的水果罐头。 两人在屋里的小桌旁坐下,气氛一时有些安静。铁蛋乖巧地自己吃着饭,大眼睛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傅霆枭打破沉默,主动提起了结婚的事:“政审报告我已经提交上去了,大概需要一周左右。在这之前,有些情况我想了解一下,也好跟组织说明。” 他看向乔依,“你之前说,在老家过不下去,主要是因为……流言蜚语?” 乔依放下筷子,“嗯,有这一部分吧。我家里情况不好,我未婚先孕,带着孩子,在那里很难立足。铁蛋到现在……连户口都没上,更别说上学了。” 傅霆枭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孩子还没户口?你是烈士遗属,按理说当地政府和人武部应该优先照顾,帮你解决这些问题才对。”他觉得这很不合理。 乔依垂下眼帘,声音更低了:“我……我当年撞到头,很多事情记不清了,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也是上次去武装部问了你才知道。”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傅霆枭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大半,看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有些怜惜。 一个失去记忆、带着孩子的女人,在那样的环境下,该有多艰难。 “我明白了。”傅霆枭点头,“以后这些事交给我。跟我结婚后,孩子的户口我会立刻着手办理,让他能正常上学。至于那些流言,”他顿了顿,眼神锐利,“放心,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们。” 乔依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安定不少。她想了想,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那……你的父母那边?他们……会同意吗?” 毕竟她要带着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嫁过去。 傅霆枭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干脆:“我父母那边没问题。他们……只希望我尽快成家。” 他想起母亲对孙子的渴望,以及对自己“绝嗣”的烦恼,觉得能有一个现成的孙子,或许对二老也是一种慰藉。 乔依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确认他不似作伪,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这场各取所需的婚姻,似乎真的很“完美”。他需要一场婚姻应对家庭和社会压力,她需要一个安稳的落脚点和孩子的未来。 “好。”乔依轻轻应了一声。 傅霆枭看着坐在旁边时不时偷瞄他的铁蛋,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在这个年代堪称稀罕物的水果糖,递过去,生硬却努力温和地说:“给,吃糖。” 铁蛋眼睛一亮,看向乔依,见娘点头,才开心地接过来,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傅叔叔!” 看着铁蛋毫不掩饰的喜欢和乔依脸上微微放松的神情,傅霆枭心里某个角落,也悄然柔软了一下。 第二天,傅霆枭去找政委正式提交结婚申请。 政委看着申请报告,惊讶地推了推眼镜:“霆枭,你要结婚是好事!可这乔依同志……是带孩子的寡妇?你想清楚了?这以后……” 傅霆枭站得笔直,敬礼道:“报告政委,我想得非常清楚。乔依同志是烈士郑国勇的遗孀,生活艰难,我愿意照顾她们母子。请组织批准。” 政委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对方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好叹了口气,在申请上签了字:“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政审这边我们会抓紧。” 几乎同时,傅霆枭要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外地女人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整个家属院。 第20章 家属院轰动 家属院众人忍不住凑在一起八卦: “傅团长真要娶那个带孩子的女人?” “我的天!他图啥啊?柳婷婷那样的他都看不上?” “谁知道呢,也许人家有什么过人之处呗……” “哎会不会那孩子,就是傅团长的啊?” “嘘嘘,这可不兴说啊。要真是这样,傅团长岂不是犯了作风问题……” 这些议论自然也传到了柳婷婷耳朵里。她难以置信又委屈,立刻跑去找自己在部队当副团长的哥哥柳建国求证。 “哥!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霆枭哥他……他真的要娶那个女人?!” 柳建国看着自己妹妹,无奈地点了点头:“霆枭已经向组织提交结婚申请了,政委都批了。婷婷,这事……就算了吧,傅霆枭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凭什么?!”柳婷婷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用力跺着脚,“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寡妇?她还带个孩子,霆枭哥是不是疯了?!” 她越想越不甘心,不顾哥哥的劝阻,怒气冲冲地就跑向了招待所,她非要亲口问问傅霆枭,还要看看那个狐狸精到底长什么样! 刚跑到招待所附近,她就看见傅霆枭端着饭盒从食堂方向走来,显然是去给那个女人送饭的。 “傅霆枭!”柳婷婷冲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眼圈通红地瞪着他,“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要娶那个带孩子的女人?!” 傅霆枭看到柳婷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色沉了下去:“柳婷婷同志,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柳婷婷激动地喊道,“我等你等了这么久!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你宁愿娶一个寡妇也不要我?!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的声音引来了不少路过的军属和士兵侧目。 傅霆枭语气严厉:“柳婷婷!注意你的言行和身份!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就通知你哥,立刻送你回首都文工团!” 柳婷婷被傅霆枭冰冷的目光吓住了。 她狠狠地瞪了招待所方向一眼,哭着转身跑开了。 傅霆枭看着柳婷婷跑远的背影,眉头依旧紧锁。他转身走进招待所,乔依正站在门口,显然刚才外面的动静她都听到了。 “你……没事吧?”乔依有些迟疑地问。 那个文工团姑娘的激烈反应,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差点以为对方瞒着自己在部队里已经有了什么莺莺燕燕。 傅霆枭将饭盒放在桌上,语气带着歉意:“没事。她是我战友的妹妹。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你别放在心上。” 乔依看着他坦然的眼神,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她其实也能看出来,傅霆枭对那小姑娘没意思。不然也不会是这个冷冽到能吓哭人的态度了。 傅霆枭见她不介意,神色缓和下来,又拿出专门给铁蛋带的一盒糕点和饼干。 这是他早上特地拿票去后勤供销部换的。 铁蛋欢呼一声接过去,“谢谢叔叔!” 傅霆枭看着他吃,冷硬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钟宏伟正好过来送东西,看到傅霆枭和铁蛋凑在一起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咦?团长,我怎么觉得……这孩子的眉眼,跟您有点像啊?” 傅霆枭闻言,微微一怔,低头仔细看了看正专心吃点心的铁蛋。铁蛋也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乔依仔细观察了一下,兴许是铁蛋皮肤太黑了,五官尚未长开,她倒觉得两人没什么相似之处。 傅霆枭却只是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铁蛋的头发,“可能……是缘分吧。” 他以前不觉得小孩有什么好,甚至在部队待久了,觉得那些在家属院哭闹的幼崽们很烦人。 铁蛋倒是机灵又懂事,让他意外得很喜欢。 接下来的几天,乔依带着铁蛋在家属院附近转了转。这里虽然地处西北,条件相对艰苦,但军营规划得整齐有序,家属院一排排的平房看着简陋,却也干净整洁。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部队的子弟小学,规模不大,设施齐全,里面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院子里也有不少和铁蛋年纪相仿的孩子在玩耍。 乔依想着,这里,或许真的是她和铁蛋可以安稳生活的地方。 铁蛋可以有学上,有玩伴,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颠沛流离,受人白眼。 而且铁蛋不是普通孩子,在这里,能得到很好的保护。 傅霆枭看起来也是个靠谱的,能护得住他。 在征得孩子的意见后,乔依决定把这门婚事继续推进下去。所谓相亲嘛,就是奔着结婚为目的的。 她跟傅霆枭互相看对眼了,也初步了解了彼此,既然合适,就没必要拖拖拉拉的。 毕竟这是在军营里,可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谈情说爱。 次日,乔依直接向傅霆枭表达了自己可以快进到结婚的想法。 傅霆枭点头,“好,等手续办下来,我们就去领证。” 傅霆枭那边,政审程序进行得很顺利。他抽空去通讯处,给远在京北的父母拍了一封电报,内容言简意赅:“爸,妈,我已决定结婚。对象乔依,带一子。手续已办,择日完婚。——霆枭。” 浑然不顾自己的这封电报,会在家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 京北,傅家小院。 傅父傅卫国刚从部队开完会回到家,摘下军帽,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和惯有的威严。 宋慧玲接过他的外套,脸上却带着明显的愁容和欲言又止。 “怎么了?慧玲,脸色这么差?”傅卫国察觉到妻子的异样,随口问道。 宋慧玲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折叠的电报纸,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吧,霆枭刚发来的电报。” 傅卫国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胡闹!”傅卫国猛地将电报拍在茶几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简直是胡闹!他傅霆枭想干什么?娶一个未婚先孕带着孩子的女人?他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有没有考虑过影响?!” 第21章 公婆同意婚事 他越想越气,在客厅里踱起步来:“我这就给西北军区打电话!这桩婚事,我不同意!政审报告不能批!让他立刻给我回京!” 傅卫国是经历过烽火岁月的老革命,如今在京北也是跺跺脚能地震的存在。 他对儿子的婚姻原本就有很高期望,不求门当户对,但至少也要身家清白、品行端正。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宋慧玲心里也是乱成一团麻。她起初看到电报时,何尝不是震惊、失望。 她优秀的儿子,怎么能……娶这样一个女人。 可儿子生不了孩子,又是事实。 宋慧玲现在甚至自我反思,是不是以前平日自己和老傅给儿子施加传宗接代的压力太大了,才让他想娶一个带孩子的妻子。 于是这一夜,宋慧玲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霆枭年纪不小了,因为身体的缘故,婚姻大事成了全家人的心病。 他性格又冷又倔,这么多年,从来没对哪个女孩子表示过兴趣,如今好不容易主动提出要结婚,对象却…… 唉。 天快亮时,宋慧玲望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心里渐渐有了决断。 第二天一早,傅卫国穿戴整齐,正准备去办公室打电话给西北军区,宋慧玲拦住了他。 “老傅,”宋慧玲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但眼神却很坚定,“你先别急,听我说几句。” 傅卫国停下脚步,看着妻子。 宋慧玲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你生气,觉得霆枭胡闹。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昨晚想了一夜……霆枭的性子,你比我清楚。