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直播：嘘，有人在看你》 第1章 闹鬼公寓 【时间：8月7日21:00】 【地点：鼎盛公寓3栋404房间】 【委托：生活三天，并完成以下任务1、衣柜里睡觉2、十二点以后浴缸里泡澡3、半夜在阳台呆超过三个小时。】 【委托人ID：真诚的锅盖头】 此刻我就站在鼎盛公寓前。 风吹过已经生锈的大铁门，保安室里的保安打着盹，这里似乎很久没有新住户了。 小区里也只是零星地有几户还亮着灯光。 有的楼栋甚至漆黑一片。 “我已经到了。” “好，三天后剩下的8000打到你卡上。” “嗯。” “祝你好运。” 关闭和真诚的锅盖头聊天窗口，我调整好了直播摄像头。 如你所见。 我叫白秋水，是个惊悚女主播。 专门接网友发布的各种恐怖任务。 坟头蹦迪，太平间睡觉，乱坟岗里煮火锅...... 只要钱到位，什么死都作。 于世人而言，我要钱不要命。 但，想到还在医院化疗的妹妹......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公寓大楼。 “水水姐，直播开始了。” 小爱拿着直播工具，对着镜头打了声招呼，然后将镜头对准已经走到大门口的我。 【每日一看主播今天又作什么死】 【鼎盛公寓？这不是那个闹鬼公寓吗？】 【听说现在人已经搬走得差不多了】 【我们只想看水姐作死，有人真的想要水姐死】 【加油】 我没有理会弹幕的调侃，到保安室登记了信息。 他打量我，末了淡淡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要钱不要命。” 在那异样的眼光中，大铁门缓缓打开。 发出沉闷嘶哑的叫声。 我俩很快就被鼎盛公寓的黑暗吞噬。 三栋四楼。 墙壁满是灰尘，似很久没人清理，角落已经结满了蛛网。 两侧则是贴满了黄符，以及密密麻麻的红色字符。 小爱咽了咽口水，离我近了些。 “姐，我查到资料，半年前，住在404的三个女生一夜间消失，但传言说她们都是失足女，在此地没家人没朋友，失踪后，这栋楼居民巴不得干净点....加上房东证实她们招惹了一个大老板，对方老婆找上门来，她们为了不被报复便连夜搬走了。” “女孩们的家人听闻觉得丢脸，一次也没有来看过。” 之后鼎盛公寓便开始闹鬼。 “先是小孩夜哭不止，指着窗外大喊大叫，后来是天花板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半夜三更窗户总是被敲响，没人的404到了晚上会亮起灯光，阳台上还有红衣女人走来走去。” 她手指飞快划拉着手机。 “姐。这次好像真的挺恐怖的。” “你怕吗小爱？”我看了小爱一眼。 小爱是我的助理。 她推推眼镜，萌萌的小脸露出一抹浅笑：“不怕，哦，就算怕我也会努力克服，跟你一起的。” 一年前她遭醉汉尾随拖进小巷子，被我救了之后，便当起了我的助理。 “好。” 我摸摸她的脑袋，对着镜头道：“我们已经到了404，今晚我会按照要求，在衣柜睡觉度过第一晚。” 我知道，我的委托人也在看。 接着便不管直播间，拿出同城寄送的钥匙打开门，看着房间的一切。 三室一厅的户型，家具全盖满白布，一股长久没住人的霉味扑面而来。 上面铺满灰尘，我没想多此一举去打扫。 稍微清楚环境之后，我便将摄像头固定在主卧衣柜里。 小爱和我一个房间，她睡床。 “姐，我去上个厕所。” “去吧。” 我整理着衣柜。 里面还挂着几个裙子。 颜色鲜艳，也比较嗯......布料少。 我拨弄了两下，打算把衣服都取出来，毕竟今晚我要睡在衣柜里。 一双冷冰冰的手忽然伸进来和我一起取衣服。 “姐，这些衣服好暴露啊，那三个女人不会是在这屋里干那行当吧?” 小爱嘟囔着。 “别管人家做什么的，快收拾收拾，好好休息吧。。” 我说道。 小爱应了一声，声音莫名愉悦了几分。 接着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主卧卫生间传来冲水声。 “姐，你快来。” 小爱在里面喊道。 我身影一僵。 转身看着背对我，正在整理那些衣服的小爱。 她似乎没有听到卫生间里的声音。 自顾自地说道：“姐，你今晚在衣柜睡得着吗？会很恐怖吧？” “我一个人睡床上，我也好怕啊......” 小爱从始至终背对我，瘦小的身体微微耸动。 “姐，你快来啊。” 卫生间里，小爱还在喊我。 这一瞬间，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有些渗人，惨白的灯光，让屋里的陈设都蒙上了一层灰白冰冷的感觉。 我喉咙干咽了一下。 一股一股的冷意顺着裤管钻到身上，渗进毛孔里。 后背不知不觉也靠在了衣柜上。 两个小爱。 谁是真的？ 我脚掌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样，无法回应任何一个。 眼前的小爱也并不在意我不回答，本来弯腰的她，忽然站直了身体。 似乎要转过身来。 我心脏随着小爱的动作而提起。 我握紧了拳头。 另一只手死死捏住吊坠。 鬼怪都是人的执念存在，不要怕不要怕。 可小爱转到一半，就不动了。 “我去个卫生间，姐。” 小爱说完，不等我说话，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我赶紧跟上去。 卫生间的门在我眼前关上。 可是下一秒，门又打开了，小爱从里面出来：“姐，我叫你你都不理我。” 她嘟嘟嘴巴。 我却轻轻拨弄开小爱的身子，往卫生间里看去。 里面空空如也。 “小爱，你在里面看到什么了？” “啊？”小爱转头看了卫生间一眼：“没什么啊。” “我就是害怕，才叫你的。” 她干笑一声。 我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两个小爱很可怕。 可两个小爱进了卫生间，只出来了一个，也特么的很可怕啊。 我直勾勾地看着小爱，想要从小爱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姐别这样看我，我害怕......”小爱被我的眼神看得发毛。 “我们怎么认识的？”我问道。 “怎么突然这么问？我遇到坏人，你救了我啊。”小爱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我提起的那口气，总算吐了出来。 “没事儿，早点休息吧，开灯睡觉。” 我拍了拍小爱的肩膀，越过小爱走进了卫生间。 小爱看着我的背影，嘴角却缓缓勾起。 第2章 浴缸里的手指 卫生间是惨白的灯光，白色的瓷砖反着光，略微瘆人。 很奇怪，客厅和卧室都是灰尘，但卫生间却很干净。 甚至还有淡淡的水雾。 仿佛有人刚洗过澡。 马桶旁边是淋浴间，里面放着一个浴缸。 那是我第二个任务地点。 我推开门，暂时看不出什么异常。 倒是浴缸出水口有一团头发堵住了。 我伸手打算将头发捞起，却发现头发缠绕得很深，从幽深的洞口探进去，黑漆漆的一片。 我用了很大劲儿把头发扯出来。 忽然，指尖感觉滑腻一片。 就像，碰到人体的某个部位！ 我忍不住向下瞥了一眼，一根惨白手指从出水口伸了出来。 像是被水泡了很久，肿胀，溃烂，还有半截红色指甲伫立在那。 我心脏突突两下，等定睛一看，那很惨白的手指消失了。 “呼......” 我摸摸额头的汗，有些后怕。 这似乎预示我开局不利。 马桶冲水倒是正常的，没有出现什么头发。 洗脸台上的水龙头打开，没有经典流血场景让我松了口气。 我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苍白的脸。 拍了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静谧中，我从镜子里看着卫生间，忽然升起一种陌生感。 只见墙壁上慢慢出现很多水珠，浴室哗啦啦有流水声。 整个浴室水雾弥漫，就像有人在洗澡。 我僵在当场。 一步一步走过去，想要掀开浴帘，在我手指触碰到帘子的瞬间。 “姐，吃苹果吗？”小爱叫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自己正站在浴缸前发呆。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只是，出水口又被头发堵住了。 我沉默着将头发拽出来丢进垃圾桶。 小爱见状不敢问什么，抓抓头发转头离开。 我之后擦了擦脸，拿着直播手机去阳台透气。 另外两个卧室我今晚没有心思去探索。 阳台十分宽敞，尽头的一扇门连接了书房。 这个位置看去的其他栋，大多是黑漆漆的。 好像404房间已经被世界孤立了一样。 夜风吹过，心中也渐渐平静下来。 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进衣柜睡觉了。 就在我转身要进去的时候，阳台的玻璃上突然传来一种格外奇怪的声音。 “滋滋滋。” 仿佛用指甲在玻璃上面刮擦发出的。 一声声呓语从玻璃背面传来。 隔着双层玻璃，我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裙女人蹲在那里。 她做着长长的红色美甲，一下一下地在玻璃上挠。 指甲都挠飞了，血肉模糊的手指在玻璃上刮擦出杂乱无章的血痕。 同时脑袋一下接着一下撞击着阳台玻璃。 血顺着她的发丝滴落， 那声音离我有一段距离，却好像就在我耳边响起。 她一边挠，一边低声念叨着什么。 我有些听不清。 看了一眼直播间，我知道他们爱看这个。 示意他们刷波礼物，我便大着胆子走近了一步。 “逃......逃出去。” “嘻嘻，逃。” 我刚听清，那女人忽然停下了挠玻璃，头撞向玻璃后，便贴着玻璃蹲在那里久久不动。 她似乎，发现我看到她了。 我止住呼吸，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开，看向别处。 一般情况下，只要你装作看不到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找麻烦。 但已经晚了，她脖子卡兹卡兹的扭过来，半张脸贴着玻璃，半张脸看向了我。 虽然我不敢直视她，但余光中也依旧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鲜艳的血痕从额头涌出。 “咔，咔，咔。” 她身体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四肢扭曲地缓缓站起来，朝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 随着她走过，地上流下了一滩长长的血迹。 顺着她的双脚，像是流不尽一样，蔓延至我的双腿...... 我屏住呼吸，不能退，也不能看。 心已经跳动了极致，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掌心几乎都掐出了血。 她走近了。 脚掌的血在地上踩出黏腻的吧唧声。 五步。 四步。 一步...... 她站在了我的面前，直勾勾盯着我。 似乎在确认，我能否看到她。 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在鼻尖，那张惨白的脸几乎贴着我，冰凉的气息打在毛孔上，没有瞳仁的眼眶与我不足一公分。 我却不能聚焦，避免和她对视。 不管我转向哪个方向，她的脖子都伸长，脸正对着我。 就这样，我和她面对面站着。 空气好似凝滞了。 我知道，只要我稍微让开，她便会发现我看到她了。 届时我就会被缠上。 我接了那么多委托，也有自己的保命之道。 装瞎。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她缓缓转身，又蹲在了阳台门旁边，一下接着一下地挠玻璃。 我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多逗留，赶紧走回客厅。 这才第一晚，就如此惊心动魄，接下来的两天..... 著名的鼎盛公寓，果然不一般。 而后天晚上，我将独自在阳台呆超过三个小时。 【友情提示，现在可以呼吸了】 【我刚感觉我快死了......】 【多出的小爱同学，阳台的红衣女郎，楼道间的红色高跟鞋，看水姐这么久，第一次开局就如此惊悚的】 【主播危】 【剧本，都是剧本】 【剧本你妈】 我扫了一眼弹幕。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但直播间的人数不减反增。 果然，人们对于作死都喜闻乐见。 “各位，我现在位于鼎盛公寓3栋404，著名鬼公寓，扣1看我进衣柜。” 我定定神，慢慢钻进卧室的衣柜，小爱连忙来帮我。 一会不见，她脸色异常苍白，身子冰冷，额头却大汗淋漓。 【不想看主播进衣柜，想看主播穿衣柜里的衣服】 我笑：“那你扣眼珠子。” 【......】 小爱担忧地看着我。 显然，她也意识到这里的恐怖。 先前她也拿着手机看我的直播，对于我的遭遇一清二楚。 她咬咬唇：“姐，要不我们......” 最终，她没有说出口。 只是叹了口气，慢慢帮我关上了衣柜的门。 这是那种原木色的老式衣柜，两扇柜门，一扇内部镶嵌了镜子，打开的时候镜子正对床头。 另一扇则是百叶状，可以通风，也能通过细小缝隙看外面的环境。 透过缝隙，我看到小爱一直站在衣柜前。 视线下移时，我瞳孔微缩。 小爱的双腿旁，竟还有一双灰白的脚并排站立。 那双腿，不停渗水，顺着衣柜流来。 第3章 我猜，你在偷看 就在我眨眼的瞬间，地上又只有小爱的脚。 “姐，我就在房间守着你，有事你就叫我。” 小爱说道。 我已经有些后悔带着小爱来了。 这次的情况超出我的预料，万一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和小爱父母交代？ “你乖乖睡觉，包里有眼罩和耳塞，戴好，一定不能取下来。” 事到如今，我只能尽可能让小爱置身事外。 只要听不到看不到，便能规避百分之八十的危险。 鬼怪这东西，你若不与它产生交互，一般是井水不犯河水。 我们生活中，其实时常与阿飘擦肩而过，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喜欢搞恶作剧的。 “不行，万一你有事怎么办？”小爱一听就拒绝了。 “听话。”我沉声说道。 小爱最终只能无奈点头，她知道我说一不二。 于是乖乖去包里找出眼罩和耳塞戴好躺在了床上。 我握紧了脖子上的吊坠。 这是我家的传家宝，一次意外，我发觉它能吸收鬼怪怨气。 我作死接这些委托，一方面是凑钱给妹妹治病，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吊坠吸收怨气。 我有预感，当怨气达到一个度后，这吊坠肯定能给我带来惊喜或是惊吓。 我这人，最见不得秘密。 房间安静了下来。 我蜷缩在衣柜之中，纵使卧室里开着灯，但狭小的衣柜里依然十分阴暗。 双腿打不直，只能弯腿坐在里面，头顶是挂衣服的杆子。 直播摄像头就放在衣柜的角落，记录着今晚将会发生的一切。 网友们还在乐此不疲地发着弹幕。 有人在赌我能不能活过今晚。 我的目光，却被挂衣杆上面的几道勒痕吸引住了。 “这个痕迹......” 我下意识摸了一下，然后福至心灵一般抬起双手。 如果，我的手腕上绑着绳子...... 绳子再系在挂衣杆上。 也是这般蜷缩在衣柜里。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 都说404三位女房客消失了。 资料显示，三位女生是失足女，父母觉得丢脸，加上网上都说三个女生肯定是这座城市混不下去，去了别的城市。 她们这种人，生活在城市的边角，无人在意的。 之后父母并未过多追究。 三个女孩的失踪便也不了了之。 后来这里便开始闹鬼。 结合我刚才看到的一切，我几乎能断定，她们不是失踪了。 她们是死了。 就是死在这栋房子里。 所以这里才闹鬼。 404，分明是凶案现场。 想到这里，我不禁毛骨悚然。 之前我去过太平间，去过乱坟岗，也在十字路口烧过纸吃过夹生饭。 但是，凶案现场，我是第一次来。 我心如擂鼓，看着直播间的弹幕，却不敢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我知道，那个人肯定在看。 我不能说。 透过直播间，好似与一双幽深的眼眸在对视一般。 很好，有秘密。 我最喜欢破解秘密了。 有了猜测之后，我反而来劲了。 我缓缓说道：“这里好黑，好可怕，你们说，一会儿衣柜里不会藏着一个人吧？” 我又打开另一部备用手机，显示真诚的锅盖头在线。 【主播小心】 【怕怕，嘤嘤嘤】 【我看着你呢】 【嘻嘻】 弹幕是匿名的，但是看到这两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便猜到是谁发的。 “好啦，今天的作死之旅正式开始，我先睡为敬。” 我无视弹幕，不动声色说道。 毕竟尾款8000还没到账。 说完，闭上了眼睛。 我睡眠很好，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睡着，哪怕衣柜很狭小，我也很快入睡。 只有镜头记录着点滴。 外面的灯，不知何时黑了。 衣柜外开始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一会像是高跟鞋在跑，一会像是拖鞋的吧唧声。 一会好像有人凑在衣柜前对着我哈气。 我缓缓睁眼，衣柜内硕大的镜子正对着我。 看着里面的我，漆黑的环境中我吓了一大跳。 方才分明听到很嘈杂的声音，此刻外面居然寂静一片。 仿佛都是我的错觉。 我尽量不去看镜子中的自己，将视线转向直播间。 【主播，镜子，看镜子】 【镜子有鬼啊啊啊啊】 我心中一跳，只好看过去，瞳孔顿时一缩。 镜中的我还是我，但我的旁边，缓缓有一个人坐了起来。 那是一个女人，白色的睡裙上一片脏污，双手被铁丝禁锢，缠绕在挂衣杆上。 双脚也被捆绑着。 “呜呜，呜呜。” 她披头散发，发出低低的抽泣，瘦弱的肩膀不停抖动。 似乎并未发现旁边的我。 可当我用余光看去，衣柜内侧空空如也，并且这狭小的衣柜也不可能并排塞下两个人。 我刚转向镜子，猛地一惊。 她不知何时停下了抽泣，而是在镜子里直勾勾地看着我。 硕大的眼睛里，眼珠子全是白色的，空洞至极。 而我也在下意识之间，从镜中和她对视了...... 这瞬间，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看到我了对不对？” “你是不是看得到我？” 镜子里，她从我的侧边慢慢探过身子，一点点将头伸到我的面前。 她的双手依旧吊在挂衣杆上，身子却违背人体形态，从双臂中伸出来，双手已经完全反着了。 然后以诡异的弧度继续往前伸，扭转，直到完全和我面对面。 镜中，这个女人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形，并且脑袋几乎抵着我的额头。 可怕的是，现实中我面前什么都没有...... “看到我了，对不对？” 她接着问。 硕大的眼眶中，两道血痕缓缓涌出来。 “说话啊！” 女人突然对着我嘶吼一声。 声音不大，黏腻的喉咙管好像卡着一团鲜血，张嘴的瞬间喷溅了我一脸。 我闭着眼睛，一把关掉了直播间。 然后转向镜子，和她对视。 我没说话，但已经用行动告诉她，对，我看得到她。 “咔，咔，咔。” 她脑袋僵硬地转了转，散落的头发落在我的脖子上。 忽然，猛地撞向我。 头好痛！ 好似被巨石碾过。 等我再次恢复视角，发觉我已经被绑在了衣柜里。 看向镜子，里面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此刻正惊慌失措。 “啪嗒，啪嗒。” 衣柜外，有人穿着拖鞋一直在走来走去。 地面上是大滩大滩的血迹。 我透过缝隙看着那双腿，最终停在了衣柜前一动不动。 心如擂鼓。 忽然，人影弯腰，一只猩红的瞳孔从缝隙死死看着我。 “我猜，你在偷看。” 第4章 衣柜外的男人 那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许是因为过度兴奋而充血，冒着血红的光芒，癫狂，扭曲的意味从他的眼神中，直勾勾撞击向我的大脑。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杀死三位女房客的凶手。 我此刻看到的，是衣柜里的女人曾经经历过的画面。 她，是想告诉我凶手是谁吗？ 可是，衣柜里好黑，他隔得太近，我只能看到这只血红的瞳孔，看不到男人的全貌。 而像是受到某种控制，我发不出声音，身体下意识地往衣柜内部缩去。 恐惧，绝望，好像没过头的鲜血，让我窒息痉挛。 心脏几乎揪成了一团。 这是，她的情绪。 “嗬哧，嗬哧......最看不得你们这种故作清高的贱人。“ 衣柜外的男人大喘气，大蒜味和香烟混合的怪味弥漫进来，让人想吐。 接着，四根沾了血的粗胖手指，从缝隙里伸了进来。 “让我看看，我能不能碰到你，碰到的话，就......该你了。” 单人衣柜很窄，里面塞下我之后，空间有限，根本无法避让。 望着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掌，顺着百叶缝隙划过，我只能咬着牙，尽量在有限的空间里躲避。 第一格，他的手掌从我的头顶划过。 差一点点。 第二格，我的头靠向了角落，男人小拇指留着的长指甲，刮过了我的脸。 他好像觉得好玩。 明明他将人绑在衣柜，只要打开衣柜，他就能把我拖出去，然后...... 然而，他不这么做。 他的手依旧顺着百叶缝隙摸索。 终于，他的手掌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抓到了。” 一股大力将我拽过去贴着门，另一只手伸进来，手指在我脸上胡乱地摸索。 他手上有浓郁的鲜血，完全糊在了我的脸上。 “多么美的脸？此刻，一定很害怕吧？” 锋利的刀一点点从外面伸进来。 我感觉到了绝望。 是我的，也是她的。 “咚咚咚。” “咯吱，咯吱。” 忽然，外头传来动静，听声音是阳台的位置。 阳台？ 我刚才那一瞬间几乎停止运转的大脑，想起来在阳台看到过的红衣女人。 “妈的，你以为那玻璃门是你能撞坏的？” 说着，男人起身走向了阳台。 而我也忽然回神了一般，却发现此刻只有我自己静静蜷缩在衣柜里。 浑身，却已然被汗水湿透。 方才经历的那一切，像是我做了个梦。 我打量着漆黑的衣柜，很静，只有我大口喘气的声音。 镜中，我此时的脸大汗淋漓，白得好像一只鬼。 我好像，在慢慢接近真相。 颤抖地伸出手，碰了碰镜中我自己的脸。 忽然，那镜子从中间裂开，缝隙正好从我的眉心贯穿至我的下颌。 看上去，好像我整个人被劈成了两半似的。 我咽了咽口水。 猛然意识到，从踏进404房门开始，我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这房中凶魂，也不可能放过我。 除非...... 除非让她们安息。 否则，她们会一直缠着我，不，还有小爱。 顿了顿，我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既然窥视到了真相的一角，那就只能接着挑战了。 我迟早要看到那男人的脸。 诚然，我现在就可以选择报警，只是一来我没有证据。 帽子叔叔不可能因为我几句见鬼的话就信我。 说不定还会把我账号封了。 二来，我爱钱，也需要钱。 此刻报警，等同于挑战失败，一万二我才拿到四千。 我不甘心。 不仅仅是尾款拿不到，未来我可能都不能靠接这种恐怖挑战赚钱了。 第三，解不开真相，她们就阴魂不散。 所以不管出于哪种考虑，我都得进行下去，摸索出真相。 这才是对我最有利的局面。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将掉在角落的手机捡起重新打开了直播间。 “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电了，现在继续直播。” 守着手机的网友立马涌进来。 【吓死，差点以为主播已经寄了，我都打算报警了】 【还好还活着，离了你，谁来作死给我看啊】 【要是真的有女鬼，把她介绍给我，我要她叫爸爸】 【......不要奖励他】 或许那双红色眼睛的主人，也正在屏幕背后静静窥视着我。 他是不是真诚的锅盖头？ 如果凶手是他，他又是出于何种心理请我来这里呆三天？ 难道是一个变态杀人犯对自己完美犯罪的欣赏，迫不及待请人来回顾凶案现场么？ 还是说，他不是凶手，仅仅是因为这里闹鬼，便出钱请我来呢？ 回想起那把同城寄送来的钥匙，我忽然觉得阵阵发冷。 他，离我很近。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怀着各种疑惑，不理会弹幕，开始闭目养神。 观众看我，从来不是因为我多会互动，而是因为我能给他们带来刺激。 所以，我根本用不着和他们互动，维护感情。 当然，要礼物的时候我也绝不含糊。 咱行走江湖，主打脸皮厚。 不知不觉，我在衣柜睡着了，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 手机插着充电宝还在播，早上人数不多。 身上无比酸疼。 我活动着胳膊钻出衣柜。 床上，小爱已经不在了。 “小爱？” 我喊了几声，小爱没有回答。 大早上人哪儿去了？ 客厅没人，剩下的卧室也没有人。 我下意识皱起眉头，想给小爱打电话，卫生间却传来奇怪的响声。 难道是小爱？ 我顺着声音赶紧跑过去，手机顿时差点掉在地上。 小爱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地站在卫生间里，面对着墙壁，低着头，一下一下撞击着墙面。 “咚！” “咚！” “咚！” 额头撞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血珠滴在赤脚上，可小爱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小爱，小爱你醒醒。”我抱住小爱，她浑身冰凉。 身子一下就软软倒在了我怀里，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是睁着的，但是瞳孔没有聚焦，空洞洞的，一丝丝黑雾在瞳孔萦绕着。 而在小爱方才站着的位置，墙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水雾凝结成的黑色影子。 水珠一点点从墙角渗出来。 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水印。 眨眼功夫，墙上的黑色人影就消失了。 衣柜，浴缸，阳台...... 三位房客...... 所以，三位女房客，一个死在衣柜，一个死在了阳台，一个，死在了卫生间。 叫我来的人，恐怕就是凶手。 不然他不可能设定这三个位置。 他对她们死的位置格外清楚。 直播间早就被这一幕吓得鬼哭狼嚎了。 转念间，小爱眼中的黑色雾气已经散去，眼睛慢慢恢复了清明。 “我怎么在这里？” 她眼神迷茫。 小爱刚才应该是被附身了。 卫生间的女鬼缠上了她。 而刚才的黑影，似乎在提示我什么。 “你刚才被附身了。” 我直接说道。 毕竟小爱额头的鲜血，无法解释。 小爱瞪着大大的眼睛，表情木讷了片刻。 瞳孔渐渐聚起惊恐，水雾弥漫。 “姐，姐我怕。” 她抱着我。 