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十年代,从挖何首乌开始》 第1章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滚!别碰我!” “畜生,你听见了吗?” 破茅房里,女子的叱责声渐渐变了音调。 木床“吱呀吱呀”的声响在炕上回荡,过了半个多钟头才伴随喘息停下。 “啪!” 清脆的一巴掌猛地扇在杜建军脸上,震得他浑身一颤,涣散的双眼慢慢清明。 他下意识朝身下望去,入眼是一女子,身子如同白玉一般细腻润滑,丹唇小巧诱人,楚楚可怜的脸蛋上挂着一丝泪痕。 最重要的是,一丝不挂! 身上还有几道因用力过度而抓出来的青色勒痕。 眼见杜建国醒来,对方像受到惊吓的小鹿一般,夺过被子,蜷缩到墙角,不过依旧挡不住胸前那一抹春光。 “我这是在哪?” 杜建军愣了一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最新的记忆是自己开车和一辆大卡车正面相撞。 真撞大运了…… “干吧!干吧!你每天就干这破档子事吧!家不要养,地不要收,扯着我们娘俩跟你一块陪葬吧!” 刘秀云气得浑身发颤,从炕头上扯过自己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她眼眶通红,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狠狠剜了杜建军一眼,才翻身下炕,摔门走出了房门。 “刘秀云……这不是我媳妇么。” 杜建军吃惊地看着门口女人的背影,脑子里满是混乱,“可媳妇不是三十年前就死了吗?” 他想起了前世的荒唐事——年轻时自己不懂事,天天泡在赌坊里跟三教九流鬼混,欠了一屁股外债。 逼得媳妇变卖了嫁妆,还得厚着脸皮回娘家,跟岳父岳母借钱填窟窿。 可这一切依旧满足不了赌上瘾的自己。 最后竟跟山沟里的老汉签了约,要把刘秀云卖到深山里,给人家糟蹋、生孩子。 “现在,是媳妇尝试自杀前的那段时间吗?” 杜建军记得,自己最后对媳妇用强后的前一天。 把给娃娃攒下的三尺布票和十多块钱硬生生抢了去,换成赌资输了个一干二净。 男人蛮横无理,一点不关心媳妇和孩子。 外加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不断钻进刘秀云耳朵里,全是杜建军在外头逛窑子、耍牌子的龌龊事。 刘秀云终究是不堪其辱。 她买了二斤面皮,用了肉票,包了饺子,把早就藏好的耗子药掺了进去,本想一家三口同归于尽。 结果妻女皆亡,反倒是杜建国意外活了下来。 并且浪子回头,认真学起了打猎,搞山货。 几十年后,更是成为了身价上亿的大老板。 可惜,老婆孩子都不在了。 想到这儿,杜建军浑身一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发颤地喃喃自语:“难不成……我这是重生了? 他又想起,前世刘秀云弥留之际,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拖着他一块死。 想到这话,杜建军的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酸楚——做人,咋能混到自己这份地步啊! 要不是当年自己当年耍阴招把人强行娶进门,凭刘秀云的初中学历,再加上那十里八乡都出名的俊模样,她本该嫁个好人家的。 还有自己那闺女,才四五岁的娃娃,前世临死前才吃上一顿像样的好饭。 想到这儿,杜建军双眼泛红,连忙扯过褂子擦了擦眼泪——不会了,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这次重回60年,他势必让妻女过上好日子! 杜建军走出屋,却见刘秀云失魂落魄地坐在木板凳上,面前摆着洗衣盆,正机械地用手搓着衣服,整个人透着一股生无可望的劲儿。 如今的刘秀云,心里对杜建军只剩下彻骨的恨。 杜建军被媳妇那双满是怨怼的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一股愧疚涌上心头,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清了清嗓子才开口:“眼瞅着快过秋收了,我一会去地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人家落下的土豆,好给咱家搬一袋回来。” 他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想从刘秀云手里接过搓板:“刚刚弄完那事……你先去把身子洗洗,这衣服我来替你洗。” 刘秀云狐疑地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探究,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看了半天,眼里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更深的怨恨,她冷哼一声,猛地把搓板拽了回来。 “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我成啥样,你以前管过吗?” 杜建军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一千道一万,刘秀云现在对自己还是处处提防,两人的关系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真正的仇家。 这层冰一时半会儿化不了,得慢慢熬着、用真心焐,才能让刘秀云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想到这儿,杜建军也不勉强。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是在作秀,要么是想从你这儿再骗俩钱。” “可这次我是真意识到错了,以后这个家咱们一起来撑,我再也不会干那种出卖自家东西的畜生事了。” “秀云,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刘秀云瞅了杜建军一眼,凄惨一笑。 “我求你行行好吧,这家里早没东西给你挥霍了。” “那点钱和布票我攒了整整两年,就想着能给娃娃换身新衣裳,你倒好,全给输进去了——你还算是个人吗?” 刘秀云说这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平日里,她总觉得杜建军再浑、再畜生,心里总该留着点底线,不会动自家娃娃的东西。 可昨天杜建军的所作所为,却让刘秀云彻底醒悟——她想错了,这人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人面兽心,哪里还有半分良心可言? 杜建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恳切道:“媳妇,别的我不多说了。” “从今天起,我保证让你和娃娃过上好日子,给娃娃做衣服的布票,我一定给你弄回来。” 说罢,杜建军转身去杂物间取了箩筐和麻袋,朝着地里走去。 刘秀云看着他的背影,着实愣了一下——杜建军真的主动要出去干活,这可是八辈子都遇不上的稀罕事。 她还在愣神思索,院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伴着一道清脆的女声:“杜家嫂子,你在吗?你托我去城里买的耗子药我买回来了,你家不是闹耗子嘛,这药你还要不要?” 听到这话,刘秀云内心咯噔一下。 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深吸一口气才应道:“要!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钱!” 第2章 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刘秀云手中紧紧攥着托邻居买来的那包耗子药。 她原本是想拉着杜建军一块死的,可脑海里却不知不觉浮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说要让自己跟孩子过上好日子。 “用不用?” 刘秀云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她忽然想起了自家孩子。 才四岁半大的年纪,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要么帮着自己进山割猪草,要么在家忙活挣工分。 唯一的念想,就是过年时能有身新衣服穿。 可现在,这点希望也彻底看不见了。 “孩啊,是妈对不住你,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吧。” 刘秀云狠狠擦干眼泪,总算下定了决心。 …… 这边刘秀云已经算好了一家人齐上黄泉路的日子,那边杜建军已经到了公社的地里。 捡土豆子是农村的老传统。 土豆长在地下,全靠人工用锄头刨,往往刨一遍很难把所有土豆都翻出来,所以公社常会组织大家挖第二轮、第三轮。 当然,头三轮挖的都是集体的土豆。 不过那会儿总有些缺衣少食的人家,等挖到第四轮,公社也就默认地里剩下的土豆归个人了。 因此有不少人扛着工具出来捡。 一片地被翻上三四回,却还是能找出些遗漏的——个头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鸡蛋大小。 可攒上一袋子,冬天就能多熬几天。 但杜建军志不在此。 土豆虽能抗饿,可照自家眼下这光景,单靠它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真想翻身,还得靠打猎、挖山货。 眼下村子里种土豆的这片地,西头就挨着一条小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确实在理。 谁也万万想不到,这条没有名字的小河,日后竟会被规划成自然保护区。 眼下,村里人都嫌这条小河离得远,平常洗漱取水,更愿意往离村子更近的小阳江跑。 直到几十年后村里人才知道,原来那条小河边藏着那么多珍稀野生动物,还有不少名贵的中草药。 当然,自然保护区是以后的事情, 眼下这条被人嫌弃的小河,对杜建军来说,却是他眼下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翻身机会。 可以假借挖土豆子,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好货。 只是眼下他还缺把工具。 杜建军在地里扫了一圈,忽然眼前一亮,总算看到了认识的人。 他一路小跑冲到几人跟前:“爹,把锄头借我一把,我也来刨点!” 跟前这几人,正是他亲爹杜大强、亲妈苏小梅,还有大嫂。 杜大强听见杜建军的话,抬头瞥了他一眼,猛地扛起旁边的铁锹头,一个侧身就朝杜建军狠狠劈了过去。 杜建军猛地打了个哆嗦,慌忙侧身躲闪,这才没让亲爹一铁锹削到脑袋。 “爹,你干啥!” “我干啥?”杜大强冷哼一声,抓着铁锹的手气得发紧,“我问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又去赌了?我听人说你输了好几十块,连给娃做衣服的钱都给输没了!” 杜建军一听,瞬间没了火气——毕竟这都是自己造的孽。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爹,您听我解释……” “妈了个巴子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杜大强打断他,眼里满是狠劲,“老子今天就替杜家清理门户,打断你这狗腿,看你还敢不敢去赌!” 杜建军扑通一声跪在泥地里,对着亲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悔意:“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赌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改!眼瞅着地里的土豆快让人捡完了,您就算要打断我的腿,能不能先缓两天?我好歹给家里攒点过冬的吃食。” 见以往叛逆的儿子当众给自己下跪,杜大强顿时愣在原地。 苏小梅这才敢上前劝道:“他爹,我看孩儿这次是真知道错了,要不……就再给他个机会?” “他在这动歪点子,你也跟着犯糊涂!”杜大强瞪了苏小梅一眼,手上的力道却松了,终究是把铁锹收了回去,又朝杜建军扔过去一把锄头。 “按理说,你早就分出去过活,死活都该你自己扛,饿死也跟我没关系。但做人得有良心,你自己不想好过,别把媳妇和娃逼上绝路!” 看着爹娘眼里那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杜建军心里一阵发虚,满是惭愧。 他攥紧了刚拿到手的锄头,低声道:“那爸妈,我先去刨土豆了。您俩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事,不给你们丢面子了!” 说罢,杜建军便转身去了小河边不远的土豆地。 村里没人瞧得起杜建军这个二流子,正经干活的人没一个愿跟他搭话。 他倒乐得清静,攥着锄头在地里仔细刨着,没过一会便挖出了几颗土豆子,还有两株能利尿的婆婆丁。 果然这地方有货! 杜建军干劲十足,接着刨。 忽然,杜建军眼前一亮,内心扑通扑通直跳——他瞧见了一片心形的干枯植物叶片。 这形状,难不成是何首乌? 何首乌可是眼下市面上紧俏的中草药,要是品相好,卖个大几十块都有可能。 “继续挖!” 杜建军瞬间干劲十足,蹲下身卖力刨了起来。 可挖了半天,何首乌的影子没见着,兜里的土豆子反倒多了不少。他掂量了一下,约莫有七八斤,足够一家人吃上一周了。 突然,他手里的锄头猛地顿了一下,接着往下一挖,竟刨出个洞口——里面两只眼珠子正闪着黑黝黝的光。 “是野兔子?” 杜建军愣了愣,瞬间警觉地抬头扫了圈四周,还好没人注意这边。 狡兔三窟,要是成年兔子见了生人,早慌着从另一个洞口跑了。 可眼下这几只,分明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按年岁算也就三四周大,连成年野兔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还是傻愣愣的。 杜建军不敢声张,这东西历来见者有份,一旦叫人瞧见,一群人一分,连个兔腿都剩不下。 反正何首乌成不了精跑不了,还在这块地。 下次自己偷偷摸出来再挖,准能给带回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这些兔子送出去。 他赶紧把篮子里的土豆倒在地上,伸手往土洞里摸,小心翼翼地把几只幼兔捧出来,放进了麻袋里。 杜建军不敢多待,把锄头还给亲爹后,背着装着野兔和土豆的箩筐就匆匆离开。 杜大强见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吐了口痰:“这畜生!才干了多大一会儿活,就熬不住了?” 一旁的苏小梅叹了口气,劝道:“他爹,你消消气。我瞅着孩子那麻袋里的东西不少,能有好几斤,撑个一两个礼拜是够的。” “撑一个礼拜?”杜大强火气更盛,“眼瞅着冬天就要来,到时候下雪封山,一点粮食都买不着!你还指望他这怂样能去打猎?” 苏小梅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软下来的意味:“要真撑不下去,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毕竟是自个的儿子。” 这话刚落,一旁的大儿媳刘小梅猛地抬起头,急忙接话:“娘,您可不能把咱们攒下的粮食给杜建军!他那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您要是真送了,可别怪我跟老大也跟您俩分家!” 听到儿媳这话,苏小梅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失望地摇了摇头,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这一家子,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第3章 不去就是不去! 眼瞅着跟众人拉开了距离,没人能瞧见自己,杜建军这才停下脚步,打开了装兔子的麻袋。 他伸手指着数了数,里面竟有六只幼兔。 这数量远超预期,杜建军心里格外惊喜——这可是不小的收获。 虽说这几只幼兔眼下没什么肉,可架不住数量多。 野兔子长得快,每天从野地里薅两把草回来喂着,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山里人家大多喜欢养这东西,省心又能添口肉。 “杜建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 杜建军一个激灵,慌忙把麻袋口扎紧,这才回头看——只见一个身材圆润的胖子正朝自己走来。他调动脑海里的记忆,瞬间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刘春安,村长家的儿子,上辈子也是自己的狐朋狗友之一,几人以前天天凑在一起打牌赌钱。 不过比起其他狐朋狗友,刘春安本性倒不算坏,时不时还能接济杜建军一把。只可惜赌瘾太大,最后也终究是毁在了赌博上。 “我刚才还去你家找你呢,”刘春安走上前,拍了拍杜建军的胳膊,“结果被你家那婆娘给轰出来了!” “咋说?晚上到我家打牌,咱搞两圈大的,完事再喝点!” 刘春安搓着手,又舔了舔嘴唇。 “我爹那老东西今个去镇上了,回不来。对了,听说老二那儿还有点毛片子,咱一块瞅瞅?” 那毛片子,其实就是手绘的女性裸体画。 杜建军前世年轻时曾痴迷这个,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荒唐——自家守着漂亮媳妇,竟还惦记这些没用的,真是蠢到家了。 “毛片子你自己看吧,晚上的牌局我就不去了。” 杜建军摇了摇头,刚要转身往家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刘春安,你要兔子不?” 刘春安是村长的儿子,平日里不缺吃穿,总爱折腾些野味。 眼下这几只幼兔还小,杜建军自己舍不得吃,倒不如跟他换些米面回家,刚好能解家里的燃眉之急。 刘春安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咋?你有兔子?” 杜建军这才解开装兔子的麻袋,递到他眼前。 “还真有!”刘春安瞧见麻袋里缩着的几只小毛团,顿时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这玩意做麻辣兔头,配米饭最香了!你从哪弄来的?” “我自己抓的。” “你抓的?”刘春安眼睛一瞪,上下打量了杜建军一番,接着咧嘴笑了,“你可别逗我!就你那两下子,还能抓到兔子?” “爱信不信,你到底要不要?”杜建军耐着性子问。 “要!当然要!”刘春安连忙点头,“兔子再小也是肉啊!你打算怎么卖?” 杜建军思索片刻,开口道:“我卖你四只,自己留两只。你给我换两斤白面就行。” “你丫的真是狮子大开口!”刘春安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这么大点的小兔崽子,你就敢跟我换白面?我爹要是知道,非打死我不可!白面换不成,顶多给你换一斤棒子面,你换不换?” “棒子面也行。”杜建军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但你得把家里的猪油渣拿几块给我。” 杜建军心里盘算着。 自家媳妇身子瘦弱,正缺营养,得弄点猪油给她补补,猪油渣刚好能派上用场。 刘春安一听杜建军还要猪油渣,脸色顿了顿,咬了咬牙才点头:“成!我就给你一顿的量,多了真没有,我自个还等着吃呢!” “走吧,你跟我来。”刘春安说着,就带着杜建军往自家走。 到了家,他从屋里拿出一斤棒子面和一小包猪油渣,递到杜建军手里,还不死心追问:“你晚上真不来打牌了?” “不了。”杜建军摇了摇头,语气认真,“以后你们打牌找别人吧,我得好好赚钱,养我媳妇和孩子。” “瞧你能耐的!”刘春安嗤笑一声,满脸不信,“谁不知道你杜建军的德行?还说要养媳妇?以前不都是你媳妇反过来顾着你?” “麻溜跟我们一块打牌!你不在,我们仨只能斗老财,没劲透了!” 说着,刘春安伸手就想把杜建军往屋里拽。虽说刚用棒子面和猪油渣换了兔子,可他心里打着算盘——凭杜建军以前的烂牌技,今晚准能把这些东西全赢回来。 谁知杜建军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硬了几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刘春安愣了一下,无奈道:“算了,你小子是知道自己要输,故意不来吧?” 杜建军也不做解释。 换完东西,他没再多耽搁,提着装着棒子面和猪油渣的袋子,脚步匆匆地直奔自家而去。 家里,刘秀云正攥着那袋耗子药,心思复杂,还有些犹豫。 “媳妇,快瞅瞅我给你带啥好东西回来了!” 杜建军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高高举起手里的棒子面和那包猪油渣。 可刘秀云见了这些,非但半分高兴没有,反倒气得身子直哆嗦,语气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昨天赌完你居然还剩钱?就只买了这些东西回来?” 这一瞬间,刘秀云心里的犹豫彻底被绝望压过,狠念陡然冒了出来。 与其再这么熬着受罪,倒不如拖着杜建军这糟心玩意儿一块死了算球!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嫁给杜建军之后,刘秀云一直秉承着这么一个信念。 当年她刚初中毕业,被几个小流氓堵在巷子里,差点毁了清白。 是杜建军提着棍子冲过来,把人给赶跑了。 经此一遭,刘秀云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一来二去间,懵懂的她竟被杜建军哄着,稀里糊涂就嫁进了他家门。 虽知道杜建军没什么家底,刘秀云却从没埋怨过。 这些年她早出晚归地忙活,心里就盼着能把这个家撑起来。 可这一切,全毁在了杜建军手里——他这是一点活路,都没给她娘俩留! 即便已经下定决心要拉着杜建军黄泉送葬,但是刘秀云还是忍不住神情愤怒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就顾着你自己活吧!家里都过成什么样了,还买猪油渣?晚上是不是又要请你那狐朋狗友喝一壶?” 杜建军一愣,这才发觉媳妇误会了,苦笑着解释:“媳妇,你误会了,这些东西是我跟刘春安换的,没花钱。” 第4章 罪魁祸首 换的? 刘秀云心里一紧,飞快在脑子里过了遍家里的东西。盘算了几遍,家里值些钱的东西早就被杜建军拿去作妖了。 “你拿什么换的?” 杜建军道:“刚才我在地里挖土豆时,碰巧捉着一窝野兔子,总共六只。我给了刘春安四只,换了些棒子面和猪油渣回来。” “这些日子你天天累着,还吃不上好的,我怕你身子顶不住,就想拿这猪油渣给你补补油水。” 说着,杜建军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门外,又提回一个箩筐。 “这些是我先前挖的土豆,个头有点小,但当口粮没问题,咱们先凑合吃。这几天我再去山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抓着野物——到时候拿野物换钱,保证让你们娘俩吃上大土豆!”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刘秀云脑子有些恍惚,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她刚想伸手去碰那些东西,却忽然摸到手里还攥着耗子药,心里一惊,赶忙把药悄悄塞回了自己兜里。 她摸了摸筐里的小土豆,鼻尖不禁一酸——就算是这种没人要的小土豆,自家也没正经吃过几回。 平日里,村里的集体活就压得她喘不过气,干一天下来浑身精疲力尽,就算抽空去地里刨土豆,也只能刨出几颗,还得攒着,等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才敢煮。 刘秀云记不清有多少回,瞧见闺女在一旁眼巴巴瞅着那点土豆,眼里全是渴望,可她连一颗都不敢给闺女煮——那些土豆是救命的粮啊! 可如今,杜建军竟把这些土豆给弄来了……早干嘛去了? 刘秀云越想越委屈,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掉。 “媳妇,你别哭啊!” 杜建军见这模样,顿时慌了神。 他抬起手,想给刘秀云擦眼泪,却瞥见自己指缝里全是泥,又不好意思地把手缩了回去。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饿坏了?媳妇,我这就把这碗猪油渣给你烧了去!” 说着,杜建军端起那些食材就进了厨房。 他先端着麻袋里的两只兔子大眼瞪小眼看了看,盘算了片刻,杜建军叹了口气将其放下。 “才几两肉,吃了太可惜了。” 两只小兔子,他打算留在家里养着。 但猪油渣、棒子面这些,他没打算省着——他信自己的本事,往后想弄些吃食并不难,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给老婆补补营养。 半碗猪油渣全倒进了锅里,又把先前挖的小土豆切成薄片,和猪油渣一起炒。 这做法虽说简单粗暴,可他实在没别的法子——家里除了罐干巴巴的咸盐,连点调味料和青菜都没剩,想找根葱蒜提味都难。 不过,就是这种最原汁原味的山野吃法才香。 把猪油渣炒土豆做好,杜建军又用棒子面捏了几个馍馍,放进蒸笼里蒸。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把饭菜一起端到了桌上。 炸裂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刘秀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了出来。 上回吃猪油已经是半年前过年的时候了,公婆家杀猪,婆婆备着大嫂给自己端了两斤肉和一碗猪油渣过来。 猪肉自然是不要想的,早早的被杜建军偷走卖钱,换了赌资。 可剩下的那碗猪油渣,吃的是真香啊。 刘秀云紧紧地盯着那碗猪油渣,一刻也舍不得把眼神移开。 杜建军瞧着她这模样,笑着说:“媳妇,快吃吧!都是给你弄得。” 即便听见这话,刘秀云还是犟着把吃食往旁边推了推:“先放柜子里吧,等娃娃从我爸妈家回来,热给她吃。” 杜建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媳妇,你就先吃。东西没了我再弄就是,娃娃岁数小,日后吃好东西的机会多着呢,你瞧你瘦的,你多吃一点补一补比什么都强。” 刘秀云摇了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东西,算是拿娃娃过年做衣裳的钱换的。她盼那件衣裳盼了好几年,眼下指望没了,总得拿点别的哄一哄。” 说到这儿,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衣裳换顿饱饭,应该也值吧?” 这两句话像刀子似的扎进杜建军心里,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咋就干出这么混的事? 自己闺女也实在可怜,自打生下来,一天好日子没过过。 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肉饺子,竟然还是掺了耗子药的...... 杜建军攥了攥拳头,道:“媳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好好过日子。” 刘秀云叹了口气:“杜建军,你这话都说多少遍了?哪回不是前脚保证,后脚就跟着你那些狐朋狗友去赌?” “这次不一样!” 杜建军急忙想解释,院门口却突然传来响动,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建军哥,在家没?走啊,一块耍牌去!” 屋里的刘秀云,听见这个声音,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吊儿郎当的二流子走了进来,穿着破衣烂衫,嘴角还叼着根狗尾巴草,毫无顾忌地就往里屋里闯。 一进门,他眼睛顿时亮了,直勾勾盯上桌上的大碗猪油渣:“呦,建军哥,今儿个改善生活啊?还吃上猪油渣了!来,给我添双筷子,咱俩先吃了再去打牌!” 杜建军冷冷盯着眼前人——这是同村的李二蛋,也是他的狐朋狗友的一员。 这小子和刘春安不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 当年杜建军耍心眼,看上了刘秀云,非娶刘秀云不可。 狐朋狗友给他出了灰点子,请人堵着刘秀云,来一回“英雄救美”。 里头就有李二蛋。 这些年,李二蛋没少拿这事要挟他。 只要杜建军有半点不顺他的意,他就凑到杜建军耳边念叨。 说要把当年的事捅给刘秀云。 这也是杜建军一步步陷进赌局、越走越偏的根本原因。 他实在怕,怕刘秀云知道真相后离开自己。 这么好的媳妇,他不敢赌,更舍不得放手,只能一次次顺着李二蛋,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可以说,李二蛋才是拆散自家的真正罪魁祸首。 第5章 怎么这么猛? 想到这儿,冷声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跟刘春安说了,晚上的牌局我不去了吗?” 听到这话,李二蛋邪笑一声,转头望向刘秀云,语气轻佻道:“嫂子,别愣着了呗?我跟建军哥先吃两口,既然建军哥不愿意,你去给我寻双筷子呗。” 刘秀云气得脸色发白,本想喊着让李二蛋滚出去,可又想起从前——杜建军待李二蛋跟待主子似的,但凡她敢反驳李二蛋一句,杜建军就会对她动手。 她不怕挨打,只是怕自己活不到给杜建军下毒的那天,只能咬着牙转身出去。 见刘秀云走了,李二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淡淡道:“坐,建军哥,有件事我得跟你唠唠。” 杜建军冷冷盯着眼前的人:“有话就说。” 李二蛋被他这神情弄得愣了一下,却没放在心上,笑着开口:“那我就说了。建军哥,我李二蛋对你不薄吧?” “当年你能把嫂子娶进门,这里头少不了我的帮忙。” “今晚这牌局是我组的,你不给刘春安面子,我能理解。可连我这个帮过你娶媳妇的朋友的局,你都不去,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杜建军冷着脸开口:“昨天晚上你赢了我十多块,还把我家的布票都赢走了,这些还不能满足你?非得把我家折腾得家破人亡才肯罢手?你走吧,今晚的牌局我绝不会去。” 这李二蛋,铁了心地坑自己。虽说十赌九输,但是像这样天天被他们宰的也是少见。前世,杜建军想不清楚,现在才算明白。 他八成是给自己下套子,和人做局,故意弄自己呢! 李二蛋眯起眼睛,语气带着威胁:“建军哥,昨晚牌局你输,是你时运不济,那都是暂时的——今晚你加把劲,说不定就能赢回来。但可你不能三番两次驳我面子吧!” 对方语气轻飘飘的,却满是威胁:“当年我能帮你娶上嫂子,如今自然也能让这女人离你而去,你总不想让嫂子知道当年的真相吧?今晚,把钱准......哎呦我艹!” 他的狠话还没说完,前胸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知何时,杜建军抄起了屋里的扫把,狠狠砸在了他胸上。一棒子下去,李二蛋疼得直不起腰。 “你他妈疯了!”李二蛋瞪圆了眼,咬牙切齿地盯着杜建军,“你敢动手打老子?有本事你再打!” 话音刚落,杜建军的扫把又抽了过来。 前世,他被李二蛋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稀里糊涂毁了一辈子。 如今重生归来,他怎还会像当年那样没血性? 与其卑躬屈膝求李二蛋守着秘密,倒不如硬气一回,为媳妇和闺女搏一个像样的日子。 “他妈的杜建军,还真是翅膀硬了!老子干死你!” 李二蛋当混混多年,倒真有股狠劲,见状直接扑上来,跟杜建军扭打在一起。 但小混混终究是散兵游勇,拳脚毫无章法。 前世刘秀云离世后,杜建军痛定思痛,曾特地拜过一位老师傅学拳脚——如今虽换了具身子,对拳脚功夫的理解却还在,只是稍显生疏,收拾李二蛋却足够了。 李二蛋拼尽全力打杜建军一拳,杜建军反手就能还他十掌。 没一会儿,李二蛋就彻底没了胆气,心里又惊又怕。 这小子今天吃什么了?怎么这么猛? 他慌忙喊着:“老子不跟你打了!杜建军,你等着,别让我抓到机会,你活不了!这仇我记下了!” 李二蛋瞅准空隙,跟杜建军拉开距离,一瘸一拐地逃出了院子。 恰在这时,从灶房回来的刘秀云撞见这一幕,当场愣住,下意识问:“你俩……怎么了?” 杜建军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坚定:“媳妇,我跟李二蛋划清界限了。从今天起,我好好守着你过日子。” 刘秀云听了冷笑一声,道:“杜建军,你少在我面前演苦肉戏,这次我不会再上当了,你别想从我这里骗走一分钱!” 她下意识地以为杜建军和李二蛋在做戏,想看看自己手上的嫁妆变卖干净了没。 毕竟以杜建军的那怂样子,咋敢和李二蛋翻脸? 杜建军叹了口气:“媳妇,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但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试几天,你看我表现再说。” 他来到桌旁,将那碗放了玉米馍馍的猪油渣端在刘秀云面前。 “吃吧。” 刘秀云不吱声,杜建军见状,心生一计道:“你现在不吃,我就端了送李二蛋,向他赔罪。” 刘秀云瞪了杜建军一眼,手下意识摸向兜里的耗子药,咬了咬牙道。 “柜子里有剩下的一点獾子油,你自己抹一抹伤口。” 说着刘秀云便端过碗离开,杜建军望着她的背影笑了出来。 猪油渣是大补,比什么鸡肉鸡蛋强得多,这年头有贵客上门,鸡蛋鸡肉是舍得端上来的。但是猪油渣往往人们舍不得。 因为这东西是真能止饿,能给身上长肉。 刘秀云刚咬一块,嘴里就炸开满溢的油脂香。 她贪婪地咽下这口猪油渣,又急忙夹出几块裹进玉米馍里,狼吞虎咽地嚼着——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沾过半点油水。 这些动作全是本能,身体在下意识催着她多补些脂肪,好撑过苦日子。 把手里的玉米馍啃得干干净净,刘秀云才算垫了半饱。 她赶紧把装猪油渣的碗推远些,不敢再多看一眼,怕自己忍不住又要伸手。 坐在床边,鼻尖还绕着肉香,杜建国先前在耳边说的那些软话却冒了出来。 他真的悔改了吗?真的愿意守着自己好好过日子吗? 八成,也只是哄人的吧。 刘秀云轻轻叹气,对杜建国不怎么相信。 这或许是杜建国想从她手里弄钱的把戏,可这份短暂的热乎劲,却是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唯一一点温馨。 她端着碗走到客厅,把猪油渣和玉米馍放到杜建国面前。 “媳妇,你怎么不吃了?”杜建国抬头问。 “我吃好了,给孩子留了一份,剩下的你吃了吧。” 望着面前的猪油渣,杜建国倒没多少稀罕劲儿——这东西在眼下的光景里金贵,可放到他熟悉的后世,早就是烂大街的玩意儿。 后世养殖猪遍地都是,猪油渣反倒成了没人要的贱货,他前世不知吃了多少。 但搁在六十年代,这可是补充油水的好东西,不能浪费。 想到这,杜建国三下五除二,就着玉米馍把这点油水吃了个一干二净。 之后他端起碗,打算去灶房清洗,可刚推开灶房门,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眼神都直了。 第6章 搓背 灶房里摆着一只大木桶,桶里的热水冒着袅袅热气,刘秀云正坐在桶中。 空气中有水珠露出,她用白皙的手细细擦拭着胳膊上的皮肤,桶里的水面刚没过胸口。 随着她动作泛起的水波,酥胸也轻轻晃动。 杜建国看得有些发痴,他从没想过自家媳妇的皮肤竟这么白嫩。 虽说早知道刘秀云是大户人家出身,和村里那些常年干农活的妇人不一样,可此刻这般近距离细看,才发觉她定是平日里悄悄保养着,才养出这般好肤质。 见杜建国直勾勾盯着自己,刘秀云皱了皱眉,开口道:“要进来就进来,把门关上,热气都跑没了。” “哦哦。”杜建国这才回过神,带着几分做贼心虚的慌乱点了点头,也没忘了来灶房的初衷。 他脚步有些机械地走到铁锅前,拿起抹布刷起了碗筷。 灶房里,一人在木桶中洗澡,一人在锅边刷碗。 刘秀云心里虽有几分不自在,却也没多琢磨——毕竟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眼下就算她不待见杜建国,可夫妻间该做的事早就做过无数回,哪里还怕被看光? 真正让她诧异的,是杜建国竟然会主动洗碗。 若是杜建国只想从她这儿骗些钱,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份上,连洗碗这种细致活儿都肯干。 杜建国心不在焉地刷着碗筷,眼珠子却忍不住一个劲往木桶方向瞟。 自从前世刘秀云服毒自杀后,他就没再续弦,后来年纪大了,那方面的心思也彻底淡了,几十年来再没沾过女色。 他本以为自己早练得心如止水,如今才明白,不过是没遇到能让他动心的人。 眼下再看着活生生的刘秀云。 杜建国只觉体内那股属于男人的阳刚气又涌了回来。 “媳妇,我帮你擦擦背吧。”杜建国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刘秀云猛地愣了一下,僵在木桶里没动,实在摸不透杜建国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琢磨了片刻,她才带着几分犹豫应声。 “那……那行,你擦吧,轻点。” 得到媳妇应允,杜建国拿着毛巾走到刘秀云身后,双手还带着几分不受控的颤抖,刚要抚上她的肌肤,目光落在她后背上时,整个人却猛地一僵。 那白皙的皮肤上,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交错着,甚至还能看见几处淡褐色的咬痕,全是他前世混账时留下的印记。 他想起从前,刘秀云不愿同房,他就对她又打又骂,那些荒唐事此刻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愧疚瞬间压过了所有心思。 杜建国定了定神,规规矩矩地帮刘秀云擦完背,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退出了灶房。 刘秀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反倒有些发怔。 她原本以为杜建国又要动什么歪心思,却没料到他真就只是安安稳稳帮自己擦了背,半分逾矩的举动都没有。 洗漱完毕,倒掉洗澡水,刘秀云回到了主屋。 一进门,就见杜建国正摆弄着几根木棒,旁边还放着个箩筐,其中一根木棒已经被点燃。 刘秀云开口问道:“你这是要上哪去?” 点着木棒,明显是打算夜里出门——可这黑灯瞎火的,他能去哪? 难不成又要去逛牌局? 刘秀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杜建国笑了笑,把那些木柴都放进箩筐里:“我想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再撞见一窝兔子,好接着给你换猪油渣。” 听到这话,刘秀云非但没高兴,反倒皱着眉反驳:“你能撞见一窝兔子已经是走了大运,哪还能有第二窝?你要是真想着给家里添些东西,不如规规矩矩跟着村里人一块去捡土豆。” 眼看就要大雪封山,娃娃也该从爸妈家接回来了,要是没点口粮,这个冬天可怎么过? 刘秀云心里犯着愁,忍不住叹了口气。 杜建国看她忧心的模样,思索片刻后开口:“放心吧媳妇,我肯定赶在大雪封山之前把口粮都置办齐。”说着,他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装备,转身走出了家门。 望着杜建国的背影,刘秀云却失望地摇了摇头——在她看来,杜建国这话分明是白日做梦,哪能真指望他弄来过冬的口粮。 夜里去把那只何首乌挖出来。 这是杜建国反复掂量后,觉得最稳妥的办法。 若是等到白天,地里准会聚着干活的乡亲,到时候再挖何首乌,被人撞见的风险就太大了。 虽说今早掏兔子窝没被发现,可谁能保证第二次、第三次还能有这样的运气? 这么一想,还是夜里悄悄出来更保险。 虽然眼下黑灯瞎火的,还没有手电筒,可是也没人闲的蛋疼半夜到野外谈情说爱。 况且他已经找到了何首乌的叶片,按常理,母株大概率就在附近。 只要能把这株何首乌挖到手,家里过冬缺口粮的燃眉之急,就能解了。 想到这儿,杜建国脚下的步子更稳了些,身上也莫名多了股子劲。 杜建国顺着白天的记忆,很快找到了先前发现何首乌叶片的地方,顺道也看见了那个兔子洞。 早上离开时,他特意用干草把洞口埋了起来,可眼下那堆干草被刨得乱七八糟——显然是外出觅食的母兔回来过。 这母兔要是知道,自己四只幼崽里,有四只早被裹上调味料,进了刘春安的肚子,只剩两只还活着,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别怪我心狠,弱肉强食,已经给你留了两个种了。” 要是能拿那两只小兔子把母兔引回来就好了。 一只成年母兔少说有两三斤,拿去跟人换物,起码能换好几斤棒子面,够家里吃些日子了。 可惜母兔虽说护崽,却没到敢跟人拼命的地步,想靠两只幼兔就把它诱回来,显然是不现实的。 杜建国压下这念头,目光重新落回找何首乌上,不再分心。 他握着锄头,挑那些土层松软的地方挖——这些都是何首乌偏爱的生长环境。 锄头敲在土上,连何首乌的叶片都寻不到了,不过偶尔还能从土坷垃里翻出几颗鸡蛋大的土豆。 他也不嫌弃,顺手就捡起来塞进箩筐里。 在这缺粮的年月,食物从来都是好东西,多一口是一口,没人会嫌自家囤的吃食多。 他一边留意着土里的动静,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突然,一锄子下去,仿佛咯到了什么东西。 第7章 斗蛇 杜建国内心一动,用锄头轻轻拨开表层的泥土,等到差不多挖出来一个坑之后。 他举着点燃的木棒凑近,火光往坑里一照。 忽然眼前一亮——坑里赫然躺着那株他心心念念的何首乌! 总算是找到了! 杜建国立刻放轻动作,连锄头都换成了手,小心翼翼地扒开何首乌周围的泥土,生怕碰断它的根茎。 等把根系周围的土清理干净,他才慢慢将这株何首乌从土里完整地拽了出来,攥在手里,脸上终于露出了踏实的笑。 这株何首乌虽说黑不溜秋的,模样跟个大土豆似的,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药用价值高得很。 尤其是这种纯天然的野生何首乌,药店给的收购价向来不低。 杜建国把何首乌捧在手里掂了掂,心里估摸着得有五六斤重——按市价算,这少说也能卖上十几块钱。 “十几块!”杜建国感慨。 这年头,就拿一家三口的农户来说,夫妻俩在地里累死累活干一个月,挣的工分折算下来,顶多也就五六块钱。 如今自己单枪匹马,一晚上就弄回了能卖十多块的何首乌。 先前的想法果然没错。与其跟着村里大帮人去地里捡那点零星的土豆子,倒不如花心思找些野货,来得更实在。 杜建国把何首乌小心放进箩筐,刚伸手要提筐离开,突然浑身寒毛一竖——这是生物本能的警觉。 他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火把,猛地转头,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条蛇正吐着分叉的信子,前半身高高耸起,一双冷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坏了,怎么把蛇给引过来了?” 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握着火把的手又紧了几分,不敢轻易挪动脚步。 这条蛇浑身泛着青黑,脑袋是典型的三角形。 杜建国虽没养过蛇,却也听老辈人说过——但凡蛇头长成这模样,十有八九是带剧毒的。 他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村里离县医院隔着好几十里山路,全靠两条腿走,要是真被这蛇咬一口,恐怕还没等赶到医院打血清,人就已经没了命。 杜建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几步,心里已经盘算着逃跑。 可刚要动,却见那毒蛇竟似有了退意,身子往后缩了缩。 杜建国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手里燃得正旺的火把上,顿时面露喜色——对啊! 蛇怕火、怕高温,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来呀,你敢过来试试!” 杜建国壮着胆子,指着蛇骂了一句,还故意把火把往前凑了凑。 那蛇果然被火光逼得又退了几分,再没敢往前半步,只死死盯着他,却没了先前的凶劲。 这蛇估计也憋屈,本来是出来捕猎的,偏偏被自己手里的火把拦着,想上又不敢上。 杜建国忽然想起——县上有收蛇的地方。 不知道这毒蛇能不能卖钱?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杜建国咬了咬牙,心里一横——干了! 他先把箩筐里的何首乌、土豆一股脑倒在地上,再攥紧箩筐底部,慢慢朝着毒蛇挪过去。 “来,我这有好吃的。” 可这毒蛇虽怕火,却不傻,一眼就瞧出这男人没安好心,尾巴一摆,扭头就往深山里窜。 “哪里跑!” 杜建国早年打猎练出的眼疾手快可不是白来的,手腕一扬,唰地一下就把箩筐扣在了蛇身上。 蛇在筐里呲牙咧嘴地扑腾,箩筐眼看着就要被顶翻了。 杜建国不敢用手碰——生怕被毒牙刮到,当即脱下外衫,隔着布料死死按住箩筐,又举着火把往筐缝里捅了几下,精准怼在蛇脑袋上。 没一会儿,筐里的动静就小了,蛇被捅得晕晕乎乎,不动弹了。 杜建国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希望能卖两个钱吧,要不然吃肉攒下的那点热量,算是白搭了。” 虽说蛇已经晕了过去,杜建国还是不放心,怕毒蛇醒过来趁他不备咬一口。 他又举着火把往箩筐缝里怼了几下,直到确认蛇几个小时内醒不过来,才停下动作。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的何首乌、土豆,还有被扣在筐里的毒蛇,心里满是踏实——今晚这趟真是没白来,收获够足了! 就是不知道这条毒蛇能卖多少钱。 杜建国没敢在原地多待,谁知道这附近会不会还有第二条蛇。 眼下他手里只有火把,没别的防身武器,遇上大型野物根本扛不住。刚才要不是靠火把镇住毒蛇,今晚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一定。 他暗下决心,回去后必须弄点防身的东西,不管是弓箭还是别的,有总比没有强。 等他背着箩筐、提着蛇往家赶时,天已经蒙蒙亮,差不多三四点钟的光景。 回到家,他没去卧室惊扰刘秀云,找了床薄铺盖,在进门的木头长椅上蜷着身子,凑乎了一晚上。 刚才又是挖何首乌又是斗毒蛇,消耗实在太大。 况且这具身体本就柔弱,没练过武,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补营养,早就撑不住了。 也亏得今早吃了点猪油渣补充了油脂,不然刚才哪有劲儿斗毒蛇。 杜建国迷迷糊糊想着,明天一早就去县城,把何首乌、毒蛇都卖了,随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六七点钟,刘秀云醒来后看见杜建国在木头长椅上睡得正沉,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再有半个时辰,村里人就要去地里集合挖土豆了。 看杜建国这睡相,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过来。 “哎。”刘秀云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杜建国今天还有村里分配的生产任务,可眼下也只能等他醒了再说,自己先抽时间去土豆地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捡些漏回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箩筐突然响了一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 刘秀云愣了愣,壮着胆子慢慢朝箩筐挪近。 离着还有半米远时,终于看清里面关着的竟是一条青黑的毒蛇! “扑通!” 毒蛇又狠狠撞了下箩筐壁,刘秀云吓得尖叫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不受控地往后一退,正好扑进了被惊醒的杜建国怀里。 刘秀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浑身发颤地指着箩筐,声音都带着哭腔:“蛇……里面有蛇!” 软香入怀,刘秀云胸前的柔软还在自己身上轻轻蹭着,杜建国脑子瞬间就懵了,先前的困意一扫而空,只剩下一阵恍惚。 第8章 蹭车 “媳妇,别怕!” 杜建国赶紧稳住她,指了指箩筐。 “这蛇是我昨晚抓的,上面压着大石头呢,跑不出来。” 说着,他顺势把手搭在刘秀云腰上,只觉掌心触感酥滑,好摸极了。 “你抓的?”刘秀云还没察觉他的小动作,只愣愣地反问,“抓这东西干啥?” “卖钱啊!”杜建国笑着说,“我听人说县上有收蛇的地方,今天就拿去卖了,看看能换多少。对了,我昨晚还有别的收获呢——你瞧墙角!” 他指了指那放在一堆土豆上的何首乌。 刘秀云顺着杜建国指的方向望去,看着墙角那堆土豆,点了点头:“你倒真挖了不少土豆回来。” “我就说别好高骛远,你看你说打猎却只弄来一条毒蛇,以后还是跟着大家伙去地里捡土豆吧,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才是正经。” “这点土豆能多熬两三天,等下午我把村里的生产任务做完,也去地里挖挖,多攒点是点。” 她出身大户人家,却从没接触过药材,先前没看清,这会儿也没细想,竟把那株何首乌错当成了长得黑不溜秋、模样不好看的大土豆。 杜建国听着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看来这何首乌的金贵,还得等卖了钱,才能让媳妇感受到。 “你是想再睡会儿,还是现在就去挖土豆?”刘秀云又追问了一句,手里已经攥上了锄头。 杜建国琢磨了片刻,答道:“我再睡会,等下再去地里。” 他没敢提进城的事——刘秀云的爸妈住在县城,以前他去县城,十有八九是找老两口借钱,借不到就想法子偷拿,好好的家底子,硬是被他折腾得家道中落。 他心里门儿清,这会儿说要进城,刘秀云保准得跟他急。 只能拿多睡会当借口先糊弄过去。 “行,那我先去地里了。”刘秀云没多想,出了门。 她刚走,杜建国就从长椅上爬起来,麻利地收拾好铺盖,转身往村委会赶。 一进院子,就看见个老汉正蹲在墙边装驴车,车上堆得满满当当都是大土豆,看模样是要往县城送的。 杜建国凑上前,笑着问:“孙叔,您这车土豆,是要往粮库送吧?” 孙六安抬头一瞅,认出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杜建国,顿时皱起眉,心里警铃直响——怕他是来打土豆的主意。 他挥了挥手里的鞭子,没好气地赶人:“去去去!离我驴车远点!不好好去地里捡土豆,跑到村委会来瞎晃啥?” 说着就要扬鞭赶他走。 杜建国却不慌,笑了笑,从兜里摸出小半袋烟叶子,递到孙六安手里,语气软了几分。 “孙叔,我一会也得去县城,您看方便的话,捎我一段呗?” 孙六安狐疑地接过烟叶子,捏着袋口打开,指尖捻起一点碎沫子凑到嘴边舔了舔。 他脸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搭便车的事。 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你去城里干啥?这几天村里都在地里抢着收粮食、捡土豆,你不跟着凑份,跑城里?” 孙六安刚问完,忽然想起杜建国以前的那些光荣往事,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你该不会又是去县城,找你岳父岳母借钱的吧?” 杜建国刚想张口否认,脑子里却突然想到,现在可是1960年。 要是贸然说自己进城是去卖野货,这不就是明摆着的投机倒把? 虽说孙六安在村里风评不错,看着不像爱嚼舌根的坏人,可他跟这老汉总共也没打过几回照面,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转头就把事儿捅出去? 杜建国话到嘴边改了口,故意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地叹气:“六安叔,您还真说对了。” 他垮着肩膀,装出一副没辙的模样。 “实在是没本事赚着钱,总不能饿肚子吧?只能厚着脸皮,让媳妇娘家补贴点了——他们总不能不管自个闺女的死活。” “你小子,真是把能做的坏事都做绝了!”孙六安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也懒得再管他家的闲事,只摆了摆手。 “半个时辰后出发,你想好了要不要搭车?我送完土豆往回赶,估摸着得傍晚才能到村里。” “要的要的!”杜建国连忙应下,趁机说道,“正好我回家拿点土特产,给岳父岳母捎过去,您稍等我一会儿!” 话音刚落,他拔腿就往家跑。 到家后,先把装毒蛇的布包又裹了两层,确保严实不漏,再小心抱起何首乌揣进怀里,往村委会赶——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孙六安扬鞭赶驴的声响,总算赶在了出发前上了车。 驴车在山间土路上颠簸着。 可几十里终究难走,晃晃悠悠竟走了好几个时辰,才总算进了城门。 虽说是县城,可眼下这光景,城里日子也不比农村好过多少——街边不少商户关了门,门板上积着灰,整条街透着股冷清。 这年头,谁活得都难。 杜建国冲孙六安拱了拱手:“六安叔,您先去忙吧,我这就去岳父岳母家。” 孙六安没再多搭理这个败家子,提着鞭子赶着驴车往粮库方向去了。 等孙六安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杜建国才拐进小巷,七绕八绕来到一家老药铺前。 他掀开门帘进去,开门见山:“掌柜的,您这儿收药材不?” 柜台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汉,原本以为是来抓药的顾客,一听是来卖药的,顿时皱了眉:“你卖什么?要是寻常草药就别费劲了,我这儿都堆不下。” “何首乌,您收吗?”杜建国往前凑了凑。 “何首乌?”老汉眼睛一亮,立马从柜台后走出来,搓着手问,“在哪呢?快让我瞧瞧!” 杜建国解开随身的麻袋,把何首乌连带着根部递过去。 老汉接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就惊得直咂舌。 “这么大的何首乌!没个几十年根本长不成这样!”他越看越欢喜,抬头问,“你打算怎么卖?” “您给个价,我听听。”杜建国抱臂站着。 第9章 药店 老汉眼珠转了转,试探着说:“现在小个何首乌收一块二一斤,我给你添点,一块四怎么样?” 杜建国当即冷笑一声:“掌柜的,您这是觉得我不懂行,就随便糊弄?小何首乌是这价,可我这是几十年的老何首乌!您给一块四,不怕砸了自家招牌?算了,我还是去别家问问。” 说着就往麻袋里装何首乌。 “哎哎哎!小伙子别走!”老汉急了,也顾不上体面,伸手拉住他,苦笑道,“商量嘛......既然你识货,我就给个诚心价——两块五一斤!这价格在城里找不出第二家了,够实在了吧?” 杜建国一听这价格,跟自己心里预估的差不离,点头应道:“成,就按两块五一斤算。” 老汉赶紧小心翼翼地把何首乌抱到柜台后的杆秤上,眯眼瞅准刻度。 “六斤差点,算你六斤。”说着就转身从柜台抽屉里数钱,沓出十五块递过来,“你点点,十五块。” 杜建国接过来数了一遍,确认数额对了,才把钱揣进内兜。 这时老汉又凑上来,比刚才进门的时候热情了不少。 “小伙子,往后要是还有这种品相的好何首乌,你还往我这儿送!我还按这个价收,想换粮票、布票,我也能给你兑,保准不亏你!” 杜建国点了点头:“成。” 他心里盘算着,以后常要进山,少不了跟这些中草药打交道,能固定下一条销货的路子,确实是件好事。 忽然想起还没处理的毒蛇,他又开口问:“对了掌柜的,您这儿收不收毒蛇?” 老汉愣了一下,反问:“什么品种的毒蛇。” “我不认识,您给掌掌眼。” 杜建国伸手把随身带着的箩筐上面盖着的布掀开,露出了里面那条青黑相间的蝮蛇——蛇身还微微动弹,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猛地朝筐边扑了一下。 “哎呦!”老汉吓得往后缩了两步,咽了口唾沫,拍着胸口道,“这畜生还这么凶!” 杜建国趁机追问:“掌柜的,这蛇收吗?” 老汉低头琢磨了片刻,点头道:“能收!这是蝮蛇,蝮蛇泡药酒是好东西,蛇皮也能卖钱。我给你5块钱一条,怎么样?” 这价格没蒙人,杜建国本就没指望靠蛇赚多少,只当是添头,当即应道:“成,成交!” 等从药铺出来,杜建国摸了摸内兜——15块何首乌钱加5块蛇钱,总共20块。 一下子就从穷光蛋化身成了资产阶级。 “还是兜里有钱心里踏实啊。” 杜建国忍不住感慨,身上的担子仿佛轻了半截——20块虽不够彻底还清家里的饥荒,可买些粮食肯定够了。 抬头看了看天,日头还挂在半空,估摸着孙六安从粮库出来还得好几个时辰。 杜建国索性转身往供销社去。 进了门,他直奔粮油区,先称了三斤白面、三斤棒子面。又绕到调料区,买了盐、酱油和一小包花椒。 想着家里肥皂快用完了,顺手又拿了一块。 最后算账,总共花了不到五块,揣着剩下的钱和粮票,拎着沉甸甸的东西往门口走。 回去要给刘秀云一个惊喜。 走在街头,杜建国心里忽然冒出来个念头:要不要去岳父岳母家一趟? 他顿时犯了犹豫——论情理,自己这次赚了钱,先前又总受老两口照顾,理应提些礼品上门。 可一想到上次见面,自己偷了岳母的金戒指去当赌资,他又发怵。 这回去了,怕是得被岳父拿着扫帚打出来。 可转念一想,重生回来,他还没见过自家闺女呢。 一想到那个前世没活过几年的小丫头,杜建国心里就软得发颤。 就这么一个闺女,说啥也得见一面。 “罢了罢了!被赶出来就赶出来,老子是去见闺女的!”、 他咬了咬牙,转身又折回供销社,挑了个布做的小老虎玩具,又买了两包奶糖和一小罐麦乳精——都是这年头孩子难得见的好东西。 岳父岳母家在城西头,离粮站不远。 岳父刘洪天读过几年书,现在是县里小学的老师。 岳母在居委会做事,俩人都有正式工作。 按说日子再紧巴,也不至于饿肚子,偏偏摊上自己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婿,把好好的家折腾得没了往日光景。 走到院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木门:“爸妈,你们在家吗?” 大门缓缓拉开一道缝,先露出来的是三岁女娃子的两只眼睛,黑黢黢的,像浸了墨。 安安一脸懵地瞅着门外的杜建国,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愣了几秒,才脆生生喊出一声“爹”。 望着自家闺女,杜建国神色复杂。 前生今世,他不知道在心里念了这孩子多少回。 这么个豆芽丁大的娃,天生聪慧,小小年纪就把什么唐诗宋词背完了,口齿伶俐,本该有个好前程,却硬生生被他这个爹拖垮。 害的娃娃最后跟着她妈一块吃了毒饺子,没了性命。 都是他造的孽啊。 “哎,是爹。”杜建国颤巍巍应着,强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怕惊到自己闺女,他讨好般把手里的零食往门缝里递,“在姥姥姥爷家待得好不好?” 安安怯生生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好,在姥爷家能吃饱饭,还能学写字。” 这话让杜建国心里一揪,强扯出笑来:“以后回咱家,咱家也能吃饱饭。往后你学习,爹来教你。” 安安没敢接话,只攥着门帘小声道:“姥姥姥爷……他们不让我跟你呆着。” 杜建国心里不是滋味——这老两口防他,竟真跟防贼似的,连他跟亲闺女说句话都不允。 他压下苦涩,问道:“那你姥姥姥爷呢?” “家里来了客人,他们在前厅泡茶唠嗑呢。” 老丈人是老师,桃李满天下,往常倒是也有学生来看,杜建国没把这当回事。 “走,去见见你姥姥姥爷。”杜建国说着就要往里走,可安安却没挪步,依旧死死守着那道门缝,小身子绷得紧紧的。 “爹,姥爷说了不让你进门,”安安声音带着怯意,却把话说得清楚,“他说你肯定又是来骗钱的,让你回去。” 杜建国听得一脑袋黑线,干咳了声,放软了语气:“爹不是来骗钱的,是来给你姥姥姥爷送东西,孝敬他们的。安安,你要姥姥姥爷,不要爸爸了是不?” 第10章 远方堂哥 安安本就年纪小、没多少主见,被杜建国这么一沉脸,手不自觉就从门把上挪开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小腿一蹬,转身就往院里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姥姥姥爷!我爹进来了!我爹进来了!” 前厅里正乐呵呵说话的老两口,一听见外孙女这声喊,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 老爷子刘安“啪”的一声猛甩手里的蒲扇,指节发白,胸口起伏:“这混小子还敢来?!上次给他借的二十块,他倒好,没等踏进家门就送进赌场,输得连个响都没剩!” 他转头看向老伴,一脸气恼道:“老婆子,今天一分钱都不能给他!往后咱宁可多跑几十里路,亲手把钱塞到闺女手里,也绝不能再给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老伴也跟着叹了口气,重重点头:“放心,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的。” 她又转向一旁的客人,“德胜啊,你先坐着喝口茶,我们老两口去看看这小子又要耍什么花样。” 张德胜放下茶杯,淡淡一笑,语气淡然道:“叔、婶,你们放宽心。今天有我在,保准让这杜建国从这儿占不到半分便宜。” 话落,他又忍不住蹙眉,“说起来,秀云当初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人……” “哎,造孽啊!那孩子当初也是稀里糊涂的,说是杜建国当初救了她一命,但是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刘安摇了摇头。 几人正说着,杜建国已经掀了门帘走进前厅。 瞧见老两口,他立刻笑道:“爸,妈,我来孝敬您二老了!给您俩买了点东西,回头您自个看看。这里面还有块腊肉呢!” 可下一秒,杜建国的目光扫到旁边冷着脸的张德胜,顿时一愣:“张德胜?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拜访叔叔阿姨,有问题?”张德胜语气淡淡,眼神里带着几分傲气,看都不想看杜建国一眼。 瞧见他这副模样,杜建国心里顿时窜起一股厌恶。 他哪能不认得张德胜——这人是媳妇刘秀云的青梅竹马,论起亲戚关系,还沾着点远房血缘,按辈分算,算是刘秀云的远房表哥。 不过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正经人,最好色了。 自打他跟刘秀云结了婚,这张德胜的眼珠子就没安分过,总在刘秀云身上打转。 不光如此,还三番五次琢磨着法子,想把刘秀云从他身边抢过去。 为了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甚至特意申请了驻村干部的名额,硬生生住进了他们村。 可杜建国偏偏忌惮张德胜的身份,先前屡屡被对方欺辱都不敢还手。 如今仇人见面,他压着心头的火,冷冷盯着张德胜开口:“就您跟我岳父岳母这点血缘,怕是淡得跟冲了好几遍的茶水似的吧?怎么,今个突然想起拜访老两口了?” 张德胜只冷冷扫了杜建国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懒得跟你这种乡野村夫计较。” 一旁的老丈人刘安当即皱紧眉头,对着杜建国骂道:“德胜是好心来看我们老两口,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话里话外,全是对杜建国的不满。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说道:“我告诉你,今天德胜来,是要去你们小安参村当驻村干部的!往后他就是你的领导,你还不趁今天这机会,好好跟德胜把关系处好?” 处个屁!老子没一棒子轮死他算他命好! 杜建国心里冷笑,这姓张的早就盯着秀云没安好心,如今借着驻村干部的身份贴上来,打得一手好算盘,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张德胜故作高深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冷笑道:“我这次去小安参村当驻村干部,一来是为解决村里的粮食问题,二来,是要救秀云妹妹脱离苦海。”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优越感更甚,仿佛在看一个下等人一般对着杜建国。 “杜建国,你要是还有点做人的样子,就趁早跟秀云妹妹离婚,别再拖累她。她根本不是你这种没见识的土包子能奢望的——她该跟我一样,往后在城里过好日子。” 果不其然,这老小子打的就是这主意! 娘希匹的,还盯上自己媳妇了。 杜建国扯着嘴角冷笑,故意拉长了语调:“多谢堂哥费心了。我跟我媳妇过得好端端的,咋就成苦海了?再说村里怎么了?在村里照样能吃上肉,不比城里差!” “我是你们小安村即将到场的驻村干部,你们小安村什么情况我难道不清楚?还吃肉,整个县里面,属你们小安村穷!” 张德胜嗤笑一声:“先前我早问过叔叔婶婶了——你杜建国在小安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赌博、逛窑子,还天天舔着脸跟岳父岳母借钱,秀云妹妹跟了你这种人,我都替她臊得慌!” 说着,他还故意做出嫌恶的样子,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杜建国冷笑道:“咋的?堂哥这是羡慕了?就算我这样,我跟我媳妇也好得很,天天在床上腻歪,每天下不来床,你气不气?” “你!”张德胜被这话戳中痛处,他视刘秀云为梦中情人,却被杜建国蹂躏。 竟敢这样玷污他放在心尖上的秀云妹妹! 张德胜攥紧拳头,恨不得一拳头砸在杜建国脑门上,可眼角瞥见一旁的刘安老两口,又硬生生压下火气。 不敢让他们看出自己对刘秀云的那点心思。 一旁的刘安猛地咳嗽两声,皱着眉把火撒向杜建国:“行了!你也别在这挑事,说吧,到底来我家干啥?我把话撂这,今天一分钱你都别想借走!” 他越说越气,指着杜建国的鼻子骂:“妈了个巴子的,你能不能给自己老婆孩子省点心,别拿钱去赌了!” 杜建国苦笑道:“爸,我真不是来借钱的。” “那你是为了啥?”刘安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语气瞬间冷硬,“莫不是为了你闺女安安?我可警告你杜建国,你要是敢打歪主意,把安安卖给人贩子,老子立马拿菜刀剁了你这狗脑袋!” 第11章 媳妇!别冲动! 这话一出口,躲在一旁的安安吓得身子一缩,忙扭头钻到刘安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姥爷的衣角,怯生生地盯着杜建国,生怕他真上来把自己抱走。 杜建国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全是自己前世造的孽。 从前他对秀云娘俩非打即骂,荒唐事做了一箩筐。 最畜生的是,他竟真动过把安安卖给同村收童养媳的人家换钱的心思。 若不是刘安老两口及时发现,连夜把孩子接到城里护住,他这糊涂爹,早就毁了闺女一辈子。 杜建国将手里的瓶瓶罐罐放在地上,朝着刘安老两口深深鞠了一躬:“爸妈,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还怀疑我,怕我又耍鬼点子骗钱,但这次我是认真的。礼品送到了,今天就不多待了,等我挣了大钱,我一定尽女婿的责任,带着秀云来看你们。” 杜建国一番话,说得刘安两口子有些发愣,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杜建国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这么说话,感觉怪怪的。 刘安皱着眉喊住杜建国:“等等!你这包里装的都是些啥?” “都是供销社买的礼品,还有给安安的玩具,您二老回头拾掇拾掇就行。” “这么一大包都是?”刘安满脸不敢置信——单看体积,这礼怕是花了不少钱。 他疑心更重,追问:“你哪来这么多钱?莫不是又去讹秀云的钱了?” “这钱是我上山打猎挣来的,跟秀云没关系。”杜建国道。 “你还会打猎了?”刘安上下打量他,嘴角满是嘲讽,“别逗我笑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先前上山碰到只野鸡都能吓掉半条魂,现在倒敢说自己打上猎了?” 眼见老丈人压根不信,他也没再多辩,只又鞠了一躬,蹲下身轻声跟安安叮嘱:“闺女,在姥姥姥爷家好好听话,等爹再多赚点钱,就来接你回家。” 说完直起身,扭头就往门外走,全程没再看张德胜。 可张德胜却眼珠子在眼眶里飞快打转,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显然是在暗自盘算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上山打猎? 他还正愁没有法子整杜建国呢,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虽说这年头穷苦人弄些小野物刨把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抓到了,那就有苦果子吃。硬说这是投机倒把也没人敢反对。 很不巧,他张德胜就是那个有心人。 杜建国啊,杜建国,你看我到村里怎么把你整得服服帖帖的。 我要让你亲手把刘秀云给我送到我手里! 张德胜欣喜若狂,也不想再刘安家里促进什么感情了,当即就回去准备自己上任小安村的东西。 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等杜建国从岳父家出来,天已经快黄昏了。 他不敢耽搁,赶忙往粮库门口赶,远远就看见孙老汉蹲在地上,手里夹着烟卷,脚边已经落了好几根烟蒂,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我还以为你小子又去逛窑子了,正打算不等你往回走呢!” 孙老汉见了他,皱着眉头站起身,手里的鞭子往马车上轻轻一扬,“还不抓紧点?再过会儿天全黑了,路上指不定窜出啥牛头大小的蚊子,你不怕被吸了血,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杜建国连忙上前,一边陪着笑道歉,一边从自己买的东西里翻出一包绿豆糕,递到孙老汉手里:“对不住对不住,让您老久等了,这点东西您尝尝。” 孙老汉眼尖,见是绿豆糕,脸色瞬间缓和下来。 他笑着接过糕点揣进怀里,摆了摆手:“好说好说!不就是迟了一会儿嘛,多大点事!真要走夜路,也没啥大不了的。” 这老头子还真是善变。 杜建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没多说,跟着爬上马车。 两人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往村里赶,等终于到了村口,杜建国拎着剩下的东西跳下车,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一路朝着自家方向快步走去。 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媳妇看到自己带回来这些东西时脸上的喜色。 杜建国刚推开家门,“啪”的一声脆响,脸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捂着脸愣在原地,满是错愕——来之前他还盼着,拎回这些礼品能让媳妇刘秀云消些气,至少别再惦记毒饺子。 哪料等来的竟是这般对待。 “媳妇,你打我干什么?”杜建国揉着发烫的脸不解道。 “我打你干什么?”刘秀云浑身发颤,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先前我碰见孙少安的媳妇了,他跟我说了,你今天根本没下地,是借了孙少安的驴车混进城——是不是又去我爸妈家打秋风了?!” “我是去了,但你听我解释……”杜建国想辩解却被打断。 “我听你说什么?!”刘秀云突然披散着头发,抄起灶台上的菜刀。 杜建国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可她没朝他砍来,反倒将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媳妇!别冲动!快把刀放下!有话咱好好说,别伤着自己!”杜建国急得往前挪了半步,又怕逼急了她,只能僵在原地劝。 刘秀云眼里滚下泪,声音带着哀求:“算我求你了,杜建国……别再祸害我爹妈了!你糟践我、打我骂我,我都认,这辈子就这命!但别拖我娘家人下水!” 杜建国这才明白她是误会了,忙举起手郑重发誓:“我对天发誓!这次去岳父母家,纯是送礼品尽孝,一分钱都没要!” “你哄鬼呢?”刘秀云依旧不信,指着他手里的东西和二尺新布,声音发颤,“这些难不成是路上捡的?” “这是我自己赚的!”杜建国急忙解释,“昨天夜里挖的何首乌、还有那条吓着你的毒蛇,我都卖给和春堂了!不信明天带你去问药铺掌柜!” “何首乌?是啥?”刘秀云皱紧眉,她虽读过书,却不懂中草药,手里的菜刀仍没放下。 “中药,那药可贵了!”杜建国指着墙角土豆堆,“昨天我挖回来的那个大土豆子你还记得的吗,就是那个玩意。” 说着,他慌忙摸出衣兜里叠好的十二块钱递过去:“你看,这是剩下的钱!我要是去骗爸妈的钱,按以前的性子早输去赌场了,哪能留着这些?” 第12章 别碰我! 刘秀云盯着钱愣了神,想起昨天那黑土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东西,今天不见了。 她看见那张大团结钞票后,眼睛瞬间瞪圆:“这……真卖了这么多钱?”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 “唰”地把钱揣进兜,警惕地看着杜建国——怕他再拿去赌。 杜建国苦笑:“这下信我了吧?我还给咱闺女扯了新布,你看。” 他翻出新布递过去,语气带愧,“先前我把闺女过年做新衣裳的布票糟践了,这次赚了钱就先扯了布,够做两件。秋收忙完,你给安安做一件,也给自己做一件——我记得你好久没穿新衣服了。” 刘秀云握着布料的手发颤,眼眶泛红,委屈的泪差点掉下来。她早断了穿新衣裳的念想,却没想到这不中用的男人竟真的给她带了新布。 这真的是以前那个赌鬼杜建国吗? “媳妇,你不生气了?”杜建国试探着问。 刘秀云深吸一口气逼回眼泪,语气仍冷:“别以为一块布能赎清以前的债。” “我晓得,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们娘俩,好一辈子。”杜建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次刘秀云没嘲讽,默默收拾好东西放进灶台旁的柜子。 她打开杜建国带回来的包裹,一眼就看见里面白花花的白面——这足足有好几斤,还有一旁的玉米面,颗粒匀净得没有半点沙石,比在村里粮站买的好上太多。 这些都是杜建国自己赚回来的? 她捧着袋子,仍觉得天旋地转,连带着眼前的日子都有些不真实。 她不敢怠慢,先把粮食小心翼翼藏进地窖最里面,那是家里最隐蔽、贼都摸不到的地方。 接着又想起杜建国上交的十二三块钱,本想一并放进地窖,可手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万一杜建国偷偷拿走赌了怎么办? “还是贴在身上最放心。”刘秀云嘀咕着,想了想,干脆把钱塞进自己内衣兜子里,紧紧贴着肚子。 这一幕全落在杜建国眼里,他看着媳妇像只兔子似的,围着屋子到处刨洞,忍不住觉得好笑。 等看到刘秀云脱下外衣,低头把钱往肚兜上塞时,杜建国瞬间屏住呼吸,眼睛都直了。 油灯昏黄的光落在刘秀云白皙的肌肤上,泛着柔和诱人的光,让他连眼珠都挪不开。 下一秒,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血液奔涌。 心底不由得暗骂一声。 “都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跟毛头小子似的沉不住气!” 可越骂,他目光越像粘了胶似的,黏在刘秀云身上挪不开。 他原本盘算得好好的。 先一点点跟媳妇缓和关系,等她彻底消了气,不再记恨以前的事,再慢慢琢磨同房的事。 可眼下,浑身的燥热像烧起来的火,从心口往四肢蔓延,那点理智早被欲火冲得七零八落,杜建国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了。 “他妈的,想啥呢?这是老子自己的媳妇,又不犯法,还等什么三从四德!”杜建国在心里狠骂一句,咽了口唾沫,咬着牙定了主意。 杜建国,悄默默地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刘秀云。 “你要干什么?!”刘秀云大惊,她只穿了件肚兜,胸前春光难掩,身段柔得像水,头发还带着胰子肥皂的清香。 杜建国呼吸更急:“媳妇,媳妇……” “别碰我!别碰我!”刘秀云用力挣扎,声音满是慌乱。 下一秒,她就见杜建国手忙脚乱地解自己的裤子。 她本能地想往炕角缩,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杜建国才刚变好一点,自己要是直接拒绝,会不会把他逼回以前那赌鬼模样? 这赌,她不敢打。 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刘秀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无奈,看着杜建国猴急的样子,声音发颤地小声说:“待……待会你轻点。” 杜建国动作一顿,随即重重点头:“嗯。” 夜,又沉又静。 在这没电灯、少消遣的年代,人打发寂寥的法子不多, 伸展运动算是最常见的一种。 寻常村里人伸展运动也就一会就累得慌了。 可杜建国这茅草屋里的动静,却比长久了不少——两人不知折腾了几回合,直到杜建国浑身精疲力尽,才算把这些年憋的那股子光棍怨气全发泄出去。 等他再睁眼时,日头早过了三竿。 浑身的疲惫散得干干净净,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呼吸都透着顺畅。 这才叫过日子啊,生活质量没的说! 杜建国心里美滋滋的,伸了个懒腰,一眼就看见媳妇刘秀云在院里头晒玉米。 他光着脚跳下床,几步跑到刘秀云身后,伸手就把人紧紧搂住:“媳妇~” 可等来的,却是刘秀云一个冰冷的眼刀。 “昨天晚上还没够?” 她伸手推开他的胳膊,“你一天到晚脑袋里就装着这点事?杜建国,别以为你拿回十多块钱,就能当大爷了。” 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 自己刚才确实得意忘形了。 刘秀云昨晚虽没拒绝同房,可这压根不代表她彻底原谅了过去的事。 万一自己再没个分寸,真把她惹急了,保不齐又会做出寻短见的傻事。 “我、我去忙了,媳妇!” 他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识趣地闪到一边。 刘秀云却在他转身时,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她着实被吓坏了——杜建国像头脱缰的野牛似的,劲头足得吓人,她从没见他这么精神过,折腾得自己一夜没睡好。 刚才杜建国突然抱住她,她还真怕这牲口似的东西又要折腾自己,好在他还算拎得清,没再继续。 杜建国正琢磨着去后山再找找草药,刘秀云则在院里翻晒着秋收的杂粮,两人各忙各的。 院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还夹杂着急促的喊声:“杜建国在不在?在不在嘞!” 杜建国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镰刀快步去开门。 门一拉开,就见门外站着个头戴蓝色布帽、身穿洗得发白的绿色军大衣的老头子——正是小安村的村长,也是赌友刘春安的亲爹。 “村长,您咋来了?”杜建国连忙侧身让他进来。 第13章 驻村干部 老村长却没挪步,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语气里满是不满:“我咋来了?我倒要问你,这两天为啥不上工?全村人都忙着去地里挖土豆,你昨天连个影子都没冒,今天这都快晌午了,还在家磨蹭?” 杜建国赶紧解释:“村长,集体的活前两天不就干完了嘛?现在地里挖剩下的土豆,都是各家刨自己吃的,算个人的活儿,我没去应该不算过错吧?” “还他妈嘴硬!” 老村长本想劈头盖脸再骂两句,可话到嘴边又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跟我扯这些!赶紧叫上你媳妇,半个时辰后全村人到村委会开会,一个人都不能少!” 屋里的刘秀云听见动静,也掀着门帘走了出来,疑惑地问:“村长,这好好的,开啥会啊?还得全村人都去?” “咱村新来了个驻村领导!”老村长压低声音,“叫上大伙过去捧捧场,别让人家挑出毛病、抓住把柄!” 老村长说完就转身往别家通知去了,杜建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有了猜测。 张德胜? 这小子动作也太快了,昨天还在岳父岳母家跟自己插科打诨,今天就到小安村上任报到了。 可杜建国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好慌的——张德胜就那点能耐,翻不出什么大浪花,不过是个仗着点背景就欺软怕硬的东西。 前世自己软弱可欺,才被他踩在脚底下拿捏。 这辈子不一样了,但凡张德胜敢再来使唤他一次,他定要把这小子的门牙都给打下来,让对方知道厉害! 眼见着村里邻居都往村委会的方向走,杜建国转头对刘秀云说:“走,咱也去看看。” 到了村委会,院子里早已聚满了人,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来了。 显然大伙都怕得罪这位新来的驻村领导,想着先来混个脸熟,往后办事能让对方多些宽松。 杜建国扫了一圈,瞧见不少熟人——他亲爹、大哥大嫂一家也在,正挤在人群后头小声议论。 “都来差不多了,我讲两句!” 老村长清了清嗓子,往前站了两步,声音洪亮。 “驻村干部是上级派来指导咱们生产的知识分子,往后大家都得听张德胜同志的领导,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意孤行!往后这村里,除了我的话,就数张德胜同志的话管用,你们没意见吧?” 人群里稀稀拉拉响起几声“没意见”。 “那行,有请张德胜同志给大伙说两句!”老村长侧过身,带头鼓起掌来。 一旁的刘秀云却猛地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愕然——走上台的那人,不正是她的堂哥张德胜吗? 他怎么会来这儿当驻村干部? 刘秀云心里满是疑惑,她压根不知道张德胜心里藏的那些龌龊心思。 她对这位堂哥,本就只有小时候的玩伴友谊,从未想过对方会特意跑到小安村来。 张德胜脸上挂着笑,抬手示意众人停止鼓掌,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切:“各位乡亲,我来小安村,是帮大家伙一起进步的,不用这么客气。这次来,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想办法提高咱们田地的产量,让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不缺肉,日子越过越红火!” 这话刚落,杜建国忍不住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全是些大而空的虚话。 这年头,这种光喊口号的官员,真能靠这些话喂饱全村人? “规矩点!”站在旁边的老村长眼尖,狠狠踹了杜建国一脚,压低声音示意他收敛。 杜建国这才收了神色,可张德胜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当然,除了增产这事,还有第二件事——就是打击咱们村的资本主义苗头。”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顿,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我本来以为,小安村是个干净的地方,不会有这种现象。结果没想到,昨天我还没进村,就听说咱们村有人在搞投机倒把,私下买卖东西,破坏集体秩序!” “是谁,自己站出来吧!” 投机倒把——听到这几个字,围在周边的村民们顿时变了脸色。 这年头,没有比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更吓人的事了,哪怕只是沾点边。 先拉去公社问话是轻的,搞不好还得挂着牌子游街、蹲大牢。 “张干部!可不敢这么瞎讲啊!” 老村长刘安慌忙上前拉住张德胜的胳膊,“咱村祖辈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哪有人敢搞那投机倒把的勾当?您是不是瞅错了,这里头准有误会!” 张德胜冷笑一声,猛地甩开老村长的手,眼神死死盯在角落里的杜建国身上。 “误会?昨天这话我可是亲耳听见的!杜建国,是我过去请你出来,还是你自个儿主动站出来?” “杜建国搞投机倒把?” 这话一出,村民们一个个齐刷刷把目光聚到杜建国身上。 要知道,这杜建国在村里是平日里游手好闲,活脱脱一个二流子。 谁都清楚,搞投机倒把的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脑瓜活络的机灵鬼? 杜建国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这事的人啊! 人群后头,刘春安的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手心里全是冷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心里头咯噔一下。 不会是前些天,自己拿家里的粮食跟杜建国换野兔的事被发现了吧? 刘春安慌忙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心刚提到嗓子眼,就听见张德胜开了口,这才松了口气,与他无关。 “昨天我去县城拜访叔叔婶婶,就看见杜建国提着大包小包的点心。那派头摆得,活像个资产阶级少爷!” “他自己也认了,说是跟县城药铺的老板做了资本主义的勾当——拿队里山上的中草药,还有他逮的野生毒蛇,偷偷换了人家的钱!” “我后来特意去县城那家药铺核实过,”张德胜往前站了半步,道,“杜建国确实拿一条野生毒蛇,还有一株巴掌大的老何首乌,跟药铺老板换了整整二十块钱!” “二十块?!” 这话像颗炸雷似的在人群里炸开,村民们眼睛都直了。 就连杜建国身边的亲爹杜大强,也惊得嘴巴能塞进个窝窝头。 第14章 提拔小人 二十块钱在这个年代分量有多重? 穷点的人家娶个媳妇的彩礼也不过就是这个数。 二十块,说出去有人甚至会为这钱拼命。 而杜建国单靠抓些野货,就换到了这么多钱。 这,谁能不震惊? 杜大强声音带着颤音辩解:“张、张干部,您是不是……是不是跟药铺老板核对错人了?这孩子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他有几斤几两我最清楚,别说找毒蛇、挖何首乌换钱了,就连上山砍柴他都没这胆量的。” “都不信是吧?” 