他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决定的事,一定有他的理由。” 傅卫国也在想这个问题,儿子的性格他知道,突然要求闪婚,是不是他们提前发生关系了?所以要对人姑娘负责。 如果是这样,那这婚就不得不结了。 她走到丈夫面前,语气带着一丝恳求:“霆枭愿意照顾她们母子,说明他是个有担当的孩子。最重要的是……老傅,霆枭的身体……你我都清楚。” 提到儿子的隐疾,傅卫国的脸色僵了一下,怒气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奈和心痛。 宋慧玲的眼圈红了:“医生说……他这辈子,很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盼了这么多年孙子……现在,现成有一个孩子……虽然……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总归是个孩子,能让霆枭有个完整的家。如果我们强行阻拦,以霆枭的脾气,他可能真的就一辈子一个人过了……难道你忍心看他孤独终老吗?” 这番话,令傅卫国怔在原地。他何尝不心疼儿子?只是身为军人、身为一家之主的骄傲和原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宋慧玲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老傅,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那女孩子人品没问题,对霆枭好,能把孩子抚养好……咱们就……就同意了吧?总不能因为他不能生,就真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啊!有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些……” 傅卫国沉默了许久,客厅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股强硬的气势仿佛瞬间泄了下去。 他转过身,背对着妻子,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也罢,随他去吧。你……回个电报,告诉他,家里……没意见。让他……自己处理好,对人家姑娘和孩子好点。”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书房,背影似乎比平时佝偻了一些。 宋慧玲看着丈夫离开的背影,眼泪落了下来,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擦了擦眼泪,出门去给儿子回电报。 虽然对未来儿媳妇和那个孩子仍有疑虑,但此刻,她只希望儿子能幸福。 西北军营,傅霆枭很快收到了来自京北的电报。 电报上的内容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得多。 他还以为以父亲的性格,一开始不会同意,还准备了想说服他。 母亲说傅卫国同意了婚事,只是要求他将乔依的详细资料寄回去一份,走个过场确认无误后,婚事便算正式定下来。 同时,宋慧玲随电报汇来了三千块钱,表明是给他们结婚用的基金,并且强调,婚礼必须提前通知,她要亲自过来参加。 她也想亲自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姑娘,能把自己儿子迷成这样。 傅霆枭结束训练后拿上汇款单去取了钱,去招待所找乔依。 “这是我父母汇过来的,说是给我们的结婚费用,你拿着。”他把信封递过去。 乔依打开一看,看着里面厚厚一沓大团结,粗略一数,倒吸一口凉气:“三……三千块?!这……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她赶紧想把钱塞回给傅霆枭。 这笔钱在这个年代的购买力太惊人了,几乎相当于后世上百万。 傅霆枭没有接,只是看着她认真道:“你拿着吧。我一个大男人,不懂结婚要置办些什么,你看着需要什么就去买,不用节省。” 乔依攥着这笔钱,一时五味杂陈。 该说傅霆枭太相信她了吗? 此刻,她也意识到傅霆枭的家境不简单。在这个年代,能随便拿出这样一笔钱,他家里必定非富即贵。 他这样的家庭,会同意她和他结婚吗? 乔依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我父母那边已经同意了,你……要不要也告诉你家里一声?”傅霆枭问。 乔依闻言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但提到自己家里,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我家里……没什么需要通知的人了。就剩一个后妈,之前还想为了彩礼把我卖给老头。我的事,跟她无关。” 傅霆枭闻言,眼神一沉。他不再多问,转而看向正蹲在地上、竖着小耳朵听他们说话的铁蛋。 乔依也看向铁蛋,蹲下身,拉着他的小手,说:“铁蛋,以后……傅叔叔就是你的爸爸了,你觉得好吗?” 铁蛋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我喜欢傅爸爸!” 说完,他一下子扑进了傅霆枭的怀里,昂起头脆生生喊了声:“爹爹!” 这声爹喊得是毫无障碍又自然。 傅霆枭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微一怔,身体有些僵硬。 他很少与孩子如此亲近,但怀里小家伙软软的身体和全然的信任,让他冷硬的心房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开了一道缝隙。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有些生疏地搂住了铁蛋。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眼眶微红的乔依,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 他心中一动。 “这周末我休假,”傅霆枭低沉道,“要不要一起去县城逛逛?添置些东西?也带铁蛋出去走走。” 乔依点了点头,“好。” 第22章 领结婚证 几天后,军营操场。 傅霆枭正在带兵训练。 “霆枭,好消息!”政委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乔依同志的政审通知下来了,没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准备结婚了!” “恭喜傅团长!” “哇哦,傅团长要结婚了,到时候喝喜酒记得叫我们啊……” 士兵们起哄。 傅霆枭向来冷峻的俊脸也露出一丝笑意。 “谢谢政委。” 他立刻结束训练,大步朝着招待所走去,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乔依。 傅霆枭敲了敲门。 乔依:“请进。” 傅霆枭推门而入,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只见在乔依脚边,一条通体莹白、筷子粗细的小蛇正盘成一圈,昂着小脑袋,朝着他丝丝吐着鲜红的信子。而铁蛋正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摸着小白蛇的脑袋。 “别怕!”乔依看到傅霆枭瞬间僵硬的脸色,连忙解释,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这是……这是铁蛋养的,叫小白,很温顺,不咬人的。” 她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这事。想着如果对方介意的话,就把蛇收入铁蛋的空间养着。 反正铁蛋的空间里也能养活物。 傅霆枭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看着那条虽然小但毕竟是蛇的生物,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被条小蛇吓住? “……没事。”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孩子喜欢……就养着吧。” 他记得家属院里,也有孩子养小鸡小猫小狗之类。 只是心里默默决定,以后进屋得先看清楚脚下。 傅霆枭:“对了,政委刚通知,政审通过了。我们……可以去领证了。” 乔依眼睛一亮:“这么快的吗?” 傅霆枭点头,又问:“你看什么时候方便一起去?” 乔依果断道:“今天就可以。” 正好傅霆枭请了假。 于是下午铁蛋在家,两人来到部队的政治处办理结婚登记。 政委看到跟在傅霆枭身边的乔依时,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 这姑娘长得实在太出挑了,皮肤白皙,五官明艳,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又勾人,难怪傅霆枭会喜欢。 只是她太过瘦弱,头发也有些枯黄,一看就是之前吃了很多苦,受过亏待。 政委心下唏嘘,忍不住私下叮嘱傅霆枭:“霆枭啊,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姑娘,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傅霆枭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政委。” 登记流程很简单,因为手续都已经提前通过了,两人很快拿到了结婚证,一式两份。 乔依接过好奇地打量,发现这个结婚证和现代的红本本差别很大,更像是一张奖状,印着麦穗国徽,甚至日期什么都是手写的,左下方盖了部队的军章。 上面写了他俩的名字:乔依(23岁)、傅霆枭(26岁)。 经组织批准,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华国婚姻法规定,特发此证。 1976年9月29日 傅霆枭回头看她,“看什么呢?” “没什么。”乔依笑着把自己这份结婚证收好,放进怀里。 傅霆枭骑过来一辆自行车,示意她坐到后座。 “走。我带你去拍结婚照,部队的照相馆有点远,坐稳了。” 一路颠簸,乔依坐在后面不由自主抓进了他腰间的军装,怔了一下。 大西北浑浊的风沙,也盖不住空气中传来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很干净,像冬日阳光晒过的被子上传来的凛冽皂味,让人莫名安心。 半小时后,照相馆。 两人并肩坐在红布前,傅霆枭身姿挺拔,军装肃穆,乔依微微侧身。 负责拍照的小干事指挥道:“傅团长,您跟嫂子再靠近点!现在两个人离得太远了。” 不等傅霆枭动作,乔依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他瞬间浑身僵硬。 小干事看着取景框里的两人,忍不住啧啧称赞:“傅团长,嫂子,你们这照片拍出来肯定好看!真是太般配了!” 照片洗出来要等几天,小干事让他们先把结婚证带走,等过几天再来领取照片贴上去。 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傅霆枭对乔依说:“走,带你去看看房子。我之前申请的家属院住房批下来了。” 他之前单身,一直住宿舍,为了结婚才特意申请了家属院的住房。他回去取了钥匙,带着乔依和铁蛋往家属院走去。 去家属院的路上,遇到不少人。 傅霆枭本就是军营里的风云人物,如今身边突然多了一个貌美如花、还牵着一个孩子的陌生女人,自然引来了百分百的回头率。 之前乔依一直带着孩子在招待所里不出门。 这也是许多家属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仔细看清乔依的模样。 她很清瘦,穿着倒是体面,牵着孩子走在傅霆枭身边,好像一家三口。 “哇……傅团长媳妇长得可真俊啊……” “就是太瘦了,不过真好看,跟画上的人似的。” “哼,长得一副狐媚子相,怪不得能把傅团长迷住!”也有酸溜溜的议论。 柳婷婷正和几个文工团的女兵在一起,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铁青,低骂:“不要脸的狐狸精!带着野种也真好意思!” 傅霆枭察觉到这些目光,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上前替乔依挡住。 乔依则微微低着头,牵着铁蛋,眼观鼻鼻观心,内心毫无波澜。 她早就过了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的年纪。骤然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又是嘴碎的家属院,有人议论他们母子也正常。 反正,只要她嫁给傅霆枭能过得好就行。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走到分给他们的那排平房前,隔壁院子门打开,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面相和气的军嫂走了出来,正是之前想给乔依介绍刘连长的王军嫂。 她看到傅霆枭拿着钥匙在开隔壁的门,又看看他身边的乔依和孩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傅团长?这位同志是?你们……” 她目光在乔依和傅霆枭之间来回扫视,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又难以置信。 傅霆枭打开门,转过身,语气平静地宣布: “王大姐,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乔依。我们刚领完结婚证。” 他这句话声音不高,却震撼了全场。 