我轻轻拍着小爱的背，心里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会带着你离开的。” 小爱瘦弱的肩膀不停抖动着。 我扶着小爱到床上休息，又把地上的水渍和血迹擦掉。 看着刚才出现黑色人影的墙，我忍不住将手掌覆盖在上面。 第5章 一颗眼珠 一个矮胖的人从隔壁403探出头。 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冲着我和善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的外卖。” 我没有回答，却死死盯着他。 “你好，外卖。” 外卖员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急，似乎这地儿很晦气。 “哦，好的。” 我回过神，接过外卖，隔壁的男人也迅速关上了门。 他留着一个锅盖头。 我不得不联想到发布任务的那个ID...... 而且在这么微妙的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 由不得我不多想。 回屋的时候，我的掌心已经被汗湿了。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样，我能做的，是离开？ 可是，房中冤魂已经缠上我和小爱，我们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继续呆在这里？ 我想起昨晚看到那双癫狂的眼睛。 说不害怕是假的。 妈的。 我暗骂了一句。 那就游戏继续，看谁笑到最后。 我把大门反锁，又把饭厅的桌子推过来挡住门。 小爱不理解。 但是也没有多问，她可能害怕在我口中听到更恐怖的东西。 所以选择不问。 不知道，也就不害怕了。 就这样，靠着外卖和零食，我和小爱在404度过了整整一天，时间转眼又来到了晚上。 “姐，今晚把我绑上吧。” 小爱找来绳子：“万一我又被附身，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她的眼中分明闪烁着恐怖，却还是坚定地看着我。 “放心吧，今晚她不会找上你。” 我心中一暖，在这惊悚恐怖的404，还好有小爱在陪着我。 缠上小爱的是浴室中的女鬼，今晚我呆在浴室，她自然不会找上小爱。 只要小爱不去阳台上，那么今晚小爱是安全的。 “那你一个人在浴室......”小爱咬着唇，经过一天一夜，她对404已经有了深深的恐惧。 尤其是浴室里。 “小爱，挑战还在继续，我不能放弃的。” 时间来到十二点，我走进了浴室。 弹幕一排666飘过，还有很多刷礼物的。 【赌一包辣条，主播今晚要凉】 【附议，卫生间明显比衣柜恐怖多了，小爱都中招了】 【可我感觉404的鬼不止一个，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昨晚阳台上看到的和衣柜的明显不是同一个女人。】 【听说以前404住的三位女房客，后来一声不吭搬走了，接着房子就闹鬼】 【你是说，她们不是搬走了，而是......死在了404？】 【细思恐极，妈呀！凶手不会正在看着直播吧？】 我对着手机屏幕，嘘了一声：“不要瞎猜测。” 凶手当然在看着直播，甚至他可能更想看我惊慌失措，丑态百出。 一个变态杀人犯对自己的犯罪现场，视之为艺术品。 “诸位，作死是一种天赋，我不会凉的。” 这时，浴缸的水已经放好了。 试了试水温，又拉动了帘子，忽然，瞥见帘子右上角一颗类似于按钮的东西。 长期接触直播的我，看到那东西一秒钟就意识到它是什么了。 针孔摄像头。 我深吸一口气，头皮略微发麻。 不仅我在直播，404发生的一切都被人偷窥着。 热水散发出来的水雾，让墙面湿漉漉的一片，本是热烘烘的，我却觉得一股一股的冷意从脖子里钻进去。 冷得心底打颤。 鬼怪，人心，到底谁更可怕？ 我并不知道的是，在我直勾勾盯着摄像头发呆的时候，在另一处房间里，也有人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 房间很黑，只有电脑屏幕在幽幽闪着光。 桌上的手机，正在播放着直播。 屏幕中，那个主播盯着某一处发呆。 而电脑上，一个分屏里，主播盯的正是摄像头...... 粗胖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烟灰缸旁边是吃完的快餐盒，可乐杯。 屏幕前的脸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 “该死的，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接着，那个分屏就黑了下去。 我将衣服盖在那里。 仔细在浴室检查了一圈。 这个位置，隔壁就是403. 我一定要逮出你。 【水姐，泡澡得脱衣服吧？等了这么久，该给兄弟们发福利了】 【一个嘉年华，要看主播脱衣服】 【我水姐那么有料，脱衣服不是便宜你们了？】 【够了楼上的，这是恐怖挑战直播间，要看咯咯哒去隔壁】 “你们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这里有个针孔摄像头，你们说，摄像头会是谁安的？” 我不理会弹幕，对着屏幕说道。 在我盯着摄像头的瞬间，对面的人应该就知道我发现了。 此刻装懵不是明智之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弹幕上顿时吵得热火朝天。 大家纷纷表示我可能有危险，要不退出得了。 直接拿着摄像头报警。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真诚的锅盖头给我发了信息。 要我离开鼎盛公寓，并且给我将尾款结清了。 对我而言，钱结清了，意味着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但是离开？ 不存在的。 屋里的三只女鬼就不会放人。 于是我给他发信息：“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我一定会呆满三天才对得起老板的打赏。” 对面久久不曾回复。 接着显示不在线。 懒得理会他。 我扣下手机，换上背心短裤，关了灯，躺进了浴缸。 “各位，现在十二点过，我正在404的浴缸泡澡，如果我不幸黑屏，可以进我主页看三十秒广告复活我。” 说完，闭上眼睛，让水汽一点一点渗进毛孔。 我并未注意到的是，我的身体在一点一点下沉。 原本没过脖子的水位，此刻已经浸到了下巴。 直到我被呛了一口水，才发现水位的变化。 水怎么可能越泡越多？ 我赶紧伸手去放水。 但是出水口被堵住了，我只能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用力一拽，又是一大团头发。 怎么可能？ 我之前才把头发清理干净。 而此时尽管我已经清理了头发，但是出水口依旧是堵着的，且水位还在往上，马上就要满了。 水里...... 水里有东西。 漆黑中，我伸出手，在浴缸中摸索着。 终于，摸到一截细长冰冷的东西。 我下意识将其举起。 直播间顿时炸了。 【尼玛！那是不是一只人的手臂？】 【啊啊啊诸邪退散！】 手里握着的手臂让我san值狂掉，下意识将其甩开。 不光如此，水里，开始有别的东西触碰到我。 伸手往出水口一捞，软趴趴的一颗。 似乎就是这玩意堵住了出水口。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我总算是看到了那是什么。 一颗......眼珠。 浴缸的水在这一刻变成了血，直接泡到了我的口鼻。 不由我控制，灌进了肺部。 浓郁的血腥和腐臭味道充斥在鼻尖，依稀还看到些许漂浮的发丝和人体组织。 眼看着它们就要涌入我的鼻子，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坐起来，可刚才被我抓过的手臂，竟一把抓住了我的脚，好似利爪一样，冰冷刺骨，让我完全动不了。 “咕噜噜。” 血水冒着泡泡，里面就像有人在呼吸。 我完全无法思考，上半身不断挣扎着要离开浴缸。 我尝试着呼唤小爱，但所有声音都好像被一团头发堵在了喉咙。 泡在血水中，一个黑黑的头颅，在我面前一点点浮出血水。 但它只探出了一半，露出额头部位，就不动了。 从我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团漆黑的头发和半截苍白的额头。 它想做什么？ 【主播，抬头】 【你头顶，啊啊啊啊她在看你啊】 弹幕上一排预警。 我看了一眼，脖子僵硬地抬起。 第6章 他把我剁成了一块块 “痛。” “我好痛啊。” 人形黑影发出女人的凄厉哭声。 “他把我剁成了一块块。” “细小的肉沫顺着浴缸冲了下去。” “我好痛啊，救救我。” 我大脑迟钝地运转。 怪不得，出水口会被头发堵住。 我双手抽搐着抬起，温柔地捧起黑影。 “你在找，你的身体是吗？” 若是被剁成了一块块，那么尸首就不集中。 怪不得她会成为一团黑影，附在墙上。 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若是死无全尸，投胎都投不了。 也怪不得，她的怨气这般重。 这一刻，我好像忘记了惊恐，心中只余下愤怒。 “找不到了，墙上，下水管，还有......记不得了，找不到了。” “我痛......” 她尖声哭着。 我喉咙干涩。 “那，你还记得，是谁杀了你们吗？” 话落，对方马上停止了哭声。 随即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鬼对杀了自己的人是厌恶且恐惧的。 因为对方身上自带煞气，同时，面对杀害自己的人，灵魂会自动回忆死时的绝望和痛苦。 这种痛苦便会转化成恐惧，让它们无法去面对凶手。 而我问了这个问题，无疑是问到了对方痛点。 甚至有可能激怒她，促使她黑化...... 我的内心也很忐忑。 但是我不得不问。 “是，是......” 她突然卡壳了，接着尖声大叫起来。 整个空间都几乎扭曲了。 浴缸里的血水沸腾了一般，冒着血泡泡。 一团黑影凝聚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死，死......” 她声音嘶哑地说道。 “咳，咳咳......” 我喘不过气，这一刻，死亡距离我是那么近。 脖子上的吊坠却在这瞬间发出莹润的光芒。 她的怨气被吊坠吸收，慢慢地变得稀薄了很多。 黑雾凝成的手松开了，她似乎又恢复了一些理智。 “想不起来，一想就......就好痛......” 黑影喃喃自语。 我贪婪地呼吸着，目光盯着黑影，她正抱着自己的脑袋尖叫。 “他，他戴着眼镜......” “记，记不起来了。” 人影似乎惧怕什么，又躲进了墙壁里，浴室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我浑身都湿透了。 脖子上还留着淤青，提醒我刚才看到的都是真的。 我下意识握住吊坠，一阵安心。 若不是吊坠突然发光，我刚才一定会被她掐死。 我看了看时间，此刻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不确定观众们看到了多少。 先给他们报了个平安。 弹幕上一排点蜡的表情...... 接着是一连串的礼物特效。 【主播真的，我哭死，沉浸式体验看恐怖片，爱了】 【送个礼物给主播回血，当是提前送了花圈】 【花圈＋1】 关注我的老粉嘴巴都十分歹毒。 这一点我并不介意。 【我收到一封我姐写来的信，希望下次主播能去我老家看看】 【你姐姐来信请水姐去干嘛？】 【我问题是我姐死了5年了......信上说，她很想我，七天后她要来找我......】 【有怪莫怪......】 我看了一下弹幕的发起人，让她私信我。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卫生间里无事发生。 第二个挑战，完成。 接下来只有明晚的第三个挑战了。 我有预感，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明天肯定能收集到更多的线索，只要有证据，我就立马报警，反正我钱已经到手了....... 这次虽然凶险，但是收益也是十分可观。 除开一万二的挑战费，各种打赏算下来也接近一万了。 我妹接下来几期化疗费够了！ 清晨。 我是被小爱晃醒的，醒来发现自己在卫生间地板上睡着了，手机也早就没电了。 她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看来昨晚女鬼确实没有去找她。 我伸了个懒腰，揉揉酸疼的屁股。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小爱更是抓紧了我的胳膊：“姐，你点了外卖吗？” 我摇摇头。 我刚醒呢。 404平时也不会有人来。 除非是，昨晚看了直播的。 凶手？ 我让小爱别出声，自己走到了门边，隔着堵住门的餐桌，透过猫眼去看外面的人。 “是他？” 隔壁房间的锅盖头。 也是我怀疑的凶手人选。 看到这个人，我心脏砰砰砰跳起来。 “有事吗？” 我隔着门问道。 同时我示意小爱用自己的账号开上直播。 我要给自己上一道保险。 门外的锅盖头显然十分局促，表情有些惊慌似的。 听到我回答，他两手一把撑着门，脸凑近猫眼，导致有些扭曲变形。 我倒是并没有被吓到。 锅盖头说：“你们快点离开这里，404曾经发生过凶杀案，三个女生被杀死了，你们再呆在这里，说不定那变态杀人犯又被引来了。” “到时你们两个女生就危险了。” 锅盖头长得很丑，很胖，头发像是几天没有洗过，粘在一起，脸上也是油光满面。 一看便是长期熬夜，饮食不规律且经常玩电脑的特征。 “你怎么知道这里发生过凶杀案？” 我心跳得很快，下意识掏出了手机，准备报警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们快点走吧，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好。” 他砰砰砰地拍着门，看样子有些急躁。 门抖动着，连带着我的心跳得也更快了。 “你再拍门，我就报警了！” 我恶狠狠说道。 锅盖头停下了动作，从猫眼里神色复杂地盯着我。 仔细看有一丝无奈和心慌。 “别，别报警，我走。” 锅盖头离开了。 我的手指放在手机按键上，已经按下了3位数。 “姐，我们要不要报警？”小爱问道。 我抿了抿唇。 我只是个作死主播。 抓凶手，找出真相这种事理应交给帽子叔叔。 反正我钱已经到手，剩下的就不关我的事了。 锅盖头亲口说的这里发生过凶杀案，只要帽子叔叔抓住他，一定能找到证据。 就在我点下按钮的前一秒，门又被敲响了。 难道是锅盖头不甘心又来了？ 我皱着眉从猫眼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外面站着的男人，竟然不是锅盖头。 是一个身材略肥胖，但是穿得文质彬彬，还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哪位？” 我问道。 中年男推推眼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是404的房东，我在网上刷到了你的直播，所以过来看看，能开开门吗？” 房东？ 我脑子里突然嗡的一下。 谁会有404的房门钥匙？ 一个是凶手。 另一个，只能是房东！ “你好，我知道你在房子里面，作为房东，我不希望你在我的房子里面直播。” “现在，请你们离开。不然我就自己开门进来了。” 不等我说话，我就看到房东掏出了一大串钥匙。 第7章 阴湿男，偷窥狂 我一动不动盯着猫眼。 见房东走了，我打算开门去隔壁403一趟。 403的秘密已经呼之欲出。 就在我拧门把手的时候，手突然一顿。 在猫眼的左下角，有一双黑色的皮鞋尖。 那是房东的皮鞋。 他没有走…… 他就贴着墙，站在猫眼看不到的地方静静等待。 我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一阵一阵冷意袭来。 如果我没有看到皮鞋尖，直接出去…… 身体本能的打了个冷颤。 我就这样盯了整整十分钟。 期间那皮鞋尖一动不动，我们就这样僵持住。 在第十一分钟的时候，皮鞋尖动了。 随后走廊有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 我瘫在桌上，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小爱看我脸色难看，赶紧跑过来。 “姐，姐我们走吧……” 她抱着我哭着说。 方才的事情将她吓得够呛。 我刚要张嘴，便看到一双惨白的手，缓缓从小爱的身后伸出来。 漆黑的长指甲，一点一点掐紧了小爱的脖子。 瞳孔瞬间瞪大。 小爱看我盯着她的身后，不理解问：“姐在看什么？” 说着就要转过头去。 “小爱别动！” 我一声大吼，成功将小爱定住。 “怎……怎么了？”小爱表情惊恐。 我笑容越发苦涩。 “小爱啊，我们可能暂时走不了。” “为什么啊？”她不理解。 既然这里发生了凶杀案，只要我们报警，这里的事就和我们无关了不是吗？ 为什么会走不了？ “因为，三位女房客还不让我们走。” 小爱脸一白，不敢多问。 她猜到了。 我们从踏进404开始，就被缠上了。 那双手缓缓收了回去。 她们的诉求。 或许就是通过我的直播，让真相大白。 让她们的冤屈被人看到。 让凶手被绳之以法。 既然如此，那么…… “走吧，小爱我们去403，有的秘密，到了浮出水面的时候了。” 我进了卫生间一趟。 之后，我推开了门口的餐桌，打开了404大门。 小爱重重点了一下头，跟在我身后出来。 我沉默地敲着403的房门。 小爱站在我旁边，背后藏着棒球棍。 势头不对的话，就打。 门很快开了，锅盖头探出半个身子。 “你们来干什么？” 他一脸不待见。 “我可以进来谈谈吗？”我说道。 听到我要进去，锅盖头脸上的不待见变成了抗拒和不自在。 “不，不行！” 他一把撑住门框，挡住我往里面窥视的目光。 我眼睛虚虚眯起。 “你确定，不让我进去吗？” 我拿出那枚针孔摄像头，举到他面前。 看到那枚摄像头的时候，锅盖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难看。 他死死盯着摄像头，片刻后移开眼神：“你这是什么？” “针孔摄像头啊，看不出来吗？” 我弯了弯唇。 从锅盖头的表情中，我几乎确定了心里的答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离开。”锅盖头咬着牙。 “是吗？那我来慢慢提醒你。浴室里，客厅，卧室的空调上，这些地方都放了摄像头。” “我猜猜看，你就是通过摄像头，看到了半年前的凶杀案，对不对？你这个偷窥狂。” 我看着锅盖头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尽。 他看向我的表情，好像我是一个魔鬼。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他要关门。 我直接挤进去。 “那我可以直接报警，将屋子里的摄像头交给帽子叔叔。” “不要！”锅盖头的声音尖锐了几分。 我盯着锅盖头厚厚的眼镜片背后，那双浮肿，挂着黑眼圈的眼睛。 我语气和缓了几分。 “让我进去吧。你请我来这里直播，不就是想通过我，把404的真相公布在大众面前吗？” 是的，我已经猜到了。 锅盖头才是请我来直播的人。 但凶手应该不是他。 在昨晚，他看到我发现了摄影头，于是急了。 他害怕我报警，暴露他用摄影头偷窥他人的事实。 所以才让我赶紧走。 另一个急的是凶手。 事先凶手看戏一般刷着直播，直到凶手听我说起那枚摄像头。 他意识到自己杀人的事情可能被人拍下来了。 锅盖头呼吸急促起来：“我……我……” 见他犹豫，我趁热打铁：“这半年来，你应当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吧？”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他的痛点。 他表情忽的变得惊恐，大叫道：“不…不是我……我没有害她们，为什么不放过我……” 难道，三位女房客也缠着锅盖头了？ “你们进来吧。” 半晌后，他平复了情绪，亦像是下达了某种决心。 我和小爱对视一眼，走进了403。 403十分杂乱，屋子里堆着很多垃圾，外卖的盒子，和各种纸袋。 起码几个月没有打扫了。 锅盖头似乎还有囤积癖。 这么大的房间，能落脚的地方都不多。 “自从半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也没有办法搬走。她们一直缠着我。” “我几乎没有出过门。” 锅盖头看到我和小爱皱眉，有些尴尬。 他带着我和小爱来到卧室。 “你这个变态。”小爱看到房间的电脑屏幕后，咬着牙怒骂。 只见电脑上是404房间各个角度的偷拍画面。 锅盖头嗫嚅了一下嘴巴，没有回话。 “你偷窥了404多久？”我问道。 “那三个女人搬来后不久，有一次请我去帮忙换灯泡，我没忍住，偷偷配了她们的钥匙……” “你安装了摄影头，偷窥三个女孩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拍到了那一起凶杀案。你不敢报警，就是怕被帽子叔叔查到你头上，发现你偷窥的事实？” 城市中，少了三个没有朋友的外地女，无人在意。 锅盖头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喊：“我害怕啊。我像个垃圾一样生活在城市阴暗一角，没有人在意我。” “一旦我报警，我这个阴暗肮脏的垃圾就会暴露在世人眼中，会被千夫所指。” 所有人都会指着他啐一口：瞧。那个垃圾，是个阴暗的偷窥狂。 他承受不住那种结果。 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也不敢去404将摄像头取掉。 他说得很可怜，但我和小爱谁也没有同情。 一个偷窥狂，就算有天大的苦衷他也错了。 “所以你要表达什么？” 小爱问道。 锅盖头有几分乞求地说道：“可以不报警吗？我把我拷贝的视频给你们。” 视频里面应当就是拍到的凶杀画面。 “那帽子叔叔问起，我又该怎么说？” 我目光有些冷。 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说多错多。 只有被发现一点纰漏，那么之前说的一切都会被人推翻。 所以我不喜撒谎。 没有性价比。 锅盖头又犹豫了。 “我有些后悔让你们进来了。” 最大的秘密暴露在别人眼前，等同于把刀柄递给了对方。 我说：“我此时并没有直播。” 锅盖头揉着脑袋。 “你让我再想想，在明天之前，你不要报警，也不要在直播间说起这件事。我知道我是个垃圾，但我不想被所有人知道我是垃圾。” 第8章 通往405的暗门 半小时后，锅盖头平复了情绪。 “尸体，并没有带出404.” 他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只是，有的地方我看不到，摄像头主要是安装在那些私密一点的地方......” 锅盖头惭愧地低下头。 我点点头。 厨房，阳台，玄关这些地方都是监控盲区。 “当初，那胖房东试图强行和其中一个女孩发生性关系，女的失手用花瓶砸了他，他一怒之下将女孩活活掐死，这一幕，恰好被另外两个女孩撞见了，之后，他将其中一个绑进了衣柜，另一个拖到了阳台，把她们虐杀了。” 而锅盖头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可为了不暴露这一切，他选择了沉默。 “我有一个问题，都说三个女孩是夜场工作的，那为何......” 小爱嘟起嘴巴，想问为什么会那么激烈地反抗房东。 “小爱。”我打断了小爱，道：“不管她们做什么工作，只要她们不同意，那就是强奸。” 小爱抓抓头发：“抱歉啊姐。”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锅盖头突然抓着头发喃喃自语。 “她们不是在夜场工作。她们是从偏远山区来的，在电子厂工作，经常加班到十一二点，那些暴露的衣服，是那房东后来放进去的，小区里的传言也是在她们死后出现的。” “包括网上那些流言......我试图解释她们不是那种人，但是没有人相信我。” “我看到房东在404，用女孩们的手机，一个一个通知她们的家人......” 至此，三个女孩人间蒸发。 我听着锅盖头的话，胸口一阵闷痛，拳头也狠狠地握紧。 生前被虐杀，身后名更是被糟践成这样。 不怪她们怨气大。 若是我遭遇这些，怨气会比她们还大。 “畜生！”小爱一巴掌拍在桌上，小脸因为愤怒而发红。 锅盖头似乎懦弱惯了，见小爱这样被吓到不敢说话。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挑战还有今晚最后一项，明日天亮，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她们不光缠着你，也缠上了我和小爱，所以，若是你没有做到，为了我和小爱活命，我也会报警，将这些证据呈给帽子叔叔。” 我拿上锅盖头给我的U盘。 锅盖头不是笨蛋，知道怎么选。 偷窥是犯法，但他也还有一丝良知。 我希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为了活命，也为了还女孩们一个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 锅盖头取下了眼镜，擦了擦眼泪，目送我和小爱离开。 “姐，那个房东太畜生了，我们一定要还女生们一个公道。” 小爱红着眼睛义愤填膺。 听了锅盖头的话，她对404女鬼的恐惧少了很多。 知道她们是可怜人。 “好。”我摸摸她的头。 “姐，你真的是个好人，从一年前你一个女孩子只身救我，我就知道了。这次，我和你一起救另外三个女孩。” 小爱抱着我的胳膊摇晃。 其实她只比我小一岁。 但可能因为我从小就是当姐姐的，总是下意识将她当成小妹妹，所以她也习惯对我撒娇了。 是好人吗？ 不知道耶。 我只知道我的亲妹妹还在病床上等着我，我得活着。 不然，我妹妹就没人管了。 回到404，我开始往整个房间探索。 锅盖头说，尸体没有带出去，那就是藏在了404，但是房子就这么大，我和小爱找遍了，就连冰箱都看过了，也未曾看到尸块。 小爱从床底爬出来，灰头土脸的。 “找不到啊，会在哪里？” 我正打开橱柜，里面都是落了灰的厨具。 404快被我们翻得底朝天了。 难道锅盖头看错了吗？ 尸体其实已经被带出了404？ 我发信息问锅盖头，锅盖头却肯定地回复我：“尸体一定没有带出404.” 这就奇怪了。 直播晚上才开始，或许今晚见到阳台上的红衣女鬼，她能告诉我一点信息？ 想到这里，我让小爱别找了。 吃点东西补觉。 养精蓄锐。 若是实在找不到，就明天报警后让帽子叔叔去找。 咱毕竟不是专业的。 随着事情渐渐明朗，我和小爱都没有那么紧张了。 时间一转，很快就到了晚上。 害怕房东突然袭击，我俩今天外卖都没有点，就靠着带来的水果零食度日。 小爱决定今晚陪我一起守在阳台。 十二点一到，我准时开启了直播。 