张德胜嘴角勾着抹冷意,目光直戳戳钉在杜建国身上。 “杜建国,这事是你做的,就敢不敢应下来?别等我派人把你押去县城,跟药铺老板当面对质——到时候撕破脸,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是我做的。”杜建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的一句。 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真是这小子啊?” “一下子弄来能换二十块的野物,咱村多少老猎户都没这运气!” “何首乌那东西多金贵啊,听说得长好些年,竟然让他给遇上了?” “别瞎议论了!先听听张干部咋处置!” 有人扯着嗓子提醒一句,众人这才住了嘴,齐刷刷看向张德胜。 其实大家伙心里都门清,往常私下里拿些山货换点油盐酱醋,算不上啥大事,可一旦沾了钱,就容易被定成投机倒把。 尤其咱这靠山吃山的村子,谁没偷偷拿过野货换东西? 今儿要是把杜建国定了罪,保不齐哪天这事儿就落到自己头上,众人脸上的神色都多了几分紧张。 “知法犯法,你说你该当何罪?” 张德胜盯着杜建国,语气沉了下来,“别的先不说,你换钱的那些赃款、还有没交出来的山货,必须全部交公!这些都是集体财产,是咱小安村所有人的,得拿出来给大伙分了才对!” 这话一出口,围观的村民眼睛瞬间亮了,转眼多了几分热切——要是光批斗杜建国,大伙顶多凑个热闹。 可要把钱和东西分给全村人,这就跟自家利益挂上钩了。 老村长刘安搓了搓糙手,往前凑了凑道:“张干部,您看啊,咱小安村条件苦,家家户户粮缸都见底,大伙偶尔拿点山里刨的、河里捞的换点粮食,也是常有的事。” “杜建国家本就困难,要是把他换来的钱物全分了,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老村长还是向着村里人说话的。 “村长,我看您这话就不对了!” 一道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二流子李二蛋从人群里挤出来,嘴角挂着冷笑,直勾勾盯着刘安。 “张干部都说了,杜建国拿的是集体财产!拿集体的东西换钱换物,说难听点,跟偷集体的东西有啥区别?咱村没把他捆了送公社,已经够便宜他了,让他把赃物拿出来分给大伙,算啥过分的?” 李二蛋才跟杜建国闹过矛盾,一直憋着劲想报复。 这回张干部要处置杜建国,正好给了他递话的机会,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小人相见,自成蛇鼠一窝。 张德胜欣赏地朝李二蛋抬了抬下巴:“这位同志不错,政治觉悟很高啊!!” 日后要在小安村立住脚,正需要这么个听话的狗腿子,张德胜眼睛珠子转了转。 “想必你在村里,也是帮着大伙做事的干部吧?” 李二蛋立刻堆起满脸谄媚,弓着腰点头哈腰:“领导您可别取笑我了!我就是个普通村民,哪配当干部啊?” “有什么配不配的?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子弟兵,只要思想正,就能干实事!” 张德胜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刘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刘村长,我看李二蛋同志是块好料,以后就让他跟着咱们在村委会搭把手,你意下如何?” “这……”刘安猛地愣在原地。 李二蛋?那可是比杜建国还混的二流子! 吃喝嫖赌没一样不沾,这样的人也能进村委会? 刘安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迎上张德胜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了这么多年村长,他哪能看不明白——张德胜这是明着要在村里安插自己的亲信,自己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 刘安攥了攥拳头,脸上勉强挤出笑道:“既然是张干部选定的人,那自然听您的安排。” 张德胜这才露出满意的笑,转头看向李二蛋:“以后你就是小安村村委会的一员了,得好好干,跟着建设咱们村。” “哎!好!”李二蛋被这好事砸得心花怒放,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能当领导。 他偷偷瞥了眼刘安,心里越发觉得张德胜有本事——连老村长都不敢反驳,以后自己跟着他,在村里还不是横着走? 李二蛋连忙凑到张德胜身边,献殷勤道:“领导,那杜建国的东西充公这事,要不我这就带人去抄他的家,保准让他把吞的东西全吐出来!” “嗯,就按你说的办。”张德胜满意地点点头。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德胜哥,你不能这么做!” 人群分开,刘秀云皱着眉走了出来,目光直直望着张德胜。 “臭娘们,你出来叫唤个啥!” 李二蛋立马跟护主的狗似的挡在张德胜面前,又转头对张德胜陪笑。 “领导,这是杜建国的媳妇,肯定是想拦着咱们办事,您别理她,我这就带人去抄家!” 张德胜原本见心上人出来,心里正高兴,被李二蛋在耳边聒噪得心烦,顿时皱起眉,一脚踹在李二蛋屁股上。 “滚远点!这是我秀云妹,也是你能指手画脚的?” 张德胜脸上的冷硬瞬间褪去,对着刘秀云露出副温和的模样,声音都放软了几分。 “秀云妹子,方才忙着处置公事,倒怠慢你了。还没来得及给你写信——我调到你们小安村当驻村干部了。” 他往前凑了半步,刻意道:“以后你在生活上有啥难处,尽管跟堂哥张口。以前我离得远,想帮你也没辙。今后不一样了,有我在,保准没人能欺负你。” 第15章 我看谁敢抄我家 刘秀云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堂哥,你能来小安村帮扶,我打心底感激。可抄杜建国换来的钱和东西,这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也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吧?” 张德胜听这话,深吸一口气道:“正因为知道你们是夫妻,堂哥才更要好好教训他!这些年,你跟着他受了多少苦?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让这小子跟你离婚——到时候秀云,你啥都不用愁,全靠着堂哥就行!” “秀云,你是不知道,这几年堂哥有多惦记你。当初你咋就嫁给那么个地痞流氓?连等一等我都不肯?” 张德胜舔了舔嘴唇,往前凑了两步,眼神里带着几分热切。 “表哥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当年咱俩可是青梅竹马,现在照样能再续前缘。” 刘秀云猛地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错愕:“表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从来都只把你当亲哥哥看!” 她实在没料到,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竟会有这般心思。 “不,秀云,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张德胜语气发紧,“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培养。”说着,他就伸手朝刘秀云的手抓去。 他眼里的欲望几乎要溢出来,毫不掩饰。 刘秀云被那眼神看得心里发紧,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距离。 “你瞅你妈呢?”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粗声响起。 张德胜脸色瞬间沉下来,冷着眼扫向声音来源——正是一直没吭声的杜建国。 杜建国饶有兴趣地看了张德胜一顿表演,他知道自己媳妇的性格——刘秀云可是敢吞毒饺子自杀的人,性子刚烈,绝不可能接受张德胜这种人渣的强迫式表白。她不仅不会动心,反倒会觉得恶心。 “杜建国!你死到临头还敢骂我?”张德胜咬着牙,“看来今天抄你的家,真是一点都不冤!” 李二蛋也跟着煽风点火:“领导,跟这小子废啥话?我这就……哎呦我操!” 话还没说完,杜建国突然往前冲了半步,抬脚就踹在李二蛋肚子上。 众人都没料到杜建国敢上手打人。在大伙心里,这小子还是从前那个天天泡在赌局、过得浑浑噩噩,像个傻子似的被李二蛋欺负的年轻人。眼下李二蛋眼看就要鸡变凤凰,攀上了城里来的驻村干部,杜建国非但不躲远些,反倒对他动了手。 李二蛋疼得蜷在地上直哼哼。 李二蛋缓过劲来,立马哭喊着向张德胜告状:“领导!您可都看见了!这小子不光不服从处置,还动手打人!他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啊!我可是您刚提拔的人,您可得为我做主!” “杜建国,你要反天?” 张德胜脸上没了怒意,反倒透着股得逞的喜意——光天化日之下,杜建国还敢挑事打人,这分明是罪加一等。张德胜心里暗喜:看来用不了多久,刘秀云就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等把杜建国收拾得服服帖帖,他肯定会乖乖签离婚协议,到时候,刘秀云自然要上自己的床。 这下,他更有理由把杜建国往死里整了。 他拔高声音,故意道:“光天化日耍地痞流氓,你是想拉山头当土匪,欺负咱小安村的老百姓?来人!都上手把他捆了,一块去抄家!” 张德胜喊了一声,却没什么人动弹。见状,他冷笑一声又道:“大家伙别愣着!这抄家抄出来的东西,你们自己分,村委会一分都不要。能抄多少出来,全看你们的本事!”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呼吸急促起来,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贪婪。 人群里立马有了动静——不少跟杜建国平日不对付、又惦记小便宜的人,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我倒要看看,谁敢踏进我家院子一步。” 杜建国扯着嘴角冷笑,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人群,语气里满是狠劲,“不怕死的尽管来!我保证,但凡敢进我家院子的,每人赏一板砖,直接开瓢!” “大家别怕!有我在这儿撑着!”张德胜拔高声音鼓动着,“今天抄出来的东西,都分给大伙!” 有人不相信,冷笑道:“杜建国,你小子吓唬谁?以前老子站你面前,你都得哆嗦两下,还敢用板砖打我们?” 话音刚落,杜建国立刻捡起身边一块石头,朝着那人脸上砸去——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跟前。那人大惊,慌忙侧身躲开头,却还是被石头砸中身子,右臂顿时血刺呼啦的。 山里众人都吓傻了,没料到杜建国竟是来真的。“杀人了!杀人了!” 刚才叫喊的那人脸色惨白,失声喊道。 杜建国盯着张德胜,朝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张德胜,我问你——我从山里抓点野物换钱,就算投机倒把?” “当然!这就是典型的投机倒把!”张德胜想都没想就点头。 “好,那你干脆把小安村的人全抓了吧。”杜建国语气平淡,目光却扫向人群,“这村里,哪家没私下换过东西?” 他忽然看向人群里一个精瘦的汉子:“二毛子,我没记错吧?前几天你抓了两窝麻雀,拔了毛卖到隔壁村,换了两个簸箕回来——这事你忘了?” 被点到名的二毛子顿时慌了,额头冒出汗珠,脸色发白地辩解:“我、我就那一次!就那一次啊!” 杜建国没理他,又转向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你,王婶!你还好意思跟着凑数要拆我家?你家老汉天天去河里摸鱼,这些年咱村就数你们家吃肉最勤!要是我家该被抄,那你们家更该被批斗,拉到大街上游街去!” 杜建国这么一数落,竟连着点出了二三十号人,个个都是村里私下换过东西的。 张德胜站在原地,脸色越听越难看——他虽是驻村干部,手里有几分权力,可真要把这么多村民都抓起来送公社,别说办不办得到。 事要是传出去,就得捅大篓子。 “张干部,您倒是抓啊?”杜建国扯着嘴角冷笑,目光直逼张德胜。 “这不都是您说的投机倒把典型吗?怎么着,别告诉我——您不敢了。” 第16章 往绝路上逼 老村长见张德胜犯了难,连忙打圆场:“张干部,法不责众啊!” “要不这事先缓一缓?回头村委会凑齐人再研究研究,研究个章程。” 这话明着是商量,实则是给张德胜递了个台阶。 张德胜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正卡在两难里,再硬撑着只会更难看,只能憋屈地咬了咬牙道:“那就听老村长的,这事回头再说。” 一旁的李二狗一听就急了, 这驻村干部看着挺硬气,怎么说松口就松口? 他几步追上去,搓了搓手笑道:“领导!可不能就这么放过杜建国啊!” “我们都说了回头再研究,你听不懂人话?”张德胜狠狠瞪了李二狗一眼,眼神让李二狗心里直发毛。 可他转念一想,这可是为数不多能拿捏杜建国的机会,哪能轻易放弃? 李二狗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放软了语气:“领导,话是这么说法不责众,可杜建国毕竟是最近犯事的,问题最严重。就算不批斗抄家,总也得给点惩罚,要不然您以后还在小安村办事啊!” 张德胜脚步顿住了,眯着眼打量起李二狗:“那你倒说说,该怎么罚?” “领导,我寻思着……”李二狗赶紧压低声音,凑到张德胜耳边,“眼瞅着要过冬了,咱小安村的粮食储备本来就紧,大锅饭也就混个半饱。您不如下个话,不让杜建国一家跟着去地里刨食——断了他找粮的路子。” 李二狗把主意一说完,张德胜的眼睛里也透出光来。 对啊,自己是驻村干部,这点权力总还是有的! 他立马转头喊住老村长:“刘村长,李二狗的话你听见了吧?就这么办!往后杜建国不许跟着大伙去地里刨食、翻土豆,让他好好反省!” 说着就要转身走,刘村长却愣了愣,迟疑地追了句:“张干部,那杜建国一家冬天粮食不够,可咋活啊?” 张德胜脚步没停,只冷嗤一声:“他不是能耐大吗?有本事犯事,就有本事自己解决!” 刘安的脸色顿时犯了难。他比谁都清楚,这地里的土豆子是村里人过冬的指望,如今断了杜建国刨食的权利,无疑是把这家人往雪地里推——以杜建国家那点家底,今年冬天怕是真要饿肚子。 可他还没来得及替杜建国求情,张德胜就已经眯起了眼,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他身上:“怎么?老村长,我连这点话都没资格说?看来咱们小安村,倒是您一家独大啊。” 刘安身子一僵,悄悄攥紧了拳头。 他哪能听不出张德胜的话外音,再犟下去,这矛头怕是要转到自己头上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目光投向杜建国,声音发沉:“杜建国,张干部的话你也听见了,往后队里去地里刨土豆,你就不用去了。” “村长!你这不是逼孩子往绝路上走吗?”杜大强猛地站出来,脸涨得通红,“就他那点家当,不刨点土豆过冬,能撑到开春?你们换个罚法行不行!” 一旁的刘秀云也急得手足无措。 眼瞅着家里刚有了点起色,杜建国还拿回了十来块钱,怎么转眼就落到这步田地?没了刨食的机会,这不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村长,您不能这么做啊!”刘秀云的声音带着急颤。 刘安重重叹了口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觉得胸口发闷。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刘叔,您别为难了。这惩罚,我认。往后地里刨食,我不去就是。” 正是杜建国。 刘安一愣,当场傻了眼。 周围的人也全是一脸懵——大伙都在拼命求情,怎么正主反倒认了? 杜大强更是气得直跳脚,伸手就脱下脚上带着酸臭味的老布鞋,扬手就要抽过去:“你妈了个巴子的!还会说句人话吗?大伙都在替你争,就你不争气!” 杜建国赶紧往旁边一躲,急声道:“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他稳住身形,目光扫过张德胜和刘安,一字一句道,“要我不去刨土豆子,行。但我想问一句——我这省下的一份口粮,队里是不是该给我个赚工分的机会?” 刘安愣了愣,低下头琢磨片刻,眉头皱得更紧:“眼下队里真没什么缺人的活。高工分的早就分完,就剩俩不值当的——要么帮孙六安喂牲口,一个月四个工分;要么跟着村里娘们做过冬的针线活。” 杜建国眼睛瞬间亮了,没等刘安把话说完就接了话:“我选第一个!我跟孙叔去喂牲口!” 刘安连忙追问:“你可得想清楚!这活虽说不累,一个月就四个工分,换不了几斤粮食,够你家塞牙缝的?” “畜生!你为了图清闲,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杜大强气得暴跳如雷,伸手就要去拽杜建国,幸好被身旁的苏小梅死死拉住。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皱起眉,看向杜建国的眼神里满是嫌弃——谁都知道,帮孙六安喂牲口这活,看着是清闲,可工分少得可怜,根本不够填肚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就连一直对杜建国态度冷淡的刘秀云,此刻也忍不住慌了神,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神焦急。 可杜建国却半点没慌,反倒眼底藏着欢喜——喂牲口这活,简直是他眼下最盼着的差事。小安村的牲口本就不多,种类杂却数量少,每天添料、清扫,几十分钟就能忙活完,根本占不了多少时间。 这样一来,他就能趁着空闲,到野外找些野物补贴家用;更重要的是,村里的驴都归孙六安管,往后要是想去深山里打猎,借头驴代步,来回也能省不少力气。 “村长,我想好了,就跟孙叔养牲口。明天我就去村部报道。”杜建国语气笃定,没犹豫。 刘安看着他这副旁人眼里不知进取的模样,终是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你吧。” 不远处,张德胜和李二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相视一笑——杜建国选了这么个低工分的活,往后日子只会更难! 第17章 给我猎枪 黄土屋里飘着呛人的旱烟味,杜大强和刘安两个老人闷头坐在炕沿上。 屋中间还挤着几个杜家人一个个都皱着眉,没什么话。 自从杜建国应下帮孙六安喂牲口的活,刘安就知道张德胜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他心里总觉得对不住杜家,便主动跑来了杜大强家,想一起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再给杜建国寻条补济的活路。 被按在地上跪着的杜建国,悄悄揉了揉发酸的膝盖,苦着脸看向杜大强:“爹,我都跪这么久了,能不能起来歇会儿?” “接着跪!”杜大强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是火气,“闯下这么大的祸,你还有脸坐着?” 杜大强胸口堵得发慌,差点没被这不孝子气背过气去。他怎么就养出这么个玩意儿? 好赌败家不说,脑子还不顶用——帮着喂牲口那活要是真划算,早被村里眼尖地抢去了,哪能轮得到他? 可这混小子倒好,还美滋滋接了手。 按杜建国往常的性子,准是又想着这活清闲能偷懒。虽说之前分了家,杜大强撂过狠话不再管他,可真到了这节骨眼,看着儿子往火坑里跳,他这心还是忍不住揪着,总想再拉一把。 “老杜,你也别太急,”刘安见杜大强愁得烟杆都快捏碎了,连忙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哪就真能饿死人?” 杜大强猛吸一口旱烟,叹着气摇头:“村长,我自己的娃我清楚。他杜建国要是有半分上进心,我也不用操这份心——他饿死是活该,可我那孙女儿、儿媳妇,总得熬过这冬天吧?” 刘安也跟着叹气,语气沉了沉:“实在没辙,咱们就多帮衬点。等队里分粮的时候,我尽量给他们家多匀出点。” 杜大强点了点头,声音发哑:“也只能这样了。到时候我再从自家冬粮里匀些给这小子。” 这话刚落,一旁的大儿媳立马不乐意了,蹭地站了起来:“爸!咱们自家粮食都不够吃,老二都分出去单过了,您咋还管他?” 她捂着肚子,声音拔高了些,“我这怀二胎都三个月了,正缺营养呢!您要是把粮给老二,老大第一个不答应!” “你少拿肚子里的娃要挟我!”杜大强皱紧眉头,语气也硬了,“才三个月,要什么紧?等开春再补也不迟!” “凭啥呀?我可不想我娃生下来就缺这少那!”大儿媳对杜大强不依不饶,眼看爷俩就要吵起来,杜建国突然咳了一声,打断了僵局。 “爸,您别急。” 他抬眼看向刘安,又补了句,“刘叔,您也不用违着规矩给我多匀粮。您要是真想帮我,我倒有个法子。” 刘安眼神一凝,狐疑地盯着他:“你想干啥?” 杜建国清了清嗓子,声音稳了稳:“我记得您家里有杆步枪,是不是?您把枪借我用用,我保证这个冬天,我们家肯定能活下去。” “你想都别想!”刘安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你还敢打我枪的主意?” 刘安家里确实藏着一杆步枪——那是前人传下来的物件,算是刘家的传家宝,平日里宝贝得很。这会儿杜建国张口就要,刘安自然不肯松口。 见刘安反应这么大,杜建国也知道要枪没戏,只能退了一步:“不给枪也行,那把您家那条狗借我用用,这总可以吧?” 刘安的脸色这才缓和些,皱着眉问:“你要狗干啥?” “我想上山捕猎,抓点野味回来过冬。”杜建国把心里的打算一说完,屋里的两个老人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你?还想上山打猎?”屋里几个老娘们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连杜建国的亲娘苏小梅也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儿啊,娘知道你前几天抓了条毒蛇,可那多半是靠运气。你总不能天天指望撞见蛇吧?还是踏实点,想些实在的法子才靠谱。” 杜建国心里叹口气——果然没人信他能打猎。可这也不怪大伙,在他们眼里,自己以前就是个啥也不会的菜鸡,哪懂打猎的门道?不过没关系,日子长了,总能让他们看清自己的本事。 他转头看向刘安,语气带着点激将:“刘叔,您到底肯不肯借?别是心疼狗吧?嘴上说帮我渡难关,真到事儿上连条狗都舍不得。” “你怎么跟你刘叔说话!又欠揍了是不是?”杜大强立马瞪起眼,骂了一句。 刘安抬手按住杜大强,目光沉下来望向杜建国:“建国,你先想清楚——打猎不是容易事。咱小安村是靠山,可这几年闹饥荒,近处能打的野物早被大伙搜空了。你想靠打猎填肚子,不现实。”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狗我能借你,可我怕到时候,你还是会后悔。” 杜建国抬声道:“您只管把狗借我,这冬天我就是真饿死,也记着您的情。” 刘安重重叹了口气:“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一会就跟我去把狗牵走。” “好嘞!谢谢刘叔!”杜建国脸上瞬间绽开笑,也不敢多待——生怕杜大强再看他不顺眼动手,跟着刘安就往他家走。 到了刘家院,那条猎狗一露面,杜建国眼睛就亮了。 那是只黑金相间的狼犬,眼神利利的,身形虽瘦却透着精干,一看就是打猎的好料子。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狗脖子,心欢喜:有这帮手跟着,打猎准能多些收获。 又跟刘安谢了好几遍,杜建国才牵着狗离开。路上他试着给狗下了几个简单指令,没想到这狗虽没受过专门调教,悟性却高,没两个回合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杜建国心里一阵惊喜——这狗悟性也太高了!眼下狗有了,就差趁手的弓箭。没从刘安那拿到猎枪,他总得有件武器打猎、防身,弓箭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巧的是,小安村旁边的山岭里,正好长着不少木材,既坚韧又有弹力,用来做弓再合适不过。 杜建国钻进附近的林子,很快寻到一根比手臂略细的木棍,先将其慢慢折弯,又从家里带来的渔网里拆出粗线,牢牢绑在木棍两端。他剥去树皮,在弓身两侧刻出浅痕固定线头,一把简易的弓就成了形。 怕力道不够,他又添了根绳子缠在弓臂上,反复拉拽调试了几次,总算让这弓有了些杀伤力。杜建国对着远处的树干试了试,心里估算着:有效射程大概能有二十五米。 他摩挲着粗糙的弓身:“眼下,就差个实战的机会了。” 第18章 风水宝地 杜建国在林子里又找了几根直溜的木棍,将前端削得尖尖的当箭。前前后后备了十多根,这才收拾好东西往家走。 刚推开门,他就攥着弓箭凑到刘秀云跟前,脸上满是兴奋:“媳妇,你看!我准备的打猎家伙!外面还有条狗,是从刘村长那借的!” 可刘秀云只扫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失望,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冷笑:“杜建国,你还真把自己当打猎的料子了?” 说完,她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往灶房走,要准备晚上的饭,显然是半点都不信他。 杜建国愣了愣,心里叹口气。 媳妇不信他,也难怪——自己以前从没让她真正踏实过。 看来,只有真把猎物扛回家,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改变。 这晚,家里又恢复了和刘秀云冷战的沉闷氛围。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杜建国就往村部赶。 刚过五点,太阳才露个头,负责村里牲口的孙六安已经拎着草筐,蹲在鸡圈旁喂鸡了。 “咯咯咯。” “过来吃!吃饱了今天多下俩蛋!”他一边撒草,一边念叨着。 “孙叔!”杜建国笑着凑过去,顺势把手里一小袋白糖递过去,“往后我就跟您学喂牲口,您可得多帮衬衬我。” “哎哎,你这是干啥!”孙六安连忙摆手,脸上有些发烫,“上次你给的绿豆糕还没吃完呢!” 他原本还想着,等杜建国来,得先立立规矩,让这小子知道谁是领头的。 没成想这小子这么会来事,倒让他那点“下马威”的心思没了着落。 孙六安接过糖,清了清嗓子道:“先前村里那事,我也听说了。张德胜是故意为难你,取消了你刨土豆的资格,但你干咱这喂牲口的活,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哦?”杜建国眼睛亮了亮,凑上前问,“难不成孙叔您每天能让我捎俩鸡蛋回家?” “你可别瞎想!”孙六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脸色都变了。 “这鸡蛋每天下多少都有数,你敢拿回去,那又是大错!” 见杜建国有些失望,他又补充道,“我是说,管牲口的每天得清畜生粪便——这粪便是来年地里的好肥料,队里在这上面分配倒自由。只要你好好干,到时候我多给你们家分个几百斤,保准你家明年庄稼长得壮!” 闹了半天,这就是孙六安说的隐形福利?这福利的“味道”也太实在了点。不过他也明白,对村里人种田的来说,这可不是小事,只是自己眼下更惦记打猎的事。 他没再多提肥料,反而笑眯眯地看向孙六安:“孙叔,咱村现在有几只驴啊?” 孙六安一听,立马如数家珍地念叨起来:“咱村眼下一共六只驴!有只母驴怀崽了,估摸着再有俩月就生;剩下五只都是膘肥体壮的,全是我精心照料的!你来了可得上点心,千万别让它们饿瘦了!” “还有五只驴?这可不赖!”杜建国眼睛一亮,顿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他紧接着追问:“孙叔,今天的驴喂了没?” “还没呢。”孙六安擦了擦手。 “那我替您去!”杜建国立马接话,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给这几只驴割几十斤新鲜的草回来!” “你小子干活倒挺积极。”孙六安满意地点点头,语气也热络了些,“行,好好干!等月底算工分,我跟村长说说,多给你记半个!” 孙六安给杜建国指了指驴棚的方向,又细细交代了几句喂驴的细则——比如哪只驴爱挑食、添料时得匀着来,随后便拎着草筐去喂其他牲口了。 杜建国走进驴棚,一眼就瞧见了那几头驴,忍不住走上前拍了拍驴的大腿,心里暗叹:都是好东西啊!他忽然想起前世吃驴肉火烧的滋味。 又很快摇摇头——这年头哪有这福气,先不说舍不得,就凭驴是顶要紧的农用牲口,这年代也绝不允许宰杀健康的驴。 谁也没料到,杜建国压根没往割草的地方去,反倒赶着驴车回了自己家。他麻利地将猎狗,还有昨天刚做好的弓箭放到驴车上。 他竟真要带着这驴去后山打猎! 后山离小安村足有十几里地,路程不算近——平日里村民农忙完去野外忙活,也极少走这么远,是以后山的物种还很丰富,时常能见到活蹦乱跳的野兔,或是扑棱着翅膀的山鸡。 有驴车帮忙,杜建国这一路走得顺畅极了,没费多少力气就到了后山。他心里更觉得,来帮孙六安喂牲口真是选对了——要是干了别的活,哪能这么自由自在地出来? 很快驴车就到了地方。杜建国把车拴在一棵大树上,拍了下猎狗的屁股,猎狗立马从车上跳下来,乖乖跟在身后。 他在附近转了转,不仅看到不少动物粪便,还看到了不远处还藏着一条小溪。这下他心里有了数:每天肯定有不少野物会经过这片区域。 “就选这块地!”杜建国打定主意,立刻掏出从家里带来的鞭绳,又在附近捡了些树枝和碎石头,动手做起抓小型野物的陷阱。 他做的陷阱数量不少,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个时辰,额头上都渗了汗。但杜建国半点不觉得累——这功夫花得值。 虽说没法保证每个陷阱都能有收获,可只要陷阱够多,总能撞上运气。这种法子看着费时间,却是眼下最稳妥的打猎路子。 布置完陷阱,杜建国又走到小溪边蹲下身,用手试了试水深——水不算深,清澈的溪水里还能瞧见几尾小鱼苗游过。 他心里顿时有了新主意:“看来以后还能在这拦张渔网,说不定能抓着大鱼。” 这地方简直是块风水宝地,一般人还真到不了这么远。要不是自己现在能借着村里的驴车出门,哪能找到这么好的地儿? 杜建国越想越满意,又忍不住琢磨:张德胜怕是还不知道这地方吧?他当初故意刁难自己,没成想倒歪打正着,给了自己这么个机会。 第19章 打猎 杜建国又往前挪了挪,忽然瞥见地上有一大坨快干枯的动物粪便。 他眼神一凝,蹲下身仔细打量,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这该不会是熊瞎子的粪便吧? 坏了!这附近难道有熊瞎子? 熊瞎子虽说浑身是宝,肉多,熊皮、熊胆、熊掌都值钱,可凭他现在的本事,根本没法抗衡。 自己那把简易弓箭,怕是连熊皮都戳不破,反倒会被熊瞎子撕成碎片。 号称“山林霸主”的熊瞎子,哪是随便能惹的?杜建国还记得,以前这边有个有名的猎户,就是被熊瞎子活活咬死的。 他又盯着粪便看了看,成色干枯得厉害,估摸着得有一两周了。 这么看来,熊瞎子大概率不在附近,不然他早转身退走了。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眼里多了几分警惕,却没打算放弃这次打猎。 “大黄!”他朝猎狗吹了声口哨,那狗立马屁颠屁颠扑了过来。 杜建国在心里记下先前设陷阱的位置,牵着大虎往另一边走。那边满是高大的树木,树上栖息着不少飞鸟——这才是他这次狩猎的主要目标。 果然没出杜建国所料,离着还有段距离,他就瞧见树上落着不少鸟——麻雀、野鸽子,还有几只白头鸟,全是能填肚子的肉。 这会在村边早见不着这么多了,后山倒藏着不少。杜建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摸出自制的弓,搭上木箭,瞄准了一只停在枝头的麻雀。 “嗖!” 箭尖带着风声飞出去,稳稳撞在那只麻雀身上,带着鸟一起坠落到地上。周围的鸟群顿时受惊,扑棱着翅膀四处飞散。 “中了!”杜建国眼睛一亮,心里一阵欢喜——没想到第一次用这破弓就中了,看来前世的打猎手艺没全丢。 他拍了拍大黄的屁股:“大黄,去把鸟捡回来!” 大黄立马领会,窜进林子,没一会儿就叼着木箭跑回来——箭头上正串着那只麻雀。 杜建国从它嘴里接过箭,把麻雀取下来掂了掂,咂咂嘴:“这也不够塞牙缝的啊,想吃顿饱的,起码还得再打五六只。” 他深吸一口气,提着弓继续追着飞散的鸟群。没多大功夫,又接连打下三四只,手里的小布兜总算有了点分量。 最后,他甚至还打下一只肥实的野鸽子。这下鸟群彻底被惊着了,大概是觉得这人类要把它们赶尽杀绝,扑棱着翅膀往密林更深处逃。 杜建国也只能作罢——驴还拴在不远处,他可不敢追太远把驴弄丢了。 不过眼下的收获也不算少,他翻了翻随身的小布兜,估摸着里面的麻雀和野鸽子加起来得有两斤重。 突然,大黄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草丛,“扑”地一下冲过去,汪汪叫了两声就开始用爪子刨土。杜建国连忙追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个田鼠洞——显然刚才有田鼠从洞里探了头,被大黄瞅见了。 “你小子,这眼神也太尖了!”杜建国笑着拍了拍大黄的后背,自己也没闲着,捡了根粗树枝,跟着一起刨土。 刨到小半米深时,一道黑影“唰”地从洞里窜出来,想往草丛里逃。 杜建国眼疾手快,一脚就踩了上去。那只肥田鼠在他脚下挣扎着,还想转头咬人。 “还想跑?”杜建国蹲下身,屈指弹了弹田鼠的脑袋,把它弹得晕头转向,这才老实下来。 杜建国拎起田鼠的两只后蹄掂了掂,脸上瞬间绽开笑——这是只足有两斤多的麝鼠,虽说在麝鼠里不算特别大,但实打实是两斤肉。 他自己不爱吃这东西,可村里不少人稀罕,随便卖都能换个好价钱。他心里已经有了买主:卖给刘春安,对方肯定不会拒绝。 杜建国哼着小曲,又绕回之前设陷阱的地方,挨个查看了一遍,可惜没见着有猎物上套。 这让他略有点小失望,但转念一想也正常——陷阱刚布下还不到八个小时,只要有耐心早晚能套着猎物。 杜建国没打算多等,眼看天要黑了,自己回去晚了没事,孙六安还等着驴回去喂食呢。 他赶紧把打到的鸟和抓来的田鼠都放到驴车上,又拿出镰刀割了十几斤青草堆在车上,这才挥起鞭子,赶着驴车往村里走,总算在天黑透前赶回了村子。 孙六安在驴棚边急得转圈,时不时往村口望,一看见杜建国赶着驴车回来,立马迎上去,气得脸都沉了:“你小子割点草咋费这么久?有这功夫,老子都能跑趟县城了!你去哪割草了!” 杜建国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我瞅着村边的草长得稀,想着野地里的草嫩,让驴吃点好的。” “哪儿的野地??”孙六安满眼狐疑,伸手摸了摸驴的脑袋,又皱起眉,“咋感觉这驴比平时累多了?还有,你带狗去干啥?” 杜建国见状,赶紧从随身的小布兜里掏出一只麻雀,塞到孙六安手里:“孙叔,我带驴出去一天,让您担惊受怕了,这只麻雀您拿回去,炖锅汤补补身子。” 孙六安捏着的麻雀,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干咳两声,飞快地把麻雀揣进兜里。 他话锋一转:“照理说,驴是村里的公共财产,出去得按时送回来,不能随便私用。但你以后要天天跟这群牲口打交道,多带它们出去放放风,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应该的。” 孙六安心里早乐开了花——这杜建国也太会来事了,动不动就给自己送东西,这么上道的年轻人,真是越看越顺眼。 孙六安心里打着小算盘:原本还觉得杜建国来喂牲口,自己每年得多分一份牲口粪便出去,有点亏。可眼下看来,这亏吃得值啊! 他摆摆手:“行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我也该家走了。” 孙六安急着回家给那只麻雀褪毛,好炖锅汤。 杜建国笑了笑,跟孙六安道别后没直接回家,反倒摸黑绕到了村长家。 他清了清嗓子,朝院里喊:“刘春安,在家吗?” 第20章 卖田鼠 刚嚎了没两句,刘春安就从大门里走出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他压低声音骂道。 “别嚎了,别嚎了!娘的,你就不能小点声吗?” “你这是咋了?在自个儿家里跟做贼似的。”杜建国上下打量了刘春安一眼:“别是你偷着把你爹那根宝贝猎枪给卖了吧?” “你还说呢!” 刘春安瞪了杜建国一眼:“我爹在家呢!他听见你动静,还以为你又来勾着我耍牌,刚才拿着棍子满屋子追着我抽!” 刘春安好赌,家里人早知道,却没半点法子——他记吃不记打,久而久之,他那当村长的爹刘安也没了辙,除了揍他一顿消消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不孝子败家产。 好在刘春安平常也不玩大的,顶多输个半把块钱。 刘安家底厚实,这点损耗倒还扛得住。 “话说今个你到底来干啥?不会真找我打牌吧?” 刘春安眨了眨眼,又凑上前道,“还说以后都不赌了,嘿嘿,我瞧你就是心痒痒了是不是。老五家有牌,走,咱找他去。” 说着,刘春安就要动身。 杜建国赶忙一把拉住,急声道:“说了我不打牌了,今个找你来也不是为了打牌的事。你瞧瞧,我抓到了啥好宝贝?” 说着杜建国便吹了个口哨。 大黄从旁边的路头颠颠跑了过来。 一见着自个儿真正的主人刘春安,这狗亲热得不行,围着他转圈圈,还用舌头舔他的手。 “滚滚滚,给别扑腾老子!”刘春安将狗一脚踹开,道:你叫狗过来干什么? 杜建国从大黄身上解下自己的小包,掏出那只活蹦乱跳的田鼠,凑到刘春安眼前:“你瞧瞧,这东西你要么?” 刘春安顿时瞪大双眼,一把拽住田鼠的尾巴,惊声道:“好大一只地耗子!我的妈呀,这又是你抓的?” 杜建国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当然。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卖给旁人了。” 刘春安咽了口口水——这地耗子一般人嫌恶心,根本下不了口,可对他们这些馋得慌的吃货来说,那是顶顶的美味,比起驴肉、牛肉也毫不逊色。 他又咽了口口水,搓了搓手指头,咬着牙问:“你这地耗子咋卖?” “整只卖给你。”杜建国掂量了下,“这约摸两斤出头,我按两斤算,每斤三块,你看咋样?” 刘春安瞪圆了眼骂道:“你小子这是抢钱啊!老子还没分家呢,家里的钱都归老娘管,哪来这么多现钱?” “各类能顶指标的票都行,我不挑。”杜建国道。 刘春安朝他翻了个白眼:“没门!那些都是金贵玩意儿,我要是给你了,我爹能跟我拼命!” 两人所说的自然是像粮票、布票、油票这种硬指标票据,眼下这年头这类东西定量很少,尤其是农村地区,每家每户分下来的布票只够做一人份的衣裳。 因此大家拿到这东西往往得攒着,优先给大人做,小孩子只能穿剩下的。 苦巴巴攒几年,把家里大人哄开心了,才能有套新的。 可见类似票的紧缺了。 “那你是不要了?”杜建国故意把田鼠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行,村头老张也好这口,我找他问问去。” 刘春安顿时急了:“别别!老张那老不死的,牙都快掉光了,懂啥吃法?卖给他纯粹是糟践东西!” 他顿了顿,又咬了咬牙道,“钱我是拿不出,但我家里有两块铁器,你要不?” “铁器?啥东西?”杜建国停下脚步问道。 “我爹以前在路上捡的,看着像车的零件,沉得很,跟秤砣似的,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斤。怎么样?你要是要,咱俩就换。” 这年头铁器金贵,一斤铁差不多两毛钱,纯度高的还能更贵。 杜建国心里盘算着,点头应道:“成,那我跟你换。” “你等会儿,我回去取。” 刘春安提着田鼠钻进院门,鬼鬼祟祟溜进杂物间,没多久抱着两块黑沉沉的物件出来,喘着粗气走到门口:“就是这俩玩意。” 杜建国伸手摸了摸,没摸出个名堂——这东西摸着不太像铁,倒像别的金属,可他也拿不准到底是啥。不过就算是别的金属,他也肯定亏不了。 “行,就它了。” 杜建国把铁块塞进包里,自己背上。 这分量太重,大黄肯定扛不动,只能他自己来。 眼看杜建国要走,刘春安赶忙伸手拽住他:“哎,你先别走,我还有个事想问你。” “放心吧,你这败家子,从家里偷摸拿东西还少吗?” 杜建国随口打趣,还以为刘春安是怕他爹发现丢了铁,“你爹就算知道了,顶多抽你一顿,还能把你腿打断咋地?” “嗨,你想哪儿去了!”刘春安摆手,“那老不死的才不管这破玩意呢!我是想问你李二狗的事。” “李二狗?”杜建国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你问他干啥?” 刘春安脸上多了几分犹豫,叹口气道:“昨天,李二狗找过我,跟我约了过几天的牌局。可这次底下得有点大,一把玩狠了能到一两块……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悬,你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杜建国盯着他,语气沉了些:“刘春安,你信我不?” “这叫啥话!咱俩光屁股长大的,我能不信你?” “你信我,就听我一句劝——离李二狗远点。”杜建国加重了语气,“他不是啥好东西,这次指定是想给你下套。” “不至于吧?”刘春安愣了愣,皱着眉道,“李二狗不也是跟咱们一块玩到大的吗?” “信不信由你,我先走了,这铁疙瘩沉得慌。”杜建国说着,就赶着大黄要走。 杜建国提着铁疙瘩,转身就走了。刘春安还愣在原地,反复琢磨着刚才杜建国说的话。 “应该不至于吧……都是一个村的。”他喃喃自语。平日里大家伙常凑一块打牌,刘春安虽说知道李二蛋爱耍点小聪明、守不住规矩,可对方还从没敢明目张胆骗过他的钱。 他觉得杜建国有些想多了。 第21章 媳妇的态度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虽说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性子却天差地别。就拿李二狗和刘春安来说,一个阴险狡诈,一个忠厚老实。 像李二狗这种人,杜建国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有啥交集——交往越多,只会让自己吃越多亏。 而对刘春安,杜建国对他心里还存着几分感激,所以才劝他离李二狗远点。 可到底能不能成,杜建国也管不住刘春安的心思。 话到了就够了,悟不悟得透,全看自己。 杜建国带着剩下的东西,还有刚换来的两块铁器,回了自己家。 刚推开门,就见刘秀云穿戴整齐,显然是要出门。 “媳妇,你这是干啥去?” 刘秀云抬眼瞅了他一下,冷笑一声:“我干啥去?还能是为了收拾你这摊烂摊子!总不能真让一家子冬天不捡土豆,等着饿死吧?你跟着孙老汉养牲口倒轻松,可孩子跟着你吃啥?” 刘秀云说着,又失望地看了杜建国一眼。 她原本还想着,杜建国这几天像是变了样,懂得琢磨赚钱,卖了东西还知道去看爹娘,兴许是真改好了,自己也不用再揪着心。 可转头他就闹这么一出——放着捡土豆的好机会不去,偏去跟孙老汉磨洋工,就为那两三个工分。 呸! 两三个工分顶个屁用?撑死换一周的口粮。这一周过了,一家子还不得饿肚子? 杜建国一听就明白刘秀云的心思——她准是想去找张德胜求情,求对方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自己一马。 可这么做,无疑是正中张德胜的圈套! 那家伙怕是就等着刘秀云上门,好花言巧语哄着她跟自己离婚呢。 想到这儿,杜建国连忙开口:“媳妇,你可不能去找张德胜!” 刘秀云皱起眉头:“为啥?张德胜跟我好歹沾着点亲戚,求他帮个忙,你不就能接着去地里刨食了?放着面子功夫不做,非得去养牲口?”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媳妇。” 杜建国打开自己的布袋子,里面的两块大铁块、三只麻雀,还有一只野鸽子露了出来。 “这是啥?”刘秀云顿时愣住。 “其实我跟着孙老头养牲口,是有自己打算的——能借着空当进山寻些野物。上次找到何首乌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兴许天生就适合找这些东西。前天张德胜借题发挥,我也就顺坡下驴,让他们把我安排到了这个位置上。” “你看,这麻雀和野鸽子就是我今天寻到的。本来还有只地耗子,卖给刘春安了,他用这两块铁块跟我换的。回头我把这些拿去县城卖了,估摸着能卖个十几块钱。” 听杜建国这么说,刘秀云愣在原地,迟疑地指着布袋子里的野物:“这些……都是你一天弄来的?” 杜建国点了点头。 天呐! 刘秀云咽了口口水。她原先总觉得,杜建国上次逮到毒蛇是撞了大运,挖到何首乌更是天大的巧合。 可没成想,今天他又弄回这么多野物——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念头猛地在刘秀云心里冒了出来。 要是杜建国真有这么门手艺,那自家以后是不是就能过得好些了? 这年头,山里的猎手最吃香。 小安村没个像样的合格猎手,可隔壁村有一个。 听说那人每月除了给队里交够肉脂,自个家还能攒下好几十块,就连屋子墙里头都埋着银圆子呢! 见自家媳妇动了心,杜建国连忙趁热打铁:“媳妇,你放心,我咋可能放着钱不赚?你就给我点时间试试,要是真不行,我就是舔着脸去县城乞讨,哪怕……哪怕豁出去别的,也绝不让你跟娃娃饿着!” 杜建国说得恳切,刘秀云猛地一震,没再说话。 不吭声,约莫就是默认了。 杜建国咧嘴一笑:“那媳妇,咱就以一个月为限。这一个月我要是能给家里挣着钱,你就踏踏实实把心放肚子里。” 刘秀云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里面藏着的耗子药,语气也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坚定:“好,我就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要是真能做成,以前你再浑蛋的事,我都既往不咎,可要是不行,咱该咋办还得咋办。” 要是杜建国心里还存着啥浑蛋念头,这耗子药反正一个月也不会过期——到时候,一家人团团圆圆上路就是了。 杜建国压根不知道媳妇心里的盘算,乐呵呵地从布袋子里挑出那几只麻雀和野鸽子道:“这麻雀没几两肉,一会儿咱拔了毛烤着吃;那鸽子不小,拔了毛也得有半斤重。我想着给你炖个鸽肉汤补补,你看咋样?” 刘秀云摇了摇头:“你自个抓的东西,自个看着办就成,别掂量我。” “那我这就去厨房忙活了!”杜建国说着就要往灶房走,刚走两步又停住,清了清嗓子道,“媳妇,有句话我得跟你提个醒——那张德胜不是啥好人,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好。” 一听这话,刘秀云顿时沉了脸:“你说啥呢?张德胜是我表哥,我们俩从小一块长大的!” 杜建国叹口气:“媳妇,我知道你想护着你这表哥,可人家还把你当妹妹看吗?今天在村委会,你没瞧见他那副模样?明显就是盯上你了。你要是跟他走得近,日后少不了给自己惹一身臊,倒不如趁早离远些。” 杜建国这番话,正好说到了刘秀云心坎里。其实她脑子不笨,白天哪能没看出来? 只是不愿相信,张德胜怎么会变成这样。 正当刘秀云心里犯琢磨,院外突然传来个男人的喊声:“秀云妹子,你在家不?我来跟你唠唠嗑。” 是张德胜的声音! 刘秀云心里一紧,挪步出门, 杜建国也听见了动静,从灶房走了出来,眼神落在刘秀云身上,显然是想看看她咋应对。 刘秀云跟杜建国对视一眼,咬了咬牙,朝着门外应道:“德胜哥,这天太晚了,你还是先回吧。” 门外的张德胜愣了愣,没料到会吃闭门羹,语气里带着点尴尬,又喊:“那你啥时候有空?给我个准信,到时候我请你去我家里吃点好的。” 刘秀云深吸一口气,总算下定了决心,提高声音朝门外喊:“我最近都没空,等以后有时间了,再跟你说吧!” 话音刚落,“咣当”一声,她伸手把房门关得严实。 院外的张德胜傻站着,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刘秀云竟然会拒绝自己。 第22章 上门找打 “秀云,你把门打开!堂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见你!” 张德胜扯着嗓子干嚎,不停拍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 可屋里的刘秀云早进了里屋,对他的叫嚷充耳不闻。 刘秀云非但不傻,心里还格外敞亮。 毕竟是念过书的人,张德胜那点心思她怎会看不透? 此刻的张德胜,早已不再是她的童年玩伴,只让她觉得一阵恶心。 杜建国心里不由长舒一口气——还好,他媳妇不是那嫌贫爱富的人。 要是她真不顾伦理和家庭责任,大可以跟着张德胜去过吃香喝辣的日子,可她没有。 这就说明,媳妇心里就算埋怨自己,却始终站在他这边,身子比嘴诚实多了。 想到这儿,杜建国的底气也足了几分。 他扯开嗓子朝门外骂道:“省省吧张德胜!我媳妇不吃你这一套,以后别来我们家晃悠!” 门口的张德胜愣了愣,辨出是杜建国的声音,顿时勃然大怒。 门板被他拍得更响,“哐哐”震得人耳朵发沉。 他吼道:“杜建国,你他妈也敢来教训我?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老子没举报你吞并工厂,就已经是给你脸了,你还敢跟我在这叫板?” 在张德胜眼里,杜建国始终是个任人拿捏的老农民。 眼下自己正勾搭刘秀云,这杜建国居然还敢跳出来扫他的兴——正好,也让他抓着个出气筒。 张德胜气急败坏地拍着门:“杜建国,有种你就把门打开!老子今个……” 话音未落,木门突然“吱呀”一声松了劲,朝外猛地撞过来。 张德胜没防备,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正着,“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跌了个屁股墩。 “哎呦我操!你还真敢开?”他捂着屁股嚷嚷,抬头却见杜建国冷冷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没半分温度。 张德胜本想张口再骂,可话到嘴边突然顿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孤身一人,真要闹起来根本占不到便宜。 杜建国的蛮力他今个亲眼见过,上午揍李二蛋那狠劲还在眼前晃呢。自己细皮嫩肉的,要是被杜建国一拳杵在身上,那不得散架? 他咽了口唾沫,强撑着爬起来,咬咬牙换了副嘴脸:“杜建国,我有件天大的好事跟你商量。” 杜建国眯起眼,语气没半分波澜:“什么好事?说。” 张德胜深吸一口气,像是抛出多大的恩惠:“只要你跟刘秀云离婚,往后再也不跟她有任何瓜葛,我保证,在这小安村里,没人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不光如此,我还能让你当我的手下,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杜建国被这话逗得一脸愕然,挑眉反问:“你认真的?” 张德胜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反讽,反倒挺了挺胸脯,点头道:“那当然,我有这个底气!你也不看看,我是驻村干部,你们村的老村长见了我都得给几分面子。” “有我罩着你,还怕被人欺负?怎么样,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知道你平日里窝囊,总被人拿捏,这种好事落在你头上,你总不会拒绝吧?” “你也没什么损失,还不用养媳妇了——当然,孩子你还能留着,我可不想让秀云日后跟我好的时候,还带着个拖油瓶。” 张德胜这话一出口。 杜建国再也忍不住了——他早就憋着一股火,抡起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张德胜的面颊上。 张德胜还在唾沫星子横飞地胡扯,压根没反应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撞在脸上时,他只觉一阵剧痛,嘴里一颗牙“啪”地飞了出去。 回过神的张德胜捂着流血的嘴,疼得干嚎起来:“妈的!杜建国,你是真不想活了?” 他死死盯着杜建国,手指着人,声音都在发颤,“你完了!你敢打老子,我一定要弄死你!你算什么东西,在小安村连猪狗都不如!” “尽管去。”杜建国语气淡淡,半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你当老子怕你?还想收老子做手下,也不瞧瞧自己那德行!” 说着,他朝地上不屑地啐了口痰,转身就要关门:“再敢敲老子家的门,我把你头拧下来!” 狠话撂完,木门哐当一声关上,杜建国径直回了屋。 门外的张德胜气得脸色煞白,原本倔强地抬起来想再拍门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刚才杜建国那狠劲突然窜进脑子里。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泄了气,嘴里嘟囔着:“罢了罢了,老子跟你这种人计较个屁!” 可平白受了这委屈,张德胜哪能憋着,总得找个地方发泄。 半个时辰后, “啪”的一声脆响,张德胜一巴掌狠狠扇在李二蛋脸上。 李二蛋捂着发烫的脸,满脸委屈:“领导,您咋又打我啊?” “老子心情不好,打你怎么了?”张德胜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烦,“交代你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没?” 一听这话,李二蛋连忙点头哈腰:“您放心!都安排好了!那刘春安是老村长的儿子,家里有的是票子,这几天的牌局,保准让他把家底全吐出来!” …… 尖锐的箭破空而过,直直扎进一只野鸽子的身体里。林中群鸟受惊四散,唯有那只中箭的鸽子直愣愣坠下。 “大黄!” 杜建国喊了一声,借来的猎狗立刻兴奋地应了一声,撒腿朝猎物冲去,很快便摇着尾巴叼着野鸽子跑回来,把猎物轻轻放在他手里。 “总算把这射箭的功夫整回来了!”杜建国面露喜色。 这些日子他没闲着,天天在林子里琢磨练习,不仅摸透了好几片野地的情况——里面藏着不少值钱的野物。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射箭水准,几乎能比肩前世。 好猎人哪能没有一手好箭术? 杜建国心里畅快,哼着小曲提着野鸽子往家走,琢磨着给媳妇煲锅鲜美的鸽子汤。 可刚到村口,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动静,只见不少村民围成一圈,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这是咋了?” 杜建国好奇地凑过去,挤开人群一看,里面竟是两个熟人——刘春安,还有他爹刘安。 此刻刘安正攥着一把鞭子,往吊在树上的刘春安身上狠狠抽。 那架势,像是要往死里打。 第23章 野人沟 跟以往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教训不同,这次刘安显然是动了真火。 他往鞭子上啐了口唾沫,铆足了劲朝刘春安后背抽过去,清脆的“啪”声在村口炸开,听得人心里发紧。 刘春安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再哼一声。 “赌啊!你再给老子赌啊!” 刘安的声音都在发颤,眼里冒着火。 “这下你满意了?三十块!你他妈一天就输了三十块!” 他气得脸色发青,手里的鞭子又扬了起来道:“我跟你妈在地里累死累活干一年,也才攒下这点钱,你倒好,赌一晚上全败光了——你还算个人吗?你根本不配姓刘!” 刘安伸手指着刘春安的鼻子,把积压的火气全骂了出来。 杜建国看得发愣,拉了拉旁边一个村民的胳膊,低声打听:“老哥,这到底是咋回事?” “哎,你还不知道啊?”那村民压低声音,带着点看热闹的语气,“这刘春安最近可闹了大笑话!跟李二蛋他们耍牌,还不知道自己早被人下了套,没几天功夫,前前后后输了三十多块呢!” “李二蛋设的局?” 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前几日刘春安跟自己提过的牌局。 看来这小子终究是没听劝,还是选择信了李二蛋的鬼话。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当初自己明明特意提醒过,刘春安偏要执迷不悟,如今落到这地步,也怪不得旁人了。 “当家的,别打了!再打真要把孩子打死了!”刘春安他妈满脸是泪,扑过来死死拽住刘安的裤腿,抱着他的腿不让动。 “你给老子撒开!今个我非抽死这败家子不可!” 刘安这次是真红了眼。 以前刘春安也赌,可都是小打小闹,家里还能扛得住。眼下这小子竟把一年的积蓄全败光,彻底让他寒了心。 刘春安他妈见劝不住男人,赶紧抹了把眼泪,踉跄着跑到树旁,慌慌张张解开了绑着刘春安的绳子,压低声音急道:“娃儿,快跑!再不跑今天真要折在这!” 刘春安也不敢耽搁,刚一挣脱绳子,拔腿就往村外跑。 “你敢放他走?刘春安!你给老子回来!”刘安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儿子跑远的背影怒吼,可腿被媳妇抱着,根本追不出去。 刘春安虽说长得有些敦实,跑起来倒不算慢,没一会儿就跑没了影,连个背影都看不见了。 村民们见状,纷纷围上来劝刘安:“老刘,别气了,孩子跑了就跑了,总比真打出个好歹强。” “是啊,春安也知道错了,回头好好说说他就行”。 众人七嘴八舌劝了十多分钟,刘安的气刚顺了点,忽然有个村民脸色发白地挤了进来,声音都带着慌。 “村长!不好了!刚才春安跑的方向,好像是野人沟啊!那地方可是有熊瞎子出没的,他该不会真闯进去了吧?” 这话一出口,刘安顿时懵了,浑身一哆嗦,刚才的火气全变成了后怕。 他猛地一拍大腿:“坏了!快!都跟我去寻春安!” 说着,也顾不上别的,拔腿就朝着刘春安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过晃神的功夫,一群人就跟着刘安跑没了影。 杜建国还站在原地没动,眉头皱了起来:“熊瞎子?” 要是山上真有熊瞎子,这些村民手无寸铁地追上去,哪里是寻人防熊,分明是给熊瞎子送上门当加餐。 杜建国琢磨了片刻,也动了身,却没跟着去野人沟,反倒绕去了村长家。 他瞅着院墙不高,干脆翻了进去,三两下就撬开了堂屋的锁,径直往刘安的卧室走,最后把藏在床底下那根宝贝汉阳造步枪给端了出来。 空手进野人沟? 这种自寻死路的魄力,杜建国可没有。 他攥紧了手里的步枪,脚步放得更轻——真要遇上熊瞎子,这杆枪才是能保命的家伙。 揣好步枪,杜建国才朝着野人沟的方向慢慢摸过去。 野人沟里有狗熊,这点他心里门儿清——上辈子打猎时,他就撞见过好几次。 只不过后来出了野生动物保护法,黑熊成了受保护的重点动物,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便捕猎了。 这熊瞎子看着憨,实则精明得很。 在保护法出台前,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想跟熊瞎子较量,好几个胆大的闯进去,最后都被撕成了碎块,连全尸都没留下。 村里的人虽说比杜建国先出发,可一群人没个方向,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转悠,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追。 杜建国则他把大黄唤到身边——这狗本就是刘春安养的,对主人的气味再熟悉不过。 他随手拿了个有刘春安气味的物件,递到大黄鼻子前让它闻了闻。 大黄立刻心领神会,尾巴一甩,低下头在地上仔细嗅了起来,很快就朝着一个方向汪了两声。 半个时辰后,杜建国远远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扒在树上,正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亲娘哎!救救我啊!” “爹!我错了!你要是来救我,以后你打我我都不跑了!” 刘春安早被吓傻了,身子一个劲往树冠顶端缩,连声音都在发颤。 树下,一只壮硕的熊瞎子正用爪子扒着树干,呼哧呼哧地试探着往上爬,那粗笨的身子每动一下,树干都跟着晃,眼看就要够到他的脚了。 “难不成我刘春安这辈子,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就要这么窝囊地死在熊瞎子手里?” 刘春安望着树下越爬越近的黑影,脸上满是绝望,哪还有半分往日的神气,显然是没指望自己能活着下去了。 正当熊瞎子爪子快要够到刘春安的脚、准备“开餐”时,远处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林子里的树叶都簌簌往下掉。 一道火舌从枪管里喷出来,子弹像切豆腐似的轻易划开熊瞎子的皮毛,从它胳膊上穿了过去。 熊瞎子吃痛,猛地扭过头,一眼就瞥见了手持“真理”的杜建国。 它先是愣了愣,随即发出一声震耳的嚎叫,转身就往林子深处窜,转眼就没了影。 第24章 猎熊 趴在树上的刘春安愣了愣神,看见正用嘴吹气,给枪管子降温的杜建国。 “哎呦!老杜,怎么是你?快救我下去!” 杜建国打趣地瞅了他一眼——刘春安这小子吊挂在树上,半个屁股都露出来,白嫩嫩的,活像只肥猪。 他笑着道:“人家说母猪上树百年难得一见,今儿我倒见了一回。你小子平日里,爬个一米多高的土墙都不敢,今个咋能爬这么高?” “废话!你被熊撵着试试,我看你怕不怕!” 刘春安扯着嗓子嚎,“快救我下去,我下不来了!” 杜建国这才上前,辅助刘春安下树。 这小子一摆脱危险,顿时趴在地上大口喘粗气:“吓死我了!你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今个要把命交代在这了。话说,你咋找到我的?” 杜建国吹了声口哨,大黄立刻应声,摇着尾巴跑到他跟前。 “多亏你家狗,提前寻到了你,要不然我可没这本事找着你。” “嘿,这畜生今个还真顶用!” 刘春安愣了愣,瞅了瞅大黄。 “村里的人也都出来找你了,你爹知道你往野人沟这边走后,一刻都没敢耽搁”。 刘春安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别提那老东西!你没看他先前把我打成什么样?多少年了,老子还是头一回被吊在树上抽!不就输了他点破钱吗?” 杜建国皱起眉头:“打牌心里没点数?你又不是啥贵公子,你爹虽说当村长,可也是在地里刨食的。你一下子输出去三十多块,能叫他不气?” “哎,别提了。” 刘春安叹着气,慢慢说道,“这钱是分三天输出去的。头一天我还小赚,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恰巧李二蛋说手上有钱,要跟我再打两场,我就答应了。结果第二天就小输了四五块,我想把钱赢回来,第三天叫牌就狠了些,没成想李二蛋把把抓好牌,直接让我输到三十多块了!” 杜建国平静道:“你这是被做局了。” “是啊,先前我一个人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哪有人会把把运气这么背?肯定是李二蛋在背后搞鬼!” 刘春安咬了咬牙道:“你放心,这次回去我饶不了他,非得让他把钱吐出来不可!” 二人又缓了一阵,等刘春安腿不那么软了,才跟着杜建国往回走。 忽然,杜建国听见树林里传来树叶被轻轻摩擦的“沙沙”声。 “不对,有问题!” 杜建国心头一紧,连忙呵斥身边的刘春安,“上树!快上树!” “为啥?那熊不都挨了你一枪吗?”刘春安满脸不解,“难不成它还敢回来找咱们?” “别废话!先上!” 杜建国有些焦急,也顾不上管刘春安,自己先一个箭步蹿到了树上。 刘春安也爬了上去。 杜建国先让大黄躲远些,随后死死盯着树林里的那片灌木。 很快,两道黑影从中窜出——一大一小,大的那只身上还染着血,嘴里发出“呼呼”的低吼。 “我他妈!两只熊!”刘春安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脸色愈发苍白,“咋能碰到两只?这畜生难不成是铜皮铁骨?还是妖精修炼成形了?见了枪咋还不跑啊!” 杜建国眯着眼瞅着那两只熊——黑色的皮毛油亮,大的那只身形壮实,小的紧紧贴在它身边。 他沉声道:“这只大熊,估计是那只小点的妈。大母熊还没脱离哺乳期,比平常暴躁,胆子也大些,所以挨了一枪才敢回来。” “怪不得……”刘春安咽了口口水,声音发紧,“那咱们现在该咋办?” 杜建国侧着耳朵听了听,除去熊的低吼和风吹树叶的声儿,再无其他杂音。 他眉头拧了拧:“虽说村里来的人多,可眼下这情况,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找到咱们。再等下去,这两只熊怕是要主动上树——到那时,就算有枪,也没法保证咱俩都毫发无损。” “那该咋办?难不成要等死吗?” 刘春安吓得直哆嗦——他可从没想过“死”这回事,还等着回去好好享受日子呢。 忽然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开口:“对了,要不把大黄叫回来?让它把这两只熊引走?” 迎上杜建国刀子似的目光,刘春安又赶紧辩解,“你别这么看着我!要是有别的法子,我也不愿让大黄去冒险,可人命总该比狗命金贵些吧?” “牺牲大黄的事别想,这是条好狗,不能就这么被熊拍死。” 杜建国瞥了他一眼,语气斩钉截铁道:“我有别的法子。” “啥法子?”刘春安顿时一怔,急声道,“你倒是说啊!” 杜建国盯着他,缓缓道:“你下去,把那只母熊引过来。” 刘春安难以置信地瞅着杜建国,气得嗓门都变了调:“杜建国!妈的,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你就这么盼着我死?我能跑过那熊吗?它两爪子就能把我拍飞!” 杜建国沉声道:“你放心,我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肯定能一枪毙命。只要解决了这只母熊,那只小的保准撒腿就跑,到时候咱俩就安全了。” “你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 刘春安气得直骂,“扯什么犊子!你这支枪还是从我家拿的吧?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你摸过枪,现在跟我说枪法没问题?你这是哄鬼呢!” 杜建国见状摊了摊手道:“反正枪在我手里,我能保住自己的命。你啥时候被这母熊弄死弄残,我可保证不了。” 刘春安气得牙痒痒,可瞥见树下近在咫尺的两只熊,心里又忍不住发颤——话说回来,杜建国刚才那一枪确实打得准,一点不像新手。 他咬了咬牙,还是问:“你真有把握?” 杜建国点了点头,只撂下四个字:“枪在人在。” “成,我就信你一回!” 刘春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道:“我要是今个死了,回去记得让我家那老东西多给我烧点纸——小爷我能吃,怕在阴曹地府瘦了!” 话音落,他猛地从树上跳了下去。那只本就受了伤、野性更盛的母熊见状,果然立刻朝着刘春安扑了过来,身后的小熊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跑。 “开枪啊杜建国!快开啊!”刘春安望着越来越近的熊瞎子,吓得魂都快飞了,满是哭腔。 杜建国却没应声,只是死死瞄着母熊的脑袋,手指扣在扳机上,一动不动。 直到那母熊窜到树附近十米内,他才猛地扣动扳机——“砰!” 枪声在树林里炸开。母熊晃了晃庞大的身躯,眼神瞬间变得迷茫,随即像座小山似的“扑通”一声砸在地上,连带着地面都轻轻颤了颤。 …… 第25章 真理发射器 上吨重的黑熊缓缓失去了生命迹象,跟在它身后那只半大的熊崽子先是舔了一口自己的亲娘,嘴巴上都染上了血。 见势不妙,撒丫子逃进灌木里,在林子里发出阵阵哀嚎——它彻底被吓破了胆。 在这头幼熊的认知里,它们熊类本就是这片山林里无敌的霸主,是俯视猎商、高高在上的捕食者。 可今天,面前这个瘦弱的人类彻底颠覆了它的认知。 从此,山林里又多了一只见了人类便退避三舍的熊。 “果真是真理发射器啊!” 杜建国由衷感慨了一句。 若说弓箭与冷兵器将人类带出了原始社会,那枪支弹药便彻底把人类推到了上位者的位置。 管你是黑熊精还是老虎妖,但凡撞上他大口径步枪,终究落得个血溅当场的下场。 “打中了!” 刘春安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裤裆早已湿了一片。 刚才生死一线间,他几乎都看见了过世多年的太奶,没成想杜建国竟真的成了,一枪就把这只熊瞎子射倒。 刘春安舒了口气,忍不住喊出声,转头看向杜建国时,脸上却带了点埋怨:“你刚才咋不早点开枪?差点把我吓死!” 杜建国瞥他一眼:“早点开枪,你现在早没命了。” “为啥啊?”刘春安挠了挠头,满是不解。 “你家这汉阳造,瞅着就是抗战那会剩下的老物件,放了几十年,里头的膛线早磨平了。现在子弹打出去,都得走弧线。30米之外,这枪压根没准头。所以我必须把黑熊放近了打,才能保证打中它的脑袋。” 黑熊身躯庞大,除非命中心脏或脑壳,否则普通部位受伤不仅拦不住它,反而会让这母熊越发凶性大发。 杜建国一早就瞄准熊头开枪,正是算准了这一点。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春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向杜建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钦道:“以前也没见你玩过枪啊,咋现在懂这么多?连膛线的门道都摸得清。” 杜建国扬了扬嘴角,带点笑意:“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来,搭把手,先把这黑熊拖到隐蔽处放着,等会儿村里来人了,再让他们帮着抬回去。” “这么大一只黑熊!”刘春安咽了口口水,眼睛发亮道:“这得卖不少钱吧?” …… 另一边,小安村的寻人大队正穿梭在野人沟里,人人脸上都挂着焦急。 老村长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喊:“儿啊,你可别吓爹!就算犯了错咱认,别拿自个的命开玩笑啊!” “都怪你!都怪你!”老村长的媳妇突然扑过来,使劲捶打着他。 “要不是你把儿子拽在树上打,他也不至于跑掉!” 老村长垂着头,默默承受着,旁边的村民连忙上前劝阻。 “哎,这也不能全怪村长,谁能想到春安这小子会一头扎进野人沟啊?再找找吧,再说了,进了野人沟也不是就没活路了。”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突然在众人耳边炸开。 大家瞬间噤声,面面相觑。 “刚才那声……好像是枪响?” “枪?野人沟哪来的枪?” 众人满是震惊,老村长却猛地呼吸急促起来,攥紧拳头喊:“走!跟我过去瞧瞧!” 虽说不知道枪响从哪来,但他心里总有个念头——这事说不定跟儿子有关,兴许是来野人沟打猎的猎人撞见春安了呢? 可就在众人往枪响方向全力冲刺时,一道黑影突然从眼前窜过。 那是只浑身透着蛮横劲儿的黑熊,径直撞开人群,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熊!真撞上熊了!”村民们吓得尖叫起来,一个个脸色惨白。 有人颤着声补充:“大家伙瞧见没?那黑熊嘴角还挂着血呢!莫非是刚才吃了啥东西?” 听到这话,老村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瞬间从心底翻涌上来,他攥着地上的草,指节发白——有个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儿子,恐怕已经死在这野熊的嘴里了。 “我含辛茹苦养了快二十年的儿啊!”老村长猛地嚎啕大哭,哭声里满是肝肠寸断的痛,听得人心里发紧。 他媳妇也在一旁瘫坐着哭丧,众人没一个作声,只余下一声声沉沉的叹息——任谁看,刘春安怕是都已经没了。 “哎?那不是咱村的人吗?” 刘春安忽然愣了愣神,指着不远处的人群,“他们聚在那儿干啥?咋不过来寻咱们?” 杜建国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皱了皱眉:“走,过去看看。” 杜建国和刘春安正站在众人身后,两人位置靠前,村里没人察觉到他们。 刘春安走到哭得昏天黑地的爹娘跟前,悄悄蹲下身,想听听两人到底在念叨谁——瞧这伤心欲绝的模样,肯定是极亲近的人出事了。 “莫非是奶奶没了?” 刘春安心里咯噔一下,越想越觉得对。 “准是奶奶走了,爹娘才会哭成这样。”想起从小把自己带大的奶奶,他心里也涌上来一股悲伤,忍不住跟着嚎啕起来:“奶啊!您咋走得这么惨啊!” 这话一出口,老村长和他媳妇顿时僵住,哭喊声戛然而止。 两人猛地扭头,正好对上蹲在旁边的儿子,脸色瞬间变了。 “妈呀!有鬼!”老村长媳妇最先尖叫起来,连退好几步,浑身发颤。 老村长也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抓起身旁的棍子,声音发飘:“儿、儿啊,爹知道你死得冤,以后肯定给你多烧纸钱……但你别、别突然这样还阳吓爹娘啊!” “换什么啊?不是我奶奶没了吗?”刘春安彻底愣住,一脸茫然地看着爹娘。 老两口也终于回过神,察觉出不对劲来,抖着双手慢慢伸过去,轻轻碰了碰眼前的儿子——能摸到温热的人,不是虚影! 老村长眼睛猛地睁大,声音都在发颤:“莫、莫非这混小子……还没死?” “老不死的!” 刘春安一听这话,当即勃然大怒,蹭地站起来,“我可是你亲儿子!你咋还咒我死呢?” …… 第26章 老刘家的恩人 众人才弄明白,原来是闹了场乌龙。 老村长激动地拍了拍刘春安的后背,又喜又叹。 “以后别再赌了,爹给你寻个正经差事,踏踏实实过日子。等明年,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好帮你跟人家说门亲事。” 刘春安也红着脸认错:“爹,赌博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碰了。不过您也不用给我找营生——我想好了,往后就跟着杜建国学打猎,保准一年能赚百八十块!” 老村长当即一愣,有些无语地瞅着儿子,只觉得这小子怕是被黑熊吓傻了:“儿啊,回去多喝两副下火的药,脑子咋还不清醒了?” 跟着杜建国学打猎? 他没再跟儿子掰扯,清了清嗓子对众人喊道:“既然人找着了,大家伙就挨个回村吧!眼瞅着天要黑了,再晚几个钟头,指不定那只黑熊又追回来。晚上都来我家,我请大伙吃窝窝窝头炖粉条子!” 众人这才动起身,准备回小安村。 杜建国赶紧上前拦住:“大伙等等!眼下咱们人多,能不能帮我个忙——把我猎的那只熊搬回去?” 刘春安也跟着点头:“爸,我们打的那只熊还在后面藏着呢,过两天该被苍蝇叮坏了。正好现在人多,大伙想想办法,一块运回去得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老村长愣在原地,愕然地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过神:“儿啊,你怕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说你跟杜建国……打了只熊?” “那还有假!”刘春安拍着胸脯应道,随即又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不过跟我没啥关系,主要是杜建国干的,我就是个诱饵。” “爸,我跟你说,杜建国那枪法准得很,一枪就把熊瞎子的脑浆给崩出来了!要不是他,你儿子今天指定得缺胳膊少腿!” 杜建国轻咳一声,把藏在身后的汉阳造递到老村长手里,语气带着点歉意:“村长,先前情况紧急,我从您家把这杆枪拿了出来救春安,您不会怪我浪费子弹吧?” “先前那枪……是你开的?” 老村长捏着枪身,还是有些不敢信,“走,带我去看看你打的那只熊。” 杜建国和刘春安在前面带路,小安村的男女老少全跟在后面,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谁都想瞧瞧,杜建国到底是不是真打了熊瞎子,别是编瞎话唬人。 …… 庞大的熊瞎子瘫在地上,黑色的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淌,浸湿了周围的山间野草。 瞧见那小山般的身躯,不少人吓得往后缩,连靠近都不敢——这是弱小者面对凶兽尸体的本能忌惮。 不过还是有几个胆大的凑了上去,仔细检查黑熊的尸体,很快就发现了它身上的枪伤。 “没错,这熊瞎子是被一枪爆头死的!” 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和杜建国、刘春安说的一模一样。 “乖乖!” 全村人瞬间被震住,目光齐刷刷聚到杜建国身上,满是不敢置信——这小子,还真把熊给猎了! 众人这才想起,杜建国这些天在村里要么能打着野鸽子,要么能挖到何首乌,莫不是还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天生就是打猎的料? “杜建国!你可以啊!” 有人忍不住夸赞,“还有这本事呢?以前还以为你就会赌博、欺负媳妇,现在瞧着倒有几分英雄样!” “诸位过奖了。” 杜建国笑了笑,心里也忍不住得意——猎熊这事儿本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但凡自己刚才枪法差一点,刘春安今天多半就得交代在这儿。 没等他多话,老村长突然跪了下来,朝着杜建国就要磕头。 “村长!您这是干啥?快起来!”杜建国赶紧伸手去扶。 老村长摆了摆手,坚持磕完才开口,声音带着感激:“该的!你救了我儿子,这几个响头是我替他给你磕的,谢你救他一命!以后你就是我们老刘家的恩人!” 杜建国连忙把老村长搀扶起来,老村长转头对众人喊:“大家伙也别愣着了!赶紧找几根木棒,把这熊绑上,给杜建国抬回去!” 众人纷纷散开去找棍子,却有几个心思不正的人围在黑熊旁,眼神里透着贪婪,李二蛋就是其中一个。 他眨了眨眼,故意清了清嗓子:“村长,这熊虽说都是杜建国打的,但按眼下的规矩论,是不是该算咱们村的集体财产?” “集体你妈个蛋!” 一听见李二蛋的话,刘春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从老爹手里夺过汉阳造,狠狠一抢托砸在李二蛋脑门上。 只听“咚”的一声,李二蛋脑袋瞬间见了血,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淌。 “啊——”李二蛋疼得惨叫起来,捂着脑袋一脸惊恐地瞪着刘春安:“刘春安,你他妈疯了!” “你还有脸说?” 刘春安冷冷盯着他,语气里满是怒火,“这熊是杜建国冒着命打下来的,还救了我一命!你屁事没干,就站在这看了个热闹,也好意思过来分一杯羹?李二蛋,你脸呢?” 刘春安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老村长:“爹,我跟您说,我本来就是随便耍耍牌,没想着赌钱!是这李二蛋故意给我下套,逼着我往大了加筹码,一下子就让我输了三十多块!这事,他才是罪魁祸首!” 老村长脸色一沉,厉声喊了句:“李二蛋!”他眼神冰冷地盯着对方,“你可真出息,连老子的儿子都敢骗!” 李二蛋被老村长的眼神看得发怵,可转念一想自己的靠山,又硬着头皮扬起下巴:“老村长,我叫您一声村长,您别真把自己当盘菜!别忘了,我可是张干部的人,你敢动我?” 李二蛋是张德胜一手安插在村委会的人,听到这话,老村长攥紧了拳头,还真有些不敢动他——毕竟张干部是上头派来的,硬刚讨不到好。 这时杜建国往前站了一步,目光冷冽地盯着李二蛋:“你想分我打的熊?” “当然!”李二蛋梗着脖子,理直气壮,“你打的是集体的熊,本来就该归大伙所有!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去找张干部评理,让他来定夺!” “别拿你那什么张干部压我。”杜建国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你要找人评理是吧?行,我也找——咱们看看公安来了站哪边。” 第27章 想去当兵吗? “叫公安?” 李二蛋一听见这俩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平日里没少干违法乱纪的事,对公安俩字天生就发怵,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李二蛋强装镇定,语气却透着心虚:“这就是咱村里的事,大家伙分了不就完了?为啥要牵扯公安?我不同意!” “那可由不得你。”杜建国淡淡开口,转头看向刘春安,“春安,你先回村,用村委会的电话给公安局打个电话,请他们来这儿看看。” 刘春安虽一脸懵,还是点头应下,转身就往小安村赶。 老村长快步走到杜建国身边,问道:“建国,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杜建国解释道:“村长,我记得咱县以前有过规定——凡是击杀危害百姓的危险野生动物,那动物的尸体就归打猎的人所有,有这回事吧?” 老村长愣了愣,低头思索片刻,猛地眼前一亮:“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点!是有这么一个规定!这黑熊瞎子肯定算危险野生动物,只要公安来判定一下,旁人就再也不敢说三道四了!” 杜建国点头:“我要的就是这个理。” 小安村所在的龙平县地处丛山边缘,山里的危险野生动物经常跑出来晃悠,时不时就威胁到村民和家畜的安全。 也正因为这特殊情况,市委才特意公布了这条规定,就是为了鼓励大伙主动对付那些凶兽,保护村里人的安全。 刘春安打电话很利索,小安村虽说偏,但离公安局也就几十里路。 没多大功夫,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就开到了现场,下来几个公安。 “刚才是你们这儿打电话,说猎到熊了?”一个公安开口问道。 老村长赶紧上前,指着杜建国身边的黑熊:“是是是,公安同志!这是我们村杜建国打的熊,你们给看看,按规定这东西该算他私有的吧?” “哇,这么大一只黑熊!”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安,看清地上的黑熊后,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 接下来便是调查取证。确认黑熊确实是杜建国所猎后,公安局的人也很痛快,当场表示会出具证明——明确这只黑熊的处理权归他私有。 杜建国本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没成想领头的年轻公安却忽然走到他跟前,语气严肃道:“杜建国,你确定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要是说谎,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杜建国皱起眉头:“当然是实话,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用这老款汉阳造一枪爆头了母熊?” 年轻公安指了指旁边的枪,语气里满是不信,“你知道吗?熊瞎子全力奔袭的速度堪比小汽车,这么快的速度,你又没经过专业训练,怎么可能打准?” 老村长赶紧凑过来帮腔:“公安同志,这事看着是有点不可思议,但当时除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就只有杜建国一个人,肯定没人在背后帮他!” “可还是可疑。”年轻公安摇了摇头。 老村长张了张嘴还想解释,却被杜建国摆手拦住,示意他退到一边。 杜建国看向年轻公安:“公安同志,你要是不信我的枪法,咱们可以比试比试。” “比试?跟我?”年轻公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何勇,是咱们这儿唯一正经警校毕业的公安,在学校射击拿的是满分——你确定要跟我比?” “既然你不信我有这能力,比试自然是最好的证明。”杜建国语气平淡,没半分怯意。 “好小子,倒有胆量!”何勇笑了,转头冲另一名公安喊:“李强,把你手枪借我用用!” 被称作李强的公安立马递过自己的枪,何勇则将自己的配枪交给杜建国,问道:“手枪会用吗?” “自然会。”杜建国接过枪,点了点头,“都是枪,没什么区别。” “行,我不欺负你。”何勇指了指远处,“咱们打50米静止靶,比三轮。你只要有一轮赢了我,我就认这黑熊是你打的。” 他常年练射击,连吉普车上都带着靶子。当即让人把靶子立到50米外,准备开始比试。 小安村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伸长脖子——想看看杜建国到底是吹牛,还是真有猎熊的本事。 “准备好,开始了!” 何勇先抬枪,眯眼瞄准片刻,“啪”的一声扣下扳机。 “八环!”李强跑过去看了靶,高声报数。 “老何,你这水准还不赖啊!”旁边的公安打趣道。 何勇笑着摇头,略带遗憾:“从警校毕业这么多年,手生了,偏了点,不然最少能打九环。该你了,杜建国。” “好。”杜建国端起枪,何勇在旁提醒:“现在有风,你可以等风停了再打。”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枪响已经炸开——杜建国直接扣动了扳机。 李强快步跑过去,看清靶心后整个人都愣了,半晌才喊:“十、十环!” “运气吧?这么大的风还能打十环……” “行,算你小子有本事!”何勇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不管是不是运气,我认了,这黑熊就是你打的!” 说罢,他举起枪,连续扣动两次扳机。有了刚才的尝试,这次准度明显提升,李强看靶后喊道:“九环!九点五环!” 何勇放下枪,转头对杜建国说:“你不用再……” 话没说完,“啪!啪!”两声枪响接连响起——杜建国直接两连发。 李强跑过去看靶,盯着靶心半天没回过神,声音发颤:“十、十环!三发……三发都是十环!怎么可能?!” 何勇猛地愣住,快步冲到靶子前,看清上面三个紧紧挨着的小孔,彻底惊住了。 “这小子是神枪手啊!” 有风干扰还能连打三个十环,这射击水平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杜建国握着民警的配枪,脸上带着几分恋恋不舍,磨蹭了片刻才还给何勇——说实在的,他还从没摸过这么顺手的好枪。 就算是上辈子打猎,他用的也都是些快淘汰的便宜猎枪,哪有这般趁手的家伙。 何勇接过枪,顿了顿道:“你想去当兵吗?” 第28章 捞外快的机会 “当兵?” 杜建国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何勇会突兀地提出这么一件事。 实打实讲,五六十年代的兵,对农村娃娃来说是个好选择。 在部队里磨炼两年,能拿一笔退伍费,自家还能挂上军属的身份。 往后集体劳役、交粮的事,也会轻松很多。 何勇接着说道:“你有一身好枪法,待在村里打猎虽说也是门活计,可我总觉得有些浪费,倒不如把这本事用在部队里。我有个朋友在县征兵办,能帮你问寻这条路。” 何勇本就热心肠,更难得见到这么个好苗子。 更何况他是警校毕业的,天生对部队有归属感,如今见着个枪打得比自己还准的人,心里更是动了惜才的念头。 杜建国苦笑着说:“这怕是要让您失望了,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当兵。” “为啥?” 何勇愣了下,语气里满是愕然,“你家成分有问题,不是贫下中农吗? “那可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杜建国赶忙道。 “那你为啥不愿意去?我瞅你年纪也正合适啊。” 杜建国笑道:“我已经结婚了,娃娃都好几岁了。眼下我要是进了部队,她们母女俩就得自己守着田过日子,未免太苦了些。” “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何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妻女在,确实不便远行。哎,我就是可惜你这一身好枪法。” 另一位民警李强突然开口:“这有啥可惜的?咱们下个月不是有射击培训吗?