李军嫂瞬间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军嫂也全都愣住了,现场出现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傅……傅团长居然真的跟这个寡妇结婚了?!这才几天功夫?!! 无数视线一下齐刷刷地聚焦在乔依身上。 第23章 家属院新家 大家都盯着乔依看。 乔依客气地跟众人点了点头,便牵着铁蛋,跟着傅霆枭走进了属于他们的新家。 屋子是西北常见的土坯房,外墙糊着黄泥,看起来朴实无华,但进去之后才发现,内部空间相当宽敞。 一共有三间卧室,墙壁只是用白灰简单刷过,地面是夯实的泥地,但窗明几净。 后面还带着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挺大的后院,可以开垦出来种点菜或者花草。旁边搭了个独立的厨房,灶台土旧,锅碗瓢盆等基本炊具一应俱全。 客厅里摆着几张木质桌椅,卧室里也有现成的土炕和衣柜,被褥,墙上还张贴着富有年代感的海报。 傅霆枭说:“这里之前是一位老部长和他的妻女一起住,现在他已经调职到其他地方了。因为很远,东西带不走,大部分生活用品他都留下了。” 乔依恍然,笑道:“我还以为你们部队福利这么好,什么都有。” 虽然一切都很简陋,但比起乔依和铁蛋之前在庆山县钢铁厂后面租的那个刮风下雨还漏水的废弃仓库,条件好多了。 唯一让乔依心里有些犯嘀咕的,就是厕所。 家属院的厕所是公共的旱厕,设在院子角落,气味和卫生条件有些恶劣。 尽管每天都会有人定时清理,但用的人多了,难免埋汰。 傅霆枭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看向厕所方向时的为难,低声说道:“先克服两天,过些日子我找材料,在院子角落里单独搭一个小厕所,只给我们自家用。” 这话让乔依很高兴,当即点点头。 她还想到时候看能不能让傅霆枭接一条水管过来,弄成冲水厕所。 铁蛋可没那么多顾虑,他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兴奋地跑来跑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娘!这里好大呀!我们有自己的房间吗?” “有,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乔依笑着回答。 她找了一个旧的玻璃罐头瓶,洗干净后铺上细沙,给小白蛇做了一个临时的“家”,放在了不显眼的角落。 因为他们可能今天就要从招待所搬出来住进这里。 乔依本还想着动手仔细打扫一遍屋子,却发现屋里屋外早已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窗台、桌角都擦得锃亮,是傅霆枭提前让战友们来帮忙彻底清扫过了。 “坐下歇着吧,路上也累了。”傅霆枭将她按在椅子上,“我们商量一下婚事。” 他告诉乔依,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部队会放两天假,他打算就在那时在部队里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请相熟的战友和领导吃个饭,算是见证。 “到时候我们的婚礼,我妈会来参加,你会介意吗?” 乔依摇头,“不介意。” 傅霆枭的父母能这么快通过他们的婚事还给打了三千块,想来也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而且傅霆枭跟她说过,他的母亲是医生,父亲是京北部队总指挥首长,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人应该挺不错的。 至于婚礼的其他事宜,乔依对此没有异议,简单点正合她意。 傅霆枭看了看天色,又道:“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缺什么明天我再带你去县城添置。” 乔依一听,心里顿时高兴起来!终于可以自己开火做饭了!食堂的大锅菜味道实在一般,而且每回都得麻烦傅霆枭给他们母子打了送过来。 铁蛋的空间里可是藏着不少之前“扫荡”来的好东西,还有她之前买的米面粮油和腊肉零食,可以给儿子和自己好好补一补了! 不过让乔依感到尴尬的是,自己现在就……要跟傅霆枭住在一起了吗?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们总共也没认识多久。 傅霆枭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我今晚回宿舍住。你们刚来,先熟悉熟悉环境。” 他的话让乔依松了口气。 傅霆枭随后又交代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他一走,乔依立刻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她从铁蛋的空间里取出一些白米、一大块腊肉、几个鸡蛋和一把青菜,两个番茄,打算做一顿像样的晚饭。 她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锅里传出滋啦啦的炒菜声和阵阵诱人香气。 铁蛋闻到香味都馋坏了,趴在门口问她:“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 乔依笑着回道:“快了。” 这时院门被敲响。 乔依擦了擦手,走去开门,只见隔壁的王军嫂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条翠绿的丝瓜。 “乔依妹子,在做晚饭呢?真香啊!”王军嫂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朝屋里张望,“我看你们刚搬来,家里肯定没啥菜,这丝瓜是自家院里种的,嫩着呢,给你添个菜!” “谢谢王大姐,您太客气了。”乔依接过丝瓜,道谢。 王军嫂却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妹子,跟大姐透个底儿,你跟傅团长……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咋就突然结婚了呢?还有你那孩子……是谁的啊?”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屋里的铁蛋。 第24章 修理收音机截获对岸信号 方才傅霆枭宣布已经和乔依领证结婚时,整个家属院都炸开了锅。 他们这闪婚速度,也太快了! 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由? 军嫂们忍不住八卦议论,柳婷婷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看王红梅住在乔依和傅霆枭分的房子隔壁,就来找她,想让她帮忙打听一下。 这不,王红梅才上赶着来问乔依。 当然她自己也很好奇就是了。 乔依也清楚这个军嫂在试探自己的背景,笑了笑道:“可能是缘分到了吧,傅团长跟我挺投缘的。” 就像打太极拳似的,不动声色把问题给圆了,又没透露什么实际的答案。 “孩子是我以前男人的,他已经去世了。”乔依说得坦然。但更详细的,比如孩子爹是傅霆枭战友这种事,她并不打算告诉对方。 她之前就跟傅霆枭商量过,为了避免流言蜚语,不会在部队里透露孩子亲爹的身份。 “哦……这样啊。”王红梅表情有些讪讪的。 她本来看乔依年轻,想着套话应该很容易,没想到对方口风这么严。 不过也算得知了,乔依确实是寡妇。 见她还站在原地,乔依热情招呼道:“王大姐,我这正做饭呢,你留下一块吃吧!” 王红梅忙摇头:“不用不用,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呢!” 她可是闻到屋里飘出的肉香味了,这年头谁家吃点肉都不容易,她哪好意思真留下。 心里却对乔依更高看了一眼,这新来的傅团长媳妇,看着柔弱,恐怕不是个简单角色。 送走王红梅,乔依回到厨房,将那条嫩绿的丝瓜削皮切块,打了个鸡蛋,做了个清淡的丝瓜蛋花汤。 她才来大西北几天,就感觉喉咙发干,脸上皮肤也紧绷起皮,正好喝点汤水降降火气。 晚饭上桌,一盘腊肉炒青菜,一碗金黄的炒鸡蛋,一盆丝瓜蛋花汤,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 西北这边面食比较多,精米饭很少见。 这对吃了许久清汤寡水的母子俩来说,简直是盛宴。 铁蛋吃得头都不抬,小嘴油汪汪的,乔依自己也胃口大开,吃饱摸着圆溜 的肚皮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深感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隔壁,王红梅家。 王红梅刚回家没多久,柳婷婷就找上门来了。 她急切地问:“红梅姐,你打听到了吗?乔依……她到底什么来路?” 王红梅叹了口气,拉她坐下:“婷婷,听姐一句劝,算了吧。我问了,那乔依确实是个寡妇,孩子是她前头那个男人的。可傅团长既然愿意娶她,连证都领了,那就是铁了心了。说明他是真喜欢人家。” “喜欢?他喜欢她什么?!一个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柳婷婷红着眼睛,带着一股怨气。 “唉,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呢?”王红梅看着柳婷婷,语重心长,“姐是过来人,你现在觉得过不去这个坎,是因为你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可你仔细想想,单论模样,那乔依同志……确实比你出挑。说不定傅团长就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呢?”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柳婷婷心上,她咬着嘴唇,眼泪又涌了上来,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的容貌,是她无法否认的优势。 “贱人!”走出王红梅家后,柳婷婷恨恨咬牙。 另一边,部队食堂。 傅霆枭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吃饭。 往常这个时间,他要么在加训,要么已经给乔依母子送饭去了。 战友陆凯捷端着餐盘凑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挤眉弄眼地调侃:“哟,傅大团长,今儿个怎么孤家寡人在这儿吃食堂?没去给嫂子和小侄子送温暖?” 傅霆枭头也没抬,扒了一口饭,淡淡道:“她们自己开火了,不用我送。” 陆凯捷眼睛一亮,“嫂子还会做饭呢?行啊傅哥!你这可是捡到宝了!咱们这食堂的饭菜,吃久了跟嚼蜡似的,能有口家里的热乎饭吃,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他这话引起了周围几个同样在吃饭的军官的共鸣,纷纷附和。 因为在西北基地这边的军官来自天南海北,绝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很多人吃不惯西北这边的饭菜。 在这条件艰苦,家里有个会做饭的媳妇,那生活质量可是直线上升,是众多光棍汉和家眷不在身边的军官们羡慕不已的事情。 傅霆枭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他自己也是今天才知道乔依会做饭。 仔细回想,他对她的了解似乎少得可怜。只知道她是郑国勇的遗孀,带着孩子生活艰难,性格坚韧。 至于她的喜好、她的过去、她还会什么……他一无所知。 既然结婚了,傅霆枭皱眉思索着,他与她之间,应该相互更加了解彼此。 晚上,外头天气不好,刮风下雨打雷,铁蛋有些害怕,乔依就搂着他睡了一夜。 一夜无话,母子俩在炕上睡得很是香甜。 翌日清晨,窗外的风雨已经停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 乔依醒来,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铁蛋,小脸红扑扑的,昨晚的雷声似乎并没影响他的睡眠。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衣服。 简单地打水洗漱后,她开始收拾床铺,在角落发现了一个蒙着些许灰尘的旧收音机。看样子是部队配发的,但似乎被闲置很久了。 乔依一时兴起,走过去将收音机搬到桌上,用抹布擦干净灰尘。 她试着拧开开关,指示灯不亮,调节旋钮也毫无反应,只有嘶嘶的杂音。 正当她低头研究机器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傅霆枭牵着已经醒来的铁蛋走了进来。 他今天休息,换了一身半旧的军装,没有领章,更显得身姿挺拔。 看到乔依在摆弄那台收音机,傅霆枭开口道:“那台坏了很久了,放着吧,改天我送去部队通讯部,看看能不能修好。” 他话音刚落,却见乔依已经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把合适的螺丝刀,动作熟练地拧开了后盖。 她的手指纤细,动作却很熟练,完全不像个生手。 “没事,我试试看。”乔依头也没抬,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收音机内部复杂的线路和元件上。 她前世作为顶尖科研人员,电子工程不过是基础学科之一,维修这种老式收音机,对她而言跟玩儿似的。 傅霆枭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到了嘴边劝阻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惊疑不定。她会修这个? 