【前排第一】 【兜售瓜子花生矿泉水，亲嘴地让一让】 【呜呼，最后一晚了，刺激】 瞬间涌进来无数的网友。 那个房东，此时也在看吗？ 我主动说道：“我今天又在房间里找到了几枚摄像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安装的。” “404呆了两天了，想到明天就结束，还怪舍不得的呢。” 我猜，房东应该还不知道，我发现404凶杀案的事情。 所以我还不能透露。 弹幕上一排666.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网友们聊着天，时间飞快地流逝。 突然，网络像是卡住了，所有的弹幕在瞬间被清空。 我的手机也从自拍镜头，翻转成了后置摄像。 拍摄的位置还是在阳台上。 但是直播的标识还在。 里面的画面，却是我的后背，像是有一个人举着手机从我的身后俯拍。 我转了个圈，画面依旧是我的后背。 也就是说，在我转圈的同时，我背后的人也跟着我转圈。 她来了。 相比前两夜，我今晚并没有太过慌乱，手心拂过吊坠。 我深呼吸一口气，伸手点击屏幕，把后置摄像，再次翻转成前置。 然后慢慢举高了自拍杆，去拍我的身后。 我的身后，站着小爱。 她的嘴巴被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捂住，两只眼睛布满了惊恐，而另一只血手握着她的手，举起手机，正在拍我。 此时的站位便是，小爱站在我的身后，而小爱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红衣的女人。 她的头稍稍从小爱身后露出。 杂乱的头发下，只微微露出一双爬满的狰狞红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后脑勺。 她就是之前那个阳台上的红衣女鬼。 此刻已经确定我能看到她了。 嘴角一点点咧开，露出渗人的笑，鲜血不断从裂开的嘴角流下。 她的脑袋从小爱脖子旁边伸过来，一直延伸到了我的耳边。 “啊.....”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怪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咯咯咯的，嘶哑而又尖锐。 她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是说不出话。 “你有话对我说是吗？” 感觉到耳朵旁边阴冷的空气，汗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阴冷的风不断打在我耳畔。 “啊....啊......” 透过镜头，我看到她的舌头竟然被拔了。 她干脆放开了小爱，一个呼吸就趴在了我的背上。 身上涌出的血只是瞬间就打湿了我的背，黏腻的血甚至顺着我的衣角往下滴落。 透过昏暗的阳台玻璃，我看着她抱住了我的头，慢慢扭向客厅的方向。 接着血手上下拨弄我的眼皮。 手指不自觉碰到了我的眼珠，生疼。 一股热流顺着我的眼眶涌下，不知是泪还是鲜血。 血色朦胧中，她让我看的地方——厨房。 她，是想提示我什么？ 背上的人消失了。 转而蹲在那天晚上的同一个位置，开始撞头和挠玻璃。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正对的位置也正好是厨房。 厨房？ 我绕开她，直奔厨房。 这就是个常见的L型厨房，我们早就翻遍了橱柜，啥也没有。 尽头有个洗衣槽，下面的柜子连接空调外机。 我之前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 想了想，我干脆钻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我想象的大，空调外机旁边，有一张垫子。 我爬到垫子上，借着手机的灯光，看到垫子上一团红色，像盛开的红梅。 血？！ 再顺着垫子，看向面前白森森的墙壁。 这是一扇门。 通往隔壁405...... 一刹那我就反应过来，怪不得锅盖头说尸体没有离开404. 我心思一转，暂停了直播。 暗门没有上锁，我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姐？” 有人在身后戳了戳我。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我看到小爱苍白的脸，她就蹲在我身后，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她的身体冰得吓人。 第9章 快跑，你身后有人 我用手机照明，却并未注意到，手机已经自动开启了直播。 画面先是一片雪花。 接着，405的一切，通过直播，呈现在了大众眼中。 【来了！第一！】 【刚才直播中断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这里是哪里？好像不是404啊，解锁新场景了吗？】 【好黑，啥也看不清】 【水姐呢？怎么不说话？来个人啊，这安静得有些瘆人了】 直播间除了黑暗以及一些家具隐约的轮廓，便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对此，我并不知道，小心地探索着这间卧室。 按了开关，灯没亮，无奈我只能继续以手机照明。 卧室很空，除了一张床外，还放着一个大冰柜。 卧室里放冰柜？ 忽然，我似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骇然，快步走过去，手微微颤抖地放在上面。 【谁家好人在卧室里放冰柜啊？】 【所以，这房主不是好银啊。】 【救命，我有点害怕了】 直播间在我手放在冰柜上的时候，气氛达到了高潮，对此我却毫不知情。 我一点一点推开了冰柜的门。 里面的场景也在这一刻，映入眼帘。 【呕——】 【我的妈，那是，那是尸体吧？】 【我好像，看到一条被切割的人体大腿】 【......】 而我看到这一幕时，也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 只见冰柜里，放着一截女性躯干，无头，无四肢，以保鲜膜封好放在一角。 旁边还有被切割的大腿，以及手臂。 那双手，少了一根食指。 我忽然想起，昨晚在浴缸看到的那根手指。 或许是凶手不小心，掉进了浴缸出水口。 头，头呢？ 我没有看到头。 胃里的翻江倒海几乎要控制不住，我狠狠掐了一把手心，抑制自己夺门而逃的冲动。 还有两具尸体会在哪里？ 黏腻的手打开了卧室的门，我来到了客厅。 客厅也很空。 唯独两个水泥打造的花台，显得格格不入。 花台大小几乎与冰柜无异，上面摆放着一盆盆鲜花，开得十分娇艳。 难道...... 我直勾勾看着这两个花台，这花台，是用来藏尸的。 我匆忙在屋里翻找，终于在工具箱里找到一个山羊锤。 “砰！砰！” 锤子敲击水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沉闷。 一下接着一下，就像敲击在我的心里一样。 几十下后，我便有些气喘。 忽的，一只冰凉惨白的手从我的身后伸了过来，握住我的手。 那鲜红的指甲有些刮到了我的皮肉。 她，也来了。 在余光之中，我瞥到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正放在我的肩膀上。 浓郁恶臭的血腥味铺天盖地涌向鼻尖。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高高举起，又落下。 力道比方才大了不知道多少。 没几下，花台就被敲碎了一个角。 那只惨白的手掌缩了回去。 我也没顾得上，赶紧低头查看。 深灰色的水泥中，一抹苍白显得那么刺眼。 这一个角敲开，竟然正好露出了里面一张苍白的女人的脸。 她死不瞑目。 即便被砌在水泥台中，也依然瞪着圆鼓鼓的双眼。 在我的视角中，那双眼睛好似在直勾勾看着我，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妈妈，尸体在瞪我】 【有怪莫怪啊，无意冒犯，啊啊啊，别看我了】 【富强，民主，和谐......】 【救大命啊，我到底进了个什么直播间？不确定，我再看看】 我被那眼神也吓了一跳，也认出来她是之前衣柜里碰到的女生。 将手机放在台子上，先双手合十道了个歉。 这么看来，这两个水泥台，就藏着另外两个女生的尸体。 这时，我看到直播间疯狂刷过的弹幕，心中猛然一惊，我什么时候开的直播？ 明明在进入通道的时候，我就关了手机了。 看时间已经很久了，岂不是说在我进入405的时候，直播就自动开启了？ 我眼皮动了动，是她们做的。 她们要真相大白。 忽然，我一阵毛骨悚然。 若是直播一直开着，岂不是说那变态房东也看到了？ 那...... 目光掠过那些娇艳的花儿。 它们被打理得很好，显然有人经常修剪枝叶。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一直藏在405. 一瞬间，我浑身毛孔炸开，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 我呼吸急促起来，下意识看了一眼弹幕。 这一眼，我瞳孔顿时一缩，大脑里叮的一下炸开了。 【主播，身后啊，快逃】 【救命啊，你身后有人，他举着刀啊】 【我已经报警了】 【逃！逃啊！！主播】 【来不及了，帽子叔叔赶不及了......】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蹲下了身子，往地上滚了一圈。 在我蹲下的瞬间，那把剔骨刀同时落下。 深深地嵌进了水泥台之中。 方才，但凡我晚了一秒，不，半秒，那刀就落在了我的头顶。 我呼吸急促又沉重，抬头看向他。 他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的笑脸咧到耳根，显得有些诡异。 “我早就让你滚，你却偏要自己找死。” 这声音，就是房东!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成全你。” 我不等他说完，站起身就逃跑。 什么废话我都没说，直播间已经有人报警了，他知道自己逃不了，所以更不可能放过我。 死，他也要拉着我垫背。 既然这样，我又何必浪费口水和他说废话？ 跑就对了。 他的刀嵌进了水泥台，他拔了好几下，都拔不出来。 而我也趁此机会跑到了大门旁，试图打开门。 看到锁的瞬间，却浑身冰凉。 这门，从里面也上了一道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也就是说，除了那道暗门，此时的我，无路可逃。 他的刀这个时候也完全拔了出来。 不行，我不能把自己逼到死角。 想到这里，我在他接近我的时候，又绕向了水泥台和他兜圈子。 “呵呵，你以为这样你能跑得掉吗?”他嗤笑一声。 我捡起了地上的山羊锤，一边跑，一边锤水泥台。 他举起剔骨刀试图朝我砍下来，最后还是砍在水泥台上。 那坚硬的水泥台竟然被劈下了一个角。 女尸露出的部位更多了。 一只手，也软软地耷拉在那里。 我一边和房东兜圈子，一边心里默念。 “你们呆的地方太黑了，我把你们放出来。” “你们也得保住我的命啊。” 我也不确定，但心里下意识地觉得，若是把尸体救出来，会对我有好处。 方才，女鬼握着我的手一起敲水泥台，证明她们也想找到自己的尸体。 戴着面具的房东失去了耐心。 “你想将尸体放出来?” 他站直身体，锐利的视线从面具后射出。 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错觉。 水泥台里，女尸已经露出了一只手臂，一个脑袋以及肩膀。 “人在做，天在看，她们不会放过你的。”我咬咬牙。 房东忽然笑了一声。 扯开外套，掏出一个红布折叠而成的符。 “就算你放出她们了，她们也近不得我的身。” 房东笃定道。 不顾我微缩的瞳孔，看向了四周。 “我知道你们一直徘徊在房子里，那又如何？我能杀死你们，还怕你们死后的幽灵吗？” 志得意满的笑声，和他身上隐约的凶煞之气，构成了他周身一种浑浊的气质。 鬼怕恶人。 尤其是杀死自己的凶手。 再次面对会产生一种灵魂本能的恐惧。 第10章 我死就拉你垫背 一个花盆碎了，滚出了一颗干瘪的头颅。 房东见状，一脚踩在尸体上，幽深的瞳孔转向了我：“老子藏得好好的。都他妈因为你来直播，将我的秘密暴露了，我没得活，也要拉着你这贱人垫背。” 水泥台已塌，我和房东之间再无阻碍。 我一步步后退，后背抵上了另外一座水泥花台。 房东冷笑着抬脚，忽然，他身子不动了。 我顺着房东的视线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女尸长满尸斑的手，抓住了房东的脚踝。 然她的目光依旧瞪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死了还装怪。” 房东一把取下脖子上的红符，按在尸体上，女尸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松开了手。 那红符果真有古怪，能克制鬼怪。 怪不得他有恃无恐。 早在他弯腰的时候，我便撒腿就跑向卧室。 “碰！” 我关上门，反锁。 然后二话不说向衣柜里的暗门跑去。 卧室门应当能阻止他一会儿，足够我爬回404求救。 谁知，我刚打开衣柜，那个我在404衣柜看到的女人就在里面。 她双手被绑着，蜷缩成一团，低声自言自语，浑身颤抖，似乎惊恐到了极致。 不是，你跑405干啥啊？ 房东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 “开门！” 他只说了一句，便开始劈砍房门。 只听到咔嚓一声，白色卧室门就裂开了一条缝。 我隐隐约约看到那双充血的瞳孔，以及听到癫狂的笑声。 没时间了。 我转向衣柜里的女人。 “可以让让吗？” 女人忽然停止了哭泣，慢慢转头看向我。 空洞的瞳孔还有两道血痕，她沉默着，忽然指了指墙面的充电孔插座。 插座？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在四四方方的插座中间，有一颗微弱的红光在闪烁。 这是，针孔摄像头。 白天我才在锅盖头那里看见过。 他......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偷窥狂吗？ 刹那间，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以及锅盖头懦弱的形象。 可是正在砍门的人，确实是房东，我对声音一向敏感，绝不会听错。 时间来不及我多想。 我转向衣柜之时，女人已经消失了。 她来，只是想提醒我这件事吗? 然而，在我正要爬过去时，变故再生，小爱面无表情地从里面出来。 好似根本没看到我，瞳孔是散光的。 她的背后，藏着一把菜刀。 我一眼就看出了小爱被浴室女鬼附身了。 “小爱，别去，跟我回去。” 我抓住小爱胳膊沉声说道。 女鬼要报仇，我理解，但是小爱是普通人，受伤甚至丢命都有可能。 房东的刀可不长眼。 再一个，若是小爱将房东反杀了，那么被摄像头拍下了，在法律上，小爱就是杀人了。 这对一个小姑娘来说，何其沉重？ 我绝不允许三个女鬼利用小爱报仇。 抓住小爱的的同时，眼神也冷了几分。 老娘只身犯险，只为了真相大白，你们特奶奶的还要背刺我一把？ 没有这样的道理。 ‘小爱’脖子机械式地扭转，面无表情看向我。 忽然，她张大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耳膜好似被针扎了一般，顷刻间我便七窍流血。 ‘小爱’力大无穷，一挥手就将我甩到了墙上。 后背重重砸下去，我的喉咙不可抑制地涌上了一股腥甜。 浴室女鬼无疑是怨气最大的一个。 差点被强暴，死后被分尸，一些身体组织更是找不到了。 真正落了个死无全尸。 那天晚上要不是有吊坠，我只怕是已经被她掐死了。 相比阳台女鬼和衣柜女鬼，浴室女鬼太过凶险了。 “滚开。” 小爱的喉咙里发出不属于她高亢女声。 我将喉咙里的腥甜咽下去，眼前血雾朦胧。 只看到小爱提着菜刀走向了卧室的门，她竟是要将卧室的门直接打开。 不行。 我几乎是嘶吼出声。 房东的身上有诡异红符，女鬼附身小爱不光无法伤了房东，还会被房东克制。 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小爱。 我咬着牙揉了揉眼睛，飞快爬起来拽住‘小爱’。 “小爱，醒醒，别被控制了。” “小爱！！！” 我声音出口，混着血液和唾沫，嘶哑极了。 然而小爱只是迷茫了几秒钟，在瞳孔就要聚焦的时候，爆发出一阵尖叫。 天花板的灯竟然瞬间爆炸成无数碎片，扎在我和小爱的身上。 瞬间，我俩都鲜血淋漓。 可我依旧紧紧抱着小爱的身子：“醒醒，小爱，我是白秋水啊。” 小爱是我带来鼎盛公寓的，我绝不能抛下她一个人离开。 正在劈砍房门的房东，从砍出的洞里露出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来啊，来杀了我啊，小贱人。” “你说你，你要是乖乖的，我会杀你吗？正因为你，我才不得已杀了你的两个姐妹。都是你害了她们，她们死也不瞑目啊。” “现在好了，大家都没得活咯，我死了，我接着折磨你们，正好，哈哈哈哈哈。” 房东的话让我浑身冒着虚汗。 活着如此凶悍，要是房东真死了，要是有足够的执念，还真有可能化作一只无比恐怖的厉鬼。 这些话，将‘小爱’刺激得浑身发抖。 ‘小爱’喉咙里有嘶哑的呜咽在响起，接着身体一顿，猛一下将我推开。 脖子僵硬地扭转，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两道血痕从脸颊流下。 “不......不是.....” “我没有，害......害死阿莹和晓美.....” “我没有，啊啊啊！！！” 她抱着头尖叫。 窗台玻璃也在这一刻应声碎裂，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接着，‘小爱’披头散发中，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让她无比憎恨的人。 “杀，杀了你......” “咔嚓。” 门锁在‘小爱’面前自动扭转。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事实上，耽搁了太久，就算没有小爱去开门，房东破门而入也是时间问题。 “好女孩，真的给我开门了。” 房东诡异地笑着。 显得他面具上那个笑脸更加诡谲了。 ‘小爱’双眼发红，举着菜刀砍过去。 她要以牙还牙。 然而，房东只是轻轻伸出手，红符瘫在掌心中，散发幽幽红芒。 “啊！” ‘小爱’的动作停滞，痛苦地大叫着，那张原本属于小爱的脸，竟然显现出了另外一张扭曲痛苦的轮廓。 接着小爱身体倒飞出去，砸在地上喷出了一口血，陷入了昏迷。 我连忙冲上去，摸了摸小爱鼻息，察觉还有气息才松了口气。 浴室女鬼离开了。 但是，却把我和小爱留在了房东的屠刀之下。 呸...... 也太鸡贼了。 “我说了，有这宝贝在，区区几道怨灵，根本奈何不了我。” 房东得意洋洋道。 他拎着剔骨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和昏迷的小爱。 脚尖挪动，开始缓慢地接近我们二人。 “你想帮她们，奈何她们不领情啊。” 我目光一闪，看向了角落虎视眈眈的三名女鬼。 除了衣柜女鬼唯唯诺诺躲在后面， 另外两个脸庞狰狞，滔天的恨意让空气都有些凝滞了。 偏偏因为忌惮房东手里那诡异的红符，而无法接近。 这让她们身形更加扭曲。 但是房东好像没有知觉似的。 目光玩味，好似我和小爱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 我眼神不着痕迹与红衣女鬼交汇了一眼。 三个女鬼中，只有阳台的红衣女鬼能交涉，并且给我提供了线索。 另外两个...... 哎不提了。 “我已经死到临头了，能告诉我，你那红符是什么吗？” 我缩到墙角，语气哆嗦。 第11章 与红衣女鬼的默契配合 红衣女鬼挡在我的身前，她的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带血的脚掌微微离地，所以看上去比我高了五公分左右。 我的鼻尖都是她身上腥臭的血腥味，她披散的头发下，闪烁猩红的眼睛掠过了我。 就在刚刚，我抓下房东血符的瞬间，红衣女鬼就动了，几乎与房东的刀影同时袭来。 给我挡住了致命一击。 所幸，我赌对了。 只要红符离手，三名枉死女鬼绝不可能放过房东。 直到这一刻，我的心脏才狂跳起来，提醒我方才多凶险。 只要红衣慢了哪怕半秒，剔骨刀都能将我的头砍成两半。 剔骨刀被鲜血侵蚀成了碎片，接着那鲜血好像活物一样避开我，涌向了房东的身下，它们像附骨之疽一样，化作血线，缠上他的双腿。 早就按捺不住的浴室女鬼再次出现，已经骑坐在了房东的肩膀上。 死死掐着房东的脖子。 “杀啊，你们倒是杀了我，杀了我，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会永生永世折磨你们的，哈哈哈哈哈。” 房东动不了，面具也裂成了两半，那张扭曲的脸上竟看不出害怕。 完全一个凶神恶煞的亡命徒形象。 我不理解，一个人怎么会扭曲疯狂至此？ 听到这番话，她们身子冒出了浓郁的黑雾。 这是要彻底失去理智啊。 “我有办法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我赶紧说道。 她们失去理智彻底变成厉鬼的话，就只知道杀戮，并且平等地怨恨世上每一个人。 为什么遭受那一切的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 为什么？ 然后，我和小爱也无法幸免于难。 三双血红的鬼眼同时看向我，加上房东癫狂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下意识感觉一股寒流在身上乱窜。 就像女鬼在身上爬。 我镇定下来，道：“把他交给帽子叔叔，请他住班房，吃花生米，最后丢进火炉烧成灰，再将他骨灰扬了，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吃了兵哥哥的花生米，我不信他还能化为厉鬼。 分分钟被浩然正气镇压好嘛。 加上挫骨扬灰，连轮回的路都给他堵了。 这是他应得的福报哇！ 房东急了。 他很清楚自己犯的罪必然是死路一条。 死无所谓，看到三名女鬼的时候，他就有了一个想法，他要是成为鬼，岂不是更能为所欲为？ 偏偏我提出来让他挫骨扬灰，这怎么行？ “杀了我啊，来，杀了我，想想我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不恨吗？” “我将你分尸，放在冰柜里，头颅用来养花。” “我将你锁在衣柜里，一刀一刀捅着你的血肉，直到你失血过多咽气。” “还有你，我把你拖到阳台，关上阳台门，剪掉舌头活生生殴打致死，在你求助无门的时候，对面的楼上还有人在打电话，但是很可悲，黑暗中，他们没有看到你，更听不到你的求救啊。” 他一个一个看着她们说道。 “最后，我将你们砌进水泥台里，永远见不得光，哈哈哈哈哈。” ...... 帽子叔叔破门而入的时候，房东好像疯了，一个人在房间里手舞足蹈，自言自语，发出癫狂的笑声。 是这样的。 面对公职人员，怨灵们选择暂避锋芒。 那股浩然的压迫气息，她们不喜。 和帽子叔叔一同来的，还有403的锅盖头。 我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安全了...... 房东被烤住，摁在地上，口中还在大喊着：“来啊，就是我杀了你们。” “我还造谣你们是坐台小姐。” “我给你们的家人打电话，他们得知你们在外地当小姐，看都不愿意来看一眼，你们说，你们多可悲啊？” “来吧，快来杀了我。” 一名警员小姐过来扶住我：“没事吧小姐？” 我摇摇头，将刚才录下的证据递交给了她。 直播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动停下了。 锅盖头赶紧跑过来：“还好你们没事，就是我报的警。” 我直勾勾地盯着锅盖头。 “405的针孔摄像头，是不是你安的？” “你说什么？”锅盖头一脸迷茫。 而搜查整个卧室的帽子叔叔，也并未在插座里发现什么摄像头？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锅盖头对着我耸耸肩又摊摊手，一副我小人之心的模样。 可我却越想越不对劲。 若是没有摄像头，衣柜女鬼特意过来提醒我，又是什么意思？ 当然，锅盖头偷窥他人，并且知情不报，虽然有自首情节，但想要因此脱罪也没可能。 小爱被抬上担架，送往了医院。 我披上一件外套，和锅盖头一起前去做笔录。 这笔录就整整做了一个晚上。 从我如何接到委托，如何进到404，如何确定这是一个凶案现场，以及怎么发现尸体的，包括我在404的遭遇，都事无巨细讲了一遍。 我还拿出了手机直播回放给他看，证明我没有撒谎。 但是奇怪的是，直播画面里，一直都是我在自言自语。 浴缸里掐自己脖子，衣柜里神神叨叨，阳台上默不作声站着不动。 好像我也是个疯子。 不光如此，网友们的录屏也是这样。 一切都变成了我在自导自演，然后误打误撞闯进了凶案现场，又误打误撞发现了暗门和凶手...... 帽子叔叔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年轻人，还是要找个正规的工作，你目前做的事情太危险了，要是我们晚来片刻，你可知道代价是什么？” 我垂下头，敛下眼底的思绪。 “好的。” “那你回去吧，我们一定会还三名死者一个公道和清白，把凶手绳之以法，这次也非常感谢你提供的证据。” 帽子叔叔说道。 一晚上没睡，站起身的时候我的眼前阵阵发黑。 缓了一阵才有些失神地走到外面。 刚巧，锅盖头也从另一间屋子出来。 他和我不一样，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员。 他不能走。 “你要回去了吗？谢谢你，我这次，主动站在了阳光下。”锅盖头真诚地看着我。 我盯着他，心底莫名冷嗤。 真的是，主动站在阳光下吗？ 还是说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才这样做的？ 恐怕只有锅盖头自己知道了。 我抿了抿唇：“我们可以聊聊吗？” 锅盖头看了看旁边的警员，得到他们的首肯后才点点头：“好啊。” 他看上去唯唯诺诺的。 我们走到转角处，我便开门见山问道：“405的摄像头，是不是在你和他们一起进来的时候，就趁黑取掉了？” 他一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确实，我现在没有证据，那么，不妨你听听我的猜想。” “我在进403的时候，便发现墙上挂着很多意味不明的画，画风抽象，血腥。” “通常，这些画也能间接表明主人的心绪。” 锅盖头扶了扶眼镜腿：“白主播，几幅画能证明什么？证明我血腥残忍？