我看这位同志的枪法,比那些请来的教导员强多了!倒不如回去跟局长申请下,看看能不能请这位同志给咱们讲一讲。” 何勇也亮了亮眼睛,倒把这一茬给忘了,连忙追问。 “你愿不愿意?你放心,我们局里绝不会亏待你!来支教的教导员每天有两块五的外勤补助,包食宿。”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有这么个捞外快的机会,杜建国当即应下。 “保证随叫随到!” “好!” 何勇笑了笑,又跟杜建国唠了两句家常,算是认下了这么个朋友。 临走时,还特地把那只死掉的熊瞎子绑在吉普车车顶,送回了村里——这省了杜建国不少人情债。 这事把村里的村民们羡慕坏了,一个个瞅着杜建国,眼里满是嫉妒。 “别的不说,能去公安局教公安打枪,这得是啥水平啊?” “还有人家公安亲自帮忙把黑熊拉回来,杜建国这次是真要发达了!”有人酸溜溜地开口。 旁边人接话道:“也难怪人家公安看准他——换咱们去,别说打那只熊了,估摸着得被熊撕成碎片!” 混在人群里的李二蛋脸色发青——他原本还盘算着,等回村就让张德胜召开全村大会,想办法把杜建国那只熊瞎子的支配权收归村里。 可眼下公安都亲自插手这事了,自己再撺掇张德胜作妖,不就明摆着跟公安对着干吗? “这杜建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二蛋心里犯起了嘀咕,对杜建国的印象也彻底乱了。 以前他总觉得这小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平时也就打打牌,甚至还得算他李二蛋的小弟,怎么如今枪打得这么准。 李二蛋没敢声张,怕人群里有人看他不顺眼,找借口揍他。 他混在人堆里回了村,转头就往张德胜家跑。 此刻张德胜正趁着村里壮劳力不在家,拉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做辅导”,心猿意马的手已经搭在了那妇女的肩膀上:“王姐,你们家的情况,日后我肯定得多帮衬着,只要你……” “咣当!” 房门突然被撞开,李二蛋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不好了,领导!杜建国他打到了一只熊瞎子!” 说完李二蛋才瞥见正对着中年妇女上下其手的张德胜。 那妇女惊叫一声,臊得满脸通红,慌忙站起身跑出了屋子。 李二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撞破了领导的好事,赶紧咳嗽两声,支支吾吾地解释:“领导,我、我不知道您屋里有人……” “啪!”张德胜气急败坏地一个巴掌甩在李二蛋脸上,吼道:“下次进我屋,先敲门!” “好的,领导,好……”李二蛋挨了打也不敢发火,捂着发疼的脸,点头哈腰地应着,心里却恨得直痒痒。 娘的,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这么丑的都要,看来是想女人想疯了! “刚才你说什么了?” 张德胜眉头拧成一团,沉声道,“你说杜建国打到了一只熊瞎子?这咋可能?你不是在骗我吧?” “领导,我咋敢骗您呢?千真万确!” 李二蛋连忙道:“刚才公安局的车才把那熊瞎子拉到咱们小安村,这会儿正在村委会卸货呢!” “等等,你说什么?”张德胜猛地皱紧眉头,挥手打断他,“公安局的人?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李二蛋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跟张德胜讲了一遍——从何勇邀请杜建国当兵被拒,到李强提议请杜建国去做射击培训,再到公安开车送熊回村。 张德胜越听脸色越沉,等听到杜建国挂上了公安局的关系,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张德胜向来觉得自己有点人脉——不然也不能凭着心意,轻轻松松转到乡下当驻村干部。可真要跟公安局比,他这点关系连屁都不算! “可恶!怎么就让杜建国摊上这种好事?”他狠狠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气得脸色一阵发青,胸口的火气直往上冒。 张德胜忽然话锋一转,眼神沉了沉:“我让你给刘春安下套的事,你没跟别人讲吧?” 李二蛋愣了一下,赶紧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没!绝对没跟旁人提过!老村长估摸着也惦记着村里的名声,没把这事儿跟公安说。” 张德胜眼神冷了几分,语气带着警告:“那好,你把这消息给我死死守着!但凡传出去一点,让公安局的人知道了,我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李二蛋心里一哆嗦,连忙点头如捣蒜:“您放心领导!我嘴比封了胶还严,半个字都不会往外漏!” 第29章 分熊 杜建国压根没心思管张德胜和李二蛋的小心思,他在村委会正忙得脚不沾地。 那只熊瞎子被搁在门口的石桌上,杜建国挽起袖子就开始拆解。 熊瞎子可不能久放,再拖些时候,肉和内脏就得开始腐烂,到时候卖价得跌一大截。 村里的小孩大多被大人揪回了家,毕竟这种血腥场面不适合孩子看。 大人们反倒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两句。 猪羊肉虽说金贵,可逢年过节的,村里人多少还能吃上一顿。 熊肉却是实打实的稀罕物,平日里连见都见不着。 大人们围着石桌,一个个盯着那乌漆嘛黑的熊肉,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要流下来。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往前凑了凑问道:“杜建国,你这熊肉卖不卖啊?我听人说,这熊肉得跟龙肉、驴肉凑一桌,都是大补的好东西!你要是肯卖,我想买个半斤回去尝尝鲜!” 杜建国笑了笑,语气透着爽快:“张叔,您这说的哪门子话!这熊身上值钱的就那么几样,剩下的肉我本就打算贱卖。先前在野人沟,大伙也帮着搭了手,真要是想尝尝鲜,一人割半斤回去,我不收钱!” “真的?” 众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纷纷对着杜建国道谢。 不管这熊肉到底好不好吃,光是杜建国白送的这份情分,就足够让人高兴。 一众人美滋滋地排着队领了熊肉,心里都盘算着回家尝尝这黑皮畜生到底是啥滋味。当然,也有不少人过意不去,没急着走,留下来帮着杜建国一起忙活,直到把整只熊瞎子都解剖完毕。 村委会的空地上,一下子摆满了拆分好的熊肉、熊骨,满满当当的一片。 杜建国清点着熊身上的值钱物件:熊胆自然不必说,自古以来就是价高的宝贝,往常见都见不着,说是以前皇帝老儿才能尝的皇室珍品也不为过。 除此之外,还有能入药的熊胆、一张厚实的熊皮。 这熊皮摸着就暖和,杜建国心里有了主意——回去拿针线改一改,做件熊皮袄。 等冬天上山打猎,既能挡风保暖,山里的野物闻到熊瞎子的气息,也不敢随意闯到跟前来。 至于剩下的熊肉,杜建国掂量了掂量——先前给村民们一人分了点尝鲜,可余下的量依旧不少,总不能就这么搁着。 他自己本就不吃这东西,熊肉肉质粗硬,满是纤维味,又干又柴。拿去卖钱,价钱也远比不上猪羊肉。 杜建国琢磨了一阵,转头看向身旁的老村长:“村长,您能不能帮忙跑趟腿,寻个路子把这些熊肉处理了?我不求大赚,只要别浪费就成。” “这还不简单!”老村长笑着拍了拍胸脯,“你放心交给我!一会找个秤称称有多少斤,我保证明天下午之前,这些肉准能被一抢而空!村里人人,眼里哪有什么熊肉、猪肉的讲究?平时都是就着窝窝头啃烤巴菜,但凡有口肉吃,谁还会挑挑拣拣的!” 杜建国爽快点头:“成!村长,这肉我就交给您了,到时候给您分红。” “哎,这我要是收了,不就成不要脸的了?” 老村长当即摇头道:“你是为了救我儿子才去的野人沟,要不是你,这小子早成了那畜生嘴里的吃食!我哪还能朝你收钱?这事我白给你干!” 当天,老村长就拉着刘春安一起给熊肉过秤。 杜建国见状,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他今天还没去喂牲口,得赶紧赶过去。 来到养牲口的院子,杜建国一眼就瞧见了正在给猪割猪草的老孙头。 他带着几分歉意走上前,把提前准备好的几斤熊肉递了过去:“孙叔,麻烦您了。这本来是两个人的活,今天全让您一个人扛了。” 老孙头接过熊肉,原本带着几分阴霾的脸瞬间笑开了花:“哎,这算啥事儿?你没来之前,我不也一个人干着吗?更何况你还特地给我带了肉回来!” 他拿着肉凑到鼻尖闻了闻,咂咂嘴,“嚯,这肉够骚的!就是你打的那只熊瞎子身上的吧?” “对。”杜建国笑着点头,“您拿回去吃。要是不够,我再给您带些来。” “够了够了,这都好几斤了!”老孙头连忙摆手,他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小杜啊,你孙叔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天生就是打猎的料!想必你先前说要跟我来喂牲口,就是借着这机会上山打猎吧?” 杜建国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是让您看出来了。不过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尽量把时间错开,保证不耽误牲口们的吃喝。” “没有没有,我不是要怪罪你!” 老孙头连忙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以后你有事就先忙你的,牲口这边的事尽管交给我就行——可别耽误了你打猎的正经事!” 杜建国一听,当即愣了一下。 心里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老孙头本就是不占便宜不罢休的性子,哪会因为收了几斤熊肉就转性? 他便带着几分试探问道:“孙叔,您是不是有啥事想跟我说?有事您直说就成,别跟我客气。” 老孙头咳嗽了一声道:“还真有那么一件小事,也不是啥难办的,你要是力所能及,能帮一把就成。” “我听说咱们后山上有种叫龙舌草的草药,能治风湿——我那老伴这两天风湿犯了,疼得直咧嘴。你要是能把这草药采回来,往后院里的牲口你尽管放心,想干啥干啥,都不用你多操心!” 闹了半天是让自己帮着进山寻草药。 杜建国这才恍然大悟——就说嘛,老孙头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说让自己随意的话。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杜建国笑了笑,语气爽快:“孙叔,这事没问题!我可以帮您上山找草药,但我也有个条件。” 老孙头愣了愣,道:“啥条件啊?你尽管说。” “你得把您养的老母鸡分一窝给我。” 杜建国笑了笑道。 第30章 你说的当真? 老孙头偷偷多养鸡的事,小安村没人不知道。眼下这年代,虽说早迈进了集体经济,可吃不饱、穿不暖依旧是农村的常态。 好在上面松了口子,允许搞点小农经济,各家各户能散养些鸡、羊、猪之类的牲畜。 猪崽子金贵,寻常人家抢都抢不到,受精蛋倒还好找。 小安村有规定,一户最多只能养5只蛋鸡。 但老孙头早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明面上摆五只,背地里偷着养。 这些年从他手上往外送的小鸡仔,就没断过窝。 村里人看在眼里,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听杜建国要一窝小鸡崽子,老孙头果然脸色变了,连忙摆手:“你可别瞎说!我养鸡都是按规定来的,就5只,哪能分给你一窝?” 杜建国却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带着点了然:“孙叔,我知道您是按规矩养的。可您肯定有别的门道。我帮您上山找治风湿的草药,您帮我想办法弄几只老母鸡下蛋,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嘛。” 老孙头皱着眉琢磨了一阵,一想到老伴腿疼得直哼哼的模样,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我确实有这么点门道。不过我跟你说好了,这鸡是从别人手上转来的,可不是我自己多养的!” “我自然是清楚的。”杜建国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感激,“那就谢谢孙叔了!” 一想到马上能有老母鸡,杜建国心头的担子顿时松了一块——有了鸡,家里就算有了稳当的进项。 母鸡可是好东西,下的蛋营养足,眼下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把鸡带回去让刘秀云养着,既能补贴家用,又能给家里添点营养,再合适不过。 以前刘秀云就常念叨着想养几只鸡苗,可每次鸡苗刚买回来,就被从前的自己拿去卖了钱,要么赌要么挥霍。 后来她也就死了心,再也没提过。 这次从老孙头这儿弄几只老母鸡回去,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那我这两天就上山帮您寻治风湿的草药,到时候来喂牲口可能会晚些,您多担待。”杜建国一边说,一边把一盆猪草倒进猪食盆里。 “这你放心!我照顾这群畜生多少年了,饿不着它们!” 又跟老孙头唠了两句家常,杜建国便提着熊掌熊胆,还有那张厚实的熊皮往家走。 他心里琢磨着,这下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媳妇总该能开心些了吧? 推开门,正好撞见刘秀云端着一盆洗脚水出来,脸色还带着几分愁绪。 两人四目相对, 杜建国先开口:“媳妇,我回来了。” 咣当! 刘秀云手里的木盆子猛地掉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 今天刘春安跟他爹赌气进野人沟的事,刘秀云早就知道了。 当时她还特地去找过杜建国,没找着人,只当他是跟着大伙一起去了野人沟——虽说那地方危险,可跟着这么多人,总该没什么事。 直到傍晚,村里人都从野人沟回来,在村委会围着切熊肉,刘秀云才从旁人的话里听明白。 感情杜建国根本没跟大部队一起,而是自己端着枪,一个人在野人沟里晃荡! 野人沟啊,那是什么地界? 是能吃人的地方! 小安村祖祖辈辈,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命丢在了里面。 一想到杜建国一个人在里头闯,刘秀云就一阵后怕,连分熊肉的心思都没了,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回了家。 他怎么就敢呢?竟敢一个人去猎熊! 刘秀云以前嘴上虽说过好几次“要跟杜建国同归于尽”,可真到了这种差点生离死别的关头,她心里的哪儿是恨,分明是后怕。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杜建国,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杜建国,你长本事了啊!啥都敢干了是吧?还敢去野人沟猎熊!” 杜建国反倒笑了,语气带着点打趣:“媳妇,你这是在担心我啊?” “担心你?我是怕你死在外面,我还得替你收尸!” 刘秀云瞪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是又气又急的颤抖道:“小安村这么多人,你就不能跟着大家伙一块去找?非要自己逞英雄!你让娃娃知道了咋想?这也就是你运气好,活着回来了——好不容易看你有点盼头,你非得整这些鬼门关上走一遭的活!”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杜建国见状,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刘秀云带着哭腔喊:“别碰我!” 她激烈地挣扎,可杜建国的胳膊却越搂越紧,在她耳边沉声。 “媳妇,你放心,我不是故意去送死的,我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你忘了我先前跟你立的赌了?这一个月,我要让你看看,我杜建国是能靠打猎过日子的人。” “咋的?你都忘了?眼下我这不是正走在成功的路上吗?” 他一边说,一边松开一只手,把手里的麻袋张开一个口子,凑到她眼前。 “你看看这是啥?熊胆和熊掌,都是能卖大价钱的玩意。等明天我去镇上把这东西卖了,一准给你买套新衣裳,胭脂水粉也不能缺,给你买最贵的!” “谁稀罕?” 刘秀云嘴硬地扭过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动——自家男人当着面说要给她买新衣裳、买胭脂,哪家女人不盼着男人有这份心? 只是嘴上,她还是不愿轻易服软,又补了一句:“我看这些钱,你怕是早给自己预备好赌资了!” “媳妇,我都说了,我早改了!”杜建国拍着胸脯保证,连忙找补,“不信你去问老孙头,先前我才跟他说好,要弄一窝老母鸡回来。等过两天,咱家就能天天吃鲜鸡蛋了!” 刘秀云猛地愣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说的当真?” “自然是真的!” 想起以前,杜建国总把刚买回来的鸡苗拿去卖了换钱挥霍,眼下他却主动想着给家里弄老母鸡,刘秀云心里头的感动压都压不住,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就暂且信你一回……放开我,我去重新端盆洗脚水。” “媳妇,我最近这么听话,你是不应该奖励我一下?” “你想干什么,别……” 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第31章 卖货 年轻人身上的火气就是旺,杜建国看着身旁的刘秀云,心里头的喜欢怎么也压不住。 难得做了件事,既缓和了家里的难处,又让媳妇露了笑脸,他自然不愿放过这难得的亲近机会。 当即不管刘秀云的反对,就把浴桶挪到床边,心急火燎地想去解她的衣裳。 刘秀云哪肯依,咬着牙推他:“你瞅你身上一股汗味,先去洗洗!” 杜建国却笑了道:“媳妇,咱俩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这点心思我还不知道?我要是今天去洗了澡,这浴桶空着不说,晚上哪还能挨上你?你可不能怪我。” 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扑了上去,紧紧贴住刘秀云细腻的大腿。 昏天黑日,昏天黑日! 快乐的时候总过得飞快。 第二天一早,杜建国醒过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可心里却满是满足——值了! 昨晚他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把刘秀云也累得够呛,这会儿还没醒呢。 趁着刘秀云还没醒,杜建国又在媳妇身上摸索了两把,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炕,转身去收拾熊胆和熊掌。 今天还得赶去镇上把这些东西卖了。 他刚走出屋子,里屋的刘秀云就缓缓睁开了眼,咬着牙低声骂了句:“这混球,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 杜建国去跟老孙头借了辆驴车,赶着驴慢悠悠往镇上走。 上次来卖过何首乌,这次熟门熟路,直接把驴车赶到了那条小巷里。 刚掀开门帘,屋里正拨着算盘对账的老书生就头也不抬地问:“风寒感冒还是咳嗽?要抓什么药?” “掌柜的,我今儿不来买药,是来卖东西的,您还记得我不?”杜建国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书生疑惑地抬头,看清杜建国的模样后顿时一怔,伸手指着他:“你是上次卖我何首乌和毒蛇的那个猎户!” “是我,我又来叨扰您了。”杜建国点头应道。 “哎呀,幸会幸会!你这来之前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老书生连忙放下算盘,起身给杜建国沏了杯茶,一脸激动地盯着他,“咋的?这次又是挖到何首乌了?你放心,还按上次那价,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杜建国看着老掌柜急切的样子,心里立马明白上次那株何首乌,这老东西肯定倒手赚了不少。 他笑了笑:“我这次来不是卖何首乌的,是有别的稀罕物件,想请您给掌掌眼。” 说着,杜建国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熊掌和熊胆,往桌上一放。 老书生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调:“这、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他盯着杜建国,满脸不敢置信,“别告诉我,也是你自己打的?” “还真是我打的。”杜建国坦然点头,反问了句:“怎么着?这东西,掌柜的您不敢收?” “收!我当然敢收!” 老书生连忙摆手,眼睛却死死盯着桌上的熊掌和熊胆,满是羡慕,“只是这物件太稀罕,我好些年没收到过了。你不知道,这‘一熊二虎三猪’,是野林子里最凶的主儿,寻常猎手碰见了,只有掉头逃命的份!” “上次听你说自己是猎户,我还以为你只是碰了运气挖到何首乌,没想到你是真有硬实力!竟然连熊瞎子都能拿下,我这次算是真认你这号人物了!” 说着,老书生麻利地搬来秤:“来,我帮你称称,好算价钱。” 熊掌、熊胆一一上秤,老书生眯着眼记下数字,又在纸上写写画画,手指点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仔细盘算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杜建国。 “熊胆我就不跟你论斤称了,按整只算,一只我给你十八块。这两只熊掌各一斤半重,我按每斤十块钱收,算下来一共是四十八块。” “四十八块?”杜建国心里猛地一跳——他早知道这些东西值钱,却没想到能值这么多。 在农村,一户人家省吃俭用一年,也未必能攒下这个数,眼下这钱攥在手里,简直跟做梦似的。 “怎么样?你卖不卖?” 老书生满脸热情,生怕他反悔,又补充道,“我保证这价格绝对公道!你要是不想全要现钱,我还能给你折些粮票、工业券,都是过日子能用得上的硬通货!” 杜建国低头琢磨了片刻,抬头对老书生说:“掌柜的,您帮我折一半吧——一半要现钱,另一半换成粮票,工业券、布票这些先不用。” 这年头工业券能买的东西太少,他虽想给家里添台缝纫机,可那物件得百八十块,以眼下的收入还差得远,只能先攒着。 倒是精粮家里一直缺,上次卖何首乌带回去的几斤早吃完了,这次赚了钱,正好多换些吃食回去。 老掌柜的也痛快,当即从抽屉里拿出九张粮票,递到杜建国手里:“每张能换一斤精粮,九张就是九斤,绝对公道。” 杜建国点了点头。 就算放到黑市,眼下粮票行情也是三块钱一张,明眼人都能看出,老掌柜是特意让了步,多给了一张粮票。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秀才的斯文样,笑呵呵地伸手跟杜建国握了握:“以后再有好东西,可得还送到我这儿来,我保证按足价收!” “一定!”杜建国连忙应下。 …… “这粮票是真贵啊!”饶是杜建国,也忍不住倒抽口凉气,觉得有些肉疼。 眼下市面上,一斤白面也就两毛多,可粮票却能卖到两三块一张——说到底,还是粮食太紧缺。 他咂了咂嘴,转念一想自己终归是赚了,也不再纠结,转身进了供销社,把九斤粮票全换成了精粮。 满满当当装了好两袋,才算满载而归。 赶着驴车回村,杜建国先把驴拴进驴棚,刚转身就撞见老孙头提着个麻袋,贼眉鼠眼地朝他快步走来。 “你要的鸡,我找好门道弄来了!”老孙头压低声音,又不忘叮嘱,“你可别忘了,帮我把草药挖回来!” 说着,他把沉甸甸的麻袋递过来,里面立马传来“咯咯咯”的鸡叫声,偶尔还能听见翅膀扑腾的动静。 杜建国接过来,喜笑颜开道:“放心吧孙叔,我肯定不负所托!”老孙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今天收获真不少!” 杜建国心里美滋滋的。 既买了米面,又拿到了老母鸡。他提着东西往家走,忍不住低头掀开麻袋角看了看里面的鸡,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这一低头没看路,黑灯瞎火的,竟直接跟对面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 对方疼得叫出了声。 杜建国这才定神看去,有些疑惑道:“大嫂?,你在这儿干啥?” 第32章 鬼迷心窍的大嫂 面前这吃得有些富态的女人,正是杜建国的大嫂刘小梅。 说实在的,杜建国打心底里不待见她——这女人心术不正,当初他从家里分家,有一多半原因就是她在背后鼓捣。 怕自己拖累大哥,更怕大哥的钱被他拿去换了赌资。 钱上也就罢了,杜建国能理解。 可粮食上刘小梅更是抠门到了家。 爹娘老两口看刘秀云可怜,不知多少次想接济些粮食,可每次都被刘小梅暗中阻拦,还想法子把送出去的粮又要回去。 也正因如此,杜建国对这大嫂半分好感都没有。 可刘小梅却没这觉悟,脸上堆着笑,故意咳嗽两声:“建国啊,大嫂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杜建国皱着眉,心里满是莫名其妙。 “那个……我听人说,你靠本事弄了只熊瞎子?” 刘小梅搓着手,眼神往他手里的麻袋瞟了瞟,又叹起了苦,“你瞅瞅咱们本家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是惨淡。你爸妈老了,干活慢,赚的粮食不多,整个家全靠我跟你大哥撑着。” “往常也就算了,可现在你嫂子我又怀了孩子。”说着,她还特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杜建国听出了她的意思,直接开口:“嫂子,你要是想要熏熊肉,尽管去村委会找老村长说一声,就说是我准的,你提些回去给家里尝尝。” 刘小梅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舔了舔嘴唇:“哎!行!建国,嫂子就知道你有良心!” 杜建国见她应了,转身就想走,没成想刘小梅又快步上前把他拦了下来。 “嫂子,你还有啥事?”杜建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建国,你先别着急走,嫂子还有件事想拜托你。”刘小梅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 “你看啊,这熊肉是一方面,可黑熊瞎子身上的宝贝多着呢——熊胆、熊掌、还有熊皮。这么多好东西,你总不能可着自己一个小家用吧?你们家就三口人,现在孩子还送到县城里了,也用不上这么多。”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目的:“嫂子我的意思是,你分我们一只熊掌呗?我拿回去给你爸还有你大哥炖了,让他们补补身子、长长力气,你看咋样?” 这女人是脑子不好使吗? 杜建国一脸愕然地看着刘小梅。纵使以前就知道这嫂子无耻,可真等她找上门来要熊掌,他才算彻底见识到。 他冷声道:“嫂子,别说我爸和我大哥不需要这东西,就算是需要,也轮不着你一个外人过来跟我说三道四。他们要是真缺,你让他们自己来找我。” 刘小梅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也拔高了些:“建国,你这是什么意思?嫂子难道不是你们杜家的人?我在你们杜家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维持这个家,你还不相信我?” “说实话,我还真不信。” 杜建国语气平淡道:“这些年我虽说从杜家分了出去,可也没少听人说,嫂子你总把我们杜家的东西往你自己娘家拿。我怕我把熊掌交给你,你转头就把它卖了,钱全拿到你娘家去。” “杜建国!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把东西偷拿到娘家去了?你别在这里糟践我的名声!”刘小梅瞬间尖声叫了起来。 结过婚的女人不帮衬夫家,反倒贴补娘家,这在村里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刘小梅自然不愿担这个骂名。 “谣言也好,真相也罢,这熊掌我肯定不能给你,你就别想了。” 杜建国摆了摆手,语气满是不耐烦。 “去村委会提个十几斤熊肉回家吃就行,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了。” 说着,他直接绕开刘小梅,快步往自家方向走。刘小梅盯着他背后那两大袋东西,耳朵尖地听见了麻袋里传来的鸡叫,还瞥见右边袋子上印的“精粮”字样。 这小子,难不成已经把熊胆、熊掌卖了?她紧紧攥住拳头,看着杜建国的背影,脸上满是心疼又不甘的神色。 “凭什么这个以前没用的东西,现在能这么有能耐?”刘小梅咬着牙,心里满是不服气。 前些天她还跟人笑话杜建国,说他得罪了驻村干部,连地都进不去、土豆也挖不了,这个冬天多半要饿死。 可谁能想到,这阵子的运气竟好得逆天——先是挖到了值钱的何首乌,现在更是打死了一只熊瞎子! 也正是这眼红劲儿冲昏了头,她才鬼迷心窍找上门,想从杜建国这儿分些值钱东西。 按以前的印象,杜建国向来怕她这个嫂子,只要她开口,肯定会乖乖就范。 可今天这小子却只肯给几斤不值钱的熊肉,那些真正金贵的宝贝,连提都不肯提! 刘小梅咬了咬牙,转身往村委会走——反正杜建国说了让拿,这白给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到了地方,她毫不客气地割了二十斤熊肉,老村长知道她是杜建国的大嫂,也没多问,任由她提走了。 等刘小梅把二十斤熊肉提回家,老丈人杜大强看见,顿时吃了一惊:“老大媳妇,你这提的啥东西?这么沉!” “还能啥?不值钱的破玩意,你那好儿子给的。”刘小梅把袋子往地上一放,语气里满是嫌弃。 “熊肉?这咋能是不值钱的破玩意!” 杜大强赶紧把袋子拎起来掂了掂,脸上满是惊喜,“我瞅着这得有二十斤!有了这些,回头晾成肉干,能熬过冬天。年猪就能多卖些肉,能攒下不少钱呢!” 大哥杜强军也跟着笑呵呵点头,看着袋子里的熊肉说:“老二这真是有心了,爹,您这些年的辛苦也没白费。他这刚打到熊,回头还想着您,给咱家带这么些熊肉回来。” 杜大强听得心里舒坦,爽朗地笑出了声:“可不是嘛,这小子没白养!” “就这么点熊肉,就把你们父子俩收买了?” 刘小梅撇着嘴,满脸不满地泼冷水,“你们可别忘了,这熊肉是最不值钱的玩意!老二手上还有熊皮、熊胆、熊掌呢!先前我让他分点熊掌孝敬咱爹,他愣是不肯给。” 她转头看向杜大强,语气里带着挑拨:“他爷,您还觉得您在您二儿子心里分量高?我看呐,未必!” 第33章 拜见爹娘 听到刘小梅的话,杜大强张了张嘴,愣在原地没吭声。 一旁的杜大强媳妇见状,连忙打圆场:“他爹,你别听她瞎念叨。老二这不是刚有点起色,能攒下俩钱吗?那些熊胆、熊掌肯定得留着换钱,好给家里补补这些年的空缺。他以前耍牌祸害了不少,眼下正好好过日子呢,咱得理解。” 杜大强这才缓过神,吸了口气点点头:“可不是嘛!这小子能记着我,给咱带些熊肉回来,就已经不错了。求那么多干啥?我现在有手有脚,还能动弹,就靠儿子养活,传出去不得让村里人笑话死?” 杜强军也跟着点头,语气诚恳:“爹说得对。老二现在还过着难日子,虽说打到了熊,可这熊肉、熊货也不能撑一辈子,他得为以后的日子谋划。咱们当家人,不能拖他后腿。” 杜强军性子软,平时没什么主见,还总被刘小梅拿捏,可心肠不坏——知道杜建国是亲弟弟,该帮着说话。 虽说平日里被媳妇折腾得够呛,但他毕竟是当大哥的,心里清楚不能平白埋怨弟弟。 “就你话多!”刘小梅见父子俩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还帮着杜建国说话,顿时沉下脸,狠狠瞪了杜强军一眼,满是不满。 “行了,老大媳妇,别在这说三道四了!” 老太太没再顺着刘小梅的话头,直接吩咐道,“跟我一起把这熊肉收拾收拾,晚上咱拿出点来包顿肉饺子,剩下的抹上盐腌了,做成肉干好存着。” “娘,我这还怀着孕呢,您就让我干活?”刘小梅一听要动手,立马不乐意了,往后退了半步。 杜大强当即瞪了她一眼:“你这才怀几个月?咋就不能帮你娘搭把手?人家六七个月的产妇还照样帮家里干活呢,你倒好,让你处理点肉就跟要了命似的!” 刘小梅被怼得脸色发白,梗着脖子反驳:“我怀的可是你们老杜家的种!你们要是不怕这娃娃以后受啥刺激,那就尽管使唤我!” 老太太见状,连忙叹了口气,拉了拉杜大强的胳膊:“算了他爹,我一个人也能忙活,用不了多长时间,别跟孩子置气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吱呀”一声被推开,杜建国走了进来。 他先是白了一眼还在耍脾气的刘小梅,随即转向老太太:“妈,她不跟您忙活,我跟您忙。” “老二?” 一屋子人都愣了,老太太更是喜出望外,快步走过去握住杜建国的手,像摸小孩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眶里很快含了泪。 “出息了,真是出息了!都能给妈打到熊了!只是以后千万得小心,这种危险的事可不能再做了!” “您放心,您儿子我现在不打无准备之仗。”杜建国笑着安抚道,又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杜大强和杜强军,语气里带着点尴尬:“爹,大哥。” 杜大强和杜强军各自应了一声,屋子里一时没了声响。 说起来,虽说父子、兄弟名分在,可杜建国以前混日子时,跟杜大强闹过不少矛盾,平常本就不怎么说话。 尤其是上次,杜建国上门想偷老太太祖传的玉佩去卖,差点被杜大强打断腿,当时杜大强还撂下狠话要断绝父子关系,这份隔阂哪是一时半会能消的。 “对了妈,”杜建国忽然想起什么,拎过门口的布袋子,“我给咱家带了点米面,您和我爸留着吃。” “米面?”老太太一听就急了,连连摇头拒绝,“娃娃,这精米精面多贵啊!咱家又不是城里人家,平日里吃玉米面就够了,哪用得上这个?你快拿回去,留给秀云——我看她那身子骨瘦得很,正缺东西补呢!” 杜大强也跟着点头:“老二,听你妈的,把东西拿回去,我们不缺这个。” “爸妈,你们放心,我自家也留了,足够吃。”杜建国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惭愧,“这些米面是我专门孝敬你们二老的。这些年我没少从你们这要东西、偷东西,如今还回来几斤米面,又算得了什么?我欠你们的,还多着呢。” 没等杜大强老两口再开口,一旁的刘小梅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就将米面袋子抢了过去,脸上堆着假笑。 “是啊爸、妈,既然是老二的一片孝心,你们就收下呗!我替你们把这东西拿到厨房去,省得占地方。” 杜建国眼神一冷,伸手就把米面拽了回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大嫂,这东西我是给爸妈的,自然该让爸妈收着,就不劳你费心了。” 刘小梅顿时急了,拔高声音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感情我跟咱爸咱妈不是一个家的?” “我没这意思,”杜建国语气平淡却态度坚决,“只是我觉得,东西还是让我自个的娘老子拿着,心里更放心。” 杜强军在一旁看着,也连忙劝道:“是啊媳妇,这是老二专门给咱爸妈的,你拿着算怎么回事?别闹了。” “你别插嘴!”刘小梅狠狠瞪了杜强军一眼,又转头冷冷看向杜建国,语气里满是不甘,“老二,先前你不听我的,不肯给咱爸妈分熊掌也就算了,可眼下连这点米面,你都要跟我计较?那我今天就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她往前凑了凑,故意提高声调,像是要街上的人都听见。 “这些年,咱爸咱妈难道不是靠着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在跟前供养着?你家刘秀云可她来咱爸妈跟前帮过几回忙、搭过几次手?” “你胡说什么!”杜大强当即呵斥刘小梅,语气带着怒气,“老二媳妇每天要帮老二收拾烂摊子,自家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平日里从没跟我们老两口张口要过东西,这事跟她有啥关系?” “反正我没见她来咱家帮过忙。”刘小梅梗着脖子,轻哼一声,半点不肯服软。 “谁说的?”杜建国突然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刘小梅,扬声道:“这不就来了吗?媳妇,你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刘秀云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用红布包着的礼盒。 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杜大强和老太太跟前,规规矩矩鞠了一躬,轻声道:“爸、妈,大嫂说得对,这些年我确实没帮上你们什么忙。” …… 第34章 传家宝 “闺女,你可别这么说。”老太太脸上挂着臊,轻轻叹息。 灾荒年,家家户户都不好过,到处都有饿死人的消息。 自个儿的二儿子又是个不学无术的货,成天败着家产。 要不刘秀云忙里忙外撑着那点香火气,恐怕老二的家早就散了。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愧疚:“是我和你爹对不住你,这些年苦了你了。” 杜大强也跟着咳嗽了声,看向刘秀云:“老二媳妇,你莫要再说这些话,这可是打我和你娘的脸呢!实在是这年头世道不好,要是搁前些年,爹身上有股子力气,肯定不能让你们家挨饿。” 听到老两口满是愧疚的话,刘秀云连忙摆手:“爹娘,你们也是自身难保。说实在的,这些年要不是你们暗中接济我几回,我怕是也撑不到现在。” 两边一时间竟互相谦让起来,这让杜建国有些发愣。 他爽朗地大笑一声,开口解围:“行了,你们就谁也别推托了,各有各的辛苦,以后把日子过好就成!” “你还说!” 老太太瞪了杜建国一眼,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 “要不是你这街溜子,整天没个正形,不是耍牌就是去吃喝,全靠秀云一个人拉扯孩子,至于这么费劲吗?” 数落完儿子,老太太又拉起刘秀云的手,眼神里满是欣慰。 “来,跟娘回屋,咱在屋里坐着说去。” 老太太和杜大强引着刘秀云进了屋。 杜建国摸了摸自己鼻子,感情自己倒成外人了。 这趟来,他是专门抱着和父母搞好关系的念头来的——上辈子没让这老两口享过什么福,反倒是跟着吃了不少苦。 这辈子自己有了机会,一定要让他们过上能吃饱饭的好日子。 “大哥,那我也进家里了。” 杜建国跟院里的大哥杜强军打了声招呼,也跟着走进了屋子。 杜强军憨厚地挠了挠脑袋,凑到旁边的媳妇刘小梅耳边说:“我看老二这次是真的变了,头一回见他主动把秀云引到咱家来。以后你们妯娌之间,可得好好相处才是。” “呸,我跟她相处什么?” 刘小梅恶狠狠地瞪了自个儿丈夫一眼,咬牙切齿道:“人家是城里来的小姐,身份娇贵着呢,跟我这个村沟子里的女人有什么可说的?我看啊,人家骨子里就看不上我!” 杜强军皱了皱眉头道:“我看老二媳妇不像这种人。平日见了咱爹娘也是懂规矩的,没你说的那么肤浅。” “好啊你!现在还向着别的女人说话了,跟老娘过不下去了是吧?那就离!” “老娘还不想在你们老杜家待呢,一天天吃不饱喝不足的,离婚,现在就离!” 刘小梅顿时来了脾气,佯装生气地朝院外走去。 杜强军赶忙上前把她拽住真怕媳妇来真的。 他连忙陪着笑道歉:“我这不是跟你私下说说嘛,你咋还较上真了?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都依你,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 刘小梅眨巴了下眼睛,目光扫过自家那间许久没修葺过的黄土房,凑到杜强军身边。 “我说老大,你看老二打到熊了,手上应该有几个积蓄吧?你是做大哥的,说话好使,跟他张张口,要个十几块来,把咱主家屋子修整一下。” 杜强军吃了一惊,连忙摆手:“你疯了不成?这年头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有闲钱收拾屋子?破点就破点呗,又不漏雨。” “你就是不想跟你弟弟张这个口!” 刘小梅道:“反正钱放他那儿,迟早也是给赌没了,倒不如咱们提前拿来,好歹能派点正用。” 杜强军低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这嘴我不能张,你也别打这个主意。老二好不容易有了点改过的迹象,你要是把他的钱借走,咱爹娘能跟你拼命。” 说着,他转身就往屋里走。 刘小梅见状,狠狠跺了跺脚,气丈夫没用,又无奈,最终也只能闷头回了里屋。 …… “来,秀云,你把这块玉佩拿着,以后好生带在身上。” “娘,这玉佩不是您的传家宝吗?我不能收,我收了算怎么回事啊?” 刘小梅刚一进里屋,就撞见了眼前这一幕——自个儿婆婆正跟老二媳妇互相推搡着一块玉佩。她见状,脸瞬间就绿了。 从前,她私下跟老太太讨要过无数回这块玉佩,可老太太每次都坚决不给。 如今倒好,刘秀云才来家里打了个照面,老太太就要把玉佩送人了! 刘小梅越想越气,目光扫过桌面上的玻璃杯子,咬了咬牙,猛地抓起杯子往地上一甩。 “咣当”一声脆响,瞬间将屋里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杜大强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皱着眉喝问:“老大媳妇,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刘小梅冷笑一声,伸手指着屋里的杜家人,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愤怒,“行,你们一家子都是一个姓的,刘秀云才是你们心坎里的儿媳妇,我刘小梅什么都不是。” “这些年我在你们杜家忙里忙外,问过这块玉佩多少回?你们从来都没打算给我!结果呢?刘秀云刚进家门,你们就上赶着把玉佩塞给她!好,以后你们的死活就让这女人来管,别找我!” 说罢,刘小梅“砰”地一声狠狠摔上门,扭头就走。 杜强军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刘秀云也苦笑着把玉佩推了回去:“娘,我就说这玉佩我不能拿,您还是给大嫂吧。她说得对,这些年家里家外,靠的都是她忙活,我没帮上什么忙。” 老太太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又把玉佩重新塞回刘秀云手里:“老二媳妇,你就踏实拿着。” “先前我也动过把玉佩交给老大媳妇的心思,可这老大媳妇脑子里天天想的都是钱——我刚起这念头,她后脚就跟人打探这玉佩能卖多少钱。我怕我这传家宝到了她手上,怕是不过一周,就得变成现钱。” 她顿了顿,继续道:“眼下我跟你爹岁数都大了,也到了把传家宝托付给下一代的时候。交给老二我不放心,所以这玉佩你得贴身带着,定然不能让老二拿去赌了。” 第35章 拒绝 这败家子的名号,可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去掉的。 杜建国无奈,心里清楚想让爹娘彻底相信自己悔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老大媳妇那边不用管她。”杜大强用烟杆敲了敲桌沿,抖掉旱烟锅里的烟灰,语气带着了然,“这妮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跟你娘都清楚——无非是做做样子,见玉佩到不了他手里、捞不着好处,就想从我俩这儿骗几个现钱罢了。” 杜建国顺着话头接了下去,笑道:“爹,您说得对,我看大嫂这性子实在是差,天天就想着从你们老两口这儿骗钱花。” 话音刚落,屋里的老太太、杜大强和刘秀云都一脸愕然地望向他。 咋有脸说别人的? 杜建国连忙补充,语气透着尴尬:“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已经悔过了,往后要争做时代好青年!骗钱这种事,绝不可能再在我身上发生。” “我瞅你现在心思就还不正。” 杜大强瞪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烟丝,慢悠悠塞进旱烟锅,点着后抽了一口,才缓和了语气,“不过你小子最近,倒确确实实有了过日子的念想。一会儿你跟我去趟老村长家,让我帮你说说情,解开不能捡土豆的禁令。” “这恐怕我去不了。” “为啥?” 杜建国咳嗽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顾虑道“您也清楚,这禁令虽说表面是老村长拍板的,可真正拿主意的是咱村新来的驻村干部——这小子跟我有些过节,是故意针对我,老村长也是没办法才张的口。” “倘若咱们这次去了,凭着救刘春安的恩情,老村长肯定会咬着牙解除禁令。可这样一来,他往后就得跟驻村干部结下梁子,这对他没好处。” “况且我也确确实实不想再靠捡土豆过活了。”杜建国接着说,“您二老也知道,这些年我染上赌牌的毛病,里里外外败光了不少家产,还欠了一堆外债。” “捡土豆或许能勉强扛一扛,熬过这个冬天,可绝对没办法让我发家致富,更没法彻底翻身。要想真改变我家现在这副穷样,还得靠上山打猎——眼下正是好时候,我得抓住这机会。” “荒唐!”杜大强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还真把自己当打猎的料了?我知道你最近运气好,打了头熊,可咱家祖祖辈辈都是庄稼户,从来没有过打猎的先例,祖上更是没出过一个猎户!庄稼人就该守着庄稼人的本分,别总想着搞这些歪门邪道!” 杜大强是个本分的庄稼人,恪守祖训,这么多年始终兢兢业业,老老实实打理着地里的庄稼。 也确实,在他的操持下,杜家没一人饿死——即便在最恶劣的灾荒年,家里人每天也能有一口吃的。因此,他打心底里认定:庄户人唯一的出路就是种庄稼。 可杜建国比他更清楚时代的走向。庄户人老实本分没错,可天灾往往不是光靠勤劳就能扛过去的。眼下这三年灾害,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人饿死,仅凭家里这二亩薄田,恐怕杜家人要撑过一段极难熬的日子。 他脑海里浮现出前世的记忆,很快就到了冬天,全区的粮食本就不够吃,村里的公粮又被征走一大笔,分到每户人手上的只剩零碎几斤。 也就是那个冬天,小安村头一回出现了饿死人的事。杜家人那年冬天也是勒紧裤腰过日子,老母亲更是因为这次饥荒落下病根,没几年就撒手人寰——这成了杜建国心里永远的痛。 必须靠自己打猎的本事,才有可能给杜家挣出一线生机。 想到这,杜建国咬了咬牙,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爹,我实在没法再去捡土豆了,打猎才是我的出路。” “你个不孝子,再嘴硬试试!”杜大强气得脸色发青,说着就抓起炕边的鞋拔子,扬手朝杜建国头上打去。 杜建国见状哪敢多待——他太清楚这老头在气头上的脾气,真发起火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慌忙撒腿就往门外跑。 刘秀云本想追出去把杜建国拉回来,却被杜大强出声叫住:“老二媳妇,你留下吃饭,别管他!这小子实在是不知好歹。” 刘秀云只好停下脚步,看着杜大强仍带着怒气的脸,又忍不住劝道:“爹,您也别太拧着杜建国打猎的事。我虽说以前跟他不对付,可也真见着他有打猎的天赋——除了先前的何首乌和黑熊,这段时间他还拿回不少野物回家。”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或许杜建国注定就不是种庄稼的料。” …… 中午饭肯定是没法在老两口那儿吃了。 杜建国独自回了家,也懒得生火折腾,索性转身去了老孙头家,借了辆驴车。 他带上猎狗大黄和弓箭,赶着驴车就往后山去了,他打算看看山上有没有什么猎物,这些日子猎物还算活跃,等到了冬天捕捉难度也会大大上升。 到了后山,杜建国先把驴车停在一片草地上,让驴自个低头啃草,随后便去检查前几天布置的陷阱。 “照理说,二三十个陷阱放了好几天,咋的也该有些收获,总不能一个都抓不到吧?”他一边嘀咕,一边在林子里穿梭。 忽然,他眼前一亮——只见一只折腾得奄奄一息的灰兔子,正被麻绳陷阱牢牢捆着。见有人经过,那兔子吓得呼吸急促,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浑身还在微微发抖。 “果然,我就知道有货!”杜建国心里一喜,快步上前把灰兔子从陷阱上解下来,塞进随身的麻布袋子里,又接着去查其他陷阱。 这天运气还算不错,前十六个陷阱里,竟有三个都逮到了野兔子。 甚至有两个陷阱还逮到了耗子——不是田鼠,是真正的家耗子。 这种肉杜建国可不敢吃,更不敢卖给村里其他人,打算回去剁碎了给猎狗大黄当加餐。 他揣着美滋滋的心思去查第十七个陷阱,脸色却忽然一凝——赫然看见陷阱上只挂着个兔子头,孤零零的,兔身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干硬发黑的血迹。 第36章 虚惊一场 凶兽 “妈的,这是什么畜生,把老子的兔子给吃了?” 杜建国心疼地解开陷阱,取下那颗兔头,在手中端详了一下。 兔子死的时候极为惊恐,嘴巴张大,可即便这样,也摆脱不了被吃掉的命运。 脖子附近的伤口歪歪扭扭,不像是用牙齿切开,倒像是对方凭借粗暴蛮横的撕咬力,一口给扯下来的。 杜建国越看越吃惊——这究竟是什么猎物留下的咬痕? 难不成这地方也有熊瞎子? 他低头琢磨了片刻,又摇了摇头,显然不可能。熊瞎子有领地意识,若非交配季节,绝不会贸然闯入其他熊的领地晃悠,看来杀死这只兔子的,另有凶手。 “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妖精,连我的兔子都敢动!今日定要让你血债血还!” 杜建国舔了舔嘴唇,招呼着身旁的大黄,把兔头凑过去让它闻了闻那股刺鼻的腥气,示意它顺着气味追踪。 好在这兔子刚死没多久,大黄还能闻出些异样,很快便带着杜建国在山林间穿梭起来。 两人逐渐往深山腹地走去。 这后山广阔,本就是不少野生动物的栖息地,纵深足有几十公里,越往里走人迹越罕至。杜建国心里的不安愈发浓烈,总觉得这浓黑的林子里,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大黄,你这狗日的鼻子到底灵不灵?别待会儿把老子引到绝路,你倒好,四条腿一撒开就跑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大黄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脑袋往前探了探,像是在示意目标就在前面。 “行,就再信你这狗东西一回!咱俩过去瞅瞅,就瞅一眼,绝不能把命搭在这儿。” 杜建国咬了咬牙。大黄仿佛真听懂了,拽着他的裤脚继续在山间穿行。 走了十多分钟,杜建国都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大黄浑身一僵,耳朵竖得笔直,敏锐的目光直直穿过前方的灌木丛。 杜建国瞬间惊醒,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顺着大黄的视线死死盯着林子那头——那里赫然藏着个野猪窝! 几只野猪崽子正嗷嗷待哺,而那只母野猪许是喂完奶累了,特地转过身子,懒得理会身边闹腾的猪崽子们。 “我嘞个老天爷!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只野猪?还带着一窝崽子!” 杜建国是又惊又急,在山里有“一熊、二虎、三猪”的说法,这三者里,他最不愿碰上的就是野猪——不仅皮糙肉厚,还最是记仇狠毒。 若是一枪没把这畜生彻底打死,它能记恨一辈子。杜建国就听过这么一档子事:他们这儿有个猎户,当年端着枪打野猪,没把对方弄死,让它逃回了深山。起初猎户没当回事,可谁能想到,几年后那野猪竟找了回来,把老猎户的孙子辈全害了, 咬得头盖骨都崩裂开来,狠戾劲儿可想而知。 更要命的是,这野猪还是杂食性的,肉吃腻了就会换口味,最先盯上的就是村子里种着粮食的田地。小安村离这儿最近,肯定要先遭殃。 “不行,这只野猪必须弄死!” 杜建国攥紧了手里的家伙,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可说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把粗糙的弓箭,顿时话头一滞,干咳了两声:“算球了,还是等回头装备齐整了再说。” 他悄悄给大黄递了个后撤的眼神,大黄心领神会,一点声响都不发,贴着地面慢慢往后挪,生怕惊动了野猪。 “还好这狗东西机灵,没闹出动静。”杜建国满意地点点头,没留意自己的脚正踩在一根松脆的树枝上——“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下一秒,野猪猛地发出一声震耳的嚎叫,响彻整片山林。 林间的鸟儿被惊得扑棱棱飞起,而人类骨子里对猛兽的本能恐惧,也瞬间在杜建国脑海里翻涌:山猪要冲过来了! 他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大黄一声惨叫,撒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妈的,你这狗东西跑得倒快!”杜建国暗骂一句,可眼下这境况,他也实在怨不上大黄,自己也赶忙撒腿就跑,同时目光紧紧盯着附近的大树——一旦野猪冲进自己十米范围内,他就准备蹭地一下爬上去。野猪可不是黑熊,压根没有爬树的本事。 不过,杜建国的防备显然没派上用场。那野猪只是冲出窝嚎了两声,便又转身退回了窝里,没再往前追。 “虚惊一场啊!” 杜建国长舒一口气,后背早被冷汗浸得发潮。那野猪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估摸着皮都得有五六厘米厚,自己这会儿冲上去,纯属是送命。 “可你这畜生也别嚣张!等老子弄到猎枪,指定给你脑袋开个瓢,还敢追出来咬人?” 杜建国一边往回走一边骂骂咧咧,满脑子都在琢磨去哪弄把猎枪。 老村长那把显然没指望。他都暗示过好几回,可老村长要么装傻充愣,要么就红着眼护着枪,说那是传家宝,将来要留给子孙后代。 杜建国也不好强人所难,可除了老村长,还能去哪弄猎枪呢? 他揣着满肚子心思往家走,刚拐过村口的老槐树,忽然一愣。 自家土坯房的院门口,竟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车身上的五星标志在夕阳下亮得晃眼。 “这不是公安局的车吗?怎么停到自家门口了?”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发白,“难道是媳妇犯什么事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家媳妇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哪会沾得上犯事的边? 他攥了攥衣角,压下心头的慌劲儿,抬腿往院子里走。 院里站着两名公安,正抬手敲着他家的玻璃窗,其中一人皱着眉嘀咕:“怎么没人应?” 另一人接话:“兴许这时候下地去了,咱们再等等。” “两位是……”杜建国揣着满肚子疑问开口。 几人视线一对上,杜建国瞬间认了出来——这不是上次来小安村排查的民警吗? 他赶紧上前两步笑道:“是何勇兄弟吧?” 民警何勇见是他,立刻爽朗地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建国兄弟,可算等着你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第37章 当教官 “嗨,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我刚瞅见车,还以为是来抓我的呢。” 杜建国干笑两声,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道:“来来来,进屋坐。” 他打开房门请两位公安进屋,又转身从柜顶上翻出家里珍藏的老茶叶,给两人各泡了一杯。 “不知二位今天找我,是要帮什么忙?” 杜建国搓了搓手,笑着自嘲道:“实话说,我就是个山野村夫,也没啥大本事。” 何勇端过茶杯,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开口道:“行了,你就别谦虚了。你有啥本事,我们公安局的人还能不知道?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局里想请个指导射击的教官不?本来定好从部队请位军官来,可离咱们县最近的部队也在几百里外,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所以我就跟局里领导举荐了你。” “局里领导已经同意了,只要你水平够,就能来公安局当这个教官。” 何勇接着道:“这教官的活儿最少得干一周,期间每天管吃管住,除了这些,每天还有两块五的生活补贴。”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不是事业单位的人,平日里靠农活过日子,这几天耽误你下地,我们还得另外给你一笔误工费。” “去公安局当教官?”杜建国眉头一挑,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茶杯沿,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这事儿到底是利大还是弊大? 坦白说,他对公安局的印象不算差。 上次自己侥幸打到熊瞎子,本以为得按规矩给村集体交一半,没想到这些民警不仅没刁难,还帮着他作证,让他把熊瞎子的奖励全领走了,没吃半点亏。 自己还欠着公安局一份人情,这次去当教官,正好能把人情还上,也算是顺理成章。 况且这些天他山里跑着,也攒下些野货。 正愁得找机会往县城市集上送。 要是再放些日子,野兔肉也怕走了味,趁着去县城当教官的功夫,正好能把这些东西赶紧卖掉。 “什么时候开始?”杜建国问道。 “尽快,最好就是现在。”何勇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正好我们开车来的,能送你一程——你总不想走几十里山路去县城吧?” “那是自然。”杜建国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就是家里还有点事,得跟我媳妇交代清楚。两位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吃个便饭?” “哦?”何勇眼睛一亮,笑着打趣,“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上次你打的熊肉还有没有?给我们哥俩蒸上半斤,也让我们尝尝鲜。” 他虽在公安局工作,却也没吃过熊肉,心里早存了几分好奇。 杜建国当即爽朗应下:“没问题!你们先坐着喝茶。” 何勇二人坐在里屋喝茶,杜建国则转身进了灶房。 他刚生起火,就发现柴火不够用,便转身出了柴火房,到院里拿起斧子,劈了些木柴摞在墙角。 刚直起身,就见媳妇刘秀云慌慌张张从门外跑进来。 “媳妇,你回来啦?” 杜建国笑着打招呼,话音还没落地,刘秀云突然咬牙切齿地扬起手。 啪的一声,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媳妇,你打我干啥?”杜建国捂着脸,一脸懵道:“我没干啥坏事啊!” “没干啥坏事?” 刘秀云又气又急,眼圈都红了,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胸口。 “杜建国,你就不能安分几天,别总捅娄子?说!这次把派出所的人都招来了?” “我就说嘛,你咋可能真的变好?” 刘秀云红着眼圈,声音都带着颤。 “先前在你爸妈跟前那副老实样,全是装出来的吧?我还傻愣愣以为,你总算要好好过日子了……” 她说着,失望地摇了摇头。 杜建国愣在原地,脸上的巴掌印还烧得慌,忙上前一步拉住她,干咳两声解释:“媳妇,你别瞎想!我真没干啥出格的事,屋里那俩是公安局的同志,是来请我去帮忙的,不是来要债的!” “请你来帮忙?”刘秀云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信,“杜建国,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有啥本事我不清楚?人家公安局里能人遍地,还需要找你一个山里农户帮忙?” “我枪打得准!是公安局的人请我去当射击教官!”杜建国道。 “呵,听听你编的这瞎话,你自己不觉得臊得慌?”刘秀云失望地摇头,语气里满是嘲讽,“还枪打得准,呸!” “媳妇,我说的全是真的!”杜建国无奈,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屋里走。 “你干什么?放开我!”刘秀云使劲挣了挣,又气又慌,“光天化日的,你想干啥?” “我带你亲自见公安,你问他们,就知道我没骗你!”杜建国不由分说,把人拉到何勇二人跟前,又把媳妇的怀疑跟两人说了一遍。 派出所的何勇连忙放下茶杯,笑着打圆场:“这位女同志,你放心!我们请杜建国同志去县城,确实是请他当射击教官指导我们,不是啥坏事。” “你们……真的让杜建国去当教官?”刘秀云瞪圆了眼,一脸愕然,“可他连枪把子都没摸过几回,咋可能会打枪啊?” “谁说的?”何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着解释。 “你不知道杜建国前些日子打了只熊瞎子?那枪法准得很!我当时还见猎心喜,跟他比试了一局,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何勇顿了顿,语气里满是笃定道:“相信杜建国同志到局里指点我们几天,大伙的射击准度肯定能大大提升。” “还请弟妹放心,我们就是请杜建国去指导几天射击,绝不会让他吃亏。” 刘秀云转头看向杜建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这个天天跟山野打交道的男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本事? 她沉默着思索片刻,终于缓缓点头:“成,既然能帮到公安局,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公安同志,你们带他走吧,家里的事我来照看就行。” 第38章 准不准? 军绿色吉普车在山路上晃晃悠悠往县城驶去。 说清缘由后,刘秀云知道杜建国没犯事,便放心让他跟着公安走了。毕竟去县城每天能拿两块五的补助,可比在地里刨土豆实惠多了。 “这山路实在烂得离谱。” 何勇紧握着方向盘,整个人被颠得七荤八素,忍不住骂骂咧咧。 杜建国一旁笑道:“山里条件就这样,跟县城的路没法比。” “那倒是。”何勇点点头,“咱们县里就没有这种烂路,最次的也是一平二整的黄泥路。别看是黄泥,汽车开上去都带不起土。不知道咱们这乡下啥时候能像县城一样,路也好走些。” 杜建国思索片刻,轻声道:“大概还得五六十年吧。到那时候,就算是村里,也到处都是笔直的水泥路。” “哈哈,水泥路,建国同志,你可真敢想啊!” 何勇笑着摇头,显然没把这话当真。 在他眼中,水泥可是盖房子都缺的紧俏物品,咋可能修路修到农村呢! 他哪里能知道,杜建国口中这五六十年后的水泥路,其实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乡村振兴铺开时,家家户户门口都通了平整的大路,杜建国也在耄耋之年,享了几年这份乡村便利。 …… “算了,不跟这破路较劲了。” 何勇说着,从上衣兜摸出一包纸烟。 杜建国扫了眼,认出来是一块五一包的门沟子烟。 何勇把烟点上,问道:“杜建国,你知道为什么局里那些公安,枪法差一截?” 杜建国清了清嗓子回道:“局里虽说多是有文化的人,可不全像何勇同志你这样从警校出来的。” 他顿了顿,轻轻叹口气,“咱们国家刚成立没几年,警校培养的人才还不够用。不少公安是后来收编的,以前有的是地方民兵,有的是退伍回来的老兵,论起正经枪法训练,确实差了点。” “可不是嘛。”何勇点了点头,声音沉了些,“就说咱们县公安局,正经警校毕业的,满打满算就我一个。退伍回来、还能经常摸枪的,也就三个。剩下那十几号人,连咱们局长在内,都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枪法实在拿不出手——有时候出外勤,准头还不如那些地痞流氓,说出去都窝囊。” “等会儿到了局里,你当了教官,可得好好折腾折腾这群人。不说枪法能跟你持平,起码也得有个六七分模样才行。” 杜建国点头应下:“好。” 摇摇晃晃跑了两个多时辰,总算到了县城公安局。 公安局看着颇为简陋,只有一栋不大的三层小楼,其余都是零星散布的平房。 何勇把杜建国领进院子,说道:“走,先带你去库房领把枪。” “领枪?” 杜建国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快步跟在何勇身后往库房走。 何勇从架子上挑了一把枪递过去:“你就用这把吧,是以前淘汰下来的,当个教官用的枪,性能绰绰有余。” 杜建国接过枪,像捧着宝贝似的上下端详——这是一把五六式步枪。 他对枪械本就有些研究,知道这款枪是国内仿制苏联SKS步枪造的,性能相当优越,正是眼下国内的主流制式步枪之一。 “你当教官这几天,每天来局里的时候,到库房签个条子就能把枪领走。等晚上回住处前,再签条子把枪还回来。” 何勇转过身,特意加重语气再三叮嘱。 “千万不能把枪私自带走。这枪说到底还是局里的东西,你要是带出去被人发现,不光你麻烦,局里也得担责任。” 杜建国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正当何勇要带杜建国去逛公安局其他地方时。 库房正门口忽然冲进来个人,结结实实跟何勇撞了个满怀。 “老李?你咋来了?”何勇稳住身形,开口问道。 被称作老李的人也愣了愣,看清是何勇才回道:“来找点机油给我那把枪做保养。你呢?” “我来取枪,正好给你介绍下。” 何勇侧身让出杜建国。 “这是我请来的教官,专门指导局里人练枪法,叫杜建国。” 接着他又转向杜建国,“这是咱们公安局一分队的队长李阳,你喊他阳队就行。” 杜建国连忙上前打招呼,李阳却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怀疑:“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枪法特准的?这么年轻,他能摸过几回枪啊?” 何勇笑着调侃:“你管人家年纪干啥?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不懂啊?就他这枪法,打你三个都绰绰有余。” “哼!”李阳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老子可是部队退伍的!枪法虽说比不过你,还能差个小毛孩子?” “你还真就比不过。”何勇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别说你了,就连我,枪法都得比他逊色几分。” “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李阳一下子来了劲,也不提找机油擦枪的事了,死死盯着杜建国,语气带着挑衅。 “小子,敢不敢跟我去靶场比划比划?正好警队其他人也在那儿训练,让大家伙瞧瞧,咱们这新来的教官,到底是啥水平!” 杜建国摸了摸刚分到的枪,嘴角勾着笑:“好啊。” 比枪法,他还没怕过谁呢。 三人一起到了靶场,果然见着不少警队的人。 何勇和李阳把杜建国给大伙介绍了一遍,大伙一听这新来的教官这么年轻,心里都犯了嘀咕,暗忖他枪法再好,也未必能比自己强多少。 “怎么比?”杜建国率先开口问。 李阳淡淡一笑,话里带着劲:“咱们不比固定靶子,比点有胆量的。” 说着从兜里摸出个火柴盒,抬手举在身前,“你不是号称神枪手吗?二十米距离,我端着这火柴盒,你一枪打穿它——我就承认你厉害。要是没这胆量试,那就算你输。” “李阳,你疯了!”何勇一听顿时慌了,急忙上前阻拦,“子弹没长眼!他万一失误了怎么办?” “你不一直说这小伙子厉害吗?让他试试又咋了?”李阳不肯让步。 “不行!万万不行!你把火柴盒放下,快点!听见没?” 两人在原地拉扯起来,压根没注意到杜建国已经默默退到了二十米外,正眯着眼睛瞄准。 “砰!” 一声枪响,杜建国扣动了扳机。 第39章 小师妹被绑! 五六式步枪本就是大口径,没装消音器,枪声一响震得人耳朵发鸣。 方才局里众人还围着看两位领导拉扯逗乐,这声枪响骤然炸开,差点把大伙的魂都吓飞。 尤其是李阳和何勇,俩人浑身一哆嗦——那子弹破空的声响,分明就从身边擦过。 众人齐刷刷朝枪响处望去,就见杜建国举着枪,脸上带着笑看向李阳:“阳队,您看,这算不算我过关了?” 李阳僵硬地抬起右手,掌心的火柴盒正中央,赫然破了个规整的窟窿眼,边缘还留着滚烫的灼烧痕迹。 他喉结动了动,狠狠咽了口唾沫,这下是彻底服了——这枪法,哪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好小子!服了,服了!你当这个教官,我一百个放心!” 何勇也松了口气,心里头冒起股喜悦——杜建国这波可是给他挣足了面子。 但转念一想枪声来得太急,又忍不住板起脸呵斥:“你开枪前好歹说一声啊!万一出点闪失,子弹打在手上,你想让阳队以后当残疾人?” “哎,何勇,你这嘴头子又开始硬了是吧?” 李阳瞥了何勇一眼,语气里倒没了之前的火气,满是认怂的无奈。 何勇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得意:“谁让你当初不信我,说我找不着好枪法的人?这不一找就找着个神枪手嘛!” 见杜建国是真的百发百中,身后的公安们也没了之前的矜持,呼啦啦围到杜建国身边,七嘴八舌地求指点。 杜建国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能让枪法变准的技巧,一五一十地讲给众人听。 他心里清楚,枪法准头除了技巧、枪械本身也有关系。 但更关键的是练习。 只要掌握技巧,局里不缺子弹,只要肯拿子弹喂,再练上几年,这些人迟早都能成打枪的好手。 何勇和李阳也凑了过来,跟着一起虚心听着。 杜建国讲的知识点不算系统,却全是他自己摸爬滚打总结的干货——有些内容,就连何勇这种正经警校毕业的,都从没听过。 这让他心里又多了几分好奇。 这小子的枪法、这些打枪的门道,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众人听了些技巧,当即按捺不住,拿起配枪就去靶场试练,一轮下来竟都有了不少进步。 何勇看着眼前的场景,欣慰地笑了——这正是他最想看到的样子。 杜建国没让他失望。 “不赖不赖,这么练上几天,大伙的射击水平指定能提一大截。” 何勇满意地点头。 李阳笑着打趣道:“枪法这事有建国同志在,我是放心了。但咱们局里还有桩要紧事,何队长,你不会忘了吧?你那小师妹还在县城里晃呢,打算什么时候把这尊大神请走啊?” 小师妹? 杜建国灵机一动,侧过耳朵,听起了八卦。 就见何勇皱着眉,苦恼地摇了摇头:“谁知道这活祖宗啥时候走?哎,也不晓得我师傅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他闺女送到咱们这小地方来。我巴不得这位大神早点走才好。” 李阳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师傅这心思多明显啊!就是想让你小师妹来咱们这儿组建狩猎队,试试她的能力,这你都看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何勇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可我那小师妹,压根就不是当公安的料!我看她还不如踏踏实实读她的书,别来咱们公安局添乱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杜建国却在旁听得心头一动——县里要组建狩猎队? 这可是个好机会!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个实打实的身份。 虽说在小安村打猎没人明着管,但总不算名正言顺。 更何况,村里还有李二狗、张德胜那样的人盯着,就盼着他出错。 可要是能进狩猎队,有了正经身份,以后打猎就是合法的,到时候别说李二狗,就是张德山,也没理由挑刺儿了。 更重要的是,狩猎队是有配枪名额的! 这年头想弄把合法合规的枪,比娶个媳妇都难。杜建国暗自下定决心,要是这狩猎队真能组建起来,说什么也得争取个名额。 何勇和李阳压根没察觉他的心思,两人聊得毫无顾忌,完全没把杜建国当外人。 就在这时,靶场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穿绿色军装的公安气喘吁吁冲进来,急声道:“何队!阳队!不好了!出大事了!宋晴雪小姐被人绑了!” “啥玩意?” 何勇脸色瞬间煞白,几步冲上去一把揪住那公安的领子,声音都发颤:“你再说一遍?” 那公安吓得结结巴巴:“刚、刚才我跟宋晴雪小姐在街上调研猎户情况,突然冲出来一伙人,把我们围了……我没配枪,对方也不怕公安,直接把我打昏,把宋晴雪小姐带走了!” “他妈的!你是干什么吃的?”何勇气得脸色发青。 被骂的公安垂着头不敢吭声,心里满是委屈——他一个人哪打得过那么多劫匪? 可他更清楚,宋晴雪在何勇心里的分量,这事确实是自己没护住人。 何勇深吸口气,强压下火气追问:“劫匪打昏你之前,没说什么?你看清他们长什么样了吗?” 公安皱着眉使劲回想,好半天才摇头:“没看清模样……就昏过去前,隐约听见那伙人说,绑了宋晴雪小姐,就能给想找媳妇那人交差了。” “行了何勇。”李阳先冷静下来,拉了何勇一把。 “他要是知道那伙人是谁,早就说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去事发地附近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何勇也强迫自己压下慌劲,转头就冲公安们喊:“所有人都跟我走!” 一大帮子人当即倾巢而出,急急忙忙往街上赶去寻何勇的小师妹,只留下杜建国一个人,愣在空荡荡的靶场原地。 “绑媳妇……” 杜建国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想起自己媳妇当初嫁给他的经过,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那伙人吧? 他越想越觉得像,可又很快皱起眉。 没局里的吩咐,他不能私自带配枪离开。 “可要是真的是那伙人,宋晴雪岂不是危险?” 这妮子可是来办狩猎队的,想到这杜建国一咬牙。 “罢了罢了,老子这是去救人!” 他不再迟疑,当机立断带着枪离开公安局,往方才公安说的事发方向赶去。 …… 第40章 闯匪窝 杜建国紧握着五六式步枪,飞快地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跑。 那里是当初绑他媳妇刘秀云那伙人的长期据点。 他和刘秀云的婚事,就是靠手段成的。 那会儿刘秀云在县城女子中学上课,杜建国看中了她,却自卑于身份差距。 连话都不敢跟刘秀云说。 后来,杜建国被李二狗撺掇,花三十块找了县城一伙地痞流氓帮忙绑走刘秀云,自己再“恰巧”出现演英雄救美,让刘秀云欠下人情,才顺顺利利把人娶回家。 如今公安说的绑媳妇,正好对上了他对那伙人的认知。 没多会儿,他就到了目的地——一处荒废的旧瓦房。 杜建国轻手轻脚爬上墙头,把声音压到最低,凝神听着院里动静。 他待的位置是视觉死角,自己能看到院里,院子里不注意却很难看到他。 院里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五六个人围着个蒙头女子,对方嘴里像塞了棉花,只能支支吾吾叫喊。 “果然是这儿!” 他一眼认出绑匪——正是当年帮他演戏的那伙人。 为首的是专干人口买卖的胡三,这人不光绑女人,连小孩都不放过。 此刻胡三斜靠在院里柱子上,抽着烟,眼神冰冷地盯着挣扎的女人。 “妈的,还挺能扑腾!刚才敢踹老子两脚,要不是买家要完好的,老子真想给她开瓢先爽一把!” 一个小弟凑过来怯生生问:“老大,绑人时旁边有公安,这女人会不会跟公安有关系?以后咱们在县里咋混?” “怕个屁!”胡三吐掉烟蒂,满不在乎。 “咱们本就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早在公安那挂了号!做成这单赚一百块,到时候每人分十几二十块,还有比这来钱快的?” 小弟们一听有钱分,顿时嘿嘿笑起来,早把担忧抛到脑后。 还有个小弟盯着女人恋恋不舍:“这女人真水灵,难怪买家花一百块!我要是娶不上媳妇,说啥也想买一个。” 胡三一口痰啐在他鞋面上:“先跟着老子挣钱,把日子过明白再说!” 胡三抬头看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找麻袋套上女人,去跟买家汇合——送上车,这一百块就算到手!” 小弟们立马动起来。 “不好!”杜建国皱紧眉头,这伙人要动手了!一旦宋晴雪被送上车,公安局再大本事也难找回。 胡三专把女人往深山沟里卖,送出去就石沉大海。 可宋晴雪是县里组建狩猎队的关键,狩猎队机会对他太重要,绝不能让这事黄了。 杜建国大脑飞速运转,想出个不算周全的办法。 他悄悄从墙头跳下,绕到大门口,深吸一口气敲响院门:“胡三哥!胡三哥!你在院里吗?” 院里胡三一愣,几人齐刷刷看向大门。 “你是谁?” “胡三哥,我是杜建国啊!” 杜建国故意提高声音道:“小安村的,以前找你做过生意,娶媳妇那事儿,你忘了?” “杜建国?” 胡三琢磨片刻想起来,冲小弟抬下巴:“开门,让他进来。” 杜建国进院,胡三问道:“你小子来干啥?” “哎,别提了胡三哥!” 杜建国垮着脸装委屈,还挤出两滴眼泪,“我媳妇跟她表哥私奔了,都有孩子了还留不住!我想再来找你,按老规矩买个媳妇,演场英雄救美——还是三十块,能成不?” 胡三看他这窝囊样,彻底放下警惕,拍着他肩膀。 “行!你找好目标,咱们再帮你一回。先回去,看上哪个姑娘跟我说。” 杜建国点点头,目光落在被绑女人身上。 “胡三哥,这女人我能不能买啊?” 胡三当即摇头:“这是别人订好的货,人家给一百块,你买不起。” “万一呢?” 杜建国不死心,“我拼拼凑凑兴许能凑出一百块,就让我看看她长啥样,成不?” 胡三皱紧眉头:“说了是别人的货!你当我没信用?给了你,人家找上门咋办?” “我就看看嘛,又不是真要。”杜建国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几块零钱,顺势塞到胡三兜里,“就看一眼,成不?” 眼见杜建国这么上道,胡三紧绷的脸才松了下来,摆了摆手:“给你看看,倒也无妨。”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走上前一把扯下女人头上的套子。 瞬间,一张带着大家闺秀气质的脸露了出来——这女人长得竟如此漂亮! 杜建国忍不住在心里惊叹,单论相貌,已经能排进他见过的女人前三,尤其是那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更是格外打动人,怕是只比自己媳妇刘秀云差一点。 女人恶狠狠地瞪着胡三,眼神里满是怒火。 胡三却毫不在意,只舔了舔嘴唇,转头冲杜建国笑:“怎么样?这女人长得秀气吧?妈的,我看了都一阵上火。”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记得当初你娶的那媳妇也挺漂亮,这女人跟你媳妇比,也差不了多少。” 杜建国跟着点头,顺着他的话道:“胡三爷说得是,这女人确实好看,看得我忍不住了!” 他又露出期盼的眼神,“当真不能商量商量?把这女人卖给我呗?” 胡三皱着眉头,语气不耐烦起来:“你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天下女人又不是只剩她一个,回头再给你找呗!” 说着他冲小弟们摆手:“来,弟兄们,把她套进麻袋,咱们该上路了。” 杜建国见状,缓缓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死死盯着胡三:“胡三哥,要是我说,这女人我偏要呢?” “你他妈活腻歪了?老子说了不行!”胡三被彻底惹火,骂骂咧咧地瞪着杜建国。 他话音刚落,目光突然扫到杜建国身后—抹布裹着的棍状物品。 胡三瞬间脸色骤变:“小子,你背后背的啥?” 胡三猛地后跳两步,厉声喝:“亮出来!”说着就摸向腰间。 “不好!”杜建国瞬间扯下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胡三脑袋:“不许动!” “枪!这小子有枪!” 其他劫匪脸色惨白,吓得往后缩。 第41章 谁说没枪就打不了人? 胡三的几个小弟缩在一块儿,满脸紧张地抄起棍棒之类的物件,警惕地盯着杜建国。 谁都没料到,方才还在这儿苦着脸说自己娶不上媳妇的庄稼汉,转眼就变了个人,竟举着枪顶住了他们老大的脑门。 此刻,胡三被杜建国用枪指着,脸色却半点不见慌张,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小子本事不小啊,敢拿枪对着我?看来你这趟来,不单是为了给自己找媳妇,恐怕还有别的心思吧?不过你挑软柿子捏,可是挑错人了——老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话音刚落,胡三的身子微微一动,手臂竟诡异地向后弯折。 不过片刻,就从腰后摸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同样将枪口对准了杜建国。 “胡三大哥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咱们这县城里有名的人物。”杜建国面色凝重地看着胡三。 知道这胡三不简单,事情有些棘手了。 胡三嗤笑一声:“你当老子在道上混这么多年,是吃干饭的?光是那些不听话的小弟,被我放血收拾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了。没点真本事,我能活到现在?” “说到底,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再不说,小心老子整死你!”胡三眼神发冷,语气里满是威胁。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脚步挪到宋晴雪身前,又沉了沉声音开口:“这女人的身份,胡三哥你惹不起。我劝你还是把她放了,让她跟我走。” “放了?” 胡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猖狂地笑了起来,“老子做的是一百块钱的生意,你说放就放?我管她是什么大人物,在老子眼里,也不过是能换些赏钱的皮肉罢了。大不了等拿到钱,老子带着弟兄们换个地方,照样做生意!” “弟兄们,上!把这女的给老子绑走!” 胡三朝着手下厉声吩咐。 小弟们对视一眼,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绕到杜建国身后,想趁他不备把宋晴雪架走。 杜建国眼疾手快,果断朝天扣动扳机。 “砰!” 枪声震耳欲聋。小弟们瞬间被吓傻,慌不择路地朝四周逃窜,生怕那枪下一秒就对准自己。 “今天谁敢动这女人试试!老子把他软蛋拧下来!” 杜建国吼声未落,目光又转向胡三,“胡三,你带着人离开。这县城里娶不上媳妇的多了去,还怕没生意做?这女人我保了,耶稣都动不了她——我说的!” 胡三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死死盯着杜建国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扣动扳机。 “啪!”子弹直朝杜建国射来。 杜建国早有预判,身体猛地向右倾斜,堪堪躲过一劫,可右胳膊还是被子弹擦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胡三见状,脸上勾起一抹冷笑:“真当我是法盲?你小子就是个田里的庄稼汉,又不是警察,敢朝我们开枪?你自己也犯法!我就不信你敢跟我对枪!” 他娘的!不怕流氓犯事,就怕流氓有文化! 杜建国心里暗骂。 胡三还真没说错。眼下这社会,枪支管控严得很,不管自己是救人还是伤人,只要开了枪,到了审判时定然占不到半点理,搞不好还要蹲大牢。 他不敢赌这一把,更何况他手里这把五六式步枪,本就是公安局的教练枪。 自己一声不吭把枪从局里带出来,这事本身就已经违法了。 见杜建国半天不反驳,胡三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语气越发得意:“还真让老子说准了!”他立刻转头对身边的小弟喊,“别怕!这小子就是花架子,不敢拿枪打你们!” 小弟们见状,胆子顿时壮了不少,纷纷朝着杜建国围过来,手里提着的棒子始终瞄着他的脑袋,就等着动手的机会。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很快稳住心神。 他举起手中的枪,动作利落地取出里面的弹药,随后握着空枪调转枪口,猛地向后一甩,枪托带着十足的力道狠狠砸在最前面那名小弟的脑袋上——那小弟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其余几人见状,也红着眼猛地扑了上来,杜建国却依旧面不改色,脚步微微一错,已经摆出了应对的架势。 “哟,还是个练家子。”胡三扫了杜建国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可练家子又怎样?老子警告你,别再还手,不然我可就开枪了。” 他冷笑一声,手里的枪又往前递了递:“老子这枪可没那么多规矩,也不怕什么公安。你要是但凡想死,尽管再打!” 听到胡三的话,杜建国抿紧嘴唇,不再言语。 胡三见状,当即冷笑出声:“怂包一个,还真不敢动手了?” 他立刻转头招呼手下:“弟兄们,上!收拾了他!”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王八盒子,生怕别人看不见。 这一下,杜建国眉头间反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机会来了。 趁着胡三分神招呼手下的空档,杜建国猛地将手里的空步枪掷了出去,枪身精准砸在胡三握枪的手臂上。只听“当啷”一声,胡三手里的王八盒子瞬间脱手,掉在了地上。 杜建国见状也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老子不能开枪打人,还不能扔枪打人吗?” 胡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刚才全靠手里那把枪的威慑,才能让手下服帖、让杜建国有所顾忌。 如今王八盒子一掉,他在这局面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胡三立刻扭动身子,朝着掉在地上的手枪扑去,想先把枪捡回来。 可杜建国比他更快,脚步一迈就冲了上去,不等胡三碰到枪,一脚狠狠踹在他脑袋上——胡三只觉得天旋地转,当场被踹得七荤八素,瘫在地上起不来。 “杜建国,你真想把老子逼到绝路?”胡三咬着牙,挣扎着朝小弟们喊,“去!把这小子的腿给我打断!今天谁办成了,老子多给他十块钱!” 一听到有钱拿,那群原本还畏缩的小弟顿时眼睛发亮,像是饿虎扑食般,呼啦啦地朝着杜建国扑了过来。 第42章 好消息 双拳难敌四脚。 单对单,杜建国有十足把握能赢这些小喽啰,可架不住对方人实在太多——眼下围着他打的竟有四五个,他一时间疲于应对,身上挨了不少拳脚,很快就鼻青脸肿。 再加上先前手臂擦伤流的血,整个人更是添了几分虚弱。 胡三躺在地上看得清楚,当即畅快地笑起来:“小子,让你坏老子好事!现在知道怕了?怎么不横了?” 杜建国没心思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心里只剩说不出的焦急。 “不许动!别打了,都他妈停手!” 