铁蛋也好奇地扒着桌沿,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 乔依仔细检查着内部,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一个电容烧毁了,需要重新焊接。 她动手修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几分钟。 这一次,指示灯终于亮了。 乔依轻轻转动调频旋钮,先是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随后,一个清晰却带着怪异口音的男声传了出来,正在播报国际新闻,内容涉及远在另一个大陆的政治局势,用语和角度都明显与国内的广播不同! 傅霆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有相当的敏感意识,几乎立刻辨认出,这绝不是国内任何一个广播电台的声音。 这频率……内容……分明是截获了对岸或者更远地区的短波信号! 第25章 立大功 傅霆枭心中立刻掀起惊涛骇浪。 他脸色凝重,眼神锐利地盯住乔依。 这一瞬间,无数种可能闪过,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敌特分子,下意识地就想将这台收音机的特殊情况上报! 一般国内的收音机,是无法听到国外频道的。 乔依也被吓了一跳。 这不是对岸的口音夹杂着英文吗? “乔依,”傅霆枭盯着她的目光带着审视:“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依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知道必须将这件事解释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别说和傅霆枭结婚了,可能第二天她和孩子就被抓去坐牢了。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傅团长,我不是间谍,也从未做过任何危害国家的事情。我外公曾是留学海外的学者,我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机械电子有一定了解,今天修好收音机纯属巧合。” 她顿了顿,继续恳切道:“西北军事基地的陈继儒老先生,他在火车上与我相识,认可我的能力,曾邀请我加入他的科研团队。” “陈继儒教授?”傅霆枭微微眯起眼。 这个名字傅霆枭听说过,是国内武器研究领域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保密级别极高,其所在基地更是守卫森严。 他怀疑之余,又有些不相信,自己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新婚妻子,竟然能得到那样人物的赏识?! 乔依见他不相信,就拿出之前陈老跟她交换的地址信息纸条,递了过去。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核实。" 傅霆枭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沉声道,“这件事我必须向上级汇报,这是规定。但我会说明情况,以我的军功和职位担保你的清白。” 乔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傅霆枭立刻带着收音机去了上级办公室。 上级领导起初也是高度重视,即使傅霆枭对自己这个新婚妻子亲自进行担保,他也忍不住怀疑。 但当技术人员按照傅霆枭描述的方法,再次调试收音机,不仅确认了那个新闻频道——竟然还捕捉到了一个内容明显是对方军事部署联络的加密频道片段。 领导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继而变得无比激动!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可能掌握了一条极其宝贵的、能够窥探对方军事动态的信息渠道! 这在战略上是难以估量的价值! “好!太好了!霆枭,你这可是立了大功了!”领导兴奋地拍着傅霆枭的肩膀。 傅霆枭却并未居功,坦诚道:“首长,这收音机是我爱人乔依修好的,频道也是她先发现的。功劳应该是她的。” 领导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你媳妇修好的?哈哈哈,好!好啊!果然是贤内助!她的功劳,不就是你的功劳嘛!组织上会记下的。” 傅霆枭却坚持道:“首长,乔依她……很有能力,也得到了陈继儒教授的赏识。您看,能不能也考虑给她一些……适当的肯定或安排?” 他想为乔依争取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比如一份工作。 这样她跟自己结婚后,也能在部队站稳脚跟。 领导沉吟了一下,面露难色:“霆枭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爱人的家庭背景,组织上是掌握的。红色资本家后代,虽然现在政策有所宽松,她本人也无过错,但想因此授予重大荣誉或军功,确实不合规定,阻力会很大。” 他看了看傅霆枭坚定的神色,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人才,我们也不能埋没。这样吧,部队子弟小学正好缺一名老师,教授语文和算术。乔依同志既然有文化,可以先去那里工作,你看怎么样?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排和照顾。” 小学老师?傅霆枭想了想,这工作相对清闲,方便照顾孩子,确实适合目前的乔依,也算是个安稳的起点。 他点了点头:“谢谢首长,我回去跟她商量一下。” 领导点点头,“你去吧。” 傅霆枭回到家中,将上级的决定和安排告诉了乔依。 乔依对于军功之类并不在意,能澄清嫌疑已是万幸。 对于小学老师的工作,她略微思索便答应下来。 这工作有时间保障,也能看顾铁蛋。 至于去陈老那边的事,只能从长计议。 她其实心里也明白,别看当时陈老在火车上向她发出热情邀请,但如果她真去了,未必能留下工作。毕竟她有资本家和祖上留洋的背景,怕是无法通过科研学者严格的政治审核。 等过几年,政策宽松了,铁蛋也长大了,她再申请过去工作也未尝不可。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傅霆枭看着乔依,语气缓和下来,“今天我休息,时间还来得及,带你和铁蛋去县城逛逛,置办结婚用品。顺便你再看看家里有什么缺的,一并买了。” 乔依笑着点头:“好。” 下午,傅霆枭借了部队的吉普车,载着乔依和铁蛋,朝着县城方向驶去。戈壁滩的公路上,车辆稀少,阳光炽烈。 铁蛋好奇地透过车窗朝外面张望。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这边白天气温还是很高,夜里却又很冷,昼夜温差极大。 傅霆枭让乔依给孩子一起再买几件保暖的衣物,以防止降温。 “成。”乔依一口答应。 她正有这个打算,自己和铁蛋确实缺少御寒的衣物。 这边已经靠近大西北荒漠的无人区了,不过附近也有村落居住。军人们偶尔也会去村里找村民们换物资。 但傅霆枭想着要跟她置办结婚用品,就直接开车去了更遥远的县城。 县城有两家大型供销社,附近小镇还有火车站,相对繁华。 只不过从军营开车到有火车站的县城,要近三个小时。 期间路过火车站小镇,铁蛋喊着想尿尿,傅霆枭停车歇脚。 “站里有厕所,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他道。 乔依带着铁蛋很快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他倚靠在车门上,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见她过来,匆匆掐灭烟蒂。 乔依有些意外,走近了问:“你还会抽烟啊?” “偶尔抽。”他探身坐进车里发动,道:“你介意的话我就戒了。” 军营里有规定在内军人不得沾烟酒,但不管私下。男人嘛,尤其是这批聚在一起常年操练雄性荷尔蒙爆表的男人,压力大,抽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们才刚领结婚证,乔依并不想管他那么宽,搂着铁蛋坐上后座道:“没事,以后别在孩子面前抽就行。” 傅霆枭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事,我戒了。” 他一打方向盘,车子在沙地拐了个弯,就要驶向公路。 这时,一个提着大包小包从火车站里匆匆跑出来的矮瘦女人试图拦车。 “请问,是军人同志吗?等一下——那个,能不能送我一程?”女人气喘吁吁地奔过来,大喊:“这儿实在打不着车!” 傅霆枭本来没打算停车。 乔依回头看了一眼,很惊讶,那女的竟然是张红艳。 第26章 车站遇张红艳 张红艳坐这趟火车,是要去大西北沙漠投奔从乔依手里抢来的相亲对象。 没想到一路坎坷,并不顺利。 大抵是把他们当成了最后的希望,张红艳甩下包袱,朝吉普车狂奔而来。她跑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拦在了车前。 “军人同志,帮帮我!等会天黑了我害怕……” 傅霆枭停车,摇下车窗看着女人冷脸道:“同志,我们有私事,不方便带你。请你让开。” 张红艳急了,扒着车窗,目光扫过后座,看到乔依的刹那,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乔依?!是你?!”她失声尖叫,难以置信地又看向傅霆枭:“你、你,这是你男人?” 她贪婪地盯着傅霆枭英俊冷毅的侧脸,心里嫉妒得发狂! 这么帅这么有型的军官,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短命鬼”,她都想扑上去了! 傅霆枭见这女人认识乔依,侧头问道:“你们认识?” 乔依神色平淡:“她叫张红艳,是我后妈带过来的女儿。我们没什么关系。” 张红艳一听,立刻委屈地喊:“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好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啊!” 傅霆枭没理会她,问乔依:“要让她上车吗?” 乔依毫不犹豫地摇头。 傅霆枭不再废话,一脚油门,吉普车卷起尘土,直接从张红艳身边驶过。 张红艳在原地气得跳脚,咬牙切齿地咒骂:“得意什么!嫁个短命鬼!以后有你哭的时候!等我嫁给付廷晓,成了富太太,看你还怎么嚣张!” 她已经猜出了,刚才那个军官就是傅霆枭。 他没有否认自己是乔依男人,多半,两人已经相亲成功处了对象。 靠着这一张脸,乔依这狐媚子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车上,气氛有些沉默。 傅霆枭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乔依,想起她独自带着孩子找过来,忍不住问道:“那天……你们从火车站,是怎么找到营地的?” 他想这边确实很难拦到车。 乔依还没回答,铁蛋就抢着说:“我和娘走了一晚上路!天都快亮了,才碰到一个赶牛车的大叔好心捎了我们一段!” 傅霆枭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薄唇紧抿。 他无法想象,在这昼夜温差极大、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她一个弱女子抱着孩子,是如何深一脚浅一脚地徒步走到天亮的。 “抱歉……”他语气愧疚,“是我疏忽了,那天我应该安排人去接你们。” 乔依却笑了笑,语气轻松:“你道什么歉?是我自己主动要来相亲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肯接纳我们母子。” 傅霆枭余光扫了他们母子一眼,低声道:“不用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 今天是周日,县城最大的供销社里,人头攒动。 傅霆枭和乔依牵着铁蛋走在人群中,回头率十足。 不仅是因为他穿着军装,这一家三口的颜值实在太高了。 乔依看着琳琅满目的柜台,迟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结婚要买什么用品。” 傅霆枭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张叠好的纸递过去,“看着吧,这是我拜托王军嫂写的结婚采购清单。” 乔依接过一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很详细,不禁暗叹傅霆枭的贴心。 两个都没结婚经验的年轻人,只能靠过来人指点。 逛了一圈,没找到现成的嫁衣,乔依便在布匹柜台量了一大块鲜艳的红布。 结婚红布是肯定要的,图个喜庆。 “我不会做衣服。”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傅霆枭立刻接口,“家属院里有手巧的军嫂,给些裁缝费和糖票,可以请她们帮忙做一身。剩下的红布还能做床单、被套、枕套。” 乔依点头,“那就行。” 接着是过冬的物资。 西北的冬天严寒刺骨,傅霆枭直接要了两床十斤重的大厚棉被,又买了崭新的棉花准备弹褥子。 来到日用品柜台,乔依看着那些印着红双喜字的搪瓷脸盆,想了想,指着其中六个说:“同志,我要这个,红双喜的,拿六个。” 售货员和旁边的人都愣住了。这年头,谁家洗脸洗脚不是凑合用一个?最多讲究点的分两个顶天了。 “姑娘,你买这么多干啥?”售货员忍不住问。 乔依神色自然:“我们家里人多。” 事实上,是她有点轻微洁癖,洗脸、洗脚,洗下面都得分开用。 再加上铁蛋,不也得六个了。 傅霆枭也愣了一下,随即对售货员道:“听她的,拿六个。”然后低声对乔依说,“我们当兵的习惯了,一个盆够用。” 乔依却坚持:“不行,你得用两个,卫生。”说着,不由分说又指了一个,“再加一个给他。” 