不，我从不虐待小动物，更不可能杀人，你是不是想多了？” “当然了，你敢主动报警，就证明你没有杀过人，或者说你的电脑上的证据也被你清除干净了。”我点点头。 锅盖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了一瞬。 “你太能脑补了白主播。” “我想起你在给我拷贝视频时候，你的电脑上有很多相似的文件，当然，你可以说那是你在保留证据，但我是不是可以设想，那其实也是你的一种爱好？ 你，喜欢看那种血腥的虐杀视频。” “甚至，你在某个暗网贩卖这种视频。从你邀请我来404的时候，你是否就算计好了？” “一来利用我解开404的真相，摆脱几名女鬼。” “二来，我激怒了房东，会被房东在405虐杀，一个惊悚女主播被虐杀，多么惊爆眼球的标题。” 我死死盯着锅盖头，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第12章 “你很好运，真的” 他却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 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白主播，你如此丰富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啊。” 这一刻，我在他的身上没有看到那种怯懦和自卑。 是了，他说的对，这都是我的猜想，做不得真。 “算了，你就当我瞎说的吧，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 我说完，没等他回答就在走廊里转身了。 走了两步，忽然被锅盖头叫住：“白主播。” 我脚步一顿，看向他。 “你很好运，真的，恭喜你挑战成功。” 他扶着眼镜笑了笑便走向了另外两名警员。 身上有寒意窜起。 ‘你很好运，真的。’ 这句话，到底是在说我误打误撞解开凶案，摆脱女鬼很好运。 还是没有被房东虐杀很好运？ 我不知道。 走到警局外面，阳光已经倾洒下来，驱散了我身上的那丝丝寒意。 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打车前往小爱所在的医院。 路上我打开手机，跟大家伙儿报了个平安。 【水水你来了，脸色好差啊！昨晚吓死了都，谁能想到那个变态藏在房间里啊】 【主播没事吧？】 【我昨晚打车前往鼎盛公寓，看到帽子叔叔把人带走了】 【说来奇怪，我这几天的录屏全部都变成了一片模糊，大多时候都是水姐在自言自语】 【俺也一样】 【这样也好，不然水姐被封了我们看啥？】 ...... “我没事，小爱被吓到了，我现在去医院看望小爱，关于404案件，过些天你们在网上看官方发布的消息吧，我就不多说了。”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清楚的。 这也打灭了很多想从我这里窥探消息的想法。 我很清楚，网友们询问，有的是好奇，有的，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阴暗小癖好。 那我选择闭嘴。 来到医院，小爱已经醒了，睁着空洞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天花板。 直到我喊了她一声，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秋水姐，你来了啊？你没事吧？”她看着我差劲的脸色，目露担忧。 “我没事，你呢？” 她缓缓摇了摇头，就连眼珠子的转动都变得迟缓了几分。 张张嘴，哑着嗓子道：“不知道，好像忘了很多事情，一动脑子就头疼。” 我皱起眉头。 这可能是被附身之后的后遗症。 不过小爱还算幸运的，一般被附身的，轻则高烧不退，重则大病一场。 小爱就是身子有些虚弱，头疼，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冒险了。”我有些愧疚。 “姐，我们之间不说这种话，再说了，我可是拿你高额工资的。”她握住我的手，圆圆的小脸扬起一抹笑。 苍白而又虚弱。 我也不多说什么，暗暗想着下次给小爱涨工资。 像我，一般每个月能接三五个委托。 每个委托几千到几万。 还有直播时网友刷的礼物。 网上乐子人很多，就像人喜欢看恐怖片一样，他们也爱看主播去闹鬼的地方探险。 真实，刺激。 关键是，我这里真能见鬼...... 这一点我也很奇怪，好像小时候我病过一场，那之后，我就能看到这种东西。 一开始我也很害怕。 可渐渐的，我发现我看到的灵魂，只要不去搭理他们，他们大多时候也不会来招惹你。 有的比较调皮的，会来个贴脸杀，或者堵在面前，吹吹脖子啥的，只要我做出反应，他们就知道我能看到他们，免不了一番惊吓。 但更多时候，我选择无视。 这样一来，没有产生交互，他们也就无趣地离开了。 我又和小爱说了会儿话，转而走向了住院部。 我的妹妹，白秋霜。 半年前查出患白血病。 需要骨髓移植，很可惜，我和她匹配不上。 目前还在等消息。 而我也在尽可能地凑手术费，确保等配型成功那天，我能拿出足够的钱，治好妹妹。 说起来，小霜自小就体弱多病。 十二岁那年，父母失踪。 我带着十岁的小霜吃百家饭长大。 和我不一样，小霜经常生病，三天感冒，五天贫血，大大小小的病生了不少。 可以说吃的药和饭五五分。 父母失踪前留下的银行卡，也在小霜一次次生病中快要花光。 考上大学后，我进了师范，免学费，靠着做家教勤工俭学，等小霜考大学的时候，我已经给她存够了大学学费。 我爱钱，因为我穷怕了。 去年，我毕业了。 按理说我可能会到某个小学当老师，混个编制，平凡而宁静地生活着。 可，好景不长。 大四的小霜在宿舍突然开始流鼻血。 她查出了白血病。 我一夜没睡。 她却拉着我笑。 “姐姐，咱们不治了。” ...... 转念间，我已经来到了小霜的病房外。 我轻轻推开门，走向窗边的少女。 一头浓密的黑发衬得她的脸小巧精致，双眼漆黑明亮。 相比病房里另外两个光头，小霜的头发显得格格不入。 “小霜。”我轻唤了一声。 小霜惊喜看向我：“姐，你回来了？” “对不起啊，我本来要看你直播的，可是......” 她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我太晕了，还想吐，实在睁不开眼睛。” “很痛吧？”她摸了摸我脸上贴着创可贴的位置，似乎猜到我这次很危险。 “都没事了。” 小霜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飞鸟，没有回答我的话。 良久，我以为她都要睡着了。 才听到她喃喃道：“我要是没生病就好了。” “就不会拖累你了，从小，我就是你的拖累。” 我身体一僵，拍拍她脑袋：“说什么傻话，你看，这是姐这次抢来的战利品，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能辟邪，你带上。” 说着我把房东身上抢来的血符拿了出来。 “这个东西......”小霜盯着血符却突然怔住了。 “我见过。” “什么？”我表情顿时变了。 “你还记得爸妈失踪那天晚上吗？我起来上厕所，看到爸手里拿着一个这样的红符，第二天他们就不见了。”小霜肯定地说道。 我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和小霜对视了一眼，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红符可能藏着爸妈失踪的线索。 “这是个好消息。”她握着我的手，指节在泛白，因为激动苍白的小脸有了点血色：“姐，我们终于有了一点线索。” 我压抑着激动点点头：“我回去仔细查。” 交代了照顾小霜的护工几句，我便先打车回家了。 身上黏糊糊的实在难受。 收拾完后，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我拿着手机走向冰箱，一边研究着手里的血符。 不过一打开手机，网上铺天盖地都是404惨案的消息。 看到那通蓝底白字的声明，我暗想帽子叔叔的动作还是快。 三个可怜女孩被虐杀致死，还被造谣成坐台小姐，房间藏尸半年未被人发现，女主播误打误撞进入凶案现场，隔壁偷窥的阴湿男拍下虐杀证据...... 每一个标题都炸裂。 一时间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 而我，因为这件事，从一个七八万粉丝的小主播，一跃成为了坐拥二十万粉丝的中等主播。 很多新粉都慕名而来。 我好像出名了。 有风从窗户吹来，我偏头看去，只见窗帘被风吹得鼓鼓的，昏暗的环境下好似有个人站在后面。 我摇摇头，暗道自己想多了。 可一转眼，那窗帘瘪了下去，反而脖子上一阵凉意。 我微微偏头，察觉到我的身后站着一个身影。 她的头发很长，有几根落在了我的白色睡衣上。 发梢似乎有血珠在往下滴。 “真相已经大白，为什么还缠着我？” 借着冰箱的反光，我看到身后的红色身影缓缓扭头，看向我的侧脸。 接着抬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第13章 死去的姐姐来找我了 她的力道很大，几乎瞬间就将我的胳膊掐出一个乌黑的印子。 但她并未做出别的动作。 反而像是透过我，看着我的另一边。 而另外一股阴冷的气息，也从我的左边喷洒，像蛇一样阴寒滑腻的手，慢慢爬上了我的左手臂。 我的一左一右，竟然都站着一名女鬼。 右边是身着红衣的阳台女鬼。 左边是死无全尸的浴室女鬼。 此刻她的身体已经东拼西凑，暂时维持出了一个人形。 只是那些被下水道冲走的身体部位和某些内脏组织，则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于是便导致了她身体并不是那么‘严丝合缝’，很多地方都是一个巨大的豁口，可以看到森白的骨头上，挂着血肉相间的东西。 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整个人就像缺少材料做出来的恐怖娃娃。 她，就这样拉着我。 和红衣一左一右。 左右两边都不断迸发冷气，我却察觉到了这二者之间，似乎并不和谐。 “呜呜呜。” 冰箱渗出了血迹，里面有人在哭。 ？？ 衣柜女鬼吧。 今天不钻柜子，钻我家冰箱了。 还在里面嗷嗷哭。 我想起手里还拿着从房东那摸来的红符，心中思绪一转，反手扒在了左边浴室女鬼的身上。 直到现在我还记仇。 她附身在小爱身上，让小爱去送死的事情。 当时不报仇是没能力。 现在有机会，我管你这那的，老子先报此仇。 红符扒在她身上同时，她便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上冒出浓郁黑雾，拼凑起来的身躯差点又变成散装。 放开我的手一个闪现退到了角落，仅剩的一颗眼珠子已经脱离了眼眶挂在脸上，阴晴不定地看着我。 “你之前差点害死了小爱，这是我替小爱报仇。” 我目光毫不畏惧地迎视着她。 见状，红衣默默放开了我。 退远了几步，目光颇为忌惮地看着我手中的血符。 它的颜色似乎变淡了。 看来这不是无限使用的。 角落的散装女鬼，肢体发生诡异的扭转，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得头皮发麻。 “唰！” 她消失了，下一秒出现在我面前。 乌黑变形的手直直抓向我的脖子。 不—— 是我脖子上的玉佩吊坠。 她们的目的，是它！ 我哑然张了张嘴。 正要再次举起血符，红衣突然出现，抓住了她的散装胳膊，一不小心，卡吧就断了。 散装女鬼不甘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阴狠地盯着红衣。 她们内讧了。 但，红衣似乎对我没什么恶意，甚至隐隐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为什么，帮她？” “那个东西，能帮我们进阶。” “为什么？？？” 那颗血红的眼珠满是愤怒和怨毒。 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就像在我耳边拿小刀划玻璃。 红衣舌头被拔了，说不出话，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分明把我护在了身后。 “呜呜呜~”冰箱的哭声更大了，血迹渗透得更多，轻轻推开了一条缝，衣柜女鬼从里面伸出一张惨白的小脸。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对峙的两名女鬼突然同时转过来瞪了她一眼。 衣柜女鬼哭着缩了缩脖子。 “大人的事小孩别看，快回冰箱。”我赶紧说道。 衣柜女鬼哭丧着脸又钻进了冰箱。 外面好可怕。 太吓鬼了。 这边，红衣和散装女鬼一言不合已经大打出手。 鬼打架太快了，我只能看到一团红色的风和一团黑色的风在空中窜来窜去。 “啪!” 吊灯碎了。 ￥-199 “哐！” 电视机碎了。 ￥-2999 “咔嚓！” 茶几裂开了。 ￥-899 ...... 不断碎裂的家具让我心惊肉跳。 钱啊！ 老子的血汗钱啊！ “住手！” 我红着眼睛怒吼。 你们他妈打的是架吗？ 打的是他妈的老子的命根子！ 这一波下来，等于404这委托白干。 我心都在滴血。 不知她们是不是听到了我的怒吼，果真停了下来。 红衣身子淡了不少。 我一惊，红衣竟然不是散装女鬼的对手。 所以，应该是死得越惨，执念越深，力量便越强。 我的吊坠会吸收鬼怪怨气，同样，这怨气对于鬼怪来说也是进补的好东西 所以散装女鬼将主意打到我的玉佩吊坠上了。 呸！ 早知道让你的尸体烂冰柜里。 散装女鬼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嘶哑怪笑，阴沉地看着红衣，下一秒，她再次冲向了红衣，却在半道上转了个弯，直奔我而来。 等我反应过来时，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浑身汗毛直竖，喘不过气来。 散装女鬼掐住我的脖子，指尖勾住吊坠。 那颗满是红血丝的眼珠子里，露出贪婪的光。 电光火石间，我下意识将手里颜色已经很淡的血符扒在她身上。 这次，她只是抖了抖，并未被弹开。 就在她要取掉吊坠，顺势掐断我脖子的瞬间，吊坠忽然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那光芒顷刻间就笼罩了我和散装女鬼。 我倒是没事，还觉得挺舒服的。 但她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从我眼前消失了。 不对，不是消失，是被吊坠吸收了！！！ 吃掉散装女鬼的吊坠一闪而逝一道红色的光芒，便又恢复了原样，先前那来不及眨眼的一幕，就像是错觉。 但，散装女鬼确实消失了，灵魂都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我惊魂未定地抓着吊坠，眼中迸发不一样的光彩，乖乖，这玉坠这么牛逼的吗？ 至于那血符，在我手中碎成了渣渣。 见状，我也只能叹口气。 我走向一旁的红衣，红衣赶紧后退了几步，对我目露惊恐。 不是，你一个鬼怕我干啥？ 我又走近了几步：“我什么也没做！是吊坠自己干的。” 她接着退，说不出话，但似乎又在大喊：你不要过来！ 她可不想被吃掉。 “你信我，我对你没恶意。” 我有些无奈。 红衣飞快摇了摇头，下一秒出现在冰箱门口，一把将冰箱里的女鬼拖出来，刷一下穿墙消失了。 这吊坠的威慑力这么大的吗？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打开灯，取下吊坠仔细研究着，好像吃了以后也没什么变化。 难道是还不够？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只可惜那血符我还没上网查看，便寿终正寝了。 接下来我又休息了几天。 这几天老是做着同一个梦。 我置身一片漆黑地域，远方有个背对我的身影，他离我很远很远，怎么走也走不到他的身旁。 每当我要接近时，他好像微微转身，一股无形而恐怖的力量便禁锢住了我的全身，将我硬生生拖出了梦境。 往往醒来，就是一身冷汗。 即便是做梦，我也感觉到那道阴冷的视线，冷漠，不含一丁点感情，几乎能将我撕成碎片。 我揉了揉眼睛。 白天去医院看望了小爱，又去住院部照顾小霜。 晚上我便开启了直播。 距离上次直播已经四五天了，一打开，直播间便涌入了大量粉丝。 有一直跟着我的老粉，也有凑热闹的新粉。 “大家好，好久不见。” 【主播终于出现了，还以为你被请去喝茶了】 【新粉报道，请问这个直播间能见鬼吗？】 【＋1，我现在持怀疑态度，就想看看这主播有没有吹得那么神】 【看来也平平无奇嘛】 第14章 你们刚到就死人了？ 背景似乎是在楼道间。 男生穿着一件白衬衫，背着一个黑色的包，看上去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上班族，此刻刚下班回家。 此时，他的脸上尽显慌乱。 正在气喘吁吁地往楼上爬。 “你慢点，你姐姐在哪？” 我看着对面的环境。 他的视线往左下方瞥了一眼。 “楼下，就在楼下。正跟在我身后......” 说着，男生将镜头翻转，画面顿时变成了破旧的楼道。 【不是，我啥也看不到啊】 【这不就是个老旧小区，电灯失灵了吗？】 此刻我也是这样想的。 画面中确实只能看到楼梯间。 等等！ 旋转的楼梯间，从底下往上，正在一层，一层地变黑。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越往上，黑暗便吞噬掉了一切。 而黑暗此刻越来越逼近，已经只剩三层，黑暗就要把他吞噬。 男生一边爬，一边惊魂未定地说：“我下班后，收到姐姐的微信，她说，她来找我了。” “不，她又发消息了，说马上到我身后了。” 【大哥，你哄鬼呢？哪来的鬼，你自言自语是什么东西啊。】 【一惊一乍的，主播这个人在演你】 【下去吧，小丑】 弹幕上都在攻击他，可我听到除了他慌乱语气之外的，轻微的脚步声。 随着黑暗的逼近，越来越近。 没有迟疑，我脱口而出：“跑！！” 男生听到我的话，几乎是瞬间扶着墙往上跑。 “咚咚咚！” 我听到他激烈的心跳，无形中刺激着我。 黑暗逼近的速度加快了，脚步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种黑，与平时的黑暗不同，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就在黑暗离他只有两米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门前，飞快把钥匙插入那扇挂着催缴单的门。 他进门，锁门，一气呵成。 靠在门上，他惊魂未定。 对着镜头说道：“她一定在门外。” 话落，门突兀地被敲响。 绿色的铁门已经脱落，有些生锈，在微微震动。 男生吓了一跳，把手机镜头贴近了猫眼。 我也打起了精神。 然而，门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亮着灯的走廊。 门依旧在响。 看不见的人在敲。 “姐，不要吓我，是不是你？” “你是不是在怪我一次也没有回家看过你？” 男生浑身都在抖，对着门外喊。 敲门声突兀地停了下来。 走廊上的灯一盏一盏地黑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接近门口。 最后，灯全黑了。 走廊漆黑一片，但黑暗中，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穿着一件染血的棉袄，站在门口。 【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门口有人】 【她抬头了】 “回，回家。” 嘶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回，我明天就买票回家。”男生整个人都在颤抖， 灯一盏一盏又亮了起来，一切都似乎过去了。 姐姐没有打算伤害他。 走了。 他顺着门跌坐在地上。 “主播，明天，你能和我一起去一趟老家吗？” “我一个人不敢回去......” 我稍加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有钱不赚王八蛋。 正好这些天我没有什么新的挑战，和他走一趟也行。 “可以，你把地址私发给我。” 姐姐今晚来找他，其目的也就是逼他回去。 第二天，我和男生在车站汇合。 我穿了一件橙色的冲锋衣和工装裤，脚踩黄色靴子，背了一个登山包。 里面除了零食和换洗衣服，还有一些自保的工具。 我也不是傻子，和一个陌生人去一个陌生的村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咋办？ 我和小霜一直共享着位置。 这几天她的状态还好。 我对着耳麦说了一声：“小霜，我在车站。” 耳麦传来小霜有些清冷的声音：“嗯呢！姐一路小心！我也会在直播间潜水的。” 小霜极其聪明。 有她在看着我，我竟觉得多了几分底气。 “主播，我来了！” 男生背着包跑到我面前。 他看着比镜头里要矮一些，很瘦，脸上颧骨都有些凸起了。 “我叫李志成。” 他自我介绍了一番。 25岁，目前在保险公司上班。 我俩简单交流了几句，车次便到了。 此次的目的地已经出省了，动车要八个小时。 下车后还要转大巴车接着坐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此行到了至少都晚上八点多了。 小牛村。 我看着导航上的那个小点。 路上，李志成断断续续给我讲了经过。 姐姐智力有轻微缺陷，勉强上了九年义务教育就辍学了。 本来在一家饭店打工。 九年前，被爸妈骗回家，强行嫁给了同村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 姐姐宁死不从，最后是被父母打晕了，绑到姐夫家去的。 姐姐虽有智力障碍，人却极其勤快。 嫁过去后也认命了，将家里操持得很好。 一年后姐姐生下一个小男孩。 本来一切都好。 可老男人的本性暴露了——他家暴。 月子里就开始家暴姐姐。 姐姐哭着跑回娘家诉苦，又被爸妈连哄带骗送回去。 于是那男人变本加厉，一次打得比一次重。 在小外甥四岁的时候，男人失手把姐姐活活打死了。 最后，那家人砸锅卖铁赔了二十万，此事就私了了。 姐姐被埋在了那家祖坟。 大约半年后，爸妈也在家里暴毙。 村里人说爸妈吃了有毒的菌子被双双毒死。 “在那以后，村里人都说我老家闹鬼。” 我听完，问：“钱呢？” “什么钱？”李志成惊讶地看着我。 “你爸妈卖你姐姐的钱，还有你姐姐死后那家人赔偿的钱。” 我用词并不客气。 在我看来，他讲的这个故事中的爸妈，就是把女儿卖了啊。 “我那时候在外地读书，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我不知道，爸妈死后，我就继承了这笔遗产。” 我看了看他的表情，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大浪淘沙。 等到了小牛村，秘密会慢慢浮出水面的。 况且，他是我的委托人，我只是去直播的而已。 接下来我俩没怎么交流。 倒是越临近目的地时，李志成的表情便越来越不安起来，总是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转了大巴车又摇晃了两个小时，再走了半个小时土公路过后，我们终于来到导航的终点，小牛村。 时间来到了九点， 村里没什么人在外，基本都是一些小平房，偶尔还能看到青瓦房。 隐约听到几声狗叫。 李志成带着我七拐八拐，来到一个破落院子里。 这就是一间瓦房。 看起来长久没人住了。 “将就一下吧，爸妈和姐姐死了后，我就没回来过。” 李志成带着我走了进去。 还好，柜子里的被褥都是现成的，虽然有股放了很久的霉味，但肉眼看去是干净的。 我找了个房间铺好床，勉强能睡。 李志成去灶房烧了壶热水，给我们各自泡了一桶面。 “那间房是我姐姐生前的屋子，你不介意吧？”他看了一眼房间。 我坐在八仙桌前，闻言动作一顿。 “没事。” 这就是农村常见的那种房子，堂屋供奉神龛，墙上贴着一些奖状，还有日记海报。 一台老式的电视机摆在桌上。 影子在烛光下阴影一闪一闪的。 第15章 灵异现场，哭着笑的孝子 院子空唠唠的，可声音却分明是从院子传来的。 李志成已经抖成了筛子，站在了我身后。 “白主播，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以为他只是幻听了。 我表情有些严肃点了点头。 老屋没有通电，我拿起桌上的手电筒就要去院子。 李志成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你是真的勇。 他也不敢一个人留在院子里，跟着我一起。 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手电筒，踏入了那锣鼓喧天却空无一人的院子。 【什么情况？院子里没人？】 【那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声音越发大了。 已经到了刺耳程度，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将手机音量调小。 我听到的铜锣唢呐和哭啼声，比他们更甚十倍！ 唢呐是个神奇的乐器，从出生可以吹到头七。 哭声就在耳边，铜锣敲击比我心脏跳动的频率更快。 “咚咚——嚓——” “——嚓——咚咚——” 伴随高亢凄厉的唢呐，将这种诡谲阴冷的调调推到了高潮。 很多观看直播的人，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满屏的裂痕，那声音隔着千山万水，穿透手机。 一时间众人惨叫不已。 等定睛一看，裂痕消失了，但是直播画面开始扭曲，就像网络不好，出现彩色的雪花，停顿。 “滋滋滋——” 接着音画不同步。 等网络恢复正常时。 所有人吓得深吸了一口凉气。 画面变成了黑白。 正在举办一场葬礼。 画面中身穿孝衣的孝子跪在两个棺材前嚎哭。 可仔细看，他们跪在地上分明哭得无比大声，嘴巴张开的弧度很夸张，甚至到了怪异的程度，眼睛眯起。 脸上却没有一丁点泪痕。 当然，送葬不是要求一定真的哭。 只是他们的表情，越看，越像是在笑。 他们在哭着笑。 配上这种黑白的，偶尔出现彩色雪花画面，格外的吊诡。 很多人看着这画面，莫名觉得胸闷气喘。 好像精神受到了一种恐怖的压制。 可想而知，身处画面中的我，受到的冲击多么大。 喉咙里被什么堵住，七窍流血。 我急促地喘着气，在黑白世界中强行睁着眼睛看着一切。 李志成已经开始哇哇吐着黑水，四肢匍匐在地上。 仔细看他的姿势很奇怪。 像是在做俯卧撑，双手双脚撑在地上，但是诡异的是躯干却死死贴在地上。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压在他的背上。 “救我......白主播......” 李志成双眼爬上血丝，吐着黑水看向我。 黑白色中，他眼中的血丝变成了黑色。 我刚想走过去。 那二十几个正在哭嚎的孝子贤孙突然齐刷刷地看向我。 