就在这时,院墙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一名公安举着枪冲过来,枪口稳稳对准众人。 紧接着,更多公安撞开木门,鱼贯而入,迅速控制了场面。 “呼……总算是来了。”杜建国紧绷的身子一松,长长舒了口气。 “公安怎么来了?!”胡三吓得脸色瞬间惨白,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他眼睁睁看着一名又一名公安将这小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全都完了。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只要公安一介入,自己这么多年在道上的苦心经营,就会全部付诸东流,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小弟们吓得脸色惨白,哪里还敢反抗,只好乖乖举起手,认了输。 何勇冷冷地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目光扫到杜建国时顿住,随即脸上露出颇为惊讶的神色,开口道:“建国?你怎么也在这里?” 杜建国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讲给何勇听——从他从公安局带出步枪,到用计和胡三周旋、拖延时间,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何勇听得连连惊叹,看向杜建国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敢以身犯险救人,建国,你这份胆识真是不一般!” 何勇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幸亏你拿枪时没真打人!要是当时没忍住,真跟这群混混动了枪,这大牢,你多半得蹲个二三十年。” 杜建国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压根就没想用这枪伤人。先前朝天开那枪,是故意给你们报信——得让你们知道我的具体方位,你们才能更快找到这儿啊。” 何勇听了,当即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这法子妙!可不是嘛,就是你那声枪响,才让我们这群跟无头苍蝇似的,找到了地方!” 警队的其他人也纷纷投来佩服的目光——训练还没正式开始,这位新教官就已经给了他们两次惊喜。 一次是精准的枪法,另一次就是这般沉着的判断能力,实在让人打心眼儿里服。 被绑着的宋晴雪终于解开了绳子,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趁众人没注意,猛地一脚踹在胡三头上,眼神里满是火气:“跟姑奶奶玩这套?想钱想疯了!” 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宋晴雪咬着牙,眼神恨得像是要吃了胡三。 何勇赶忙上前把她拉开:“行了小师妹,人已经抓到了。这胡三之前就在公安局有备案,这次进去少不得判好几年,他的事自有法律审判。” 宋晴雪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转眼就红了眼,委屈地看向何勇:“师兄,你们怎么不早点来?差点我就被这畜生害了!一百块钱就想把我卖了,这伙人快把我气死了!” 何勇苦笑一声,无奈道:“姑奶奶,能找到你就不错了。要我说,你以后也少惹点事,自然没人敢盯上你。” 说着,他又朝胡三踹了一脚,厉声问道:“胡三,你老实交代,想把我小师妹买走的到底是什么人?” 胡三吓得咽了口口水,声音发颤:“是、是一个农夫,有次看到了这位小姐,就起了色心。” 何勇转头对身旁的公安吩咐:“听见了吧?一会儿带几个人,把那农夫抓回来问话。” 这话一出口,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先前胡三在屋里,早把他买媳”的幌子在宋晴雪耳边说过一遍,不会把自己也供出去吧? 他下意识望向宋晴雪,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宋晴雪像是被烫到似的,连忙扭过脸,耳尖泛红,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娇羞。 杜建国很快反应过来——宋晴雪压根没打算把他供出去。 她反而主动拉了拉何勇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表哥,杜建国先前被这伙人开枪擦伤了,要不要先送他去医院?” “什么?被枪打了?”何勇顿时吃了一惊,当即转头对杜建国说:“建国,你坐我的车去医院,这伤必须好好养!” 杜建国连忙摆手:“不用去医院吧?我就是擦破点皮,流了点血而已。”说着,他把胳膊上的伤口露给何勇看。 何勇凑过去看了一眼,还是坚持道:“话是这么说,但你必须去医院处理,得确保完全没有感染风险才能出来。” 见状,杜建国也只好点头答应。本来就是胳膊擦破皮的小事,却被何勇安排进了大病房,还每天派专人照看。 这些天里,宋晴雪也常来医院,嘴上说着是感谢杜建国的救命之恩,两人却都心照不宣,绝口不提当初杜建国买媳妇的那茬事。 期间,何勇还把杜建国受伤的事告诉了他的岳父岳母。 老两口听说那个向来不成器的女婿,竟然为了救人被枪擦伤,一时间满脸懵,实在不敢相信这是杜建国能做出来的事。 他们还拉着孙女一起来医院看杜建国。虽说老丈人脸上依旧是那副瞧不上人的模样,但杜建国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老头对自己的态度软了些。 果然是有心人天不负,铁杵也能磨成针。 自己就知道,总有一天能改变岳父岳母还有闺女对自己的看法。 杜建国很是满意。 在医院休养了三四天后,杜建国重新回到了公安局的靶场,这次正式以教官的身份投入训练。 在他的指导下,公安局不少人的枪法有了质的飞跃——原本只能打三四十分的,现在最少也能提升到六七十分。 尽管警队的人还想留他继续指导,但杜建国觉得差不多了。 “都快半个月了,该回家看看媳妇了。” 得知他要走,何勇立刻向上提交申请,很快就把杜建国的补贴和劳务费送了过来。 除此之外,他还带来了一则好消息——一则关于狩猎队的好消息。 第43章 瑞雪兆丰年 “上面下达命令,要求各地区自行组织狩猎队,这事基本已经板上钉钉。” 何勇满脸笑意地递给杜建国一根烟,划燃火柴为两人点上。 杜建国平时基本不抽烟,但此刻满心思都被组建狩猎队的事吸引,便没有拒绝。 “太好了,狩猎队终于要成立了。” 对他而言,狩猎队是能合法持枪的最佳机会。 以后进山林打到猎物,不好出手的便能以狩猎队名义销售,即便会被抽成,也绝对利大于弊。 何勇笑着调侃:“我就知道你会乐,这事你还得多谢我师妹宋晴雪,是她据理力争,跟上司再三申诉,上面才同意讨论组建狩猎队的事。” 杜建国点头认同:“晴雪确实是女中豪杰。” 虽然嘴上这样说,不过杜建国心里另有想法。 宋晴雪或许出力不少,但上面绝不可能单凭她一个姑娘的提议就动摇。 归根结底,还是这几年粮食太紧缺,尤其今年冬天怕是更难熬。 听说河西、河东地区歉收且闹了蝗灾,估摸着又要饿死人。 即便自己所在的非受灾区域,粮食问题也会在冬天大雪封路后彻底爆发。 缺粮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明年秋收前,上面同意组建狩猎队,多半是想让各地区自扫门前雪,靠打猎缓解温饱。 “对了,宋晴雪同志呢?今天怎么没见她?”杜建国忍不住问。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不错,宋晴雪的家人还多次在电话里邀请他去省城做客。 联想到宋晴雪住在省城,再加上何勇喊她“师妹”,杜建国隐约察觉她身份不简单。 换做前世,他定会想办法攀附,但重生后性子沉稳许多,如今只盼守着媳妇好好过日子,顺利熬过冬天便好。 “哎,别提了,这妮子不知道抽什么风。”何勇无奈摇头。 “按理说狩猎队的事定了,她不用在这调研了,家里也买好了回省城的火车票,还三次让我送她回去,可她一到上车就失踪,估摸着现在还在躲呢。” 他烦躁地吸完烟,把烟蒂踩灭,“不说她了,今天你回家,别被她影响心情。” 说着,何勇从兜里掏出一沓票子和两张收据递过去:“这是你当教官的补助,按每天两块五算,我又帮你申请了补贴和误工费,加起来有二十多块。” 杜建国展开一看,10天补助加申请的津贴共四十六块五。 他不由一惊:“这太多了,比普通干事两个月工资还高。” “不用推脱,这是你应得的,你帮局里解决了大麻烦。”何勇坚持道。 “入冬,你在乡下日子不好过。” 何勇提议道:“我送你回家路上,可以先去供销社买些过冬的吃食粮油。” “供销社昨天刚补了货,这两天不少人都把攒的粮票、布票拿出来用了——都怕票子留到冬天过期,白浪费了。” 何勇笑呵呵地解释道:“你现在去囤货,正好赶上物资最全的时候,再往后去,怕是只能挑别人剩下的,霉米坏面都未必有了。” “哦?供销社补货了?” 杜建国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那就谢谢何队了,不过等买完东西,还想麻烦你绕趟城西——我想去岳父岳母家看看。眼瞅着要过冬,冬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常来县城,得提前给他们置办点吃穿用品,也顺便看看我闺女。” “这自然好说。”何勇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开车,没多耽搁片刻。 两人很快到了供销社附近,远远就看见门口排起了长龙,人头攒动得连点空隙都没有,嘈杂的人声裹着抢货过冬的念叨声飘过来。杜建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里挤开一条路,钻进了供销社。 他先买了一桶两斤重的葵花油,又掏出珍贵的细粮票——把这些快过期的票全换成了米面。可他心里清楚,这点东西远远不够撑过冬天。 于是杜建国又把剩下的钱大半都买了棒子面。这东西比白面便宜两三倍,虽说营养价值差些,但对普通人家来说,能活着熬过冬天就已经不易,哪还顾得上挑营养价值高低。 先前路上何勇已经答应,公安局会报销他买棒子面的粗粮票,杜建国也没客气。 他大手一挥,直接搬起一袋满的棒子面放到秤上,看着指针晃到三十来斤的位置,转头对售货员干脆说道:“这袋,全都要了。” “好小子,有魄力,真一分钱不留?” 何勇虽说劝杜建国多买粮食,可也没想到这小子抱着一分钱不留的念头来的。 杜建国却很实在:“钱财是身外之物,不如多换粮食,起码饿不死。” 随后两人先去了岳父岳母家,岳父一看见杜建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里直犯嘀咕。 怕是又来讨钱要粮了! 听清杜建国是上门送东西的,老两口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意外。 杜建国拿出5斤棒子面和些精粮递给岳母。 “这咋行?我们不能收!”岳母连忙摆手,语气带着急慌,“你跟秀云在乡下过活,日子只会比我们更难,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自己吃!” 但杜建国态度坚决:“这是给你们和团团的,冬天我来得少,别让孩子饿肚子。等明年开春团团上幼儿园,我再把她接走。” 岳父嘴唇动了动,本想讥讽,终究忍住了——女婿最近确实变了,真逼急了变回地痞反而麻烦,反正开春还早,到时再找理由拒绝接孩子就好。 之后,杜建国偷偷给闺女塞了果脯零食,叮嘱她听话。 没了牵挂,他跟着何勇上了吉普车往城外去。 天色渐暗,颠簸的马路震得人发疼,杜建国回头望时,县城已缩成小黑点。 忽然,天上飘下白毛。 杜建国愕然:“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今年这雪下得有点早啊!提前了小半个月。” 何勇叼着烟道:“希望是瑞雪兆丰年吧!” 杜建国不易察觉地叹气,轻声附和:“希望吧。” 丰年,怕是截然相反了。 第44章 你想干什么? 留下来的羊头 何勇将杜建国直接送到了家。 刘秀云不在,多半是下地去捡土豆子了。 坐下来喝了两口凉水后,何勇便告了别,公安局还有事情等着他处理,告诉杜建国开春再见。 送走何勇之后,杜建国这才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天天跟这些公安打交道,心里总会有些紧张。 杜建国先是将粮食找地窖藏起来,剩下的一些毛毛零票子则按照刘秀云的习惯,塞进了炕头的角落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杜建国到院子里使劲喊道:“大黄!” 很快离家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兴奋的狗的应答。 一条黑狗兴冲冲地闯回了家,绕着杜建国转起了圈圈。 杜建国跟大黄玩了一会,从买的那些零碎里面,挑出一块黄面馍馍塞进了大黄的嘴里。 这狗倒是机灵得很,虽说先前在老村长家养着,却一点都不见外,典型的有奶便是娘,现在跟杜建国处得比一家人还像一家人。 “这冬天就靠你了,把你那狗鼻子养一养,往灵巧了放,能不能长膘可就靠你了。” 杜建国拍了拍大黄的屁股,大黄不知听没听懂,摇了摇尾巴,叼着棒子馍馍就和村里其他几条狗显摆去了。 眼下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杜建国想了一下,决定去趟村委会找找老孙头。 自己现在毕竟是老孙头名义上的学徒,本来应该守着牲口,却闷不愣声地被叫到城里待了十多天,老孙头估计这些日子一个人喂着群畜生,气得要骂娘了。 他从家里带走一斤棒子面后,哼着小曲来到了村委会中。 村委会里面没见老孙头,反倒是看见了老村长叼着旱烟杆子坐在台阶上,一个人闷不愣声地抽着旱烟。 “村长,你在这干啥呢?” 老村长抬头看了一眼杜建国,格外惊喜道:“呦,你小子从公安局回来了。” 说着赶忙招呼杜建国跟自己一块坐下。 “城里工作还顺利吗?” 老村长跟杜建国打开了话匣子道:“你可是替公安局去干活了,可不能丢了咱们村的面子。” “这您放心。”杜建国笑了笑,“公安局里面的同志们跟我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先前还是公安局的队长亲自送我回来的。” “出息了,出息了。” 老村长抽着烟,笑呵呵地道:“你爹这些日子在村子里可是神气得很,见面头都得翘着三分,你给他争了面子了。” “哎,那老头子就爱显摆。” 杜建国摇了摇头,疑惑地问道:“村长,你还没说你在这干啥呢?这里面声音咋这么大?有人在里面开会?” 老村长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张德胜叫了一群年轻后生,说是给他们传达一下上面的指示,叫着这些人一块来学习解决村里附近出现野猪的问题。” 老村长不爽道:“你说这小子不是胡闹吗?咋的,他在里面嘀咕两句,人家野猪能听懂,自个跑着撤退?” “野猪?” 杜建国顿时一愣,“咱村里啥时候来了野猪了?” “就前两天的功夫,你不在,正好跟着公安局走了。” 老村长站起身,打开了放在身边的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一颗羊头。 这是一只百十来天的小羊羔,身子已经消失,脖子下面血淋淋的,眼珠子满是惊恐之色。 “村里养的羊,有人看见那野猪带着几颗猪崽子把这小羊羔分着吃了,就给留下来一颗头。” 杜建国面色凝重地从老村长手里接过这颗羊头,端详起来。 忽然想到前些天他查看狩猎陷阱的时候,有一个陷阱只剩下了一个空兔头。 杜建国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如今村里的这只大野猪,和之前吃兔子的野猪是同一个? 杜建国看了一阵,却没有确切的证据,便开口问道:“老孙头怎么看这件事?” “老孙头都快心疼死了。”老村长叹了口气道,“得知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羊羔子成了这副模样后,老孙头天天骂骂咧咧的,要宰了那只野猪。可就他那身子骨,怕是野猪撞一下都能给他撞开个大口子,打野猪?这不是成心搞笑吗?” 老村长缓缓道:“我本来想着组织村里的年轻人,大家进后山想办法将这只野猪给打了,到时候肉大家一块平分,可是被张德胜拦住了,非说我这是让这些小青年去送死,于是拉着这群人开起了会。” 老村长朝地上啐了口痰,“他那点心思我还看不懂?不就是想瓦解我在咱们小安村的权利,好让众人都听信于他。” 就在老村长埋怨之时,村委会的门突然被打开,老村长立刻闭口不谈。 张德胜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冷地扫了老村长和杜建国一眼,他身后还跟着忠实舔狗李二蛋。 张德胜眯起眼睛瞅了杜建国一眼,冷笑嘲讽道:“呦,这不是去给公安局当教官的那位吗?怎么现在舍得从公安局回来了?你要是再多待几天,我怕是咱们小安村就已经容不下你了。” 杜建国皱着眉头,瞅了张德胜一眼:“张德胜,你有话说,有屁放,别在这拐弯抹角的,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不敢当。” 张德胜冷冷道:“只是现在村里的适龄青年都在加强教育,拥护上级领导,你一个人不服管教,从来不来村委会听课,莫不是想走资本主义复辟的道路?” 身后的李二蛋也点头哈腰地拥护张德胜:“就是!杜建国,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这个这个驻村干部?没有领导的英明指导,你们杜家这个冬天莫非是想饿死?” “我饿不饿死,用不着你们两个废物管。” 杜建国淡淡道:“先前我跟村里就已经定了规矩,我不参加捡土豆的活动,温饱由我自个来负责,用不着你们猫哭耗子瞎操心。至于你们开的那个什么破会,老子也没有兴趣听。” “杜建国,你是在挑战我吗?”张德胜眼神冰冷,死死注视着杜建国。 屋里的几个年轻后生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站在张德胜身后。几人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眼神里满是敌意,冷冷地盯着杜建国。 杜建国却淡淡一笑,语气带着不屑:“咋的?想朝我动手?”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砰”的一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 “来,尽管试试!这是我在公安局的工作证明,你们哪个想不开,想进去住几天,就动我试试——看看公安会不会管你们!” 第45章 果丹皮 一听到公安局的工作证明几个字,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后生顿时神色一僵,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跟着张德胜,无非是想混口轻松饭吃,不用干重活也能填饱肚子,可这不代表他们傻——杜建国去公安局教枪法的事,村里谁不清楚? 说不定他还真在公安局搭上了关系。真要是招惹了杜建国,被抓进局子里蹲几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个年轻后生先软了下来,故意咳嗽了一声,凑到张德胜身边低声说:“领导,要不咱们暂且先不考虑吸纳杜建国这种落后分子,进会议室学习了?” 李二蛋也赶紧跟着咳嗽两声,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我觉得他说得对!领导,咱们还是自己关起门来研究吧——要帮咱们小安村解决这野猪之祸,终究还得靠您的英明领导呢!” 张德胜冷冷地扫了杜建国一眼,自打他进小安村,杜建国就处处驳他面子,眼下还拿公安局的工作证明压他,实在可恨。 但张德胜心里也有盘算。 好汉不吃眼前亏。杜建国刚从公安局出来,多少认识些人,这时候找他麻烦显然不智。等日后杜建国跟公安局的关系淡了,自己再出面收拾他,到时候肯定没人会拦着! 你等着吧,杜建国,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弄死你! 他攥紧拳头,强压怒火,只冷哼一声“走”,便带着一群人离开了村委会。 老村长看着他们的背影,气骂道:“哎,这群没脑子的货!天天跟着张德胜瞎混,改天我找他们娘老子,非得让他们把这群狗腿打断不可!” 都是咱村里自家的娃娃,老村长原本想着他们就是跟着瞎胡闹,没成想越来越过分真不知道张德胜是怎么给他们洗脑的,现在连他这个村长都不放在眼里了! 老村长暗自打定主意找这群娃娃的爸妈说说了,非得好好抽这伙小子一顿鞭子,别再跟着张德胜瞎混。 杜建国摇了摇头,把话题拉回正事:“村长,您还是先把野猪的情况跟我说说吧。” “对对对,这才是关键!”老村长眼睛一亮,“正好你打猎有天赋,那群孬货指望不上,你想想办法对付这畜生。” 论打猎,杜建国本就是把好手。这些天里,他又是抓毒蛇,又是对付熊瞎子,本事早被村里人看在眼里;如今更从公安局镀了层金。 杜建国追问道:“您说有人见过野猪?大概有多少只?” “差不多七八只,就一只体型大,剩下的个头只有它一半。”老村长回忆道。 “那估摸着是母猪带一群猪崽子。”杜建国分析,“野猪除了发情期基本独居,只有母猪哺育幼崽才会成群。成年野猪虽破坏力强,但找对方法能杀死——母猪一死,小猪崽就不攻自破,没啥战斗力。” 听到杜建国说得绘声绘色,老村长的心思一下子被勾了起来,顿时激动地往前凑了凑——这明摆着杜建国已经有了对付野猪的法子。 “你小子有主意就念叨出来!” 杜建国舔了舔嘴唇,嬉皮笑脸道:“不如您把您那只猎枪……” “建国啊,”老村长一听猎枪两个字,浑身顿时一哆嗦——他太清楚这小子的心思了,准是想把自己家里这个宝贝疙瘩借走。 他赶紧打断话头,转移话题:“我觉得这事咱们俩商量着势单力薄,不如再叫几个人,大家一块议论议论。” “这老狐狸。”杜建国苦笑道,“行吧,听您的。” 上回杜建国没打招呼,就从老村长家把那把汉阳造拿出去救人——虽说救的是刘春安,可老村长想起这事还是一阵心疼。 眼瞅着那枪上的木头裂缝又大了些,他估摸着,这枪再打个几十发子弹,怕是也该寿终正寝,彻底用不了了。 正当两人要去村里找人,村委会门口突然传来驴叫。 只见老孙头手持鞭子,“吁吁吁”赶着驴进了院子。 “老孙,你干啥去了?”老村长问道。 老孙头下了驴车,先瞅了杜建国一眼,才闷闷不乐地说:“今天十五,隔壁村赶庙会,我去置换点东西。” 说着从驴车后抱下一个罐子,打开来——里面有一点猪油渣,还有红色胶皮零食,正是果丹皮。 老村长打趣,“果丹皮,这不是给娃娃吃的吗?你收拾这个干啥?” “眼瞅着要过冬了,按今年的收成,分到各家手里的粮食,连往年的一半都不够。” 老孙头叹了口气,手里摩挲着罐子道:“得多准备点吃的才安心,这果丹皮虽说只是零食,可毕竟是糖做的,吃下去能顶饿,还能长点力气,冬天难熬,多攒点总没错。” 果丹皮用山楂和白糖熬煮而成,这年头山楂、白糖都是贵重物品,城里供销社都没有。 杜建国心思活泛,想换点给刘秀云吃,便掂了掂手里的一斤棒子面,笑道:“孙叔,我拿这斤棒子面跟你换点果丹皮,回去尝尝鲜。” 老孙头冷哼一声,一脸傲娇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不换!” 果然这老头子生气了。 杜建国连忙道歉:“哎呦孙叔,我知道您这阵子一个人喂牲口辛苦,我是事出有因!这斤棒子面本是孝敬您的,您先给我换点,回头我再补您一斤。” “妈的,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是为喂牲口生气吗?” 老孙头扯着嗓子喊,“我问你,你答应给我从山上弄治风湿的草药,弄到哪去了?我都把鸡交给你养了!” 杜建国像被闪电击中,瞬间呆滞——他这才想起,上次跟老孙头说好采草药换鸡崽子,后来事忙竟忘得一干二净。 他赶紧再三道歉,好说歹说,老孙头的火气才消了些。 老孙头不情不愿地从袋子里揪出两把果丹皮塞给他,叮嘱道:“你可得抓紧!我那婆娘膝盖疼得越来越厉害,再不治,冬天会更严重。” 杜建国拍了拍胸脯,笃定道:“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就上山给您寻草药去!” 第46章 你哭啥? 跟老孙头把话谈开后,杜建国揣着两把果丹皮回了家。 他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老孙头为人实在,换做旁人,要是几只鸡崽子交出去没个回响,多半得提着菜刀上门拼命。 刚进门,就撞见从地里忙活回来的刘秀云。 她身上的衣裳蒙了层风沙,泛着土黄色,可即便这样,姣好的身材依旧藏不住。 但凡换上一身裙子,去城里富家子弟的交际舞会上走一遭,谁都会以为她是大老板或高官家娇生惯养的闺女。 “这样的女人竟是我媳妇。” 杜建国心里美滋滋的,像变魔术似的,把果丹皮递到刘秀云面前:“媳妇,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十几天没见,刘秀云虽绷着脸蛋,眼里却藏不住一丝亮,还是露出了喜悦之色。 她接过果丹皮,皱了皱眉:“你买这东西干啥?该送到我爸妈家给闺女吃才对,我吃算怎么回事?” 刘秀云年纪不大,可当了母亲,心里总挂念着孩子。 “你放心,咱爸妈那我去过了,特地送了米面和吃食。” 杜建国笑着说:“也就是当时身后跟着个公安,要不然我岳父一准夸我孝顺。” 刘秀云撇撇嘴,一脸不信:“就你?你觉得我信吗?” “这次我给公安局当教官,赚了不少钱!” 杜建国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两张票据递过去。 刘秀云随意扫了眼上面的数字,顿时瞪大眼睛:“四十六块五?你就去了这么几天,就弄着这么多钱?” “公安局的人看重我,特地帮我申请了新津贴,这是两部分钱加一块儿。” 杜建国点头道。 刘秀云脸色瞬间变了,满是担忧地望着他:“钱呢?你该不会又拿去嫖了、赌了吧?” “钱嘛,自然是没了。”杜建国卖了个关子,嬉笑着打量刘秀云。 这话让刘秀云双手瞬间颤抖,指着他的手都在发颤:“你、你都给折腾完了?” 一想到四十六块五就这么打水漂,她失望得眼圈泛红,眼泪都要掉下来:“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突然改好?赚了钱还是想着乱造,这个家跟以前没两样!” 她重重叹了口气,满心绝望。 看来这个冬天还是像往常一样难熬。听村里人说,今年分到的粮食比往年还少,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她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耗子药——若是实在撑不下去,干脆一了百了,这畜生也别想好过! 刘秀云冷冷扫了眼杜建国,失望透顶。 见她这模样,杜建国才收起玩笑,连忙道:“媳妇,你放宽心!都说多少回了,我不赌了,咱要好好过日子!” “不赌了?”刘秀云冷哼,“那你说,钱花哪了?” “走,跟我来。” 杜建国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不管她的不情愿,径直往地窖走去,“你自己掀开地窖看看就知道。” 刘秀云满腹狐疑,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伸手打开了地窖门。 当看到里面满满一袋子棒子面、几小袋精米白面,还有一大桶粮油时,她瞬间愣住,声音都结巴了:“这、这都是你买的?”她赶紧蹲下身,解开粮袋口子——里面的米面白净得很,没有掺一点沙子,分明是供销社里卖的商品粮! 杜建国点点头,语气里满是踏实:“钱一到手,我就去供销社换了粮食。这年头别说乡下缺粮,城里粮也紧张,到处都是抢粮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挤进去,再加上公安局给我报销了一部分棒子面的票,才把这些东西买回来。” “真的是粮食……”刘秀云喃喃自语,指尖轻轻蹭着粮袋外壁,舍不得把满是泥土的手伸进去。 这袋子摸着就厚实,加起来少说也有好几十斤,压得她心里忽然就稳了。 这些天,她几乎是连轴转。 村里分配的硬性农活一收尾,就往地里跑,跟着大伙在收割过的土豆地里翻找漏下的小土豆。 今年缺粮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翻土豆的人比往年多了好几倍,有时候在地里耗上大半天,也难刨出一斤像样的。 可她不敢歇,哪怕多攥着一小块土豆,家里人过冬的希望就多一分。 一旦闲下来,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怕这个冬天熬不过去,怕饿肚子的滋味再缠上一家人,可这点零碎收获,终究是杯水车薪。 地里的土越来越硬,再过一两天就彻底刨不出东西了,她连想都不敢想之后的日子。 可眼下,看着地窖里堆着的粮食,刘秀云突然觉得腰不酸了,忙活一天的疲惫也散得干干净净。 有了这些粮,再加上过几天能分到的秋后粮,撑过这个冬天,应该能行吧? 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滚了下来。 “哎,媳妇,你哭啥?”杜建国见状,赶紧把她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被他这么一抱,刘秀云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哭得更凶了,话也说不囫囵,断断续续的哭声,听得杜建国心头发紧。 等她哭声渐小,杜建国才柔声道:“这两天你别去地里折腾了,村里的活差不多完了,再刨土豆也没结果。” “刚下雪,路还能走,再过些天冻实了就出不去了。你收拾点家里的粮,再给咱爸妈送过去——老两口这冬天不好过,还得带着团团。要是冬天过年雪下得凶了见不着面,咱们也能安心点。” 刘秀云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心里五味杂陈,仿佛头一回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窝在他怀里,竟觉得再大的事他都能扛住,和以前那个好吃懒做的懒汉判若两人。 听到杜建国的叮嘱,她像蚊子哼似的,轻轻嗯了一声。 杜建国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地里刨食累坏了吧?你等着,我去给你烧点洗澡水,好好清理清理身上的土。” …… 到了夜晚,夜深人静时,刘秀云忽然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躯覆了上来,带着轻缓的粗气,下一秒,耳垂就被轻轻含住,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媳妇。” 刘秀云脸颊瞬间烧得通红,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两人立刻纠缠在一起,在这个终于不用愁粮食的初冬夜里,释放着热情。 第47章 铁皮石斛 刘秀云被折腾得半宿没合眼,第二天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就见杜建国已经掀开铺盖下了床。 这狗东西,现在怎么这么有精神头! 她气得牙痒痒,一想到昨晚杜建国的所作所为,又忍不住红着脸啐了一口——不知道他从哪琢磨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方式,实在羞人。 眼见杜建国往身上套皮裤子和厚重的羊皮衣,刘秀云立刻猜出他要上山打猎。 也顾不得浑身酸痛,她赶紧穿戴整齐下了床,快步追上去:“这么早就要上山?外面还下着雪呢!” 她犹豫着劝道:“要不你等雪小些再去,实在不行干脆别去了——反正冬天的粮食够吃,大不了跟着老孙头喂喂牲口,等开春再说也不迟。” 杜建国闻言嘿嘿一笑,故意逗她:“怎么着?媳妇,这是担心我了?”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刘秀云脸一拉,耳根却悄悄泛红。 “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 杜建国边说边穿上厚实的布鞋,语气认真起来:“越是这时候,越该上山打猎。山上的畜生们也饿得发慌,眼下雪不大,它们肯定要趁着这最后机会攒膘。等再过十天半个月,雪下大了、天更冷了,你让我抓,也抓不到什么大东西了。” 说着,他又补充道:“况且我还得试试我的新装备。” 杜建国从墙头上取下一把弓箭,伸手撑开,指尖拉了拉紧绷的弓弦——“嗡”的一声闷响,在屋里荡开。 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套弓箭是他请县城里的师傅重新打的,早把之前那根旧柳木扔了,换的是专门做弓的硬木,弓弦也是好料子。 光一张弓就花了六块钱,还没算其他材料费。 不过……值了! 以前那把弓最远也就射三十米,这把能到五十米,准头也提升了不少,以后打猎物更稳了。 说着,杜建国已收拾齐整,把棉帽子往头上一扣:“媳妇,那我上山去了。” “你等等!”刘秀云犹豫了一下,转身从杜建国买回来的零嘴儿里翻出两个糖饼子,快步走过去塞进他怀里。 “你去山上一待就是一天,别把自己饿着。” 杜建国愣了愣——换做以前,媳妇哪管过他出门后是饿是饱?如今竟主动给他塞干粮,可见两人的关系是真的好转了。 他嘿嘿一笑,突然歪过头,在刘秀云嘴上亲了一口。 刘秀云瞬间瞪大双眼,想把他推开,可杜建国嘴上的力气大得很,仿佛要把她吸成个人干。 半晌后,杜建国才满意地擦了擦嘴,往外走:“媳妇,你就放心等着吧!” 杜建国真的变好了吗? 刘秀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没再接着琢磨——她今天还有要紧事,得进城去看爸妈和团团呢。 杜建国这次没坐驴车,也没带大黄——老孙头说的治风湿的草药,他心里清楚,只长在悬崖边上。 这种地方,驴车和狗子根本派不上用场。 约莫走了十几里山路,他终于到了山旁那处悬崖,这地方叫对望角。 两处山崖挨得近,中间只隔十余米间隙,往下便是百丈深谷,晕高的人在这儿晃两下,摔下去就得成肉泥。 几只老鸹在悬崖边呱呱叫着飞,杜建国挥手驱赶:“去去去!” 怕它们妨碍自己爬山。他从背包里掏出根十余米的麻绳,牢牢系在崖边一棵枯树上,随后趴在崖边往下望——悬崖壁上星星点点长着不少草药。 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藏着财富。 悬崖壁采摘难度大,没几个人敢冒着风险上来采,这反倒让壁上攒下不少名贵中草药。杜建国看得眼热,心里直犯嘀咕:这可全是钱啊! 可惜他的攀登设备不专业,手里这根麻绳也不够长,只能在悬崖上方区域摸索。不过才看了一会儿,他就眼尖地发现了老孙头要的那种治风湿的草药。 杜建国又检查了一遍麻绳,确认结实断不了,才深吸一口气,贴着悬崖壁缓缓往下挪。 脚边的碎石往下滚落,过了好几秒,才传来一声闷沉的撞击声。 他小心翼翼地扒着崖壁上的凸起,片刻功夫,就已经揪下了五六株婆婆丁。 忽然,杜建国眼前一亮——崖壁上竟长着株黄绿色圆柱形植物。 “铁皮石斛!” 他惊喜地低呼出声。这东西可是好宝贝,在中药里格外抢手,价格丝毫不逊色于何首乌、人参这类顶级草药,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 杜建国小心翼翼地把铁皮石斛连带着根部一起挖出来,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这地方真是块宝地!” 他舔了舔嘴唇,还想再往下探探——虽说已经找到老孙头要的治风湿草药,可谁会嫌钱多呢? 他控制着身子慢慢往下爬,突然几道黑影从山间石缝里窜出来。杜建国浑身一哆嗦,差点脱手松开麻绳。 “哪来这么多蝙蝠?”他皱紧眉头,没料到这地方竟是蝙蝠的栖息地。本地人大多不喜见蝙蝠,觉得不吉利。 他琢磨了会儿,算了,反正老孙头要的药材已经挖到,足够交差了。 这地方危险,等下次找个人结伴,再来好好探索也不迟。 半个时辰就挖到这么多东西,杜建国心里美滋滋的,摊开带来的布巾清点收获:四五株婆婆丁、一株铁皮石斛、两株治风湿的草药,还有些零零碎碎的野山菌。 光是这株铁皮石斛,拿去中药店卖恐怕就能有七八块收入,再加上其他草药,算下来自己这次最低也能入账十五六块。 杜建国揣着草药,心情舒畅地哼着小曲往村里走。 刚到村门口,他忽然觉出不对劲——村里人影散乱,大伙都往村委会的方向凑,像是出了急事。 他愣了愣,赶紧拉住一个认识的人:“何三叔,你们这急慌慌的,是干啥去啊?” 被称作何三叔的人停下脚步,一脸急色:“你还不知道?野猪进咱村了!把村委会的墙皮都拱塌了,听说老孙头让咬掉一条腿。” “什么?” 杜建国顿时呆滞。 第48章 杜建国的决定 “商量商量,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村委会里,老村长气得猛拍桌子,嗓门带着颤音X “他妈的!人还能让畜生给欺负了?今天把大伙叫来,咱别的不说,就一个念头——给老孙头报仇!” 老村长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老孙头替咱村养了几十年牲口,你们家家户户过年吃的肉,哪回不是他上山割草、熬夜喂料,一点一点养大的?现在他出事了,咱小安村能不管吗?” 杜建国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搭话,只转头盯着被野猪拱塌的围墙看了片刻。 敬畏自然四个字突然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这些天打猎太顺,他确实有些忘形了。 哪个猎手初出茅庐就能挖到何首乌、打到熊瞎子,还被请去公安局教枪法? 杜建国不得不承认自己飘了,换做以前,他绝不敢一个人去悬崖边采草药。老孙头这次出事,算是给了他狠狠一记警示。 想起方才看到老孙头的模样,杜建国心里更沉——老孙头左腿膝盖以下,被野猪狠狠咬掉了,当时血流得止不住。 多亏村里老中医有经验,当即用火桶子把伤口处的肉烫熟,才勉强止住血,要不然,恐怕不只是丢条腿这么简单。 可就算保住了命,老孙头以后也没法参加村里的地里活了,只能靠养牲口换点工分,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过得更辛苦。 一想到老孙头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毫无生机的模样,杜建国心里就一阵发紧——前几天还精神头十足,亲手把小鸡崽子递到他手上的老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对生活的盼头? 杜建国正琢磨着,老村长又拍了拍桌子,面色凝重地扫过在座的人:“大家伙要么是村委会的,要么是村里年轻一代的骨干。你们年轻人体力足、有本事,这事该怎么解决,还得靠你们出主意——咱们必须把那畜生拿下!” 话音刚落,几个年轻后生已经撸起袖子,准备进山找野猪。忽然,张德胜抬手把他们拦了回去, 他冷笑一声看向老村长:“老村长,这事怕不只是我们年轻一辈的事吧?是全村人的事!您叫我们年轻人出去送死,算怎么回事?” 老村长愣了愣,气得瞪圆了眼:“谁说让你们送死了?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对策吗!村里的壮劳力肯定会一起去,只有老人、妇女和孩子不用动!” “伤的是老孙头,他也是个老头,跟我们年轻人关系不大吧?”张德胜语气淡淡,“为啥得让我们冲在最前面?村长您要是心疼老孙头,干脆领上一帮老头子自己进山,别打我们的主意。”他说着,又嗤笑一声。 老村长气得脸色发青,指着他的手都在抖:“你、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的良心,是对着上级领导的。”张德胜脸上透着阴森,语气硬邦邦的。 “上级领导教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现在领导传下来新的学习任务,要我们驻村干部带着村里大伙学,尤其是祖国未来的年轻人,必须加强素质教育。”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在场的年轻后生,语气更冲:“现在你放着正经学习不干,反倒让他们替村里人报仇,还是去对付一头野猪——这不是纯粹扯淡吗?” 说罢,张德胜大手一挥,声音拔高了几分,对着在场的年轻人们说道:“下午展开学习讨论会,村里所有年轻人都必须参加!谁要是敢不来,我直接在本子上记他一笔,影响了工分可别后悔!”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热血、想为老孙头出头的年轻人们,一个个都蔫了下去,纷纷低下头不敢作声,更没人再往前凑一步——谁也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了自己的工分。 就在老村长失望到极点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老孙头的事,就交给我吧。” 杜建国缓缓站起身,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老孙头对我有恩,现在他出了这种事,我这个做徒弟的,责无旁贷。” “杜建国?”张德胜诧异地看向他,随即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挑衅,“杜建国,你这是要公然违背学习精神?” “老子不想跟你这傻狗多废话。”杜建国眼皮都没抬,目光直视前方,根本不看张德胜一眼。 见他如此目中无人,张德胜胸口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好,好得很!你给我记住今天这事!” 杜建国环视在座众人,声音掷地有声:“谁想跟我一块进山猎这畜生,站出来!我杜建国记他一份情。” 张德胜立刻沉下脸,冷冷扫过人群:“我看谁敢?话我放这了,今天谁要是跟杜建国走,以后别想求我张德胜给一分面子,有事自己解决去!” 村里人顿时犹豫起来——一边是老孙头这些年实实在在帮过大伙,理应为他出头。 可另一边,谁也不敢真得罪张德胜,怕他日后穿小鞋。 片刻沉默后,终于有声音响起:“算我一个!” 刘春安咬着牙站起身。他是老村长的儿子,又是杜建国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无论如何都该站出来。 紧接着,又有两人跟着起身:“也算我们兄弟俩!” 开口的是村里的双胞胎兄弟大虎和二虎。 张德胜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俩——平日里自己待这兄弟俩可不薄,知道他俩种地是把好手,常给些便利,没成想关键时候竟站到了杜建国那边。 “大虎、二虎,你们确定要跟我作对?”张德胜眼神发冷,语气带着威胁,“可得想清楚,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屁!你以为我们弟兄俩在乎这个?”大虎、二虎重重冷哼一声,语气毫不退让。 “论关系,老孙头是我们俩的堂叔,有血缘连着!现在自个亲人受了伤,我们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况且这野猪指不定啥时候还来小安村,到时候再出一桩惨剧,你负责吗?” “杜建国,俺们哥俩跟你干了,整死那头野猪!” 第49章 追踪! 听了大虎、二虎的话,村里的年轻人们纷纷低下头,脸上烧得慌。 小安村不大,姓氏就三四个,大多沾着亲戚关系。 老孙头是大虎二虎的堂叔,何尝不是他们这些人的长辈? 眼看着人心渐渐往杜建国这边靠,张德胜顿时怒拍桌子,吼道:“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想造反是不是?觉得跟着杜建国,比跟我这个驻村干部强,是吗?” 他话锋一转,眼神扫过众人,毫不掩饰威胁:“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这驻村干部管着审核小安村的劳动情况!谁家今天敢跟着去,想少挣工分,等到发秋粮的时候,自个哭去吧!”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众人脸色瞬间苍白,攥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 谁也不敢拿自家的秋粮冒险,只能咬着牙沉默,生怕一个动作惹得张德胜不痛快。 张德胜见众人服软,冷笑道:“这下子,去的就只有你们几个废物了?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几个,能抓到什么好货!” 他转头喊:“二蛋,走!带大伙换个地方学习!” 说着,张德胜头也不回地走出村委会。 李二蛋立刻跟在后面狐假虎威,呵斥着剩下的人:“赶紧的!一个个都不想要工分了?那笔杆子在领导手里,是加是减,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在他的催促下,会议室里的人很快都低着头,陆续跟了出去,只剩下杜建国、老村长、刘春安和大虎二虎几人。 “这狗娘养的张德胜!把咱小安村搅得乌烟瘴气!” 大虎朝着众人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口痰,骂完又转头看向杜建国,语气坚定。 “你放心,杜建国,俺哥俩绝不会走!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替孙叔把这仇报了!” 刘春安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却死死攥紧拳头,也跟着开口:“我也一定去!” 他没大虎二虎那样结实的身板,打猎也算不上好手,可他的预感一向很准,总觉得跟着杜建国,一定能拿下那只大野猪。 “好,那就咱们几个。” 杜建国缓缓抬眼,目光扫过眼前三人。 “是刀山还是火海,去闯一闯就知道!那野猪皮再厚,终究是肉长的,今天老子非要抽它的皮、扒它的骨、吃它的肉!” 老村长诧异地看了杜建国一眼,没料到他的话竟这么有煽动性,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忍不住想跟着去瞧瞧,可转念又叹。 他已经是老汉了,怕是没走两步就得喘,打野猪只能是个累赘。 “我就不去了,一会让刘春安把枪带着!” 杜建国朝老村长摆了摆手——在这节骨眼上能果断拿出传家的枪,可见老村长的魄力。 “还有啥需要村里配合的,你们尽管开口。”老村长语气平淡却透着硬气。 “虽说张德胜在旁边拦着,可小安村终究是咱们自己的,他一个外人,别想骑在咱头上拉屎!” 杜建国点了点头,也不客套:“那就请老村长帮我们置办点粮食,上山抓野猪估计得走挺远,怕大家伙扛不住饿。” 老村长应了声,扭头就往村里存粮的地窖去了。 杜建国转头看向大虎、二虎和刘春安:“你们各自有打猎的家伙吗?” “俺家有两把长刀,当年俺爹砍土匪留下的,找块磨石磨磨就能用!”大虎拍着胸脯说。 刘春安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就只有一把弹弓,家里的枪我爹已经交给你了。” 这话一出口,刘春安心里又直打鼓,越想越慌——自己鼓足勇气站出来,可手里只有把弹弓,说不定反倒成了杜建国他们的拖累。 就在他揪着心的时候。 杜建国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放心,你的主要职责是保障后勤,不用冲在前面跟野猪拼命。” “后勤?啥后勤啊?”刘春安还是没明白,眼神里满是疑惑。 杜建国咧嘴一笑,解释道:“你家应该有张大渔网吧?到时候带上。” “这玩意有啥用?” 杜建国没跟他多解释,只摆了摆手:“别琢磨了,回去按我说的准备就行,另外再让你爹准备两只鸡。” 到了下午,几人准时在村口集合,个个肩上挎着、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把该带的东西都备齐了。 刘春安快步上前,将用油布包着的汉阳造和一小袋子弹递过去,低声说:“就剩7发子弹了,我爹让我全给你带来。” 杜建国接过枪,在手里掂了掂、比划了两下,熟悉的沉坠感传来,只是枪身老旧得厉害。 “这枪是真够烂的。”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啥时候能再用上公安局那种好枪,看来只能等来年村里办狩猎队,再往上头申请了。 杜建国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没多久,村里就传来大黄“汪汪”的回应。 紧接着,它就急冲冲地跑到了村口,围着杜建国直摇尾巴。 “大黄,找找那群畜生走的路。” 杜建国从口袋里掏出在村委会捡到的几根猪毛,递到大黄鼻子前。 大黄嗅了嗅,又叫了两声,随即转身沿着村口向外走去,时不时回头看看众人。 杜建国朝身后示意:“跟上!” 刘春安道:“你还真信这只蠢狗啊?这狗在我家除了睡就是吃,连家门都懒得看。” “那是你们家没往猎狗方向教它。”杜建国头也不回地说,“别看大黄是土狗,它这鼻子,可不比正经猎犬差。” 有了大黄在前带路,没走多久,众人就在路边的泥地上看到了深深的蹄印,还有被拱翻的草根——显然是野猪留下的踪迹。 “路没走错,接着走。”杜建国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提醒,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汉阳造。 “都把家伙拿稳了,小心里头突然窜出野猪来。” 众人屏住呼吸,跟着大黄又走了三四个时辰。突然,大黄停下脚步,耳朵竖得笔直,浑身肌肉绷紧,警惕地扭头看向杜建国。 杜建国立刻心领神会,放慢脚步拨开眼前的灌木,顺着大黄的视线望去。 前方戈壁滩的水边,几只野猪正低头喝水,正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第50章 铺天大网,抓! “这几只畜生,还在这儿喝水,老子真想把它皮给拔下来。” 大虎压低声音,眼神紧盯着远处的野猪。 “建国,你说接下来该咱弄?这戈壁滩离咱们最少有半里地,你这汉阳造肯定打不准,咱们要是直接冲上去,等着被野猪拱死。” 大虎虽然不是猎人,但是从小上山抓鸡,下河摸鱼的事情没少干。再加上他姥爷有杆子枪,天天摸,打猎的水平还不错。 “当然不能硬冲。” 杜建国淡淡一笑。 “得让这群畜生主动过来,拉近了距离再说。” 说着,他转头望向刘春安:“该把那两只鸡拿出来了。” “这时候拿鸡干啥?咋的你要烧着吃啊。” 刘春安没明白,满脸疑惑地看着杜建国。 “找两根绳子,把鸡绑在前面的树上,然后给它们放血——别直接杀了,就划个小口,让血慢慢流。”杜建国语气冷静道。 “杀鸡杀一半?” 刘春安更糊涂了,却还是乖乖拿出鸡和绳子。 杜建国一边观察着远处野猪的动静,一边解释:“这野猪鼻子灵得很,不比猎犬差,咱们硬冲过去肯定要受伤。正好用鸡的血腥味引它们过来,等拉近了距离再说。” 他顿了顿,又看向刘春安:“你带的渔网还记得吧?到时候看我信号,立刻把网撒出去。只要能困住野猪几秒钟,咱们就能趁机制住它,赶紧解决掉。” “野猪还能闻到血腥味?” 刘春安心里满是疑惑,但还是按杜建国的要求,找了两棵近旁的树,把两只鸡牢牢绑在树干上。 他攥着菜刀,深吸一口气,在鸡脖子上轻轻抹了一刀——没敢下死手,只划开一道小口。 鲜血立刻顺着伤口慢慢渗出,感受到生命在流逝,鸡慌得拼命振翅挣扎,凄厉的叫声划破寂静,远远传到了戈壁滩边那群野猪的耳朵里。 正在低头喝水的几只野猪,听见鸡叫立刻停下动作,齐刷刷扭头望向树林方向。 当看到大树下悬挂着、正扑腾翅膀的两只鸡时,最壮硕的那只母野猪眼睛亮了亮,嘴里发出“哼哼”的声响。 它缓缓站起身,晃了晃满是獠牙的脑袋,没多想便慢腾腾朝着鸡的方向挪去——以它们的智商,压根辨不出这是陷阱。 按常理说,野猪极少以野鸡为食,大多时候只刨树根、嚼烂果子,可这并不代表它们是善茬——比起素食,肉的吸引力早已压过前者。 尤其这些畜生已经感受到了冬日的将近,更是需要这珍贵的肉类热量,储存自身脂肪。 所以先前才会闯小安村、偷袭村委会偷家畜。 虽没吃到肉还跟人打了一架,拧断了老孙头的腿,但这群野猪其实没真正吃过亏。 眼下两只扑腾的野鸡,在它们眼里就是能多熬几天冬天的口粮。 母野猪贪婪地哼哧着,鼻子不停嗅着血腥味,还不忘用脑袋顶了顶旁边的野猪,指挥它们跟上。 一步、两步。 野猪群慢慢靠近,树下的众人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盯着它们的脚步。 很快,走在最前面的几只野猪,已经踏入了渔网设下的包围圈。 “杜建国,放不放?” 刘春安攥着网绳的手都在抖,声音里满是激动。 娘了个亲老子的,他刘春安啥时候干过这么刺激的事,这比一群二流子聚在一块看裸体画更刺激勒! “再等等,等那只大的一起进来。” 杜建国稳如泰山,目光始终锁着领头的母野猪。 又过了片刻,一只、两只……连那只肥硕的母野猪在内,六七只野猪全进了圈。 “杜建国,该放了吧?”大虎也忍不住低声问。 “放!” 杜建国话音刚落,刘春安和大虎、二虎同时松开手中的网绳。 伴随着石头下坠的力道,一张铺天大网唰地展开,瞬间砸向野猪群,将它们牢牢裹在了里面。 网中的野猪群顿时炸了锅,疯了似的四处冲撞。 好在渔网够结实——碗口粗的麻绳,就算拿刀子割都得费半天劲,野猪的蛮力一时半会根本挣不开。 “砸!拿石头砸!” 杜建国当机立断,压低声音喊,“都别靠近,小心被它们窜出来咬一口,专砸脑袋!” 大虎和二虎立刻弯腰抱起两块大石头,瞅准网里两只半大的野猪,狠狠朝它们脑袋砸去。 “咚!” 两声闷响,两只野猪瞬间发出惨痛的哀嚎,瘫在网里没了力气。 直到这时,剩下的野猪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送上门的口粮,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狩猎。 网外没被套住的两只半大野猪,吓得魂飞魄散,撒开蹄子就往远处跑,眨眼没了踪影。 唯独那只最大的母野猪,非但没怕,反而面露凶光,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显然察觉出了人类的敌意。 它猛地往后一拽,渔网竟被拉得变形,力气比其他野猪大了不止一截。 “不好!困不住这只大的!” 刘春安盯着绷紧的渔网,大惊失色地喊,“杜建国,开枪打它!” 杜建国早已端起汉阳造,枪口对准母野猪,可看着枪身磨平的膛线,精度本就差,眼下又是慌乱局面,根本没法精准估算射击点。 情况越来越紧急,容不得他再多想。 “砰!” 就在母野猪即将挣破渔网的瞬间,杜建国扣动了扳机,枪口喷出的火舌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子弹带着弧线掠过,精准钻进了母野猪的肚子。 母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却顾不上伤口的剧痛,猛地挣脱剩余的网绳,撒开蹄子就往密林方向狂奔。 杜建国一眼就看穿了要害——这只母野猪是群首,若不弄死它,迟早还会带着野猪群报复小安村,到时候永无宁日。 “你们把网里这些小的用石头砸晕,我去追那只大的!” 他扭头对大虎几人喊。 “杜建国你小心!那可是成年母野猪,疯起来能拱死人,千万别被它近身!”大虎连忙叮嘱,手里还攥着没扔出去的石头。 “放心!” 杜建国应了一声,提着汉阳造深吸口气,脚步一迈,顺着母野猪留下的血迹,朝着密林方向追了过去。 第51章 瘴子沟 母野猪肚子里像揣了团烙铁,翻江倒海地疼,身下的血顺着蹄子印一路淌。 它慌得没了章法,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矮灌木被它直接撞断,枝桠噼啪作响,却半点挡不住这畜生逃命的脚步。 “跑?今天老子看你能跑哪儿去!” 杜建国咬着牙,脚步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他心里门儿清,始终和母野猪隔着半里地的距离。 太近了不行,这畜生急眼了能豁出命来扑人,獠牙要是划着一下,半条命都得没。 其实他手里这把汉阳造,要是赌一把瞄准脑袋,未必不能一枪爆头。 可杜建国没敢冒这险,老枪的膛线早磨平了,万一打偏,反倒把自己逼进死局。 眼下跟着等它流血耗力,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一人一猪往林子深处越跑越远,周遭的雾气跟活过来似的,渐渐漫过脚踝、连眼前的树影都变得模糊。 杜建国眉头紧锁道:“这畜生到底想往哪儿钻?” 念头刚落,心头突然窜起一股寒意——莫非是要引他去瘴子沟? 瘴子沟,是出了名的险地,常年被瘴气裹着。 雾霭浓得能掐出水,大白天能见度也超不过五米。 杜建国倒不是怕看不清路,而是那沟里藏着的东西太要命。 草丛里扎着蝮蛇窝,往往走三步能惊出两条,泥洼里趴着的毒蛤蟆喷出来的黏液沾到皮肤,能让人失明。 “好个精明的畜生!” 杜建国咬了咬牙,这母野猪准是知道人不敢进瘴子沟,故意往那儿逃! 再等下去就是把自己逼进死路,杜建国也不再守着稳妥了。 端起汉阳造,朝着母野猪逃窜的背影,迈着大步追了上去。 雾气越聚越浓,黏糊糊地裹在身上,连呼吸都带着股潮腥气。 前头的母野猪像是嗅到了生路,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哼哧声,撒开蹄子跑得更欢。 杜建国脚步没停,眼神却死死盯着周遭。 突然,一抹斑斓色彩从树后窜出,是条脑袋呈菱形的双色蛇,看着就不是善类,指不定是哪类毒蝮蛇。 “不能再往前追了!” 杜建国心里一沉,深吸口气,攥紧了手里的汉阳造,“那老子就在这了结你!” 他稳稳端起枪,枪托抵实肩膀,闭上眼睛缓了两秒再睁开时。 虽说这汉阳造的膛线早磨平了,准头差得远,但杜建国摸枪多年,凭着一丝直觉,有可能找准子弹的轨迹,勉强补上枪身的缺陷。 枪口稳稳锁住母野猪的背影,手指扣向扳机。 前头的母野猪还在为生路欣喜,哪怕身后的猪崽子走的走、被捉的捉。 它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只要自己活着,迟早要让小安村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它往前冲,蹄子踩得腐叶沙沙作响。 “砰!” 枪声骤然炸响! 子弹精准穿透母野猪的头颅。 母猪喉咙里的哼哧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直挺挺栽倒在地,砸得地面震了震,只余下几声微弱的哀鸣,很快便没了动静。 杜建国走上前,对着还在冒烟的枪口轻轻吹了口气:叹息道。 “老孙头,这一枪,替你报仇了。” 杜建国缓缓上前,从腰间解下装水的葫芦,对着母野猪的伤口挤了小半瓶血。 转身往回走时,走三四步就往地上滴一滴血,这是在留作线索。 没多会儿,他就回到了戈壁滩。 远远望去,大黄正围着网里的野猪打转。 刘春安、大虎和二虎则攥着石头,还在不停地敲打那些半大的野猪,生怕它们没断气。 “杜建国!” 刘春安最先看见他,赶紧扔下手里的石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让那母野猪跑了?” 大虎和二虎也围上来,连忙安慰:“跑了也没啥,你已经尽力了!” “是啊,这群小的也够给老孙头报仇了,别往心里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以为杜建国没追上母野猪,甚至可能还吃了亏。 杜建国没解释,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只葫芦,拧开盖子,将里面暗红的血水往地上一倒。 “这……这是啥”三人瞬间愣住,刘春安难以置信地抬头,声音发颤,“这是那只母野猪的血?” 杜建国点点头,没多说一个字。 “你、你真把它弄死了?” 大虎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震惊。 在场的人都清楚,杜建国手里那杆汉阳造就是个老古董。 打打兔子、野鸡还行,要对付成年母野猪这种山林里的狠角色。 谁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可眼下这血水,却实打实证明了结果。 三人还愣在原地没缓过神,网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一只半大的野猪竟咬断了松动的绳结,猛地撞开破口。 猛地一下就往戈壁滩外窜! “不好!这畜生要跑!” 大虎和二虎脸色骤变,抬腿就要追。 杜建国却依旧平静,抬手端起汉阳造,枪口稳稳锁住那只往夕阳方向逃窜的野猪。 “砰!”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命中目标。 那野猪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疼得在原地打圈圈,再也跑不动了。 “乖乖……这枪法!” 刘春安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先前对那杆老枪的轻视,此刻全变成了惊叹。 杜建国收回枪,淡淡开口:“先把这只收拾了。一会儿留两个人在这守着,另一个跟我回村报信。” 他顿了顿,想起瘴子沟里的毒蛇,又额外叮嘱,“对了,找些防蛇的草药捣烂了抹,一会有大用。” 刘春安应着声,快步走到被打中的野猪旁,蹲下身翻开它的腹部。 看清伤口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胯——杜建国这一枪,竟直接打烂了这公野猪的生殖器官! “乖乖……”他咽了口唾沫,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怕不是故意的吧?” “这么一来,倒也算变相阉猪了。”刘春安苦笑。 只是这么一下子弄过去,不知道这猪崽子还能活吗? 十有八九是够呛了! “难怪公安局都想请他去当教官教枪法,这枪法真是没话说!” 刘春安彻底服气了。 第52章 回村 转眼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安村的村口就聚了不少人。 得知杜建国带着几个后生去打野猪。 村里的老一辈早早来这儿等候。 老村长蹲在石头上,旱烟杆抽得吧嗒”响。 杜大强在村口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念叨:“这都啥时候了?到底打着没?咋还不回来!” 说着,他望向老村长,心里难免有些埋怨。 老村长让杜建国领人出去,咋不跟自己商量商量?那可是山里的野猪,万一出点事咋整? 可转念一想,刘春安也是老村长派去的,都是村里的后生。 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一旁的李二蛋凑到张德胜身边来,殷勤地把一把瓜子塞到张德胜手里。 “领导,您嗑着。这杜建国带人出去一天了没动静,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被野猪撕碎了!” 张德胜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活该!谁让他不听我指挥?真当自己是小安村的扛把子了?死得好,死得活该!” 这话一出口,村口的人都皱起了眉,眼神里带着不满——那可是村里的孩子,就算有过节,也不能这么咒人啊! 可张德胜压根不在乎众人的眼光,在他眼里,小安村的人全是刁民,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转头瞪向李二蛋:“我让你去杜建国家看看刘秀云在不在,你去了没?” 李二蛋连忙点头,脸上还带着点猥琐的笑:“不在!听说是被杜建国支回城里看爸妈了。” 说着,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领导,这杜建国要是真没了,您想对刘秀云做啥,那不都轻而易举?到时候,我是不是得管她叫声嫂子?” “还早,还早。” 张德胜听了这话,原本就喜笑颜开的脸更乐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手里的瓜子嗑得更欢了。 杜建国的大哥杜强军在一旁听得青筋直跳,攥着拳头的指节都泛了白,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到张德胜和李二蛋跟前。 “把你们的破嘴给我放干净!再敢胡咧咧一句,小心老子揍得你们满地找牙!” 李二蛋非但不怕,反而仰着脖子冷笑:“哟,杜老大这是站出来护短了?把自个当人物了?实话跟你说,我们领导就是看上刘秀云了,想讨她当媳妇!只要你弟弟一死,这事就成了,到时候还请你过来吃喜糖呢!” “你他妈找死!”杜强军气得眼都红了,伸手就要揪李二蛋的衣领。 李二蛋往后一躲,脸上的笑意更嚣张:“你动一下手试试?小心我让领导给你扣工分!这月工分扣光了,看你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扣我大哥的算什么本事?有种来扣我的!” 一道冷硬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炸响,惊得李二蛋一哆嗦。 他扭头一看,不知啥时候,杜建国竟已站在跟前,眼神冰冷。 没等李二蛋反应过来,杜建国猛地飞起一拳,正砸在他门牙上。 “咔嚓”一声脆响,李二蛋嘴里瞬间涌出猩红的血,几颗带血的牙掉在地上。 “我艹!” 他捂着脸惨叫起来,疼得在原地直蹦。 “杜建国!你回来了!” 众人猛地回头,脸上满是惊喜——谁都没察觉,杜建国啥时候已经站在了人群边上。 老村长慌里慌张地快步凑过来,抓着杜建国的胳膊就问:“野猪、野猪打下来没?春安他们几个呢?没出啥事吧?” “都打下来了。” 杜建国声音平稳,拍了拍老村长的手让他放心。 “刘春安去村委会搬驴车,准备拉野猪。大虎和二虎在打野猪那边守着。” 张德胜听见这话,刚想作为领导说两句,杜建国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 “我操!”张德胜只觉牙根一阵剧痛,慌忙捂住嘴,鼻涕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含糊地喊:“你他妈打我干什么?!” 杜建国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戾气:“别以为刚才你跟李二蛋说的话,我没听见!像你这种畜生,也配惦记我媳妇?” 说着还不解气,他抬起脚,狠狠踹在张德胜的裤裆上。 “啊——!”张德胜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双手死死捂着裤裆,蜷缩在地上直打滚,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正说着,远处传来驴车哒哒的蹄声。 刘春安赶着村委会的驴车过来了。 杜建国抬眼瞥见,朝着村口的众人喊了一嗓子:“大家伙要是这会儿不忙,就跟我去搭把手,把那几只野猪运回来!” 村里人本就好奇打野猪的结果,还想瞧瞧杜建国到底有没有吹牛,一听这话,立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应着。 一个个都想跟着去凑凑热闹。 一群人跟着驴车到了地方。 刚拐过林子,就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只半大野猪——每只的蹄子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好些个脑袋上还淌着血,只剩半口气,嘴里发出吱吱的微弱叫唤,看着就没了挣扎的力气。 “哎哟!这么多猪崽子!” 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伸着手指头数了数,“这得有六七只了吧?咋能逮着这么多?” 另一个人凑过来,盯着地上的野猪嘀咕:“看这样子,都是那只母野猪下的崽?可那只大的呢?别跑了吧?” 这话刚落,捂着裤裆的张德胜就一瘸一拐地凑过来,脸上还带着怨毒的冷笑。 “哼,你们也就这点本事!折腾了一天,把最厉害的母野猪放跑了,就只抓着这些没断奶的猪儿子,也好意思在这儿显摆?” 杜建国斜睨了张德胜一眼,语气却依旧平淡:“急什么?后头还有只最大的——就是那只母野猪。凭我们几个,肯定搬不动,那地方林密路窄,驴车也进不去,得请几个有力气的,同乡,跟我一块儿想办法把它拖出来。” “去哪拖?”有人立马追问。 杜建国直起身,指了指林子深处的方向:“瘴子沟外围,那畜生最后栽在那儿了。” “啥,瘴子沟?” 本来打算动手的众人瞬间呆滞,一个个被吓得往后缩了几步。 第53章 传说 “你小子居然进瘴子沟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吓得脸色瞬间煞白,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先前听说杜建国打死野猪。 小安村没人不知道瘴子沟的恐怖,哪怕是闹饥荒快饿死的时候,也没人敢往那沟里迈一步。 祖祖辈辈死在里头的人不知有多少,那地方早不是什么养蛇之地,而是刻在村里人心里的魔障。 杜大强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杜建国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咋敢往里头闯?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毒蛇?真被咬一口,你连送医院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就没了!” 看着众人又惊又急的模样,杜建国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时代的局限。 眼下这年月,瘴子沟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险地,可再过几十年,生物学家会揭开这里的真相。 藏着稀有的动植物,就连现在让人闻风丧胆的毒蛇,将来也会成为国家保护动物。 要是真能发掘瘴子沟的潜力,别说养活几个人,撑起整个小安村都绝对不成问题。 “我没进沟里,就只在瘴子沟外围。”杜建国赶紧解释,“那片地方还算安全,没多少毒蛇。”说着,他扭头看向大虎二虎,“先前让你们俩准备的防蛇草,都弄好了没?” 大虎二虎立马点头,拍了拍腰间的布包:“早弄妥了!我跟二虎割了十多斤,都揉碎了,保证蛇闻着这味儿就得落荒而逃!” “好。”杜建国应了声,又转向众人,“一会儿跟我去的,每人领点防蛇草包在身上,多注意些,尽量别被蛇咬着。” “不行!”张德胜又一瘸一拐地站出来,语气冰冷。 “你想带着大家伙去送死是不是?先前你能打下野猪是你的本事,可进瘴子沟这事,想都别想!” 他扫了眼周围的人,故意放大声音,“大家别被杜建国忽悠了!那地方是啥德行你们不清楚?真要是被蛇咬一口,丢的可是自个儿的命!” “我保证不进瘴子沟里头,就在外围。有这些防蛇草在,蛇不会主动冲过来的,来两个人跟我搭把手就行。” 杜建国望着村里的人,语气诚恳。可年轻一辈刚想往前站,就被身后的老一辈死死拽住胳膊,没人敢再动。 看着这情形,杜建国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杜大强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沉沉的:“儿啊,这瘴子沟,爹跟你去。” 杜建国猛地一愣:“爹,你跟我去?” 杜大强点了点头,又看向众人:“你也别为难大伙了。这样,咱父子俩赶着驴车去一趟,真要是出点事,也不至于搭上人命,顶多赔上这头驴——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慢慢还。”说完,他转头望向老村长,“老村长,你看这样成不?” 老村长猛吸了一口旱烟,随后缓缓点头:“驴车能借,但杜建国,你就别进去了——我跟你爸去。”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张德胜刚才那话说得没错,瘴子沟确实凶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被咬一口,丢了性命在里头,不值当。” 说着,老村长拍了拍杜建国的肩膀,声音沉了沉:“我跟你爸年纪都不小了,活这么大也够本了;你们年轻人还有大把时间,犯不着冒这个险。这事,我们两个老家伙去就成。” “对了,你去的时候,应该做了记号吧?”老村长忽然想起这事,追问了一句。 杜建国点头应道:“做了,我用野猪血当记号,每隔一米左右滴一滴,跟着血迹走,很快就能找到那母野猪的尸体。” 老村长这才放下心,扭头拍了拍杜大强的胳膊:“走,老伙计,咱俩去替年轻人趟趟路,早去早回。” 两位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就这么攥着防蛇草,一步步走进林子,朝着瘴子沟的方向去了。 杜建国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头不由得揪了起来——虽说他反复强调只是外围,可先前自己去的时候,都撞见了一条剧毒的蝮蛇,谁知道这两个老伙计会不会再遇上? 他望着林子深处,暗暗在心里发誓。 瘴子沟这地方,暂时是不能再来了。山林里的区域够大,其他地方的猎物也够打,真要再进瘴子沟,必须得先备齐一套完整的防蛇装备,不然绝不能冒这个险。 一众人都死死盯着两位老人消失的林口,心里头各有各的盘算。 张德胜在心里暗暗盼着,最好这俩老头能被蝮蛇咬死在里头。 而村里那些亲近老村长和杜大强的人,则攥着心盼着他们能平安回来。 就这么等了半个时辰,树林里终于传来了动静——先是那头母驴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接着就见它费劲地拽着驴车从林子里走出来。 杜大强和老村长正跟在车旁,虽有些累得冒汗,却没什么大碍。 杜建国悬着的心一下落了地,暗自松了口气。 一旁的张德胜却脸都绿了,攥紧拳头,心里头满是不甘。 “该死!怎么就回来了?”这下,他又得跟老村长接着抢村里的权利,想拿捏杜建国也更难了。 “我的天!好大一只野猪!”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众人齐刷刷看向驴车——车上赫然躺着那只死掉的母野猪,身躯宽得占满了大半个车板,身长足有两米,即便没了气息,那粗硬的鬃毛、锋利的獠牙,看着依旧凶悍无比。 “杜建国竟然真打下这么大的野猪!”有人忍不住感叹。 “光切了这大家伙,怕是都得好长一段时间吧?” “走,回村!”杜大强拍了拍杜建国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自家这儿子总算长出息了。小安村打有名字那天起,还从没有人能逮到这么大的野猪。 人群里有人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杜建国,这猪你打算咋处理?”明眼人都知道,这么大一只野猪,杜建国一家子根本吃不完,大伙心里都揣着点期待。 张德胜一听,赶紧凑上来,拔高声音说:“这猪得村委会来分配!” 这话刚落,就连平时常跟着他混的几个年轻人都臊得低下头。 这也太不要脸了,人家拼命打的野猪,还是为了替村里人报仇打的,凭啥村委会来分? 刘春安当场就火了,冷哼一声,一脚踹在张德胜腰上。 “姓张的,你娘把你生成畜生了?” 第54章 交换 “这野猪也算对村里人有危害的野生动物吧?” 老村长突然开口,举了举手里的烟杆。 “上次公安局给那只熊瞎子下过定义,这种猎物该归个人分配,由杜建国自己说了算。” “不过咱们村大伙确实缺油水,具体咋分,还得看杜建国的意思。” 说完,老村长望向杜建国,道:“你是牵头打猎的人,你给个法子。” 杜建国低头思索片刻,抬眼说道:“这次一共打到一只成年母野猪、五只猪崽子——其中一只猪崽子已经流血没气了,剩下四只活着的。我寻思着,我、刘春安、大虎、二虎,每人分一只活的猪崽子。成年野猪的肉,也按咱们四个的份来分。” 这话刚落,刘春安、大虎和二虎立马摇头。 “不成不成!” 刘春安先开口。 “打猎的主意是你出的,我们仨就是搭把手当个苦力,进瘴子沟外围也是你先去探的路,哪能跟你分一样多?” 大虎也跟着点头:“就是!我们仨就要小猪崽子就行,成年野猪的肉,你自己留着处理,或者给村里大伙分分都成,我们不能要。” 杜建国反复劝说,想按之前的主意分,可三人死活不同意。 最后实在拗不过,杜建国只好退了一步:“那这样,猪崽子你们每人一只,我再从成年野猪身上,给你们仨每人多割十斤肉,这事就这么定了。” 至于成年野猪剩下的肉,杜建国扫了眼周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村民,脸上露出笑意,开口说道:“我自己就留一个猪头、两条猪后腿,剩下的肉都拿出来换。 大伙要是想要,用粮票、工业券来换都行,家里有废铁、废铜这类值钱的物件,也能跟我换肉吃。” 这话一出,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眼里都亮了起来。 “杜建国,我家有床旧棉被拆下来的棉花,能跟你换肉不?”有人急着开口问。 “能换。”杜建国干脆地应道。 “那我家有几本旧书,也能换不?”又有人追问。 “照样能换!” 这话一落,人群彻底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自家能拿啥换。 杜建国赶紧抬手压了压声音,朗声道:“大伙都放心,只要东西有点价值,在我这都能换肉。咱们小安村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家家户户互相帮衬。” 他话锋顿了顿,眼神有意无意扫过张德胜和李二蛋。 “虽说村里有些害群之马,想当汤里的老鼠屎,但我杜建国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接着,他又放缓语气,看向众人:“只要是咱们小安村的人,往后我再打着猎,大伙照样能拿东西来换。”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手上也添了劲,纷纷涌上前帮忙把野猪往驴车上抬。 最后剩下一只死掉的实在塞不下,两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干脆撸起袖子,直接把肉扛在了肩上。 杜建国心里泛起一丝欣慰。 小安村的人,大体上还是和善的,民风也淳朴。 能让村里人像模像样多吃两口好的,他本就不排斥。 更何况这母野猪肉带着股骚味,拿到外头也卖不上好价钱,倒不如便宜了自个儿村里人,落个实在。 …… 这边村民们热热闹闹扛着野猪往小安村走。 那头老孙头家却透着股格外的冷清。 老孙头坐在炕沿上,双眼发直地瞅着房梁,整个人蔫蔫的,像一潭没了动静的死水。 老伴端着一锅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进来,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他:“老头子,你看——这是你托杜建国进山找的治风湿的药,我刚熬好,一会儿喝了,病就能好点,你也不用总惦记我腿疼了。” 她颤颤巍巍地把药倒进粗瓷碗,扭头瞥见老孙头那副失魂的模样,又赶紧转回头。 她强忍着心疼劝道:“往常你可不是这么沉默的人……老头子,这就是咱的命,不服不行啊。碰上天灾,有啥法子?你以前也攒下点家底,往后咱俩省着点过,总能活下去。” 见老孙头还是一言不发,老伴又絮絮地劝:“你呀,不就是喜欢喂牲口?往后少了条腿,反倒能跟那群驴啊猪啊多待待。我跟老村长说过了,他让你牵一头驴回家养着,那驴就是你另一条腿,想去哪都方便。” “别说了!别说了!”老孙头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痛苦地嚎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憋屈。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孙叔,在家吗?” 没等里面应声,门就被轻轻推开,杜建国走了进来。 老孙头赶紧抹掉眼泪,张了张嘴想喊他,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声颓废的叹气:“建国来了……坐吧,你婶给你倒口水。” “不忙,婶。”杜建国摆了摆手,把手里拎着的粗布袋子放在炕边桌上,“我就是来看看孙叔。” 老伴盯着那袋子,迟疑地问:“建国,你这拿的啥呀?” “咬断孙叔腿的那只母野猪,被我打死了。”杜建国声音平静。 “这是那畜生的猪头,我给孙叔送过来。” 这话像道惊雷,老孙头猛地一怔,原本黯淡的眼里瞬间冒出光,他颤抖着伸出手,声音都在发颤:“给、给我看看……” 杜建国连忙把袋子递过去。 老孙头哆哆嗦嗦地解开绳结,乌黑的猪头露了出来——没了往日扑上来时的凶狠,只剩一片死寂。 积压两日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上来,老孙头捧着猪头,越想越激动,猛地一下将它摔在地上,嘶哑地喊了句:“畜生……你个畜生!” “孙叔,虽说这畜生死了,但你还活着。” 杜建国蹲下身,看着还在发抖的老孙头,语气沉了沉,“往后的日子得撑起来,家里还得靠你呢。” 说完,他又跟老孙头的老伴点了点头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老孙头又哭了好一阵,才慢慢缓过劲来,抹了把脸,对老伴说:“老婆子,去把咱家祖传的那本书取来,我要摘抄一本。” …… 第55章 一巴掌扇过去 这头野生母野猪,称重下来足有426斤。 村里的张屠夫免费帮着,开肠破肚、洗去皮毛上的泥垢。 整头猪被小安村的人买得一干二净,连猪肚这些下水都没剩下。 虽说野猪肉纤维粗,吃起来口感远比不上村里养的家猪细嫩,但小安村可不是家家户户都养猪的。 更何况,这年头,谁嫌家里粮食储备多? 能多一斤肉,就多一份活下去的指望,没人会挑三拣四。 况且母野猪跟公野猪不一样——没经过腌制的公野猪肉带着股明显的骚味,母野猪肉却没有,直接炖了或炒了上桌,口感完全不成问题。 杜大强也割了10斤回来。 负责分肉的是刘春安,一看是杜建国的亲爹,干脆没要他的东西,直接给割了肉。 刚进门,杜大强就把一整块肉重重摔在厨房案板上,朝里喊:“老大媳妇,去跟你妈把这猪肉腌上!再割一小块下来,晚上包点饺子,喊建国来吃!” 刘小梅和老太太凑过来,看见案板上那大块油亮的肉,都惊了:“咋割了这么多回来?” 杜大强点着头,笑的褶子都出来了道:“沾了老二的光!春安那小子看在我是建国爹的份上,多给割了五斤——本来按规矩,一人最多分五斤的。”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那块肥瘦相间的肉,眼里满是欣慰:“老二是真出息了!上次捉了熊,咱家晾的熊肉干还没吃完,这又沾光吃上野猪肉了。” “是啊。”杜大强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慨。 以前总觉得这老二不成器,没成想,杜建国才是两个儿子里最有本事的——连这么大的野猪都能逮着! 一旁的刘小梅悄悄舔了舔嘴角,忽然正了神色问:“爹,您刚才这话的意思,是野猪肉还没分完?我再去要几斤回来?”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 “站住!”杜大强立马喊住她,语气带着呵斥,“已经占了老二这么大便宜,这肉又不是他一个人打的,讨点回来尝个新鲜就够了,要那么多干啥?再过几天,咱家也该杀年猪了!” 杜大强看着大儿媳妇这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成天就想着占便宜,没个够,跟老二媳妇的踏实本分比起来,简直是两种人。 刘小梅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咱家那年猪撑死也就两百来斤,杀了还得先上交队里一部分,剩下的那点肉,够谁吃几顿?倒不如趁这机会多从老二那拿点,反正不用花钱。” “不用花你的钱!”杜大强气得手都在抖,狠狠拍了下案板,“你当老二挣点东西容易?这野猪是他拿命拼来的!好不容易能靠这个换点粮。你这当嫂子的,不帮衬就算了,还想着占便宜落井下石?” “这不……老二也不是外人嘛。”刘小梅还不死心,凑到杜大强跟前,又出主意:“爹,我看不如咱们把老二分到的那只小猪崽子抱回咱家养着?这样来年开春,咱就省得自己花钱去买猪崽了,能省下好一笔钱呢!” 其实刘小梅一早就盯上了那只野猪崽子。 野猪崽子壮实啊,往后肯定能长不少肉。 只要把猪崽抱回来,找个阉猪匠处理一下,等熬到过秋,说不定也能长到三四百斤呢! 比自己养家猪划算多了。 “啪!”杜大强忍无可忍,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爹!你干啥?”刘小梅捂着瞬间发烫的脸,又惊又怕,眼眶一下子红了,完全没料到杜大强会动真格。 “瞅你那点出息!整天就会算计自家人,没半点正形!”杜大强指着她骂骂咧咧,“滚去厨房!跟你娘一起把猪肉腌了,别在这碍眼!” 刘小梅捂着脸,不敢再多说一句,蔫蔫地往厨房走。 虽说杜建国早就分出去单过,老大一家还跟老两口住一个院里,可在杜大强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从没有因为刘小梅是老大媳妇,就偏着她、纵容她的道理。 “这老头子真是死心眼!跟大儿子住一个院,倒时时刻刻想着二儿子!” 刘小梅在心里恨得直痒痒,可这话只敢在心里打转——真要是跟杜大强闹翻,别说公公饶不了她,就连自家男人也不会轻饶。 怀着四个多月身孕的刘小梅,不情不愿地在厨房洗着猪肉,手指刚碰到冰凉的水,忽然眼前一亮,高声朝里喊:“娘!家里没酱油了,我去村头买一瓶呗!” “行,那你去吧,路上慢点。”老太太在里屋应了一声。 刘小梅抿了抿嘴,伸出手做了个掏钱的动作:“娘,拿钱。” 老太太从里屋走出来。 这大儿媳妇真是算到骨子里了,连买酱油的钱都不肯自己掏。 她没多说什么,默默从裤腰里缝的暗兜里摸出几张毛票,递到刘小梅手里。 刘小梅接过来一看,眼睛瞬间亮了——买酱油最多两毛钱,老太太竟给了五毛! 这下又能偷偷攒下三毛钱私房钱,她心里美滋滋的,挺着肚子慢悠悠往村头走。 刚拐过村口的老槐树,就看见路上有个女人牵着个娃娃,正往小安村的方向来。刘小梅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这不是老二媳妇吗?” 再仔细一看,老二媳妇穿了件新做的碎花布衫,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连带着身边的娃娃都穿得干干净净,看着就像城里来的小姐。 刘小梅心里顿时像被猫抓似的,嫉妒地发慌:“哼,装什么城里人!还不是跟我一样,都是嫁给杜家的土包子?” 刘小梅盯着刘秀云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一眼就猜出来——这准是从城里娘家拿的好东西! 顿时冒出来个主意,脸上立马堆起笑,快步迎上去:“老二媳妇,这是刚从娘家回来呀?” 刘秀云正牵着闺女团团的手往前走,冷不丁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是刘小梅,脸上满是愕然——往常这大嫂见了她,恨不得绕着走,生怕沾了她的穷酸气,今儿怎么主动打招呼了? 她客气地问:“大嫂,您这是要去哪?有事吗?” 刘小梅眼神飞快地瞥了一眼杜建国家的方向,轻轻咳了两声,凑得近了些:“是这么回事,大嫂有件事,得跟你说道说道。” …… 第56章 上门说理! 杜建国猛灌了一大口水,噗嗤一声吐在面前的猪腿上,接着抄起菜刀,一点点刮着猪皮上的细毛。 这条猪腿成色极好,油花均匀,不比市面上卖的猪腿差。 他盘算着用盐腌透,放上一两个月,正好赶在过年时吃。 往年家里哪能尝着这好东西,今年总算能过个踏实年了。 媳妇回来瞧见,指定乐疯了。 杜建国想着,手上的劲更足了。 这次打猎他收获确实丰厚,一半收益都落进了自己口袋。 给老孙头送了个猪头,自己留下两条猪腿、一只小猪崽,剩下的肉还跟村民换了不少急需的物件,单是崭新的碗就换了十几个。 往后再没人能说杜家连吃饭的碗都凑不齐。 正专心刮着猪毛,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 “这声音咋这么耳熟?” 