傅霆枭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有些异样,却没再反对。 接着是热水壶、印着红喜字的陶瓷茶杯、碗筷、一对红蜡烛……林林总总,都是充满时代气息的结婚必备品。 乔依在这边细细挑选,傅霆枭则去了楼下副食品柜台。 等他回来时,手里拎着好几包东西。 几条最好的香烟、本地难得一见的名酒、花花绿绿的水果硬糖和奶糖,甚至还有几罐昂贵的罐头。 他没用父母给的三千块,而是用的自己积攒的津贴。 更让乔依惊讶的是,傅霆枭还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 “你先戴着看时间,以后再换好的。” 他给铁蛋买的东西更是毫不手软——从里到外四套新衣、一双小皮鞋、一个铁皮小汽车、还有一大包各式糖果零食,直接把旁边几个小孩馋哭了。 为了给孩子补充营养,傅霆枭又买了两罐麦乳精。 逛到一楼看到有卖散装鲜牛奶的,虽然知道不好保存,还是买了一军用水壶:“给孩子尝尝鲜。” 乔依连忙阻止:“这个不能直接喝,可能有布病,得拿回去煮开了才能喝。” 傅霆枭恍然,他以前没喝过鲜牛奶,没注意这个。 周围却有个大妈酸溜溜地开口:“哎呦,给孩子买这么多零嘴干啥?糖吃多了坏牙!鲜牛奶金贵着呢,哪能这么糟蹋……” 乔依一听,立刻笑着回怼:“大娘,我们家孩子正长身体,营养得跟上。牙齿坏了可以刷,身体底子打不好可是一辈子的事。再说,我们花自己的钱,给孩子买点吃的,怎么就叫糟蹋了?” 她语气温和,话却堵得那大妈脸一阵红一阵白。 傅霆枭看着乔依伶牙俐齿地反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将大包小包放进吉普车后,乔依借口带铁蛋去厕所,实则绕到鲜牛奶摊,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买了三大桶,迅速让铁蛋收进了空间里——这可是优质蛋白,必须给儿子囤着! 铁蛋也很馋,他从小到大还没喝过牛奶呢。 乔依摸摸他的头道,“等娘回去了煮给你喝。” “好耶!谢谢娘。”铁蛋依赖地蹭了蹭她大腿,跟小狗似的。 采购完毕,日头已经偏西。铁蛋饿得肚子咕咕叫,乔依给他塞了块饼干垫肚子。 傅霆枭发动车子:“走,带你们去吃饭。” 他们来到县城里最大的国营饭店。 得益于西北的畜牧业,这里肉食管够,甚至点一些菜式不用肉票。 傅霆枭点了一大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手抓羊肉,外酥里嫩的香酥饼,奶白色的浓郁羊汤,一盘油亮的炒腊肉,还给铁蛋单独要了一碗劲道的牛肉面。 唯一的遗憾就是蔬菜种类稀少,只有一盘凉拌萝卜丝。 不过母子俩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还是乔依第一次吃到这么奶香美味的羊肉,心中暗暗想等之后有空,自己一定要来县城囤货,多囤点新鲜牛羊肉到空间里,彻底实现吃肉自由!! 第27章 部队婚礼 傅霆枭点了很多菜,且大西北的特色就是菜量大,实在,乔依本来还担心会吃不完,没想到他跟铁蛋就跟一脉相承的父子俩似的饭量大,最后竟把一大桌饭菜都解决得干干净净。 吃过饭,天色不早了。 傅霆枭开车载母子俩回家属院。 等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夏末初秋,正是气温合适凉快的时节。 家属院里亮起路灯,晚饭后,不少军嫂结伴三三两两地带着孩子出来散步溜达。 傅霆枭把车停在后院门口,打开后备箱拎下满满当当采买的结婚用品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路过军嫂们纷纷围了上来,忍不住探头张望,眼中是羡慕的神色,这傅团长,对这对母子可真舍得下本钱! 有人问:“傅团长,你们这烟酒都买了,打算啥时候办婚礼啊?” “到时候记得叫我们一起也热闹热闹呗……” 挤过来的人太多了,还有小孩趁乱去摸袋子里的糖果。 傅霆枭不动声色地将乔依和铁蛋护在身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俩先进屋。 等母子俩走后,他才把糖果袋子收好,朝众人道:“婚礼暂定在国庆假期,届时还请各位赏光。” 可能是习惯了傅霆枭的冷脸,众人倒没觉得他态度差,反而纷纷笑着打趣。 要平常她们可不敢这么跟傅霆枭说话,这不,结婚嘛,也沾沾喜气。 隔壁的王红梅也背着手过来转了一圈,看着傅霆枭买的那些东西直咂舌:“乖乖,傅团长您可真舍得啊。” 傅霆枭看向她,抓了一把糖果递过去:“还没谢谢你呢王大姐,多谢你写的清单,我们才能一次性把结婚的用品买齐全。” “害,跟我客气啥,我就是给你们出点意见,瞧你这破费的……”王红梅说着,还是不好意思地接过了糖。 要知道傅霆枭买的可不是供销社里按斤称最便宜的水果硬糖,而是海城那边进过来的大白兔奶糖! 都说七粒大白兔能泡一杯奶,这玩意精贵着呢。 别看周围牵着孩子的军嫂们立刻就眼红了嘛。 一群孩子立刻就眼巴巴地看向傅霆枭。 傅霆枭也不是冤大头,这些糖果他买来是婚礼用的,没理会那些孩子,搬了东西就进门去。 见他真进门了,围观众人这才渐渐散去。 远在另一片戈壁沙漠中的劳改点。 深夜,张红艳历经波折,终于找到了付廷晓所在的驻地。 这嘎达的偏远程度把她也是吓一跳,但想到未来的大富大贵,还是鼓起勇气跟驻地的大哥说:“你好同志,我找付廷晓。” 那络腮胡大哥也是个种树工人,大半夜的在门口值守,闻言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道:“你找付廷晓做啥子呦?” 张红艳:“我是他相亲对象。” 说着又递过去一包干果,笑呵呵道:“同志,麻烦您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工人都惊呆了。 找付廷晓那个被打成资本家少爷的右派相亲结婚?这女娃子怕不是疯了吧。 他一开始还以为张红艳是付廷晓亲戚呢。 但这大半夜的,总不能让人姑娘在外面吃露水咬蚊子。大哥掂量了一下手里沉甸甸的干果,点头道:“成,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喊人。” 这个点,驻地的工人们都睡了。 沙漠条件艰难,大家要不睡搭的木房子,就是睡帐篷。 大哥提着一盏煤油灯走过去,把帐篷里的付廷晓给摇醒了。 “阿付,你醒醒,有姑娘找你。” 付廷晓还以为梦游呢。 有姑娘找他?这荒茫沙漠里,别说女的了,连只母蚊子都见不着。 于是付廷晓起身,披着衣服去驻地门口看到张红艳时,愣住了。 真、真是个女同志! 对面,张红艳看到付廷晓还挺满意的。这青年,戴着一幅细边金框眼镜,穿一件白衬衣,外披着军绿色外套,高高瘦瘦的,容貌清秀俊雅,瞅着就是个文化人。 她心想孙翠凤给乔依介绍的相亲对象还真不赖,当即上前一步,伸出手笑眯眯道:“付同志你好,我是张红艳,从庆山县过来跟你相亲的。” 付廷晓回过神来,有点印象。 可之前介绍人孙翠凤写信跟他提的,明明是乔依…… 他对乔依是有印象的,小时候那个像洋娃娃一样、家世又好、总是安安静静跟在大人身后的乔家小姐,曾是他少年时期一抹模糊的白月光。 虽然时隔多年,但听到名字,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涟漪。 结果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凡,甚至有些土气的陌生女人,这让付廷晓一时无法接受。 张红艳看出他的疑惑,连忙挤出最甜美的笑容,将自己带来的粮食、腊肉和一些日用品献宝似的拿出来,嘘寒问暖,极尽体贴。 “乔依同志已经嫁人了,没法过来相亲。我是她姐姐,付同志,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跟我相处试试?” 这话堵死了付廷晓本想说出口的拒绝。 在这艰苦荒凉、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一个年轻女人带着物资主动投奔,无异于雪中送炭。 况且,张红艳其实长得也不丑,就是付廷晓自己眼光太高了。 要换做在沙漠营地的其他男人,有这样一个年轻女人投怀送抱,估计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想到这里,付廷晓伸手把女人背着的大包小包接了过来,道:“那你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先跟我处一阵子吧。” 他想这女人要是受不了这里艰苦的劳动环境,估计第二天就会跑走了。 …… 京北,傅家。 傅霆枭将结婚报告和乔依的详细资料寄回后,傅卫国看着上面画红圈重点标注的家庭成分,眉头紧皱。 他上回只知道这是个未婚先孕带孩子的女人,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了,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资本家的后代! 他将材料摔在桌上,“胡闹!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娶一个资本家的女儿!这会对霆枭未来的发展造成多大影响!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宋慧玲心里也咯噔一下,但还是劝道:“老傅,你先别急。好歹是‘红色’资本家,说明她家历史上是支持革命的,政审能通过,说明组织上认可了。现在政策也在变……” “那也不能找个这样的!”傅卫国怒气未消,“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他越说越激动,气血上涌,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向后晕倒过去! “老傅!老傅!”宋慧玲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叫人把他送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傅卫国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血压骤升,引发了暂时性晕厥,需要静养观察。 躺在病床上,傅卫国依旧臭着脸。 宋慧玲看着丈夫黑如锅底的脸色,很无奈。 她走出领导病房,给西北的儿子打了个电话。 “霆枭,你跟乔依的婚事……妈知道了。你爸他……看到她的资本家背景后情绪激动,血压上来住院了。医生说需要静养,我们恐怕没法赶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傅霆枭心沉了下去,忙问:“爸情况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就是气着了,得养着。”宋慧玲叹了口气,又叮嘱:“你们不用担心,也别特意赶回来,路上折腾。你爸这边有我呢。国庆假期不是快到了吗?你们…就按原计划,先把婚礼办了吧,简单点也行,总算是个仪式。” 挂了电话,傅霆枭将情况告诉了乔依。 乔依听后,关切地问:“爸住院了?我们要不要请假去看看?” 傅霆枭摇摇头:“妈说不用,让我们先办婚礼。”他顿了顿,看着乔依,语气带着一丝愧疚的歉意,“婚礼,可能只能从简了。” 乔依对此并不在意,她本来也不喜欢繁琐。再说他俩算是“协议夫妻”,说不准过两年就离了,何必办得那么隆重正式,浪费钱。 “嗯,没事,听你安排。”她笑着说。 于是,在国庆节到来的第四天,一个日历上的黄道吉日,傅霆枭和乔依在部队的礼堂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第28章 火热的新婚夜 不过这个“简单”,或许是傅霆枭和乔依自以为。 在家属院众多军嫂眼中,这场婚礼已然算得上隆重甚至奢侈了。 这年头物资紧缺是常态,谁家办事不是紧巴巴的?可傅霆枭却出手阔绰,烟是带过滤嘴的好烟,酒是本地难见的瓶装酒,水果硬糖里还掺着稀罕的奶糖,更别提他还自掏腰包买了一头肥猪交给食堂,让来贺喜的宾客都能吃上实实在在的肉菜,管饱管好! 回想自己当年结婚,要么是在村里摆两桌粗茶淡饭,要么就是在部队食堂凑合一顿,发几颗水果糖、两支最便宜的“经济”烟就打发了,哪敢像傅团长这般“大气”? 不少军嫂看得眼热,心里酸溜溜又羡慕不已。 “真羡慕现在年轻人啊。国家蒸蒸日上,物质条件也是比咱们从前好多了。”一个军嫂面露感慨羡慕。 王红梅瞅她一眼,心中好笑。 哪是条件好起来了,而是傅霆枭自身底子厚! 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几年存下的津贴工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再者,王红梅还听说,傅霆枭的父母都在京北,背景极深。 乔依这个带孩子寡妇嫁给了他,可以说是掉进了金窝银窝,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礼堂里。 内部空间有限,只容纳了团里骨干、领导和关系近的军属,但气氛热烈。 外面还围着不少战士和家属,好奇地张望。 每个来看热闹的小孩都分到了糖果,个个喜笑颜开。 台上,乔依一身崭新的红色列宁装。她身段好,前凸后翘,硬是将这土气的衣着穿出了一股说不出的风情滋味。 略显枯黄的乌发梳成两条整齐的麻花辫垂在胸前,鬓边别着一朵小小的红色绒花。 她未施粉黛,但皮肤白皙,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像是荒凉戈壁滩上骤然绽放的一朵红玫瑰,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傅霆枭则是一身笔挺的草绿色军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更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姿如松。 军帽下的脸庞棱角分明,剑眉星目。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娇艳明媚,一个英挺冷峻,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哎你别说,傅团长和这乔同志,还挺般配。”