就连坐在台上吹唢呐和敲铜锣的先生，也看着我。 四十多只眼睛死死黏在我的身上。 他们在看着我哭，不，哭着笑。 这一幕让我头皮发麻。 我几乎可以猜到，只要我挪动一步，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救我.....” 李志成大喊，声音黏腻含糊。 下一秒，那棺材底下忽然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臂，抓住他的脚踝——唰！！ 他被拖了下去，直接消失了。 “李志成！！” 我喊了一声。 但回答我的，只有耳边那刺耳诡异的哭嚎。 他们哭笑着，齐刷刷张大嘴学着我大喊：“李志成。” 这些人中，还有很多小孩。 我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将即将脱口的尖叫咽下去。 我是姐姐！ 我必须得坚强！ 我的身后还有小霜！ 握着脖子上的吊坠，心跳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孝子们也不再看着我，而是低着头继续哭。 我慢慢从两口棺材的这一头，走向另一头。 遗照上的两人，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一男一女。 夫妻？ 我心念一动，这是李志成的父母？ 李志成说他的父母在姐姐去世后暴毙，这应该是他们的葬礼吧。 等等！ 既然是父母的葬礼，可我在这群孝子中，并未看到李志成的身影啊。 父母去世，他都没有回来？ 我忍着不适，仔细看这些人的长相，最后确定，没有李志成。 棺材旁矗立着几个色泽鲜艳的纸人，其中一个纸人，僵硬地朝着我走过来。 递给我三炷香。 我目光撇过纸人脸上两团腮红，和咧着诡异笑容的脸。 想了想，死者为大。 接过了黄香，走到遗照前拜了三拜，把香插进香炉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遗照上的笑脸变大了些许。 恶意却少了很多。 耳边的哭声和乐器，慢慢地消失了。 等我转身一看，那跪了满地的孝子孝孙，居然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李志成。 他一个人跪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表情木讷，脑袋上挂着一块白布，双手撑地，一下一下地磕着头。 眼前的色彩逐渐恢复了正常。 我好好的，并没有七窍流血。 方才所看到的一切都凭空不见。 唯独李志成跪在地上磕头是真的。 我拍拍胸脯定了定神，抬脚走向李志成，当然，我站在了李志成的侧边。 他拜的不是我，我可不敢受。 “李志成，醒醒。” 我说道。 啊？ 李志成一脑袋磕在地上久久没有动静。 良久，他身子微微一顿，抬起头来。 “我，我怎么了？” 李志成有些迷茫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 半晌后，他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 “不要抓我......” 迅速爬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已经没事了。” 他喘着气，慢慢回过神来。 已经......没事了吗？ 果然，院子已经恢复了正常。 李志成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我刚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嗯。” 我点了点头。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疑问我打算等明天再问。 死去姐姐的来信..... 没想到姐姐还没见到，倒是先看到了李志成父母的葬礼。 我拿着直播手机进了点着蜡烛的堂屋。 留下李志成一个人站在黑暗的院子之中，我没看他的表情，他也沉默着。 直到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在黑暗中。 一条分界线，将院子和堂屋切割成了两半...... 我看向直播间。 弹幕上早就哀嚎一片了。 “我刚差点寄了。” 我直接说。 【我也差点寄了】 【主播，你说你来乡村直播，也没说直接将我们拉进灵异现场啊】 【谁懂看着看着手机裂开了的那种救赎感.....】 【还好，都是错觉】 【有没有可能是AI合成的画面？我是唯物主义者，你们都被骗了。】 【这要是假的你倒立吃屎】 【这就是惊悚直播间吗？爱了！一个小火箭给主播回回血】 “能吓到你们，我很荣幸。” “先这样吧，我被吓得够呛，大家也都去休息，我关播了。” 第16章 半夜的八仙桌前 李志成的老家已经几年没人住了，哪里来的电灯？ 心脏开始激跳起来。 我的后背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隔着一扇门，外面到底在干什么? 理智告诉我不要好奇去看。 但是脚已经踩到了地上。 我拍打了自己的腿一下。 死腿，你咋就不听话？ 算了，起都起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我慢慢挪到了门后，偷偷从门缝中看过去。 却看到堂屋里，八仙桌上，坐着三口人。 上面坐着老两口，男人穿着青色的中山装，女的穿着一件蓝色的女士大款外套，似乎不太合身，有些紧。 而左手边则是李志成。 这一家三口坐在桌上，像是在吃饭一样。 大晚上的，他们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这一幕还是有些诡异的。 我咽了咽口水，静静看着这一幕。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五分钟，可能十分钟。 画面就像静止了一样 就在我逐渐失去耐性时，堂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有人端着一个盆进来了。 角度原因，我看不到来人的脸，只看出来是个女人，头发很长，一直垂到了屁股底下。 她端着的盆里，似乎是菜。 她将菜放在了桌上最中间的位置。 剩下三人还是没有动静。 女人又转身出门了，这次她端了饭进来。 一次两碗，端了两趟。 我看到冒尖的白米饭，一点热气都没有。 仔细看，那饭分明就没有熟。 夹生饭...... 饭里插着三根筷子。 三根筷子，不是给人吃的，而是给鬼吃的。 可四碗米饭放在桌上了，女人居然又转身出去了。 接着，第五碗米饭放在了桌上。 姐姐坐在了对面。 我脑海里一下想到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这句话。 可是一家四口，为什么有五碗饭？ 我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我意识到什么，额头的冷汗唰地流了下来. ...... 四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我所在的屋子。 这是四张怎样的脸？ 白得像墙皮一样。 就连嘴唇都是青色的。 双眼空洞洞的，没有眼珠，就像看不见底的枯井，一团漆黑。 眼眶下面，是两行猩红的血水。 就这样顺着脸颊流向了下巴。 滴在桌上。 其中一个人就是李志成。 四双空洞的眼睛，就这样幽幽地看着我—— 那第五碗饭，是给我准备的。 我头皮一下炸开了。 这薄薄的一扇门，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视线。 他们似乎知道我正隔着门缝偷看，从而目光精准地透过缝隙，看向我陡然间惨白的脸。 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后背靠着墙，心脏咚咚咚地狂跳着。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居然才十二点！ 外面依然没有动静。 可没有动静才格外瘆人。 我握着手机，喉咙干咽了一下。 将耳朵贴近了门板，仔细听着外面有没有什么声响。 但还是听不见。 我咬咬牙，又看了那门缝一眼马上收回视线。 八仙桌上只坐着三个人，姐姐不在了。 人呢？ 却看到脚下的缝隙，投下了一片阴影。 姐姐在门外。 “叩叩！” 门板突兀地被敲响。 我猛地站直了身体。 我没出声，姐姐便接着敲门。 大约敲了五分钟后，敲门声停了下来。 走了吗？ 我捂着心如擂鼓的胸口。 慢慢挪过去。 ！！！ 我的脚突然被人抓住了。 头皮都几乎炸开了。 只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从门缝底下伸进来，胡乱地在地上摸索什么。 刚才就是这双手抓住了我的脚。 姐姐居然趴在了地上。 那双手摸索了一阵，似乎知道抓不到我，又不甘地退回去。 良久，外面已经一片寂静。 静得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但我知道，并未。 因为门下的影子，并没有消失。 她一直在门外，等我靠近门板。 我死死捂着嘴巴，这一刻，我连呼吸声都轻到了极致，生怕惊了门外的东西。 终于，门外的影子悄悄地消失了。 我靠着墙蹲到了地上，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终于结束了。 提着的心刚放下来，突兀的，外面的灯熄灭了。 整个天地间除了我手机屏幕的灯，便是一片漆黑。 这种黑暗让人窒息。 光，是希望。 只是此时，漆黑中的微弱光芒，却像是催命符，提醒着他们，我在哪里。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种声音...... 是钥匙！！ 我瞪大了眼睛。 是啊，这房间是姐姐的房间，姐姐肯定有钥匙啊。 钥匙插进了门锁，正在转动。 咚——咚—— 我的心跳几乎掩盖了门锁转动的响声。 惊惧中，我贴紧墙根盘腿坐下。 双手心，双脚心以及头顶都朝着天花板，闭气闭眼。 这个姿势，似乎是很小的时候有人教过我。 但记忆一直很模糊。 我此时下意识觉得它有用。 门锁终于打开了。 我闭着眼睛，只觉察到一股阴冷刺骨的风吹到了我的头顶。 到底有没有东西进来，不好说。 总之我也不敢看。 房内的气温持续降低，几乎到了零下。 我却连哆嗦都不敢。 就在我感觉我肺都要裂了，憋不住了之时，温度慢慢升高，门也咔嚓一下，关上了。 她走了。 但我依旧没有睁眼。 只是快速地换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打坐。 心中数着秒。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我才慢慢睁开眼睛，打开手机灯光看了看，果然房间没有别的东西，门也是关好的。 腿早就麻木得没有知觉了。 我扶着墙起身，身后正好是一扇窗户玻璃。 身子猛地一顿，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后背的汗毛几乎是一瞬间就竖了起来。 我稍稍侧头，窗外一张惨白冰冷，又挂着诡异笑容的脸，死死贴在玻璃上。 李志成的姐姐！！！ 过去整整一个小时，她一直站在窗外，贴着玻璃盯着我，一动未动。 这个想法升起的同时，胳膊上顿时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我握着脖子的吊坠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窗外，李志成的姐姐双眼依旧空洞，流着血，脸上许多淤青。 下一瞬，她带血的手掌猛地拍在了玻璃上。 “救命！！” 尖锐的求救声刚喊出，黑暗中好像有一道无形力量将她一把拖走，只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带血的手印。 啊！！！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第17章 坟好像被挖过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深吸了一口凉气。 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他似乎并没意识到。 反而问我：“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没休息好吗？” 我沉默着摇了摇头。 走到水管旁用凉水拍了拍脸。 莫非昨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只不过李志成本人并不知道？ 我脑海中正在思索，李志成反而来到了我的身后。 “刚刚那个人是我二叔，看到我家里有人，让我们中午去他家吃饭。” “他家开着一个小卖部，正好我们买些香烛纸钱去我姐坟上祭奠一下。” 我洗了脸，脑海中闪过刚才那中年男人的脸，点点头。 昨晚看到的那一幕过于惊悚，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去祭奠李志成的姐姐势在必行。 我翻出面包和牛奶吃了后，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没办法，常在河边走，我得有些自保的本领。 “我姐姐之前被家暴，我在外上大学，没能回来，我知道，她肯定在怪我。” 李志成在一旁看我打拳，一边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停下来：“那你父母去世了你也没回来？” 李志成表情变了变：“怎么可能，父母去世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我皱眉。 他撒谎。 “昨晚跪在你父母灵前的孝子，并未看到你。” “人撒谎，皆是因为谎言对自己有利，你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又是为什么？” 我问道。 “我......” 李志成本就惨白的脸上，闪过慌乱。 “我当时正在忙着写论文，家里亲戚没有通知我这件事。” 他解释道。 看，我就说吧。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 并且还不一定能圆的回来。 没有性价比。 我不想听他废话了，反正我也不信...... 李志成说着说着声量也小了下去，似乎知道我不信，最后干脆一句话不说，就在边上沉默地看着我。 时间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志成的二叔来了。 “成子，叫你朋友一起，来吃来了。” 他二叔扛着锄头，隔着院子喊了一声。 李志成轻咳一声，走过来道：“白主播，我们走吧。” “好。” 刚才那个话题算是略过了。 李志成似乎松了口气。 他有秘密并不想让我知道。 李志成二叔离他家并不远，顺着水泥小路走上去，两边的菜地长得很好。 中间还要路过几家人。 有的村民站在坝子里，好奇地打量着李志成和我。 “那好像是，李友财他儿子吧。” “噫......那娃儿好像已经四五年没有回来了吧。” “啧啧啧，李友财两口子也遭报应，供这娃儿读书，他们死后却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 “嘘，莫让人家听到了。” 那家人交头接耳几句后，便进屋了。 对李志成的评价并不好。 甚至，对李志成的父母评价也不好。 遭报应！ 接着又路过了一家。 那家院子里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在做木工。 一看到这个人的瞬间，李志成的身子便僵硬了。 看着这男人的眼神，有愤怒，也有害怕，还有很多种种复杂的情绪。 我也跟着看了那人一眼。 “李志成？”男人看了李志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姐夫。” “你回来做什么？”对方问道。 “关你什么事？你这个杀人凶手。” 李志成鼓起勇气骂道。 但是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底气。 闻言，男人嗤笑一声：“二十万，买了你姐一条命，这件事早就了结了，这是你家自己同意了。” 堂屋内，跑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一件破旧脏污的校服。 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李志成眼中闪过激动的光：“小桐，小桐我是舅舅，快来。” 男人脸上有些凶戾，狠狠瞪了男孩一眼：“臭小子，滚回去，别逼老子扇你。” 男孩闻言瞬间闪过惊恐的神色。 “李武军，你敢打小桐。”李志成怒吼。 接着堂屋又出来个老妇人，将小桐拉到身后：“吵吵闹闹地干什么？军儿，你别打孩子了。” 说着看到了李志成，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顿时露出讥讽与仇恨的目光。 “我呸！老娘当是谁，原来是那个赔钱货的兄弟。你姐一条贱命讹了我儿子二十万！那贱人一个短命鬼自己身体不好，怪我儿子把她打死了，一家子贱种。” “怎么老天没把你这个狗篮子也一起收了，一家人去阴曹地府相会呢？” 老妇人叉着腰骂得唾沫横飞，李志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指着老妇人，想要对骂，可苦于口才不好。 扛着锄头的二叔，突然一锄头挖在他家院子里。 “够了，嘴巴喷粪了还是怎么？信不信老子把你头挖下来？” 老妇人吓得身子一抖，噤声不再骂了。 李武军皱了皱眉。 “二叔，你啥意思？” “成子回来祭奠父母和姐姐，你们在这逼逼什么？” “祭奠他姐？” 这母子俩对视了一眼。 “哦，那我们下午一起去吧。” 望着他们陡然转变的态度，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接着我们继续往二叔家走。 走到一户人家前，二叔道：“李庆几天前死了，今天刚好头七，我们绕开他家走，免得吓到这姑娘。” “啊？好吧......” 李志成明显惊讶了一瞬间。 看我疑惑，又低声朝我解释：“这李庆啊，是我们村里的低保户，老光棍一个，今年也才四十来岁吧，竟然就死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绕开这家人的时候，看到了满脸阴沉的老太太走出来，端着一盆水泼在院子里。 要不是我们走得快，可能这水都泼在我们身上了。 走了这一路后，这个村子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很多人都奇奇怪怪的。 话少的二叔，撒谎的李志成，家暴的杀人凶手李武军，还有那满嘴喷粪的老太太以及莫名其妙泼水的低保户老母亲。 我们终于来到了二叔家里。 “成子来了啊，这是你朋友？来，快来吃饭。” 婶子热情地说道。 “谢谢婶子。” 我赶紧说道。 “不客气，多好看的闺女，婶子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女娃，穿得也好看。” 婶子拉开凳子，笑着说道。 一顿饭倒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比起沉默寡言的二叔，热情又亲切。 让我想起以前经常照顾我和妹妹的邻居婶子，每次蒸了包子煮了饺子，都会给我们送来。 吃过饭，李志成在二叔家买了上坟的东西。 “去吧，去看看你爹妈，和你姐姐，你欠他们的。” 二叔拍了拍李志成的肩膀。 李志成肩膀一缩，垂下了头没说话。 我暗中观察着一切。 小牛村的坟山基本连在了一起。 基本上都姓李。 一眼看去全是大大小小的坟包。 “那一块就是李武军家的。”李志成指着中间的某一块区域。 我们绕过几个坟包之后，来到埋葬李志成姐姐的区域。 出乎意料的是，那李武军母子俩真在在这里，还有小桐也在。 “你们来干什么？” 李志成可不相信这母子俩会这么好心来看望姐姐。 “小桐说想妈妈了，来看看。” 李武军理直气壮地说道。 “闪开。”李志成用肩膀把李武军撞开。 “小桐，来舅舅这里。”他对小桐伸出手。 可小桐只是怯生生看着他，压根认不出这个是舅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桐的性格很懦弱，完全没有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活泼。 李志成握了握拳头。 李武军老母呛声：“哟，现在想来管了？早干嘛去了？你们家就和你那赔钱货的姐姐一样没良心的。” 我没管他们吵架，兀自走到姐姐的坟前。 姐姐死了五年。 可这坟怎么像一座新坟？ 那土明显是翻过的啊。 第18章 她已经到你旁边了 李志成显然也发现了坟墓的土是翻过的。 不等我们说话，李武军就抢着说：“你姐毕竟是小桐的妈，前几天雨水多，坟塌了，就找人修整了一下。” “你会有那么好心？别忘了，我姐是被你活活打死的！！” 李志成满脸嘲讽。 他可不信这家人会这么好心。 “我家军儿肯定比你有良心。要不是那贱人想带着桐桐跑，怎么可能被打死？军儿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不听话打一顿不正常么？怪她自己不经打。” 老太太叉着腰劈头盖脸就骂道。 “你！！！你不要脸。” 李志成气急。 “我很好奇，老太太年轻时候是被你丈夫打过来的吗？他打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说他打得好？” 我推开李志成。 这个孬货，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说不出话。 同为女性，我听不得这种话。 “你什么玩意？大城市来的赔钱货，城里人就是这么教你们对长辈说话的吗？” 老太太脸色一黑，指着我鼻子开始教训我。 但是，没办法。 我爹妈失踪得早。 我没教养没素质的。 “没人会把狗当长辈哈。” 老太太：“......” “你，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 老太太说着就朝我扑过来。 我一个闪身然后轻轻一推，她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没天理啊，欺负老人啊！军儿，你快打死这个贱人。” 李武军看自家老娘摔了，眼睛一瞪，就要来抓我的衣领。 但我早就准备好了防狼喷雾，对着李武军的眼睛就是一喷。 “啊啊啊，我的眼睛。” 他捂着眼睛倒退好几步。 “再不带他回去洗眼睛，他就瞎啦。”我面不改色地恐吓。 果真将母子俩吓得够呛。 老太太怨毒地瞪了我一眼，扶着李武军走了。 桐桐看了我一眼，也跟着离开。 不知道这小孩一直听着爸爸杀了妈妈，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有这母子俩在耳边逼逼，李志成姐姐的坟前安静了许多。 土确实是翻新过的。 但正如李志成说的那样，母子俩一口一个赔钱货，怎么可能出钱出力修新坟？ 而坟包周围的杂草丛生，根本就没有被修理过的痕迹。 他们在撒谎。 撒谎掩盖的事实又是什么? 李志成已经跪在了姐姐坟前磕头。 “姐，我不是人，我这么多年没回来看过你，也没有管过小桐。” “对不起，我有错。” 他痛哭着，将纸钱烧在坟前。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更加痛苦。 啪啪就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我真不是东西。” 我趁着他在上坟，便绕着坟墓转了好几圈。 周围的草地上，有很多杂乱无章的脚印。 这座坟确实来过一些人。 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在脑海里浮现。 难道，李志成姐姐的坟墓，被打开过？ 我蓦然想起昨晚看到李志成姐姐在窗外的那张脸，最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走。 但我暂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看着李志成在坟前哭完，又去他父母的坟前磕头。 我拿了三炷香，也去姐姐坟前上了香。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会同意我要做的事情吧？” 我弯腰上香，一股冷风从我头顶吹过。 就像有人在回应我。 我定了定神。 站在原地等李志成过来。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道：“我想挖开你姐姐的坟墓。” 李志成猛地站住，看着我的眼神，仿佛说我是个疯子。 “白主播，我姐姐她已经死了！你要挖开她的坟墓做什么？要她不得安息吗？” 那双挂着乌青的眼睛，第一次对我呈现出了愤怒的神色。 “李志成，你觉得，你的姐姐真的安息了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 李志成神色微动，目光扫向了姐姐的坟墓，接着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若是姐姐真的安息了，又为何会找上他？ 不应该早就投胎转世了吗？ 昨晚他其实睡得一点都不好。 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了姐姐浑身是血地站在他的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绝望。 “可是，这跟挖开我姐姐的坟有什么关系？这是对亡人不敬，我姐不会原谅我的。” 他呐呐说道。 “你就真的没有发现，你姐的坟被人挖开过吗？” 我问他。 李志成看着我一步步后退，苍白的嘴唇不断颤抖。 “你，你说什么？我姐的坟被挖开过？” 我叹了口气。 这家伙反应这么迟钝的吗？ “挖不挖？”我就问了一句。 他皱着眉思考了半晌，最后咬了咬牙：“挖！不过这件事不能让二叔知道，他那性子，要是知道我挖了姐姐的坟，只怕会先打死我。” 我想起二叔严肃的表情，估摸着真做得出来。 晚饭又是在二叔家里吃的。 二叔喝了些酒。 看着我，忽然眼眶就红了。 “小梅那闺女，走的时候和你一般大。那个畜生啊，生生将小梅手脚打断了，关在院子里，零下的冬天啊......等发现她尸体的时候，早就被冻硬了。” “她就贴着李武军家窗户下的墙，可能临死的时候，挂念的都是小桐。” “她不是不能回娘家，可是她的娘家不要她了啊。” 二叔红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捶打着桌子。 “她从小就乖，大家都说她傻，可我知道，这孩子只是反应比别人慢一点，每次看到我，总会甜甜地喊我‘二叔’。” “她那么懂事，那么乖巧，从没给任何人惹过麻烦，可我那大哥大嫂，怎么就容不下她呢，怎么就非要把她卖给那个畜生做媳妇呢？那年她才十八岁啊。” “别说了，二叔，你别说了。”李志成早就泣不成声，婶子也红了眼眶。 二叔一把抓住了李志成的衣领：“我就要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个小子！！” “他们是为了你，才把你姐卖给那畜生的。她挨了打回家，大哥将她连哄带骗送回去，她又跑来找我，你爹妈却跟着那畜生上门来要人，恨只恨那不是我的闺女。” “我要是，没把人交给他们就好了。” “报应啊，都是报应啊。” 二叔好像醉了，最后倒在桌子上，婶子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扶着二叔回了房间。 我们也不好多呆，连忙告辞。 李志成一直低声哭着，我有的话也不好问。 对于姐姐的死亡，心中也莫名多了些伤感。 二叔天天看着杀人凶手，可是姐姐的父母和杀人凶手和解私聊了，凶手不用付出代价，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路过死人的那户人家，空气有些冷了，天色擦黑，院子里那阴沉的老太太正在烧纸。 听到动静，回头阴森森地看了我们一眼。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家堂屋敞开的大门里，藏着某种很恐怖的东西。 我们回到李志成家，李志成一言不发就回屋子了。 啊不是！ 还挖不挖了？ 我等他平复心情的过程中，给小霜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又打开了直播。 不能忘记我的主业啊。 这次进来的人比上次还多。 都是慕名而来的。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迟早能成为大主播。 我和他们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说了昨晚做的梦。 对于李志成姐姐的遭遇，绝大部分网友都表达了愤懑和同情。 天色越来越黑。 气氛正好时， 直播间有人提醒我，说后面有人在和我打招呼。 嗯？？ 这个村子我还认识别人？ “谁啊？” 我转身看去，院子里除了我哪里还有别人？ 我还以为是他们在和我恶作剧。 可越来越多人说我身后有人在对着镜头挥手。 还是个女生。 随着一条条提醒，我身体越来越冷。 直到有人说：【她已经到你旁边了主播】 第19章 去挖你姐姐的坟 她已经......到我旁边了吗？ 我转头，依然什么也没看到。 事先说过，我打小就能看到这些东西。 但是此时，直播间的众人都看到了，我却看不到，那不是奇怪吗？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主播被吓到了】 【一直以来都是水姐吓唬我们，今天总算给她吓到了】 【这么有默契，我们果然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 【姐差点被吓得灵魂出窍了鹅鹅鹅鹅鹅】 “......” 尼玛。 合起来骗我是吧？ 果然人在干坏事的时候都众志成城。 我对着镜头龇牙。 忽然，弹幕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画面也卡顿在我龇牙的那一瞬间便不动了。 手机信号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我是站在院子里的，余光瞥见院子里的摇椅缓缓开始动了起来。 “吱呀，吱呀。” 依稀看到有个人躺在上面，一下一下摇晃。 尽管只是余光，但摇椅在大力摇了一下后，响声忽然戛然而止。 模糊的人影站了起来。 动作缓慢而僵硬，转向了我。 “滋啦滋啦！” 他的脚步很轻，却又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要是仔细听，感觉就像塑料袋在摩擦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杂乱无章却又清晰刺耳，悉悉索索的。 从前就有人说，鬼走路发出的声音就像塑料袋摩擦。 不信仔细想，在乡村小路走着走着，总感觉身后悉悉索索的，当忍不住回头，却只看到一只塑料袋飘过，这种场景或许很多人都有过。 但，真的只是一只塑料袋吗？ 此时，那摩擦的声音距离我已经越来越近。 近得似乎只要我一转身，就能和对方面对面。 后背一片冰冷。 某一刻，那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忽然停止了。 静。 死一般的静。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半晌后，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 那种咳嗽，撕心裂肺，就像肺都要咳出来了一样。 “嗬，嗬，嗬....咳咳咳咳，嗬，嗬......” “呕......” “嗬......” 耳边声响不断。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 “白秋水。” 那声音准确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在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我的大脑忽然一片混沌，太阳穴突突突地疼，就像有一把小锤子在敲打我。 一种无法抗拒的意志，一直在提醒我。 ‘回答他。’ ‘回答......’ 我的嘴唇颤抖，微微张开，根本抗拒不了。 在我即将回答他的时候，我凭借着仅有的理智，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清醒过来。 手心一片濡湿。 鬼点名！ 不管在任何时候，鬼点名都不能应。 一旦你应了他，便会被缠上。 轻则灾厄缠身。 重则散财丢命。 坚决不能应！ 耳边那索命一样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甘，再次传来：“白秋水。” 同时，搭在我肩膀的手也狠狠用力压下去。 顿了顿。 “姐姐。” 小霜，他居然模仿小霜的声音。 我身子颤抖，以极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转身，然后轻轻举起手机，以手机屏幕反射身后的景象。 待看清之后，不禁头皮发麻。 那是一个中年人，瘦得好似皮包骨头，眼眶深深陷了进去，嘴巴张大，几乎占据了半张脸，里面哇哇吐着黑水，黑水里夹着大团大团的头发。 他搭着我的肩膀，一边吐，一边眼睛往上瞟盯着我的后脑勺。 而那声音，分明是从他腐烂的腹腔之中传出来的。 再一看，他的腹腔里居然有一张猩红的嘴巴在一张一合， 嘴里一条腐烂的舌头在吞吐。 恶心到了极致。 这一眼让我san值狂掉。 弹幕上断断续续有人在发消息。 可那些原本属于网友的发言，竟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的字体，好似鲜血一般。 【白秋水】 【白秋水】 【回答我啊，白秋水】 它们全部变成了红色的，我的名字，倒映在我的瞳孔之中。 然后又化作了我心底的声音。 像是在勾引我回答这个声音。 不！ 不要回答。 就在我头痛欲裂之时，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院子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她迎面朝着我走过来。 走到我面前，朝着我伸出手。 那一刻我瞳孔放大，只有那只手在慢慢接近。 呼吸都慢了。 可她的手擦着我的脸伸到了后面。 她是对着我身后的那东西，但手臂上的冷意还是让我脸上汗毛直直地竖了起来。 我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声。 接着咳嗽声便消失了。 肩膀上的手蓦然缩了回去。 我直到这个时候才敢喘气。 微微抬头，看向眼前女鬼。 不，她是李志成的姐姐。 对方也看着我。 她的脚下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血迹中却是一连串的泥泞，将那血变得浑浊不堪。 泥土？ 坟墓！ 她是被从坟墓中挖出来的，所以身上都是泥巴。 而她的脚上是一双并不合脚的鞋子，如刀锋一样划伤她的脚。 身上绑着一圈一圈的红绳。 将身子勒透了，渗出鲜红的血迹。 因此她遍体鳞伤。 她张嘴想要对我说些什么，可是下一秒，她身上的红线勒得更紧了，几乎将她的身子拦腰勒断。 那天晚上出现的那股无形的力量又出现了，她刷的一下被带走了。 她的出现，好像仅仅是为了帮我解决一次危机。 便又被带走了。 等我再回过神时，直播间已经恢复了正常。 弹幕上都在哀嚎。 刚才直播间突然黑下去，只剩下那些血红的弹幕。 没看到鬼，实在让他们有些遗憾。 背后有种强烈的被注视感。 我回过头，是李志成在幽幽地看着我。 黑洞洞的堂屋大门像一张恐怖的大嘴，差点将他吞噬进去。 李志成满脸都是惊恐。 显然他看到了那一幕。 而我的眼神比他还要惊悚。 因为刚才出现在身后的那个玩意儿，此时正在他的身后，然后跳到了他的背上。 “白主播，你在看什么？”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于炙热，李志成抖了抖。 “你，你别动。” 我抬起手，语气急促，那东西已经抱住了李志成的脑袋。 李志成抬手锤了锤肩膀。 “我好像落枕了，肩膀很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姐姐的墓上？” 他居然以为自己只是落枕了...... “你就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啊？” “啊？” 李志成伸手揉着脖子转了一圈：“没啊。” 在他转身的时候，那玩意的全貌露了出来。 他的背上，居然还长着一个脑袋。 那颗脑袋是后脑勺对着外面，所以脸部穿透他的背，从腐烂的肚子里伸了出来。 怪不得...... 第20章 白主播，你看到我了吗？ 我再看着三座墓的格局。 这么一看，倒还真是。 姐姐的墓对父母的墓成一种压制之势。 但是这种势，现在因为那些杂乱的脚印和草木，而被破坏了。 李志成浑身颤抖，先跪在坟前磕了好几个头。 “姐，对不起，我们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你别怪我。” 而我眼角余光看到父母的坟墓那边一道臃肿的身影正趴在地上往这边看。 就是刚才离开的那个怪东西，探头探脑的。 他们就像是碍于什么东西不敢过来。 父母怕女儿，还是蛮有意思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活着时候的不作为，导致死后被李志成姐姐压制得死死的。 毕竟是对亡人不敬，我也跟着上了香，磕了头。 不知为何，总能感觉到有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们。 挖坟这事儿，我也是第一次干。 我扛着锄头，一锄头挖在了松软的泥土上。 这事儿我可没有胆子直播，被举报了分分钟给我一副银手铐嗷。 李志成见我动手，咬了咬牙，也跟着我行动起来。 夜黑风高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只是李志成父母坟墓的那个方向，就包括其他方位，也仿佛有眼睛在注视我们。 其他方位？？ 我脊背一僵。 这里可是坟山，大晚上的自然没有人。 那就是......鬼。 余光看到那些坟包上面，就像是坐着一个个人影，窥视着我们。 李志成似乎也能感觉到，他没敢抬头，问：“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看着我们？” “有。” 我点头。 他抖得更厉害了。 我要是告诉他坟墓周围全是阿飘在看着，他只怕都昏过去了。 很快，我们挖开了坟。 里面是一口狭小，一看便不值钱的黑棺。 李志成用手电筒照亮，摸索着周围的棺材钉。 棺材钉在封棺时钉下，一般七颗。 “棺材钉被撬了，我姐的棺材被开过！” 李志成突然惊呼了一声。 果然，被打开了吗？ 我跳进坑里，和他一起把棺材盖推开，里面一个黑色的骨灰坛静静摆放在中间。 坛子下面则是一套鲜艳的寿衣，被撑开平铺在里面，摆出被人穿着的姿势。 这应该是很多农村的习俗。 即便人死成灰，也要包裹在寿衣之中，风风光光的去。 “这应该就是我姐的骨灰坛了。” 李志成看到骨灰坛的瞬间松了口气。 他就怕打开了骨灰坛不见了。 我皱了皱眉。 骨灰坛还在，那对方打开棺材的目的是啥？ 我在李志成惊悚且疑惑的眼神中，一把揭开了盖子。 里面是灰褐色的骨灰。 “你干啥！我们已经刨了我姐的坟，你还打开骨灰，她本来就缠着我，生气了万一要我的命咋整？”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啊？ 想到这里，我也有些懊恼。 坟已经挖了，要是李志成的姐姐真发怒了...... 想起之前李志成姐姐给的压迫感，我头皮微微一紧。 “先复原吧。” 我底气有些不足。 李志成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怀疑，大抵是觉得我这人脑子有点病。 不过也没有说啥，迅速将坟盖上了。 回去的路上，那些隐晦的目光一直对我们如影随形。 几乎要黏在了我们的身上。 “沙沙。” “沙沙沙。” 李志成走在我前面，两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突然，他站住问：“白主播，你干嘛老踩我脚后跟？” 我看着我和他半米的距离，陷入了沉思。 山风吹得周围的树沙沙作响。 耳边是若有似无的低语。 “走啊，白主播，你站着不动干嘛？” 身后，李志成的声音传来。 但他不是走我前面吗？ 我确定回来的时候，他先走的。 可我前面的李志成此刻站着不动，又问了一句：“白主播，你为什么踩我鞋后跟？” 身后李志成的声音也接着说：“走啊白主播。” ...... 我深吸了一口气。 默不作声抬脚往前走。 谁也没有回答。 路过李志成的时候，微微侧身绕开了他。 脚步声很快跟了上来。 “白主播怎么不说话？” 他的身影离我很近，好像就贴着我的背一样。 下一秒，我的脚后跟也被踩了一脚。 没敢回头，我只管继续往前走。 耳边催命一样的声音越来越急。 “白主播。” “白主播你说话啊。” “说话，回答我好不好。” “白主播，回答我啊，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声音急促的同时，距离我也越来越近了，好像从我的身后，慢慢转到了我的侧边和我并排在走。 我盯着前路，眼神根本不敢乱看。 余光中看到侧边慢慢走上来一个人影，和我并排，并且歪头看着我，问：“白主播，你看到我了吗？” 分明是李志成的声音。 可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 那是一种不可名状，无法言说的感觉。 浑身刺挠，汗毛乍起。 我低着头，深呼吸，不理会对方的话。 可是他并不甘心如此，见我不吭声，他的头越偏越过来。 他在我的左边，头向下偏着慢慢地凑近，似乎要看我的脸，我能感觉到那颗脑袋越来越近，他直勾勾地看着我，连眼睛都没有眨。 但他脚下的动作和我完全一致，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同。 他的头越偏越往下，慢慢的，完全伸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脖子早就不符合人体结构拉长。 我本来盯着路面的，而他的脑袋已经从下方挡住了路，脸部又往上地看我。 我不可避免看到了他的脸。 是李志成的脸，但是表情却完全不是李志成的。 就像什么东西在竭力模仿他，但是又模仿得不伦不类的那种模样。 违和又诡异。 “白主播，你终于看到我了。” 他嘴巴咧开，僵硬地笑了起来。 我此刻连路都不敢看了，直接闭上了眼睛，忽略那张可怕怪异的脸。 嘴巴里开始哼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 接着根据记忆里的路线一直摸黑，走得跌跌撞撞的。 就连摔了跤我都没有睁开眼。 一直这样走了很长一段路，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 李志成气喘吁吁道：“白主播，你干嘛走那么快？我怎么都撵不上你。” 我心想我被鬼追了能不走得快吗? 我把眼睛虚虚睁开一条缝，看清眼前的人好像是真的李志成。 “你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我试探着问。 “我刚才在原地打转，后来莫名其妙被人推了一把，就看到你已经走出很远了。” 他挠了挠头。 看样子是鬼打墙。 “好了，快走吧。” 我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呆。 “嗯！“李志成和我同样的想法。 终于，我们回到了村子里，不禁长舒一口气。 在即将经过李武军家时，忽然看到有个人从他家打着手电出来。 李志成生怕我俩大晚上挖坟的事儿被村里人撞见，一把刷着我就躲在了路边的苞米林里，我也赶紧把手机灯光关掉。 等着那人影走近。 很快，那人便走到了我们跟前。 看到那张苍老阴沉的脸，我和李志成一样惊讶。 那竟然是死掉的李庆的妈？ 那个看上去阴森森的老太太。 这大晚上的她从李武军家里出来干啥？ 还神色匆匆的。 “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 我看着老太太的背影，跃跃欲试。 李志成一脸不乐意，但见我心意已决，只好跟着我行动。 我们偷偷跟着李庆他妈到家。 第21章 不死的猫 我心中一惊。 李志成已经抓着我转身就跑。 等跑到家时，我们都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老太太而已，你怕她做什么？”我喘着气道。 “那老太太神经得很的，是村里的神婆，早几年前就神叨叨的，现在更是阴森恐怖了。” 李志成想起李庆他妈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战。 神婆？ “喵~” 一声猫叫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们转头看去，就看到一只黑猫正站在院门前，舔了舔爪子。 一双竖瞳在黑暗中放大，冷漠地看着我们。 那种眼神，怎么说呢，就是你很难认为那是一只猫的眼神。 “这是那老太太的猫。” 李志成的话，更是让我心生忌惮。 老太太的猫来李志成的家里，岂不是说，她知道是我俩在偷看？ “我说了，那老太太很神的，这猫，在我小时候就在了。” 李志成的声音微微发抖。 猫的寿命怎么可能有二十多年？ 我看着猫的眼神也越来越凝重。 猫也盯着我，一动不动，眼神越发的诡异了。 “这猫，难道就是她的眼睛？” 猫看到了我们，证明那老太太也看到了我们。 终于，猫抬着脚慢慢地走进了院子里。 步伐矫健，压根不像一只老猫，不，它的步伐以及眼神，甚至不像猫。 更像是一个人的灵魂附身在猫身上。 我不禁因为这个猜想而心中一紧，黑猫的毛发渐渐炸起，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吼声，嘴巴张开的同时，一种古怪的气场瞬间笼罩全身。 看不到的力量，渐渐束缚了身体，完全动不了。 黑猫前脚压弯，后脚微蹬，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我在一只猫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 那锋利的爪尖闪烁着寒光。 下一瞬，黑猫弹跳而起，尖锐嘶鸣了一声，朝着我的面门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起小霜。 “我的好姐姐啊，你就学学嘛，你搞直播遇到阿飘用得上的。” “来，跟着我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敕！’” 她知道我搞直播后，便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很多古书，一些简单的咒语老是逼着我学。 当然，我的妹妹是学霸，学什么都一学就会！ 此刻我灵光一闪，咒语脱口而出。 弹跳而起的黑猫在半空中停止，发出一声嚎叫，毛发耸起，瞳孔缩小。 最后啪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快用手电筒照它！” 我大吼。 李志成连忙点头，强光手电筒照在猫身上。 那双瞳孔此刻缩小到了极致，嗖的一下，黑猫转身跳进了黑暗之中。 我弯腰撑着头。 满头大汗。 那种无形的力量压制，比黑猫本身要恐怖得多。 试想一下，浑身被禁锢动不了，但你看不到，摸不着，无法言状，能不恐怖嘛？ 还好小霜逼着我学的咒语有用。 “我不行了，我有点腿软。被那老太太盯上了绝对不是啥好事，曾经得罪她的人，事后总是莫名其妙生病，发疯啥的。” 李志成瘫坐在地上。 今晚发生的一切太恐怖了。 “李志成，你二叔之前说，你爸妈卖了姐姐都是因为你是啥意思？” 我缓过神，突然开口问。 李志成呼吸一滞，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我......”他神色难看，吞吞吐吐。 见我一直看着他。 李志成捂着脑袋蹲着说道：“我大学时期，染上了网赌，借了不少网贷......” “所以，他们把你姐姐卖给李武军，是为了拿钱给你还赌债？” 我抓了抓脸。 赌博害人啊。 之前小霜的学校，还有个男生因为网赌欠了钱，最后走投无路跳楼自杀了。 李志成家也一穷二白，却用轻微智力障碍的姐姐给他换了钱来还债。 真讽刺。 “我对不起我姐姐。” 李志成啜泣着。 “你是对不起她，你用这笔钱还了债，在她去世后你没来看过她，哦，你连你爸妈的葬礼都没有回来。” “真是个大孝子。” 我毫不客气地讽刺。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嘴巴淬了毒，舔口嘴唇都能把自己毒死的程度。 李志成的表情很难看，瞪着我。 他想要反驳，想要对我发怒。 但可悲的是，他没有这个底气。 因为我没说错。 最终，他握了握拳，一言不发地回了屋。 今天太累了，我回屋也很快睡着。 “叩叩！” “叩叩！！” 迷迷糊糊间，我总听到窗户被谁敲响了。 我只好睁眼。 漆黑的房间里，窗户的方向还在传来敲击声。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正好看到外头站着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敲打窗户。 每敲打一下，玻璃上就绽放开一团血迹。 猩红的血痕模糊了她的面容。 但我依稀辨认出了，她是李志成的姐姐。 见我醒了，她的动作陡然停下，一张惨白的小脸瞬间贴在玻璃上，瞳孔圆睁，血丝扭曲。 满是痛苦和挣扎。 双手扒在玻璃上，张嘴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直到她张嘴，我才看到，她嘴唇上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黑线，将两片嘴唇死死缝合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黑线被拉长，整个嘴巴顿时被鲜血染红，滴滴答答顺着玻璃流下去。 那些黑线连带着腐烂的黑肉在颤抖。 这画面冲击力太大了。 但我还是忍受着恐惧起身，慢慢走到窗边。 随着对李志成姐姐了解的加深，我内心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同情大于恐惧。 我看到，她身上的红线束缚得更深了，已经深深陷入她的身体。 所以她身上的血迹更深了。 脚上那双不合脚的绣花鞋，已经将她的脚趾磨得腐烂，一双脚都变形了。 在我和她对视的瞬间，一根红线瞬间穿透玻璃勾住了我的脖子。 “唰！” 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拉近窗户，紧贴在玻璃上。 她的面容露出焦急的神色。 想要说些什么，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唇周的鲜血反倒是越流越多。 “你要我和你走。” 我福至心灵。 她身子颤抖，然后猛点头。 随着她的动作，鲜血更是染红了玻璃。 我答应了她。 脖子上的红线顿时松开了。 我收拾好手机出了门。 我指指手机：“能开直播吗？” 浑身是血的姐姐表情有些发懵。 似乎不明白什么叫做直播。 我解释：“直播就是将我所看到的画面，呈现给更多的人，让别人也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愣了一下，爬满血丝的眼睛迸发出一阵亮光。 我明白了。 当即就打开了直播。 姐姐好奇地飘到我旁边，凑近了去看手机。 在直播开启的刹那，一大批夜猫子涌进来。 他们兴高采烈地和我打招呼。 结果开屏就是姐姐那张鬼脸。 【啊啊啊啊啊！】 【什么东西！】 【恶灵退散，退退退.......】 “咳咳。”我忍俊不禁，示意姐姐退到我旁边。 “这是李志成的姐姐，她今晚来找我了。” 大家听我说过姐姐的故事。 又从惊恐转变成了同情，还和姐姐打招呼。 【姐姐好】 【对不起啊，刚刚不是故意的，哭~】 【是他们把姐姐变成这样的吗？那些浑蛋，真该死啊】 【不就是找了个NPC来吗?瞧你们一个个的还真信了】 【不信的滚出去啊，谁要你看了】 【其实水姐的直播也没有很恐怖呀~我经常看睡着，最后都是我妈掐我人中才醒】 ...... “他们在和你打招呼呢。” 第22章 变成鬼的父母不会放过他 我将手机固定在身上，打开后置，跟在了姐姐身后。 这方向。 似乎是李武军的家里。 而越临近李武军家里，姐姐身上的红线就束缚得越紧，双脚更是血肉模糊。 每前进一步，身下都是大滩血迹。 而姐姐脸上的表情更是越发恐怖起来。 指甲更是疯长。 这是即将黑化的前奏。 临近李武军家里，忽然听到了男人的怒吼声和孩子的哭声。 小桐！ 我表情微微一变，瞥了一眼姐姐。 大抵明白了姐姐为何这么愤怒。 可是显然，李武军家里也有克制姐姐的东西，加上李武军是杀害姐姐的凶手，姐姐对他有天然的畏惧，所以她只能来找我。 可她竟然没有选择去找自己的亲弟弟李志成，这就有点意思了。 很快我就跑到了李武军家院子外面。 