杜建国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媳妇刘秀云牵着哭鼻子的娃娃,正往院里走。他赶忙放下菜刀,快步迎到门口:“媳妇回来了,咋不提前往村委会打个电话,我好赶驴车去接你——下着小雪,路上不好走吧?” 他光顾着看哭唧唧的闺女,没留意刘秀云暗淡的神色,伸手就把团团抱了起来,心疼地擦着孩子的眼泪:“团团乖,莫哭了,爹一会给你抓麻雀吃!” 刘秀云疲惫地放下手里的行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我跟爸妈商量了,今年家里粮食攒得多,想让团团跟咱们回来过年,也给老两口少添点负担。” “真的?那太好了!”杜建国顿时喜出望外——他还琢磨着重生后第一个年,一家三口没法团聚,没成想岳父岳母这么通情达理,倒不像那个铁面无情的老丈人。 他笑着补充:“回头我提些野猪肉进城里,好好谢谢咱爸妈。” 话说完,他才觉出不对劲:刘秀云不仅没搭话,脸色反倒更沉了。 “媳妇,是不是在城里遇着啥事了?缺钱?还是咱爸妈病了?”他急忙追问,“家里还有些钱,你先拿去用,不够我再想办法。” “跟钱、跟我爸妈都没关系。”刘秀云望着他,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是跟你有关系。” “跟我?”杜建国彻底懵了,这些天他一门心思盼着媳妇回来,连刘小梅的面都没见几次,咋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刚才我碰见刘小梅了。”刘秀云斟酌着开口。 “她说你给家里置办小猪崽,手头紧,跟她借了高利贷,还说冬天要是还不上,得多付五块钱利息。” 刘秀云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杜建国,你是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五块钱啊,这年头能逼死多少人?就算是城里人,也不敢随便沾高利贷,你倒好,直接背身上了!” “媳妇,你说的这是啥跟啥?”杜建国更懵了,“我啥时候跟刘小梅借过高利贷?” “她亲口跟我说的,还让你赶紧还钱。” 刘秀云皱紧眉头。 “正好路上碰见我,就让我先替你还一部分——我手头没现钱,只能把爸妈给的那点腊肉押给她了。”她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了些,“家里上次剩的钱,你没拿去赌、拿去乱花吧?” 杜建国脑子嗡嗡响,满心这都是哪来的事。 但他还是先稳住媳妇:“你放心,我没赌,那钱一分没动!” “没动就好。”刘秀云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那你跟我去把高利贷还了,我不想天天被人背后催着要账。” 说着,刘秀云转身就去翻炕头的钱箱子。杜建国赶忙上前拦住她,急声道:“媳妇,你先别慌,把话说清楚!这钱不能给刘小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见他还在拦着,刘秀云顿时红了眼,失望地看着他:“杜建国,你到底分不分得清主次?你知道高利贷是啥吗?那是利滚利的阎王债,沾上了就跟野草似的,这辈子都割不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我原本以为你不赌了,往后能好好过日子,才敢把团团接回来。可你呢?你就是这么让我放心的?”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都白了:“刚才你嫂子不仅要走了腊肉,连我爸妈给团团带的零嘴,都被她顺手抢去了!我连嘴都不敢还——她怀着孕,我怕争执起来,人家倒打一耙!” 这话像道惊雷,杜建国瞬间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团团哭得那么凶,原来是被刘小梅抢了吃食! 这女人不仅编瞎话骗他媳妇,连个孩子的东西都不放过,也太不要脸了! 一股怒火直窜头顶,杜建国咬着牙,攥住刘秀云的手:“走!媳妇,我跟你去找她算账,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刘秀云却狠狠甩开他的手,眼眶通红:“我不去!我丢不起那个人!你现在就去拿钱,把账还了,省得她往后天天来闹!” “我没借她钱!”杜建国急忙辩解。 可刘秀云压根不信,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先前见杜建国踏实肯干,她是真以为他改好了——回去跟爸妈说他的变化时,老两口还叮嘱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可谁能想到,刚在爸妈面前夸完,转头就冒出借高利贷的事,她心里那点指望,瞬间凉了半截。 这万一还不上,杜建国会不会又变成以前那副模样? 想到这儿,刘秀云对杜建国的态度,也一下子打回了原点。 见她这副模样,杜建国更急了,伸手就要发誓:“媳妇,我对天发誓!那刘小梅就是在胡扯,我连她一分钱都没碰过!家里那猪崽子,是我这次打野猪分到的,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 “杜建国!”刘秀云猛地喊出声,气得胸口发闷,“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真话?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你还能打野猪?” 饶是刘秀云性子算稳,也有些受不了了——这杜建国是魔怔了不成? 上次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枪崩了只熊瞎子就够玄乎了,现在竟还吹自己打到了野猪,咋不直接说自己能上天呢? 杜建国算是看明白了,今儿光靠嘴说,刘秀云压根不会信,必须拿出实际行动才行。 他蹲下身,看向还在抽噎的闺女,伸手摸了摸她扎着麻花辫的小脑袋,柔声问道:“团团,跟爸爸说,姥姥姥爷这次给你带啥好吃的了?” 团团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猪肉脯……姥爷托他学生在省城里买的,就那么一小把,全被大娘要走了。还有我的小布偶,她说要拿回去,给她肚子里的娃娃当见面礼……”说着,她一把拽住杜建国的胳膊,眼睛红红的,可怜巴巴地补充,“爸爸,我不想给那个娃娃,我自己还想玩呢……” “走,爹爹带你讨回来!” 第57章 硬气起来了 “刘小梅,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杜建国一声怒喝,飞起一脚就踹开了杜家祖宅的院门。 木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震得柴火垛都掉了几根柴。 院外墙根下,原本坐着几个嗑瓜子唠闲天的老娘们,听见这动静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现成的热闹,往后几天的闲嗑素材有了! 她们慌忙拍掉屁股上的土,踮着脚往院里凑,眼睛里满是看热闹的光。 院里的杜家人也被这声喊惊得懵了。杜大强和大儿子杜强军率先从屋里跑出来。 杜强军看着满脸怒火的弟弟,愣了愣问道:“老二,你这是咋了?找你大嫂干啥,发这么大脾气?”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把怀里的团团放到地上,摸了摸孩子的头:“团团,跟爷爷、大伯待一会儿,爸去找你大娘算账,马上就回来。” 把闺女安抚好,他才转头看向杜强军,语气里满是冷意:“大哥,刘小梅在不在家?我今天就得跟她把话说清楚,算笔账!” 杜强军皱紧眉头,上前拉了他一把:“老二,你咋说话呢?再咋说她也是你大嫂,好端端的咋跟寻仇似的?有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来寻仇的!” 杜建国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声音故意提得老高,让院外的人也能听见。 “我倒要问问她刘小梅——我自己上山打死野猪,分到的猪崽子,啥时候就成了问她借高利贷换来的?!” “啥玩意?”杜大强刚从屋里出来,听见高利贷三个字,顿时愣在原地。 他一脸懵地追问,“啥高利贷?咋还跟你那猪崽子扯上关系了?” 杜建国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刘秀云,语气里的怒火压都压不住:“今天秀云从城里娘家回来,路上碰到了刘小梅!这女人倒好,上去就跟秀云说我欠了她高利贷,还把秀云从娘家带回来的吃食,连带着给团团的零嘴,全给骗走了!”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跟杜大强和杜强军说了一遍。 听完这话,杜大强顿时火冒三丈,指着灶房方向就喊:“老大媳妇!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杜强军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尴尬,连忙转向刘秀云道:“弟妹,对不住了……这事是你大嫂鬼迷心窍。你家那猪崽子,确实是建国打猎分到的。先前你大嫂琢磨着,要把猪崽子弄到主院来养,我们没同意,没成想她竟动了这歪心思!” 听到大伯都亲口证实,刘秀云愣住了,转头愕然地望向杜建国,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敢信:“真……真是你打的?” 杜建国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语气软了下来:“媳妇,我咋可能去借高利贷?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借了,还能等你来跟我拼命?早自己找地缝钻了。” “家里案板上还放着两条猪腿呢,我正打算用盐腌了,你就回来了。” 刘秀云心里顿时升起一阵震撼。 杜建国前阵子刚打死熊瞎子,这才过多久,竟又打到了野猪!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满是懵逼,难不成我在城里这几天,他还干了别的大事? 正愣神间,灶房方向传来动静。 老太太揪着刘小梅的耳朵,把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刘小梅疼得龇牙咧嘴,一个劲求饶:“他奶!您轻点!我还怀着孕呢,别伤着肚子里的娃!” “少跟我提孩子!”老太太冷冷瞪着她,“你自己说,又干了啥亏心事?我还纳闷呢,你咋突然舍得从私房钱里掏钱买腊肉,感情是抢老二媳妇的!你还要不要点脸?” “人家老二都分家出去了,不就那点腊肉吗?能值多少钱?” 刘小梅还在嘴硬,不服气地嘟囔,“我这个当大嫂的,吃点怎么了?” “还敢犟嘴!”杜大强气得火冒三丈,直接脱下脚上的鞋拔子,朝刘小梅身上扔去,劈头盖脸地骂。 “你想吃不会跟老二媳妇好好要?非得编瞎话说人家欠你高利贷,亏不亏心?换个人,今天不把你抓起来才怪!杜家咋养出你这么个白吃白拿的不孝子孙!” “好啊!你们一家子都偏心老二,压根不把我当回事!” 刘小梅说哭就哭,眼泪瞬间涌满眼眶,转身就冲到围观的街坊邻居跟前,嚷嚷道:“大家伙快瞅瞅!这老杜家是怎么欺负我的!他们宠着那城里来的二媳妇,就嫌我是乡下村妇!我犯点小错,就跟对待外人似的骂我,天底下哪有这么当婆家的?谁家儿媳妇过得有我这么惨啊!” 邻居们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说刘小梅可怜的,也有暗戳戳说她不占理的。 杜大强被她这撒泼的模样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她吼:“你到现在还不认错?!” “爸,您别动气,小心身子。”杜强军赶忙上前扶住父亲,想先稳住他的情绪。 “杜强军!我还在这儿呢!”刘小梅猛地转头瞪着他,语气带着逼问,“你说!你是要你亲爹,还是要我跟你肚子里的孩子?” 杜强军顿时犯了难——他本就是老好人性子,两边都不想得罪。 心里清楚媳妇做错了,可一边是亲爹,一边是怀着孕的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犹豫了半天,才鼓足勇气劝道:“小梅,要不……我送你回娘家待几天,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事是你不对,就别再跟爸他们置气了。” “好啊!你现在连媳妇都不向着了!”刘小梅眼睛瞪得溜圆,气冲冲地喊,“送我回娘家是吧?我这就走!再也不回你们杜家!”说着,转身就往屋里冲,胡乱收拾了几件行李,拎着就往院外走。 杜建国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心里门儿清——这女人指定捞了不少油水,是想回娘家补贴自家人。 他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声音冷冷道:“慢着!把我闺女的吃食,还有我老丈人给的东西,先还回来!” “团团,告诉爸,哪些东西是你的?”杜建国低头问怀里的闺女。 团团扒着他的肩膀,嗲声嗲气地指向刘小梅:“大娘手里抱的那个红布袋子,是我的!里面还有我的布娃娃呢!” 杜建国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把就将那红布袋子从刘小梅手里拽了回来。 “拿来吧你!” “好!好得很!你们杜家人给我等着!” 刘小梅气得脸都白了,她今天算是在杜家把脸都丢进了! “媳妇!媳妇你等等我!” 杜强军见状,急得直跺脚,连忙朝着刘小梅的背影追了上去。 第58章 野核桃 过了一两个时辰,杜强军才蔫头耷脑地回到杜家。 刚进屋,就对上一屋子人看他的眼神,他顿时有些不自在,尴尬地咳嗽两声。 “我把刘小梅送回她娘家了,让她好好反省——要是认不清自己的错,以后就别回咱们杜家!” “哼!”杜大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接他的话,自顾自卷了旱烟点上,烟杆吧嗒吧嗒地抽。。 “老大,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啥好。”他吐了口烟圈,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瞅瞅你那媳妇,都快把咱们杜家闹翻天了!往后让她多跟老二媳妇学学,学学人家的明事理!” 杜强军叹了口气,苦着脸辩解:“爸,您也知道小梅那性子,她也不是真坏到骨子里。主要是她娘家人穷,从小就养成了自私的毛病,就想着往自个家里多划拉点吃食。” 说着,他猛地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刘秀云,连忙躬身道歉:“弟妹,这次真是你大嫂做得不对,你别往心里去。老二有天大的本事能打到野猪,咋可能需要借高利贷?这娘们编瞎话都不会编个像样的!” 刘秀云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笑着摆手:“大哥,我没放在心上。况且该拿的东西都拿回来了,我们也没受啥损失。” “娘,你受委屈了。”一旁的团团正嚼着猪肉脯,听见这话,奶声奶气地抬头,“大娘先前对你态度可差了,咋能说没事就没事呀?” 这孩子古灵精怪,在姥姥姥爷家天天接触书籍,心思比一般孩子活络得多,啥都看在眼里。 杜强军被这话问得更尴尬了,慌忙咳嗽两声,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只摸出两个一分钱的钢镚。他把钢镚递到团团面前,语气带着讨好:“团团,你这好久没回小安村了,大伯身上就这两分钱,你拿着买块糖吃,可别嫌少。” 看着大哥这寒酸模样,杜建国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用想也知道,老大的钱肯定都被刘小梅攥在手里了。 一个大男人,身上就揣两分钱,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见大哥这副窘迫又实在的模样,杜建国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在这个家里,老大待他向来是不错的。 当初分家时,他赌气要净身出户,不肯跟杜家有半点牵扯,是老大硬顶着刘小梅的压力,偷偷塞给了他二十块钱。 虽说那时候他混账,把钱挥霍在了吃喝上,但老大疼弟弟的这份心,杜建国一直记在心里。 他拍了拍团团的后背,轻声说:“团团,谢谢大伯。大伯过日子也不容易。” 团团撇了撇嘴,还是乖巧地接过那两分钱,脆生生地喊了声谢谢大伯,还朝着杜强军微微弯了弯腰。 这一声喊,让屋里的气氛瞬间松快下来。 总算是有了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一会儿别走了,留下来吃顿饭再走。我也好久没好好跟我孙女说说话了。” 杜大强摸出烟斗在手里转着,眼神柔下来,伸手逗了逗团团的小脸蛋。 老太太立马应承:“对对对,我这就去和面包饺子!” 可刚走两步,她突然一拍大腿停住了,“哎呀,瞧我这记性!先前腌猪肉才腌了一半,老大媳妇就闹起来跑了,厨房里现在还一堆烂摊子呢!” “娘,我跟您一起去收拾。”刘秀云连忙起身开口。老太太看她一眼,眼里泛起欣慰的光——这老二家的媳妇,不管啥时候都比老大媳妇懂事贴心。 刘秀云跟着老太太先把没腌完的猪肉处理好,才一起动手包饺子。 一家子忙活半天,总共包了半斤肉饺子,剩下的全是白菜馅的。就算这样,老太太也没敢多用白面,怕不够吃,又在灶上蒸了两个金黄的窝窝头。 开饭时,杜建国咬了一口热腾腾的肉饺子,立马竖起大拇指:“娘,还是您这手艺地道!这饺子吃着真香!” 老太太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指了指一旁的刘秀云:“我手艺好,你媳妇手艺也不差。建国啊,你往后可不能再犯浑了,得好好对秀云,不然娘第一个不饶你!” “娘,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赌了,就守着秀云和团团好好过日子。”杜建国放下筷子,语气格外认真。 “哎,这才像个过日子的样嘛。” 老太太咬了口饺子,放下碗筷,转身从里屋衣柜里翻出一块叠得整齐的花布料,递到刘秀云手里,“老二媳妇,这个你拿着,过年的时候给团团缝件新衣裳穿。” 刘秀云顿时愣住了,手忙脚乱地摆了摆:“娘,这我不能收。家里这么多口人,过年大家都缺新衣服,您留着给更需要的人吧。” “让你拿你就拿着!”老太太把布料往她怀里塞了塞。 “这布料我准备了两份,一份留着给老大媳妇,等她坐完月子当犒劳。另一份本就该给你们老二家,你得替团团收着。” “可……可杜建国先前在城里,已经给团团攒下做新衣服的布了。”刘秀云还是有些犹豫。 “那有啥要紧的?”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娃娃有新衣裳,你不还没有吗?正好这布料够,你们娘俩一人做一套,过年穿得喜庆。” “好哎好哎!我跟娘都有新衣裳穿啦!” 团团一听,高兴得拿筷子当当敲起了碗。 杜建国见状,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小脑袋:“不许敲碗!跟个小乞丐似的,没规矩。” 饭桌上的气氛正热乎,杜大强端起酒杯,又往里面倒了些烧酒,跟杜建国、杜强军碰了碰杯,仰头一口饮尽。 也就老大媳妇不在家,这家里才算有点一家人的样子。 放下杯子,他看向刘秀云,问道:“老二媳妇,我那亲家在城里过得咋样?这大冬天的,家里缺不缺粮食?” 刘秀云放下筷子答道:“不缺的,我爸提前攒了些粮食,而且他是老师,过年学校还会额外发点补贴,就他们老两口吃,怎么都够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城里现在也不太平,到处都缺粮。我听人说,县上最近正组织收购队,想趁着雪还没下大,沿着各个村子收山货呢。” “这粮食竟缺到这份上了,连山货都要收?”杜大强皱紧眉头。 “是啊,城里人今年怕也得饿肚子了。” 刘秀云说着,从衣裳内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展开摆在桌上,“你们瞅瞅,这是我从县收购站的告示上抄下来的,上面写着他们要收的山货名录。” 杜建国一听,立马凑过去看。名录上列得很全,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山货都在里面,给的价格也不算低。 可他心里清楚,小安村的人怕是没几个会卖——毕竟自家的粮食都还不一定够吃,哪舍得把能填肚子的山货换钱。 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接着吃饺子的时候,目光忽然扫到名录上一项收购品——野核桃,每斤两块三毛钱。 第59章 媳妇,我想你了 “这野核桃的价格咋能这么高?” 杜建国和杜大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满是诧异。 显然杜大强也看出这价格高得不合常理。 杜建国死死盯着刘秀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敢信:“媳妇,你确定这是县收购站的正经收购价?不会有假吧?” 刘秀云点头道:“当然确定!我从告示上一个字一个字抄下来的,还反复对了两遍,绝对错不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野核桃为啥这么贵,我听人说,这两年闹灾荒的地方多,有些地方传了个说法,说多吃核桃就能扛过灾荒。现在好多地方的野核桃都卖断货了,也算是奇货可居。” “吃野核桃扛灾荒?这是什么歪理!”杜建国忍不住摇了摇头,可不管说法多荒唐,野核桃有市场是真的。 两块多一斤,比平时市场价翻了一倍还多,要是能多摘些去卖,绝对是笔暴利。 他转头望向杜大强,眼里带着期待:“爸,我记得咱小安村后山上,是不是也有野核桃树?我印象里有一片,长得还挺密。” 杜大强没立刻应声,先嚼了两口烟叶子,烟杆在桌沿上磕了磕,才闷声开口:“你想去摘?” “能赚钱为啥不去?”杜建国点头。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杜大强手里的烟袋锅子就敲在了他头上。 “你敢去试试!”老爷子瞪着眼,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忘了那野核桃林长在哪了?” 杜建国愣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回想,半晌才猛地反应过来:“瘴子沟?” “是,瘴子沟!”杜大强沉声道,“那地方是有片野核桃林,可你先前不是去过?里面多危险你不知道?到处都是剧毒蛇,被咬一口小命就没了!咱不能为了赚这俩钱,把人搭进去!” 说着,他又转向刘秀云,郑重嘱咐,“老二媳妇,你可得看住建国,说啥也不能让他往瘴子沟跑!” 刘秀云连忙点头,可心里却犯了疑——杜建国去过瘴子沟?啥时候的事? 她狐疑地看向杜建国。 杜建国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发虚,知道晚上少不了一顿盘问,可摘野核桃的念头却没打消半分。 他非去不可,原因无他——家里实在太穷了。 就算杜建国这些天勤勤恳恳出去打猎,甚至抓到了野猪,可离让媳妇孩子过上好日子,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单说自家那破屋子,好好收拾一番就得几十块。 收拾完还得置办家具,起码得给刘秀云打套放衣裳的柜子,这么里里外外算下来,花钱如流水。 这些事,远不是他眼下只抓到两回大猎物的还负债的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该怎么去瘴子沟呢?” 回到自家院后,杜建国还在琢磨这事。团团早被哄得在客厅小床上睡熟了,刘秀云正跪在炕头铺褥子。 她铺着铺着,忽然抬眼看向他:“你啥时候去的瘴子沟?” 坏了,婆娘要算账了。 杜建国赶紧咳嗽两声,凑过去解释:“那不是情况危急嘛!母野猪钻到瘴子林里了,眼看就要跑没影——让这畜生活着,咱小安村日后哪有安宁日子?况且老孙头被那野猪咬掉一条腿,我算他半个徒弟,于情于理都该帮衬一把。” 他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刘秀云却只是静静听着,听完后没动也没说话。杜建国心里发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媳妇,你……你不会怪我吧?” 刘秀云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杜建国,我想了想,要不你还是别去打猎了。咱踏踏实实种地就行,本来就不是那富贵命。你能变成现在这样,不赌不混,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就好好种地,别再去折腾树林子里的野物了” “要不是咱爹说,我都不知道你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要是真被蛇咬了,在林子里出点事,你让我和孩子往后咋活?”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她早就没了当初拿耗子药毒杜建国的心思。 看着杜建国这些天的转变,她是真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念头,想守着她和团团过安稳日子。 可转念一想,男人有多大本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跟杜建国过了这么多年,就算现在他能打到猎物,她也严重怀疑,运气占了大半。真要靠打猎过日子,总觉得悬得慌。 杜建国尴尬地咳嗽一声,被刘秀云盯得心里发慌——眼下要是答应了,想让娘俩过上好日子就成了空谈。 可要是不答应,媳妇指定还得跟他闹。 哎,女人心思真难猜,头疼! “你别磨磨蹭蹭的,给个准话。”刘秀云铺好炕,伸手开始解上衣扣子。 杜建国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凑过去舔了舔嘴唇,声音放软:“媳妇,我想你了。” 话音刚落,他蹭地一下就脱掉了外裤。 刘秀云当场愣在原地,又惊又气:“你想干嘛?!孩子还在外边呢!我晚上去跟团团一块睡!” 她说着,慌忙就要把扣子系起来,却已经迟了。 杜建国一把将她抱上炕,两只手急切地想解她的衬衣。 “别拽,我自己解。”刘秀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为了保全衣服,只能主动配合。 很快,两人赤裸相见,杜建国喘着粗气扑上去,低唤了声:“媳妇。” 一夜春光过后,第二日天刚亮,杜建国便轻手轻脚地拽过衣服穿上,生怕动静大了吵醒刘秀云。 他还惦记着昨天那茬,可不想再被追问打猎的事。 他转头看向小床上的团团,闺女睡得憨态可掬。 杜建国忍不住俯身亲了口她的额头,这才轻手轻脚走出屋子。 老孙头养伤在家,村里喂牲口的活儿就剩了自己,这些天没顾上好好照料,今天可得多添点料补一补,再饿下去,牲口该瘦得不成样了。 他扛着镰刀往村委会走,刚靠近就瞧见那边亮着个火把。 “谁啊这是?” 杜建国一脸疑惑地凑过去,看清人影后愣了愣——竟是老孙头。 “孙叔,您不多休养几天?”他盯着老孙头空荡荡的裤管,“您这腿还没好利索呢!” 第60章 百草经 “差不多了,也就这样了。” 老孙头放下手里的草料,扶着柱子慢慢直起身,脸上挤出个勉强的笑。 “这喂牲口喂惯了,一天不沾手,总觉得它们得饿坏。躺在床上也是当废人,倒不如出来割点草、喂喂它们,心情还能舒坦些。” 杜建国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孙叔,我知道您惦记牲口,可眼下还是养伤最要紧。老话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您这还少了条腿,哪能这么折腾?” 老孙头苦笑一声,摆了摆手:“一百天?你还真把我当能歇着的皇亲贵族了?就算我想歇,村里能答应一百天假?行了,你别操心我这破腿,我说没事就没事。” 说着,他慢慢摸向后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我今天来,除了喂牲口,还想给你个东西。” 一本新装的书被递到了杜建国手里。 杜建国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着草药名,还标注着生长的地方,顿时愣住了:“孙叔,您给我这草药书干啥?” 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完全猜不透老孙头的心思。 老孙头拄着拐杖挪了两步,声音沉了些:“这书是我们孙家几代人攒下的《百草经》,记的都是咱小安村附近的草药——在哪长、有啥用,写得明明白白,算是我们孙家的传家宝了。” “记载小安村附近的草药?” 杜建国心里一惊,赶紧把书往回递,“孙叔,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他虽不懂草药,却也知道这东西金贵——小安村周边草药多,捡棵何首乌都能换十几块,这书里记着上百种草药的位置和用处,价值根本没法算。 “给你你就拿着!” 老孙头态度强硬,硬是把书塞回他怀里,“这不是原本,是我这几天抄出来的。我给你,是看你小子打猎有天赋,往后在林子里转,这东西说不定能帮上你。别跟我推脱了——我膝下没儿没女,难不成要让老孙家的东西,跟着我一起进坟墓?” 老孙头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原本我是想把这东西传给我侄子的,可那孩子实在不中用——这些天天天跟着张德生搞没用的思想学习,地里的活全撂了,把家底都快败光了。这书要是交给他,往后怕是只能被他拿去换俩钱花。” “那您就更不该给我了。”杜建国苦笑着摆手,“您忘了?我以前可是咱村有名的败家子,手里就没攥住过好东西。” 老孙头点了点头,倒也实在:“你小子以前确实不是啥好人。” 这老头,说话咋还专挑伤人的来! 杜建国哭笑不得。 “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你小子早改过来了。”老孙头眼神柔和道:“这些天你干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不说别的,单是帮我报了断腿之仇,这份情我就记着。” “以前我从没敢想,我这条腿竟然会被野猪咬掉,说出去都没脸见祖宗啊。” 黯淡惆怅了片刻,老孙头才重新看向杜建国,指着那本书补充:“这《百草经》,跟那些传世的药典没法比——人家那是能救病治人的正经医书,我们老孙家这个,就是单纯记些草药的样子。就像上次我让你给我媳妇找的治风湿的草药,这里面也记着呢。” 见老孙头态度坚决,不像是玩笑话,杜建国也不好再推托,只能郑重地把书接过来揣进怀里:“孙叔,您放心,我保管好这书,绝不让老孙家的《百草经》断了传承。” 老孙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话锋忽然一转:“对了,先前我割草的时候,碰见你爹也在给家里的猪割草。他跟我说,你小子想进瘴子沟。” 杜建国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惭愧地笑了:“还是姜老的辣,啥都瞒不过我爹。” 他顿了顿,道,“确实是想进瘴子沟——我听秀云说,里面有不少野核桃,现在县城收购价给得特别高,我想进去摘些换钱,给家里添点东西。可那里面毒蛇太多,我也真怕一不小心被咬了,反倒把命搭进去。” 老孙头点了点头,神色严肃起来:“进瘴子沟确实危险,尤其眼下刚入冬,多数蛇还没冬眠,还在外面找食。你这时候去,碰见毒蛇的概率不小。” “那您的意思,也是让我放弃?” “不,我觉得你得去。”老孙头忽然笑了,眼里藏着几分笃定,“不过得做好防护——除了咱常用的防蛇草,还得再准备点别的东西。” “啥东西?您老别卖关子了!”杜建国眼睛一亮,立马听出老孙头怕是有防蛇的法子。 “法子就藏在我刚给你的那本《百草经》里。”老孙头指了指他揣书的口袋,“里面记着一种叫凤仙草的草药,闻着有股硫磺味,毒蛇一闻到这味,保管退避三舍。” “这草真能防蛇?”杜建国眼睛瞬间亮了,往前凑了凑追问,“孙叔,您可别跟我开玩笑!” “我骗你有啥用?”老孙头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笃定,“不过你得抓紧时间——这凤仙花每年就十月多开得旺,花谢了味道就淡了。眼下刚入季秋,草说不定还没完全枯,你赶紧去摘个十几二十株,绑在身上,方圆十米内,保准没有一条蛇敢靠近。” 杜建国赶紧翻开《百草经》,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关于凤仙花的记载 只是这草的生长时节确实卡得紧,眼下季秋已过,能不能找到全看运气。更让他心头一动的是,书中写着这草就长在后山山腰附近。 要是这草真能防蛇……他越想越兴奋。 那瘴子沟的野核桃,不就等于全是我的了? “孙叔,今天的牲口就麻烦您照看一下,我去后山找凤仙花!” 话刚说完,杜建国转身就往家跑,得赶紧拿上弓箭再上山。 “哎,这小子!”老孙头望着他的背影,又气又笑地骂了两句,“先前还念叨我是病号,这一瞅见能赚钱,转眼就把他叔抛到脑后了!” 第61章 野核桃林 杜建国很快赶到后山山腰,照着《百草经》里的描述按图索骥,找起了凤仙花。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这草本就不算稀少,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好几株。 他摘下一株攥在手里,下一秒就被草药上散发出的刺鼻气味呛得直皱眉,忍不住干呕了两下,差点吐出来。 “这凤仙花是真够厉害的……” 杜建国被这味道熏得没了说话的心思。 这感觉,就像同时往嘴里塞了一百根鱼腥草,又冲又涩。 也难怪毒蛇不敢靠近,换任何野生动物来,怕也得躲着走。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杜建国咬了咬牙,不再纠结气味,又在林子里翻找了十几株凤仙花,捡块石头把它们碾碎,让气味彻底挥发出来,再用绳子捆成两束绑在身上。 刺鼻的味道瞬间裹满全身,他熏得直干呕,恨不得把自己从头以下都剁掉。 “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群蛇有多厉害!” 万事俱备,此刻不去摘野核桃,更待何时?杜建国直接往瘴子沟的方向走。 今天,他非要找到那片野核桃林不可。 进了瘴子沟,瘴气渐渐浓了起来,天上飘下的细碎雪花一沾到瘴气,就凝结成薄薄的冰碴子,堆在地上滑不溜秋的。 虽说才是早秋,可山里大部分植物都已染上枯萎的黄色。 照这光景,再过十多天,整座山怕是连一点绿色都见不到了。 不过好在沟里湿气重,还能瞧见不少绿油油的草,杜建国往前走,眼睛不住地扫着四周。 忽然,身前的草丛一动。 一条蛇像见了天敌似的,疯了似的往远处逃。 头像是烙铁一般,呈现三角形,青绿色的蛇身扭动着,那分明是条带剧毒的蝮蛇! 显然是他身上凤仙花的刺鼻气味惊到了它。 “真管用!” 杜建国顿时面露喜色,不过一条蛇还不具备普遍性,也许只是特例。 但为保险起见,他没敢放松警惕,接着试探林子里其他蛇的反应。 接下来又碰到两回蛇。 第一回,蛇还没靠近十米范围,就嗅到气味慌慌张张地落荒而逃。 第二回那蛇逃得慢了些,杜建国干脆捡起块石头“砰”地砸上去——可惜这是条不值钱的彩瓜蛇,不值钱。血肉上也沾上了这瘴子沟的土,人是不敢吃了。 只能拿回去煮熟了喂狗。 实验了几回,无论有毒蛇还是没毒蛇,基本可以确定都在不同程度上惧怕这草。 直到这时,他才彻底相信凤仙花的效用非虚。 除非回家用胰子狠狠搓个澡、把衣裳拿水洗三遍,否则这些蛇绝对不敢靠近。 “老孙头,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杜建国舔了舔嘴唇,对野核桃林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可瘴子沟面积实在太大,少说有几十平方公里,林深得不见底,他只知道沟里有野核桃林,具体位置却不清楚,只能凭着感觉四处乱转。 就这么找了两三个时辰,杜建国口干舌燥,野核桃林的影子却没见着。 “难不成今天找不到了?” 他叹了口气,心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实在不行就改日再来。 可就在他扭头要走时,脚下突然踩到个圆滚滚的东西,差点摔个趔趄。 杜建国赶紧低下头,双眼瞬间亮了——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手里捡起的赫然是一颗饱满的野核桃。 “真有!真有野核桃!” 杜建国难掩兴奋。 “这么说,野核桃林肯定就在附近了!” 顿时忘了口干饿意,心头的劲又涌了上来。 他按捺住激动在周围搜寻,没一会儿,一片茂密的树林就出现在眼前——正是他要找的野核桃林。 抬眼望去,林子一眼望不到边,比预想的大得多。 “这……这绝对不止一百棵!” 杜建国绕着林子仔细走了一圈,挨个数了数,发现野核桃树竟有一百五十棵往上。 “发了,这回真是彻底发了!” 他盯着林子眼睛里满是光,当即从怀里掏出事先备好的麻袋,立刻动手往里面装野核桃。 抓就是一大把,恨不能把麻袋立刻塞满。 不过一小会儿功夫,麻袋里就装了三四斤,沉甸甸地坠着手心。 可兴奋劲稍稍过去,杜建国也在摸野核桃的时候摸清了些门道。 这野核桃树数量虽多,单棵产量却没想象中高,不过是一棵接一棵连成片,看着才格外唬人。 至于产量为啥上不去? 杜建国目光扫过林子里窜来窜去的松鼠。 准是这群小东西,把野核桃都搬回自个窝里囤着了! 这么灵秀的地方能长出野核桃,却没堆得满山都是,肯定有其对应的捕食者在这里。 松鼠吃野核桃,蛇又吃松鼠,这瘴子林里,早有一套自己的生态规矩。 不过杜建国可没有因此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再跟一群松鼠抢食吃,只顾着往麻袋里猛塞野核桃。 有几只胆大的松鼠不甘心,凑过来想看看动静,被杜建国眼疾手快一把逮住。 “吃了老子的核桃,还想来凑热闹?哼,都给我进袋子!” 说着就把松鼠塞进随身的小布袋里。 到底是谁抢谁东西啊,娘希匹的! 松鼠的表情像是在骂娘,也就是欺负它不会说话了。 这东西,肉少得可怜,模样还跟耗子差不多,好在聊胜于无,也算点肉。 杜建国掂量着手里的松鼠。 “也算是保护生态了。” 真不敢想,这野核桃林里,得有多少核桃被这群小畜生给糟践了! 那可都是钱啊! 杜建国叹了口气,接着开始了劳作。 ...... 估摸着麻袋里的野核桃差不多够量了。 再多装些,下山路难走,怕是要费劲,杜建国这才停了手。 拎着麻袋掂了掂,里面的野核桃少说也有十多斤。 除此之外,他还逮到了五只松鼠,此刻这群小东西正在随身的布袋里疯狂乱撞,想找机会逃出去。 可它们哪里知道,杜建国早就在心里早就开始盘算。 这几只松鼠,到底是红烧更入味,还是清蒸更鲜。 或许卖了也可以啊! 收购山货的人,收这玩意吗? 第62章 收山货 小安村村头聚了不少人,村民们热闹地围着一个小摊子。 摊子上插着面写有“困难时期,人人相助”的标语旗。 主持摊子的是个长相水灵的姑娘——宋晴雪。 前些日子她负责狩猎队前期筹备,如今狩猎队事务定了,她不愿回省城,县委便派她协助收购站同志下乡收山货。 宋晴雪看着围来瞧热闹的村民,清了清嗓子开口:“乡亲们,困难时期,人人相助。眼下县里缺粮情况严重,县委委托收购站同志下乡收山货,大家若有富余粮食或山货,都能拿过来,我们用东西换。” 村民们好奇地翻看着摊上的物品,可看了半天,没一个人愿意拿自家山货兑换。 宋晴雪急忙提高声音:“乡亲们,别光看呀!难道就没有你们想换的东西吗?” 人群里有个村民挠着后脑勺憨声说:“同志,俺们村里过日子没那么多讲究,你这摊上的玩意要么太贵,要么压根用不上。叫俺们拿自家攒的粮食换,实在舍不得!” “就是!要换粮得拿白面票来!” 有人跟着附和。 “拿这些破玩意以物易物,俺们要着干啥?”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数落声传来,宋晴雪心里咯噔一下——情况比预想的棘手太多,已经好几个村子遇到类似的情况,村民根本不愿拿出粮食。 想想也是,大家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心思换不顶用的玩意? 宋晴雪急得看向老村长恳求:“村长,您帮帮忙想想办法!这上面有硬性指标,收不上来,城里冬天真可能有人饿肚子!” 老村长苦笑着叹气:“同志,不能怪乡亲们,这年头粮食比金子金贵。我尽量帮你动员。” 说罢,他转向村民扬声喊:“谁家能匀出粮食或有山货,就拿出来换!都是同胞,你们今天换点东西,说不定城里就有人能活下去!” 老村长反复劝说,又点出村里几户曾分到不少粮食的人家,这才勉强有五人不情不愿地拿出些山货。 可这还是杯水车薪。 宋晴雪正犯愁,一旁的张德胜忽然眼珠咕噜一转。 “收购站的同志,你别着急啊!” 张德胜站出来,嘴角挂着冷笑,“我知道咱们村有个大户,家里藏了不少粮食,得让他拿些出来支援!” 宋晴雪一愣,连忙追问是谁。 张德胜眯起眼,语气带着挑拨:“还能是谁?杜建国啊!他前阵子打到熊瞎子和野猪,家里肯定囤了不少肉干,得让他交出来!别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别人死活,依我看,他家最少能拿出五十斤粮食!” 杜建国?听到这个名字,宋晴雪瞬间愣住。 是巧合吧? “放屁!” 老村长气得当场骂出声。 “杜建国家里有多少东西,村里人谁不清楚?他多余的肉早就分给大伙了!” 张德胜却冷笑一声,压根不接话:“这我不管,反正他家里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现在要交粮支援,怎么不见他出来?平日里,他不是挺爱多管闲事的吗?” 人群里渐渐有了细碎议论声,有人跟着嘀咕。 “是啊,今儿个怎么没见着杜建国?” 杜大强皱着眉扫了圈人群,瞧见自家儿媳刘秀云,连忙上前问:“秀云,你看见建国了没?” 刘秀云一脸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早上起来就没影了,我还以为是去喂牲口了,怎么……他没去村委会?” 杜大强低下头琢磨片刻,忽然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 “坏了!这小子不会进瘴子沟了吧?” 杜大强越想心越沉。 自家二儿子就是根筋,一旦认准事儿,不管长辈拦不拦,准会偷偷去做。 先前在家吃饺子时,他就瞧出这小子对野核桃林动了心思,当时还严厉警告过,没成想这浑小子压根没听劝! 刘秀云也愣在原地,脸色瞬间发白,声音发颤:“瘴子沟?” 人群里立刻有人接话:“先前我在村里见过杜建国,他确实往后山方向走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杜大强心上,他顿时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要往下倒。 老村长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把他扶住:“大强,你先稳住!这还没确定呢!再说杜建国也不像鲁莽人,说不定心里有谱!” “他有个屁谱!” 杜大强气得浑身发抖,嗓门都哑了。 “挣钱挣得连命都不要了!那野核桃林在瘴子沟最里头,进去准得遇着蛇!这混球纯粹是活腻了,去送死啊!” 老村长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抚:“不至于不至于!真要找不着,咱们现在就召集村里人进山!人多势众,那些蛇也得忌惮几分!” “哎……” 杜大强叹了口气,红着眼圈攥住老村长的手,语气满是愧疚。 “村长,只能麻烦你了。要是村里没人去救他,这小子怕是连尸首都找不着啊!” 老村长重重点头,刚要开口召集村民,准备再进一趟瘴子沟,人群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呦,收购站的同志都来了?”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杜建国背着鼓鼓的麻袋,晃晃悠悠挤了进来,眼神还落在摊子上。 杜大强还有周围的村民,全都愣住了,一脸愕然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杜建国,半天没反应过来。 沉默了片刻,杜大强没说一句话,弯腰捡起散在地上的树杈子,攥在手里就朝杜建国走去。 杜建国一看这架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慌忙问道:“爹,您这是要干啥?” “干啥?我抽死你这个王八羔子!” 杜大强的嗓门又急又响,满是又气又怕的怒火。 “一大早不见人影,地里没你,村委会没你,连牲口都没守着!我还以为你又犯浑,真跑进瘴子沟送死了呢!” 老村长在一旁打圆场:“哎,大强,你先消消气!这不娃娃好端端地回来了嘛,想必没去瘴子沟。” 说着,他转头看向杜建国,语重心长地叮嘱:“小子,你可得记牢了,那瘴子沟的野核桃可没那么好摘,这次没去是对的,往后也绝不能再有这种念头!” 听到这话,杜建国挠了挠头,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村长,其实……我是从瘴子沟回来的。” 第63章 收音机 “啥玩意?王八羔子,你还真去了?” 杜大强猛地一愣,刚放下些的树杈子又举了起来,气得声音都发颤:“不孝子!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刘秀云站在一旁,抿着嘴唇没搭话,神色复杂地望着杜建国。 老村长赶紧再次上前拽住杜大强的胳膊,使劲把人往旁边拉:“哎哎,别动火!这不人好好站在这儿嘛!说不定他没往瘴子沟深处走,就在外头转了圈,知道里头有蛇犯怵了,这才赶紧回来的,以后指定不会再冒这险了!” 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杜大强胸口的火气才算压下去些。 一旁的张德十分惋惜,没看成热闹,撇了撇嘴,心里暗忖。 还以为杜建国真进了瘴子沟,早被毒蛇咬得没气了,没想到这么怕死,才在外头晃了圈就回来。 不过想想也对,这小子这么狡诈,怎么可能以身试险。 没死,那老子就从别的地方整你。 他眼珠一转,往前凑了两步,冷着嗓子开口。 “杜建国,你既然回来了,正好!收购站的同志这儿还等着收山货呢,县里给的任务落在咱们村头上,总得出些东西。你也知道,村里大伙都是穷苦人,实在掏不出啥像样的油水。可你不一样啊,家里头囤着那么些肉干,是不是该拿些出来,支援支援收购站的同志?” 杜建国望向收购站的方向,目光落在宋晴雪身上时,突然愣了一下——对方也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猛地反应过来,脱口问道:“宋晴雪同志?怎么是你?” “杜建国同志!这也太巧了!先前听村里乡亲说起杜建国,我还以为是重名,哪能这么凑巧?没想到还真就是你!” 这宋晴雪,赫然就是当初杜建国在公安局当教官时,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那个姑娘! 宋晴雪笑眯眯的望着杜建国,也是喜悦。上次杜建国着急回村,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彼此寒暄了一番。 杜建国问道:“你不是在帮县里组建狩猎队吗?怎么又调到收购站了?” 宋晴雪解释:“狩猎队的事得排到开春之后才启动,我家里老爷子见我这边没事干,天天催着我回省城。我不想回去,可不就得给自己找些活干,正好就来了收购站帮忙。” 围观的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谁都没料到,杜建国竟然还认识县里收购站的同志,竟有这层旁人不知道的关系。 “杜建国同志,我刚才听村里乡亲说,你家里存了不少肉……” 宋晴雪语气带着几分犹豫,轻声开口,“若是有多的,能不能跟我换一些?县里现在实在缺粮食,你看中摊上什么东西,都可以跟我说。” 听到这话,杜建国沉吟片刻,如实答道:“肉恐怕没法给你了。大部分都让我拿去换了钱和东西,剩下一点是我们家留着过年吃的,实在匀不开。” “这样啊……”宋晴雪脸上露出些惋惜,却也没再为难,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肉给不了,别的东西你们应该也收吧” 杜建国话锋一转,笑了一声,从背后解下一个布袋,伸手一倒,满满当当的野核桃滚了出来。 “这是我采的野核桃。” 宋晴雪连忙拿起一个,眼里瞬间亮了,惊喜道:“太好了!现在野核桃特别稀少,外面卖得贵,还是最紧缺的山货之一,当然收!” “啥玩意?真有野核桃?” 杜大强和老村长同时瞪大了眼睛,心里满是震惊。 瞬间醒悟过来,这小子哪里是在瘴子沟外头绕圈。 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进沟里去了!不然哪来这么多野核桃。 而且他浑身上下没半点蛇咬的痕迹,只沾了些难闻的气息,难不成是找到了避蛇的法子?想到这儿,盯着那堆野核桃,若有所思。 张德胜和李二蛋几人也傻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堆野核桃,脸上满是呆滞,活像被戳了穴位似的。 先前他们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盼着杜建国要么被蛇咬,要么空手而归出洋相,没成想这小子竟真搞到这么多野核桃。 “这……这得值多少钱啊?”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张德胜听得心头发痒,目光扫过摊子木板上写的“野核桃——两块六一斤”,胸口像堵了团火,怎么好事全让杜建国给占了? “这些野核桃,你要全卖吗?” 宋晴雪难掩激动,往前凑了半步追问,眼睛紧紧盯着布袋里的核桃。 “留十几个给我闺女当零嘴,剩下的全卖!”杜建国大手一挥,随即朝摊子抬了抬手,“你这能换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瞧瞧。” “你看,这柜台上摆的都是能换的东西,价格比供销社里卖的要便宜些。” 宋晴雪难掩激动,从摊子底下拿出杆秤:“我先称称你这野核桃有多重。” 她把核桃一股脑倒进秤盘,手捏着秤砣在秤杆上挪了好一会儿,才惊喜地喊出声:“13斤半!足足13斤半的野核桃!” 这话一出口,周围村民的眼睛更亮了。 按两块六一斤算,这四舍五入下来,杜建国足足能换30块钱的东西,这在村里可是笔不小的数! 宋晴雪看向杜建国,语气满是感激:“杜建国同志,我之前在公安局就知道你枪法准、会捕猎,没想到你捡山货也是把好手!你这可是我们在周边村子收山货以来,收到最多的一次了!” 说着,她忽然扭头望向围观的村民,声音提高了些:“大家伙都瞧见了吧?杜建国弄来野核桃,一转手就能换这么多东西!虽然没法直接给现钱,但摊上这些等价的物件随便挑,你们还在等啥?” 这番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原本犹豫的村民顿时动了心——有几人盘算着家里粮食还够吃,咬咬牙转身往家跑,准备去翻找藏着的山货。 这么算下来,杜建国这趟卖野核桃,倒是帮宋晴雪解了收山货的大难题。 宋晴雪正感慨着。 杜建国忽然抬手指了指柜台:“这收音机你们也卖吗?” 第64章 赊账 眼见杜建国的手指落在收音机上,宋晴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迟疑地点点头:“这自然是卖的,不然也不会摆到柜台上。 只是这物件是我们这次收山货特意带来的宝贝,其实没指望真有人能买走,着实有些贵重了。” 眼下是60年代,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围着吃穿打转,手脚勤快的人家一个月顶多攒下几块钱,懒惰些的不欠债就不错了。 谁会舍得花大几十块钱,买台不能填肚子的收音机? 县收购站把这台收音机摆出来,说白了就是当个彩头,压根没盼着有人能真把它买走。 村民们也都有自知之明,自始至终没人问收音机的价格。 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这绝不是普通农户能消费得起的东西。 杜建国舔了舔嘴唇,伸手把收音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片刻,开口问道:“我瞅着这收音机,成色不算新啊?” 宋晴雪点头解释:“这是县委捐出来的二手货,虽说不是全新的,但要换它,也得凑够50块钱以上的山货——这收音机原价都奔100块往上了。” 乖乖,果然是奢侈品! 杜建国又舔了舔嘴唇,心里盘算起来。 这次野核桃换的30块钱明显不够,从家里拿钱? 不行,家里余钱也不多。刘秀云跟自己的关系才刚缓和,他可不想再因为花钱的事惹媳妇不痛快。 思索片刻,杜建国忽然眼前一亮,抬头问:“你们这次下乡收山货,还得办几天?” 宋晴雪琢磨了会儿答道:“按县里领导的安排,大概还有一周左右。” “好,时间足够了!”杜建国眼睛亮了。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能不能先把这收音机给我,等你们下次再来小安村,我再补上足够量的野核桃,保证不让县收购站吃亏。” “这……”宋晴雪愣了一下,神色有些犹豫。 “这不就是赊账吗?” 县收购站的宗旨就是时买时清,概不赊账。 虽说杜建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她向来公私分明,宁愿自己掏点钱帮衬,也不愿在工作上破例让他赊账。 她摇了摇头:“对不起啊建国同志,要不我借你点钱?赊账这事我……” “只要你答应,我至少再带30斤野核桃来。” 没等宋晴雪说完,杜建国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宋晴雪猛地一愣,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干脆地说:“成交!” 她伸手跟杜建国握了握,一脸激动。 现在杜建国拿来的野核桃,怕是跑遍整个县都收不到一样的了,他竟然能带来三十斤! “可是你说的,总共要凑够30斤!” 虽说她也纳闷杜建国能从哪弄来这么多野核桃,但只要凑够30斤总数,宋晴雪觉得这赊账的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手交货,一手交核桃。 杜大强看着自家儿子手里的收音机,只觉得脑子发懵。 这逆子竟然敢跟收购站的同志赊东西! 不成,万一还不上怎么办? 他呵斥道:“杜建国,你疯了不成?赶快把这收音机放回去!万一过几天人家同志来了,你弄不到这么多野核桃咋办?” “爹,您就放心吧!”杜建国语气笃定。 “我肯定能弄到野核桃。” 他晃了晃手里的收音机,又补充道:“再说了,咱们村到现在都没一台收音机吧?这种能听消息的好东西,咱得有!不然总跟愚民似的,外面的国家大事啥都不知道。” 其实杜建国买收音机绝非一时冲动。 他眼下正需要一个和外界通消息的渠道。这年头不少机遇都藏在政府报告动向里,而收音机,无疑是村里最方便了解这些大事的工具。 “宋晴雪同志,这收音机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杜建国语气笃定道:“放心,我说话算话,说三十斤就三十斤,下次你们来,野核桃肯定给您准备得足足的。” “好,一言为定!” 宋晴雪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意——这下收山货的指标能大大缓解,她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着急了。 杜建国把装野核桃的布袋递过去,宋晴雪则将那台红星牌收音机双手递来。 他接过后当场调试了两下,收音机先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很快就传出断断续续的戏曲声。 这戏文杜建国并不陌生,正是在古典名著,人人皆知的传得很广的《红楼梦》的选段。 村民们围在一旁,看着那小盒子里传出声音,一个个都瞪大了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在场的大多人连收音机都没见过,此刻眼里满是羡慕。 “这收音机果然是好东西啊!”村里几位老人凑得近,忍不住开口点评。 “这里面唱的《红楼》,听着可比村口戏台子上的还清楚,真不赖!” 杜建国有了收音机的事,不仅让村里老一辈心里震撼,年轻人们更是个个眼馋。 谁不想家里也摆个能出声的小盒子,听听戏、知道点外面的事? 张德胜站在人群后头,眼睛死死盯着那台收音机,心里的嫉妒之色快溢出来了。 杜建国凭什么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虽说从城里来,可摸收音机的机会都没几次,这杜建国倒好,直接把收音机扛回了家! 眼见在小安村再难收到更多山货,宋晴雪便打算赶往下一个村子。 她走到杜建国跟前叮嘱:“那建国同志,你可得记着补野核桃的事,我们差不多要走了,等下次再来找你。” 杜建国顺势邀请:“要不到我家里吃个便饭再走?” “哎,不麻烦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宋晴雪笑着摆手,随后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拆了摊子,把摆出来的商品、收到的山货都搬上车,往山下的下一个村子赶去。 城里来的人一走,村民们立马围了上来,一个个凑到杜建国跟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收音机摸了起来。 张德胜站在边上望得眼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忽然想到了个将这收音机据为己有的法子。 顺便还能教训杜建国。 对就这么办! 张德胜突然拔高声音开口:“诸位,我觉得这收音机,应该上交咱们村集体!” ...... 第65章 这事能不能成? 众人一听这话,齐刷刷把目光转了过去,满是诧异。 张德胜清了清嗓子,挺着胸脯道:“这收音机可是稀罕物,搁个人手里发挥的用处太有限了,得让大家伙一块共享这成果才对!现在国家正大力办广播行业,里面不少有关学习的内容,就是给咱们老百姓学知识用的。” “这收音机要是交给村集体管,放到村委会,大家伙每天都能来听,既能了解国家大事,又能跟上政策动向——你们说,这主意咋样?” 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搭话。 可是一个个的还是有些意动的。 张德胜见状,又往前凑了两步,继续煽风:“另外,杜建国这野核桃,是从咱们小安村的山上采的吧?这山里的东西,本来就该归村集体所有!现在把收音机充公,合情合理,想必他也不会有意见。” 他顿了顿,又假惺惺补充:“实在不行,咱们也不亏他——每天可以把收音机借给他用一阵子,到点再还回来就行,其余时间都归村集体管。杜建国,你觉得这想法咋样?” 张德胜眯着眼冷笑,心里暗自得意。 杜建国,这下我看你怎么拒! 你难不成还敢违背大家伙的意思,跟整个村集体作对?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在张德胜看来,自己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村里人多半想占点便宜,没道理反驳他。 于是他又紧逼一步,提高声音问:“怎么样?杜建国,你给个准话,这事能不能成?” 杜建国冷笑一声,抬眼瞅着张德胜,慢悠悠问道:“那我倒要问问,这收音机归了村集体,平时由谁来保管?” “自然是我!”张德胜想都没想,拍着胸脯应道。 “村里也就我和老村长够资格管这事。可老村长年纪大了,又不识几个字,这收音机金贵得很,交到他手里容易弄坏,还是放我这保管最合适!” 明眼人一听就明白,这哪里是为了村集体,分明是借着集体的名义给自己谋私利! 围观的村民心里都猜出了张德胜的心思,可没几个人站出来反对。 毕竟张德胜说的听收音机“学知识”,确实让他们动了心。村里接触外界的渠道太少,除了老村长偶尔到县里领回来的一些旧报纸。 也就听听张德胜这个驻村干部用些带些官腔的妖言惑众,鼓动人心了。 万一真能借着这玩意儿多知道点事呢? “看见没?大家伙都没反对!”张德胜得意地笑了,拍板道。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杜建国这收音机,充公后归村集体所有。杜建国,你把收音机给我吧!” 说着,他竟直接伸过手来,脸皮厚得毫不掩饰。 杜建国站着没动,反而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说张干部的亲娘,是咱们县里妇女会的工作人员,对吧?” 怎么扯到我娘身上了? 张德胜愣了愣,还是点了头,“不错,我妈确实在妇女会做事。你说这个干啥?” 杜建国脸上挂着笑,语气却带着刺:“咱们村里单身汉子还多着呢,一个个没娶过媳妇、没见过多少世面。我想着,张干部这么有集体主义精神,倒不如把你亲娘叫过来,也发挥发挥奉献精神,给村里这些单身汉开开眼,让他们也尝尝女人的滋味?” 这话一出口,周遭的村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都听明白杜建国是在损张德胜——竟然连他亲娘都捎带进去了! 张德胜气得脸色瞬间发青,鼻孔都快冒白烟,指着杜建国吼道:“杜建国,你他妈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 杜建国的声音骤然变冷,眼神也沉了下来,“既然你亲娘不能拿出来共用,那凭什么我花钱弄来的收音机,要拿出来给你谋私利?” “你这是强词夺理、以偏概全!” 张德胜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硬着头皮喊。 “总之,这收音机就得归村集体!” “归你妈!”杜建国眼神一厉,没等他再说下去,飞起一脚就朝张德胜踹了过去。 只听“哎哟”一声,张德胜被踹得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抱着肚子痛呼起来。 一旁的李二蛋见状,慌忙凑上前想扶,嘴里还喊着:“领导!领导!你没事吧?” “别动!别动!” 张德胜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直冒冷汗,龇牙咧嘴道,“老子的腰……好像让他给踹断了!” 李二蛋猛地扭头,指着杜建国破口大骂:“杜建国,你疯了不成?敢对领导动手!” 他又转向村民,拔高声音道:“张干部一片好心,全是为了咱们小安村谋福利,这才提议共用收音机!可杜建国倒好,不仅破坏领导工作,还动手伤人!大家伙儿,咱们把他抓起来,绝不能让他在村里为虎作伥!” “李二蛋,你还真是个护主的好狗腿子啊!”杜建国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扫了眼周围面色不善的人道。 “明着告诉你们这群二溜子,这收音机是我的,怎么用全由我自己决定——就算烧了、砸了、卖废品,也跟你们半毛钱关系没有!想拿我的东西充公?我呸!” 说着,他一口痰直接吐在了李二蛋脚边。 “你敢吐我?”李二蛋气得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 “不仅吐你,我还要扇你!”杜建国话音未落,抬手就给了李二蛋一个大耳光。 “身为小安村的人,天天帮着外人折腾自己村里人——这要是搁在抗战时期,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 眼见杜建国对李二蛋、张德胜毫不留情。 几个平时跟着张德胜混吃混喝的混混也站了出来,壮着胆子喊道:“杜建国,你太过分了!” 几人呈包围之势靠上来,故意摆出有压迫感的姿态。 可在杜建国眼里,这群人不过是乌合之众。 他冷笑一声,反问:“怎么着?你们要替李二蛋出头?” 话音刚落,杜建国一个扫堂腿扫过去,李二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扫倒在地,当场昏了过去。 第66章 当真没骗我? 那几个混混见状,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们一眼就看出,杜建国这两下子比他们强太多。 这小子到底从哪学的功夫? “我这收音机就放这儿,你们尽管来试。今天谁要是能打过我,这收音机我立马同意充公!” 杜建国冷冷道。 上辈子,他可是练过的!收拾几个村里的瘤子算什么。 听到这话,那几个混混眼睛顿时亮了,齐刷刷望向收音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可没等他们动手,人群里突然走出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上去就对着自家儿子踹了几脚——正是这几人正是混混们的爹娘。 混混们被踹得一愣,满脸愕然,压根不明白爹娘为啥突然动手。 其中一个老人气得发抖,指着儿子骂道:“你们几个还有没有良心?平日里跟着张德胜胡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今天竟还想抢杜建国的东西!” “杜建国给咱村做了多大贡献,你们看不见吗?先前要不是他把多出来的熊肉、猪肉分着卖,咱家这些天能吃上肉?” 另一个老人也跟着帮腔。 “现在人家凭自己本事换了收音机,你们就个个眼红,想着把东西昧下来——要是还认我们,就赶紧给我滚回家,以后别再跟着张德胜瞎混!” 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资本主义就是纸老虎,放在混混身上也是合适的。 这群混混本就没多大见识,跟着张德胜不过是图个威风,面对亲爹亲娘的怒气,哪里还敢硬撑? 顿时一个个灰溜溜地缩了脖子,再也不敢提抢收音机的事,扭头就散了。 杜建国抬手朝村里的老人们拱了拱手,连声道谢,随后从人群里找到刘秀云,拿着收音机往家走。 老人们望着两人的背影,个个满脸羡慕,忍不住低声感慨:“这杜建国算是彻底从赌场里拔了根,重新做人了!照这架势,今后咱们小安村,怕是要出一位厉害的打猎人了!” ...... 刘秀云一路上都没说话,哪怕杜建国在旁边讲买收音机的好处,她也没半点心情听。 回到家插上大门,刘秀云只觉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杜建国见状,赶忙冲过去把她扶起来,满脸焦急:“媳妇,你这是咋了?是不是今天没吃饭,饿出低血糖了?” 刘秀云却用尽力气把他推到一边,眼眶通红,语气里满是气愤。 “我咋了?你今天是不是去瘴子沟了?” 听到瘴子沟三个字,杜建国愣了一下,干咳一声解释:“我是去瘴子沟摘核桃,但我有防护措施……”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秀云就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你是真想把自己的命送在里面,好让我们娘俩替你收尸,是吗?” “媳妇,我真没这意思!”杜建国急得直摆手。 刘秀云再也忍不住,捂着头呜咽起来。 闺女团团听到妈妈的哭声,从屋里跑了出来,紧紧抱住刘秀云,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别怕,团团不让爹爹欺负你!” 说着,她还张开小小的臂膀挡在刘秀云面前,警惕地盯着杜建国。 杜建国看着眼前这一幕,又急又无奈,哭笑不得地解释。 “媳妇,我真是有把握才进瘴子沟的!我又不是傻子,哪能要钱不要命啊?” “不是我要冒险,你们闻闻就知道了。” 杜建国说着,把自己的袖子伸到团团面前。 团团好奇地嗅了一下,下一秒突然干呕起来,眼泪都呕了出来。 “闺女,你这是咋了?”刘秀云顿时忘了自己的委屈,大惊失色地把团团搂进怀里查看。 “放心,没事的。”杜建国连忙解释,“这是凤仙草的味道,虽然冲,但对身体没伤害,过会儿就缓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一本旧书递到刘秀云手里。 “这是老孙头给我的《百草经》,里面记了好几种防蛇的草药,凤仙草就是其中一种,涂在身上能驱蛇。这书是老孙头家祖传的,靠谱得很,我就是凭着这个,才敢去瘴子沟的。那些蛇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 刘秀云接过《百草经》翻了几页,果然在其中一页找到了关于凤仙草的记载,连用法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放下书,仍带着几分狐疑抬头望向杜建国:“你当真没骗我?” “我对天发誓!”杜建国连忙表态。 “我就算是脑袋里塞了浆糊,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他又好言好语安慰了几句,刘秀云紧绷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可她心里的疑惑还没消,又追问:“那你为啥非要花这么多钱买收音机?这东西多贵啊!换些脸盆、椅子,不比这玩意实用?实在不行,把野核桃攒着,等去城里的时候卖掉换钱,也比买这个强!” “路上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收音机对我打猎用处大着呢!” 杜建国指着收音机解释。 “以后山里的天气变化、甚至外面的一些商业上的消息,都能靠它提前报信。” “如今这年代变得快,一天一个样。谁知道啥时候,咱们就不用守着几亩薄田过集体日子了?现在不多了解点新闻,日后两眼一抹黑,咋跟得上趟?” 说着,他又看向团团,语气软了下来:“况且这东西对团团也有用啊!里面有诗词节目,能让她跟着背背古诗文,总比天天在村里瞎跑强,也算是提前学些知识。” 就在杜建国耐心安慰刘秀云的时候。 院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杜大强揣着双手走了进来。 “爹,您咋来了?” 杜建国愣了一下——往常他爹可很少主动来自己这屋。 杜大强没先搭话,从兜里摸出几块水果糖,塞到团团衣服兜里,陪着小孙女叽叽喳喳玩了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不自然:“这不是……过你这儿来串串门嘛。” 他眼神飘来飘去,明显透着几分紧张。 杜建国一看就猜透了老爹的心思,忍不住笑着问:“爹,您是不是想听听那收音机啊?” 第67章 哪个更重要? “主公,黄忠虽老,却不愿苟延残喘,只求战死沙场,不负将军信任!” …… 收音机的喇叭里带着滋滋的电流声,传出一段三国演义的对白。 杜大强一听到这话,眼眶瞬间就热了,仿佛真的站在当场,亲眼瞧见刘备与黄忠对话的模样。 他抹了把眼泪,忍不住念叨:“好!好!这收音机真是个好东西!” 这些日子,杜大强时常往杜建国家跑,就为了听这收音机——里面讲的历史小说,他一听就入了迷。 先前他还满肚子埋怨,觉得一个铁盒子里既没装宝贝,咋能值50块钱? 更气儿子竟成了买这无用之物的冤大头。 可连着听了几天评书,杜大强的心思彻底变了。 这玩意好啊,好到简直没话说! 入了迷的他,每天就蹲在杜建国家院墙角,进屋都不肯。 只要能听见收音机里的声儿,他就心满意足。 村里其他人也渐渐发现了收音机的好处,成天变着法子上门凑热闹。原本冷冷清清的杜家院子,一时间挤满了熟人。大人们凑在一块听小说、聊新闻,小孩们就跟着收音机里的诗词频道学背古诗文,各有各的乐子。 老村长见了这热闹景象,心里也动了念头,特地找了杜建国,语气诚恳地说:“建国啊,你这收音机,往后村里想跟你借一借用用。” “虽说张德胜那狗日的不是好东西,但他先前有句话没说错——大家伙确实能跟着收音机学不少东西。现在每天都有国家级的农业专家,在上面讲咋搞种植、咋增产,让村里人都听听,准有大好处!” 杜建国刚要开口,老村长却抢先说道:“当然,你放心,这收音机村里肯定不能白借。我和几个老伙计商量过了,想给你补些工分——村里每天借你收音机用两个时辰,月底额外给你加两个工分,你看咋样?” 杜建国愣了一下,没料到这收音机还能帮自己赚工分。 他原本想着老村长开口,就把东西白借给村里,可既然有额外收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笑眯眯地点头:“成!老村长,就按您说的来,两个工分我不嫌少。” 老村长听了直瞪眼:“你小子还不嫌少?两个工分相当于村里一个女劳力的日常所得了,平白多出来这么一份,你倒还挑上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敲定了每天借收音机的具体时间。 眼看谈得差不多,杜建国正准备走,老村长却又清了清嗓子:“建国,我还有句话得跟你说。” 见老村长神色有些吞吞吐吐,杜建国点头:“村长,您有事直接说就行。” 老村长缓缓点头,语气严肃起来:“是关于瘴子沟的事。听你说,上次进瘴子沟,你是直接找到了那片野核桃林?” “是。”杜建国应道,“您不也瞧见我摘的那些野核桃了吗?” “可那野核桃林长在瘴子沟最深处啊!”老村长追问,语气里满是疑惑,“你一路上就没遇见蛇?” “是这样,我从老孙头家祖传的典籍里,找到了防蛇的法子。” 杜建国把凤仙草的用途、用法一五一十跟老村长讲了。 老村长听完顿时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我说呢!老孙头以前腿脚利索的时候,总爱往深山里钻,原来家里还藏着这么个宝贝典籍!” “村长,既然您提到这了,我也有件事想跟您商量。”杜建国话锋一转,“您看往后村里能不能挑几个人,专门跟我去野核桃林摘核桃?这可是笔不少的收入,按现在的收成算,每个人每个月最少能多赚二三十块。” “这……”老村长干咳了一声,语气有些犹豫,“虽说你说这凤仙草能防蛇,但到底没经过多少验证,万一有不怕这草味的蛇冲上来,那可咋整?” “所以我才想多找几个人搭伙啊!”杜建国连忙解释,“人多能互相照应,出问题的几率也能少很多,摘核桃的时候也不用总提心吊胆怕被蛇咬。” “还是再商榷商榷吧。”老村长又清了清嗓子,怕杜建国多心,赶紧补充道:“当然,叔绝对是支持你这想法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杜建国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些老一辈的人顾虑多,一时半会没法说通,只能点头:“行,村长,我记下了。” 送杜建国离开村委会后,老村长摸出旱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忍不住冷哼一声:“这小子,倒真是不想给村里省事儿!赚那点钱,跟丢条人命比,哪个更重要?” 老村长一辈子求稳,从不干冒险的事。 瘴子沟里的毒蛇有多凶,他早有耳闻,咋可能眼睁睁看着村里人去送死? “先忽悠着杜建国,等他那股热乎劲过了就好了。” 他心里嘀咕。 “年轻人办事就是脑子一热,半点不想后果。不过小安村的人也不傻,应该没人会跟他趟这浑水。” 这么一想,老村长心里才踏实了些。 可没等他缓过劲,咣当一声,村委会的门被人急冲冲撞开。 老村长抬头一看,竟是自己儿子刘春安,正一脸兴奋地冲进来。 “春安?你咋来了?”老村长皱起眉,“不是让你跟着王铁匠学手艺去吗?” “学那破手艺有啥意思!” 刘春安满不在乎地摆手:“我看王铁匠也没啥真本事,我想好了——以后不去他那了,我要跟着杜建国上山!跟他去瘴子沟摘野核桃,准能赚大钱!” 听到这话,老村长的脸色唰地变了,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东西。 可刘春安压根没察觉,还凑过去看他翻箱倒柜,好奇地问:“爹,你找啥呢?” “找我上次放这儿的擀面杖,不知道塞哪儿了。” “找擀面杖干啥?今儿又不吃饺子。”刘春安更纳闷了。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老村长在柜子里找到了棍子,攥着擀面杖转过身,脸色铁青地朝他走了过来。 “爹,你要干啥?” 刘春安脸色苍白地咽了一口口水:“爹,你别动手……现在是法制社会!” 第68章 谋铁器 “啊!老东西别打了!我可是你亲儿子!” 村委会里突然传出刘春安杀猪般的嚎叫声。 路过的村民纷纷狐疑地扭头张望,今儿村里没听说要杀猪,这动静咋这么刺耳? 屋子里头,老村长脸涨得通红,嘴里叼着没点着的旱烟袋,手里攥着擀面杖,一下下狠狠往刘春安屁股上抽。 “叫你去打猎!叫你去瘴子沟!那杜建国不懂事瞎折腾,你也跟着疯,是吗?还学打猎,你有杜建国那本事吗?庄稼人就该踏踏实实种庄稼学手艺,别成天想些不着调的!” 许是打累了,老村长歇了口气,敲着刘春安又训。 “赶紧把地里的庄稼拾掇好,再乖乖回王铁匠那儿学打铁!把这门手艺学好了,以后够你娶媳妇。饿不着肚子,不比去瘴子沟送命强?” 见老村长打得没那么狠了,喘气也越来越粗。 刘春安赶紧抓住机会,捂着通红的屁股,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老村长还在后面追着喊:“兔崽子我警告你!再敢去找杜建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好好学打铁去!” …… 刘春安一瘸一拐跑到杜建国家时,杜建国瞧见他这狼狈样,当场愣住:“你这是咋了?让谁揍了?” “别提了,还能是谁?被家里那老东西揍的!”刘春安揉着屁股,脸皱成一团,活像便秘似的。 “你这儿有红花油吗?给我抹点,疼死了。” 等刘春安断断续续讲完挨打的缘由,杜建国彻底懵了——感情自己在老村长眼里,竟是个带坏村里年轻人的不学无术之徒? 这误会也太大了。 没等杜建国理清思绪,刘春安又抱怨起来:“一边逼我种地学打铁,一边拦着我跟你赚大钱,真搞不懂那老东西咋想的!我可不想按他的路子窝囊一辈子,以后就跟你去打猎,再也不去那破铁匠铺了!” 他越说越气,又道:“再说王铁匠就是漫天要价,老东西让我跟他学几天手艺,就给了10块钱,这不分明抢钱吗?” “啥玩意?你在跟王铁匠学手艺?” 杜建国猛地一愣,随即眼睛一亮,追问:“真的?你真在跟他学?” 刘春安被他这反应整懵了,点点头:“是啊,就是王铁匠——咱们村的锅碗瓢盆、锄头镰刀,哪个不是他打的?我知道跟着他能混口饭吃,可混饭吃能有啥大出息?我才不跟他学了。” “不!你一定得去!”杜建国拍了拍刘春安的胸口。 刘春安彻底愣住了,挠着头满脸困惑:“啊?为啥啊?你刚才不还说跟着你打猎有奔头吗?” “王铁匠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最称职的手艺人。” 杜建国解释道,心里却盘算起来,上辈子他就想跟着王铁匠学两手,可人家压根不教打猎相关的铁器活,最后没能如愿。 这辈子虽说他一门心思扑在打猎上,却少不了要麻烦王铁匠打些趁手的家伙,比如结实的远距离武器。 眼下刘春安这事儿,不正是个绝佳的机会吗? 杜建国忽然露出笑眯眯的神情,拍了拍刘春安的肩膀:“春安啊,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得帮我当回卧底。” …… 刘春安听得一脸懵逼,眼睛瞪得溜圆。杜建国把自己的计划细细讲了一遍。 “这……这能行吗?”刘春安还是有些怀疑,挠了挠头。 “肯定没问题!你就按我说的来,机灵点就行。”杜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刘春安皱着眉叹了口气,虽说心里没底,但谁让是好兄弟开口呢? 他也只能点点头,不再纠结,转身往王铁匠家走去。 此时王铁匠正在自家灶房里忙活,通红的炉火映得他满脸发亮,手里的小锤当当敲着一把菜刀,火星子溅了一地,屋子里热得像闷炉。 瞧见刘春安推门进来,王铁匠停下手里的活,冷哼一声:“咋的?小子想通了?打算好好跟着我学手艺了?” 王铁匠放下锤子,语气里满是傲娇:“本来老子还不想收你,要不是你爹天天来求爷爷告奶奶,还硬塞了学费,我才懒得费这劲教你。” 刘春安听他这么说,心里那点别扭反倒没了——反正也是来卧底的,谈不上谁利用谁。 他顺着话头应了声,撸起袖子就准备搭把手。 刘春安往炉膛里添着柴火,火苗噼啪窜得老高,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王师傅,我看您打菜刀、锄头这些家什挺在行,怕是在咱们小安村打了好些年了吧?” “那当然!”王铁匠手里的锤没停,语气里满是自豪,“咱们村一多半的菜刀都不是供销社买的,全是老子一锤子一锤子打出来的!” “唉……”刘春安故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王铁匠停下手里的活,皱着眉瞪他:“小子,你叹什么气?咋了?嫌老子手艺不好?” “我是觉得,”刘春安耷拉着脑袋,语气带着点惋惜。 “王师傅您这辈子把功夫都浪费在这些家常铁器上了,估摸着这辈子也就只会打个菜刀、修个锄头了。要是这样,我还跟您学个啥劲啊,以后也没啥大出息。” “放屁!谁说老子只会打菜刀?”王铁匠气得脸通红,手里的锤“咚”地砸在铁砧上,“老子开始打铁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这天底下的铁器,就没有老子不会打的!” 刘春安抬眼瞥了他一下,故意激他:“可我看,打猎用的家伙您就不会吧?也是,您平时也接触不到猎人,人家真猎人,估计也瞧不上您这打菜刀的手艺。” 这话像根刺扎进王铁匠心里,他气得浑身都有点发颤——自打学打铁以来,还没人敢这么嘲笑他的手艺!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锤往铁砧上一放,沉声道:“你说!你想让老子打啥打猎的家伙?老子现在就打给你看!” 刘春安心里一喜,面上却依旧装着不信。 “我觉得……王师傅您肯定不会做铁弓。” “铁弓?”王铁匠愣了一下,眉头拧成疙瘩,低头琢磨片刻。 “铁弓确实不好打,硬了容易断,软了没力道,得要韧性,火候和锻打都得拿捏准,难度是大。” “您看,我就知道您不行吧。” 刘春安又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往门口挪道:“算了算了,您还是老实打您的菜刀吧,我也不瞎为难您了。” “哼!”王铁匠冷哼一声,一把抓过桌上的半成品菜刀,“咚”地扔进旁边的水缸里,水花哗啦溅了一地。 他转身从铁堆里翻出一块沉甸甸的生铁,往铁砧上一放,撸起袖子:“你小子就是不信是吧?行!老子今天就打把铁弓给你看看,让你知道啥叫真手艺!” …… 第69章 跟我赚大钱 “这就是王铁匠新打的铁弓!” 刘春安把弓递到杜建国面前,语气里带着点邀功的意思。 “你瞅瞅,这手艺咋样?” 杜建国伸手接过,立刻觉出分量——比寻常木弓重了好几斤。 但仔细一看,这弓还并非全铁打造,只有弓鞘部分裹了几块硬铁片,弓身依旧是毛竹做的。 看来王铁匠还是觉得铁硬度太高、韧性太差,稍一用力就容易断,没做全铁弓,反而以毛竹为基底,绑上铁块增硬,还缠了圈牛皮筋补韧性。 杜建国试着拉开弓弦,只觉绷得紧实,连他拉着都有些吃力,若是拉成满月,射程恐怕能到百米。 “好弓!” 他脸上满是欣喜,忍不住赞出声。 刘春安苦笑着点头:“确实是好弓!我先前试过,王铁匠这手艺真没话说——要不是我实在对打铁没兴趣,说不定真就跟着他学手艺了。” 说到这儿,刘春安舔了舔嘴唇。 “那啥,咱们啥时候进瘴子沟摘野核桃啊?这几天我都快想疯了!” 杜建国收起铁弓,嘿嘿一笑:“别急,你的卧底生涯还没结束呢。请王铁匠出手打武器,寻常人面子不够,我要是直接去,多半得被他赶出来。”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些钱塞到刘春安手里,“这些钱你转交给王铁匠,不能让人家白干活。你再请他多打些物件。这新弓照着模样再要三把,另外还得要些箭头,再打些铁制陷阱零件。” 刘春安虽觉得杜建国是把王铁匠当苦力,可也没得选——他还想跟着杜建国干,这山沟沟里,哪还有比杜建国打猎手艺更强的? 人家可是在后山杀过野猪、宰过熊瞎子的能人。 “行吧。” 他叹了口气,又往王铁匠的灶房走。 刚进门,王铁匠就叉着腰得意道:“咋样?小子!我这把弓不赖吧?我就说这十里八乡,没一个造弓手艺比我强的!” 刘春安想起杜建国的嘱咐,故意清了清嗓子冷哼:“王铁匠,您就别吹了,您那弓也就一般般,还不是费了好几天功夫才勉强敲出来的?” “啥?王铁匠气得炸毛,刚要发作。 刘春安又慢悠悠补了句:“刚才我把那弓给朋友了。” 铁锤砸在地上,王铁撸起袖子哆嗦地要打人:“老子花了好几天功夫才敲出来的!你竟然给老子送人了?” “你看,我就知道这是您勉勉强强弄的,再做一把怕是难了。”刘春安故作遗憾地摇头。 王铁匠气得大喘气,不想再搭理这个逆徒。 刘春安见机上前,摆出不差钱的样子:“不就一把弓吗?小爷我买了!我可是村支书的儿子,还能差您钱?” 他从杜建国给的钱里挑出那张大团结拍在桌上。 王铁匠瞥了眼十元纸币,脸色缓和些,却仍嘴硬:“老子凭啥听你的?你让再造就再造?” “您是不是男人啊?到底能不能再造一把?”刘春安直接用起了男人最接受不了的激将法。 王铁匠明知道是套也红了眼:“老子是不是男人?你等着!看老子再造一把,比上次还结实!” …… 接下来一个月,王铁匠的灶房里没再传出打菜刀的声响,一门心思扑在打猎器械上,锤声从早响到晚。 最后不光给杜建国打了全套铁质装备,还多造了好几套——正好给未来的狩猎队队员一人配一套。 到后来,王铁匠也想明白了刘春安在激自己干活。 可转念一想,反正这小子给钱爽快,打啥都是赚,也就认了。 名为学手艺,实为监工。 看到刘春安天天守在王铁匠家,日出晚归,老村长还以为他总算想通了,心里十分欣慰。 这天一早,刘春安刚要出门,老村长和蔼地叫住他:“儿啊,跟王铁匠学了这么些日子,该有点进展了吧?跟爹说说,学了点啥?” 刘春安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赶紧咳嗽两声打圆场。 “爹,王铁匠还没肯教真本事呢!那是人家吃饭的家伙,哪能轻易外传?我现在还在当学徒干杂活。” “哎,这老王头还把手艺捂这么严实。”老村长摇了摇头,没再多问。 刘春安捏着把汗出了门,一找到杜建国就哭丧着脸抱怨:“这差事真没法干了!天天提心吊胆的,万一哪天让我爹知道实情,非得把我腿打断不可!” 杜建国笑眯眯地拍了拍刘春安的肩膀:“明天去把王铁匠那儿打造的那批铁箭头取回来,往后你就暂时不用去卧底了。” 一听这话,刘春安先是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随即眼睛一亮,狂喜道:“你的意思是——咱们终于能准备去打猎了?” 杜建国点头:“嗯,再把大虎和二虎叫来,想办法让他俩也加入咱们的狩猎队。” 本以为把大虎和二虎拉下水很容易,却不曾想还是遇到了些阻力。 找到大虎二虎一说,俩人连连摇头。 “不成不成!我跟我弟家里还有地要种,咋能天天跟着你去打猎?”大虎搓着手,语气带着犹豫,“杜建国,俺们真办不到,你还是另找别人吧。” 他俩虽羡慕杜建国能猎到野猪,却也没底气相信跟着打猎能一直有好日子过,不过还是种地来得稳当,只要肯下力气,起码不会空手而归。 刘春安急得直劝:“大虎二虎,杜建国这狩猎队肯定是赚钱的活计!你们现在不同意,以后想进都没机会了!” 可大虎二虎还是皱着眉摇头。刘春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刚想再劝,却被杜建国拦了下来。 杜建国笑眯眯地看向俩人:“不加入狩猎队也成。只是我新让人打造了一批铁弓,你们俩打小在山沟里玩弹弓、用柳木弓,不如帮我看看,这些弓怎么样?”说着,他从背上取下一把铁弓,递到大虎手里。 大虎接过弓,试着轻轻一拉弦,只觉力道紧实又不涩手,瞬间眼睛都亮了,震惊道:“乖乖!这可真是一把好弓啊!” 第70章 母鸡变小鸡 看到大虎和二虎对着铁弓爱不释手、眼神都黏在弓上。 杜建国心里偷偷笑了——打猎的人最稀罕啥? 不是猎物,是趁手的工具。 他早看出来,这俩人不是不爱打猎,就是被家里的几亩地绊住了脚,才不肯跟自己去后山。 “看来让王铁匠打这批铁弓,真是有先见之明。”杜建国心里盘算着,随即开口道:“只要你们俩跟我一块去打猎,这弓还有两把,你们一人能分一把,随便用。” 大虎一听,眼睛瞬间亮了,手还在弓身上摩挲着,语气急切:“真的?那……给我根箭,我想试试这弓的力道!” “这有啥难的。” 