台下有人嚷嚷。 挤进礼堂来参加婚礼的柳婷婷,听见这话,气得掉下眼泪转身就跑走。 “哎婷婷……你别闹了。”柳副团长无奈地转身去追。 仪式由刘政委主持,简单却庄重。 乔依和傅霆枭对着主席像宣誓,向来宾鞠躬感谢,这婚便算礼成了。 跟后世繁杂的婚礼仪式相比,省去了许多步骤。 乔依不由得松了口气。 说起来,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结婚呢,挺新鲜的。 在人群面前,她和傅霆枭之间依旧彬彬有礼,连牵手都未曾有。 幸好这个年代风气保守,倒是也没惹人怀疑。 “来来来,走吧,我们去食堂干饭,一起庆祝傅团长今天结婚!”刘政委笑呵呵地,把大家都迎去了对面食堂宴席。 乔依和傅霆枭对视一眼,也领着铁蛋走过去。 食堂炊事班忙得热火朝天,桌上早已堆了一盆又一盆的猪肉粉条,一盘盘的精面馒头和炊饼管饱。 加了猪肉的硬菜油光锃亮,香气扑鼻,众人一看眼睛都亮了,纷纷举着饭盒冲上前。 铁蛋早就饿了,乔依领着他打了满满一饭盒饭菜,让他坐在一旁先吃。 “娘,你也吃!”铁蛋把饭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乔依笑着摇头,把饭盒推回去给他:“妈现在还不饿,你多吃点。” 傅霆枭穿梭在席间,安排好大家后,走到乔依身边,低声问:“还习惯吗?累不累?” 乔依摇摇头:“还好。” 傅霆枭递给她一杯水,轻拍拍她道:“休息一会。” 没曾想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 乔依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们今天唯一亲密的肢体接触。 她端起水杯赶紧抿了两口。 等乔依休息好了,他才跟她一起,一桌一桌去敬酒。乔依以茶代酒,落落大方。 傅霆枭酒到杯干,引来战士们阵阵善意的哄笑和调侃: “团长,娶了这么漂亮的嫂子,真有福气啊!” “以后可不能再跟我们光棍汉一样拼命了!” 领导们也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霆枭,成了家,以后家庭工作都要兼顾好。” 傅霆枭点点头,认真道:“我明白。” 乔依低声道:“我去下卫生间。” “你去吧。”傅霆枭接过她的杯子,转身继续和领导们谈笑。 经过家属聚集的一桌时,乔依无意间听到政委媳妇江丽珍正跟几个军嫂低声嗤笑:“……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二婚头带拖油瓶的。傅团长那么好的条件,真是……白当了现成的便宜爹,啧啧。” 乔依脚步一顿,脸上温婉的笑容淡去。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江丽珍:“江大姐,您这话说的不对。霆枭他愿意接纳我们母子,是他的胸怀和担当。我们是一家人,不存在谁占谁便宜。倒是您,作为政委的爱人,在别人婚礼上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语气不卑不亢,却顿时让江丽珍涨红了脸。 周围几个军嫂也尴尬地低下头。 刘政委听到这边的动静,气得过来当场扇了江丽珍一巴掌,低声怒斥:“蠢货!” 江丽珍有些委屈,捂着半边脸红着眼道:“老刘,你居然敢为了那个娘们打我?!” 刘政委真是被气消了。他迟早被这个老婆拖后腿。 他强硬地把江丽珍扯到一旁,附在她耳边警告:“傅家也是你能议论的?不想过了就滚回娘家!” 傅霆枭这边,也不太平静。 他去水池边洗手时,一个明显喝高了的年轻战士,眼眶通红地冲到傅霆枭面前。 “你……你怎么能……那是郑哥的……你不要脸!” 对方是曾跟郑国勇穿过一条裤子的好哥们,显然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很不甘心。 傅霆枭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铁钳般的手握住战士的手臂,将失控的他半拖半拽到礼堂角落,压低声音严厉警告:“闭嘴!不想毁了你嫂子的名声就管好你的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那战士被他气势所慑,又醉得厉害,最终瘫软下去,被其他战友赶紧扶走了。 这番动静虽然引起了一些注意,但人们以为只是战士喝多了发酒疯,并未深想。 傅霆枭面沉如水地站在原地。 他回头看了眼被人群包围的乔依,又独自喝了两杯酒。 入夜,家属院。 房子已经被布置一新,炕上也换上了崭新喜庆的红色棉被。 因着傅霆枭的身份,没人敢来闹洞房。 红烛摇曳,窗上的大红双喜字在烛光下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 乔依进屋与傅霆枭面面相觑,难免有些尴尬。 铁蛋人小鬼大,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眨巴着大眼睛说:“娘,傅爸爸,我去隔壁房间睡啦!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就噔噔噔跑开了,留下空间给两个大人。 傅霆枭率先移开视线,喉结微滚,低声道:“时间不早了,先回房休息吧。” 乔依余光瞟着他,心脏忍不住咚咚跳了起来,面色微红。 他这话,什么意思? 一瞬间,脑海里忍不住闪过一些黄色废料。 她一直以为傅霆枭娶自己是为了跟战友报恩或解决家里催婚之类,两人协议结婚,各取所需。 没想到,他竟也是想跟她同房,发生关系吗? 第29章 打脸众人 傅霆枭喝了不少酒,虽未大醉,脸上也带着醺意。 他挽起衣袖,去外面打了热水进来,将两个印着红双喜的崭新脚盆放在床边。 “泡泡脚,解乏。”他声音有些低沉。 两人并排坐在床沿,一起将脚浸入温热的水中。红烛噼啪作响,映着两人沉默的侧影,气氛微妙而暧昧。 乔依想起婚礼上那个醉酒的战士,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傅霆枭,你…为什么要娶我?是因为郑国勇同志以前救过你吗?” 她早就想问傅霆枭了。 她不相信仅仅因为同情和责任,就能让一个条件优越的男人,如此迅速地决定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虽然傅霆枭在生育方面有难言之隐,但看得出来,他在部队有多受欢迎。哪怕他生不了孩子,也有如柳婷婷那样的不少姑娘喜欢他、 傅霆枭沉默了片刻。热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 为什么? 其实他和郑国勇关系尚可,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但并无过命的交情,更谈不上救命之恩。当初鬼使神差说出“嫁给我”那句话,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事后想来,说是纯粹的同情和责任感?那似乎是对他们母子的一种轻慢和侮辱。 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那种冲动,似乎夹杂着在火车上初见时的莫名熟悉感,对她的欣赏,对她遭遇的怜惜,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她本身所吸引的感情。 最终,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站起身,端走了洗脚水。 回来时,他吹熄了蜡烛,只在角落里留了一盏昏暗的小灯。 然后,在乔依有些错愕的目光中,他抱起床上的备用被褥,熟练地铺在了两条木凳拼成的小床上。 “不早了,睡吧。” 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乔依脸色微热,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小失落。 想到傅霆枭这么高,睡在板凳上应该很憋屈不舒服,她猛地坐起身小声道:“那个……要不我去隔壁跟铁蛋睡?” 傅霆枭没回她,大概是睡着了,屋里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秒睡啊……”乔依嘀咕了一句,只得无奈躺回去。 家里虽宽敞,有三个屋,但只有两个房间有炕床,另一个房间现在被他们用来放置杂物了,也不方便住人。 傅霆枭现在结婚申请了住房,已经把东西衣服都搬了过来,除非特殊情况,不能再住回集体宿舍。 乔依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明天跟他商量一下,让他在空置房间也打个炕床,这样他们以后就能分房睡了…不用像现在这么尴尬。 新婚夜,她就这样迷迷糊糊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乔依睡相不好,并不知道傅霆枭半夜还起来了几次,帮她掖被角。 不然以大西北夜里骤降的温差,她指定得感冒。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外头都已经晌午了。 屋里的两条木凳早就被收拾好,傅霆枭昨晚睡的被褥也被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块放在角落。 乔依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才想起孩子,赶紧胡乱抓了一把头发,下床穿鞋冲出去。 “铁蛋——” 没曾想铁蛋早就醒了。这孩子很有自理能力,早就自己洗脸刷牙完毕,这会正蹲在后院里跟小蛇一起玩呢。 乔依松了口气,边拿起搪瓷杯去后院水龙头接水问:“你吃过饭了吗?” 铁蛋点头,“傅爸爸早上去食堂打饭了。吃的米粥和咸鸭蛋。” 乔依挤牙膏刷牙,往四周张望了两眼,吐了口泡沫问:“他人呢?” 铁蛋:“好像去食堂打中饭了吧……” “哦。”乔依快速收拾好自己,推开院门就瞅见隔壁军嫂王红梅,挎着一个竹篮子。 王红梅上下打量她两眼,捂嘴笑道:“才醒呢。” 乔依总觉得她笑容里好像误会了什么。 “王大姐,中午好。”乔依也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王红梅把篮子递过来,里头是一把菜,还有两个贴了双喜字的煮熟红鸡蛋。 “昨天忘了祝你们新婚快乐,大家都是邻居,以后常来往啊。” “好。”乔依接过东西,点点头。 她正要回屋,还没等喘口气,院门口又呼啦啦围过来好几个军嫂,领头的是江丽珍。 她脸上还带着不情愿,手里拎着半斤左右的水果硬糖,硬邦邦地往乔依手里一塞:“乔依妹子,昨天……是嫂子我嘴快,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这糖给孩子们甜甜嘴。” 乔依知道这是刘政委逼着她来的,也不戳破,神色平淡地接过来:“江大姐客气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其他军嫂也七嘴八舌地说着恭喜的话,目光却不住地在乔依身上逡巡,带着好奇和探究。 王红梅是个藏不住话的,又凑近乔依,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笑道:“依依啊,跟姐说说,傅团长瞧着冷冰冰的,这昨晚怎么样?是不是特厉害?瞧你这小脸滋润的,日上三竿才起……” 她这话引得周围几个年轻媳妇都掩嘴暧昧地低笑起来。 虽说这年代保守,但在家属院,这些上了年纪的军嫂有时候就喜欢谈论这档事,私下那叫一个荤素不忌。 乔依嘴角微微抽搐,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傅霆枭那方面行不行?她上哪儿知道去! 两人昨晚一个睡炕一个睡板凳,泾渭分明。 不过她猜测,估计是不太行。 不然这年纪血气方刚的,跟她这个年轻女人新婚夜躺一屋还能心如止水、倒头就睡? 之前翠姨说他伐树伤了根本……该不会是直接伤到要害了吧? 那这样,乔依感觉还有点可惜。 这么个硬汉大帅哥,以后就只能做姐妹了。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军嫂注意到了乔依腕上崭新的上海牌手表,惊呼道:“哎呦!这手表真亮堂!是傅团长给买的吧?妹子,傅团长给了多少彩礼啊?肯定不少吧?” 这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这年头,彩礼的厚薄可是衡量女方价值和男方诚意的“硬指标”。 乔依不想在这些事上攀比,也不想编瞎话,便如实说道:“我们没讲究这些,没什么彩礼。” “没彩礼?!”众人一片哗然,看乔依的眼神瞬间变了。 刚才的羡慕好奇,立刻掺杂了几分轻视和幸灾乐祸。 尤其是江丽珍,刚才道歉的那点不情愿立刻烟消云散,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不会吧?傅团长条件那么好,结婚连彩礼都不给?” “就是啊,这……这也太不当回事了吧?” “看来啊,有些事也就是表面光鲜……”几个嘴碎的军嫂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乔依眉头微蹙,正想开口,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在聊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傅霆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门口,手里提着两个铝制饭盒,脸色看不出喜怒。 刚才嘲讽得最起劲的一个李姓军嫂,为了缓解尴尬,恰好看到脚边掉了一个小本子,她顺手捡起来,谄媚地递过去:“傅团长,您东西掉了。” 傅霆枭接过那本子,看也没看,转而看向乔依:“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昨天妈特意交代我把这个给你,你倒好,随手乱放。” 说着,他像是无意般,将那个小本子打开,亮了一下内页。 