院子黑漆漆的。 堂屋亮着灯。 里面吵得很凶。 “小兔崽子，我叫你不听话，你就跟你那贱人妈一样，是个贱种。” “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妈的，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你那贱人妈早被老子打死了，你能怎么样？” “你那眼神，你还恨上老子了，别忘了，谁给你吃谁给你穿，妈的！那贱人害老子赔了二十万，要不然老子还能娶个媳妇，不至于这么一穷二白。” “老子是为了谁？老子为了挣钱再给你找个妈！你再瞪？你还想杀了老子？妈的，老子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皮带抽打的破风声，我在院子里都能听到。 可想而知落在身上是何等的痛。 小桐才八九岁。 这...... 而小桐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压抑到了极致的抽泣声。 听上去虚弱，痛苦，似乎奄奄一息。 “别打了，你把孩子打死了，你可就这一个娃儿，打坏了咱老李家可就没有后了。” “哎呀，你住手，军儿，小桐知道错了。” 李武军他妈焦急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来。 但是李武军不为所动：“妈你让开，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兔崽子。” 李志成姐姐迅速飘到了李家门前，想要闯进去。 可他家门框上悬挂着的铜镜，唰一下迸发出一阵光芒打在李志成姐姐身上。 “啊！” 她尖叫一声，被击飞出去，身上冒出了黑烟。 原来如此！ 李志成姐姐根本进不去。 她不甘地嘶吼，那是一个母亲悲伤愤怒到了极致的悲鸣。 她爬起来，再次闯向了李武军家里。 铜镜无情照射。 她再一次被击飞。 下一秒，她跌跌撞撞爬起来，再次扑去。 又被击飞...... 再次爬起...... 直播间的众人早就泪目了。 【妈的，那个畜生居然打孩子】 【姐姐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啊，这就是妈妈对孩子的爱】 【水姐，你快帮帮女鬼姐姐吧】 【可是水姐也就是一个弱女子，她能怎么样啊？】 【是啊，那李武军能把女鬼姐姐活活打死，肯定凶神恶煞的，还有个老母亲在旁边，水姐冲上去也讨不到好啊。】 【水姐注意安全】 我沉默了。 我练过跆拳道，打李武军应该不在话下。 不过，我得找个帮手。 毕竟还有李武军的老母亲在旁，而我只是个外人，没有丁点话语权。 我暗道：小桐，再等等姐姐！ 然后立马转身跑向二叔家。 【不是吧，水姐跑路了？不要啊，水姐......】 【救救孩子吧，主播】 【楼上别太圣母了，水姐毕竟只是个外人，对面大汉，水姐贸然闯进去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都不好说】 【都别吵了，你们是一点看不出水姐这是打算去找帮手吗？】 我没管他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二叔家。 来不及喘口气，我砰砰砰地敲门。 “谁啊？来了。” 婶子披着外套，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小白？你这是......” “婶子，二叔酒醒了吗？快，快跟我去救救小桐，那孩子要被打死了。” 我说道。 婶子马上清醒了：“这个畜生！” 她跺了跺脚：“你等等，我去叫成子他二叔。” 婶子进屋去没一会，我就听到了二叔的声音。 接着他穿着外套沉着脸出来。 “走，小白。” 二叔一句废话都没有，扛起坝子里的锄头就先一步出发。 “砰！” “李武军你个狗娘养的，给老子开门。” 到地儿，二叔二话不说，一锄头挖在李武军家大门上。 二叔看不到李志成的姐姐。 我走过去看了看虚弱的姐姐，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里面里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李二叔？我教育我的孩子，你来干什么？” 李武军隔着门板说道。 二叔不回答，只是又给了门板一锄头。 李武军他老娘打开了门，指着二叔鼻子：“李老二，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家教育孩子关你啥事？你大半夜的扛着锄头上门，你要杀人啊？” 二叔一身酒气。 一把推开了老太太。 露出后面的景象。 我深吸了一口凉气。 小桐浑身是血，皮开肉绽地躺在地上。 二叔眼睛迅速红了，一拳头打在李武军脸上：“畜生。” 我也跟着进屋，李武军他老娘又想拦我，被我直接推到了地上。 “小桐。” 我抱起小桐。 可小桐没有看我，却是透过我，看向了他家院子。 “妈妈。”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轻轻喊道。 “妈妈来接我了吗？” 我身子一僵，眼眶泛起酸涩。 二叔则是已经和李武军扭打成了一团。 准确的说，二叔把李武军压着打。 “哎哟，造孽啊，李老二，你放开我儿子。” “来人呐，李老二打人了！” 她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二叔，我先带小桐去李志成家里，我带的有急救包。” “嗯。” 二叔又给了李武军一拳头，才点点头。 见我要带着小桐走，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太太马上爬了起来。 “站住，小蹄子，你放开我孙子。” “闪开。”我用肩膀别开了这死老太太。 “快来人啊，有人抢我孙子了喂，有人贩子啊。” 她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村里人还真被嚎起来了不少。 我头有些疼。 “你不想你孙子死的话，你就闭嘴。”我瞪着她的老脸。 “胡说，我儿子下手有轻重，小桐怎么会......”她瞥了一眼小桐惨烈的样子，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我轻哼一声，推开她挡住门的身子，跨出了门槛。 就这瞬间，虚弱的姐姐马上飘了上来。 她似乎想要触摸小桐的脸蛋。 但是下一秒...... 我微微皱眉，那股无法言状又令人恐惧的力量又出现了。 在姐姐惊恐的眼神中，她再一次被拖进了黑暗之中，消失了。 “妈妈，妈妈别走。” “不要丢下我.......” 小桐哭声嘶哑，看着黑暗的院子满是慌乱。 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将姐姐死死禁锢? 我揉了揉额头。 “先别哭了小桐，我带你回去包扎。” 小桐收了哭声，怯生生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很快带着小桐回了李志成家里，李志成听到动静起床。 我吸了一口冷气。 他父母又趴在他背上了，直接把他压弯了腰。 整个人佝偻得像个驼背的老人。 脸色也显得更加难看了。 第23章 你相信世上优惠码？ 那个恶意满满的笑容，让人有些不安。 “你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看着李志成拿着急救包出来，我问道。 李志成揉着腰：“就是腰疼，不知道怎么了，直不起来，可能扭伤了？” 我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你爹妈在你背上压着你，所以你直不起腰了。” “哐当！” 李志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你，你说什么？” 我耸耸肩，没有回答第二次。 取出棉签和碘伏小心地给小桐伤口消毒。 “疼的话告诉姐姐。” 可这看上去胆小怕生的孩子，愣是忍着一声不吭。 我脱掉了他的外套，看到他胳膊的瞬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细小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新伤叠旧伤，纵横交错。 掐的，打的，还有烟头烫的。 “畜生。” 我手稍微一重，低声怒骂。 对自己亲儿子都下这么重的手。 这完全是虐待儿童罪。 小桐抿着唇不说话，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伤痕。 “小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李志成暂时抛开了恐惧，盯着小桐的伤，又是内疚，又是愤怒，还有很多别的情绪。 小桐完全没有理会李志成的意思。 小家伙眼中，甚至藏着一丝对李志成的恨意。 我默默给小桐处理好伤口，小桐已经慢慢睡过去了。 将人放在床上后，我回到堂屋。 他依旧弯着腰，几乎要匍匐在地上去的模样。 看上去格外凄惨。 “你父母为什么这么对你？” “大概，因为这是我欠他们的。” 李志成满脸痛苦。 两个老人死死压着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年，他们东拼西凑，将姐姐都卖了，给了我十万去还债，我在他们面前跪着发誓，我不会再赌了。” “可是......我不甘心，我想着一个人运气不会一直差吧？我没忍住，又赌了。” “老天就是与我作对，我逢赌必输！他们没办法，他们就我这个儿子，只能想方设法凑钱，给我还债。” “没过几年，我欠了50万。我跑到外地去躲着不敢回家，要债的就上门打砸，要我爸妈给钱，家里能被搬走的都搬了。还是不够......后来，我姐姐被打死，有部分原因就是，她补贴了我爸妈一些钱。” “他们选择私了，也是为了给我钱还债。” 李志成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磕头。 “我对不起我爸妈，我也对不起我的姐姐。” 墙上的遗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再后来，钱还是不够，我爸妈就想着买份保险，他们想骗保......吃毒菌子，造成意外身亡的假象。可是失败了，保险不认，我在外地躲债，二叔给我打电话说他们死了，我没脸回来，也不敢回来，怕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也怕被要债的人抓住。” 李志成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姐姐的葬礼我没回来。爸妈的葬礼我也没有回来，是二叔一手操办的，之后国家大力打击非法借贷，我很幸运，那些网贷公司都被打了，钱我也不用还了。但我还是不敢回来，不敢面对他们......” 他在忏悔。 墙上的遗像，目光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儿子，渐渐露出了哭相。 我也静静看着李志成。 他将自己的父母活活吸干了血。 最后甚至连父母的葬礼都不敢回来。 花了姐姐用命换来的带血的钱，却连姐姐的孩子也不管不顾。 所以，他们都恨他。 他们要他回来。 那天晚上的梦，那一家人坐在桌前整整齐齐。 何尝不是昭示着，他们要带着他一起走呢？ 他们从李志成的背上下来了，那被黏在一起的身体，慢慢地分开，变成了一对夫妻。 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他们温柔地抚摸他的脸，他的脖子...... 手渐渐握紧他的脖子。 他们的目光是那么慈爱...... “额......” 李志成瞳孔一凸，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到了。 一左一右，他的父母那张青白的脸。 哇哇地吐着黑水。 因为他们是吃菌子中毒死的，所以死后一直在吐黑水。 “不要，不要杀我......爸妈，我，额.....我错了......” 他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肺部的空气被清空。 他呼吸不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父母要带着他一起离开。 李志成惊恐的瞳孔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白.....救，救我......” 此时李志成就跪在堂屋正中间，面对着父母的遗像。 直播中可以看到，他的身侧，两个身形佝偻，面目惨白狰狞的老人，正掐着他的脖子，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朝我伸出手，指尖颤抖，充满了不甘。 他，他还不想死。 他......他错了。 直播间的网友看到这一幕，又是恐惧，心中又是一阵复杂。 就像此刻的我一样。 父母被他吸血而死，带有怨念很正常。 但是，要我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就此逝去，对我的冲击也太大了。 我想，我什么都做不了。 李志成只能自救。 “李志成，或许，你真心的忏悔能求得他们的原谅。” 我说道。 这对父母很有意思。 吸着女儿的血，儿子又吸着他们的血。 死后又被女儿压制得死死的。 无形中好像一个轮回一般。 他们畏惧女儿，怨恨儿子。 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搞清楚，姐姐为什么要李志成回老家？ 似乎姐姐并未对李志成露出杀意。 难道是因为...... 我看向了小桐所在的房间。 那......李志成就不能死！ 李志成听了我的话，匍匐在地上，重重地磕头。 “爸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好好做人，每年都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你们想想小桐，他那么小，一直被李武军虐待，我要活着，我要帮姐姐照顾小桐......他在这世上，没有人真心爱他了。” 李志成眼泪鼻涕流了一脸，额头在地上磕出了血，糊得满脸都是。 闻言，那两双掐着他脖子的黑手陡然间一松，就连他们的神色都稍微有了变化。 有用。 李志成也感觉到了。 “爸妈，儿子知道从前的我不是个东西！是个烂人，是我害死了你们！求你们再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错。我要带走小桐，好好地将小桐抚养成人。” “你们想想姐姐......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姐姐。” “呜呜呜~” 有阴风吹到了堂屋里。 像厉鬼的低泣。 转眼间，那一左一右的老人消失不见了。 李志成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呼吸也恢复了通畅。 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末了，手握着拳头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捶打。 “啪啪啪！！” 接着发疯似的给了自己好几个大逼兜。 “我是垃圾，我是烂人，我真不是个东西，呜呜。” 李志成痛哭流涕。 我叹了口气，没有打扰他。 只是关了直播，又进去看了看熟睡的小桐。 望着他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我暗暗下了决心，得让李武军付出代价。 我庆幸我身上的血还是热的。 也庆幸我还有少年时冲动。 如果这个社会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那这个社会一定是病了。 他的妈妈没有被保护，那我至少不能让他再深陷泥潭。 我轻轻摸了摸小桐瘦小苍白的脸。 “晚安。”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 翌日。 一大早二叔就来看望小桐了。 “对不起，二爷爷没有保护好你。” 小桐拉着我的手躲在我身后。 二叔无奈。 这孩子从小怕生，每次见了人都躲着，导致他与这孩子接触得也少。 “二叔，我有话对你说。” 我表情略微严肃。 “你说。”二叔正色。 我清了清嗓子，看着二叔的脸色。 第24章 卖了她的骨灰 二叔本来看向小桐的目光，转向了我。 “怎么说？” 他并未直接否认。 反倒是反问我一句。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 我微微挑了挑眉。 让小桐自己进屋去玩一会，便道：“二叔，其实我是李志成请来搞直播的，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死去姐姐的信，一个人不太敢回来，便邀请我一同前来。” 其实，李志成本质上也就是想请个陌生人和他一起壮胆罢了。 之后发生的这许多事，确实也是李志成没有想到的。 二叔略显年龄痕迹的脸庞抖了抖，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我又接着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包括昨晚去把姐姐的坟刨了这件事。 二叔的眉毛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拧成了一根麻绳把我盯着。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的眼神有点想刀了我，但可能想到我救了小桐，又收敛了些许，只生硬说道：“这件事你做得太荒唐了。” 荒唐吗？ 我不这么认为。 “二叔，你知道我昨晚为何会突然去找小桐？” 二叔正色起来。 他似乎也没想通我为何突然会去李武军家里。 “是姐姐带着我去的。李武军家门框镶嵌了一面镜子，姐姐无论怎么都进不去，她便来引我前去。” 二叔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是小梅带你去的？” 接着二叔开始焦急地在院子里转圈圈，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半晌后，他蹦出一句话：“这孩子宁愿找你，都不找我，肯定是怨我。” “这应该没有哈......”我轻咳一声，“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二叔说，昨晚我看到李庆的母亲从李武军家离开，后来小桐又挨了打，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还有，小梅姐身上总缠着一根红线，将她勒得血肉模糊，脚上则是一双很小的绣花鞋，双脚都是血。” “这，有没有什么说法？” 二叔毕竟是本地人，说不定对这方面比我了解得多。 “还有，小梅姐的嘴巴被缝了起来。” 二叔的表情在我的话语声中，越来越难看，最后阴沉得仿佛要杀人。 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球几乎要瞪出了眼眶。 “红绳缠身，小鞋裹脚，黑线缝唇。” 他一字一句说道：“他们，他们把小梅，结了阴婚......” “嘶......” 我倒抽一口凉气。 李志成端着的茶掉在了地上。 “你说他们把我姐怎么了？” 他冲过来，眼睛泛了红。 他没想到，姐姐死后还要被他们折磨，欺辱。 “红线缠身，是死后姻缘束缚，小鞋裹脚是让她跑不了，黑线缝唇是让她有冤说不了，畜生，畜生......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小梅？” 二叔在墙上发泄了一通，就要冲出去找李武军算账。 “等等二叔，你现在去找李武军，就算打他一顿，也不一定能救小梅姐。” 我拉住了二叔。 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这小小的村子里，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姐，我姐毕竟是李武军媳妇，是小桐的妈，他怎么能......”李志成喃喃自语。 “当年小梅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他们没领证。” 二叔瞥了一眼李志成。 “我年轻的时候，见过张神婆给村里一家死了儿子的人办过冥婚，就是你说的那样，所以这事肯定是张神婆干的。” 张神婆，便是那李庆的妈。 这事到现在已经不难猜了。 张神婆的儿子李庆死了，大龄光棍。 她不想儿子在底下孤单，寻摸了一圈，村里年轻女子的墓就只有小梅姐。 李武军又是个畜生，见钱眼开。 两家这么一合计，就把小梅姐的骨灰挖了出来，又使了禁术将小梅姐束缚，让她和李庆结个阴婚。 有苦说不出。 妈的畜生。 太不是东西了。 我眼神转动时，发现小桐正在门后偷看我们。 我心念微微一动，走向大门旁。 “小桐。” 我抱起小桐。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桐眼神带着闪躲，盯着地面，小小的肩膀耸动着，似乎还有一阵后怕。 从昨晚到现在，小桐就没说过话。 包括现在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哎。 就在我以为小桐不会回答时，小桐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小桐昨晚挨打可能真的和这件事有关系。 “妈妈的骨灰坛上，有，有红线，还有黄色的纸封在上面。” “小桐不想妈妈那么难受，就，就把黄色的纸撕了，后来，他们把妈妈带走了。昨天晚上，那个很可怕的奶奶来找爸爸，之后，爸爸就打我。” 说完，小桐将头埋在我肩膀。 难怪姐姐有跑出来的机会。 是因为小桐将缝坛的黄符撕了，姐姐便能短暂出来，但因为身上有那根红线，所以一会儿就会被拽了回去。 原来如此！！！ 我轻轻摸小桐的脑袋。 “没事了，都没事了。” 二叔严肃道：“这么看来，小梅的骨灰已经被张神婆拿走了，这个老东西可不好对付啊。” 村里人其实都不爱和这张神婆打交道，毕竟这老家伙实在太邪门了。 和她沾上边准没好事。 她也一向独来独往。 “没什么不好对付的，直接上门。” 我说道。 二叔思忖了片刻。 确实，多让小梅在那呆一天，小梅就多一分的痛苦。 而且，一旦礼成，就没办法让小梅恢复自由了。 那孩子生前受了这么多苦，他实在不忍心小梅去世后还要被这么糟践。 说干就干。 我打开直播，和二叔决定直接上门。 李志成自然也跟着。 这家伙虽然懦弱，但多个人毕竟多份力气。 先去了李武军家里。 李武军被二叔揍得够呛。 其实家暴男一般就是窝里横，真面对外人就怂了，毕竟外强中干。 二叔不顾老太太阻拦，进去一把拎起正在吃早饭的李武军。 一大碗蘑菇汤撒在了地上。 “畜生，你怎么能把小梅的骨灰卖给别人配阴婚？她可是小桐的妈！” 李武军瞳孔一缩。 “你，你们在说什么？” 他想咬死不承认。 这种卖亡妻骨灰的事儿说出去毕竟不光彩。 “你还装！小桐都看到了。” 二叔抬手就是一拳头，给李武军脸都打歪了。 李武军捂着脸，怒骂：“那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老子这么做是为了谁？他妈害老子损失了二十万，现在别人花两万买她骨灰是看得起她！我也是为了改善小桐的生活，我哪里错了？” “人都死了，能为活着的人做点贡献，那叫物尽其用。” “她一个傻子而已，你们至于吗？” 李武军的无耻，让我都有些惊呆了。 弹幕上更是早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二叔忍不住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我上去拉二叔：“二叔别打了，再打打死了。” 一边暗中补了好几脚。 李武军鼻青脸肿地蜷缩在地上，愤恨又害怕地看着我们。 “现在她的骨灰被张神婆放哪儿去了？” 我问道。 “我怎么知道？大概和她儿子合葬了吧。” 李武军态度好了很多。 看来之前就是欠打。 “哼！” 二叔冷哼一声，领着我们又到了张神婆家。 张神婆家院子里，那只黑猫正在睡觉，见我们来了，浑身毛发耸起，凶狠地看着我们。 “张神婆，你给老子滚出来。” 张神婆家堂屋半开着，门上并没有贴门神。 院里放着个烧了纸钱的火盆，里面幽幽冒着热气。 没有人回答二叔的话。 倒是那半开的房门透着一种神秘，似乎在引诱着我们进去。 黑猫尖声叫了一声，步子轻巧地跳进了堂屋里消失不见。 很奇怪。 明明是白天，但是张神婆家的堂屋里，却是一种浓厚的黑，完全和此时的天色不搭边。 我走上前，轻轻推开了堂屋的门。 霎时，一股不知名的冷风从里面吹来。 整个堂屋都格外的阴冷。 准确地说，是没有人气，透着一股霉味。 里面，没人。 第25章 她，上吊了 我转头看着二叔摇了摇头。 这种农村的自建房，构造其实都大差不差。 进门就是堂屋，墙上挂着一张硕大的李庆的遗像，不过不知为何用黑布遮住了上半张脸。 下方有个雕刻的牌位，香已经燃尽了。 我一脚踏进了张神婆家里。 本来想要二叔和李志成也进来。 可刚进去，只听到大门吱呀一声，哐当一下自动在我身后被关上了。 “二叔，李志成！” 我下意识拍打了几下门。 可并未听到李志成和二叔的回答，就像我的声音完全被隔绝在了这间屋子里一样。 门也打不开。 我皱皱眉，用手机光照着堂屋内。 屋子里一张老式沙发呈现出模糊的轮廓。 左手边有两间卧室，老旧木门都关得死死的，右手边是一道门，打开连接着灶房，以及一道水泥楼梯。 楼梯通向二楼。 “滴答。” “滴答。” 某种不知名的液体忽然滴在我脚尖，我若再上前一步，将滴在我的额头。 那是一种淡绿色，黏糊糊的东西。 我抬头看向横梁。 瞳孔略微一缩。 一团模糊的黑影趴在横梁上，像是那只黑猫。 但又不像。 因为它的身躯在拉长，膨胀。 最后变成了一个人，趴在上面。 可他的脸依旧是猫脸。 那双绿色的眼睛，黏糊糊地看向我，嘴里流出青绿色的液体。 最可怕的，他怀中抱着一面镜子。 在镜子的照射下，我眼前竟然一阵恍惚，全是重影，什么都看不清。 遭了。 光。 我赶紧将手机息屏，只要没有光，那镜子就会失去作用。 可是，人一旦失去了光，五感就会异常灵敏，心中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也会被无限放大。 此时的我便是这种感觉。 我什么都看不到，但又感觉横梁上那东西，在慢慢接近我。 腥臭的口水，滴滴答答落在鞋尖。 某种与人不同的，粗重的呼吸声，也渐渐接近耳边。 我似乎闻到了猫的味道。 他的动作好轻，但我还是感觉到他到了我背后。 “呼......” 不知名的风莫名吹向了脖子，那一片汗毛便直接竖了起来。 