杜建国爽快应下,从箭囊里抽出几根铁箭头的箭递过去。 大虎接过箭搭在弓弦上,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弓——原本紧实的铁弓竟被他拉到极限,弓身发出轻微嗡鸣,眼看就要成满月状。 杜建国不禁愣了愣,他知道兄弟俩力气大,却没想到能把这硬弓拉满,力道比预想的还强。 “哥,给俺也试试!”二虎早按捺不住,一把抢过铁弓。 他拉弓的幅度竟比亲哥还大,眯眼瞄准远处后猛地松手。 “砰”的一声,箭矢像道黑影窜出去。 远处突然传来惨叫,众人一看,一只野鸡扑腾着翅膀掉在地上,鲜血顺着羽毛渗出,没一会儿就不动了。 刘春安看得目瞪口呆:“二虎,你这打猎天赋也太厉害了!不把心思用在这上,真是白瞎本事!” 二虎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俺就瞅着那边有只鸡,随手射的,没想到这弓射程这么远!” “不对啊。” 杜建国突然眯眼盯着鸡,“野鸡毛色哪有这么暗淡?”他跟大虎对视一眼,大虎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唰地白了:“坏了!二虎,你射中的是家鸡!” 二虎急得直跺脚:“俺不是故意的!俺以为这是个野货。” “这下不好办了。”刘春安插话,“这年头鸡多金贵,尤其是母鸡,谁家不是留着下蛋?全靠鸡蛋添荤腥,要是让主人知道鸡被弄死,指定翻脸!” 他盯着鸡看了两眼,突然一拍大腿:“这是张德胜家的!前些天我见他强买强卖,从村民手里抱走的,跟这只一模一样!”一听是驻村干部的鸡,大虎二虎更慌了——谁都知道张德胜心眼小、爱记仇,怕他以后穿小鞋。 “放心,我有办法。”杜建国却笑眯眯的,“死了一只,咱们再赔他一只不就得了?” 他记得附近有户人家刚孵了小鸡,带着几人找上门。“走,把新买的小鸡送过去,把死鸡换回来。” “这能行吗?”大虎二虎从没干过这种事,紧张得手心冒汗。 “怕啥?”杜建国大手一挥,“反正咱们把鸡还给他了,不欠啥!走,找地方处理死鸡,今晚吃烧鸡解馋!” 大虎二虎对视一眼,无奈叹气,默默跟上。 不得不说,家养的鸡肉真嫩,炖得喷香,热气裹着肉香往鼻子里钻。 几人饿坏了,围着锅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就把整只鸡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缝里的肉都没剩下。 看着杜建国不仅没怪他俩闯祸,还主动担责,大虎二虎又感动又愧疚,对视一眼后认真道:“建国,俺俩想通了,以后跟着你干,加入狩猎队!” “好!”杜建国眼睛瞬间亮了,拍着大腿道,“明儿咱们就进山,先摘野核桃,顺便探探路!”四人攥着油亮的鸡骨头笑着,谁也没料到,小安村这支出名的狩猎队,竟从一顿偷换的烧鸡开始组建。 …… 另一边,张德胜饥肠辘辘地从村委会出来。今天他借着学习名头给青年洗脑,不少人对他多了几分尊敬。 这让他美滋滋的——多一个追随者,对抗杜建国的底气就足一分。“得奖励自己煮两个荷包蛋!”他咧嘴笑,盘算着新买的老母鸡今天下了几个蛋。 张德胜脚步轻快地回家,摸出火柴点亮煤油灯,凑到鸡窝前一照——瞬间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下一秒,一声尖厉的嚎叫响彻小村庄:“老子的老母鸡呢?!怎么变成只小鸡崽子了?!” …… 张德胜闹了一宿,拎着那只小鸡崽在整个小安村里转来转去,扯着嗓子嚷嚷着要找弄死他老母鸡、还换走鸡的凶手,吵得半村人都没睡好。 可偏偏卖给杜建国小鸡崽的那户人家,跟张德胜素来不对付,打心底里看不起他那副官架子。 见张德胜闹到自家门口,非但没把杜建国供出来,反而故意指着他手里的小鸡崽喊:“呀!这不是我家刚孵出来的小鸡崽吗?张干部,您咋能干这种事?连我家这点大的鸡崽都偷,这可不行,我得抱回家去!” 说着,不等张德胜反应,伸手就把小鸡崽抢了回去。张德胜气得脸都紫了,差点没当场昏过去,跳着脚反驳:“谁稀罕偷你家鸡崽?这破玩意儿连一口肉都没有,我偷它干啥?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杜建国,这事是不是你干的?”张德胜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杜建国,语气里满是质问。 他在村里琢磨了一圈,虽说有人瞧不上他,可没一个敢真跟他对着干。思来想去,跟自己结过梁子、又有这胆子的,也就只有杜建国最可疑。 “跟老子有个屁关系!”杜建国半点不怵,抬腿就踹在张德胜屁股上,把人踹得一个趔趄,“没事别来找茬,我偷你那破鸡干什么?” 张德胜被踹得差点摔个跟头,心里恨得牙痒痒,却没胆子踹回去——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杜建国,只能狠狠剜了杜建国几眼,用眼神“攻击”了一番。 没处撒气的他,扭头就找起了软柿子,冲自己那群平日里跟在后头的喽啰吼道:“都杵着干啥?没看见我受气了吗?不会找点事做?!”把一肚子火气全撒在了手下人身上。 顺利解决老母鸡的事后,杜建国叫来大虎、二虎和刘春安,把王铁匠打造的打猎装备——铁弓、铁箭头和铁制陷阱零件,挨个给三人发了一份。 随后他又去找了老孙头。老孙头如今已彻底康复,虽说少了一条腿,却不影响正常行走,平日里喂牲口、干些轻活都没问题。 一听杜建国又要进瘴子沟,老孙头当即愣住,急忙劝道:“可不敢瞎闯啊!这几天山里的凤仙草怕是快干枯了,凤仙草一枯,危险太大了!” 第71章 生财之路 “您放心,这我早有准备。” 面对老孙头的担忧,杜建国笑着解释,“我专门弄了几套防蛇的家伙事儿。” 过去一个月,他除了让王铁匠打造铁弓、箭头等打猎主力装备,还特意叮嘱打造了铁鞋头和护腿——鞋头护脚掌,护腿裹小腿,就算毒蛇扑来,也咬不透铁壳子伤不到人。 “虽说凤仙草快干枯,但有这些装备在,不用怕被咬,进山也踏实。” 老孙头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你有准备就好,省得我瞎操心。” 随即他又皱眉问:“那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杜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孙叔,我想以后出去打猎,顾不上喂家里牲口,想麻烦您多照看。” 老孙头当即吹胡子瞪眼:“你小子!还真不把我这残疾人当回事?” 杜建国连忙摆手解释,又保证往后抓到猎物或换了钱,肯定先分他一份,老孙头脸色才缓和,哼了一声应下。 把照看牲口的事托付好,杜建国带着刚组建的狩猎班底——大虎、二虎和刘春安往后山走。 往常他独自进山必带猎狗大黄,好歹能当个伴儿安心,如今身边有弟兄,倒不紧张了,连狗都没带。 才走一半路,刘春安就累得直喘,身上十七斤的铁护具、铁鞋头压得他肩膀发疼,喘着气抱怨:“为啥不赶驴车?这么走啥时候到瘴子沟?” 杜建国瞥他一眼提醒:“你爸这两天天天盯着村委会驴车,就怕我借走。真赶驴车去,你是想让他一眼发现?” “这倒不是……”刘春安委屈巴巴揉着胳膊,“可这铁疙瘩是真沉。”“再坚持坚持,快到了。” 大虎拍他后背,二虎也劝:“没听杜建国说吗?瘴子沟不光有猎物,还有大片野核桃林!一人摘几十斤,等收山货的来卖了,今个就发大财!” 二虎眼里发亮:“俺跟俺哥都想好了,卖了钱,等收粮的娘们带收音机来,俺俩也换一个,在家就能听戏!”听到这话,刘春安咬咬牙,攥紧铁弓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个钟头,几人总算到瘴子沟,一眼望见大片野核桃林。 县城早飘起鹅毛大雪,这儿却只下着星星小雨,地上湿漉漉的没雪渣,省了不少赶路麻烦。 看着满地野核桃,大虎、二虎和刘春安都看直了眼,愣在原地。杜建国推了他们一把:“别愣着,赶快装!一会天黑摸黑捡就麻烦了!”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蹲下身捡核桃,布袋子没一会儿就鼓起来。 虽说有铁装备护身,杜建国不太担心蛇咬,但为保险起见,还是找了些快干枯的凤仙草,拧碎泡进水壶搅匀,往三人身上洒了些:“这水能驱蛇,多沾点踏实。” 不过后来看,他显然多虑了——就算是毒蛇,平日也没有主动咬人的习性,见了人会绕道走,更别说眼前这三个浑身裹铁、看着不好惹的身影,连蛇影都没见着半只。 几人赶在天黑透前,把带来的粗布袋子全塞满野核桃,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光看袋子鼓胀程度,一人最少能分十好几斤。刘春安拍着袋子算:“按收山货的价,野核桃一斤两块六,十好几斤就是三十多块!这一趟,比在村里干一个月苦活挣得还多!” 先前大虎、二虎还犹豫着不愿跟杜建国干,眼下实实在在尝到了甜头,那点顾虑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头一次进山就收获这么多野核桃,谁都看出来,杜建国组建的这狩猎队,往后指定有大奔头。 “这些野核桃,回去之后咱们几个平分。”杜建国看着满袋的核桃,对三人说道。 哪知话音刚落,三人赶忙摇头拒绝。大虎先开口:“这哪成啊?这野核桃林是你带我们来的,防蛇的东西、还有这些铁弓装备,也都是你花钱弄的,我们要是跟你平分,那不是占你便宜、不要脸了吗?你就抽一部分给我们就行,不用平分。” 任凭杜建国怎么劝说,三人都不愿让他吃亏,坚持要多给他分些。最后几人商量定了:往后不管是打到的猎物,还是摘到的山货,都先让杜建国分五成,剩下的五成再由大虎、二虎和刘春安三人平分。 几人扛着装满野核桃的袋子回了村,一路上引得不少村民探头张望。 宋晴雪如约带着收购站的人来了。 看到杜建国准备好的几大袋野核桃,她着实吃了一惊,却也没多问,依旧按每斤两块六的价格,痛痛快快收下了这批货。 算下来,这趟野核桃总共卖了130块钱——按照之前商定的分成,杜建国一个人就分了65块,大虎、二虎和刘春安则平分了剩下的65块。 村里人本就好奇他们进山的事,看到这实打实的钱,个个都惊得说不出话。 上次大家还觉得杜建国能从瘴子沟活着出来是运气好,可这次不仅他自己有收获,还带着村里另外几人一起赚了钱,这下谁都明白,杜建国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啊! 一时间,村里眼热的人不少,接二连三上门来问,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哪找到这么多野核桃。 可杜建国没傻到把自己发现的宝地拿出来共享,任凭村民怎么问,都没透露半个字;刘春安、大虎几人也守口如瓶,绝不肯说野核桃林的具体位置。 这事儿连张德胜都眼红了——一个月能赚几十块的生意,哪怕他是驻村干部,心里也直痒痒。 于是他动了歪心思,偷偷找了几个混混,还特意没找小安村的人,专门从隔壁县叫来的,就怕村里人知道后要找他分利润,断了自己独占好处的念想。 张德胜心里早打着算盘:连杜建国都能来回进出瘴子沟,想来那地方也没村里人传得那么玄乎,哪有那么多能咬人的毒蛇? 可他带着从隔壁县找来的两个混混,刚踏进瘴子沟没多远,一条蝮蛇突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速度快得像道闪电,一口就咬在了其中一个混混的腿上。 前后还不到一分钟,那被咬伤的混混就直挺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子抽搐个不停,一看就活不成了。 蛇毒。 张德胜这才彻底慌了神,腿肚子直打颤——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真的闹出了人命。 第72章 野抬馆进我家?反天了 “m!你还我弟弟命来!” 中年汉子朱堂水蹲下身,看清地上年轻人的尸首后,脸色瞬间惨白,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猛地站起身,攥紧拳头就朝张德胜脸上捶去。 张德胜身边那群狗腿子见状,赶忙一拥而上,把朱堂水拦了下来。 张德胜咽了口唾沫,后背冒满冷汗。 虽然他平日里根本不把这些人的命当回事,可眼下是法治社会,往日里欺负村民、耍耍威风都是不上台面的小事,现在真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因自己的主意送的命。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辈子的从政前途就彻底毁了。 不行,我不能慌,得找个替死鬼。 定了定神,张德胜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你先别冲动!这事虽说咱们一起参与的,但你弟弟不是我弄死的,讲道理,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你还敢推卸责任?” 朱堂水破口大骂,红着眼挥舞着手臂吼道,“我弟弟虽是混混的,可一向听你使唤!若不是你让他上山摘那破野核桃,他能把命丢在这?啥也别说了,张德胜是吧?你给老子等着,我这就去公安局,把你这狗日的抓起来偿命!” 一听公安局三个字,张德胜瞬间慌了神道,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告官有啥用?真告了官,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话让朱堂水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眯着眼打量张德胜,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谈钱啊,这事就好办多了。 张德胜暗暗松了口气,果然是混混的家人,哪会真看重什么亲情? 眼下看,自己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破财免灾。 可一想到要掏钱,他又舍不得了——他在小安村一个月工资才36块7。 要摆平这事,没有100块怕是搞不定。 没了这100块,这几个月还怎么拿捏村里的人? 正暗暗犯愁时,张德胜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完全可以让杜建国来担这责任!这样自己一分钱不用掏,还能把杜建国拉下水。 闹得大些,说不定公安抓的是杜建国,不是他! 这计策太妙了! 朱堂水见他这副模样,当场撸起袖子,作势要冲过来。 “少拖延时间,我弟弟的事,你们打算赔多少?赔少了,今天这事没完!” 张德胜眯起眼,语气陡然变了:“我一分钱,都不可能给你们掏!” “啥玩意?你忽悠老子呢?” 朱堂水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推开身边两个拦着他的混混,伸手抄起旁边地上的扫把,就要冲上去揍张德胜。 “你别着急。” 张德胜突然冷笑一声,话锋一转。 “我是没打算赔钱,但我有办法让别人给你掏钱。” 朱堂水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气消了大半,满是疑惑地盯着他。 张德胜冲他招了招手,等他凑近后,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阴恻恻地说道:“你先去镇上买一副棺材,剩下的事,我教你怎么做。” …… “爸,你就听我的,请假进屋听这收音机多舒坦,整天蹲墙根算啥事儿?” 杜建国无奈地跟亲爹杜大强念叨。 他再三拉着杜大强往屋里请,可这老头子倔得像块石头,宁愿在屋檐底下被蜜蜂蛰上一口,也不肯进屋喝口凉水,坐在炕上舒舒服服听。 仿佛自个儿就是只爱爬墙的壁虎。 杜大强咧嘴笑:“用不着,就搁这儿听挺好!这玩意儿真不赖,戏文听得清清楚楚!” 说着,他还跟着收音机里的调子,咿咿呀呀哼起了黄梅戏——最近他可是迷上这唱腔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唢呐声,还夹杂着敲锣打鼓的动静。 杜建国愣了愣,立马听出这是农村送葬的哀乐,皱着眉问:“今儿个村里谁没了?我咋没听说?” 杜大强也跟着一愣,使劲摇了摇头:“没听说啊!昨天晚上串门时,各家还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吹吹打打起来了?这动静也太快了!” 俩人正琢磨着是谁家出事,院门板突然“咚咚”响了起来,没等他们应声,一群吹唢呐、敲锣鼓的人竟直接推开院门闯了进来。 杜大强瞬间从墙根弹起来,指着这群人破口大骂:“你们是哪来的?滚出去!都给老子滚出去!” 杜家上下个个活得安分健康,这群人平白无故闯进来吹哀乐,明摆着是走错门了。 这在农村可是天大的不吉利,要是搁以前,走错门的乐手领头,少不得要被打断手脚。 吹唢呐的人被骂得一愣,赶紧停了声,扭头朝身后张望,高声问道:“东家,你不是说你家就住这儿吗?咋不对啊?” “就是这,没错!都让开!” 后面有人高声喊着,前面吹哀乐的人立刻往两边退开,紧接着几个汉子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径直走了进来。 “畜生!滚出去!听见了没?” 杜大强气得浑身直哆嗦——这群人不仅闯门吹丧,竟然还把棺材抬进了院子,他指着几人怒吼:“你们他妈的找错人了!我杜家没死人!” “没找错,我们找的就是杜建国家。” 朱堂水迈步站了出来,他扫了眼杜大强和杜建国,目光在杜建国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上下打量着问:“你就是杜建国?” 杜建国眼神冰冷地扫过对方,语气没半分波澜:“你想干什么?” “赔我弟弟命来!”朱堂水突然拔高声音,指着杜建国骂道,“我弟弟就是学着你进山摘那野核桃,结果被毒蛇咬了,把命都搭进去了!这事全因你而起,快赔钱!” 学着自己去野人沟摘野核桃了。杜建国愣了一下,这事他最近貌似只听过村里的张德胜在跃跃欲试。 “你不是小安村的人吧?”杜建国眉头一皱,反问。 朱堂水拍了拍胸脯,理直气壮道:“老子是隔壁朱家村的!少扯这些没用的,别想转移话题,赶快赔钱!” “今个你要不掏这个钱。”朱堂水冷笑了声道:“老子就带着这口棺材在你家住下了,让你家天天免费听唢呐!” 第73章 蛇鼠一窝 “无赖!真是无赖!”杜大强气得脸色煞白,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块就朝朱堂水砸去。 朱堂水慌忙侧身躲开,随即瞪着眼骂道:“老东西,少在这多管闲事!再敢拿石头扔我,小心老子给你放血!”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杜大强毕竟年纪大了,被这无赖行径一激,气得浑身发软,赶紧扶住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爸,您先别激动,身子要紧。” 杜建国见状,赶忙上前扶住父亲。 接着他抬眼看向朱堂水,眼神冷得像冰:“你弟弟从没跟我共事过,他怎么死的,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冤有头,债有主,别在我们杜家撒野——再闹下去,我不客气了!” “呦,怎么着?你还想动手打我不成?” 朱堂水冷笑一声,突然拍了拍手,扯着嗓子嚎道:“来!各位唢呐师傅,给老子吹起来!让街坊邻居都来看看,这杜家人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害死人了还一分钱不想掏!” 拿了钱的唢呐匠们一听,立马卯足劲吹了起来,刺耳又洪亮的哀乐瞬间飘出院子。 村里本就多爱凑热闹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往杜家院门口涌,挤进来探头探脑:“这是咋了?谁家死人了?” “乡亲们快来看啊!”朱堂水挤出几滴眼泪,拍着棺材嚎啕大哭,“这杜建国害死我弟弟,现在还不想偿命!大家伙儿快给我评评理,我这弟弟死得太冤了啊!” 院里的村民越聚越多,张德胜带着几个狗腿子也趁机混了进来,还故意站在人群前面。 他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快步凑上前扶起朱堂水,皱着眉问道:“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冤屈,你可以跟我这个驻村干部说,堵在别人家里闹可不行啊。” “领导!您可来了!” 朱堂水一把抱住张德胜的大腿,哭得更凶了,“我这弟弟死得太惨了!先前听说小安村有人上山摘野核桃赚了大钱,我弟弟也是个实在人,想跟着凑个热闹,就跟着这杜建国去了野人沟——结果呢?被毒蛇咬了,命就这么没了!现在杜建国还推卸责任,说跟他没关系!您说说,这不是把我弟弟当猪狗耍吗?我们这些人在他眼里,难道就不是人了?” 朱堂水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眼泪却掉得真切。 再加上村里人本就知道杜建国最近带着大虎、二虎和刘春安摘野核桃赚了不少。 上次县收购站来收,光杜建国一人就分了六十多块,剩下三人也各分了二三十块。要说没人嫉妒,那是假的。如今出了这事,不少人心里暗地幸灾乐祸,忍不住交头接耳。 “哎,还以为杜建国是个实在人,没想到也干这缺德事。” “可不是嘛,这杜家看样子也没一个好东西!” 周围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进耳朵,一句比一句刺耳。 杜大强本就气得胸口发闷,再听见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话,再也撑不住,哆嗦着嘴唇。 “他在造谣!他在瞎造谣啊!” 话音刚落,身子一软,“直挺挺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爹!你没事吧?” 杜建国赶忙扑过去,探了探父亲的鼻息。 还好,气息平稳,只是气急攻心晕过去了,性命暂无大碍。他悬着的心刚放下半分,院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刘秀云抱着娃娃,老远就听见自家院里的唢呐声,心里发慌,一路快步赶回来。 推开门看到满院子的人、地上的棺材,还有倒在地上的杜大强,瞬间僵在原地,手里的娃娃都差点抱不稳。 “这……这是咋了?家里出啥事了?” 张德胜瞥见刘秀云,双眼顿时亮了,偷偷舔了舔嘴唇,快步凑过去,装出一副关切又惋惜的样子。 “诗诗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们家杜建国,这回可是摊上大事了!” 张德胜凑到刘秀云跟前,添油加醋地把杜建国带朱堂水弟弟进山、害其被蛇咬死的谎话编了一遍,连细节都掰扯得有模有样。 刘秀云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晃了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看也要跟着晕过去。 “媳妇,你撑住!”杜建国眼疾手快,赶紧松开扶着父亲的手,转身将刘秀云稳稳扶住,急声问道:“别听他瞎胡说!”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在院里响起——刘秀云缓过神,抬手就给了杜建国一巴掌,眼眶通红,满是失望。 张德胜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这下看你杜建国怎么圆!刘秀云本来就嫌杜建国以前不着家,现在又摊上人命官司,指定过不下去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秀云歇斯底里地嚎着,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 “当初我就劝你别去野人沟,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摊上人命了,你说怎么办啊!” 杜建国心里也憋着一团火——他压根不认识朱堂水,更没带过他弟弟进山。 可当他瞥见张德胜站在一旁,嘴角挂着冷笑时,瞬间就明白了。 这肯定是张德胜设下的诡计! 他猛地转头,眼神冰冷地盯着张德胜,字字清晰地问:“张德胜,我听说这两天你也组着人去野人沟了,不是说去摘野核桃吗?摘到了吗?” 这话像颗炸雷,张德胜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变了,慌忙摆手狡辩:“你听谁瞎放屁!我压根就没去过野人沟!” “你还在这装。” 杜建国冷笑一声道:“我早觉得奇怪了,我去摘野核桃这事,村里人就算猜测,也没几个人敢真进山冒险。怎么我才摘完,马上就有人死在野人沟了?而且你张德胜还跟着他一块出现在我杜家,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一切是巧合吗?” “我跟朱堂水从来没见过!”张德胜慌忙开口辩解,话一出口就猛地醒悟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他这话说得太急,简直是自露马脚,心里暗骂,我可真是个大傻逼! “从来没见过?”杜建国道:“那怎么我都不知道这人叫啥名字,你张德胜倒先知道了?” “那……那是因为我刚才趁乱小声问过他!” 张德胜额头冒出汗,急急忙忙找补,语气却没了之前的硬气,明显有些心虚。 杜建国冷哼一声,目光陡然转向朱堂水,语气冷得像淬了冰:“冤有头,债有主,我再跟你说一遍——老子没带过你弟弟去野人沟,更看不上他跟张德胜当混混。” 他往前迈了一步,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现在,带着你的人、抬着你的棺材,从我们杜家滚出去!要不然,老子就好人做到底,不用你弟弟入土为安,直接给他来场火化!” 第74章 火烧棺材 朱堂水听到杜建国的狠话,心里犯了怵,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 可一想到张德胜跟他保证过,只要扛住这阵,最少能挣来100块赔偿金,他又狠狠咬了咬牙。 100块啊,一年都不一定有这收入,怎么能轻易放弃? “做梦!” 朱堂水梗着脖子硬撑道:“除非你赔钱,要不然我们绝不走!” “朱堂水同志,我看话也别说得这么死嘛。” 张德胜赶紧出来打圆场,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 “咱们要发扬新青年的包容精神,对对方宽容些,让他付出点代价意思意思就行了。” 朱堂水立马顺着话头配合:“领导,您说得太有道理了!您经验足,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张德胜目光落在杜建国身上,语气强硬道:“杜建国,只要你把这阵子摘野核桃、打猎的全部收益交出来——一部分用于村委会日常开支,另一部分当作赔偿给朱堂水,这事就算了了。” “对了,还有那野核桃林的坐标!” 张德胜彻底不装了,语气里满是贪婪。 “以及你为啥能屡次进出野人沟?把这些全交代出来——这可是小安村的集体财富,你别想私吞!” 他这是要把杜建国从里到外扒得干干净净,连一点余地都不肯留。 杜建国被气笑了,脸色却更冷:“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出去!” “赔钱!必须先赔钱!”朱堂水还在一旁嚷嚷。 “好啊,要钱是吧?”杜建国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狠劲。 “老子这就给你弟弟烧点纸钱!” 说着,他转身进了屋,从灶房翻出洋火柴,划燃后点燃了一根晒干的长木头,拎着就朝棺材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朱堂水见状,瞬间慌了,声音都在发颤。 “干什么?”杜建国扬了扬手里燃烧的木头,语气冰冷,“先前不是说了吗?省得你们再花钱找坟地,也算给你们一家子积点德——让你弟弟体验一把火化!” 话音刚落,他就把燃着的木头往棺材上伸去。那刷了漆的棺材板被火一烤,瞬间冒出淡淡的青烟,还带着一股焦糊味。 朱堂水彻底吓傻了,连连后退:“你、你真敢烧棺?你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骂?” “都说了,老子这是帮你们一家子积德!” 杜建国拎着燃着的木头,眼神没半分松动。 “省了你们修坟的钱,往后也别出来坑蒙拐骗!” “停手!快停手!” 朱堂水彻底慌了,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是不待见这个弟弟,可毕竟是朱家的人,真要是被杜建国把棺材点了,往后他们在朱家村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他连忙摆手:“我走!我们这就走还不成吗?” 杜建国这才冷哼一声,缓缓收回手里的木棍,看着朱堂水一行人慌乱的模样,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疯子!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张德胜躲在人群里,心里把杜建国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竟然连死人都不敬,这简直是不要命了! 小安村附近向来极重民俗,“死者为大”的规矩刻在每个人骨子里。 寻常人遇见办白事的,都得主动卖几分面子。 比如路上赶驴车的撞见抬棺的,必须把车赶到路边停下,跟主家说两句宽慰话,再递上几分毛毛钱压惊,这样良心上才过得去。 可眼下,杜建国彻底掀了这套规矩——不仅一分钱赔偿不打算给,反倒拿着火把要烧棺材。 朱堂水心里憋着一股不甘,让人抬着棺材往杜家院外走。 可刚走到门口,杜建国突然一声呵斥:“站住!” 朱堂水心里一紧,转头强装镇定:“你又想干什么?” “你当这是你家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杜建国眼神冷得吓人,一步步走近:“今个你背着棺材来我杜家闹这么一场,让我媳妇误会,把我爹气晕过去——你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朱堂水皱着眉反问:“你想怎样?” “赔钱。”杜建国吐出两个字。 “赔钱?”朱堂水彻底愣住,随即嗤笑一声,“杜建国,老子是来问你要钱的!你让我给你赔钱?怕不是吃多了撑糊涂了吧!” 他觉得杜建国简直不可理喻,懒得再纠缠,扭头就要让抬棺的人继续走。 可没等他迈步,杜建国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抬手啪啪就是两个大逼斗。 这巴掌力道极重,直接把朱堂水扇得晕头转向,捂着脸愣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杜建国真敢动手。 杜建国盯着他,语气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你害我们杜家平白遭了这场无妄之灾,凭什么我们就得受着?” 朱堂水捂着脸,火辣辣的痛感直往头皮窜,他强撑着反驳:“我弟弟死了!你懂不懂什么叫死者为大?” “狗屁!”杜建国毫不退让,语气里满是冷厉,“又不是我害死他的,别给我乱扣帽子!你跟我提死者为大是吧?今个你不赔钱,我就让你们朱家再出一个死者为大!” 朱堂水浑身猛地一哆嗦,看着杜建国眼底的狠劲,他心里发怵。 看样子杜建国不是怂货,感觉是真做得出来。 “老子赔,总成了吧?” 朱堂水从兜里摸出点零钱,凑起来也就一两块,塞到杜建国手里就想走。 “打发叫花子呢?”杜建国掂了掂手里的钱,眼神冷了下来,“不够,还差得远。” 朱堂水气得直冒火,却又不敢硬刚,磨磨蹭蹭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又掏出几块。 杜建国见他拖沓,干脆直接上手。 朱堂水顿时慌了,连连后退:“你干啥?别掏我兜!” 可他的力气哪比得过杜建国?不过眨眼的功夫,兜里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那是家里爹妈给的买棺材剩下的钱,本来还想拿这笔钱回去找寡妇爽一爽的,全被杜建国拿了去。 “行了,这就差不多了。”杜建国把钱揣进兜里,挥了挥手,语气冷淡。 “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行,杜建国,你有种!”朱堂水死死盯着杜建国,眼神里满是怨毒。 “你们小安村的人,骨头倒是硬气!我倒要看看,等你们见到公安的时候,嘴巴还能不能这么硬!” “我侄儿子可是山水县公安局的人!今天这事,我一五一十全告诉他,看他怎么收拾你!” 小安村和朱家村虽挨得近,却分属不同的县,朱家村则归山水县管辖。 “甭管你背后是啥妖魔鬼怪,尽管让他来!来了,老子就接着!” …… 第75章 番薯炒猪肉 “走!棺材抬回村,我一会就去寻我侄儿!” 朱堂水灰溜溜地返回朱家村,他要找那个在山水县当公安的侄儿出头。 公安替朱堂水出头? 杜建国只觉得对方在吹牛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看热闹的村民见没了后续戏码,也觉得自讨没趣,三三两两地摇着头离开了。 张德胜站在原地,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噔咯噔响,心里把朱堂水骂了个遍。 真是个废物!不就是要烧棺材吗? 这点事都扛不住就认怂,自己真是瞎了眼才找他当同伙! 不过张德胜心里还存着一丝指望。 要是山水县公安局的人真来了,杜建国总归免不了一顿收拾。 眼下这情况,自己不宜多待。 他压下火气,对身边的李二蛋等人吩咐道:“走!回头再想办法治这杜建国!” 说罢,便带着人悻悻地离开了杜家院子。 院子里终于重归平静。 杜建国赶忙将父亲杜大强扶进屋内,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爹,您喝口水,顺顺气。” 杜大强握着水杯,手还在微微发颤,语气里满是愤慨:“这群畜生!想钱想疯了!我本以为乡里乡亲的,就算有矛盾也不至于闹到这份上——现在倒好,直接把棺材抬到院子里,还想让你交出所有打猎的收益,这跟地痞流氓有啥区别!” 杜建国笑着宽慰道:“爹,您别往心里去。都是些虾兵蟹将,翻不起什么大浪。” 听儿子这么说,杜大强这才稍稍放心,喝了两口热水,胸口的气顺了不少,话锋却又一转,带着几分训诫。 “不过老二,往后你可别再去瘴子沟了。我真不知道你是要钱不要命,还是真有把握。你自己胆子大也就罢了,还拉着大虎、二虎和刘春安一起去。真要是谁被蛇咬了,你看那两家的老人能饶了你?” 杜建国赶紧解释:“爹,您放心,我们提前都做了防护的!单是防蛇的装备就花了我十几块钱,有那套家伙在,蛇根本近不了身。”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叫上他们三个,主要是我想组个狩猎队。咱们这地方靠山吃山,以前大家觉得打猎难、没门道,没出过几个正经猎人。现在我摸透了路子,多带几个人一起干,能多打些猎物换粮食,往后大家也能多口饭吃,吃饱穿暖不是更好?” 杜大强听完,却只是皱紧眉头,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狩猎队?听着就不靠谱。倒不如老老实实下地种庄稼,虽说赚得少,可安稳啊。咱们村前两天开过会了,明年要种高产玉米,据说每亩地能多收好几十斤粮食,好好种地也能养活一家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见父亲还想接着劝自己浪子回头,杜建国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找了个由头岔开话。 “爹,我娘不是让你回去腌黄瓜吗?您再晚回去,小心她又数叨您。” “哦!差点把这事忘了!”杜大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连忙站起身。 “那行,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你这儿听收音机。” 杜建国目送父亲走出院子,这才转身看向媳妇刘秀云。 她脸蛋通红,眼眶周围还带着哭过的红痕,见杜建国望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闹得鸡飞狗跳,折腾到最后才知道是场骗局,再想到自己先前还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杜建国一巴掌,多少尴尬。 “你……你没事吧?脸还疼不疼?”刘秀云问道。 杜建国笑着摇了摇头,道:“媳妇放心,我没事,皮糙肉厚的,挨一下不碍事。”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闺女团团,只见小丫头脸色还泛着青,显然是刚才的阵仗吓着了,至今没缓过劲来。 杜建国心疼地摸了摸团团的头,柔声道:“团团,想吃番薯不?” 团团愣了愣,小嘴巴动了动,小声说:“想。” “你别惯着她!” 刘秀云赶紧呵斥,“咱家哪还有番薯?” “没事。”杜建国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老孙头前阵子买了些,我去跟他厚着脸皮要两个来。再说家里不是还剩点野猪肉吗?一会炼点猪油,咱们做个番薯炒肉,给你娘俩补补。” 一听肉和猪油,刘秀云和团团顿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倒不是多贪吃,只是这缺油少肉的年代,光是听着这两个词,就让人心里发馋。 “又不过节又不过年的,咱家哪用开腥?”刘秀云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固执。 “不行,灶房里还剩几个窝窝头,我去蒸上给团团吃,你别乱花钱。” 她终究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馋劲,想着昨天剩下的七个窝窝头,够对付一顿。 团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不得,可肉太金贵,能省就省。 杜建国却不赞同地摇头:“得吃点肉。以前咱家没条件,顿顿凑活,现在我能打猎了,别的不敢说,隔三岔五带回点猎物还是能做到的,肉肯定不缺,你别总心疼这个。” 说着,他转身就朝门外走,打算去老孙头家拿番薯。 刘秀云在后面喊了几声,见劝不住,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她转身进了灶房,从粮缸旁的布袋子里,小心翼翼掏出上次剩下的一小块野猪肉——肉不多,带着点肥的,油炒番薯正好。 老孙头家里, 救命恩人来要两斤番薯。 老孙头立马笑着摆手:“嗨,要啥买不买的!你能来拿,是给我老头子面子!” 说着,他拄着拐杖挪到粮囤边,特意挑了几颗个头大、没半点坏斑的番薯,塞到杜建国手里,还不忘嘱咐:“吃完了再来拿,我这儿还有不少!” 杜建国接过番薯,却没真白拿。 等老孙头转身收拾东西的功夫,他悄悄从兜里摸出先前从朱堂水那要来的几张毛票,轻轻放在老孙头的炕头上。老孙头腿有残疾,日子本就不容易,他哪能占这份便宜。 等到杜建国走后,老孙头才看见这些钱,顿时感慨不已。 “好孩子啊!” 第76章 你替我擦擦 番薯炒肉看着简单,做起来却要讲究手艺。 番薯自带甜味,腌过的肉又偏咸,想让咸甜滋味融得恰到好处,可不是随便炒炒就行。 杜建国先把带肥的猪肉下锅炼猪油,等锅里的油脂冒起热泡、香味飘出来,再把切好块的番薯倒进去。 热油裹着番薯,很快就把外皮煎得微微发焦,独特的甜香混着油香,从灶房里飘满了整个屋子。 不过十分钟,这道番薯炒肉就大功告成。 “来,开饭!” 杜建国把菜端上桌,先夹了块肉尝了尝,又咬了口番薯,忍不住点头。咸淡正好,甜香不腻,对自己这手艺很是满意。 刘秀云看着盘子里油亮的菜,满是诧异。 原本她还想着自己来下厨,可杜建国偏要抢着做,她还以为是男人逞强,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 她夹了一块尝了尝。 这味道,换作是自己,还真做不出来。 “你啥时候学会这道菜的?以前咋从没听你说过?”刘秀云狐疑地看向杜建国。 杜建国笑了笑,总不能跟媳妇说自己身为穿越人士,已经活了好几十年,做个菜算什么吧? 他随口编了个由头:“以前就会,只不过你想想,咱家以前哪有条件吃油水?就算会做,也没机会露手啊。” 刘秀云一听,便信了大半。 吃完饭,刘秀云收拾着碗筷。 “碗我来洗,你把团团带去洗漱一下,送她上床睡觉吧。” 杜建国点点头,叫过团团,拿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又监督着她用牙粉刷了牙,把小丫头送到床上。 这年头的孩子不讲究听睡前故事,团团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了会儿屋顶的灯泡,没一会儿就乖乖闭上眼睡熟了。 杜建国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想着去灶房帮刘秀云收拾,可一进门就愣住了——只见刘秀云不知何时脱了外衣,正端着个搪瓷盆,用布巾蘸着水擦身子。 细腻的皮肤在灯光下透着淡淡的红晕。 不得不说,自己媳妇这身材是真不错,前凸后翘,水灵得很。 刘秀云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看啥?一会你也洗洗——今天家里进了棺材,得把这身晦气冲掉。” “好!” “你洗个澡,脱裤子干啥?!” 见杜建国当即脱了外套和裤子,刘秀云又惊又窘,脸颊瞬间红到了耳根。 杜建国却一本正经地辩解:“洗晦气嘛,不得洗得彻底点?不然残留着霉运咋办?” 说着,他直接拉过个小板凳,挨着刘秀云坐下,胳膊都快碰到她的小腹。 刘秀云浑身发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推着他的胳膊嘟囔:“你自个洗你的,别凑过来!” “自个洗不干净。” 杜建国不肯挪窝,还拿起盆里的毛巾,邪笑道:“干脆咱俩互相洗,我先给你洗,媳妇。” 话音刚落,他就拿着毛巾往刘秀云身上搭。 刘秀云顿时羞得耳根发烫,眼瞅着那毛巾不老实往自己胸前蹭,她又急又气,呼吸都变快了:“你做啥子!” 说着就想起身躲开。 “我、我洗好了,不洗了!” “别呀媳妇。”杜建国连忙拉住她的手腕,舔了舔嘴唇笑,“你还没给我洗呢,哪能走?” 没洗几分钟,杜建国就急不可耐地把刘秀云抱上了床。 一番酣畅淋漓的温存后,刘秀云瘫在枕头上,嗔怪地瞅了杜建国一眼。 算了,白天错怪了他、还打了他一巴掌,这就算补偿吧。 折腾了大半宿,两人都累得够呛,没多会儿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六七点钟,公鸡打鸣。 刘秀云还赖在被窝里没缓过来,杜建国就生龙活虎地醒了。 杜建国轻手轻脚溜出被窝,麻利地穿好衣服,打算先去村委会那边的坡地割猪草。 眼下村里给牲口喂的还是新鲜猪草,可这阵子天气转凉,猪草眼看就要枯了,他得提前割些回来晒干备着,把家里猪接下来几天的口粮先凑齐。 等过几天村里订的饲料一到,把晒干的猪草跟饲料掺着拌,就不用天天往外跑着寻猪草了。 杜建国刚走到村委会,正打算进农具房拿把镰刀,就见老孙头背着一大捆猪草,拄着拐棍,一步一挪地慢慢往回走。 “孙叔!” 杜建国快步迎上去,“您咋这么早就出去割猪草了?我还以为我来得够早,想当回劳动模范呢,没想到您比我还拼!” 老孙头喘了口气,把拐棍往墙根一靠,单腿金鸡独立着,龇牙咧嘴地想把肩上的猪草往下卸。 “老了觉少,睡不着就出来割点,白天还能省点力气。” 杜建国赶紧上前接住猪草,帮着他轻轻放在地上,语气带着劝:“这事往后您别干了,交给我来就行!您身子不方便,做点轻省活就好,犯不着这么累。” 这话刚说完,老孙头却怪异地瞅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调侃:“等你割猪草?我怕过几天村里杀猪,家家户户只能分到点猪皮!你自己算算,这阵子你来过村委会几趟?” 杜建国尴尬得直咳嗽。 这些天他不是去瘴子沟打猎,就是在琢磨狩猎队的事,还真没怎么来村委会帮忙,里里外外全靠老孙头一个人撑着。 “行了,我也没怪你小子的意思。” 老孙头摆了摆手。 “你是村里的大能人,天天上山下河打猎,哪能被养牲口这点公分困住?” “往后这些轻省活,我自己能干就干了,等哪天我实在扛不动重活了,再叫你过来搭手。” “不过,明天开春肥料我可得多要一份走!” 他赶紧从兜里摸出半包烟,塞进老孙头胸前的口袋里,陪着笑说:“孙叔,您多费心,往后我一定常来搭把手!” 二人喂起了今天的牲口。 …… 山水县公安局。 朱堂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着值班公安的胳膊。 “大侄子!你可得替你叔做主啊!”朱堂水声音带着哭腔,“你二叔他死得太惨了!” 那公安——正是朱堂水的侄儿朱重山。 “叔,我二叔真是被小安村人害死的?!” 第77章 您可别小看他 朱堂水添油加醋地哭嚎:“我昨天来理论,小安村的人一个个跟地痞流氓似的,不仅不认错,还拿出火把要烧你二叔的棺材!大侄子,大叔没用啊……没护住你二叔的尸首,也替他讨不回公道!” 说着,还故意往公安身上靠,装出悲痛欲绝的模样。 “行了,你别哭了。” 那公安——正是朱堂水的侄儿朱重山,他皱着眉打断,语气不耐却又碍于辈分不得不应。 “既然事已经出了,我就跟你去小安村看看。” 虽说朱堂水只是远房表叔,连那二叔都比自己小一岁,但辈分摆在那儿,身为朱家村走出来的公安,长辈求助,他不出面也说不过去。 朱重山转头对身边的同事吩咐:“你们先回局里等着,一会帮我跟局长请个假,我跟我叔去趟小安村处理点事。” 就在朱重山准备往小安村去时。 山水县县政府的办公室里,也有人准备前往小安村。 …… 山水县县长李为民正握着县收购站宋晴雪的手,满脸激动:“小宋同志,这次你可真是帮了我们山水县的大忙了!” “你们送来的这批野核桃,救了急!要是没这核桃,我们县的核桃加工厂再过几天就得停摆,厂里几十号工人都没了着落。我特地让人做了幅锦旗,一会我亲自去你们金水县,跟你们县长一起给你庆功!” 宋晴雪连忙摆手,笑着推辞:“李县长,您太客气了。我们金水跟山水本就是兄弟县,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而且这次收核桃,我可算不上功臣,您要是给我送锦旗,我实在受之有愧。” “哦?不是你?” 李为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小宋,你就别谦虚了!要不是你在金水县挨家挨户走访,哪能凑来这么多野核桃?” 宋晴雪轻轻摇了摇头,认真解释:“李县长,真不是我。这批野核桃其实都出自一个人手里,是我在我们县小安村,从杜建国家收来的。说到底,是他解决了你们加工厂的麻烦。您要是非得送锦旗,不如把这锦旗给他,才算真正送到了功臣手里。” “啥?一个农民?”李为民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不信。 “他哪来这么多野核桃?一个农户,真有这么大本事?” 宋晴雪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李县长,您可别小看他。” 说着,她把杜建国擅长打猎,深入瘴子沟寻得野核桃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连县公安局曾请他去当射击教官的事也一并讲了。 听完这话,李为民彻底惊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这么个能人,竟然只是个猎户?我倒真有点兴趣想见见他了。” 他思索片刻,抬头看向宋晴雪:“小宋同志,你一会要是没别的事,不如跟我一起去趟小安村,咱们见见这杜建国?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有这么大本事。” 没多会儿,李为民就带着宋晴雪出发前往小安村,算下来,只比先一步离开山水县的朱重山慢了一点点。 到了小安村,李为民在宋晴雪的指引下往杜建国家走,刚拐过街角,就见杜建国家门口围得热闹,一个穿公安制服的人挡在门口,一群人拉拉扯扯,空气里满是火药味。 “那不是县局的朱重山吗?” 李为民愣了一下,从人群缝隙里认出了人,纳闷道,“他怎么会来小安村?” 宋晴雪见状,连忙提议:“李县长,要不我先去叫杜建国过来见您?” 李为民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用,走,咱们也上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着,他带着宋晴雪悄悄混入人群,没人留意到这两位不速之客。 大伙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院门口的杜建国和朱重山一行人。 朱重山冷着脸掏出手铐,眼神锐利地盯着杜建国:“杜建国,你这是想抗法?有什么话,跟我回山水县公安局再说!” “你们敢!” 大虎、二虎就举着棍子冲了上来,刘春安也抄起块石头攥在手里。 “俺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把杜建国带走!” 眼看两伙人就要打起来,杜建国赶紧皱着眉喝止了同伴。 他上前一步,对着朱重山沉声道:“公安同志,不是我不跟你走,但凡事得讲个缘由吧?你二话不说就掏手铐,我凭什么跟你走?” “好,你要理由是吧?”朱重山点点头,侧身拉出身后的朱堂水,冷声道:“他,不会你们小安村的人已经忘了吧?” “是朱堂水!” 围观的张德胜一行人忍不住低呼起来,眼神里满是意外,真没料到,朱堂水还真有本事把公安给叫来了。 朱堂水得意地扫了眼人群,又恶狠狠地瞪着杜建国,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杜建国,你先前不是叫嚣着让我叫公安吗?现在我大侄子来了,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他转头冲朱重山喊,“大侄子,别跟他废话,直接把他铐起来,替你二叔报仇!” “杜建国,你真要拒捕?”朱重山眼神更冷,语气带着警告,“拒捕的后果,你该清楚!” 说着,他就上前一步,要给杜建国上手铐。 “公安同志!”刘秀云急得脸色发白,猛地冲上前挡在杜建国身前,声音发颤,“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二叔的死,跟我们家这口子没关系啊!” “呦,这小娘们长得还挺俊,是姓杜的媳妇吧?”朱家村跟来撑场面的一个汉子突然凑上来,舔着嘴唇一脸猥琐,“跟哥哥们爽一把,我就让重山哥放了你男人,咋样?” 这话刚落地,杜建国瞬间火气直冲天灵盖。 “去你妈的!” 他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那汉子眼眶上。只听咣的一声,那汉子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拳,连朱重山都惊得愣在原地。 大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扯了扯身边的二虎,压低声音急道。 “快!去把老村长叫过来!事要闹大了!” …… 第78章 铁了心必须抓走 朱堂水非但不气,反而眼睛一亮,伸手直指杜建国,嗓门陡然拔高:“大侄子!你看见了吧?他打人!他当众打人!” 来前朱堂水就怕杜建国装傻充愣,想把这事糊弄过去。 那样一来,朱重山虽是公安,顶多铐人回局做笔录,问清缘由就得放了,根本治不了杜建国。 可现在杜建国动了手,性质彻底变了! 当众打人,分明是地痞流氓作风。 眼下上面管控极严,随便找个由头就能从重处罚,等把暴力抗法的罪名坐实,再把二弟的死往他身上攀扯,就容易多了。 到那时,自己还愁没有抚恤金? 朱重山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好啊,竟敢当着我的面动手!看来你杜建国在小安村作威作福惯了,眼里根本没有公安!” 他再次掏出铐子,语气强硬:“我命令你,现在原地不动!你接下来任何反抗,都将被视作拒捕!” 说着,他就要上前铐住杜建国。 一旁的杜大强见状,脸唰地白了,急忙冲上去挡在杜建国身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公安同志,公安同志!这小子就是一时脑热,没管住脾气,您大人有大量,给他个改过的机会,成不?” “你是谁?”朱重山皱紧眉头,语气不耐烦。 “我是他爹!”杜大强声音发颤道:“实在不行,您把我抓回去!我替那被打的同志出这口气,这事就算了。” 朱重山嗤笑一声:“子债父还?你当这是封建社会呢?一码归一码,今天谁都拦不住我带他回局里!” 说罢,他就要强硬地从杜大强身边绕过去。 杜大强急红了眼,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公安同志,求您了!我家老二好不容易才走正道,日子有了盼头,这要是进了局子,指不定又毁了!” “爹,你干啥呢?快起来!”杜建国被亲爹这一跪惊得懵了,连忙伸手去扶,却被杜大强狠狠甩了个巴掌。 “你还不赶紧给公安同志道歉!再给被打的人赔医药费!” 杜大强恨铁不成钢的吼道。 看着亲爹为了自己给人下跪,杜建国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他知道爹是想保他,不惜糟践自己的尊严,可他没法认同这种方式。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声音沉得发哑:“爹,要是公安局真因为打人的事罚我、关我,我认。但让我给那畜生道歉求饶,我做不到!您没听见吗?他刚才那样羞辱秀云——我要是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我去你妈的!小子,你还敢硬气!”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朱家村汉子捂着肿眼泡,恶狠狠地瞪着杜建国,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 “要不是老子看那小娘们长得嫩……” 话没说完,杜建国已经红着眼冲了上来。 这次他彻底没留手,拳脚像雨点似的砸在那汉子身上。 不过片刻,对方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疼得嗷嗷直叫,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朱堂水吓得声音发颤,指着杜建国哆哆嗦嗦道:“你、你又打人?这小子也太嚣张了!三番两次当着公安的面动手……” 果然,朱重山的脸彻底铁青,拳头攥得咯咯响,咬牙切齿道:“今天不把你抓回公安局,老子就不叫朱重山!” 说着,他再次举着手铐朝杜建国冲去。 “哎呀!公安同志,您先消消气、消消气啊!” 远处突然传来老村长的声音,只见二虎背着老村长一路小跑过来,老村长不等二虎把他放稳,就急忙跳下来,快步冲到朱重山面前,伸手拦住了他。 “重山同志,是我,小安村的村长啊。”老村长连忙上前陪笑道:“前年你们局里查那桩偷粮案,还是我帮着跑前跑后找线索呢,你还记得不?” 朱重山这才收回要铐人的手,不冷不淡地点了点头:“刘村长,您当年帮我们破了案,我自然记得。”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老村长赶紧接话,又咳嗽两声缓和气氛。 “你看能不能给我这老骨头个面子,今天这事就先了了?杜建国这小子确实浑,当着您的面动手不对,但我以村长的身份保证,你二叔的死绝对跟他没关系!这小子打猎从不跟外人结伴进山。” “刘村长,这些都只是您的一面之词。” 朱重山语气没半分松动,眼神依旧严肃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必须带回局里调查清楚。法大于情,今天这事,恕我不能给您这个面子。” 说完,朱重山冷冷扫过小安村众人,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剩下的人听着,谁要是再敢为杜建国求情劝我网开一面,一律按阻碍执行公务的罪名,跟他一块带回局里!我倒要看看,你们小安村的人,是不是都想跟着凑这个找死的热闹!” 这话一出口,彻底堵死了和杜建国相熟之人的求情路。 众人急得手足无措,刘秀云更是被这阵仗吓得两腿一软,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秀云!” 杜建国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她,双手摇晃着她的双肩,声音发颤,“媳妇!媳妇你醒醒!”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转头看向朱重山,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同志,我媳妇昏过去了,能不能让我先送她去村里大夫那儿看看?” “不行,让别人去。”朱重山态度没有半分松动,话音刚落,冰凉的手铐已经“咔嗒”一声,铐在了杜建国的一只手腕上。 “我看,还是让杜建国先送他媳妇去大夫那儿看看吧。”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朱重山顿时勃然大怒,猛地扭头呵斥:“你们小安村的人是反了天?都说了不准求情,听不懂人话吗!” 可当他看清声音来源时,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卡住——眼前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却又不敢确定,只能试探着开口:“你是小安村的人?” “我不是。” 李为民摇了摇头,目光冷冷地落在朱重山身上。 “朱重山,你连我都不认识了?要是觉得拦着你办案,今个把我也一块铐走得了。” 第79章 闹剧结束了 听到这话,朱重山心里顿时窜起几丝慌张。 难不成眼前这人,真的是那位? 他虽是山水县公安,却没多少机会见县长,只在入职时远远见过一眼,对县长的模样只有个模糊印象。 山水县的县长,怎么会跑到隔壁县的小安村来? 还正巧撞上自己办案拿人? 朱重山越想越糊涂,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您、您是李县长?” “县长?!” 这话像颗炸雷,小安村众人瞬间炸了锅,个个扭头望向那个看着不起眼的中年人。 村里人大多是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土包子,连乡长都难见一面,更别说县长了。 在他们眼里,这可是顶顶大的官。几个半大孩子更是踮着脚上下打量,还嚷嚷着往前凑要看看县长长啥样! “看来你还没老眼昏花,还认识我。” 李为民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朱重山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县长! 他连忙挺直腰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县局公安朱重山,见过老领导!” “老领导这称呼,我可担不起。”李为民一句话,直接没给朱重山留半分面子。 朱重山脸上的笑僵了僵,赶紧干咳两声打圆场:“县长同志,您今天怎么会来小安村?我听局里说,咱们县核桃加工厂那边事多,您一直忙着没歇呢……” “我来干什么?” 李为民从口袋里掏出锦旗,目光淡淡扫过朱重山,落在杜建国身上。 “我来给咱们山水县核桃加工厂的救命恩人,送锦旗。” 话音刚落,李为民竟对着杜建国微微躬身,语气诚恳:“杜建国同志,太感谢你了!你想方设法收来的那些野核桃,可是救了我们县加工厂的命!我代表山水县全体百姓,向你道谢!” “什、什么?”朱重山惊得眼睛都直了——给杜建国送锦旗? 这小子竟然解决了县核桃加工厂的危机? 小安村众人也彻底懵了,你看我、我看你,满脸不敢置信。 一个县长,对着村里曾经的二流子躬身道谢? 这场面,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几个老人更是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杜建国也慌了,连忙伸手扶住李为民,有些局促地说:“李县长,您快别这样!我那些核桃都是按价卖的,收了钱的,您还特地送锦旗来,我实在受之有愧。” “不一样,不一样。” 李为民把锦旗塞进杜建国手里,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你不知道,这核桃加工厂是我们县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项目,周边县都盯着呢。要是因为缺原料停了产,等去市里开会,其他县肯定会借机发难,想把厂子抢过去。多亏你送来这几百斤核桃续上了产能,不然山水县这次可就栽大跟头了!” 站在李为民身旁的宋清雪也笑着帮腔:“杜建国同志,你就放心把锦旗收下吧,这荣誉非你莫属,没人比你更配得上。” 这一幕落在朱重山眼里,他的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 杜建国能让县长如此礼遇,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竟敢随便要抓他回公安局? 他浑身一僵,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发颤地给李为民道歉:“县、县长,我错了!这次抓人是我太草率,没查清楚就动手……” “草率?你这是糊涂!”李为民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斥责。 “死的是你二叔吧?他的死亡报告早就送到县委了,查得明明白白——你二叔是咎由自取,贪小便宜跟着一群没经验的人闯瘴子沟,才把命丢了!你倒好,连前因后果都不打听,直接把罪名扣到杜建国头上,这就是你当公安的执法态度?” 李为民一顿呵斥,朱重山吓得头都不敢抬,一句话也不敢辩解。 见他这副模样,李为民皱了皱眉,摆了摆手:“行了,带着你们村的人滚回去!回去后先跟你们局长做检讨,改日让他带你到我办公室来,亲自说清楚今天的事!” “是,是!”朱重山羞愧地低着头,转身就想走。 一旁的朱堂水见状急了,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大侄子!那你二叔的事咋办?咱们的抚恤金还没拿到呢!” 朱重山本就一肚子火没处发,听见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老东西一口咬定杜建国害死他二叔,自己能在县长面前丢这么大脸? 以后在局里还有上升的余地吗? 他猛地回头,眼神狠厉地盯着朱堂水:“朱堂水,你还想要抚恤金?没听见李县长说的话?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伙同他人误导执法,妄图骗取抚恤金!” 话音刚落,朱重山直接掏出之前没给杜建国用上的手铐,铐在了朱堂水手腕上。 朱堂水吓得脸色发青,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哭嚎着求饶:“大侄子!你不能铐我啊!我是你表叔啊!” “再多说一句,就别怪我不顾叔侄情分!” 朱重山眼神冰冷地呵斥道,押着挣扎的朱堂水直接上了警车。 这次必须让这个不成器的表叔进局子里蹲上几天,好好磨一磨,杀杀他总想作妖的心思,省得以后再惹出乱子,给自己添麻烦。 朱家村剩下的人彻底懵了,没了靠山撑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跟在警车后面,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很快就消失在村口。 “行了,这下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李为民转过身,拍了拍杜建国的肩膀,又对着围在一旁的小安村众人露出歉意的笑,“让乡亲们看了这么一场笑话,实在对不住。” 老村长早就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颤巍巍走上前:“小、小安村村长,见过李县长!” “你就是村长?”李为民笑着问道。 老村长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我!在村里当这个村长,都干十几年了!” “好得很,好得很啊!”李为民欣慰地拍了拍老村长的胳膊,“村长,你可是教出了个好苗子!像杜建国这种有本事、能为集体分忧的人才,在农村里可不多见。” 第80章 救媳妇 “咱们山水县和银水县本就是一家人,大家伙该互相帮衬,哪能勾心斗角算计人?” 李为民说着,对着小安村众人郑重鞠了一躬,语气满是歉意。 “今天我山水县的公安办事糊涂,给两县丢了脸,还请乡亲们多担待,原谅这一回。” 小安村众人瞬间激动起来——县长亲自给自己道歉,这可是一辈子都难遇的事! “唉呀,县长言重了言重了!”村民们一个个怪难为情的。 老村长更是涨红了脸,连忙摆手:“李县长,您这话太见外了!杜建国能帮上山水县的忙,那是我们小安村的光荣!再说今个您大驾光临,说什么也得留下来吃顿便饭!” 李为民眼睛一亮,笑着打趣:“光有便饭可不成,山酒得准备两壶吧?今天我得好好跟山水县的救命恩人喝两杯!” “有!必须有!” 老村长忙不迭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中午就去我家!我让婆娘把家里存的野猪肉炒了,再拌两盘凉菜!” “别麻烦,一切从简就好!”李为民赶紧伸手制止。 “可别为了我,让你家太破费。” 老村长却笑得合不拢嘴:“不碍事!县长来我家吃饭,那是我老刘祖坟冒青烟的福气!” “好,那我就不客气,叨扰了。”李为民点头应下,心里却打定主意,要是老村长真准备了太丰盛的酒菜,过后得悄悄补上钱,不能让老乡吃亏。 他转头看向杜建国,语气热络:“杜小兄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两盅?” “李县长发话,我哪能拒绝?” 杜建国咳嗽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能不能先容我失陪一会儿?” 李为民愣了一下:“哦?你要去做什么?” “我媳妇还昏着呢,我得先去看看我媳妇怎么样了。” “嗨,瞧我这脑子!”李为民恍然大悟,又气又笑地摆手。 “这是头等大事,快去快去!” 杜建国立马火急火燎地背起刘秀云,往小安村赤脚大夫家跑。 对他来说,李县长的嘉奖远远比不上媳妇的安危。 前生今世,媳妇就没跟自己过过几天安稳日子,这次可千万不能让她因为受惊吓落下病根。 他背着人冲到一个土墙围的小院,抬脚就踹开了房门,扯着嗓子喊:“老张!老张!快出来!我媳妇昏倒了,你赶紧给看看!” 老张头正坐在屋里配药,被踹门声吓了一跳。 抬头就看见被一脚踹断了的门栓和闯进来的杜建国。 他顿时火冒三丈:“你他娘的不会敲门?我又不是不在家!用脚踹算怎么回事?赔钱!”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压着性子道:“老张,今天你把我媳妇治好了,别说赔门钱,诊金我加倍给你!可要是让她落下半分病根子,就别怪我杜建国把你这屋子掀了,东西全砸了!” “妈的,你是上门看病还是来讨债的?” 老张头一听就炸了毛,嘴上骂着,却也知道杜建国是救妻心切,没再揪着门的事计较。 他从桌下的小皮包里翻出几个玻璃药瓶,又拿出裹着红布的针灸银针。 看见这简陋的家当,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眼皮直跳。 老张说到底就是个村头赤脚医生,治个头疼脑热还行,真遇上急事,实在让人不放心。 他忍不住追问:“老张,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不行你来?”老张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敢嫌弃我?要不是你媳妇平日见我一口一个张大夫叫着,我才懒得管!” 他蹲下身,捏着刘秀云的手腕号了半天脉,又拿银针在她指尖扎了两下,这才松了口气:“不碍事,就是急火攻心昏过去了。回去用温毛巾给她擦遍身子,降降火气,顶多半个时辰就能醒。” “真没事?”杜建国还是不放心。 “老张,要不你再好好看看?用不用开两副药?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慌了。” “滚!”老张头被问得没了耐心,抄起墙角的扫把就往他跟前递。 “再多说一句,我让你跟你媳妇一块躺着!” 杜建国连忙背起刘秀云往家跑。 到家后,他照着老张的嘱咐,端来温水拧了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媳妇擦身子。解开她的衬衣,褪去贴身的裹胸,那白玉般的身子露出来时,杜建国心跳都慢了半拍。 刘秀云眉头还微蹙着,脸色泛白,那副柔弱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呵护。 “杜建国喉结滚了滚,赶紧压下心里的杂念。 拿着温毛巾仔细给刘秀云擦身子,从额头到脚踝,每一处都擦。 不知过了多久,刘秀云睫毛轻轻颤了颤,慢慢有了意识——只觉得身上凉丝丝的,还有种痒痒的触感,像小蚂蚁在爬。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眼就看见杜建国的手在自己身上动,而自己的衣服早被褪得干净。 “你这畜生!又在干混账事!” 刘秀云瞬间急火攻心,想都没想,就踹了杜建国一脚。 “媳妇?” 杜建国被踹得懵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狂喜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媳妇!你总算醒了!你吓死我了!” “撒手!快撒手!”刘秀云又气又急,被他抱得喘不过气,胸口更是被勒得发闷,忍不住推搡起来。 “你就没点正经的!” “对了!先前那公安不是说要把你铐走吗?” 刘秀云突然想起这事,猛地推开杜建国,脸上满是慌张。 “快!你赶紧找些吃的,再拿两套衣服,这几天先躲进山里去,千万别出来!可别让公安找着了,我看他是想让你蹲牢子!” 虽说平日里总担心杜建国变回以前的地痞流氓,可真到了紧要关头,刘秀云心里还是向着他。 一日夫妻百日恩,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抓。 见杜建国站着不动,她更急了,拔高声音催:“你还愣着干啥?快去找啊!” 看着媳妇中气十足呵斥自己的模样,杜建国不仅没慌,反而舔了舔嘴唇。 伸手就把人抱了起来,笑着问:“媳妇,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第81章 设宴谢恩 黏糊糊的口水落在刘秀云的脖子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腰间便不由分说地缠上一只大手。 那手缓缓拉开她的粗布衬衣,掌心贴在白嫩的皮肤上,带着温热的触感不断摸索。 刘秀云顿时一怔,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连忙伸手去推杜建国,又气又急地骂:“你作死啊?命都快要不保了,还有闲功夫想这些!等公安真把你抓进牢里,看你怎么办!” 杜建国却笑了,凑到她耳边说:“媳妇,你别担心,这事已经了了。” 说着,他就把刘秀云昏迷后,山水县县长如何出现、如何呵斥那位公安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刘秀云起初还不信,可听着听着,发现细节越说越具体,不像是杜建国编出来的——难不成,他真找来了一位县长给自己撑腰? 她彻底愣住了,自己虽是城里来的大家闺秀,父亲也是有名望的老师,可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杜建国竟然能让县长亲自出面……这差距,想都不敢想。 杜建国恋恋不舍地把手从刘秀云衣服里收回来,神色才正经起来:“媳妇,晚上你多忙活忙活家里。上次吃剩下的白面还有吧?你把它带到村长家,再把那二斤猪肉带上,晚上请李县长包顿饺子,也算谢他今天解围的情分。” 刘秀云心里清楚米面肉食有多金贵,却还是默默点了点头——人家县长特意出面帮忙,自家确实不该小气。 院里的人早就散了,想必李县长已经被请进老村长家的炕头坐着了。杜建国赶紧叫上刘秀云,把家里平日少见的吃食翻出一些——闺女看得嘴馋,听说这些要给外人吃,心疼得抓起五块猪肉脯就往嘴里塞,恨不得当场全吃光。 一家三口赶到老村长家时,屋里已经挤了不少人:有的是被请来帮忙做饭的,有的则是单纯来看热闹,想瞅瞅李县长到底长啥样。刚要进门,就见刘春安抱着一壶烧酒从里面走出来。 “建国哥!”刘春安一见他就笑了,嗓门洪亮道“上次咱们弄的那些野核桃,可真是立了大功!我看这李县长指定是看上你了,日后指不定赏你个官做呢,你可得好好把握!” “越说越没边了。”杜建国忍不住笑,“他还能赏我什么?行了,快把你那烧酒拿去温酒吧。” 说着,他带着刘秀云和闺女走进屋。 李县长一眼就瞧见了他,当即笑着拉过他,往他手里塞酒。 这顿饭吃得格外热闹,村长家的过冬粮食储备足足少了十分之一,肉干更是被吃掉五条,算下来得有好几斤。 可老村长半点没心疼,毕竟能接待县长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两三杯酒下肚,李为民的脸蛋子泛起微红,他抬手拍了拍杜建国的肩膀,语气热络起来:“老弟,我瞧着你应该比我小几岁,这么称呼你,没什么问题吧?” 杜建国心里乐开了花——县长肯认自己做老弟,这可是祖上积德的好事!他连忙点头:“自然没问题!好!好!” 李为民见他应得爽快,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就认下你这个老弟了。” ,虽说核桃加工厂的危机暂时过去了,但我做主,以后你杜老弟送来的核桃,我们县的加工厂有多少收多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高价是给不了了,只能按市价算。” “县长放心,我本来也没指望靠这野核桃赚大钱。”杜建国笑着摆手,“一来数量有限,二来这东西用途窄,寻常人家舍不得吃,也就咱们山水县这种做加工的厂子能用上。以后加工厂要是缺核桃,尽管来小安村找我!” “好啊好啊!你这觉悟,够高! ”李为民听得愈发满意,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虽说现在是困难时期,全国各地都闹饥荒,但咱们山水县和山水县的粮食储备一直充足。” 李为民语气里满是自豪,抬手拍了拍杜建国的胳膊。 “正是因为有你这样奋战在一线的农民朋友,大家伙才能有口饭吃。我敢保证,今年咱们俩县肯定能过个好年,家家户户都不缺吃穿 !” 他接着说道:“按现在两县的生产计划,除了上交市粮库的部分,剩下的粮食足够盈余,冬天的肉食也管够消耗。” 可杜建国听到过个好年这几个字时,却突然愣住了——他猛地想起今年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 算算日子,应该就在最近。 山水县粮库会被盗走上千斤粮食,储备肉也被贼人哄抢一空。到时候,整个山水县的肉食指标全空了,县里人过年都过得憋憋屈屈,这事还会被上级当成反面教材严肃处理。 这么一想,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照这么看,李县长这眼看就要遇上大劫了啊! 想到这儿,杜建国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起来:“李县长,我觉得这事还真不能掉以轻心——‘过好年先不说,咱们能保证两县百姓安稳吃饱饭才是最要紧的。我建议您回去后,赶紧加派人手加强警卫,把粮库、肉库盯紧点。灾荒年人心容易乱,万一真出点岔子,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李为民听了这话,当场愣在原地,脸上闪过几分尴尬。过了片刻,他才干咳两声,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杜小兄弟,你怕是不清楚情况。我们山水县今年的粮库、肉库早就满了,再说咱们这儿的乡亲都淳朴得很,哪会有人去偷粮食、偷肉?” “李县长,您这么想,将来怕是要吃大亏。”杜建国依旧摇头,没松口。 见杜建国再三反驳自己,李为民逐渐有些不爽。但还是压着情绪说:“既然杜建国同志都这么提醒了,那我回去后一定多注意。”话一说完,他便扭头找老村长拼酒,没再提这事。 杜建国见状,也只能无奈笑笑,没再多说。 等到晚上散席,李为民上车前,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杜建国打猎是有两把刷子,可说到底还是个没读过几年书的农民,眼界窄了点。想让他挑更重的担子、成大气候,怕是不太现实。 “唉,还是我对他期望太高了啊!” 第82章 肉库失窃 李为民回到山水县,一头扎进了日常事务里。 前阵子核桃加工厂的事搅得他心神不宁,连县里的民生工作都顾不上,如今总算能腾出手,一连忙了好几天。 就在他以为山水县今年万无一失,家家户户都能安稳过年时,天塌般的消息突然砸了过来。 秘书慌慌张张冲进县长办公室,刚进门就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县长!全完了!全完了啊!” “哭个屁!”李为民皱紧眉头,厉声呵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你在这嚎丧像什么样子?到底怎么了?” 秘书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县、县里的肉库……遭了盗窃!好几千斤肉没影了!咱们县一半的冬季肉储备,全被偷走了!今年冬天,老百姓的肉类供应怕是没法保障了!” “什么?”李为民瞬间呆滞,嘴巴张得老大,一股恐慌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比谁都清楚,冬季肉类有多重要——那是多少家庭扛过寒冬的依仗,平白少了一半储备,这个冬天搞不好要出饿死人的大事!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李为民气得破口大骂,身子止不住地哆嗦,“几千斤猪肉!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领导,您先消消气,气也没用啊!”秘书苦着脸劝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肉找回来,要是让上面知道了,咱们这可是捅了天大的娄子!” “屁!”李为民气得一脚踹在秘书大腿上,“这是几千斤肉,不是几千斤土!你说找就能找回来?我从哪给你找去?” 秘书揉着腿,小声提议:“要不……您跟金水县张个口?他们县今年收的肉也不少,要是能匀给咱们一些,或许能不那么被动。” 李为民愣了愣,皱着眉思索片刻,最终重重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李为民亲自给山水县县长打去电话,对方一听几千斤肉不翼而飞,当即明白这不是小事,立刻表态:“唇亡齿寒,咱们得一起扛!” 不仅承诺要和山水县共度难关,还愿意从县里的储备里调出五百斤肉应急,当场就让收购站宋清雪带着马车往山水县送。 李为民特意到县城入口的路口等候,见宋清雪和几辆载着肉的马车过来,连忙迎上去,语气满是感慨:“小宋同志,这次又麻烦你了。唉,都怪我们山水县的人无能,竟然能丢了几千斤肉……” “李县长,我这是公事公办,您不用谢我。”宋清雪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要谢的话,就谢谢我们县长吧。” 李为民默默点头,心里满是感激。 宋清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李县长,我记得先前在小安村的时候,杜建国不是跟您提过一嘴,让您多重视县里粮库、肉库的守卫吗?难道您当时就一点没放在心上?” 宋清雪这话一出口,李为民瞬间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杜建国当初在小安村苦口婆心劝他加强警戒、看好粮库肉库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如今再回想,杜建国那番话哪里是随口提醒,简直是未卜先知!他担心的事,竟真的一字不差地发生了。 “天呐!我怎么会这么蠢?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李为民又急又悔,抬手就想往自己脸上扇,最后却狠狠攥住了拳头,满心都是懊恼。 宋清雪见李为民这副模样,心里瞬间明白了大半,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但凡您当初听杜建国一句劝,回来赶紧做些部署,粮库肉库就算有损失,也绝不会这么严重。” 李为民懊恼地摇着头,声音里满是苦涩:“小宋同志,别再说了……我现在心里,悔得慌啊!” “是我太傲慢了!” 李为民满是悔恨,总觉得杜建国就是个农户,没什么见识,便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现在才知道,他当初说的全是金玉良言啊! 一想到自己离开小安村时,对杜建国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李为民就恨不得当场甩自己一个巴掌。 …… 虽说五百斤肉运到山水县后,暂时稳住了肉价,可肉库失窃的消息还是被不少人知道了。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慌了神,纷纷跑到县里来申领肉食,场面乱作一团。 消息传得飞快,山水县很快就爆发了肉票挤兑潮——老百姓们慌着抢肉,市面上的肉价像坐了火箭似的节节飙升。 为了保住后续的肉类供应,不让局面彻底失控,李为民只能硬着头皮扛下骂名,下令暂停市面上所有的肉类交易。可即便如此,市面上的混乱也没完全止住,人心依旧惶惶。 现如今,就连往常最不受人待见、肥腻腻的猪五花,也被炒到了一斤四毛多钱,比平日里贵了将近一半,寻常人家根本舍不得买。 可和市面上的天价肉不同,小安村附近的肉价却一直稳得很。 没别的原因,实在是小安村最近的肉太多了——先是杜建国上山打来熊瞎子,给村里家家户户分了肉。 后来他又逮住一头大野猪,把肉拆分成块,按平价卖给乡亲们,足够让村里人安稳吃上一阵子。 小安村周边的几个村子,都陆续收到了上级调令,要求村集体再上缴一部分肉粮储备支援城里,好保障城内的肉类供应,各村一时都忙得人心惶惶。 唯独小安村还能做到有肉,日子过得安稳。周边村子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小安村是祖坟冒了青烟,出了杜建国这么个厉害的打猎能手,顿顿饭都能有野味兜底。 各村顿时羡慕得不行,纷纷派人往小安村跑,一边想取取经、学两招打猎的本事,一边也想亲眼见见这个能让全村吃上肉的能人长什么球样。 可小安村把杜建国护得紧极了,像护着能让全村人都尝到甜头的宝贝甜筒似的。 谁来打听,村民们都只含糊应付,半点不肯透露杜建国的打猎诀窍,更不让外人轻易打扰他,生怕这好日子被人给抢走。 第83章 祭祖遇泼妇 “老二,你最近怎么不去打猎了?” 杜大强看着身边的杜建国,忍不住开口问道。 今天是寒衣节,也就是村里说的祭祖节。 小安村一年要办三次祭祖仪式,一次在清明,一次在春节。 剩下一次便是这寒衣节。 杜建国赶了个大早,先去卖冥纸的铺子里买了些纸钱,随后就跟着亲爹和大哥杜强军,一起往祖坟那边走。 “不是我说你,老二。” 杜大强边走边念叨。 “咱家祭祖,我跟你大哥过来就行,你凑这热闹干啥?还不如上山打只兔子回来实在。别以为现在日子好点了,就能当懒汉!得勤快点,听见没?就算打不着大货,弄只兔子回来,也能给家里添口肉。” 自从杜建国三番两次带着野味回村,杜大强就彻底信了。 自己这个二儿子,在打猎上是真有点旁人比不了的天赋。 可这阵子,这小子的懒骨头像是又犯了,好几天没往山里去。 杜大强越想越不踏实。 该不会是又要走回老路子,拿着钱去赌吧?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猛地一紧,当即沉下脸骂道:“你小子要是敢犯懒,再碰那些浑事,看我不拿棍子给你长长记性!” 杜建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好不容易想借着祭祖缓和下父子关系,主动跟着来,结果还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他无奈地叹口气,道:“爹,先上坟吧,这两天我肯定上山,成了吧?” …… 父子三人很快到了祖坟前,先把带来的几个白面馒头、冻得发黑的梨摆到供桌上。 在每个坟头插上几炷香。 等香燃起来,三人按辈分排好,挨个对着祖坟磕头,一套流程下来,才算把祭祖的事办完。 回去的路上,杜建国见大哥杜强军一直闷着不说话,兴致不高,便叹了口气主动开口。 “大哥,我嫂子她……最近还没打算回来吗?” 自从上次刘小梅因为分肉的事跟杜家人闹僵,回了娘家后,就再也没踏过杜家的门。 杜强军苦笑着点了点头,心情烦躁地从兜里摸出几根烟卷,给杜大强和杜建国各递了一根,闷声道:“估摸着……这孩子得在她娘家生了。我看刘小梅这意思,年前是不打算回来了。” “她敢?!” 杜大强眼睛一瞪,当即骂出声。 “我杜家的孙子,哪有在别人家生的道理?过两天我跟你一起去她娘家,就算多赔点钱也行,必须把你媳妇接回来!” 杜强军一听这话,脸上瞬间露出喜色,赶忙朝杜大强道谢:“谢谢爹!谢谢爹!” 他心里门儿清,刘小梅这次回娘家,多半还是为了钱。 只要杜家肯在这上面松口、多花点,这女人肯定巴不得早点回杜家来。 就在父子三人走到村口时,杜强军突然顿住脚步,眼睛一亮——村头那站着的女人,不正是他多日没见的刘小梅吗! “媳妇!” 杜强军瞬间兴奋起来,快步跑过去拉住刘小梅的手,语气满是兴奋。 “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娘家接你!哎呀,你这肚子又鼓了不少,摸着我儿子就快出来了!走,咱回家,我让娘给你做顿肉菜补补!” 他絮絮叨叨说着,压根没注意到刘小梅的脸色透着几分发白。 她攥着杜强军的手,声音发颤:“强军……我娘……她也来了。” “啥?”杜强军和跟上来的杜大强同时愣住,脸色骤变,慌了神。 “她咋来了?人在哪呢?不会已经先去咱家了吧?” 刘小梅眼神闪躲着,小声说道:“她去旁边树林里解手了,马上就出来。” “坏了!” 杜大强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转身就跑。 刘小梅她娘虽是他的亲家,却是个出了名的难缠角色——要是说刘小梅贪财,那她娘就是人见人怕的周扒皮,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谁见了都头疼。 往日这何彩华来,总得找些由头顺走些东西,寻常物件她还看不上,专挑值钱的拿。 杜大强早就被她整得怕了,眼下正想着先跑回家里,把值钱的物件藏起来。 没成想树林里突然钻出个肥胖的妇人。 “这不是亲家吗?可真巧啊!” 何彩华眼里飞快闪过一丝金光,脸上堆着笑,朝着杜大强快步走过来。 杜大强脸色瞬间白了,可被抓了现行,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呀,亲家你咋突然来我们小安村了?” 何彩华拽了拽有些紧绷的肥裤子,毫不害臊地笑了几声,声音尖细。 “这不小梅这丫头回了娘家,我想着她肚子里还揣着你们老杜家的种,总不能一直在娘家待着,就催着把她送回来了。” 说着,她又转头望向杜强军,语气放缓了些:“强军啊,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拌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可不能记恨小梅,得好好跟她过日子才是。” “妈,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对小梅。”