离得近的几个军嫂,包括那个李军嫂,眼睛瞬间瞪大! 那竟然是一本存折! 上面清楚地印着余额。 “五……五千块?!”有人失声惊呼出来。 现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五千块!在这个普通工人年收入不过几百块的年代,这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刚才她们还在嘲笑乔依没彩礼,结果现在,脸被打的疼得很。 乔依也愣住了,疑惑地看着傅霆枭。 之前那三千块结婚基金已经存她自己帐上了,这……这五千块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傅霆枭仿佛没看到周围人的震惊,将存折合上,自然地塞到乔依手里:“收好了,下次可别弄丢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群石化了的军嫂,提着饭盒,揽过还在发懵的乔依的肩膀:“走吧,回家吃饭,铁蛋该饿了。” 只留下一群军嫂们在风中凌乱。 王红梅看着两人进屋的背影,狠狠咽了口唾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乔依这哪是掉进金窝窝了,这简直是掉进钻石矿里了! 第30章 天价彩礼 一进屋,关上门,乔依就忙问傅霆枭:“这存折怎么回事?” 她刚才仔细看了好几眼,这存折好像是真的。 傅霆枭把铝铁饭盒放在饭桌上,回头看她道:“妈给汇的。她说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加上我爷爷奶奶给的红包,一点心意。” “钱你收着,就当彩礼了。” “不行,这也太多了……”乔依连忙要把存折塞回给他。 这可是整整五千块呐! 钱咋越来越多了? 她之前打听过,这个年代京北的四合院两千块就能买一套。 再说乔依本来也没打算收傅霆枭的彩礼。 他俩结婚,不是奔着这个去的。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再扯上彩礼嫁妆,就说不清了。 傅霆枭没接,低头开着饭盒:“我也不会管钱,先放你那里。” 两人推拒了一番,乔依见他真是想把存折给她,才只能暂且收下。 就当她这里是银行,帮他保管钱了。 尽管他说如果她缺什么可以用这笔钱去买,但乔依不可能会动。 她本来跟他结婚,解决孩子户口工作一系列问题就是占了大便宜,总不能还蹬鼻子上脸。 傅霆枭把筷子摆好,道:“去叫铁蛋吃饭吧。” “好。”乔依转身去院子喊人,顺便把存折压箱底放好。 上回他们去县城供销社买东西也花了不少钱,但基本都是傅霆枭掏的津贴和票券。 算上傅霆枭之前给的三千,加上这五千,还有她从家里薅出来的存款,凑凑差不多能有一万了。 七零年代的万元户!乔依不禁调侃自己现在真有钱。 中午的菜色一般,不过铁蛋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父子俩一起狼吞虎咽,把乔依吃不下的剩菜横扫一空。 食堂的饭菜称不上美味。 乔依想了想道:“晚上你不用打饭,我做饭,你回来吃吗?” 傅霆枭点头,一抹嘴起身收拾碗筷。 乔依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傅霆枭瞅了母子俩一眼,“看孩子想吃什么吧,我都行。” 铁蛋立刻举手,馋得跟小猫似的咽口水:“娘,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好。”乔依笑道:“晚上给你们做肉吃,再炒个青菜,做个番茄炒蛋。” “好耶好耶!”铁蛋兴冲冲地去拉傅霆枭衣角,仰头道:“爸爸,你晚上要早点回来,娘做饭可好吃了。” 傅霆枭:“嗯。” 他像是想起什么,往衣服口袋里掏了掏,取出一卷票券和零钱递给乔依。 “部队里有菜市场,在出门右拐的一个铁皮棚集市,要买肉的话可能得赶早排队。你要是不认识在什么地方,就问问隔壁王姐。” “好,我知道了。没事家里还有肉,晚上够烧一顿了。”乔依这回没跟他客气,接过了票。 她手头虽然有钱,但票证基本都是全国票或者庆山县那边的,在部队用不了。 两人结了婚以后就要一起生活,在这些柴米油盐方面她并不想跟傅霆枭太斤斤计较。 左右等之后她去小学工作,赚了钱也会用来补贴家里。 随后,傅霆枭就去外面洗碗了。 乔依倚在门框上看,别说,他系着围裙洗碗的侧脸还挺赏心悦目。 要不男人怎么觉得女人做饭时最美呢,她觉得男人干活的样子也格外英俊帅气。 乔依原本以为自己嫁给个当兵的,还是个团长,以后家里大小事务都得自己一肩挑,没想到这个丈夫还挺勤快,一点没有大男子主义的架子。 可以说是,捡到宝了? 她抿嘴笑了笑,转身进屋。 等她再出来,看到傅霆枭已经洗好了碗,正挽着袖子,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就着盆里的肥皂水,吭哧吭哧地搓洗着衣服。 那盆里底下赫然还混着她昨天换下来的……内衣裤! 她上回在百货商场买的紫色胸罩一角。 这可太尴尬了。 乔依的脸一下就红了,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抢盆子,“这个……这个我自己来洗就行!” 傅霆枭被她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乔依盯着盆里衣服的窘迫眼神,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小麦色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自在,有些尴尬地松开手,低声道:“不好意思,我…我没注意,以为是铁蛋的小衣服,就顺手……” “没事没事,”乔依连忙一把将盆子揽到自己跟前,“以后我的衣服我自个洗。” 她可不好意思让个大男人帮自己洗这么私密的衣物。 她蹲下身,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内衣裤搓洗干净,拧干水,准备晾起来。 可院子里的晾衣绳搭得有些高,乔依踮起脚,伸长了手臂,指尖离衣架还差一截。 她左右看了看,从墙边搬来一张木椅子,小心地踩了上去。 但椅子有些摇晃,她刚把衣服举过头顶,脚下就是一个不稳,身体猛地向后一倾! “啊!” 不远处的傅霆枭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凝,就冲了过来。 等乔依回过神来时,他及时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稳稳地托住了她。 傅霆枭站在她身后,接过衣架,抬手就把她的紫色胸罩挂在了晾衣绳上。 “小心。”他用脚扶稳了凳子。 乔依恍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察觉自己正半靠在傅霆枭怀里。 强烈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像一件冬日的棉大衣包裹着她,他的胸膛很宽阔,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其下蕴藏的力量,带着一股淡淡的冷冽皂角香。 乔依猛地跳下椅子,脸颊滚烫。 “谢谢……”她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转身装作很忙的样子。 傅霆枭看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腰肢纤细柔软的触感。 过了半天,见傅霆枭没有离开,反而是拿扫把打扫起了院子,乔依更感觉有点尴尬了。 两人结婚第一天,怎么怪怪的。 这气氛、不像是假夫妻的节奏啊。 她只能没话找话地问:“那个……你今天不用去部队训练场吗?” 傅霆枭头也没抬地回道:“嗯。” “领导给批了一天婚假。” 第31章 盘新炕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今天一整天都有空了? 乔依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后面那个堆放杂物的空房间:“我昨晚就想跟你商量来着,这屋空着也是空着,要不请人也盘个炕?” 她的意思,是分房睡。 不然总不能委屈他一直睡那个破板凳吧。 傅霆枭闻言动作一顿,点了下头:“行。我去叫几个人来,顺便把厕所也给弄了。” 他的行动效率很快,出门没多久,就带了几个战友回来,都是些膀大腰圆的汉子,扛着工具和材料,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有人和泥,有人搬砖,叮叮当当就忙活开了。 下午太阳大,傅霆枭也脱了外衣,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用背心,下身是迷彩军裤,军靴。 他干活的时候,线条分明的臂膀,肌肉扎虬鼓起,汗水顺着下颌滑落。 莫名很性感。 乔依在屋里看着,脸颊有些发烫。 这男人……干活的样子还挺招人。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傅霆枭身材很好,宽肩窄腰的衣架子,八块腹肌肯定有。 有小战士干得热了,脱掉上衣直接赤着膀子。 傅霆枭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低声道:“你嫂子在,影响不好,辛苦一下。” 小战士看了不远处的乔依一眼,特不好意思,赶紧又把背心穿上了。 乔依瞧见这幕,抿唇笑了一下。 来帮忙的战士们确实很辛苦。 她转身进厨房,用之前买的绿豆淀粉试着做了几大盆凉粉,又切了葱花蒜末,用醋、酱油和一点点空间里拿出的辣椒油调了汁儿。 等凉粉凝固好,她切成条,浇上汁水,撒上葱花,给外面干得汗流浃背的战士们端了出去。 “同志们辛苦了,快来尝尝,解解暑气。” 这群大小伙子哪见过这晶莹剔透的玩意儿?好奇地尝了一口,冰凉滑溜、酸辣开胃,顿时惊为天人! “嫂子!这啥东西?太好吃了!” “好爽口啊!” 乔依笑道:“这是凉粉,要是谁吃不惯酸咸的,我给打勺白砂糖,甜味的也好吃。” 她又拎了一个大桶过来,里面盛着绿豆粥和烧开放凉的井水,招呼道:“大家都别忙活了,先吃点喝点,休息一下。” “团长,你真有福气啊!”战友们纷纷面露羡慕。 他们还想着傅团长咋娶了个带孩子的寡妇,现在看来,这嫂子贤惠啊! 傅霆枭也端着一碗,吃了几口,眼里露出惊讶。 他也是第一次吃这种食物,没想到味道这么好。 于是不动声色地又吃了一碗。 乔依见他喜欢吃,笑着过来又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 “多吃点。” 傅霆枭抬头看她,埋头把一大碗又希哩呼噜喝下肚。。 吃饱喝足,趁大家歇息的功夫,傅霆枭走过去把院子里那根高高的晾衣绳往下挪了挪。 有战友不解:“团长,这绳子弄矮了容易沾地气,衣服不容易干啊。” 傅霆枭:“你嫂子够不着。”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纷纷朝着傅霆枭挤眉弄眼。 谁能想到,在外像座冰山似的的傅团长,结了婚对嫂子这么贴心啊。 乔依在厨房忙着没看见。 等四点多,她指挥着大家接水管,弄了个简单的冲水装置到新修的厕所里。 尽管简陋,但还是比公共旱厕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战士们又是一阵啧啧称奇,夸她脑子活络。 这个厕所装起来,以后上厕所都舒坦多了。 乔依也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大半夜地带铁蛋去外面蹲公共厕所了,那地下蠕动爬的蛆虫都让她怵得慌。 还是冲水厕所卫生干净,也没什么味道。 一直忙到快天黑,乔依让傅霆枭把战士们留下来吃晚饭。 “……他们都辛苦一天了,这个点食堂饭菜都没啥好菜了,叫他们坐院子里等一下,我做顿好的好好犒劳大家。” 傅霆枭:“家里肉菜够吗?” “够。”乔依点头,“之前剩了一大条腊肉,还有隔壁王姐,昨天给我送了很多菜和鸡蛋。” 傅霆枭点头,就要进厨房给她打下手。 乔依赶紧拒绝,“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傅霆枭进来,她还怎么从空间里捣鼓东西! 要做这么多人的饭菜,家里的存货肯定是不够的。 可能是之前经常指挥铁蛋从空间里拿取东西,母子俩心神合一,乔依现在心念一动也可以能直接使用空间了。 等于铁蛋的异能,其实也可以转嫁到她身上。 这个发现让乔依很高兴。 等于以后,她也有能力去保护儿子。 晚上,乔依端出红烧肉、番茄炒蛋、醋溜白菜,蒸了一大锅白米饭。 大西北这边习惯吃馒头,但她不习惯,也感觉蒸馒头的步骤很复杂,还是做米饭省事。 殊不知在大西北,精白米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饭桌上,风卷残云。 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吃得头都不抬。 “嫂子手艺绝了!这红烧肉比食堂大师傅做得好吃多了!” “团长,以后我们能常来蹭饭不?” 傅霆枭面无表情,扒着碗里的饭就是不回答。 他也觉得乔依做饭很好吃。 但烧饭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他以前听母亲说过,炒菜产生的油烟对女人的皮肤健康不好。 相比之下,还是吃食堂省事。 他自己都舍不得让乔依做饭,还让这群人来蹭饭? 钟宏伟很有眼色,扭头朝乔依把马屁拍得震天响:“嫂子,您这厨艺,开饭店都行了!” 乔依笑了下道:“不至于。你们别客气啊,都敞开了吃,不够锅里还有。” 有人在一旁调侃钟宏伟:“宏伟,现在死心了吧?还敢惦记咱嫂子不?” 钟宏伟吓得差点被饭噎住,偷偷瞄了一眼傅霆枭瞬间冷下来的脸色,连忙摆手告饶:“不敢不敢!早不敢了!我现在对嫂子只有尊敬!团长您明鉴!” 傅霆枭冷哼一声,没再计较。 饭后,傅霆枭找到钟宏伟,低声问起婚礼上那个闹事的战士。 钟宏伟立刻正色:“团长放心,我们已经跟他谈过了,他也认识到错误,保证绝不再乱说。郑连长的事,绝不会从咱们兄弟嘴里漏出去,影响到嫂子和孩子。” 