甚至，我仿佛看到了他张开的大嘴，尖牙朝着我咬来。 “滚啊！” 我转身一脚踢去，同时打开了手机。 却正巧与那面镜子面对面。 他直接将镜子对上了我的脑门，压根避不开。 镜子里，我是人的身躯，四肢却像猫一样纤细，那么的怪异。 我的脸上长出猫毛。 我变成了怪物。 说实话，看到自己变成了这样，我几乎寒毛直竖，那种心底直发毛的感觉令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我的后腰撞到了什么东西。 “啪。” 什么东西倒了。 我伸手去摸，是李庆的牌位。 人身猫脸的怪物还在举着镜子走近我。 镜子里的我，脸越来越像猫。 它咧开嘴巴，像是一个丑陋至极的笑容。 “你是谁？” “你像谁？” “看清你自己。” 黑猫怪物声音尖细，不像人声。 就像一只野猫在学着人说话一样。 听得我浑身刺挠。 我...... 我是谁？ 我看着镜中自己，思维有瞬间的滞涩。 镜子慢慢地贴上我的脸。 我的脸完全要和镜中猫脸贴在了一起。 就在镜子贴在我脸上的瞬间，我握着的吊坠陡然一阵温热感传来，我思维清晰了很多。 “我是人。” “我是白秋水！我不是猫。” “而你，才是那只猫，不，你是被困在猫身体里的人。” 说完，我握拳打碎了眼前的镜子。 碎片划伤了我的手，血线滴滴答答往下面流。 可我从未如此清醒。 我是白秋水，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不能忘记自己。 反观黑猫，竟是尖叫了一声，人身慢慢缩小，最后又变成了一只小巧的猫。 它深深看了我一眼，竟然喷出了一口黑水。 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结果刚走了几步，竟然倒地抽搐着，没几下就死了。 我依稀看到一道透明且虚幻的影子从黑猫身上飘出来。 似乎看了我一眼，慢慢消散了。 可能，他也记起来了。 他是人。 不是猫。 我略微闭眼拍了拍胸膛。 靠着的供桌却忽地传来两声动静。 似乎是倒下的牌位动了两下。 紧接着一块黑布直接掉下来，盖在我的头上。 那是李庆遗照上的黑布。 我想要将黑布扯下来，可是那黑布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竟是越收越紧，最后紧紧包裹着我的头。 我的每一次呼吸，那黑布都贴着我的鼻孔，将空气过滤，带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涌入肺部。 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整颗头连带着脖子都被包裹进去，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不管怎么都拉扯不开，就像一股看不到的力量，一直在和我的双手对抗。 因为看不见，我的脚步十分杂乱，不断碰撞堂屋里的东西。 我呼喊李志成，呼喊二叔。 可是我的声音好像被无边的黑暗吞噬，石沉大海了。 我的脸被黑布蒙着，毛孔中好像在渗血，黑布都被浸湿了。 不好。 这黑布竟然粘粘在了我的脸上，它似乎在慢慢和我脸上的皮肤融为一体。 慌乱中，我伸手在供桌上摸到了一把剪刀。 已经没有时间想太多，我举起剪刀就剪掉了头上的黑布。 “嘶......” 当剪断黑布的时候，那剪刀仿佛是剪在了我的肉上。 剧痛！ 但我知道，忍不了这个痛，这黑布就能要了我的命。 所以咬着牙，一刀一刀将黑布剪下。 最后一把撕掉。 脸上就像屁被撕掉了那般火辣辣。 我的眼前终于恢复了正常，看着地上那张带血的黑布，我喘了两口气才抬头。 正好和遗像上的李庆对视在了一起。 遗像离地大约两米的高度，我需要仰视那遗像。 但是！ 遗像上，正在微笑的丑陋的李庆，眼珠是微微向下的，于是正好看着我。 可我分明记得，一般的遗像，双眼是直视前方。 究竟是遗像没做好，还是，他刚刚眼睛动了？ 我不确定。 我走向旁边的房间。 在我转身的时候，我下意识回头又看了一眼遗像。 此时遗像上，李庆的眼睛还是向下瞥着的。 我推了推上面那间房。 一股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从身后袭来。 猛地回头看去，发现遗像的眼珠已经往右边偏移，直勾勾地看着我。 见我注视着他，他又把眼睛移了回去，做出一副平视前方的模样。 他在装。 但我已经发现他的眼睛会动了。 被遗像注视的目光并不好受。 我顾不得那么多，上前踮脚一把就把遗像取了下来扣在桌上。 看看看，看你妈啊。 我心里怒骂了一声。 做完这些，我才去试图开门。 门是锁上的。 我踹了一脚，目光投向另外那扇门。 那道门没锁，被我一脚踹开，里面就一张老式木板床，一个刷了黑漆的大衣柜。 第26章 我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可我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这里面并没有看到张神婆的尸体啊。 倒是没有多害怕，但是看着还是一阵心理不适。 最主要是，张神婆为什么要自杀？ 昨晚看到她一脸阴沉地从李武军家里出来，今天居然就自杀上吊了？ 我大着胆子伸手去触摸张神婆的腿脖子。 好冰。 绝不是今天才死的。 就算是昨晚死的，也不该僵硬成这样吧。 我甚至有点怀疑，昨晚看到的张神婆到底是人还是鬼。 就在我收手的瞬间，猛然间感觉到张神婆的尸体往下坠落了一段距离。 吓了我一跳。 抬头正好撞上张神婆死不瞑目的双眼。 圆鼓鼓的，里面都是红血丝。 死人的眼神，好似含着凌厉的阴风，一眼就能将人瞪死。 那种无尽的怨恨，不甘，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将我紧紧笼罩。 好似把我要把我死死地记住一样。 我头皮发麻，往后退出了房间。 心想又不是我杀了你，你瞪我做什么？ 虽然对她的死很疑惑，可我也没有忘记主要的目的啊，我要找到李志成姐姐的骨灰坛。 并且我被关在张神婆家里出不去，肯定得想办法出去。 谁想和尸体一直呆在一个屋子里啊。 但就在我刚退出房间时，发现房间门被张神婆的一只脚给卡住了。 她居然移动了位置。 我还来不及多想，却感觉背上突然一沉。 好似被什么重物给压住了似的。 我伸手去摸后背，摸到了一个冰凉的梆硬的边框。 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那是什么。 李庆的遗像！！！ 它跑到了我的背上。 我试图将遗像从背上取下来，发现他竟然死死黏在了我的背上。 不仅如此。 遗像里竟然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儿。 他还在往上爬。 已经到了我的肩膀。 我依稀看到他的嘴巴大大地咧开，里面是鲜红的喉咙管。 他嘴巴张得越来越大，竟然直接占满了整个相框。 好似只要一口就能将我的脑袋吞下去。 前面是张神婆的尸体，后面是李志成的遗像在虎视眈眈。 这对母子直接将我的路堵死了。 他们要我死。 在他张大嘴要咬下来的时候，我举起刚才没放下的剪刀，直接捅进了他的喉咙。 耳中清晰地传来一声哀嚎，格外刺耳。 紧接着，遗像碎了。 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背上那股压力也不见了。 我狠狠踩了他的遗像，完全不顾及他是亡人需要尊重。 在我看来，你要我死，那你能是什么好玩意？ 直到照片碎得不行了才收脚，李庆的脸已经四分五裂，扭曲至极。 我将地上那块黑布捡来捂住了李庆难看的脸。 心中那种恐惧才散了几分。 接着便看到张神婆的尸体开始颤抖，那双本就满是怨恨的眼睛，此刻那浓浓的怨毒几乎能化作实质性的水滴下来。 她的尸体一点点往下坠落。 最后脚离地几乎只有十几公分了。 等她落在地上准没好事。 而大门又出不去。 我稍加思索，将房间角落那根麻绳找来，直接把张神婆的双腿绑得死死的。 然后把尸体往后一推，门重重关上。 直接将张神婆的尸体关在了里面。 顺带还在房间里翻找到一串钥匙。 说不定能打开隔壁房间。 “呼！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我拍拍胸脯。 我一把一把地尝试，还真把旁边的房间打开了。 纵使心中有了准备，可是看到里面的一切的时候，眉心还是忍不住跳了一跳。 “砰砰砰！” 隔壁屋子传来砸门的响声。 是张神婆的尸体。 我赶紧走进这间房。 只见里面点着一堆的红蜡烛。 照得整个房间都变成了红色的，显得有些诡异。 而除了这些蜡烛，房间里还像蛛网一样系着无数的红线。 层层交叠，上面挂着铜钱和铃铛。 有种无从落脚的感觉。 我下意识地觉得这些红线和铃铛被碰响了一定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而在红线的最中央，一个桌子上面，则摆放着两个骨灰坛，和一些贡品。 骨灰坛上贴着黄符，被两根红线紧密地交缠在一起。 看到这个样子，我便猜到了那就是小梅姐的骨灰坛。 她的骨灰坛已经被和李庆的绑在了一起，而周围全是红线和铃铛，我得避开这些东西过去解救。 桌上除了贡品，还有一具大约二十公分长，两个巴掌宽的木质小棺材。 上面也是一圈一圈地缠着红线。 那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说不定就是束缚小梅姐最根本的原因。 张神婆快要出来了。 我只好咬牙矮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避开红线，避免铃响。 可是尽管我再小心，线与线之间的距离就那么短，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就碰到了红线。 “叮铃铃。” 铃铛响了起来。 我顿时心中一惊。 这铃声可真刺耳。 我还在想铃响了有什么后果之时，便听到身后漆黑的堂屋之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像是两个揉搓塑料袋，又像是衣料在地上摩擦时发出的动静。 我不敢看，只想赶紧走近供桌。 可是心中越着急，动作也不可避免地鲁莽了起来。 加上堂屋中那越来越接近的声音。 我又快了几分。 “叮铃铃。” “叮铃铃。” 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我已经碰到了无数的铃铛。 堂屋之中，动静越来越杂乱，就像很多很可怕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接近我。 我喉咙有点干涩，压根不敢回头。 既然如此...... 也许抱着某种摆烂的心态，我直接举起了手里的剪刀。 “咔嚓！” 一不做二不休，我将红线全剪了...... 这样一来，速度顿时快了起来。 我再没有什么阻碍，来到了供桌前。 我先剪掉了小棺材上的红线，将之打开。 里面是两个巴掌大的娃娃。 轻而易举就能看出来是一男一女，穿着纸裁的大红色的喜服。 脸上画着喜庆的妆容。 女性娃娃身上以红线束缚，其中一截连接到了男性娃娃的手指上。 然后脚上还穿着一双小小的绣花鞋。 那鞋很小很小。 娃娃的嘴巴被用黑线缝了起来。 我拿起娃娃看背面。 写着‘李志梅’，以及生辰八字。 这是小梅姐姐的娃娃！！ 她就是用这个娃娃来束缚姐姐，怪不得小梅姐姐总是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带走。 我一点不带犹豫，举起剪刀就把娃娃身上的红线给剪断了。 在红线剪断的一瞬间，我隐约听到了一阵哭声。 接着台上的两个骨灰坛都开始震动起来。 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样。 这...... 我一咬牙，将绑着两个骨灰坛的红线也给剪了。 本来在摇晃的骨灰坛居然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可是这种安静竟然有点渗人。 我......区分不清哪个才是小梅姐姐的骨灰坛。 万一贸然打开，将李庆放出来了怎么办？ 望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封着黄符的骨灰坛，我犯了难。 但是身后的东西不会给我考虑的时间。 我趁此机会回头看了一眼。 “嘶.......” 只见隐隐约约从客厅爬来的，是张神婆。 她四肢着地，诡异地扭曲着，衣服没有遮盖住的地上，像是猫的四肢。 第27章 赌他能救我 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 我匆忙又看了一眼已经爬到房门，嘴里流下恶心液体的张神婆。 她的眼睛里幽幽闪烁着绿光。 嘴角的笑容越发诡异，眼中满是怨毒。 喉咙中，是那种低沉嘶哑，属于老猫的那种嚎叫。 “死！！” 我眉心一跳，抱起了左边的骨灰坛高高举起，打算直接将其砸碎。 “喵~~” 张神婆喉咙的声音高亢而尖锐，蕴含着无尽的怨气。 我却嘴角微微一勾。 果然如此。 我转手放下，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外一个骨灰坛上的黄符揭掉了。 方才看似我气急败坏要砸骨灰坛，其实是在试探张神婆的态度。 她疼爱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将她儿子挫骨扬灰。 而我也从她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我方才举起的就是她儿子的骨灰坛。 那么，另外一个就必然是小梅姐。 所以我没有丝毫犹豫，揭开那张封印小梅姐的黄符。 张神婆瞳孔一缩，高亢地嚎叫一声，接着后脚一蹬地上，猛一下朝着我扑过来。 我却完全不理会她的疯狂。 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停下！ “唰！” 黄符被揭掉了，同时张神婆也已经扑到了我的面前，那锋利的利爪只差两公分就抓在我脸上。 一股凌冽阴冷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朝着我袭来。 那一瞬间，就连呼吸都滞涩了。 我浑身无意识地痉挛。 冷，好冷。 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那利爪最终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面前挡了一个身影。 正是小梅姐。 已经变成了猫脸老太太的张神婆则被小梅姐一把掐住了脖子。 “啪！！” 张神婆被推到了墙上，重重地落在地上。 她随即又翻身爬起来，身子弓起，整张脸充斥着愤怒与怨毒。 恨不得冲过来将我和小梅姐撕掉。 小梅姐身上束缚的红线已经被剪掉，就连嘴巴上的黑线都没了。 此刻她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常态。 身上的气息也是恐怖了很多。 张神婆自杀变成了猫脸老太太也完全不是小梅姐的对手。 这一点，张神婆似乎也明白，所以她满是不甘心。 她喉咙里发出怪声，似乎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的黑猫。 下一秒，其他的黑猫犹如一团团黑云一样窜了进来。 一些黑猫和张神婆围住了小梅姐。 还有几只则是窜向了供台，试图掀开李庆的骨灰坛上的符。 这张神婆是想让李庆出来助她。 想要母子联手？？？ 我顺手抄起桌下的一根棒子横在胸前。 当一只黑猫冲过来的时候，我举起棒子就打了过去。 可刚把这只猫击飞，另外一只猫就从左边扑了上来，我转身击打另一只黑猫的时候，右边又跳上来了一只。 越来越多的黑猫开始窜上来。 我慢慢地感觉到吃力了起来。 身上也多出了很多抓伤，直接被挠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伤口火辣辣的疼。 这些黑猫挠伤的地方都十分深刻，竟然隐隐可以看到骨头。 可我顾不上。 小梅姐已经被张神婆和更多的黑猫缠上了，也无暇顾及我。 而我此刻也被这些黑猫缠得手忙脚乱。 慢慢的力不从心，险象环生。 糟了。 我抽空看了一眼小梅姐那边，整体是占了上风，地上已经死了很多黑猫，就连张神婆此刻身子都虚幻了许多。 显然，她就算变成了鬼也不是小梅姐的对手。 可我这边支撑不了多久。 我咬咬牙，一把将李庆的骨灰坛抱起来，用外套包裹住。 黑猫毛发竖起。 嗷嗷叫着朝我扑过来。 “唰！” 脖子又被挠出了一道血痕。 下一秒，肩膀上又被咬了一口，连皮带肉被撕了下来。 啊！！ 草。 怎么办？ 我此刻满脑子都是问号。 我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危机? 而此刻，怀里的骨灰坛开始颤抖了起来。 似乎里面的东西在挣扎着要出来。 他在里面横冲直撞。 很快，骨灰坛上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围上来的黑猫越来越凶残，身体都开始扭曲了起来。 似乎隐隐要爆炸一样。 咚！ 咚！ 心跳的声音犹如擂鼓。 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想起了脖子上的吊坠。 它能吸收怨气。 若是我打开李庆骨灰坛的瞬间吊坠将他吸收掉，那么就能解决此刻的危机。 但我不确定这玩意什么时候有用，毕竟大多数时候，它就是一块普通的吊坠。 万一我放出了李庆，但是吊坠装死，那我岂不是GG了？ 而我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黑猫挠死。 要么被黑猫挠死然后李庆出来和张神婆一起对付小梅姐。 要么我此刻就将李庆放出来，赌吊坠将他吸收。 最坏的结果也是死。 都是死！ 那我赌后一个。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骨灰坛取出来，一手握着吊坠。 大哥求你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掉链子啊。 下一秒，我一把将骨灰坛上的黄符给撕掉了。 霎时间，阴风阵阵。 “嘿嘿嘿嘿。” 低沉诡异的笑声顿时在房内响了起来。 一道臃肿的身影出现，秃头的四十岁中年男人出现了。 他身子略微佝偻。 “就是你，将我媳妇放走了。” “你这个贱人。” 他首先就转向了我。 那眼睛通红好像要吃人一样。 我毁了他遗像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 遗像本来是张神婆给他留的一道门，结果被我毁了，将他堵死在了骨灰坛里，要不然他也不会迟迟出不来。 我又将小梅姐放了出来。 此刻新仇旧恨加一起。 他当然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 我后背抵着桌子，黑猫暂时停止了对我的攻击，在一旁舔着染血的爪子。 “儿子，快把那个女人杀了，妈到时候让她也做你老婆。”张神婆在一旁暴喝。 却被小梅姐一把掐住脖子钉死在墙上。 小梅姐歪着脖子浑身是血。 她本就是含着无尽的怨气和遗憾而亡。 死了未得安息，被从坟墓中挖出来，百般折磨又成了李庆的阴婚老婆，身上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整个灵魂里都被怨恨充斥。 怨恨，会化作她的力量。 “妈，你瞧好吧。” 李庆狞笑着看向我。 死后那扭曲的嘴脸，配上那阴森的表情，显得他更加猥琐和丑陋。 还增添了几分恐怖。 那种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 接着他直接朝我扑来。 我只感觉到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笼罩着，鼻息之间全是那股腥臭腐烂的气息，身子好像鬼压床那般，动不了。 我人麻了。 吊坠大哥直到现在还在装死。 要死了！！！ 我握着吊坠眯起眼睛。 就在我以为我要寄了时，吊坠大哥终于懒洋洋地绽放了一道光芒，直直笼罩了扑来的李庆。 如同上次吃了散装女鬼那样，嗖的一下，李庆消失了。 第28章 此刻的小梅姐可能想杀了我 她那根根竖起的毛发，就像一根根钢针。 碰到只怕就会被扎得千疮百孔。 她放弃攻击小梅姐，转而带着一群黑猫朝我扑来。 我自然不会那么傻站着给她挠。 一个闪身躲到了桌下。 毕竟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梅姐也挡在了我面前，继续和张神婆扭打在一起。 我看着自己的伤势龇牙咧嘴。 真痛啊。 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反正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直到我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尖叫。 我探出头看了一下，张神婆正在被小梅姐一口一口地撕开吃掉。 每一口血肉都在蠕动。 好似活物一般。 而小梅姐将她吃了之后，身体更加凝实了。 她站在原地，身躯反人类的折叠起，脑袋弯到了桌下把我盯着。 我咧嘴挥了挥手：“嗨，小梅姐。” 她的眼中，情绪暴动，血色翻滚。 隐隐有将理智压下去的冲动。 一股一股的黑雾，在浑浊的瞳孔之中，与血丝纠葛在一起。 就像一汪沸腾，翻滚的血水。 那里面沸腾的恶意几乎能将我的灵魂吞没。 只那一眼，便让我惊骇之极。 我毫不怀疑，此刻的小梅姐想杀了我。 片刻后，血色渐渐被压制了下去。 一丝清明慢慢攀爬上了她的弯眸。 虽然并不多。 但显然不似刚才那么恐怖。 她的理智慢慢回来了。 张神婆的血肉并未将她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恶鬼。 我心下松了口气。 就在刚刚，我差点以为我会死在她的手中。 小梅姐收回了自己的头颅。 我也从桌下爬出来。 “总算结束了。” 我拍拍胸口。 小梅姐盯着我的吊坠看了很久，贪婪和理智在眼中交织挣扎。 最后，她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点点头。 “谢谢。” “砰！！” 堂屋的大门轰然倒塌。 二叔和李志成这才冲进来。 “没事吧？” “刚才大门关上，怎么都推不开。” 我看着二叔手里的斧头，心下了然。 合着就我是个冤种。 下次遇到这种事，绝不要走第一个。 二叔注意到，屋里碎裂的遗像，血肉模糊的黑猫尸体。 房里悬挂着张神婆的尸体。 可以说，屋里的一切，很难让他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饶是二叔活到了这把年纪，也难免心中惊骇。 尤其是，张神婆怎么会自杀？ 黑猫尸体又是哪里来的？ 我微微侧身。 小梅姐从我身后飘出来。 李志成吓得跌坐在地上：“姐……你，你怎么……” 二叔也是身子一僵，手里的斧头瞬间掉到了地上。 “小梅，是二叔不好，二叔没有保护好你。” 他红了眼眶。 小梅的死，是他多年的遗憾。 小梅姐身上的鲜血慢慢消失，模样恢复了生前。 脸圆圆的，眼睛弯弯的。 “二，二叔。” 她的声音很沙哑。 但二叔听着，就仿佛多年前那小姑娘在喊自己一样。 “哎！丫头。” 他重重地回应了一声。 随即小梅姐又看向了李志成。 “姐，姐……对不起。”李志成慌乱地说着。 毕竟姐姐遭遇这一切，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小梅姐一步一步走到了李志成面前，手放在了李志成头顶。 他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此时就算姐姐要杀他，他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可最终姐姐并没有杀他。 轻飘飘的话夹杂着冷风落在头顶。 “照顾好小桐。” 这是姐姐对他的嘱托。 李志成缓缓睁眼。 下一秒，大哭起来。 哭声惊天动地。 “姐！我对不起你。” …… 我找了一把黑伞，遮住了阳光，小梅姐站在伞下。 我们一起去看小桐。 谁知，看到小桐神情惊恐地坐在李武军家院子里，双手撑着地面。 整张小脸白成了一张纸。 不见一点血色。 小梅姐不顾阳光，跑出了黑伞上前拥住了小桐。 或许是感觉到了妈妈的怀抱，小桐惊恐的神色逐渐散去。 “妈妈。” 小梅姐身子一顿，抱他抱得更紧了。 二叔进去看了一圈出来。 沉着脸：“李武军母子俩死了。” “像是吃菌子中毒了，和之前大哥大嫂死的模样一模一样。” 我张了张嘴。 本来还在想，一定要让李武军母子俩都付出代价。 可是一转眼，这母子俩都死了。 到此时，所有的坏人都死了，小梅姐的仇也报了。 但我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 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会被菌子毒死？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告了一段落。 小桐并不愿意跟着二叔，也不愿意跟着李志成。 他要去孤儿院。 我也回到了市里。 李志成专门请我吃一顿饭作为感谢。 并表示自己的以后会好好做人，小桐就算去孤儿院了，他也会每个月给小桐存一笔钱，等到小桐十八岁以后将这笔钱交给小桐。 听到他恳切的话语。 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吗？希望你能真的不赌了。” 李志成鼻翼动了动。 低下了头：“你那天看到了我门上的催缴单？” 我起身离开，没有再回答。 赌...... 真的能戒掉嘛？ 小桐不愿意跟着李志成，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呢？ 我身上也蛮多伤口的，得养一阵子。 其实，我没有告诉李志成的是，我去医院看望过小桐。 那孩子虽然依旧怯生生的样子，但是比在李武军家里时好多了。 小梅姐了却心愿后，身子在一天一天变淡。 说不定某一天，就消失了。 小桐看到我时，打了声招呼便不再说话。 心理医生说这是创伤应激反应。 他一直在小桌板上玩着一个魔方，认真且专注。 警方已经为小桐联系好了一家孤儿院，只要小桐身上的伤势恢复好了之后，便会被接走。 医生离开后，只剩下我和小桐两个人呆在儿童病房里。 这间病房是蓝色的，墙上画着哆啦A梦和大熊。 是小孩子最喜欢的。 整体看上去十分有安全感。 我坐在他旁边，微笑看着他玩魔方，也不说话。 大约半个小时后，小桐抬起头看着我，眨了眨眼。 似乎疑惑我为什么没有离开。 我拿起了旁边的一本故事书。 “从前啊，有一只小羊，被大灰狼抓住了。大灰狼吃掉了小羊的妈妈，还天天虐待小羊。有一天，小羊意外知道自己的妈妈没有离开，以灵魂姿态保护着自己。” “于是聪明的小羊就制定了一个逃离大灰狼的计划。” 我念到这里，看着小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