杜强军连忙点头应下。 “这就对了!”何彩华笑眯眯地点头,话锋却突然一转,看向杜大强。 “亲家,这次我除了送小梅回来,其实还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杜大强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叹气,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他强撑着问道:“亲家,有话你就直说吧。” 何彩华舔了舔嘴唇,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听说你家的年猪,最近是不是快该杀了?我家今年没攒下钱养猪,这年怕是要过不好了,想跟你借点猪肉。” “借多少?”杜大强心里一紧,问道。 “不多不多。”何彩华摆了摆手,说得轻描淡写:“就十五斤,够我家过年吃就行。” 啥玩意? 杜大强差点没直接骂出来,十五斤,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何彩华见杜大强这副为难的脸色,脸上的笑瞬间收了,语气也沉了下来:“亲家,你这是不想借?” 说着,她一把拉过身旁刘小梅的手,抬着下巴强调:“小梅在娘家这些天,吃的喝的全是我们家出的,现在让你给点猪肉,补偿补偿,这总不过分吧?” 第84章 再抓一波野猪? 要是搁在现代养猪,能长到两百多斤的肥猪很常见,分十五斤出去确实不算什么。 可现在是六十年代,这事儿就成了天大的难题。 这年头家里养猪没有饲料催膘,一头猪顶天了也就百十来斤。 杜家这头猪已经算长得好的,前几天称重也才一百三十多斤,而且金水县有交五留五的规矩。 等宰年猪的时候,这头猪一多半都得交给公社,剩下的几十斤才是自家的。 一家人起早贪黑忙了一年,天不亮就去山里割猪草,好不容易才换来这点肉。 何彩华张口就要十五斤,这跟狮子大开口没两样! 杜大强咬着牙,尽量放缓语气:“亲家,要不我给你赔两块钱,就当是小梅在娘家这些天的伙食费。这猪肉……我实在没法给啊!” 何彩华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两块钱?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小梅在我们家这些天,顿顿吃好的喝好的,两块钱够什么?连本都回不来!十五斤猪肉,今天你必须给!” 杜大强满脸无奈,语气带着几分哀求:“亲家,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吧?” “谁无理取闹了?你说谁无理取闹呢!” 何彩华瞬间跟炸了毛的泼妇似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告诉你杜大强,你们家要是不把这十五斤猪肉拿出来,这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娃娃,你们老杜家就都别想要了!改天我就给小梅介绍个好人家,让她甩了你们家杜强军,看你们还敢跟我硬气!说着,她伸手就要拉刘小梅走:“走,小梅,跟老娘回娘家去!” 刘小梅脸色发白,满眼胆怯。 她心里其实想留在杜家,可知道亲娘的泼辣手段,不敢违背,只能低着头,乖乖跟着何彩华往外挪。 杜大强一看这架势,急得直跺脚。 这哪行?自己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他重重叹了两口气,咬着牙妥协:“罢了罢了!亲家,这十五斤猪肉我们给,你把小梅留下吧!” 何彩华一听这话,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堆起满脸笑。 “这才对嘛!我就说咱们两家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哪能连十五斤猪肉都舍不得呢!” 说着就要往村里走。 “走,我现在就跟你们回杜家,把猪肉取走!” “现在不成啊!”杜大强急忙拦住。 “我们家这年猪还没到时候宰呢,起码得再等个二三十天!” “啥?还没宰?”何彩华的脸又沉了下来,抬手就给了刘小梅后脑勺一巴掌,骂道:“败家玩意!你不是说你婆家有猪肉吗?这叫有?” 刘小梅捂着后脑勺,委屈地辩解:“是有猪肉啊,我也没说是刚宰的年猪肉……是之前攒的野猪肉,早就晾成肉干了。您也没问我具体是啥肉啊!” 何彩华咬着牙琢磨了片刻,语气强硬起来:“不行,这猪肉没拿到手,我不能走!谁知道你们杜家人会不会事后反悔?” 她眼珠一转,道:“这样吧,我这做丈母娘的,也好久没在杜家住过了。接下来我就留在这儿住下,等啥时候年猪宰了,拿到我的十五斤肉,我再回家也不迟!” 平白无故要多养一张嘴、多添一份口粮,杜大强打心底里不愿意。 可一想到宝贝孙子要是不能在杜家出生,他就像被揪了心似的疼,只能咬着牙答应了何彩华的要求。 杜建国在一旁看着,心里满是无奈。 他毕竟已经分了家,家里的事不好过多插嘴。 年猪怎么处置,是亲爹和大哥的主意,就算他们真要把整头猪都给何彩华,他也没立场拦着。 不过他也注意到,最近村里的肉价确实涨得厉害,看来山水县之前肉被盗的后遗症还没过去。 杜建国忍不住琢磨起来。 他记得往年这时候,总有一群中型野猪会来小安村附近的山上过冬,要是能从这群野猪里猎个两三只,既能解杜家的肉荒,也能让何彩华的贪心有个着落,岂不是两全其美?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几分可行性。 到了晚上,杜建国约了大虎、二虎,一起去刘春安家里喝酒。 几人就着小菜喝得晕晕乎乎时,杜建国放下酒杯,慢悠悠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我打算过两天上山,猎几只野猪回来,你们几个觉得咋样?” 他这话刚出口,原本还带着酒意的三人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酒都醒了大半。 大虎最先反应过来,嗓门拔高了些:“建国,你疯了?主动上山去猎野猪?” 一旁的刘春安也跟着点头,语气带着后怕:“虽说你之前确实猎到过一只大母野猪,可那回运气占了大半啊!这眼看天越来越冷,山里的野猪更饿,性子也野得很,真跟人对上了,能往死里拱,不把人肠子捅出来不算完,太险了!” “反正今年大家伙家里的粮够吃,也不缺那点肉,犯不着这会儿出去冒险。等开春天气暖了,山里的野兽没那么凶了再进山,现在进山,风险实在太大了!” “不行。” 杜建国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们忘了?现在山水县粮仓丢了一千多斤肉,接下来市面上的猪肉价格肯定得往上涨。咱们要是不趁这时候抓住机会多赚点,难不成等以后猪价跌下来了,再去赚那点薄利?” 三人一听,顿时没了声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眼见他们脸上露出松动的神色,杜建国又添了把火,语气沉了沉:“况且,我想抓这些野猪,也不全是为了咱们几个赚点钱。” “哦?” 这大虎、二虎和刘春安都来了兴致,纷纷看向他,想知道他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杜建国放下酒杯,缓缓说道:“要是能抓住几只野猪,对咱们小安村来说也是件大好事。你们忘了前几年的野猪春闹了?真到了那时候,咱们哭都来不及。现在提前清理几只,也能给村子除除隐患,省得开春再遭罪。” 第85章 拿鞭来!继续打! 野猪春闹在清水县可不是新鲜事。 每年冬雪一化、开春村民刚把种子播进地里,山里饿了一冬天的野猪就会成群结队窜出来,闯进地,把刚冒芽的幼苗拱得一干二净。 更糟的是,它们还会闯进村民家里,翻米袋、咬家畜,甚至伤人。 要是放任不管,指不定还会出像老孙头那样的事。 一听到野猪春闹和老孙头的事,大虎、二虎和刘春安瞬间没了声。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着头琢磨起来。 片刻后,大虎猛地攥紧拳头,咬着牙拍了下桌子:“行!俺跟你干了!” 他想起去年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年开春的时候这群畜生把地里的庄稼糟践得够呛,要不是那场闹,咱们村每户现在少说还能多存十几斤粮食,也不用紧巴巴的!” 一听见亲哥大虎应下,二虎也连忙跟着点头,嗓门亮堂:“俺也去!多个人多份力气!” 两人话音刚落,屋里的目光全集中到了刘春安身上。 刘春安被盯得浑身发毛,搓了搓手,嘴里骂骂咧咧却没真的拒绝。 “妈的,你们这群贪财鬼,过年也能吃饱饭,咋就非得跟趟这浑水……” 骂到一半,他话锋一转,看向杜建国。 “不过先说好了,建国,到时候你可得多给我分点猪肉!” 见三人都松了口,杜建国顿时笑了,端起酒杯跟他们碰了碰:“分猪肉的事包在我身上!咱们到时候论功行赏,保准今年过年,大家伙不光能吃上肉馅饺子,还能拿肉骨头熬汤,就算想把猪肉变着花样做,都没问题!” 他这话一露,大虎几人顿时想起肉香,喉头忍不住动了动。 “妈的,你这话说得老子都嘴馋了!” 刘春安咽了口唾沫,连忙端起酒杯招呼。 “来,喝酒喝酒,先不说这些!” 几人你一杯我一杯,硬生生把两壶烧酒喝了个底朝天。 其中数刘春安喝得最猛,到最后舌头都打了结,满嘴胡话。 连大虎、二虎和杜建国啥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就瘫在床上哼哼唧唧,一会儿笑一会儿叹。 老村长进来瞧见儿子这副模样,本想劈头盖脸骂一顿,可看着他通红的脸,又忍不住心疼。 他从暖壶里倒了杯温水,放到床头,轻声喊:“儿啊,起来喝口水,喝了能好受点。” 刘春安晃晃悠悠坐起来,咧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爹,我不难受……我这是高兴的!你儿子……马上就要发财了!” “哎,这是喝了多少?还在说胡话呢!”老村长无奈地叹道。 “我才没说胡话!”刘春安顿时急了,嗓门都拔高了道:“我跟建国他们都商量好了,过两天就进山猎野猪!爹你等着,我肯定给咱家带回来一堆猪肉,够全家过年吃到开春!” 老村长听完这话,身子猛地一震,气得手都开始哆嗦。 这浑小子竟敢去招惹野猪!他扭头就朝外屋喊:“老婆子!去把我那根皮带拿过来!” 往日刘春安犯了大错,教训他用的就是那根皮带。 “哎呀,娃娃刚睡着,你这是要干啥?有啥事儿等他醒了再说不行吗?”刘春安他娘在里屋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拦着,死活不愿意去拿皮带。 老村长气得脸都青了,冷哼一声:“你家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刚才说了,这两天要上山去猎野猪!” “啥玩意儿?!” 刘春安他娘一听这话,瞬间也急了,原本坐着的身子站起来,嗓门都变尖了。 “这浑犊子不要命了?老头子,你的皮带也给我一根,今个咱俩非得把他吊起来抽醒不可!” 刘春安躺在床上,还在做着美事。 梦里他打猎的手艺比杜建国还厉害,正得意洋洋呢,又娶了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两人正凑在一起琢磨着过日子生娃,笑得合不拢嘴。 突然,一道火辣辣的疼从后背传来,皮鞭子抽在身上的灼痛感瞬间把他从梦里拽了出来。 刘春安猛地弹坐起来,龇牙咧嘴地看着站在床边的爹娘,急得直喊:“爹!娘!你们干啥呢?” 老村长脸色阴沉,手里攥着皮带,声音冷硬:“等会儿我把你抽个半死,你就知道我干啥了!” 刘春安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情况不对! 他赶紧转向亲娘,带着哭腔求救:“娘!你快劝劝我爹!他这是要往死里抽我啊!” 没成想刘春安他娘却扭头看向老村长,一本正经地出主意:“他爹,要不咱把他吊起来抽?这样省力气,还能抽得更实在。” 老村长皱着眉琢磨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语气赞同:“嗯,好。” 刘春安吓得脸瞬间没了血色,酒意也醒得一干二净,连滚带爬地往后缩,声音都发颤:“你们俩要干啥?虎毒还不食子呢!别啊!别抽了!” “啊!” …… 他的求饶压根没起作用,凄惨的叫声在屋里响了半天。 等老村长停手时,刘春安已经被抽了足足半个时辰 老村长这才把皮鞭往腰上一缠,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指着刘春安骂:“逆子!你是分家过糊涂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竟想着去当什么狗屁猎户!那野猪是你能对付的?” 他越说越气,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别以为上次杜建国弄死头野猪,你就觉得这事儿容易!又不是所有野猪都那么蠢!你要是敢踏出进山的第一步,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刘春安趴在床上,疼得直抽气,却还硬撑着不服气:“凭啥啊?我就是要去打猎,你不能这么囚禁我!” “还敢顶嘴?”老村长气得火冒三丈,扭头朝里屋喊,“老婆子,拿鞭来!继续打!” 没一会儿,屋里又响起刘春安的哀嚎。 一顿皮鞭炒肉下来,他再也没了反驳的力气。 等到第二天,刘春安是捂着后背,一瘸一拐挪到杜建国家门口的。 “上山,上山,我一分钟都不想在那个狗屁家待了。” 刘春安对杜建国开口道:“我要打到野猪,打那老东西的脸。” 第86章 悄摸的上山 “杜建国,你说说,那老东西还是我亲爹吗?哪有人把亲儿子往死里抽的道理?” 刘春安眼圈发红,愤愤不平地骂道:“这老东西活该断子绝孙……不,断子绝孙不就骂我自己讨不到老婆了吗?呸!活该这老东西脚上生疮!” 等刘春安絮絮叨叨把家里的事说清楚,杜建国脸色一沉,顿感不妙。 “也就是说,咱们上山打野猪的事,你爹你娘都知道了?” 刘春安缩了缩脖子,道:“我也不是故意泄露的……你也知道我酒量差,喝多了就管不住嘴,容易说胡话。现在这情况,该咋办啊?” 杜建国顿时有些无语。 “早知道昨晚就少喝点了!” 他没料到,这边眼下的事还没开始,刘春安那边竟已经把两人之前商量的计划给透出去了。不过这倒也不能怪刘春安,毕竟先前杜建国自个也喝多了,酒后说的事,那能算故意的吗? 眼下是怎么解决老一辈的责骂! 杜建国皱着眉思索了一两分钟,当即拍板。 “不能再等了!你一会儿想办法回趟家,把装备偷出来。弓箭、防身的刀子都得带上。我回家收拾我的东西,再去找大虎和二虎,咱们在他们家汇合,今天就上山抓野猪!” “这么急?” 刘春安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搓着手。 “要不再一起琢磨琢磨?别到了山上两眼一抹黑,连野猪影子都找不着。” 杜建国摇了摇头,道:“要是你没泄露消息,咱们确实有时间慢慢等。可现在你爹娘知道了,多半会转头告诉我爹。再往后,我媳妇也该知道了。 ”现在不上山,怕是再也没机会抓野猪了。” 老村长绝对不会放任儿子上山冒险。 杜大强虽说支持他进山,可那也只限于摸只兔子、打两只麻雀。真要碰野猪,他绝对不会同意。 说不定也得跟刘春安一样,挨一顿皮鞭炒肉。 更何况还有自己媳妇, 她要是知道了,拦着不让去,哭一哭、闹一闹,杜建国说不定真就心软退缩了。 趁着眼下没人拦着,精气神还足,必须赶紧上山! 刘春安慌张道:“行,那我现在就回家偷装备!”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扭头快步回了自家院。 进了库房,他翻箱倒柜找起打猎的家当。 王铁匠特意给打的那把长弓必须带上,打野猪这玩意最趁手,有时候比枪还好用。 枪子打穿野猪身体,顶多留个眼,要是遇上凶性足的野猪,根本死不了,反倒会被激怒得更疯。 弓箭就不一样了,只要射得准、力道够,箭能牢牢钉在肉里,野猪动一步都会万分疼痛。 可惜现在没处买复合弓。 要是有把复合弓,凭着他的准头,就算一个人进山也敢狩猎。 甭管是野猪还是狗熊,都能成他囊中之物。 除了长弓,杜建国还把上次剩下的几只铁箭仔细装进箭筒。 “还得弄几个陷阱。” 就在他在杂物房里翻找绳索、铁夹的时候。 刘秀云抱着团团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满地的打猎装备,疑惑地问:“你收拾这些东西,要打猎去?” 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连忙掩饰道:“没、没啥!我就是寻思着把东西翻出来擦擦油,别放锈了。顺便看看往后有没有机会去后山打两只兔子回来。” 团团一听兔子,眼睛顿时亮了,在刘秀云怀里扑腾着,奶声奶气地喊:“爹!我要去后山跟你抓兔兔!红烧兔头老好吃了!” 这闺女还真是随自己,喜欢兔子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杜建国冲团团竖了个大拇指,道:“今天不行,后山刚下过雪,路滑得很,爹怕你摔着。你乖乖在家待着,等爹回来,肯定给你弄两只兔子。” “嗯,好!” 团团小脸上满是期待,仿佛已经闻到了麻辣兔头的香味。 刘秀云却没放松,忧心忡忡地劝道:“这冷天你还要进山?家里粮食现在够吃,白面都存了快三十斤,加上棒子面和豆渣,撑到开春没问题。要不你就在家帮村委会喂喂牲口,冬天山路险,别去打猎了,太不安全。” 杜建国心里一暖。 刘秀云不知不觉间对自己上心多了,换作以前,这种时候她根本不会特意来问自己的去向。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 媳妇,千万别怪我,我去打野猪,也是想让咱家日子过得更好些。 “你放心,我就去后山边儿上转两圈,要是没碰到兔子,马上就回来。” 刘秀云见状也不好再拦,只好叮嘱了句注意安全。 杜建国顺利带着装备赶到大虎二虎家。 大虎二虎的爹娘也是老实本分人,肯定不敢让儿子去冒打野猪的险。 几人便也统一口径,说是上山抓兔子,这才背着装备出了门。 刚走到村头,大虎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人影,惊讶地喊出声。 “刘春安,你快看!那不是你爹吗?他怎么往杜建国他老子家走了?” 杜建国顺着大虎指的方向扭头一看,果然见老村长正往自家亲爹杜大强家走。 显然是去告状了! 杜建国急忙喊道:“不好!同志们,快跑!再晚一步,咱们这野猪就彻底抓不成了!” …… “刘老哥,你咋来了?” 杜大强瞧见老村长突然走进自家屋,不由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让坐。 老村长却没心思寒暄,脸色凝重地开口:“老杜啊,我来是跟你说件要紧事——你家那小子,最近是不是在撺掇村里几个后生,跟他一起上山打猎?这事你知道不?” “打猎啊?” 杜大强一听,顿时笑了,摆摆手道:“这不是好事嘛!我还怕他犯懒劲,整天待在家里不动弹呢。让他们上山打两只兔子回来,改善改善伙食,多好。” “狗屁!” 老村长猛地跺了跺脚,怒道,“打什么野兔?你被那小子给骗了!他们要去逮的,是野猪!” “啥玩意?” 杜大强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整个人都呆滞了,烟掉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第87章 你可别吓我! “村长,你这是在说笑吧?就他们那几个毛头小子,上山打野猪?那不是纯纯胡闹吗?” 先前他还一身懒劲,天天在家杵着不动弹,宁愿跑去给老祖宗上坟闲晃,也不肯进山折腾点吃食。这种走一步都嫌费劲的人,能做成什么大事?还说要去抓野猪,这不纯纯说笑话嘛! 杜大强缓过劲来,还是皱着眉不愿相信。 自家儿子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 “谁有空跟你说笑!” 老村长见杜大强还是不相信,也有些急了,嗓门都提了几分:“你自己儿子啥德行你还不清楚?跟你一样,都是倔种!他一旦打定主意要上山抓野猪,那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指定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再晚一点,怕是这些小兔崽子已经进山了!” “总之这事没假,我家那混小子喝多了,自己吐出来的。老杜,你可得管管你家建国!千万别让他带着人进山瞎折腾,万一出点事,咱们俩谁都担待不起!别以为上次碰巧弄死了只野猪,他就找不着北了!” 杜大强凝重地点了点头:“老哥你放心,他杜建国这两天敢踏进一步山去逮野猪,我就打断他的腿!不行,我现在就得去找他,先练他一顿!” “我跟你一起去!”老村长老村长琢磨了琢磨,觉得自己待会儿也该拿棍子抽杜建国几下——毕竟自己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算不上外人,这顿教训既是给他长记性,也确实该帮他紧紧皮。 他连忙跟上,两人脚步匆匆往杜建国家赶。 到了门口,杜大强提着手里的棍子,怒气冲冲地喊:“儿媳妇,杜建国那混小子呢?” 刘秀云见公公这副凶巴巴的模样,还攥着棍子,顿时愣了:“爹,他刚上山了,说去给团团抓野兔子。您这是咋了动这么大的气?要不我把收音机拧开,听听曲缓一缓?” “啥玩意?已经上山了?” 杜大强和老村长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下,气冲冲道:“眼下哪有功夫听收音机!这混小子估摸着根本不是去抓兔子,是去逮野猪了!” “啥?逮野猪?”刘秀云顿时呆滞:“不能吧爹,他跟我明明说的是抓野兔子。” 杜大强深吸一口气,扭头对老村长说:“老哥,你赶紧回家看看你家那兔崽子在不在。我去大虎、二虎家跑一趟,看看他们是不是一块去的。” 老村长忙不迭点头,撒腿就往自家方向跑,脚步踉跄。 “爹,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刘秀云也觉出了不对劲,追在后面追问。 “顾不上多说了!” 杜大强叹了口气,脚步没停,心里只盼着千万别几个小子都消失了。 等他赶到大虎家,扯着嗓子问大虎他爹。 “老哥,大虎跟二虎呢?” 大虎他爹从屋里出来,挠了挠头:“这俩小子啊,先前就走了,说是跟着建国上山打兔子去了,还背了弓箭呢。” “完了!”杜大强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没一会儿,老村长也哭丧着脸赶了过来,声音都带着颤:“老杜,我家那王八羔子……也不在家!准是跟他们一块进山了!” “没办法了。” 杜大强苦笑一声,攥着棍子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看来只能喊上咱小安村的人,一起上山把这几个混小子给揪回来!” …… 山林里,刘春安扛着弓箭,越走心里越发毛,忍不住凑到杜建国身边,声音发颤。 “建国,你说……咱们下山的时候,会不会被我爹他们逮着,往死里抽啊?咱一声不吭就跑上山,我总觉得悬得很。” 杜建国如实点头:“真有这个可能,他们要是知道打野猪肯定气坏了。” “真、真的假的?你可别吓我!” 刘春安一听这话,脸瞬间白了,脚步都慢了半拍,后背还隐隐作痛。 早上那顿打还没缓过来呢。 大虎和二虎也跟着紧张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慌神。 虽说他俩爹娘性子和善,平时不怎么动手,可这次是瞒着家里去捕猎野猪,真被发现了,少不了还是要挨顿揍。 “咱们现在的情况,就是成王败寇。” 杜建国眯起眼睛,道:“要是不想被打,就拿出点真本事来——咱们要是能背两只大野猪回村,到时候谁都没法责骂咱们。不过要是没这本事,干脆现在就滚回村去,说不定还能少挨两下打。你们选哪条路?” “现在回村也得被打啊!” 刘春安苦着脸,想起早上的疼还心有余悸,却还是咬了咬牙道:“干了!今儿个非得弄两只大野猪回家,让他们瞧瞧!” 大虎和二虎也重重点头,把心里的紧张压下去,攥紧了手里的家伙:“对!都到这了,不能就这么回去!” “可杜建国,咱们咋找野猪群啊?总不能瞎转悠着寻吧?”刘春安挠着头道,“后山这么大,真要这么找,三天三夜也找不完!” 杜建国却不慌,微微一笑,抬手朝林子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汪汪”的狗叫声,声音越来越近。 一两分钟后,一条油光水滑的黑狗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来,围着杜建国的腿上蹦下跳,尾巴摇得像花。 刘春安凑上前仔细一看:“这不是大黄吗?咋胖成这个球样了?你天天给这狗东西喂啥好的了?” 大黄这些日子在杜建国家确实过得滋润,几乎天天有骨头啃,隔三岔五杜建国还会给它加顿营养餐。 毕竟大黄是他现在唯一的狗。 虽说跟正经猎狗比还有差距,但嗅觉灵敏,在追踪、找猎物这些事上,比正常人强出不少。 “这狗东西……能行吗?” 刘春安盯着大黄圆滚滚的肚子,还是有些怀疑。 这模样看着更像家养的宠物,哪有半点猎狗的样子。 大黄像是听懂了他的质疑,耷拉着耳朵,凑到杜建国脚边委屈地汪汪叫了两声,尾巴也没刚才摇得欢了,仿佛在替自己辩解。 第88章 放心,我命硬 “家养狗的捕猎能力,确实不如正宗猎狗。” 杜建国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不过大黄的本事还算靠谱,再加上现在不少动物都准备冬眠,山里的杂味淡了些,反而更容易顺着气味找到野猪群的下落。” 刘春安的怀疑他也懂。 大黄追追兔子、闻闻猎物踪迹还行,真要让它参与野猪捕猎,确实不太够。 这次完事之后,得想办法去黑市走一遭,淘到几条正经猎犬,往后再进山也能多份保障。 打定主意,他拍了拍大黄的屁股。 “走,大黄,好好用你的狗鼻子,找找那群畜生这会儿在哪块刨食呢!” 大黄领了命令,尾巴摇得更欢,抬头冲众人“汪”了一声,带着杜建国几人往山林深处走去。 山里的树早没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戳在冷飕飕的风里,鸟叫声都稀稀疏疏的。 这片平日里的打猎宝地,显然已经进入冬季的潜伏期,连活物都少了踪迹。 大黄低着头,鼻子贴在地上一个劲儿嗅,可半个多时辰过去,几人也没走多远。 刘春安耐不住性子,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有些自暴自弃:“我就说这狗东西不行!搞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依我看,咱们干脆分散开,一人一个方向找,说不定还能快些!” 大虎、二虎没吭声,却悄悄点了点头,显然也觉得这法子靠谱。 唯独杜建国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咱们既然是组队出来打猎,就得有队伍的规矩。组队就是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要是一个人单独找,万一正面撞上野猪群,其他人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支援——宁可多花点时间,也绝对不能把队伍拆散!”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顿时没了异议,纷纷点头应下。 又熬了十多分钟,大黄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尾巴先欢快地绕了几圈,接着发出一阵短促又兴奋的吼声。 杜建国眼睛一亮,立刻蹲下身:“大黄,你是不是发现那群畜生的踪迹了?” 大黄“汪汪”叫了两声,脑袋还朝前方的林子拱了拱,像是在回应。 杜建国笑着拍了拍它的后背:“好狗!” 说着从干粮袋里掏出块野猪肉干,塞进它嘴里。 “走,带我们找到它们,还有更多好吃的给你!” 大黄叼着肉干,循着气味就往前窜。 杜建国几人赶紧拎着弓箭跟上,脚下踩着枯枝发出咔嚓声,一口气跑了好几里。 忽然,大黄在一丛半人高的灌木前停住脚步,耳朵贴在背上,再也不敢往前挪半步,只朝着灌木后面呜呜低吠。 杜建国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蹲下身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我知道了,接下来不用你掺和,在这儿等着就好。” 说完,他朝刘春安、大虎和二虎递了个眼神,轻手轻脚拨开灌木丛钻了进去。 几人刚探出头,视线瞬间亮了。 穿过灌木丛的空地上,七八只野猪正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晒着太阳,其中两只壮硕的公猪还在拱着泥土,看起来毫无防备。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乖乖,c” 刘春安扒着灌木丛的手都在抖,脸色瞬间白了。 这些野猪跟上次杜建国碰到的母野猪带娃完全不一样,个个都是皮毛油亮、獠牙外露的成年野猪,瞧那壮实的身板,一口下去怕是能直接咬断胳膊,能要了人的命! 杜建国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原本还想着,野猪群里好歹有几只小猪崽拖累,没想到竟聚了这么一群清一色的成年野猪,个个看着都不好惹。 他盯着野猪群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有了计策:“我记得你们几个都会爬树,是吧?” “那不是废话嘛!”刘春安拍着胸脯,语气里带着点底气,“都是在山沟沟里玩泥巴长大的,谁还不会爬个树?” “好!”杜建国重重点头,压低声音部署,“你们先找棵粗壮的树爬上去待着。咱们想办法把这群畜生引过来几只,从树上往下射箭——这样一来,野猪再凶也够不着你们,安全得多。” 几人连忙点头,刚要转身找树爬,却被杜建国又喊住:“等等,你们把这东西带上。”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躺着几块黏糊糊、像白糖块似的物件,还带着点甜味儿。 “这是啥?”刘春安好奇地凑过来,伸手想捏一块。 “麦芽糖。”杜建国把铁盒递过去,叮嘱道。 “一会要拉弓之前,你们提前吃一块,能提提力气,还能稳准头,免得紧张把箭射歪了。” “吃糖还能长力气?”刘春安捏着块麦芽糖翻来瞧,满脸不相信。 “你怕不是瞎胡诌的吧?” 杜建国笑了笑没多辩解。 对打猎这种耗体力的活来说,这麦芽糖虽不是灵丹妙药,却能实实在在提高成功率。它分解成葡萄糖后,能给身体快速供能,不光能补精力,还能让脑子转得快些、反应更灵,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厉害的猎人,总爱在干粮袋里揣点糖的缘故。 几人手脚麻利地爬上年轮粗壮的树干,坐稳后往下探头,压低声音问:“建国,现在咋把野猪引过来啊?” 杜建国往嘴里塞了两块麦芽糖,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他抹了把嘴,抬头冲树上喊:“我去把那群畜生引过来,等它们进了射程,你们立马射箭!” “啥?不行!” 刘春安、大虎、二虎异口同声地喊,脸色瞬间白了,连连摇头,“杜建国,你疯了不成?” “我们知道你打猎厉害,可你再快,还能跑得过野猪?” 刘春安急得声音发颤道:“这东西要是全速疯跑起来,就算是小汽车也未必能比得过,你这不是送死吗?” “放心,我命硬。” 他拎起长弓就朝着野猪群的方向走。 等离那群趴在地上的野猪只剩十来步远,杜建国停下脚步,缓缓拉开弓,眼睛眯成一条缝,箭头稳稳对准了最外侧那只壮硕的公猪。 “啪!” 铁箭射出。 第89章 掏肠杀 铁齿箭头的弓箭划破空气,带着破空声,瞬间扎进那只公猪的腹部。 公猪先是愣了两秒,剧痛才猛地窜遍全身,它当即扯着嗓子发出震天的嚎叫。 其他野猪被这动静惊得瞬间抬头,原本慵懒的模样一扫而空,警惕起来。 “不好!”杜建国心里暗叫一声。 这群野猪的野性,明显比普通野猪群凶戾得多。 按常理,同伴中箭后早该四散逃跑,可它们竟全都站在原地。 “先拉开距离!” 杜建国刚想后退,脚下却“咔嚓”一声踩断了一截枯枝。 这声响让所有野猪的目光瞬间齐刷刷朝他聚拢过来,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去你妈的!” 杜建国低骂一句,转身就撒腿狂奔。 “嗷——” 野猪群轰然嚎叫着追上来,七八只壮硕的身躯踏得地面咚咚响,连山都跟着震颤。 枝头残留的枯叶簌簌往下掉,有种类似地震的压迫感。 “准备!都准备好!”杜建国一边跑,一边朝树上的三人高声喊。 刘春安咽了口唾沫,心里又惊又急:“杜建国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 他不敢怠慢,赶紧按之前说的,往嘴里塞了几块麦芽糖嚼碎,随即拉满弓箭,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林间,聚精会神等待时机。 不过几秒,杜建国的身影就钻进了几人的视线,而离他最近的那只野猪,已经追到了十米范围内! “放箭!” 杜建国话音刚落,树上三人瞬间松开手,三支箭齐刷刷射了出去。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他们根本不敢停,弓箭一支接一支朝野猪群射去。 “刷刷刷”的破空声接连响起,很快就有四五只野猪被铁箭射中,鲜血顺着箭杆渗出来。 直到这时,这群凶悍的畜生才终于感受到了惧意,奔跑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可离杜建国最近的那只野猪,却像红了眼似的依旧狂追,獠牙外翻、面露凶光,距离还在一个劲拉近。 眼下只剩四五步远,几乎能闻到它身上的腥臊味。 树上的大虎、二虎急得直喊:“刘春安!我俩箭都空了,你快射啊!” 刘春安手忙脚乱摸了摸箭囊,脸瞬间白了:“我、我的箭也射完了!” 听到三人的对话,杜建国心里一沉,身后这只疯猪,只能靠自己了。 他瞅准旁边一棵小树,一个箭步窜过去,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三两下就抓着最矮的那根树枝坐稳。 野猪见仇人上了树,野性彻底被激起来,竟直接挺着肥壮的身躯,“咚”地朝树干撞过去! 碗口粗的小树顿时被撞得沙沙晃,枝叶哗哗往下掉。 “不好!”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 这棵树本就不粗,撑他的体重已经到了极限,再被野猪这么反复撞,迟早得断! “畜生!真当爷爷奈何不了你?”杜建国反手摸向箭袋,抽出一根铁箭,瞬间拉满弓弦。 “咻” 铁箭带着劲风飞射而出,直直插进野猪的下腹,箭杆大半都没入了肉里。 “嗷!” 野猪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剧痛非但没让它退缩,反而激得它愈发暴躁。 它往后退了两步,猛地甩着脑袋,用更猛的力气朝树干撞来! “咔嚓!” 一声脆响,本就摇摇欲坠的小树应声断裂,上半截带着枝叶朝地面砸去。 野猪见状,红着眼朝杜建国掉落的方向猛冲过去。 “杜建国!” 树上的三人惊恐地大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他们现在下去根本来不及,这一咬下去,杜建国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千钧一发之际,杜建国双腿猛地蹬向断树树干,借着反作用力横空跃起,和野猪擦肩而过,稳稳落在了它的身后。 “就是现在!” 他反手又摸出一根铁箭,这次没搭弓,直接攥着箭杆,狠狠朝野猪的肛门捅了进去,顺势往里一搅,再猛地往外一拽。 竟连带着把野猪的肠子都扯了出来! “嗷!” 野猪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哀嚎,超越极限的剧痛让它浑身抽搐,像被电击般在地上乱撞了几圈,很快便四肢一僵,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杜建国也跟着双腿一软。 刚才那掏肠的一下,几乎榨干了他十二分的精气神,简直是在跟死神擦边走。 但凡刚才有半分差池,现在倒在血泊里的,就该是自己了。 大虎凑过来,满眼佩服地给杜建国竖了个大拇指:“建国,我这辈子连俺爹都不服,就服你!” 刘春安则捏着那截还在滴着血的野猪肠子,皱着眉捂嘴:“好家伙,这野猪的肠子也这么臭……等回去哥给你洗干净,整个红烧大肠!” “滚犊子!” 杜建国晃悠悠撑着树干站起来,抬腿踹了刘春安一脚,语气带着点虚弱却依旧利落,“别瞎琢磨吃的了,赶紧清点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野猪的尸体!” “其他野猪?” 刘春安愣了一下,挠着头道:“不是都跑没影了吗?” 杜建国摇了摇头,解释道:“铁箭跟子弹不一样,野猪中了子弹未必会死,可铁箭只要扎进内脏部位,还留在身子里没拔出来,那肯定活不成。刚才你们射的几箭,指定有扎中野猪的,说不定已经有几只流血流死在附近了。” 三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神色都振了振,连忙散开在林子里搜寻起来。 没一会儿,刘春安就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兴奋地喊了起来:“嘿!还真有一只!躺在那儿呢!” 没等众人围过去查看,大虎又在另一边兴奋地喊起来:“哎!我这儿也有一只!” 几人又在林子里仔细搜了半个时辰,直到确认再也没发现其他野猪尸体,才停下来清点。 算上杜建国亲手解决的那只,总共收获了三只野猪。 刘春安盯着地上壮实的野猪,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睛发亮:“乖乖,这三只猪……得有多少斤肉啊?” 杜建国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多少斤先不用管,我只跟你们说一句——咱们这次都发财了!” 第90章 干成大事了 这边杜建国几人还沉浸在猎获三只野猪的喜悦里,村头那边的杜大强和老村长,却正一个劲儿地给村里人陪着笑脸。 俩人早先把村民都召集起来,说是要进山找杜建国,大伙脸上没一个情愿的。 早有人嘀咕:“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杜建国这小子哪回进山不惹点事?总不能他每次去抓猎物,咱们都得放下手里的活计,漫山遍野找他,还得担心他死没死吧?” 有个汉子干脆当着杜大强的面开口道:“大强,不是我说,你真得管管杜建国!这小子太不像话,做事没个轻重,他这是耽误咱们大伙的时间!” “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是我没教好这混小子!” 杜大强脸上堆着尴尬的笑,腰弯得更低了,嘴里不停道歉。 可心里头早憋了一肚子火,恨不能现在就把杜建国揪出来,按在地上抽上几十鞭子才解气。 “哎?你们听,那边是不是有笑声?” 忽然有个村民竖起耳朵,手指着西边树林的方向。 众人停下议论,侧耳一听——还真有隐约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杂着说话的动静。 “总算找着了!” 杜大强眼睛一亮,目光扫过旁边的树,干脆走过去掰下一根树枝,掂量了两下。 挥了挥,觉得趁手得很。 人群里有人偷偷咧嘴,带着点幸灾乐祸:“嘿,杜建国这小子,这回指定要遭殃了,没看大强那棍子都备好了?” 众人顺着笑声传来的方向,齐刷刷地往西边树林走。 “这杜建国,还真是福大命大,每次这么折腾作死,竟都能全身而退。” 走了没几分钟,手里拎着棍子的杜大强,一眼就瞅见了围在一堆傻乐的杜建国几人。 “王八羔子!”他气得嗓门陡然拔高,一声怒吼把几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杜建国连忙回头,看见亲爹那张铁青的脸,当场就愣了:“爹,你咋找到这儿来了?” “我咋找到这儿?这话该我问你!”杜大强冷哼一声,火气直往上窜。 “平常我是太惯着你了,让你打几只野兔混口饭吃就行,你倒好,竟敢来打野猪?你瞅瞅你那瘦猴样,是野猪的对手吗?” “爹,我……”杜建国刚想开口说自己已经打到野猪了,却被杜大强狠狠打断。 “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今个谁来都救不了你,给老子趴好,非得抽你几十棍子,让你长点记性不可!” 说着,他拎着棍子,满脸怒气地朝杜建国走去。 可刚走两步,杜大强忽然顿住,心里犯了嘀咕:“咦?这小子屁股底下坐的是啥?” 他揉了揉眼睛,凑近些仔细一看——那东西浑身裹着粗糙的黑猪毛,长长的獠牙往上翘着,身上还沾着不少血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跟恶鬼似的,分明是只死野猪! 杜大强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是野猪?你们从哪儿捡来的?” “强叔,您说啥呢!” 大虎笑着凑上前,嗓门亮堂,“这野猪不是捡的,是你儿子杜建国硬生生捅死的!建国跟野猪肉搏,赢了!” “杜建国捅死了一只野猪?” 围过来的村民们听到这话,当场就陷入了呆滞。 单人捅死野猪……倒也不是没可能,可敢跟野猪正面搏杀的,那都是镇上数得着的老猎户、大力士,杜建国这小子,啥时候有这本事了? 杜大强盯着儿子,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发颤:“你、你真跟野猪肉搏,把它弄死了?” 杜建国点了点头,没多辩解。 周围原本等着看他挨打的村民,脸色瞬间变了,有人忍不住低呼:“我的天,这也太逆天了!野猪居然没打过杜建国,这小子看着不起眼,倒真有两下子!” 老村长走上前,绕着死野猪转了两圈,手捻着胡子咳嗽两声,语气缓和了些:“虽说你们弄着了一只野猪是好事,可这事儿太危险,以后绝不能这么随便上山了。” “爹,谁跟您说我们就弄着一只啊?” 刘春安看不惯老村长那副说教的模样,忍不住梗着脖子开口,语气带着股子傲气。 “还有两只呢!我们这次一共打到三只野猪!您之前还说要罚建国,现在还有啥话说?再把他吊起来抽啊?” “三、三只?”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彻底僵住了,连空气都仿佛静了几秒。 有人下意识嘀咕:“一只或许是运气好,两只算偶然,可三只……这就是实打实的本事了啊!” 还有人看着杜建国几人,眼神里多了几分佩服:“真没看出,这几个愣头青,竟真干成了这么大的事!” 老村长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上前一步追问:“春安,你、你这话是开玩笑的吧?” 刘春安撇撇嘴,朝不远处的灌木丛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谁跟你们开玩笑?就在那边,你们自己过去瞧瞧!其中一只,还是我用弓箭射中的呢!” 众人哪儿还坐得住,连忙顺着他指的方向跑过去,等看到另外两只倒在地上的野猪。 “是真的!三只野猪,一只都不少!”有人盯着野猪壮实的身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转头就问杜建国:“建国啊,你这野猪肉,是打算卖给咱们村里人吧?” 杜建国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抬眼看向众人,语气诚恳:“自然会给大伙留一部分,保证村里每家过年都有肉吃。但剩下的肉,我打算送到县城去卖——大伙也知道,前段时间山水县粮仓被盗,现在县上肉食紧缺,咱们这些肉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这么安排,想必大家伙不会有意见吧?” “那哪儿能有意见啊!”村民们连忙摆手,有人还笑着附和。 “村里留够过年的就成,先前你帮衬村里那么多,现在该你多赚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个不同意的。 “好!”杜建国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又提高声音道。 “接下来就麻烦大伙搭把手,把这三只野猪抬回村里。不白让大家出力——一会儿分割野猪肉的时候,动手搬的人,我每人多给一斤!” 这话一落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来!我力气大,能扛半只!” “算我一个,我跟我家汉子一起抬!” “选我选我” 村民们纷纷举手,生怕落了后。 第91章 两县争肉 金水县县委,一只搪瓷茶杯咣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混着碎瓷片溅了一地。 县长办公室。 两道嗓门正扯得通红,吵得不可开交。 “姓刘的,你到底什么意思?这忙你是不打算帮了是吧?” 山水县县长李为民怒火冲天地拍着桌子,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金水县县长刘平安,胸口还在不住起伏。 “刘平安,咱们俩县可是多年的兄弟县!先前山水县有好政策、好路子,哪回没想着你们金水县?现在我们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就问你们借几百斤肉,你倒好,跟我说拿不出来?” “哎呀,老李,你先别上火,听我跟你说。” 刘平安苦着脸叹了口气。 “先前我们县粮仓那边,不是已经给你们山水县调了100斤猪肉了吗?那都是从我们县储备里硬抠出来的啊。” “100斤?100斤够个屁用!” 李为民猛地打断他,声音里满是焦虑道:“起码再给个二三百斤,冬天城里的老百姓才能勉强一人分上那么一小口。我李为民能不能吃上肉根本不重要,可要是老百姓们整个冬天都见不着荤腥,那可是要捅大娄子的!” “我不管!老刘,你今儿个要是再不给我凑出300斤肉,我就直接吃住在你这办公室!反正最后这笔开销,算你们金水县的公账!” 李为民梗着脖子,态度强硬得不留余地。 刘平安端起茶杯抿了口,语气满是无奈:“老李,你要是愿意在我们金水县多住几天,我指定好酒好菜招待你。可要是说粮食、说肉,我今个就跟你把话挑明——一斤都没有。金水县自己的储备都紧巴巴的,再分出去,我们县的老百姓冬天吃啥?我没法跟他们交代啊!” 就在两位县长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退让时,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直往屋里冲。 紧接着,宋晴雪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刘县长、李县长!”她扶着门框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把话说顺。 两人顿时愣了一下,刘平安先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小宋啊,你不是一直在粮仓忙着核对粮食储备吗?咋有闲功夫跑到县委来?出啥事儿了?” “出大事了,县长同志!”宋晴雪急得声音都发颤。 刘平安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下意识追问:“出、出啥大事了?不会是……咱们金水县的肉,也被人抢了吧?” “不是!” 宋晴雪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才喘匀气说道:“是小安村的杜建国,带着人去后山打猎,硬是猎到了三头大野猪!刚才他已经打电话到粮仓,问咱们粮仓想不想要收这些肉。” “什么?三头大野猪?” 两位县长同时一震,李为民更是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抓着宋晴雪的胳膊急问:“他说那野猪有多少斤了吗?可别是没长开的小猪崽子!” 宋晴雪连忙摇头,语气肯定:“杜建国那边已经自己称过了,三头全是百斤以上的成年野猪!总共加起来,抛去内脏和不能吃的部分,净肉大概能有四百斤左右。不过他说了,其中一百斤已经先分配给小安村的村民,留着大伙过年吃。” “现在他手头上,还剩下三百斤净肉。”宋晴雪看向刘平安,继续说道,“所以特地打电话来,想问问您的意见,咱们粮仓愿不愿意收这批猪肉。” 刘平安还愣在原地没回过神,没来得及搭话,一旁的李为民已经激动地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嗓门都拔高了:“收!必须收!这批猪肉给我们山水县!你赶紧回电话告诉杜建国,让他把肉留好,千万别分给别人!我给他出双倍价钱,一块六一斤来收!” 宋晴雪愣了一下,下意识扭头望向刘平安——毕竟眼前这位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凡事得先听他的意思。 “刘县长,那您的意思是?” 刘平安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了,不跟山水县抢这急茬了。这三百斤肉,就让杜建国先卖给他们吧,解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好!老刘,你这回总算是干了回人事!” 李为民激动得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刘平安的手使劲晃了晃。 “等我们山水县熬过这次难关,我指定请你吃顿好的,好好谢谢你!” “行了,都是兄弟县,说这些客套话干啥。”刘平安笑着抽回手,又补了句道:“我一会儿就派咱们县粮仓的人,开车去小安村把肉拉回来,直接给你们山水县送过去,这样总行了吧?” “好好好!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李为民又是一通感谢,没多耽搁,连忙说道:“那老刘,我就先回山水县粮仓等着了,这边麻烦你多费心!” 送走李为民后,办公室里就只剩刘平安和宋晴雪两人。 刘平安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忽然睁开眼看向宋晴雪,开口问道:“小宋,我记得你之前上报过一个狩猎队的项目,还在推进着,是吧?” 宋晴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道:“是啊,这项目还是您亲自审批通过的呢!”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按之前定的进度,等到来年开春,咱们县就会先试点组建五支狩猎队,从各个村子里挑选有本事的人,再通过考核淘汰,最后选出两三支真正能拿上台面的队伍。” 刘平安缓缓点头,目光沉了沉,直接说道:“那这两三支能拿上台面的队伍里,先给杜建国预留一个名额。你回头去问问他,有没有组建狩猎队的想法——要是他愿意,不用参加考核,直接通过。” “啊?”宋晴雪当场呆滞,嘴巴都下意识张大了。 “刘县长,这、这恐怕不太公平吧?其他参选的人都是凭本事考核,要是杜建国直接免试……” “不公平?”刘平安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让他们有意见就憋着!谁要是不满,尽管去找杜建国比试比试——我倒要看看,咱们金水县还有哪个打猎的本事,能比得过他!” 见刘平安把话说得这么死,宋晴雪也不敢再多说,点头应道:“您放心,领导,这事我记下来了,回头就去联系杜建国。” 说完,宋晴雪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刘平安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这杜建国,并非池中之鱼啊……” 第92章 打猎有前途 小安村村头的空地上,三只膘肥体壮、长着粗硬鬃毛的野猪被齐刷刷绑在木棍上。 两头保持着完整模样, 另一头已划开几道口子,肉被拆解了不少。 围着的人群眼睛直勾勾盯着野猪,一个劲往前挤,把临时搭的肉案子都快围塌了。 正在案前磨刀子的刘春安,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 “都别急!别急嘞!你们是来买肉的,又不是灾年里抢粥喝,都少不了你们的份!” “刘家娃子,这话你可就说差了!”人群里有人笑着接话,“这么好的野猪肉,现在城里头的人都未必能吃上,还按市价卖给咱们——这跟灾年里散粥行善,也差不了多少啦!” 杜建国压着另外两只野猪没卖,专等县粮仓来收, 唯独这只特意交代按市场价卖给村民, 遇上村里无儿无女的老人,还让再算便宜些。 毕竟是自己长辈,自己小时候这些老人都塞过糖、给过馒头。 如今让大家花少钱买肉过年,也算报恩了。 况且按眼下形势,不主动分好处,真有人较真,肉保不齐要被充公。 可也有人不满足,眼睛直勾勾盯着剩下的两只野猪,舔了舔嘴唇凑上前劝。 “建国啊,把这两只也给大家伙分了吧!还按七毛钱一斤,保准没人讨价!等县粮站的人来,黄花菜都凉了,能先赚一点是一点啊!” 杜建国只是淡淡笑了笑,把刚切好的猪头装进粗布麻袋,没接话茬。 就在这时,村头传来“嘎哒嘎哒”的柴油发动机声。 众人朝村口望去,只见一辆刷着蓝漆的农用车颠簸着开来,车斗里隐约有穿制服的人影。 “呀!这阵仗不小,连拖拉机都开过来了!” 大伙一眼就明白是来收野猪的,交头接耳猜着价格。 有人担忧道:“县里人有时候霸道,你不怕他们给的价还没七毛高?要不先藏点肉?” “万一把肉强制收走咋办?” 有真关心的,也有想看热闹的,可杜建国心里有底——山水县缺肉快成公共事故了,这野猪是及时雨。 真要低价强收,大不了以后不跟县里打交道,反正销肉的渠道多得很。 没一会儿,拖拉机在村口停下,宋清雪带着几名工作人员跳下来。 一看见两头长着尖獠牙的黑野猪,她眼睛顿时亮了,笑道:“杜建国同志,你还真把这么大的野猪猎到了!咱们县里那些老猎人,都没这本事!” “都是运气,碰巧了。” “你这要是运气,其他人都不用活了。”宋清雪摇摇头,语气满是认可。 “就我跟你接触这几次,你打猎干的哪件不是大事?又是猎熊又是猎野猪,这回你的肉可给清水县争光了——隔壁山水县的李县长,特意求着收,还愿意出一块六一斤!” “啥?一块六?!” 人群瞬间炸开锅。村民们眼睛瞪得溜圆。 这比市场价高两倍还多!杜建国得赚多少钱? “原来打猎这么有前途?” 先前不愿让孩子打猎的村民,悔得直拍大腿。 更有人火急火燎扇了身边儿子一巴掌。 被打的孩子捂着脸委屈道:“爹,你咋突然打我?” “我打你这不孝子!”做爹的骂骂咧咧。 “让你跟着张德胜瞎混,啥名堂没有!你看跟着杜建国的,能赚多少钱?真是丢我的人!” 周围村民大多也是这心思,纷纷叹气懊恼,当初没让自家娃跟着杜建国学打猎。 “另外,李为民县长还特意让我跟你道个歉。” 宋清雪接着说,“他说当初在小安村听你分析局势,觉得你说猪肉短缺可能引发麻烦是无稽之谈,没成想现在打了他自己的脸。” 杜建国摇摇头:“这事怪不着李县长,谁能提前料到城里粮仓真会失窃?而且一丢就是那么多。” “可不是嘛,” 宋清雪叹气道:“要不是你这300斤野猪帮隔壁县缓口气,他们这个冬天真要难过去了。” 杜建国点了点头,转头对工作人员说:“各位可以装车了,总共是317斤肉。你们应该带秤了,不放心可以再复称一遍。” 县粮库的人立马挽袖搬肉,粗麻绳捆着野猪往车斗里抬,动作麻利。 宋清雪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郑重道:“另外,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说——咱们县刘县长,特意给你留了一个狩猎队的名额。” “什么?” 杜建国猛地抬眼,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直接给我一个名额?”杜建国盯着宋清雪问。 “对,就是专门给你的名额。”宋清雪笑着点头,“其他人可没这份待遇,这是刘县长特意交代的。” 杜建国听了,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麻烦宋小姐回去之后,替我多谢谢刘县长。这份情给得太重了。” 虽说杜建国对自己的打猎水准有底气,可村里跟着他的几个帮手,在打猎这事上还算是初出茅庐,跟那些常年进山的老猎手根本没法比。 要是等明年开春,真按规矩参加狩猎队的比赛选拔,他还真没把握让其他几人都通过测试。 可现在有了这个名额,自己就相当于直接“保送”了——哪怕其他几人暂时跟不上,他也能稳稳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狩猎队。 而且狩猎队虽要给县里交一部分分成,可好处却远不止这些。 最关键的一点是,狩猎队是官方认可的身份,往后是能配枪的。 免费配枪,免费弹药,这以后打猎的日子岂不美到飞起来? 像现在遇到的什么野猪,那还用历经拼命? 直接远远的端着枪就将这畜生一枪射死了。 “当然,你也别太早开心。”宋清雪笑着摆摆手,话锋一转,“具体的分成比例还没定下来,得等开春后县里统一通知。眼下你,还是拿着这回赚的钱,踏踏实实地过个好年才是正经事。” 说着,宋清雪也撸起袖子,上前帮着收购站的人一起清点、过秤猪肉。 忙忙活活折腾了二三十分钟,杜建国这次的总收益总算算清楚了。 县里收购站给的钱,再加上卖给村民猪肉的收入,一共是670块3毛4。 按照刘春安几人的再三要求,这次收益杜建国自己留五成。 算下来,这一趟他净赚了三百多块…… 第93章 黑市 杜建国望着手里的钱,心里忍不住感慨。 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兜里比脸还干净,家里米缸连一碗米都挖不出来,那日子过得叫一个窘迫。 再看现在,一趟打猎就有三百多块收入。 虽说还欠着债,可日子明显踏实多了。 “那行,建国同志,我们就先把肉送去山水县了。”宋清雪拍了拍手上的灰,准备上车。 杜建国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快步叫住她,从旁边拎过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包裹,塞到宋清雪手里。 “宋小姐,这些日子你忙里忙外,没少为我的事费心,这是一点心意。刚割下来的新鲜山猪肉,你拿回去改善改善生活。” 按宋清雪的性子,硬塞钱她肯定不收,几斤猪肉是这次的收获,不算贵重,她反倒没理由拒绝。 果然,宋清雪捏着油纸包,脸上满是感动,连声道谢后,笑着上了车。 看着车子走远,杜建国才提着剩下的猪头和零散猪肉,跟伙伴分了分。 几人找了支笔、一张纸,一笔一划算下来。 除去杜建国的五成,大虎、二虎和刘春安每人大概能分到120块左右。 杜建国看着账本,有些犹豫:“我还是觉得,我个人占五成不太合理……” “哎呀,建国”大虎立马打断他,“这钱本就是你应得的!要不是你带着我们上山,教我们打猎的本事,我们上哪儿赚这一百多块去?这钱搁平时,得攒到猴年马月!” 这话一点不假——按现在的光景,大虎和二虎想靠种地攒够娶媳妇的钱,难如登天。 一旁的刘春安正傻愣愣地数着属于自己的钱,时不时忍不住笑出声,嘴里还念叨着:“发了!老子终于发了!看那老东西以后还敢怎么对我指手画脚!” 二虎舔了舔嘴唇,搓着手问道:“话说你们几个有了钱,打算咋花啊?俺寻思着先去城里转一圈,买上几笼肉包子,再配五个茶叶蛋,狠狠爽吃一顿!” “没出息!”刘春安撇着嘴嘲讽道,“谁跟你似的,有钱就想着茶叶蛋?有了钱,皇帝吃啥我吃啥,直接按满汉全席的标准来一套!” 几人往日里都是兜里掏不出几个子的穷鬼,眼下突然攥着百十来块钱,说话间都透着股没遮没拦的暴发户心态。 “俺的钱可不能乱花,得攒着娶媳妇。”大虎把装钱的布袋子往怀里又紧了紧,随即扭头看向杜建国,好奇追问:“话说建国,你这钱打算咋用?眼下你都结了婚了,不用攒钱娶媳妇了。” 杜建国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那副德行,结婚的时候欠了一屁股外债,到现在都还没还清呢。不过这笔钱我确实有别的用处——我打算去黑市上,买条猎狗。” 黑市是60年代物资匮乏时期的特殊产物,其实算不上多神秘,本质就是个稍大些的地下粮油交易市场。 来这儿的人大多是为了换些日常所需:比如家里只有粗粮票,却想吃顿细面,就能拿超额的粗粮票来换细粮票,甚至直接换现成的粮食。 也有人会来淘些稀罕物件,像半导体收音机,或是从港岛偷渡过来的时髦化妆品之类的。 刘春安凑过来,满脸好奇:“为啥非要买猎狗?大黄不也能用吗?我又没说要往回要,就让它在你家接着养呗。” 杜建国摇了摇头,耐心解释:“大黄的鼻子是灵,可跟真正的猎犬比,还差着一大截。” “土狗和猎狗的区别太大了。寻常土狗不听指令,真遇上危险,说不定还会弃主人跑掉,但猎狗不一样,时时刻刻都以主人的命令为先,就算有危险,也是第一个冲上来护着。 好多老猎人都把猎狗当自己的第二条命,自己吃啥,绝不会亏着猎狗,因为他们知道,关键时候猎狗是真能救命的。 “行吧行吧,由你。”刘春安听着没了兴趣,转开了话题——毕竟是杜建国自己的钱,想咋花就咋花,他管不着。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把剩下的碎肉和肠肚分匀,便各自散了。 杜建国把东西拎回家,没见到媳妇的身影,便独自一人往黑市去了。 黑市从不在繁华地方扎堆,大多藏在偏远的郊区,甚至农村里。 离小安村最近的这个,设在二三十里外的一处废弃矿场,每周一到五有人开门。今天是星期四,正好赶上。 二十多里的路,就算路面平坦,走起来也格外费劲儿。 出发时还是晌午,等赶到矿场,天已经微微擦黑,能瞧见些暮色了。 矿场里人不少,三三两两围在一个个临时摊位前,挑着各自需要的东西。杜建国刚要往里走,却被守在黑市入口的人拦了下来。 “生面孔,混哪的?”李五皱着眉头打量杜建国,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这人正是这处黑市的主办人。 杜建国脸上堆着笑,解释:“李哥,以前来过的。小安村的杜建国,之前在这买过几回散粮,还拿家里的老物件跟你换过钱。” 李五听到杜建国三个字,顿了顿,脑子里搜刮了一阵,终于想了起来:“哦,我记起来了!是小安村那个败家子是吧?今儿个怎么又来了?这回又要变卖家里什么东西?” “今儿个不是来卖东西的,是来买东西的。”杜建国纠正道。 “啊?”李五愣了一下,又眯着眼睛盯了杜建国好一会儿,松了口:“进去吧。” 等杜建国走远,李五朝不远处一个小弟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吩咐:“你家不是有个亲戚在小安村吗?一会儿给那边捎个信,问问这杜建国最近是怎么回事。” “李爷,您是怀疑他当了线人,收了公安的钱,来捣毁咱们这地方?”小弟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李五眯起眼睛,语气沉了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这黑市虽说就是换点吃喝用度的东西,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但保不齐有那赌鬼、穷疯了的动歪心思。” 他顿了顿,眼神里添了几分狠劲,“他要是真敢干这事,今儿个必须给他放放血,让他知道,我李五的黑市,可不是谁都能随便举报的!” 以往李五的黑市也出过几次举报的事,可公安来查了两回,见不过是周边老百姓换点粮食、凑活过日子,也就没深究处罚。 杜建国自然不知道李五背地里的盘算,他在黑市的摊位间转了没几分钟,忽然眼前一亮,快步走到一个摊主面前,道:“你这狗怎么卖?” …… 第94章 小黄鱼 摊主面前摆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里面几只黑黄相间的小狗崽子缩成一团,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摊主眼睛瞬间亮了,连忙凑上前:“咋的?小伙子,想买猎狗啊?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我这可是纯正的牧羊犬,牧羊犬你知道不?国外的好品种,老值钱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笼子里的小狗,唾沫星子乱飞:“这狗抓猎是把好手!就算你不打猎,买一条回去养大了,拿去配种也能赚不少钱!” 杜建国没接话,绕着铁笼子慢悠悠转了一圈,低头打量片刻,忽然淡淡笑了:“大爷,您可真会开玩笑——拿杂交狗当纯种狗卖,不太地道吧?” 他伸手指了指一只抬着头的小狗:“您这狗看着像德国牧羊犬,可仔细瞧,耳尖、尾巴都带着土狗的特征。我估摸着,这崽子大概是牧羊犬跟中华细犬的串种吧?” 这话一出,摊主的脸唰地白了,愣了几秒才叹着气垮下肩膀。 “哎,还是被你看出来了!确实是德牧跟中华细犬的杂交——妈的,我就把它俩关一块喂了两天,没成想这德牧就怀了,生下来这么一群不值钱的玩意!” “可惜了我那只极品牧羊犬啊!别说咱们这地界,全国都没几只,想找个正经纯种种公配种,难如登天!” 摊主拍着大腿叹气,满是心疼。 杜建国蹲在笼边,手指隔着铁栏碰了碰一只小狗的爪子,沉思片刻后抬头:“给我拿两只。” “啥?”摊主猛地一愣,眼睛瞪圆了,不敢置信地追问,“小伙子,你不是看出来这是串子狗了吗? 按狗市的老规矩,串子最不值钱——一旦没了纯种血,杂交出来的性子没个准头,大多还暴躁得很。 杜建国蹲下身,伸手从铁笼的缝隙里轻轻拎起一只小狗,托在掌心翻看了两眼——小家伙毛茸茸的,爪子蹬了蹬,倒不怯生。 其实在他看来,串子狗并非毫无价值。 后世经过定向培育的不少串种犬,能力和性情甚至比母本更稳定、更强悍,只是现在的人还没摸清这个门道。 他在笼里挑了挑,选出两只看起来最活泼、见了人还会凑过来蹭手指的小狗,递到摊主面前:“我就要这两只了,多少钱?” “十五一只!”摊主脱口而出,可对上杜建国皱起的眉头,又立马改口,讪讪笑道:“嗨,纯种的才是这价!像这串子狗,你给一块五一只,直接拿走!” 杜建国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三块钱递给摊主,又跟他要了个粗布小袋子,小心翼翼地把两只小狗装了进去。 指尖触到小狗温热的身子,他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有了自己的猎狗,往后得好好从小培育,教它们追猎物。 刚要转身离开,一阵怯生生的声音忽然飘进耳朵:“小黄鱼……有人要小黄鱼吗?” 杜建国脚步一顿,猛地转头朝声音来源走去。 小黄鱼就是金条,这东西在黑市也算是稀罕物,没想到今天竟让自己撞上了。 卖小黄鱼的是个半大孩子,死死盯着周围的人,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旧,补丁摞着补丁。 “你有小黄鱼?”杜建国放轻声音问道,怕吓着对方。 那孩子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发紧,却很干脆:“有,一共三条,一条大概10克重,你要几条?” 杜建国上下打量了那孩子两眼,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现在小黄鱼可是稀罕物,你们家有这东西,不想着好好留着,反倒拿出来卖——该不是你从家里偷出来的吧?” “你、你胡说!”半大孩子急得脸都红了,慌忙摆着手。 “这是俺家祖传的!俺爹年前没了,现在俺娘躺在医院里等着救命钱,不卖这小黄鱼,俺娘就活不成了!” 听着孩子的话,语气里满是急切与委屈,情真意切,不像是编出来的谎话。 杜建国这才道:“你这三条小黄鱼,我都要了。” “啥?都要了?”半大孩子猛地愣住,眼睛瞪得溜圆。 他在黑市摆了好几天摊,来问的人不少,可没一个真有财力买下——现在一条小黄鱼能卖三十多块,来这黑市的大多是附近村民或郊区住户,都是凑活过日子的普通人,压根没几个能拿出这么多钱的。 杜建国接过孩子递来的小黄鱼,指尖捏着轻轻晃了晃,听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又借着昏暗的光看了看纹路,确定是真货后,当即从兜里数出钱递过去。 那孩子捏着钱,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直到走出老远才反应过来。 他原本以为还得在黑市蹲上好几天,能卖掉一条小黄鱼就不错了,没成想杜建国直接全给包圆了,这可真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这边杜建国把小黄鱼小心揣进内兜,心里也有了盘算。 现在小黄鱼一克才三块出头,单论投资确实划算,可他买这个不是为了赚钱。当初他犯浑,把媳妇刘秀云的嫁妆偷出去卖了,那里面的银项链、银簪子还有银戒指,都是刘秀云最宝贝的首饰。 自那以后,刘秀云看他的眼神里,光就一点点暗了下去。 这次买下这几条小黄鱼,他就想找个靠谱的匠人,给媳妇打一套新首饰——算是他补欠媳妇的。 …… “李五哥!李五哥!那小娃子的小黄鱼,卖出去了!”黑市里的小弟慌慌张张跑过来,凑到李五跟前急声道。 “啥?卖出去了?”李五手里的烟蒂猛地掉在地上,吃了一大惊,连忙追问,“卖了几条?” “三条都卖了!买主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个杜建国!”小弟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另外我刚给小安村的亲戚打了电话,他说这杜建国最近是真发达了,上山抓了好几只野猪,手里确实有不少现钱!” “这小子还会打猎?”李五捏着烟的手顿了顿,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小弟连忙点头,把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倒出来:“我那亲戚说还不止呢!听说县里要组建狩猎队,人家县长直接给了杜建国一个名额,连跟别人竞争都不用!” 李五手里的烟直接忘了捻灭,整个人彻底呆滞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追问:“那杜建国……他还没走吧?” “没呢,刚看他还在里面四处转着看,像是还想买点啥。”小弟连忙回道。 李五猛的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语气也变了:“走,跟我去认识认识。” 第95章 李五请客 李五找到杜建国时,对方正蹲在一个摊位前,盯着票贩子铺开的油布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票据。 粮票、肉票、布票,各种票据,摆得满满当当。 杜建国指尖点了点一张印着齿轮图案的工业券,抬头问:“这东西咋卖?” 票贩子抬眼扫了他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一块五一张,你要多少?” “啥玩意?一块五一张?” 杜建国连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摆着手往后退,“打扰了打扰了!” 这价格哪是他能承受的。 60年代的工业券用处确实广,算得上全能票,不光能换肥皂、牙膏这类日常消耗品,就连收音机、半导体这些稀罕的电子器件,也得靠它才能买。 杜建国刚才问价,其实是想买辆自行车。 可一听单张工业券就要一块五,心思立马凉了半截。 要知道,供销社里最普通的自行车,光工业券就得凑够50张,再加上一百多块钱的本金,实打实的天价! 别说他刚靠几只野猪赚了点钱,就算把山里那窝野猪全逮回来卖了,也舍不得把钱砸在这上面。 就在他心里盘算着转身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工业券能换自行车,黑市上卖得贵也正常。不过建国兄弟,你要是真想要,我让他给你便宜些,起码一张能少收你三毛钱。” 票贩子一看见来人是李五,连忙陪着笑站起身,从兜里摸出根烟递过去,还凑上前帮他点着。 “李爷,您放心!有您开口,我这工业券肯定按成本价给,绝不多要一分!” 李五没看票贩子,转头看向杜建国,语气热络:“怎么样?建国兄弟,要不要趁这机会多囤几张?” 这李五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 先前在黑市门口,明明还是一副爱答不理、满是警惕的样子。 杜建国压下疑惑,笑着摆手:“多谢李爷操心,我现在就是随口问问价,没真打算买。” “也是这么个理。” 李五哈哈一笑,顺着话头往下说:“工业券这东西,家里备个几张应急就行,没必要买太多。再说了,自行车看着洋气,在咱们这山窝窝里,还不如驴车好使,赶驴车不用费力蹬,拉东西还多!” 俩人又闲聊了两句,李五突然话锋一转。 “建国兄弟,你家是住在小安村吧?这眼看天就要黑透了,山里夜路不好走,你一个人赶回去不安全。不如跟我吃口饭,回头我叫人开农机站的拖拉机送你。” 杜建国皱着眉直接问:“李爷,您怕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吧?” “哈哈,还是你爽快!”李五也不绕弯子,拍了拍杜建国的肩膀。 “实不相瞒,是想跟建国兄弟你交个朋友,好好祝贺你——咱们金水县第一个狩猎队,你可是头一份!” 这话让杜建国着实惊讶,李五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他也是前一会儿才从宋清雪那儿刚得知这个消息。 杜建国心里快速盘算片刻,觉得没必要驳了这份面子,便点了点头应下。 跟着李五走出黑市,没走多远,在一处收拾得干净的农家院子前停了脚。 院门一推开,屋里就迎出来个系着蓝布围裙的中年妇女。 李五扯着嗓子喊:“媳妇,这是建国兄弟!今天我请他吃饭,你多弄两道硬菜,再把我藏那瓶酒拿出来开了!” 那妇女模样普通,但看上去就很贤惠,笑着应了声“晓得了”,就转身钻进厨房忙活起来。 很快里头就传来了切菜的动静。 “我这媳妇咋样?”李五指着厨房方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给我生了三个大胖小子,家里里外外打理得明明白白。建国兄弟,你以后找媳妇就得找这样的。别找那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回家啥活不干,纯属当个摆设,没劲!” 杜建国听了,笑着点头:“谢李爷关心,我已经结婚了,娃都不小了。” “哦?”李五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 “这我还真没听说,倒是我多嘴了!” 没聊两句,菜就端上了桌——一盘炒鸡蛋、一碟腌萝卜、还有一碗炖土豆,都是地道的农家菜。 倒是那瓶酒,刚倒出来就满屋子酒香,入口辛辣得厉害,杜建国只喝了两杯,就觉得肚子里像烧着一团火。 估摸着这酒度数比平时喝的粮食酒高多了,怕喝多了回家被刘秀云数落,赶紧把话题从喝酒上转开,看向李五:“李爷,您把我留下,不光是为了跟我喝杯酒、庆祝狩猎队的事吧?” “嘿,果然瞒不过你!”李五被戳穿了也不尴尬,笑了笑。 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像是下了挺大决心,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裤兜,“啪”一声,将两瓶用纸包着的药摆在杜建国面前。 “这是两瓶消炎药,算是老哥我给你的见面礼。”李五把药往杜建国面前推了推。 “消炎药?”杜建国猛地一愣,连忙摆手,“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60年代的消炎药属于管制物品,普通人想弄上一瓶都难如登天,李五为了跟自己交个朋友,一出手就是两瓶,这手笔实在太大了。 “哎,拿着!”李五按住他的手。 “这东西虽说金贵,但咱老李还能想办法再弄着。你往后在山里打猎,磕着碰着是常事,这消炎药关键时候能救命。” 这话让杜建国心里一阵热乎,不管李五最初有啥心思,这份交朋友的诚意是实打实的。 他不再推辞,双手把药接过来,小心揣进内兜:“那我就谢过李哥了!” “这才对嘛!”李五见状,爽朗地笑出声。 “往后咱就是自家兄弟,你再来黑市,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保准让那些摊贩给你最实在的价!” 杜建国点了点头,又把先前的疑问提了出来:“李哥,您要是有啥事,尽管跟我说。” 李五直接开口道:“确实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你往后打猎打到的猎物,能不能尽量卖到我的黑市来?我给你的价,肯定比你去供销社卖得高。” 第96章 要回娘家 “这年头你也清楚,肉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供销社限量少,老百姓都不够吃,黑市上这东西根本不愁卖。” 李五身子往前倾了倾,郑重地望着杜建国。 “你现在有了狩猎队的名额,往后打猎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手里的猎物肯定少不了。我知道按规矩你得交一部分给公家,但剩下的那些,我想替你在黑市代理销售,你看怎么样?” 李五打的是长期合作的主意。 杜建国依照前世经验明白,眼下的肉类短缺,短时间内根本缓解不了,黑市上的肉永远是抢手货。 要是真把私售的代理权给了李五,对方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 他沉吟片刻,斟酌着措辞开口:“李爷,往后我手里有私售的货,肯定优先送到您这儿来。但丑话说在前头,也保不齐会有意外情况。比如急用,或是得用肉换些别的东西,到时候可能就顾不上这边了。” “够了够了!这就够了!” 李五连忙笑着应下来。 他压根没指望能独吞所有肉的销售。 自己本就是做灰色产业的,黑市这行当说到底不合法,能分到杜建国肉的份额,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处。 酒过三巡,杜建国与李五敲定了猎物销售的合作。 对李五而言,往后黑市能稳定供应肉类,既能吸引更多客源。 对杜建国来说,不仅免费得到两瓶珍贵的消炎药,更多了个省心的销货渠道。 两全其美。 眼看天色彻底暗下来,杜建国提出要回村。 李五还想挽留:“老弟,今晚就住我这儿,明早我让人稳稳当当地送你回去,山里夜路不安全!” “不了李哥,”杜建国笑着摇头,“家里那口子还等着我呢,一晚上不回,指不定要闹脾气。” 李五立刻露出“懂行”的神情,挤了挤眼:“你们年轻人感情热络,正常!” 他转头朝院外喊了声“小六子”,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快步走进来。 “去把村里的拖拉机开过来,送你建国哥回小安村。” 小六子应了声“好嘞”,很快就把拖拉机开了过来。 拖拉机“咣当咣当”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李五亲自把杜建国送上车,临出发前突然想起什么,叮嘱道:“建国兄弟,有件事得提醒你——刘家村也有人在筹备开春的狩猎队,领头的人心眼小得很。他要是知道你没费劲就得了个名额,估摸着会来找你麻烦。” “刘家村?” 杜建国皱起眉,他不陌生,大嫂刘小梅就是从那儿嫁来的。 “我跟他们无冤无仇,就因为一个名额,至于吗?” “你不知道。”李五压低声音。 “咱县总共就准备组三个狩猎队,你占了一个,其他人就得抢剩下两个,难免有人心里不平衡。” 他拍了拍杜建国的胳膊道:“不过你也别太当回事,能躲就躲个清静,他们闹两句没趣,也就算了。” “成,李哥,我记着了。”杜建国点头应下,与李五握了握手。 拖拉机颠簸着往小安村驶去,杜建国躺在车斗里,震得脑壳发颤,心里却满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次黑市之行,他足足赚了三百多块。这可是城里工人干一整年都未必能攒下的数! 以前总有人说刘秀云从城里嫁来是下嫁,现在他有了正经差事、能挣大钱,看谁还敢说这话。 半个多小时后,拖拉机到了村口。 杜建国谢过小六子,塞给他几根烟,才晃晃悠悠往家走。推开院门,就看见屋里亮着灯,刘秀云正坐在桌边收拾东西。 灯光下,她的侧脸透着柔和的光泽,皮肤细腻得像拨了皮的白煮鹅蛋,面前摆着几个布包裹,正往里面叠衣服。 “媳妇,你这是干啥呢?”杜建国愣了一下,随口问道。 刘秀云手上的动作顿住,系紧最后一个包裹的绳结,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他:“我要回娘家。” “好端端的回啥娘家?你前阵子不才回去过吗?”杜建国心里莫名发慌。 “我这次回去,是等着跟你去县里办离婚手续——这日子,咱俩别过了。” 刘秀云的声音没带多少情绪,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杜建国心上。 他当场愣住,眼看着刘秀云弯腰去扯地上的包裹,连孩子的小衣裳都收拾在里面。 杜建国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慌忙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媳妇!媳妇你别开玩笑!好端端的离啥婚啊?” “好端端?哪好了?” 刘秀云的眼眶猛地红了,声音发颤,拼命挣扎着想推开他。 “你跟我说上山是抓几只兔子,可实际上呢?是带着人去抓野猪!要不是咱爸来家里一趟漏了口风,我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 杜建国紧紧攥着她的胳膊,语气急得发颤。 “可咱不能因为这就离婚啊!我去打野猪,也是为了你和孩子能过好点,不是吗?” “为了我和孩子?” 刘秀云的情绪更激动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为了我们,你就该瞒着我们娘俩,让我们白天黑夜地担惊受怕?杜建国,我受够了!以前跟着你,怕你把家赌空。现在跟着你,还是担惊受怕,怕你哪天把命丢在山里!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见刘秀云是来真的,杜建国哪怕还有点醉意,心也彻底慌了。 他连忙松开手,又怕她真的走,急得直搓手:“媳妇,我对天发誓!以后啥事儿都不瞒你了,我都跟你商量,总成了吧?你看你别急着走,我这次打猎,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了!” 他慌忙把手伸进内衣兜,小心翼翼掏出那三条小黄鱼,递到刘秀云面前。 “这是我从黑市上买的金子。”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紧张的发颤。 “当年我浑,不识好歹,偷了你的首饰出去卖,把你的嫁妆赔得一干二净。我这阵子一直记着这事,就想给你补上——以前赔掉的是银首饰,这次我给你重打一套金的,全给你戴在身上。” 他攥着小黄鱼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神里满是恳求:“媳妇,你别跟我离婚,成不?” 第97章 一家三口 “你不让我瞒,我以后就全跟你说,去哪打猎、啥时候回,都告诉你。” 杜建国攥着刘秀云的手又紧了紧。 “往后我就想守着你跟闺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咱在这院子里再盖几间新房,开春把圈里的野猪养肥,鸡崽子到时候也长大了,往后天天都能吃炒鸡蛋。” 听着杜建国一字一句的话,刘秀云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俩人结婚前夕。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体贴,帮她跑东跑西筹备婚事,甚至还从人贩子手里把她救了出来。 一阵恍惚过后,她心里那点铁了心要离婚的念头逐渐消失了。 她眼泪没忍住,啪嗒一下掉在手里的金疙瘩上,她抽了抽鼻子,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第二套首饰,只能像村里其他妇女一样,累死累活一辈子,最后背朝黄土面朝天,把命耗在地里。 可现在,杜建国不仅给了她金灿灿的首饰,更给了她一丝盼头——一丝能把苦日子彻底过甜的希望。 “娘,你咋又哭了?” 外屋传来团团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姑娘揉着惺忪的睡眼,顶着一头乱发推门进来,眼神懵懂地望着刘秀云。 杜建国怕孩子搅了气氛,连忙摆手催她:“去去去,回屋睡觉去!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别在这掺和。” “可我刚睡醒呀……”团团晃了晃小脑袋,“我要留在这安慰娘。” 杜建国内心冷笑。 傻闺女,你爹可是用好几条小金鱼才把你娘哄顺了,一点便宜没占着,哪能让你这小王八蛋来搅局? 他话没多说,直接弯腰把团团抱起来,转身送回外屋的小床,还顺手把里屋的门插了。 任凭团团在外头“爹、娘”地喊,杜建国也没应声,反倒转过身,重新把刘秀云搂进怀里。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顺气。 渐渐的,刘秀云的哭声小了下去,只是还在一个劲儿地挣扎,想从他怀里挣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手从拍背慢慢挪到了刘秀云的胸前,力度渐渐轻软下来,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刘秀云百般推阻,可力气终究没他大,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动作。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见刘秀云没再抗拒,杜建国立马猴急起来,伸手就想去解她的衣裳。 刘秀云的脸瞬间红透,轻轻啐了他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轻点!别让孩子听见了。” “放心吧!”杜建国咧嘴笑,“那丫头沾着枕头就睡得跟小猪似的,再大动静也吵不醒她。”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灼热,伸手猛地将刘秀云搂进怀里:“媳妇,这几天在外头打猎,见不着你、摸不着你,我可真想死你了。” 刘秀云没有说话,只是呼吸逐渐急促、眉头逐渐紧缩。 …… 第二天清早,杜建国恋恋不舍地在刘秀云身上摸索了两下,才轻手轻脚从被窝里钻出来。 刚踏出里屋,就见团团揉着惺忪的眼睛,从靠墙的单板床上蹦了下来。 “咋样啊闺女,昨晚睡舒坦没?”经历了一晚上夫妻之事,杜建国脸上满是慈父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团团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格外温和。 “想吃点啥?爹这就去厨房给你做。” 团团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脆生生喊:“爹!我想吃溜肥肠!” 之前杜建国处理野猪肉时,特意留了些肥肠,分肉时还在团团面前吹嘘这玩意好吃,小姑娘就没断过念想。 “行!想吃溜肥肠,爹这就给你做!” 杜建国一口应下。 团团兴奋得蹦了蹦,可刚蹦两下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躺回床上:“爹,你做好了再叫我呗,我还想再睡会儿。” “咋,昨晚没睡着?”杜建国愣了愣——小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他像团团这么大,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团团点了点头:“没睡好,昨儿半夜我好像听见你跟我娘在里屋杀猪,叫得可凄惨了。” 这话一出口,杜建国老脸腾地红透,慌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转身就往厨房走:“咳!爹去洗肥肠了,你赶紧睡!”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庆幸。 