傅霆枭点了点头。铁蛋马上要上学了,他不能让任何流言蜚语伤害到孩子。 夜晚,新炕还没干透,不能睡人。 乔依看着屋里唯一一张大炕,有些犯难。 她想说自己去跟铁蛋挤挤,没想到铁蛋人小鬼大。 小孩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眨巴着大眼睛说:“娘,我要自己睡新房间!我是大孩子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还关上了门。 乔依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想了想,转身对傅霆枭说:“要不,还是我睡板凳吧,你明天还得训练……” “不用。”傅霆枭打断她,已经走进屋里开始铺板凳上的铺盖。 “我习惯了。执行任务时,雪地里、石头缝里都睡过,这不算什么。” 第32章 她生的野种养蛇 收拾完铺盖,傅霆枭又从枕头下摸出五块钱递给乔依。 “给你。” 乔依惊讶,心想他现在已经到了连一点私房钱都要上交的地步了吗? 见她面露疑惑,傅霆枭解释道:“这是你修收音机的奖励。那台旧的部队收走了,给换了台新的。”他顿了顿,“另外,上级领导……希望你有空能去一趟队里,看看能不能那个频道再试着调出来。” 乔依接过钱,应了下来。 这对她来说是小意思。 能为国家部队做出贡献,她是很乐意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依收拾了一下先跟着傅霆枭去了通讯部。 在几个技术人员好奇的目光下,她熟练地操作着一台新收音机。 只见她捣鼓了两下,那个带着特殊口音的境外军事频道再次清晰地传了出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和交头接耳的赞叹。 “真神了!” 乔依回头笑道:“要我教你们吗?” “好啊好啊。”“谢谢同志。” 技术员们纷纷围了上来。 虽说受一个年轻貌美的年轻姑娘教导,从她手里学东西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这可是真能学到本事的好机会。 大家争先恐后,谁也不想落后一步。 而且乔依教得很用心,没一会,这些技术员们都学会了。 很快,现场十几台收音机都可以投入使用,接收国外军事频道。 虽然以目前国家的前沿科技水平也可以做到这一步,但在他们西北基地部队,还是头一回,能够时刻了解对岸敌人的动态消息,知己知彼,也算是军功一件了。 技术员组长向傅霆枭竖起大拇指,笑道:“傅团长,您这媳妇儿厉害啊。” 傅霆枭抿了下唇,看向不远处的乔依。 她沉浸在工作中侃侃而谈的样子,好像在闪闪发光。 两位部队领导在一旁看着,也是赞赏地点点头。 教学结束后,王首长开口道:“小傅,让你媳妇先回去吧。我们一会开个会,今天她的功劳我们都记着。” “好。”傅霆枭在原地敬了个礼,随后亲自将乔依送出去。 部队的会议上。 孙首长高度赞扬了这次成功捕捉并稳定接收境外军事频道的工作,特别点名表扬了傅霆枭。 “多亏了傅团长,为咱们部队引进了宝贵的技术人才!如果之后审查乔同志的身份背景没问题,让她当一个小学老师还是太屈才了……” 这时坐桌尾的孙副团长,却阴阳怪气地开口了:“领导,有前车之鉴在,我们还是得提高警惕啊!” “傅团长这位爱人,年纪轻轻的女同志,竟然能精准找到我们专业技术人员都搞不定的频道,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安排的?” 话里话外,直指乔依可能是间谍。 会议室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傅霆枭站起身,语气发沉: “孙副团长,我傅霆枭,可以用我军人的荣誉和性命担保!我妻子乔依,绝无任何问题!” 孙首长深深地看了傅霆枭一眼,摆了摆手:“好了,霆枭,先坐下。放心,乔同志通过了政审,组织上自然是相信你的。这件事到此为止。” 傅霆枭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大抵是觉得热,解开了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 一旁的孙副团长却面露不甘。 他是农村打拼出来的,自诩自己每一步都脚踏实地,最看不上傅霆枭这种父母庇护下的”公子哥“。 乔依对此一无所知。 她本来心情颇好地往家走。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隔壁传来吵嚷声。 王红梅叉着腰,一脸怒气地站在她家院门口。 三个半大小子躲在她身后,其中一个正指着院里嚷嚷:“娘!就是他!那个野种养蛇!吓死人了!” 乔依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进院子。 “王大姐,怎么了?” 铁蛋神色慌乱地把手背在身后,有点心虚。 “娘……” 王红梅见到乔依,立刻调转炮火:“乔依妹子,你回来的正好!你看看,这像话吗?在部队家属院里养蛇?这多吓人啊!万一跑出来咬到我们家孩子怎么办?你家铁蛋还故意把蛇扔出来吓唬我家孩子!” “你咋养的孩子?他小小年纪,心肝咋那么坏啊?” 别看王红梅前两天对乔依还挺客气,但一涉及自家孩子,她立刻就把乔依当成敌人了。 她身后那个最大的男孩,也跟着起哄,朝铁蛋做鬼脸:“怪物!跟蛇玩的小变态!” 乔依强压下火气,走到铁蛋面前蹲下,声音尽量放柔:“铁蛋,告诉娘,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铁蛋看到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地扁着嘴,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了经过。 原来乔依走后,铁蛋很乖地坐在院子里玩,吃着傅霆枭给他买的奶糖和零食。 王红梅家的三个儿子抱着个蹴鞠球进来,主动邀请他一起玩,还说好了比赛,如果铁蛋输了,就把零食分给他们。 铁蛋踢球赢了,那三个小子却耍赖,不但不认账,还一拥而上把铁蛋手里的糖和零食都抢走了。 铁蛋气不过,又打不过他们三个,一时情急,才让藏在袖子里的小白蛇出来吓唬了他们一下。 王红梅在一旁听着,脸上有些挂不住,装模作样地拍打了自己儿子后背几下,“哎呦,你们这些皮猴子!怎么能抢弟弟东西!” 但话头马上又转了回来,瞪着眼:“可再怎么说,养蛇也不对啊!妹子,不是我说,这玩意儿邪性,赶紧处理了吧!太吓人了!” 乔依深吸一口气,知道硬刚没用,毕竟养蛇在家属院确实理亏。 她站起身,对王红梅抱歉道:“王大姐,对不住,是我没管好孩子,吓到你们了,我代铁蛋跟您和孩子们道歉。东西抢了就抢了,孩子们吃了就算了,就当铁蛋请哥哥们吃了。” 她态度放得低,王红梅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但乔依紧接着又看向那三个抢东西的小子,语气严肃了几分:“不过,抢东西和骂人也是不对的。希望你们以后能遵守约定,不能欺负比你们小的弟弟,知道吗?” 第33章 养蛇咋了?他霸气护妻 看到乔依这样,王红梅直接被气笑了。 乔依是嫁给了傅团长,飞上枝头成凤凰,但她才刚来家属院几天,就敢这么嚣张? 眼里还没有她这个老人了! 亏之前江丽珍刁难她的时候,自己还帮她说话呢! 三个小子被说得低下头,王红梅却很不爽,撇了撇嘴,拉着孩子们嘟囔着走了。 乔依见状,感觉以后还是得少跟这一家人来往。 虽然刚搬过来时王红梅给了她一点菜和鸡蛋,但她过来也转送了对方价值更超出的吃食饼干,算是两清了。 回到屋里,铁蛋还是气鼓鼓的,仰着小脸不服气:“娘!明明是他们先抢我东西还骂我!为什么我们要道歉?” 乔依把他搂进怀里,耐心解释:“铁蛋,娘知道你是对的,受了委屈。但是,我们刚来这里,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娘主要是担心你,如果因为这件事,其他小朋友都觉得你养蛇很奇怪,不敢跟你玩了,你一个人多孤单啊?” 她希望他来到这里,换了一个新环境,能够交到新朋友。 之前在钢铁厂时,这孩子总是孤孤单单的,只能跟动物和花草相伴。 虽然铁蛋不说,但乔依心里其实知道他也是渴望玩伴的。 不然也不会答应跟王红梅的三个儿子一起踢球。 铁蛋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旋即闷闷地说:“我才不需要朋友呢!” 乔依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好好好,你最棒了。但是小白和小花以后要藏好,不能再随便放出来吓人了,好不好?不然真的会有麻烦的。” 铁蛋乖乖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娘。” 经过王红梅孩子这个事,乔依也有点提前头疼焦虑上,不知道铁蛋去了部队的红星小学后,能不能跟那些同龄孩子们好好相处。 她的担心,铁蛋却是一无所觉。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忘性大,没一会他就把上午的不愉快忘了,在院子里捉蚂蚱小虫去喂小蛇吃。 两条蛇,他都给取了名字,一条叫小白,一条叫小花。 乔依看他玩得这么开心,叹了口气,回厨房里煮牛奶。 等晚上傅霆枭回来,在饭桌上,她没忍住跟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傅霆枭立刻放下筷子要起身,眼眸厉色闪过:“我去隔壁跟王大姐说说。” 在他看来,铁蛋养蛇虽是特立独行,但并没主动伤人,算不得大错。 可王红梅纵容孩子辱骂铁蛋是“野种”,这绝不能姑息! “算了吧。”乔依拉住他,“都是邻居,到时候别因为这个影响你在部队。” 傅霆枭冷着脸:“这你不用担心,王红梅丈夫冯大根是我手下的兵。” 乔依就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去了。 傅霆枭大步流星地走到隔壁,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冯大根,一见是傅霆枭,立刻挺直了腰板敬礼:“团长!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傅霆枭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冷着脸:“冯大根,管好你家孩子和你媳妇的嘴。我傅霆枭的家属,还轮不到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冯大根吓了一跳,忙赔笑道:“傅团长,是我家眷跟您爱人发生啥事了吗?那个,孩子还小,实在对不住……” “孩子小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这次是警告,再有下次,别怪我按纪律办事。”傅霆枭冷冷道。 冯大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连点头:“是是是,团长,我一定管好!一定管好!” 傅霆枭没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他刚一走,冯大根就用力关上门,脸色铁青地瞪着王红梅。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跟乔依她们处好关系!傅团长是什么人?我以后想在部队往上走,还得仰仗他!你倒好,这才几天?就把人给得罪了!” 王红梅本来就被傅霆枭吓得够呛,又被丈夫一顿吼,委屈得直掉眼泪。 “我怎么了?是他们家先养蛇吓到咱家孩子!你不关心孩子吓着没有,反倒来怪我?” “再说,那孩子本来就是没爹的野……” “还是乔依这狐媚子会装,转眼就告上状了!” “你闭嘴!”冯大根气急败坏地打断她,“就算……就算那样,那也是能挂在嘴边说的吗?傅团长明显把那孩子当亲生的看!你骂那孩子,跟打他脸有什么区别?!” 他越说越气,指着王红梅的鼻子怒吼:“还有,我告诉你,以后收敛点!别一天到晚在家属院里东家长西家短,还当什么媒婆给人介绍对象!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以前我睁只眼闭只眼,现在看你还敢这么干不!” 王红梅被他这话彻底伤了心,锤着胸口哭喊:“作孽啊!我当媒婆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多认识点人,帮你在这部队里打点关系?你现在倒嫌弃起我来了?” “冯大根你没良心!” 夫妻俩激烈地争吵起来,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和东西摔打的声响,在夜色中传得老远。 一院之隔。 洗漱完毕,吹熄了煤油灯,屋里陷入黑暗。 乔依躺在炕上,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吵闹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抱着被子翻来覆去。 “睡不着?”房间另一侧,传来傅霆枭低沉的声音。 他显然也没睡着。 “嗯,”乔依叹了口气,“过两天铁蛋就要去红星小学报到了,我……我有点担心。” 她怕铁蛋受到排挤,或是无法融入新的环境,重复在庆山县时的孤独。 人生第一次当妈,顿时感受到了养崽那股沉重的压力。 可能是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日子,她感同身受,想给铁蛋一个幸福的童年。 黑暗中,傅霆枭沉默了片刻。然后,乔依听到他起身的声音。 他走到床边,停住脚步,点燃了蜡烛。 微弱的烛火跳动,映着男人英俊冷厉的脸。 乔依坐起身,怔怔地看着他。 “别担心,”他低头,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声音沉稳:“有我在,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聊聊,有问题,我们一起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