还好闺女年纪小,不然这老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 等往后赚了钱,是该盖间新屋了。 得让闺女单独住一间,不然每次跟媳妇想亲热,都得绞尽脑汁避着这丫头,太不方便。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身上的债还清。 总共还背着三百多块外账,老丈人和亲爹那边的不急着要,但欠村里人的一百多块得先还上。 这次打野猪总共赚了三百多块,一百块买了小黄鱼,三十块买了两条猎狗,再还掉这一百多块债,钱跟流水似的就没了,手里又剩不下多少。 原本杜建国还想着,干完打野猪这一票,就等开春组建狩猎队后,再进山找大猎物。 可眼下手里没剩多少钱,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看来最近还得琢磨琢磨,哪里有能赚一笔的大货。 杜建国拎着肥肠进了厨房,之前已经用水洗过几遍,这会儿再洗,是因为放了一天,又积了些油污。 肥肠这东西味儿重,可只要洗干净、做得好,就特别下饭。 村里有些人嫌腥气不爱吃,杜建国却偏偏好这一口,前世他自己没少做溜肥肠,如今上手更是熟练。 没过一会儿,锅里传来油脂的香气,顺着灶房的门缝飘出去,直直钻进了里屋团团的鼻子里。 团团闻着香味,蹦蹦跳跳就冲进了里屋,刘秀云穿戴整齐,刚收拾完屋子,站在炕边。 “娘!爹做溜肥肠啦!”她兴奋地喊道。 刘秀云笑着点了点头,手里还攥着一团棉花。团团凑过去,好奇地盯着那团棉花:“娘,你咋又扯棉衣呀?不是说我的衣服都做完了吗?” 刘秀云的动作顿了顿,语气柔下来:“这一件,娘是给你爹做的,你爹进山打猎,得有件保暖的。” …… 第98章 刘家村闹事 小安村村头不知何时聚起了十几个混混青年,个个抬眼望着村子。 领头名叫刘铁柱,一行人全是从刘家村来的。 他沉着脸叮嘱:“你们都打听好了?这杜建国就住小安村,别整错村子了。” “铁柱哥,您放心吧,一准没差!”一个青年连忙应道:“俺家有个亲戚就是这小安村的,前几天他们家买了杜建国打回来的野猪肉,还来跟我们吹嘘了一顿。” “铁柱哥,您可得带着咱刘家村的人,把这狩猎队的名额争取过来!” 有人附和道:“凭什么他们小安村能直接得名额,咱们刘家村就不行?” “就是!要么都别给,要么就都给!凭啥让他小安村的狩猎队沾光?” 人群顿时哄吵起来,满是不甘。 刘铁柱举手示意众人停下,淡淡道:“大家伙不要急。今儿个咱们就把话撂在这——但凡县长不改口,硬要把名额给小安村,咱们的人就在这小安村村口搭上几个棚子住下,让他小安村的人不得安身。” 一群混混青年顿时欢呼起来。 正巧着,从小安村里走出了一个扛着扁担的农户。 刘铁柱用眼神示意众人上前围住。 农户见十几个半大后生默不作声地把自己围起来,有些慌了,吞咽了一口口水问道:“你们是哪个村子的?咋没见过你们?” “我们是刘家村的。” 有个年轻混混嬉皮笑脸地应道:“你是这小安村的人吧?扛着扁担是要干啥去?” “最近家里换了点野猪肉,粮食有些富裕了,弄了几斤洋芋给俺公公婆婆送过去。”农户老实答道。 “洋芋啊?” 混混青年一把掀开扁担上的箩筐,果然看见布下面盖着一层洋芋。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将箩筐抢到自己手里。 “你干啥?”农户顿时焦急起来。 “干啥?你们小安村的人吃富了,爷爷我还饿着呢,这点洋芋还不够塞牙缝呢!” 年轻混混吐了口口水,摆了摆手。 “滚吧!今儿个你们小安村的路被咱包了,谁都别想从这过去。”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这么大点孩子不学好……”农户气得涨红了脸。 刘铁柱眯起眼睛,冷冷道:“怎么着?你不服气?”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顿时跃跃欲试。 农户有些害怕了,咬了咬牙,扭头回了村里。 “把这筐洋芋收起来,看样子今个咱们能在这小安村弄到不少粮食呢。” 刘铁柱拍了拍箩筐,众人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铁柱哥,又来人了!” 有人突然喊道。 众人朝着小安村出村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有个人冷不丁地钻了过来。 有个年轻混混担忧地开口道:“这人好像长得有些壮实嘞,估摸着咱们一个半个人还弄不过他,要不放他走吧,别真闹出点啥事。” “怕个屁!”刘铁柱朝地上吐口唾沫,恶狠狠道。 “人死卵朝天,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他要是不听话,今天就让他见点红,这小安村才能知道谁是说得上话的。” 说着,众人便朝着那憨厚青年围了过来。 青年看到这么多人朝自己围过来,愣了一下,摸了摸藏在后腰的棍子。 …… 急促的人声在杜建国家院外响起,院门被敲响。 杜大强将门打开,看见了满脸焦急的老村长。 “村长,出啥事了?” 老村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苦笑着道:“咱们村的二虎被人打了,折断了一条腿。” “啥?”杜建国一听,赶忙追问。 “谁干的?” 二虎可是他狩猎队中的得力干将,一身的力气,小安村里还有谁能伤了他? “是不是张德胜那个王八蛋?” “哎,跟咱们村里人没关系,是刘家村的。” 老村长吸了口气道,“今个上午,咱们村门口不知道哪来了这么多刘家村的混混,聚在村口,不让咱们村的人随便进出。” “刘家村。” 杜建国猛然想起了先前在黑市中,李五提醒自己的话——刘家村有人可能会嫉妒狩猎队名额,报复自己。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 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沉声道:“村长,二虎现在在哪?你带我去看看他。” “二虎现在在家躺着呢,我这就带你去。” 老村长叹了口气,又叮嘱道:“不过杜建国,你可得拿个主意——我听二虎说,这群混混十有八九是冲你要组建的狩猎队来的。” 杜建国点头应下:“我晓得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二虎家走,刚进门就看见二虎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左腿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粗绷带,连动都不敢动。 二虎瞥见杜建国,连忙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声音有些虚弱:“建国哥。” “别动,躺着说。”杜建国快步走到床边,沉声问,“到底咋回事?跟我说实话,我替你主持公道。” “嗨,也没啥大不了的。”二虎咧嘴笑了笑,满不在乎地开口。 “不就是刘家村那群崽子眼红你有狩猎队的名额,故意来村口找茬嘛!他们见了俺,还以为俺是软柿子,想抢俺身上的钱。俺也没惯着,直接掏出后腰的棍子,照着他们脑袋就砸——有好几个都被俺砸昏了,起码得去卫生所挂几天点滴!俺就是断了条腿,说起来,还是俺赚了!” “是我太给他们脸了。” 杜建国的声音冰冷,攥紧的拳头在身侧微微发抖。 他看向二虎,眼神笃定道:“你放心,这腿不能白断——谁动的手,我要让他加倍还回来!” “使不得!使不得啊!”老村长一听这话,慌忙上前拉住杜建国的胳膊,急得直跺脚。 “杜建国,你可不能再带人去硬碰硬!这事要是闹大了,就是聚众斗殴,真被抓了是要蹲大牢的!” “是啊建国哥。”二虎也急忙劝道。 “俺觉得村长说得对,那群混混心狠手辣,真要是打起来,指不定还有人要受伤,咱犯不着跟他们拼命。” “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老村长皱着眉提议,“得先去联系上那群混混,问问他们到底想咋样。” “咱村里,有跟刘家村有关系的人吗?” …… 第99章 谈判 小安村不大,总共也就几十户人家。 当天下午,刘家村带人堵村口的事就传遍了全村,村民们大多气得咬牙,好在眼下秋粮已经收完,平日里没什么要紧事需要出村,倒也没立刻乱了阵脚。 大伙全聚到了村委会,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要我说,咱就跟他们干一场!” 一个汉子拍着桌子喊,是村里的刘春安,他红着眼眶想替二虎出头。 “妈的,都是肉长的,谁怕谁?咱小安村的人也不是孬种!” 他话还没说完,老村长手里的拐杖就敲在了他脑壳上。 “有你啥事?轮得到你发表意见?” 老村长瞪了他一眼。刘春安捂着脑袋龇牙咧嘴,虽说如今手里有了钱,可在亲爹面前还是发怵,这是打小留下的毛病,改不了。 他只好灰溜溜地缩回人群里,不敢再吭声。 “难办啊……”坐在角落的村里老人叹了口气。 “谁都知道杜建国组建狩猎队是好事,能让咱小安村沾光,可这光,别的村子哪能不眼馋?刘家村这么做是不厚道,但换个角度想,也算是人之常情。” “这事还真没那么好解决。”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我能替你们小安村去求情!”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肥硕的妇女挤过人群,毫不见外地往男人们中间凑。 大伙瞅着她面生,经旁人再三提醒才反应过来——这竟是杜强军的丈母娘。 杜强军吓得赶紧站出来,朝媳妇使眼色。 “我们小安村开会,你娘凑啥热闹?快把她叫回去!” 刘小梅正嗑着瓜子,闻言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我不去,要去你去。” 杜大强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敢真去拉人。 他太了解自己这丈母娘了,脾气爆得很,这些日子没少在老杜家蹭肉吃。要是这会儿当面驳了她的面子,回头指不定怎么跟自己闹,他可招架不住。 只能盼着早点把圈里的猪杀了,到时候借这婆娘十五斤肉,赶紧把她打发走才清净。 杜建国也认出了来人是何彩花,皱着眉开口:“姨娘,您在这凑什么热闹?” 何彩花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凑热闹?俺才不干那没油水的事!堵你们村的那群人,在俺们刘家村就是出了名的混混,最是不好惹。你们要是跟他们硬拼,往后他们指定像赖皮狗似的缠上你们,甩都甩不掉!”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睛里透着算计:“倒不如让我去求个情,你们给俺点好处费,这事就算了了。你们看怎么样?” 说罢还舔了舔嘴唇。 杜建国原本想直接拒绝——他早知道这老娘们不是省油的灯,这节骨眼上跳出来,指定是想大捞一笔。 可没等他开口,老村长就抢在前面应了下来:“好!何彩花,你要是真能说动你们村这群年轻人离开,我们给你点好处费,也不是不行。” 说着,老村长扭头看向杜建国,语气带着劝意:“让她试试也无妨,万一成了,咱也能少些麻烦。” 杜建国虽心里犯嘀咕,却也只好退了一步,认了这事。 何彩花就在全村人的注视下,扭着身子往村口走,去跟刘铁柱一行人交涉。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才美滋滋地扭着胯回了村,脸上满是得意。 “咋样?谈成没有?”老村长连忙迎上去追问,语气里满是期待。 何彩花冷笑一声,带着几分炫耀:“到底是俺们刘家村的后生,还认我这个长辈!我出面说两句,他们就答应跟你们小安村和谈了。” “真的?”老村长瞬间笑开了花,“哎呦,这可太好了!” 能兵不血刃解决麻烦,再好不过了! 一旁的杜建国却皱紧了眉——这群人闹得这么凶,怎么会轻易听何彩花的话? 这事怎么想都透着不对劲。 没等他细想,何彩花话锋一转:“不过呢,他们也提了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村长的心又提了起来。 “首先,你们小安村得把组建狩猎队的名额,让给俺们刘家村。” 这话一出,刘春安和大虎当场就炸了锅,猛地跳起来:“他妈的!说来说去还是盯着这名额!凭啥给你们刘家村?” 何彩花却叉着腰,一脸理所当然:“现在的情况就是,你们小安村守不住这名额!早点交出来,咱彼此都省功夫!” 其实她心里也打着小算盘——要是狩猎队落在刘家村,以后买肉方便的就是他们村的人。 前些日子杜建国在小安村村里低价卖猪肉,可把她羡慕坏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条件。”何彩花接着道,“他要先前那个叫二虎的后生,出去给他们磕几个头,再叫几声爷爷,他就带着人离开小安村。” “我操他祖宗!”大虎一听,眼睛瞬间瞪得通红,当即就要去提棍子。 亲弟被他们打断腿,现在还要叫爷爷?这谁能忍? 说着就要冲去村口拼命。 “哎呀,这么激动干啥?”何彩花撇了撇嘴。 “不就叫几声爷爷吗?又少不了几块肉!” 她转头看向杜建国,语气带着撺掇道:“咋样?杜建国,要不你把狩猎队名额交出来算了?我看你也不像正经打猎的,倒不如给我那侄儿,说不定他还能把狩猎队发扬光大呢!” 杜建国冷冷扫了何彩花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与怒火:“我叫你妈个蛋!” “你、你咋骂人?”何彩花被怼得一愣,随即撒起泼来,手指着杜建国骂骂咧咧。 “亏你还得喊我声姨娘,真是白瞎了辈分!” “滚远!”杜建国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别在这装模作样——你嘴上说给小安村谈条件,实则就是明摆着想和那群混混联手压榨我们村,我明着告诉你,这两个条件,我们小安村一个都不答应!” 说着,他猛地扭头望向村里那群憋红了脸的青年,声音陡然拔高。 “都他妈被人欺负到眼皮子底下了,还就这么受着?但凡有点血性的,现在就提着棍子跟老子去村口!让刘家村那群杂碎看看,咱小安村的人,也不是吃屎长大的!” 第100章 三箭 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小安村众人心里本就憋着一团火。 如今杜建国一声吆喝,不少汉子当即站出来,应道:“俺们跟你一块去!” 老村长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前拦在众人面前。 “你们一个个都不要命了?这要是闹大了就是聚众闹事,难不成个个都想蹲大牢?”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压下躁意,语气沉缓却坚定:“村长,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好,可有些时候真不能再退了——再退,连小安村的脸面都要没了。刘家村敢这么欺负咱,不就是算准了咱们怕事、不敢硬拼吗?今儿个就给他们长长教训,让往后谁都不敢轻视小安村!” “哎,可……”老村长还想劝,眉头皱得紧紧的,却迎上众人眼里的渴望,到了嘴边的劝阻话硬是咽了回去。 片刻后,他猛地一拍大腿,咬牙喊道:“干了!咱小安村就没孬种!也别光你们年轻人上,咱老一辈的,要是想给娃娃们搭把手、撑撑腰,就都跟我来!” 这话一落,村委会里顿时乌央乌央炸开欢呼,又有不少的老人站出来。 “走!”杜建国一声令下,满肚子火气的小安村人立马跟着他,浩浩荡荡往村口赶。 此刻,刘家村的人还堵在村口,一个个歪歪扭扭地站着,满脸不耐烦。 “啧,小安村的人真是怂到家了,就送了这点粮食,连露头都不敢了?”一个混混叼着草秆,嗤笑着说道。 另一个人凑到刘铁柱身边撺掇:“是啊铁柱哥,要不咱直接进村里抢点粮食得了?我瞅着这小安村的人,一个个都呆头呆脑的,肯定好欺负!” 这话引来了一群人的狂笑,刘铁柱却皱紧眉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进村抢粮?你把现在当啥年代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警示。 “咱在这堵着,是因为刘家村上面有人,不怕他们告。可真要进村抢粮,那跟土匪有啥区别?别说咱背后的靠山,就算是靠山的靠山,也不敢担这个罪名——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呵斥完身边的混混,刘铁柱又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满是算计,语气沉下来强调:“一点蝇头小利就把你们迷得五迷三道?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啥的——是要让小安村的杜建国,把狩猎队的名额交出来!”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勾着众人的心思:“等咱们拿到名额,那才是真赚大钱的时候!往后谁能在狩猎队干活,我保证,咱们村每个人每个月至少能多二十块钱进账!” “二十块?!”这话一落,围在旁的混混们顿时炸了锅。 这年代,二十块够寻常人家最起码得一个月不吃不喝,谁听了能不心动? “想要名额?拿你他妈的命来换!” 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颤。 刘铁柱心里一咯噔,皱紧眉头循声望去,刚瞥见村口小路那头的人影,就有混混盯着远处,声音发颤地拽他:“铁柱哥,不、不对劲……我咋瞅着来的不止一两个人?这架势,好像整个小安村的人都来了!” 刘铁柱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小安村的人已经走到了村口的桥边,黑压压一片,有扛锄头的老人,有攥棍子的青年,正朝着他们这边涌过来。 他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骂出声:“他妈的!这杜建国是真把整个村子都发动起来了?” “哪个是杜建国?”刘铁柱攥紧手里的棍子,压着嗓子朝对面喊。 杜建国往前站了一步,声音冷硬:“我就是。” 两人瞬间四目相对,谁都不肯先挪开目光。 “你总算敢出来了,” 刘铁柱扯着嘴角嘲讽,“我还以为你要躲在村里当缩头乌龟呢。想必你也清楚,我们是来要狩猎队名额的。” 他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我刘铁柱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名额转让给刘家村,我们立马就走,放你们小安村一条生路。” “你在装你妈!”刘春安忍不住跳出来,指着刘铁柱骂道,“没瞅见吗?我们现在的人比你们多得多!” “多有什么用?”刘铁柱嗤笑一声,眼神扫过小安村的人,满是不屑,“一群酒囊饭袋罢了,真能打的没几个,跟我身边这些兄弟比,差远了!” “以前咱两村也不是没闹过冲突,”刘铁柱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的嘲讽更浓,“哪次你们小安村打赢过?” 小安村的人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农民,性子老实巴交,以往遇上事总想着忍一忍,向来是被欺负的一方。 可刘家村那边不一样——村里大半人没个正经营生,居无定所的,常年在外游荡混日子,手脚没个轻重,平日里就没少惹事。 刘家村的人见杜建国没搭话,以为他是怕了,顿时更猖狂,一个个笑出了声。 “就这怂包样,还想搞狩猎队?回家找娘吃奶去吧!”有人扯着嗓子嘲讽,还有人跟着起哄:“听说你杜建国的媳妇长得不赖,不如带出来给俺们瞧瞧,让咱刘家村的人也长长眼!” 这话刚落,“啪”的一声锐响突然炸开——一支利箭凭空射出,瞬间擦过那起哄汉子的头皮,钉在了他身后的老槐树上。 那汉子愣了两秒,下意识摸了摸头皮,指尖触到黏腻的血迹时,脸色“唰”地白了,裤腿瞬间湿了一片,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射箭了!他们敢射箭!”那汉子魂都吓飞了,扭头就朝刘铁柱喊,声音抖得不成样。 刘铁柱“噌”地一下站直身子,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瞪着杜建国怒吼:“小子,你他妈想死是不是?敢对我们刘家村的人动手!” 杜建国没说话,只缓缓抬起一只手,手里握着的弓箭泛着冷光——他动作利落地再次搭箭拉弦,“唰”的一声,第二支箭破空而出,不偏不倚钉在了刘铁柱的鞋尖上,箭尾还在嗡嗡发抖。 “嗷!”刘铁柱疼得龇牙咧嘴,滋哇乱叫,脸色又青又白。 杜建国的目光扫过刘家村那群瞬间噤声的混混,声音冰冷:“你们大可往前再走一步,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向前,便是死!” 第101章 最有把握的项目 两边的人都被杜建国这一手震住了,一时没人敢动。 刘家村的人是实打实的怕了。 怕杜建国的果断,说射箭就射箭,半分不拖泥带水。更怕他的准头,看刚才那两箭的力道,谁要是敢往前凑,恐怕真会被一箭穿膛,小命都得交代在这。 就连刚才还硬撑着的刘铁柱,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悄悄往后挪了两步。 小安村的人则是又惊又慌,惊的是杜建国胆子这么大,敢当众射箭。 慌的是这事儿的严重性,就凭刚才那两箭,妥妥能定性成打架斗殴,要是闹到上面去,麻烦可就大了。 人群里,有个常年跟张德胜混在一块的年轻人,趁没人注意,悄悄从队伍里溜了出来,一路往村里跑。 冲到村委会门口,他喘着粗气往里喊:“德胜哥!德胜哥!出大事了!咱村跟刘家村的人对上了,杜建国他、他还射箭了!” 张德胜皱着眉,语气满是不耐烦,连头都没抬:“射箭就射箭,关老子屁事。” 他最近本就颓得厉害,在小安村折腾了这么久,不仅半分没机会靠近刘秀云,反倒接连丢面子。 他这个驻村干部,早已有一半名存实亡。 原先跟着他混的年轻人,见跟着他没出路,也都收了心,规规矩矩回家种地,谁还顾得上帮他盯着杜建国? 可刚说完,他猛地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警觉:“不对,你说啥?谁射箭了?” “还能有谁?是杜建国!他朝刘家村的人射箭了!” 张德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我记得刘家村这次来了十多号人吧?就没还手?” “还手啥啊!咱村去的人更多,杜建国就射了两箭,直接把对方吓得不敢动了!” “这么多人对着干……”张德胜眯起眼睛,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分明就是聚众斗殴!” 他瞬间来了精神,麻利地蹬上鞋子,没顾上多想,先往李二蛋家跑。 找到李二蛋后,拉着人就往村口赶,打算去现场看看情况,说不定能抓住杜建国的把柄。 而此刻,村口的气氛依旧紧绷。小安村的人都攥紧手里的锄头和棍子,死死盯着对面的刘家村人,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被这两箭惹急了红着眼冲上来,到时候真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场面。空气像凝住了似的,局势变得越发微妙。 刘铁柱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的怕,咬着牙朝杜建国吼:“你他妈还敢搞暗箭伤人?真当我们刘家村的人好欺负?” 杜建国冷笑一声,弓上的箭依旧没放,语气里满是寒意:“我第三支箭还没发出去,你们该庆幸。你们把我兄弟的腿打断时,就该想到——今儿个想全身而退?没门!” 听到打断腿刘铁柱冷笑:“看来先前被我们打断腿的那小子,是你熟人?” 他顿了顿,带着点不屑的赞许,“那小子倒也算条汉子,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抄着根棍子,硬是跟我们两三个硬拼。” “但别真当我们刘家村的人怕了!”话锋一转,刘铁柱咬着牙硬撑着往前迈了一步,梗着脖子喊,“有本事你就把箭射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杜建国是不是真敢伤人!” 他脚刚落地。 “咻”的一声破空锐响突然炸起——杜建国根本没废话。 箭就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扑刘家村这边。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支箭已经擦着刘铁柱的耳边飞过,叮!地一声扎进他身后的土路上,箭尾还在嗡嗡发抖。 刘铁柱瞬间僵在原地,耳朵边还留着箭尖划过的凉意,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 刚才那一下,分明是阎王爷擦着他的头皮而过。 他不敢再赌了,脚步钉在原地,半分不敢往前挪。 没错,他是真怕了怕杜建国真是个不管不顾的愣头虎,要是今儿个真把命丢在这儿,那才叫亏到了家。 刘家村的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脸上满是憋屈,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杜建国看了只觉得讽刺,冷冷勾了勾嘴角——这群人本来就是先动手的施暴者,现在倒想装成受害者博同情? 要不是今儿个他箭术准、镇住了场面,恐怕这些人早跟饿狼似的,朝着小安村的人冲过来了。 刘铁柱既怕杜建国再射箭,又不甘心就这么丢了面子。 他攥紧拳头,硬撑着找回点气势,朝着杜建国喊:“光会射箭算什么真本事?我听说你杜建国能打遍狩猎队的人?有本事咱就真刀真枪比试比试!” 他顿了顿,抛出诱饵:“要是你真能赢了我刘家村的人,那狩猎队的名额,让给你们小安村也不是不行!” 刘春安在旁边啐了一口,语气满是不屑:“屁话!你们刘家村有啥资格跟我们比试?这狩猎队的名额,本来就该是杜建国的!” 刘铁柱皱着眉琢磨了半天,像是下了血本,咬着牙开口:“我们要是输了,不光以后再也不来小安村捣乱,还倒贴你们五十斤粮票——这条件,总够诚意了吧?” “五十斤粮票?”刘春安眼睛一瞪,又惊又气。 杜建国往前站了半步,眼神果决,直接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听到这话,刘春安大惊失色,一把将杜建国拽到旁边,压低声音急道:“我刚才是故意拖延时间的!你咋还真答应他了?这买卖怎么算咱们都亏——赢了也就保住本该是你的名额,搭五十斤粮票,这粮票顶个屁用啊!” “依我看,咱就比下河抓鱼!”刘铁柱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这是他思来想去最有把握的项目。 “你他妈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刘春安当场勃然大怒,指着刘铁柱骂道,“你们村旁边就是大河,从穿开裆裤起就天天在河里泡着,抓鱼都快抓成精了,这叫什么比试?分明是耍无赖!” “不是你家杜建国让我们随便挑的吗?”刘铁柱摆了摆手,故意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根本不接刘春安的话茬,转头就拍板定音。 他觉得这局赢定了。 自家村的人从小在河边长大,摸鱼是看家本事! 第102章 张德胜吃瘪了 下河摸鱼和进山爬树掏鸟蛋完全是两码事。 爬树还能慢慢练出技巧,可下河抓鱼得靠实打实的好水性,这可不是短时间能补上的。 杜建国的水性,刘春安心里门儿清。 虽说比普通人强一点,但跟刘家村的人比,显然差得远。 刘家村的男娃子打八九岁起就扎进村旁的大河里,拎着鱼篓子抓鱼逮螃蟹,早练得跟水猴子似的,这怎么比? 刘春安急得直跺脚,扭头拽住杜建国:“建国,你可千万不能应!凭啥他们选比啥?咱们也得挑自己擅长的!依我看,就跟他们比射箭!” 杜建国却没急着反驳,低头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觉得下河摸鱼也可以。” 这话让刘春安彻底懵了——他哪知道,杜建国这辈子游泳次数虽不多,可前世近八十年的记忆里,下河抓鱼是常有的事。 仰泳、自由泳他样样熟练,还曾参加过乡里的憋气挑战,能在水下憋上两三分钟。 真要比起来,他完全能凭着这两项本事,三分钟潜到河底深处,去抓那些别人摸不到的稀有鱼。 可刘春安不知情啊,当即大惊失色:“你丫的疯了!” 一旁的刘铁柱心花怒放,以为自己胜利在望,畅快地笑出声:“好!果然爽快!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明天中午,刘家河边上见,比一天一夜,看谁摸的鱼货多!” 刘铁柱转身招呼刘家村的人:“行了,都收收劲!咱们也别在人家村门口堵着了,明天一比试,啥都有定论!” 话音刚落,刘家村众人顿时欢呼起来,簇拥着他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小安村村口。 看着一行人走远,刘春安再也忍不住,拽住杜建国就埋怨:“你丫的是不是傻?放着射箭稳赢的局不干,非得跟他们比捕鱼!你是那块料吗?你那水性,还能比得过人家天天下河摸鱼的?这下好了,狩猎队的名额怕是要白给了!” 杜建国却依旧平静,只淡淡开口:“放心,我的水平我心里有数,这次比试,我肯定能赢。” 一旁的老村长听了,失望地摇了摇头——在他眼里,杜建国最多也就拿渔网捞捞浅水区的鱼,说能下河跟刘家村人比摸鱼,简直是天方夜谭,多半是在吹牛。 杜家大哥杜强军犹豫了片刻,终于咬了咬牙上前:“老二,实在不行,到时候我替你上场!” 杜建国望向大哥,有些诧异。 杜强军却压低声音解释:“你呀,忘了?我水性本就比你强些,咱俩又长得像,外村人根本分不清。要是你真落了下风,咱就说破身份,到时候这场比试,肯定不算数!” 杜建国望向大哥,眼里满是感激。果然应了那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村里这些亲戚里,还是自家人最真心为他着想。 他拍了拍杜强军的胳膊,语气笃定:“大哥,你放心。没有金刚钻,我就不揽这瓷器活。我既然敢应下比试,就肯定有必胜的把握。” 杜强军却轻轻叹了口气:“老二,你就别硬撑了,你能有啥法子?” 杜建国勾了勾嘴角:“容我先不说,现在就把法子讲出来,保不齐消息会传到刘家村那边。要是他们也学着用同样的招,那咱们的优势不就没了?” 说着,他抬眼望向围过来的村民:“大家伙都放宽心,这狩猎队的名额,肯定落不到外人手里,是咱们村的跑不了。到时候不管是啥好处,也准保是咱们村的乡亲们一块分,绝不让人把便宜占走!” 听到杜建国的保证,村民们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地,脸上的焦虑渐渐散去。 有个年纪稍大的村民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杜建国的手,语气里满是期盼:“建国啊,咱们村可就全指望你了!这狩猎队的名额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这一战了!” 就在众人围着杜建国,七嘴八舌给他出主意,琢磨着明天怎么下河抓到大鱼赢下比试时,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杜建国,你他妈聚众闹事!” 众人齐刷刷扭头望去,只见张德胜领着李二蛋,两人一前一后姗姗来迟。 张德胜脸上满是抓着把柄的得意,快步走近后,冷笑一声盯着杜建国:“这事你说怎么处理?方才有人都跟我说了,你带着小安村几十号人,要跟刘家村的人干架——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纯粹是无组织无纪律!” 杜建国没好气地瞥了张德胜一眼,懒得跟他废话,干脆别过脸不搭理。 张德胜见他这副态度,心里的火气噌地窜高了几分——这杜建国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让他这个驻村干部半点面子都没有。 他忍不住拔高了音量,破口大骂:“杜建国!你他妈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别想把这事混过去!”张德胜往前逼了一步,眼神发狠。 “我跟你说,这次你死定了,我一定要让你好看!等着吧,我这就联系公安局来抓你!” 接着他转向村民,摆出驻村干部的架子下令:“现在小安村的人听我命令,把杜建国控制在村委会里,不许他乱跑!” 他以为自己一声令下,村民们会一呼百应,可等了半天,竟没一个人动弹。 张德胜愣住了,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只能扭头看向曾经跟着自己瞎混的那几个年轻后生。 见竟没一个人站出来,张德胜的怒火瞬间炸了,他指着村民们厉声吼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想在小安村混了是不是?还不赶紧去!” 可即便他放了狠话,村民们依旧磨磨蹭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下一秒,不知从人群里窜出个人,猛地将一个粗麻布袋套在了张德胜头上。 “乡亲父老们!打死这个乱嚼舌根的畜生!” “早就看他整天指手画脚的不爽了,真当咱小安村没人了?” 这话一落,瞬间几十号人全应和起来。 张德胜连呼救都没来得及,村民们一拥而上,对着被蒙住头的张德胜一阵拳打脚踢。 …… 第103章 蠢人灵机一动 “妈的!让你在村里装大尾巴狼!” 众人围着套着麻袋的张德胜,你一拳我一脚地揍着,下手没轻没重,要不是张德胜在麻袋里拼了命躲闪,就要被人打成了猪头了。 张德胜平日里在村里作恶多端,本就没几个人向着他,就连以前跟着他混的那群混混也不例外。 他们虽脑子不好,爱跟风,但说到底都是小安村的人。 谁都看得明白,杜建国这是在据理力争,想把狩猎队的名额稳稳留在村里。 要知道,一旦有了这狩猎队,等到秋天,村里就能靠着进山打猎多些收成,大伙的日子也能松快不少。 如今张德胜想让这群人出卖杜建国,自然没人愿意,反倒让他自己挨了顿拳脚。 一旁的李二蛋早吓得腿软,见村民停手赶紧上前扯掉套在张德胜头上的麻袋。 露出来的脸惨不忍睹。 眼睛肿得一块闭一块睁,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淌着血。李二蛋看着都慌了,这伤要是不赶紧找大夫缝合,怕是要留疤,往后张德胜的脸就算毁了。 “领导!您撑住啊!”李二蛋急得嚎了一嗓子,慌忙蹲下身,背起鼻青脸肿的张德胜就往村外跑。 途中还有村民在追。 可李二蛋连吭都不敢吭,脸上半点表情没有,只缩着脖子加快脚步往前冲。 他心里清楚,这会儿没人向着张德胜,自己要是敢反驳,指不定也得挨顿揍。 好在追了一会,李二蛋绕了个圈子,就甩开了几人。 张德胜被李二蛋背着往村外走,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嘴里还一直含混地喃喃着:“水……水……” 李二蛋低头瞅了眼他这副瘫软无力、毫无往日威风的窝囊模样,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以前在村里作威作福的驻村干部,如今落得这步田地,说到底也是自找的。 想当初张德胜刚到小安村时多威风啊,连老村长见了都得陪着笑脸附和,谁见了不怵他三分? 可现在呢?众人哪还把他当驻村干部看,简直像对待个撒气的靶子,连半分尊重都没有。 他越想心里越慌,开始暗暗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当初就因为跟杜建国拌了几句嘴,便一头扎进张德胜这边,如今看来,这步棋怕是走错了。 可再后悔也没用,开弓没有回头箭,选了跟张德胜,现在就算觉得憋屈,也只能硬着头皮守着他。 李二蛋心里堵得慌,只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实在太卑微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 以前杜建国就是个混日子的,处处不如自己,如今却像翻了身似的。 顿顿能吃上肉,还学会了打猎,甚至有闲钱买收音机!那可是好几十块的稀罕物,凭什么他杜建国能有,自己就不行? 当初杜建国娶媳妇,还是自己帮着跑腿想的办法,现在倒好,这以前的窝囊废反倒过得比自己滋润! 李二蛋暗自发狠: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把杜建国给整垮! 不怕坏人想坏主意,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这话搁李二蛋身上竟半点不假。他蹲在张德胜床边,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整杜建国,还真冒出个法子来。 前些天他去村委会跑腿,瞧见桌上堆的报纸里,总登着些打架斗殴被抓的新闻。 有人闹得凶,直接被关了大牢,甚至判了十年八年。李二蛋一拍大腿。 杜建国前阵子要带小安村的人,跟刘家村争狩猎队名额,这不就是群体性斗殴的苗头吗?要是能把这事捅上去,说他挑唆村民闹事,能不能也把杜建国关个十年八年?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能成,李二蛋按捺不住兴奋,伸手就晃醒了正昏昏沉沉养伤的张德胜,凑到他耳边,把自己这妙计一五一十说了。 张德胜原本还蔫蔫的,听着听着,慢慢睁开了肿得只剩条缝的眼睛,闭着眼睛又琢磨了片刻,忽然猛地睁开眼,眼里瞬间冒出贪婪的亮光,哑着嗓子道:“照理说……这事儿还真能成!” “可光说斗殴不行,一般的打架压根引不起上面重视,得把这事往大了吹!” 张德胜喘着气,冲李二蛋招了招手,“二蛋,去把我那纸笔拿来,这信我得亲自写,必须把杜建国写成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才能让上面当回事!” 李二蛋搓着手犯起了嘀咕,声音都发虚:“可……可要是这么写,万一没把杜建国整倒,咱们这夸大其词的事被查出来,不也得坐牢?” 张德胜听完,扯着嘴角冷笑一声,眼神阴沉沉的:“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眼下没别的事比整死杜建国更重要!” 张德胜对杜建国早恨到了骨子里, 不光是自己爱的女人被他娶了,对方更是在村委会上三番两次跟自己对着干,半点不给面子。 如今小安村的人竟也跟着杜建国,把自己套进麻袋揍得鼻青脸肿,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仇要是不报,自己往后在这地界还怎么抬头?更别提安身了! 这边张德胜和李二蛋两个蠢货正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给杜建国写举报信,恨不得把黑的描成白的。 那边的杜建国却对此毫无察觉,正被一群村民围在河边,热热闹闹地学摸鱼技巧。 “建国,下河可不能猛扎!”有经验的老村民手把手教他。 “得先深吸一口气憋住,等跳下河适应了水的凉劲儿,再慢慢把气吐出来,这样才不容易抽筋!”杜建国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应着。 “哎,说起来咱小安村的打鱼手艺是真不行,会这活儿的也就咱们几个老骨头,哪像刘家村,几乎全民都会打鱼,个个都是好手!” 有村民叹着气,语气里满是担忧道:“尤其是那刘铁柱,更是他们村的顶尖高手,建国,这次跟他们比,你怕是要吃大亏啊!” 听着众人的唉声叹气,杜建国却轻轻笑了笑,眼神里透着笃定:“各位叔伯放心,到时候大伙拭目以待就是!” 他心里早就有了主意,算算日子,这会儿正好是狗鱼要活跃起来的前夕。 这次下河,他压根没打算跟刘家村比普通的鱼,而是要专门捕一条狗鱼回来。 第104章 肯定能赢 狗鱼,村里人也叫它河狗子,这是水里性子凶的食肉鱼。 辽北这地界,常见的有黑斑、白斑狗鱼。 其中个头能长得特别大,成年的能有好几十斤重。 拎起来竖着,差不多跟半大的小子一般高。 这年代物资金贵,谁家要是能逮着这么一条狗鱼,腌成肉干存着,整个冬天的荤腥都不用愁。 只要杜建国这次捕鱼能拿下一条狗鱼,跟刘家村的这场比试,基本就稳操胜券了。 巧的是,杜建国前世研究捕鱼技巧时,专门琢磨过白斑狗鱼的习性和捕法。 还有一些特殊的饵料配比,对于狗鱼有强烈的吸引力。 就算退一步说,真没遇上狗鱼,他也笃定自己的捕鱼本事,绝不会比刘家村的人差。 所以他才敢应下跟刘铁柱的赌约。 可村里的人不知道这些底细,只瞧见他一口答应得痛快,背地里都犯嘀咕,觉得杜建国这是犯了糊涂。 见村里几个老人凑在一旁唠嗑,杜建国悄悄把大虎和刘春安拉到边上,压低声音问:“你们家里还剩没剩猪肠子?或是其他动物内脏也行。” 大虎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纳闷:“你要这玩意干啥?我家倒还剩点,就是早切碎了,这两天正拌着糠喂狗呢。” 刘春安清了清嗓子,接话道:“我家就剩个猪心了,要是你用得上,我回去拿给你。” “都给我带过来!”杜建国解释道:“我要用这做鱼饵。” 狗鱼是食肉的,这种带强腥气的内脏,对它们诱惑力特别大。 尤其是现在刚转寒,狗鱼正缺高热量、高脂肪的食物补身子,闻到味儿肯定会来。 “嗨,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等着,俺这就回去拿!” 大虎和刘春安没多墨迹,说着就转身往家跑。 这边两人走了,杜建国转身往村东头去——他得去亲爹家里,把家里那张旧渔网借来用用,捕鱼没渔网可不行。 杜建国刚进院子,就扬着嗓子喊:“爹,把你那渔网掏出来给我使使!” 推开门却愣了,大哥杜强军和亲爹正急得围着炕转,老太太躺在炕上,额头敷着块浸了水的白毛巾,脸色蜡黄。 他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都乱了,慌忙凑上前:“我娘这是咋了?” 杜强军先叹了口气,声音发沉:“娘听说你跟刘家村打赌,输了要把狩猎队名额让出去,一下子急火攻心,就昏过去了。” 大哥跟着劝:“老二,你别慌,没啥大事。已经请老郎中来看过了,说养几天就缓过来了。” 这时,炕上的老太太虚弱地开了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建国……是建国来了吗?” “娘,我在呢!”杜建国赶紧握住她的手,眼眶发热。 “您说您着什么急啊?咋还把自个儿气倒了?是儿子不孝。” 老太太攥着他的手,喘了口气:“建国啊,你能在营生,娘高兴。现在又弄来狩猎队名额,拿上了县里的钱,以后旱涝保收,还有县里发的工资,多好的日子……可你不能拿这当赌注啊!万一没了,不就功亏一篑了?” “我早就说了!”厨房门口突然探出来个脑袋,是大哥丈母娘何彩花,手里攥着把瓜子,边嗑边撇着嘴。 “杜建国,你偏不听!乖乖把名额交出去,兴许我那大侄子还能分你俩钱。现在要是赌输了,你可就啥都捞不着了!” 这话一出口,老太太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脸色更白了。 杜强军气得咬牙,扭头冲何彩花吼:“你他妈有完没完?真把我娘气出好歹,你负得起责?滚!” 何彩花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指着他:“杜强军!你他妈竟然敢骂我?” 说着就要撒泼,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 “亲家母。”炕上的老太太突然睁开眼,声音虚弱道。 “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再过几天,我们家年猪就该杀了,到时候给你切了肉。” 何彩花的动作僵住,悻悻地哼了一声:“赶紧把肉给我,老娘早就不想在这待了!” 杜建国握紧老太太的手。 “娘,您放心,这狩猎队名额我绝不可能丢!我还指望这营生养媳妇、顾着家里老小呢。您踏实养病,等我比试赢了,第一时间来给您报喜。” 老太太慢慢点了点头:“你有这份心,娘就放心了。” 没多耽搁,杜大强领着杜建国去了后院的杂物草房,从一堆旧物件里翻出了那张渔网。 渔网是粗麻绳编的,放得久了有些干硬,摸着手感发涩。 杜建国拎起来扯了扯,试着拽了几下,网眼没裂,绳结也紧实,看着还能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杜大强把渔网递到杜建国手里时,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满是实在的担忧:“娃子,要是实在没把握,真丢了狩猎队名额也没啥。到时候你就跟你大哥一块踏实种地,虽说发不了财,混个温饱总不成问题。你现在好不容易改了赌性,可不能再踏回以前的老路。” 杜建国听着杜大强的话,重重点头:“爹,您放心。” 杜建国背着渔网回了家,进门先把网摊在院子里。 有些绳结松了,得赶紧补补,免得明天捕鱼时漏了鱼。 刘秀云早就知道了他跟刘家村赌约的事,这次倒没像往常那样皱着眉念叨,她已经知晓是刘家村先挑的事,杜建国也是没办法才应下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蹙起眉:“拿箭射人的事,也太冒险了!万一没个准头射在人脑袋上,别说狩猎队名额了,你这辈子都得蹲大牢,严重了还得……” “放心,媳妇!”杜建国笑着拍了拍胸脯,“没把握的箭我绝不会放!我的箭术你还不清楚?这阵子上山打了多少野物,哪回失手过?” 刘秀云没接话,叹了口气,转而问:“明天比试,你真有信心?” “肯定能赢。” 刘秀云也没再细问,反倒从屋里拎出一根软尺,走到他跟前就往他身上比划。 “媳妇,你这是干啥?”杜建国愣了愣。 她没吭声,量完肩宽量身长,又记了袖长,折腾两分钟才收回尺子,头也不抬地往屋里走。 “家里剩了些棉花,再不做成衣服该被虫蛀了。我和团团都有新棉衣了,想着给你也打一套。” …… 第105章 用饵料? 第二天中午,杜建国在家扎扎实实吃了两碗白面,还剥了三四个煮鸡蛋垫肚子。 这才跟着小安村的青壮年们往刘家村的河边去。 刘家村的人早已整整齐齐站在河埂上候着,个个眼神里透着股子挑衅。 刘铁柱一眼瞅见杜建国,先咧嘴笑了,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兄弟,准备好跟我去县城找县长,把狩猎队名额转到我们刘家村了吗?” 杜建国眯了眯眼,反问道:“你这也太急了吧?我看啊,说不定是你们刘家村先把五十斤粮食送我们小安村才对。” “哈哈,有胆气!” 刘铁柱拍了下手。 “好久没遇上敢在抓鱼上跟我叫板的人了!” 他就扯掉上衣,露出不算壮硕但线条紧实的身子——常年泡在水里,皮肤透着健康的古铜色。 “你箭术是不错,听说还去公安局给人培训枪法?” “但论打鱼,你不如我。” 话落,他扑通一声跳进河里,动作利落得像条鱼。 湍急的河水到了他身边,仿佛都温顺了几分,他双臂一划,轻松游开。 没一会儿,水面泛起波光,鳞片闪了闪——鱼来了!刘铁柱眼疾手快,身子猛地一探,双手像饿虎扑食似的往下一抓,再抬起来时,手里已攥着条半寸长的小鱼。 “好!铁柱哥,开门红!” 刘家村的人顿时欢呼起来。 有人故意朝小安村喊:“再多抓几条,让他们瞧瞧谁才是这地界的打鱼行家!” 小安村的人急了:“建国,你也下去啊!村里老人们昨天不都跟你交代清楚窍门了吗?别让他们看笑话!” “再让刘铁柱抓几条,你可就彻底没机会了!” 杜建国无奈地看了看自家村里人,笑着摆手:“几条小鱼而已,你们也太不相信我了。” 说着利落地脱去上衣,也跳进了河。 这一跳,岸上的人都愣了——杜建国在水里的速度竟一点不比刘铁柱慢,摆臂划水间,甚至隐隐快了半头。 刘春安揉了揉眼睛,嘀咕道:“这小子以前不就是半个旱鸭子吗?咋现在游得这么快?”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杜建国已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水下。 他在水里睁开眼适应能见度,忽然,一处茂密水草旁闪过一道黑影——他立刻伸手,双手像铁钳似的狠狠扣住! 水里的鱼拼命扭动想逃,可杜建国攥得极紧,终究没能挣脱。 他猛地抬手,将鱼高高举出水面——银亮的鱼鳞在太阳下闪着光,瞧着比刘铁柱刚抓的那条大了一圈。 小安村的人瞬间炸了锅,欢呼声差点盖过河水声。 刘春安更是激动得直跺脚,指着水里嚷嚷:“好小子还会打鱼?以前竟跟我藏着一手!” “这体型,妥妥是条鲤鱼!比刘铁柱刚抓的那条大多了!” 刘家村的人脸色顿时沉了,有人不服气地撇着嘴:“切,才第一条鱼而已,不过是运气好!我就不信,他还能比咱们铁柱强!” 接下来的光景,两边的人都铆足了劲往水里跳,你一条我一条地摸鱼,岸边的鱼获堆得越来越高,各有输赢。 这时候,刘家村的人再看杜建国,早没了之前的轻视。 他哪是什么捕鱼小白,分明是个高手,水下的本事半点不比村里那些常年打鱼的老手差! “杜建国,又一条!二两大!” “刘铁柱,这条也不小,一两八!” 两边负责计数称重的人抱着鱼获来回跑,报数声此起彼伏。 板上记着的数字一点点往上累积,你来我往的,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刘铁柱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数字,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原本从容的脸上多了几分急色。 他没料到,杜建国的捕鱼本事竟真能跟自己不相上下。 “妈的,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妖怪?难不成是天生的猎人?” 刘铁柱盯着水里游刃有余的杜建国,咬着牙低声骂了句,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节都泛了白。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认怂!狩猎队的名额是刘家村的,绝不能让他杜建国抢了去!” 说着,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再次扎进河里,这次动作比之前更急了些。 瞧见刘铁柱还在一个劲往水下扎,刘家村的人都慌了,有人忍不住喊出声:“铁柱!别往下了!这都两三米深了,你疯了不成?” “就算你水下功夫再好,也不能在这深地方待太久啊!万一被水草缠住脚,或是被啥东西拽住,那可是要把命送在河里的!” 水面“哗啦”一声响,刘铁柱猛地浮出水面,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死死扣着一条两三斤重的鲤鱼,鱼尾巴还在拼命甩动。 “我去!不愧是铁柱哥!” 刘家村的人瞬间炸开了锅,欢呼声震天。 “这么大的鱼,咱们村就算几个人一起下河捞,没个几天都未必能抓到!” “还是铁柱厉害,抓鱼的一把好手,这就把差距拉开了!” 岸上的小安村人顿时慌了神,有人急得直搓手:“不好,刘铁柱这下领先太多了!建国咋还没动静?都好一会儿没上鱼了!” 就在这时,杜建国朝着岸边游了过来,到了跟前,冲刘春安伸开手,声音干脆:“春安,把饵料给我。” 刘春安愣了一下。 这节骨眼上用饵料? 心里犯嘀咕,手上却没敢耽搁,赶紧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用猪内脏拌好的饵料,递了过去。 杜建国接过饵料,攥在手里转身朝河中央水流缓些的地方游去。 岸边的人都看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明白他这时候往远游是要干啥。 唯独刚上岸喘口气的刘铁柱,瞧见这架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小子是真懂捕鱼,不是瞎蒙的。 杜建国迟迟没下饵料,是因为方才待的区域水流太急。 饵料一撒进水里,没等在水底聚成窝吸引鱼群,就会被冲得没影。他要找的,本就是水流平缓的地方,只有在那打下的窝子,才能稳稳留住鱼。 “我这精心调的狗鱼饵料,你可得给我争点气,千万别让人失望!” 杜建国在心里默念一句,掌心一松,将饵料缓缓撒进水里。 第106章 河狗子现,胜负难料 掺着猪内脏的饵料撒进水里,没沉底,就浮在水面上,顺着平缓的水流慢慢散开,浓郁的腥气也散了开来。 这边,暂时领先的刘铁柱总算松了口气,早早就爬上岸歇着了。 虽说这场捕鱼比试给了一天,可打鱼人终究不是鱼,没法整天泡在水里。 方才为了抓那条大鲤鱼,他潜到两三米深的河底,体力耗得厉害——他心里算着,再这么高强度潜个几回,自己怕是要彻底没力气了。 可转头瞧见杜建国还在水里泡着,甚至时不时往下沉。 “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现在还敢往水下沉,我倒要看看,等他体力耗光了,还有啥脸跟我比。” “铁柱哥,这是俺特地去村里羊圈挤的羊奶,还热乎着呢,你快喝两口补补!” 一个精瘦的汉子凑过来,笑嘻嘻地递上一个玻璃奶瓶。 刘铁柱也没讲究,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几下就喝了大半瓶,羊奶顺着喉咙滑下去,刚耗空的体力似是回了点劲。 周围的人围着他嘘寒问暖,一口一个铁柱哥真厉害。 眼神里满是讨好——要是刘铁柱真能把狩猎队名额留在刘家村,他们这些跟着混的,往后指定能沾不少光。 有人凑上前拍马:“铁柱哥,照这架势,你赢定了!那姓杜的虽说有点本事,可跟你比差远了,深水区都不敢去,现在躲在浅水区打窝子,明显是怕了你!” 刘铁柱听得心花怒放,又喝了口羊奶,正享受着这份奉承,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喊:“你们快看!那水里是啥玩意?” 众人齐刷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杜建国待的那片静水区,水面下竟隐隐透着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还在慢慢晃着尾巴。 “鱼!是条大鱼!”有人率先喊出声,声音都在发颤。 “是河狗子!还是白斑。”刘铁柱猛地站起身,手里的奶瓶掉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水面,心里又惊又乱。 这白斑狗鱼平日里难遇得很,他下河摸鱼连守几天都未必能撞见一条。 杜建国头回在这河里捕鱼,咋就这么巧遇上了? “这河狗子体型也太大了!瞅着得有大几十斤吧?”有人盯着水下的黑影,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不会……真要让那姓杜的给抓住吧?” “不可能!”刘铁柱猛地攥紧拳头,语气斩钉截铁。 “这么大的河狗子,在水里就是霸主!寻常人钓条三五斤的鲤鱼都得费半天劲,这玩意的力气比成年汉子都大,就算是我下河,也没把握能把它逮上岸!” 旁边的人赶紧附和,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对对!铁柱哥说得在理!那杜建国就算运气好撞见了,也压根没本事把这大家伙弄上来,纯属白高兴一场!” 话是这么说,可岸边所有人的目光还是死死黏在杜建国那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有人猜他会知难而退逃上岸,也有人攥着拳盼他敢往前搏一把。 刘家村的人心里多半盼着前者,可下一秒,杜建国的动作就让他们闭了嘴。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身子猛地一沉,像条箭似的扎到河狗子附近。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不知何时已摸出背后的渔网,手臂一扬,渔网哗啦展开,稳稳朝那黑黢黢的大家伙身上盖了过去。 河狗子瞬间察觉到危险,尾巴猛地一甩,水花溅起半米高,拼了命想往深水区逃。 可杜建国早防着它这一手,见鱼要跑,立刻使劲将渔网往侧面一拉,刚好让慌不择路的河狗子结结实实撞进了网眼里。 下一秒,平静的水面瞬间炸了锅! 河狗子在网里疯狂挣扎,巨大的力道直接拖着杜建国在水里往后滑,一眨眼就被拉出去十好几米。 “我的乖乖!这力气也太吓人了!” 小安村的人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刘春安更是急得朝水里喊:“建国!实在不行就把鱼放了!别为了条鱼赔上命,不值得!” 杜建国却像没听见似的,双手死死攥着渔网绳,一点点把网口往紧收。 他嘴里咬着牙低声骂道:“畜生!老子今天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狗鱼再凶,说到底也只是条畜生。杜建国前世捕鱼时,也曾遇上过一条这么大的狗鱼,可那时他已快六十岁,体力早不如前,折腾了大半天,最后还是让那家伙逃了。 但这次不一样——他现在顶着的是自己年轻时的身子,正是力气最足、精神头最旺的人生巅峰。 攥着渔网绳的手越收越紧,杜建国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 “凭这副身子骨,还能让你再跑了?” 今天非要让这狗东西臣服不可,管它在水里多横,最后都得乖乖变成自己桌上的菜。 水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杜建国跟狗鱼缠在一块,时而被拖得沉入水下,时而又冒头换气,岸上的人看得心都揪紧了,一个个瞪大眼,连大气都不敢喘。 先前还围着刘铁柱嘲讽杜建国的刘家村人,此刻也都闭了嘴,只死死盯着水面——敢跟这么大一条陈年老狗鱼硬拼,这杜建国绝不是普通人。 刘铁柱看着水里那道顽强的身影,心里竟生出一丝敬佩。 他朝水面喊:“杜建国!要不要我搭把手?只要这条狗鱼不计入最后成绩,我帮你把它弄上岸!” 杜建国猛地冒头,抹掉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声音虽有些喘却格外坚定:“多谢!但这条鱼,已经是我的盘中餐了!” …… 话音刚落,他又一头扎进水里,跟狗鱼再次较上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面的水花渐渐小了,狗鱼挣扎的力道明显弱了不少。 “杜建国这是真要逆天啊……” 有人忍不住嘀咕。刘春安则死死盯着杜建国发力的地方,手心都攥出了汗。 他早做好了准备,只要杜建国露出半点撑不住的样子,就立刻冲进水里把人拉回来。 终于,水面上的动静骤然一停,狗鱼彻底没了先前疯狂挣扎的力气,连溅起的水花都弱得几乎看不见。 杜建国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双手死死攥着渔网绳,拼尽最后力气拽着鱼往岸边拖。 不能等! 这畜生只是暂时脱力,再给它一两分钟缓劲,指不定还能在水里折腾好几个小时。 就是现在! 第107章 不打不相识 哗啦啦! 黑皮缀着白斑的狗鱼被猛地举出水面,杜建国双臂高举,狠狠向前一挥! 大鱼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抛物线,重重砸在岸上,尾巴抽搐甩动。 小安村的人先是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欢呼声。 几个人快步冲上去,把这条大家伙塞进计算鱼获的粗布袋子里。 单这一条鱼,就能把袋子撑得满满当当。 刘春安弯腰把袋子背到背上。 “好家伙!俺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沉的鱼!” 他隔着袋子拍了拍狗鱼的身子。 这一条鱼上岸,杜建国彻底逆转,单这条狗鱼的重量,就比刘铁柱的总鱼获多出至少五十斤。 眼见大鱼成功被捕捉,杜建国松了口气。 突然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跟鱼长时间搏斗早把他的力气耗得底朝天。 只能慢慢爬上岸。 刘家村的人彻底没了声,方才还鼓着的比赛心气泄了一半,看着那袋鼓囊囊的鱼,谁都觉得刘铁柱想赢,怕是难了。 刘铁柱盯着杜建国看了好一会儿,神色复杂。 最后还是走过去,把手里没喝完的羊奶递过去:“喝口羊奶,缓缓劲。” 杜建国愣了愣,接过奶瓶道了谢。 拧开盖子仰头炫了个干净。 刘春安凑上来,活像个贴心的小厮,一把将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 “抓这么久鱼,肯定饿了吧?俺娘给俺带了贴饼子,你先垫垫肚子,我再瞅瞅村里其他人有没有带肉的!” 这一回,刘春安是彻底服了。 杜建国还真没吹牛,妥妥的打鱼高手。 不过他还是好奇追问:“话说建国,你这本事从哪儿学的?总不能是靠咱村西边那条小溪吧?那水浅得连人都浮不起来,抓条巴掌大的小鱼都费劲!” “当然不是。”杜建国早想好了说辞。 “其实我以前没事就爱往刘家村这边的河来,偷偷潜水捞鱼,你们没发现罢了。” “那你有这手艺,咋还把家里过成那样?” “前阵子你媳妇闺女天天饿得嗷嗷。” 杜建国白了他一眼,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下:“老子那会不是犯浑赌钱吗?败家……很正常。” 说罢,他靠在石头上歇了一会,力气渐渐回了些。 抬眼一看,刘铁柱已经下水了,抓得更猛了,连着上了好几条半斤重的鱼。 杜建国不敢再耽搁,咬咬牙撑着身子站起来,又跳进河里。 俩人的捕鱼竞速,又接着来了。 十二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在这般激烈的对抗里,转眼就到了头。 比试一结束,两边人立刻围过来清点鱼获,负责称重的人拎着鱼往秤上一挂,报出数字后又赶紧记在黄纸上。 “刘铁柱总鱼获,三十六斤!其中过半斤的大鱼二十六条!” 报数声刚落,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唏嘘——单论这个成绩,已经算得上顶尖了,换作平时,没人不夸一句厉害。 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杜建国那堆鱼获上,显然更盼着他的数字。 记账的人深吸一口气,反复核对了两遍,才带着震惊开口:“杜建国鱼获,总共八十七斤半!其中那条白斑狗鱼五十三斤,过半斤的大鱼十六条!” “八十七斤半?!”这个数字一出来,全场彻底静了。 有人忍不住嘀咕:“乖乖,一天能捞这么多鱼,还种啥地啊?天天下河捞鱼都够活了!” 刘铁柱望着秤上的数字,重重叹了口气。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可杜建国那条白斑狗鱼实在太惊人,单一条的重量,就比他所有鱼获加起来还沉。 杜建国走上前,看着他道:“刘铁柱,先前说的话,你不会食言吧?” 刘铁柱扫了眼身后沉默的刘家村众人,拳头缓缓松开:“放心,我刘铁柱还想在这地界做人。你们小安村的狩猎队名额,我们不抢了。那五十斤粮食,等下我就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刘家村的人个个耷拉着脑袋,没了先前的精气神。 刘铁柱刚要带着众人往回走,就被杜建国叫住了:“其实你们村建狩猎队,实力完全够。单凭着这打鱼的本事,每天也能弄不少野货。” “我这名额没法让给你们,但明年开春还有机会,你们可以跟其他村比拼,我觉得你们村很有希望再争一个名额。” 刘铁柱愣了一下,眼里闪过几分诧异,随即郑重地点点头。 “这是自然,明年开春的名额,我们说什么都要争!” 沉默片刻,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带着几分艰难道:“这次我认了,是我技不如人。你杜建国在打猎上的能耐,不比我差。以后要是有机会,咱再切磋切磋。” “好。”杜建国点头应下,两人伸出手,握了一下。 倒成了不打不相识了。 一旁的刘春安看着刘家村人走远,赶紧凑到杜建国身边,压低声音嘀咕:“咋不让他们把鱼留下啊?不是说好给咱五十斤粮食吗?” 杜建国瞥了他一眼:“粮食是粮食,鱼是鱼,这可都是实打实的肉。五十斤粮食换不来五十斤肉,急啥?” “刘铁柱虽说性子傲了点,但还不至于连五十斤粮食都拿不出来,等着就是了。” 众人在岸边等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就见几个刘家村人扛着袋子来了,说是送粮食的。 杜建国上前接过袋子,伸手一摸,触感软乎乎的不像谷物,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把袋子口拉开。 刘春安也凑着脑袋往里看,俩人一看袋子里的东西,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刘铁柱竟送了满满一袋酸菜。 酸菜这东西,杜建国谈不上喜欢,更说不上好吃。 这是用新鲜大白菜腌的,一到快入冬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囤上几颗,腌了装缸里。 等冬天没了新鲜绿菜,就靠这酸溜溜的玩意当菜,下饭吃,却除了酸没什么特别的滋味。 倒也合理,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穷。 真要拿出五十斤正经粮食,哪怕是棒子面,也不是个小数目。 刘铁柱能拿出五十斤酸菜,已经算没赖账了。 刘春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打趣:“你可有酸菜馅饺子吃了!” 第108章 分鱼 这次比试,杜建国的收获着实丰厚! 八十七斤半的鲜鱼,再加上五十斤酸菜。 不过这年头鱼价不高,一斤鱼肉也就三四毛钱,还得是过半斤的大鱼才值钱。 小杂鱼根本卖不上价,毕竟这地界是产鱼区,小溪里随手就能捞着。 往常人们抓小杂鱼,大多是自己家尝个鲜,拿到市面上根本没人要。 杜建国盘算着,回去就把这些小杂鱼剁成肉酱,撒上盐腌透,冬天下面条时挖一勺。 至于那些个头大的鱼,他打算分出一部分卖掉换些零钱,剩下的剖干净、挂起来晒成鱼干,这样冬天的肉就彻底不愁了。 家里还存着三十斤野猪肉、十几斤腌熊肉,这么些吃食凑在一起,一个冬天肯定够吃了。 杜建国是被小安村的人抬回去的。 一天一夜的捕鱼大战,肾上腺素早绷到了极致,一上岸松了劲,暖意裹着疲惫涌上来,他脑子顿时晕乎乎的。 被众人抬到村委会,往那张旧木床上一放,倒头就打起了呼噜。 这一觉从晌午睡到了第二天清早,直到一阵“噼里啪啦”的二踢脚声炸响,才把他从梦里拽醒。 杜建国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走出村委会,就见个半大毛孩子正举着香点鞭炮,仔细一看,认出是老孙头的表侄儿。 他走过去,抬手在瓜娃子脑门上敲了个脑瓜崩,道:“钱多烧的?不过节不过年,点什么二踢脚?” 瓜娃子捂着脑门,抽抽搭搭地喊:“这是村长爷爷让放的!说要给建国叔你接风,祝贺你守住了狩猎队名额!” 杜建国愣了一下,没成想还有这茬。 瓜娃子见他没说话,哭得更委屈了:“俺好心给你点炮,你凭啥打俺?” 眼看娃子越闹越凶,杜建国赶紧转身进屋,从装鱼的袋子里挑了条巴掌大的鲜鱼递过去:“行了行了,别哭了。把剩下的炮放完,回家让你娘给你煮鱼汤喝。” 瓜娃子一看见鱼,立马收了眼泪,眉开眼笑地接过来:“谢谢建国叔!” 农村娃子记吃不记打,手里攥着鱼,早把刚才那下脑瓜崩抛到了脑后,满脑子只剩回家喝鱼汤的念头。 杜建国正打算背着鱼货和酸菜回家,就见老村长领着好几个村里的老人往村委会走,脸上笑开了花:“建国啊,中午到叔家吃饭,给你好好贺一贺!” 小安村打鱼赢了刘家村,这可是多少年没见过的事,老村长越想越高兴。 下次去乡里做汇报,这事可得好好提一提! 杜建国苦笑着摆手:“又不是打了胜仗,贺啥呀?我还是回家吧,两天没见我媳妇了……” “你媳妇早就在我家了,正跟着忙活包饺子呢,你回去干啥?” 老村长生怕杜建国走了,又拍了拍他的肩:“一会跟叔喝两盅,你爸也在。” 好家伙,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杜建国轻咳两声:“村长,您有话就直说,是不是想跟我买鱼啊?” 老村长尴尬,笑着说:“果然瞒不过你!确实是想从你这买点鱼,分给村里大伙。你去去县城卖来回得耗一天功夫,太折腾。你要是把鱼卖给村里人,这次肯定不让你吃亏,市价多少,咱就按多少算,你看咋样?” 杜建国对鱼卖给谁本就没意见,当即点头:“行,这条狗鱼我可以卖给村里人,不过剩下那几十斤鱼,我得留给黑市的朋友,之前跟人家说好的。” “行!有这条狗鱼就够了!”老村长笑得更满意了。 狗鱼多好啊,分量足,价格还实在。 现在市面上一斤狗鱼才两毛钱,杜建国这条五十三斤的狗鱼,满打满算也就卖十块左右。 提着这么大一条鱼跑趟黑市,折腾半天还赚不了多少。 “老杨头,你去给村里人通个信,叫大伙来买鱼!”老村长嘱咐道。 “这次数量有限,一户派一个人来就行,每人最多买一斤。” “成!”老杨头一听见有鱼,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没多大功夫,村委会门口就聚满了人,都是来买鱼的,叽叽喳喳地围着装鱼的袋子。 那条完整的白斑狗鱼被抬出来,利落切成几块,等着按份称给大伙。 其实论味道,狗鱼算不上好吃,肉质偏紧实,鲜味儿也淡,但这年头能有口肉吃就不错了,没人会挑三拣四。 不少人都在心里盼着能多称上一两半两。 负责分鱼称重的是刘春安,刚把一块鱼放到秤上,就听见有人喊:“给我来一块!分量称得高高的!” 刘春安抬头一看,是何彩花。 他当即摇头:“对不起,这次分鱼只给咱小安村的人,你还是算了。” “咋还区别对待呢?”何彩花立马拔高了嗓门。 “杜建国可是我女婿的弟弟!有这层关系,你敢不给我分?” 刘春安面无表情,依旧摇头:“先前建国哥就交代过了,不能给你分。” “这王八羔子!” 何彩花气得跳脚,嘴里骂骂咧咧的,却也没敢真上前抢。 排在后面的张德胜和李二蛋听见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连何彩花沾着点关系都分不到,他们俩更没指望了。 “领导,咱还是别在这自讨其辱了,回去吧。” 李二蛋叹了口气,拉了拉张德胜的胳膊。 张德胜攥紧拳头,喉咙里发紧——他是真馋肉,可一想到杜建国的态度,终究还是没敢再争,扭头跟着李二蛋往村口走。 俩人刚走到村口大路上,就听见“突突突”的发动机声,抬头一看,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正慢悠悠开进村里。 吉普车在二人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身上的军服整齐。 那人开口问道:“杜建国是这个村子的人吗?” 张德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点头:“是,是我们村的。您找他有啥事?” “我们是市局稽查组的,”那人语气严肃,“听说你们村的杜建国涉嫌聚众斗殴,特地来核实情况。” 这话一落,张德胜眼睛瞬间亮了。 盼着的能绊倒杜建国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第109章 被抓了 哪个时代都少不了天灾人祸,尤其华夏地域辽阔,遇上灾年更是难捱。 但若要挑出一个粮食最紧缺的年代,所有线索都会指向六十年代初。 这时灾害频发得让人触目惊心,人们穿不暖、吃不饱,自然容易滋生犯罪活动,这可让不少地方政府犯了难。 因此,虽说没像八十年代那样搞过全国统一的严打行动,却也催生了不少地方性稽查队。 这些队伍专门针对困难年代的投机倒把,还有偷抢粮食这类影响民生的事,抓得极严。 而此刻站在张德胜面前的,正是负责管辖金水县的首边市稽查队专员。 这稽查队打成立起,就只有两个目标。 一是严打投机倒把,二是揪出破坏群众稳定的犯罪分子。 眼瞅着快过年,队员们都闲下来,琢磨着准备年货了,却突然收到一封举报信,说有人打架斗殴。 这一下,大伙瞬间来了精神。要是能在现在解决这么个破坏分子,过年时保准能得嘉奖,说不定每人还能赏几斤粮票。 稽查队里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这对穷得叮当响的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诱惑。 他们对这事格外上心,当即就派了专员开着吉普车,直奔小安村来抓杜建国。 听队员讲完来龙去脉,张德胜心里乐开了花,赶紧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同志!我就是举报杜建国的人!我亲眼看见他聚众斗殴,破坏群众团结,把咱小安村和刘家村的关系都搅僵了!” “这种犯罪分子要是让他逍遥法外,那不是打咱们整个市的脸吗?” “哦?原来是你举报的!”稽查队队员眼前一亮,立刻追问起更细节的情况。 张德胜本就盼着杜建国倒霉,这下更是添油加醋,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原本只是一两个人轻微受伤,硬是被他编造成有人差点丧命。 稽查队队员越听,面色越凝重,最后冷笑道:“这杜建国,还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同志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情况属实,这次我们就把他当成典型来抓,好好教训一顿!” 犯罪典型这四个字一出口,张德胜心里更是畅快——成了典型,杜建国不仅要被拉出来反复批评,搞不好还会被严惩,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稽查队队员当即掏出手铐,语气果决:“他在哪儿?走,带我们去抓他,带回市里审问!” “哎!走!同志,我给你们带路!”张德胜连忙应下,又拉上一旁的李二蛋,火急火燎地领着稽查队员往村委会赶。 一到村委会门口,张德胜就伸手指向正在忙活的杜建国,高声喊道:“就是他!他就是杜建国,就是这次打架斗殴的罪魁祸首!” 稽查队队员上前一步,盯着杜建国:“你就是杜建国?有人举报你聚众斗殴,无视法律法规,跟我们走一趟。 ”话音刚落,就上前给杜建国戴上了手铐。 “同志!这是不是有啥误会啊?”杜建国的父亲杜大强急得脸色发白,连忙上前阻拦,“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老村长也赶紧凑过来劝解:“是啊同志,杜建国没打架斗殴!我是小安村的村长,我能作证!” “其余人不许为他求情!”稽查队队员冷冷扫了杜大强和老村长一眼,语气不容置喙。 “事情经过我们会调查清楚,用不着你们在这说情。走,带走!” 说着,队员就押着戴着手铐的杜建国往吉普车上送,车门一关,发动机立刻轰鸣起来,车子尘土飞扬地驶出了村子。 村里人一个个都被吓懵了——他们这辈子跟公安局都没打过几回交道,更别提市里来的稽查队了,光听这名号就觉得不好惹。 杜大强慌得手脚发软,扭头就冲老村长喊:“老刘!现在咋办啊?你快给想想办法!” 老村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苦着脸叹气:“我能有啥办法?我就是个破村长,人家可是稽查队的,咱惹不起啊!” 刘春安等人也急得团团转,拉着老村长的胳膊说:“爹,您再想想辙!总不能看着杜建国被抓走,咱就这么不闻不问吧?” 原本围着买鱼的人也没了心思,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村委会门口乱成一团。 张德胜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过去,把案板上的几斤鱼肉往自己后背一塞。 这才清了清嗓子,冷笑着开口:“行了,别吵了!杜建国这是罪有应得,谁让他拉着村里人打群架?聚众斗殴就该被抓去调查!” “张德胜!这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你给稽查队举报的吧!”刘春安瞪着他,眼里快冒火了。 “当然是我!”张德胜梗着脖子,刚想说“我可是小安村的驻村干部,举报这种……”。 话还没说完,刘春安的拳头就砸了过来,结结实实捶在他眼眶上。 张德胜疼得“嗷”一声叫,蹲在地上捂着眼睛,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眼眶立马肿得老高,成了熊猫眼。 一旁的李二蛋赶紧凑上去,慌慌张张地问:“领导!您没事吧?” 张德胜捂着发疼的眼睛,手指着刘春安,气得声音都抖了:“你、你敢打驻村干部?你是不想活了不成!”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破驻村干部!” 刘春安气得红了眼,顺手抄起墙角一根棍子,追着张德胜在村委会院子里抽,打得张德胜抱头鼠窜。 拄着拐杖的老孙头在一旁看得清楚,轻轻咳嗽两声,拉了拉老村长的胳膊:“老刘,你忘了?杜建国之前在县里公安局当过教官啊!” “你赶紧让人用村里的电话给县公安局打过去问问,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对呀!咋把这茬给忘了!” 杜大强一拍大腿,慌得声音发颤:“老刘!你快赶紧打电话!” 老村长也急得满头汗,擦了一把就往村委会屋里跑:“我这就打!” 电话一打就是十多分钟,院子里的人都没敢挪步,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消息,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一会儿,老村长蔫头耷脑地从屋里走出来,脸色白得像纸:“公安局的人说了……稽查队的事他们管不了,他们是独立运作的,不归公安局管……这事,怕是难办了。” 第110章 爹妈都不要了是吧 金水县公安局里,何勇皱着眉挂断电话,转头看向身旁的同事。 “老杨,你知道市里稽查队是啥来头不?” “稽查队?”被称作老杨的人立刻竖起了警惕,“你问这个干啥?不会是你工作跟他们扯上瓜葛了吧?我劝你趁早躲远点,别给自己惹一身骚——那群人,就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何勇摇了摇头:“倒不是我扯上麻烦,是上次来咱局里当教官的杜建国,被稽查队的人带走调查了。他村里的村长打电话过来,想让我帮忙想想办法。” “啥?杜教官被稽查队抓了?” 老杨猛地一愣,皱着眉琢磨了片刻,最后无奈摇头。 “哎,那他这十有八九要被安上些罪名了。这种事不是你我这个级别能掺和的,我劝你也别管了,免得惹祸上身。” 何勇嘴上没反驳,点了点头,却不管还在办公室,摸出根烟点上。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杜建国当教官时的,不仅帮局里破了大案,还救过自己的小师妹, 论情论理都算有恩于他。 难不成真要放任恩人被屈打成招? 不行! 他掐灭烟蒂,猛地站起身往外走。老杨急忙追问:“你干啥去?” “我去趟县委!”何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 县委办公室里,县长刘平安正和县收购站负责人宋晴雪核对粮库今年入秋的储备情况。 宋晴雪脸上满是笑意,语气轻快:“现在看下来,咱们县的粮食不仅没不够,反倒比往年多了不少!这里面一大半原因,是靠小安村带头,自己搞生产囤了不少肉食——大伙用钱买肉的需求少了,粮食消耗自然就省下来了。” 刘平安低头看着手里的报告,脸上满是欣慰:“虽说眼下是灾荒年,可咱金水县的情况,已经算顶好的了。照这势头,今年大伙安安心心过个年,肯定没问题。” 本来按照上面的指示,今年本是要做足过困难年的准备,让各地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刘平安早前还揪着心,担心自己管辖的县里,会有不少人挨饿受冻。 可没成想,所谓的危机压根没找上门。 光杜建国带着人打的猎,不仅够小安村全村人过年吃上两顿好肉、包上一顿热饺子,甚至还匀出三百斤肉,支援了隔壁县。 他感慨道:“这一切,还得多亏杜建国啊。要不是他们四处想办法搞肉,县里的肉食储备哪能这么足?” 说着,他抬头看向宋晴雪,语气郑重起来:“小宋同志,当初你提的狩猎队,我原本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可现在看杜建国他们这支队伍,已经有模有样了——搞狩猎队,是咱县做的最对的决定!” “等开春,这事必须优先抓!” 刘平安眼神坚定道:“像杜建国这样的狩猎队,我希望咱县能有第二支、第三支,直到彻底摆脱粮食困境!” 想到这,刘平安忍不住搓着手,满是激动。 自己县里靠狩猎队缓解粮食压力的法子,说不定能推广到全国去! 要是真能成,全国的粮食难题都能解,这可是件功德无量的大事! 宋晴雪也笑着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推开,何勇急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看见宋晴雪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转向县长刘平安,语气急促:“刘县长!出事儿了!小安村的杜建国——就是之前来咱们公安局当教官的那个,被市稽查队的人抓了!” “什么?杜建国被抓了?”刘平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一沉,“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刚接到的消息。” 何勇急忙解释,“但杜建国是个难得的人才,要是真在稽查队里受了委屈、被安了罪名,这人日后怕是就毁了。所以我想求您帮帮忙,能不能给说说情,让稽查队那边放了他?” 刘平安在办公桌后急得来回踱步,眉头皱起,叹气说道:“县里怎么管得了市里的事?更何况稽查队是特殊机构,我在他们那儿根本说不上话。” 他顿了顿,咬了咬牙道:“哎,算了!不管能不能成,我先打个电话问问,看人家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他朝何勇和宋晴雪摆了摆手:“你们俩先出去。” 两人连忙退出办公室,刚关上门,宋晴雪就急着追问。 “师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建国怎么会被抓?” 何勇皱着眉摇头:“具体的我真不清楚,只知道安的罪名是聚众斗殴,但听说没发生什么大的流血事件。依我看,八成是有人举报、故意陷害他。”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刘平安脸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何勇立刻迎上去,声音发紧:“县长,怎么样了?” 刘平安摇了摇头,脸色发白道:“稽查队根本不给半点面子,咬死说杜建国有刑事犯罪的可能。这群人哪里是来办案的,分明是想屈打成招,硬造一个犯罪典型出来!”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无奈道:“这次,杜建国在里面怕是要遭罪了。” “啥?” 何勇听完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连着叹了好几口气,语气惋惜:“可惜啊……多好的一个人才,就这么要被糟蹋了。” 刘平安也是摇头,他才刚盘算着扩大狩猎队规模,让全县各地都冒出像杜建国这样的队伍,好彻底解决粮食难题,可转眼杜建国就被稽查队抓了,甚至有可能被判重刑。 “这狩猎队还怎么往下搞?” 他越想越心灰意冷,忍不住骂道:“这该死的稽查队,就知道造几个典型出来向上面邀功,真不知道这种机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一旁的何勇也跟着附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着稽查队。 宋晴雪没搭话,趁两人没注意,悄悄退了出去,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 屋里同事们都在忙着手头的活,她扫了一圈,见没人留意自己,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拿起电话,拨了一串熟记的数字。 电话接通得很快,那边立刻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混丫头!你还知道打电话?连你爹妈都不要了是吧!” …… 第111章 看走眼了啊! 黝黑昏暗的审讯室里,惨白的灯光直直打在杜建国脸上。 一盆冷水浇到他头上。 刺骨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冻得他当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两个稽查队员,满脸不耐烦地盯着他,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娘的!姓杜的,别以为嘴硬就能在咱们稽查队讨便宜!赶紧老实交代你的犯罪事实,半点儿都别瞒,不然让你尝尝厉害!” 杜建国咬着牙,抹了把脸上的水:“你们这也叫稽查队?翻来覆去就这点手段,不查案子,上来就想动刑逼供是吧?我明着告诉你们,老子没罪,别想拿我当你们邀功的垫脚石!” 见杜建国油盐不进,两个审讯的人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拳打脚踢:“在这儿嘴硬被我们弄残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今天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嘴是不是跟他们一样硬!” 其中一个队员狞笑着抄起墙角的棒子,朝杜建国走过来。 旁边那人却有些犹豫,伸手拉了他一把:“等会儿!要不咱们还是先去调查调查?直接定罪也太儿戏了,万一上面真追查下来咋办?” “屁!”提棍子的人满脸不屑,“要去你去那穷乡僻壤!坐车过去颠簸得屁都震出来,老子才不受这罪!不就是个乡下穷鬼吗?打了又能怎样?还能有人替他做主不成?” 提棍子的人说着,眼神里满是狞笑,死死盯着杜建国:“小子,识相点就乖乖听话!不然大爷要是心情不好,把你弄死在这稽查队里,也是分分钟的事!” 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杜建国也不由得皱紧眉头,心里发沉。 稽查队的名声本就不好,尤其是眼前这支。 早在前些年,就有报纸曝光过他们办的不少冤假错案,不管是官员还是老百姓,提起他们都谈虎色变。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偏偏被盯上了? 可就算被打死,这口黑锅他也绝不能背。 60年代对破坏群众和谐一类的罪名判得极重,几乎每年都有因此被枪毙的案例。 重生以来,他从没想着找什么靠山,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自救还真有些麻烦。 虽说公安局的人算熟人,可他们八成也得罪不起稽查队,眼下这情况,谁还会冒着风险救他出去? 就在他思绪纷乱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慌慌张张推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满头是汗地闯进来,结结巴巴地喊:“放、快放人!” 两个稽查队员愣住了,转头看向来人:“队长,这审得好好的,咋突然要放?您再给半小时,我保证把这小子打得开口!到时候过年,咱们每稽查队每人都能分几斤大白面,多好啊!” “分你娘的老腿!” 队员一时没听出队长是在骂人,愣愣道:“队长,您这话是啥意思?难道是看上我娘了?不瞒您说,我爹前年就没了,您要是真瞅对眼,这事儿我做主应了!” “去你妈的!”队长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老子才没你这么蠢笨的龟儿子!” “你想死别拉着老子垫背!”队长夺过棍子,又狠狠朝那人腿上敲了一棍,吼声更急:“放人!赶紧的,别废话!” 见队长动了真火,两人不敢再犟,连忙掏钥匙给杜建国打开手铐。 队长还凑到杜建国跟前赔礼:“杜建国同志是吧?这次是我们稽查队做事鲁莽,你别往心里去。下次见面,我一定亲自给您赔罪。” 队长这反常的客气,让杜建国心里犯起嘀咕。 现在看来,肯定是有人出面保下自己了,不然稽查队队长绝不会吓得那样服软。可这人到底是谁? 按先前的推测,绝不可能是公安局——级别太低,根本管不动稽查队。 难道是刘平安县长? 杜建国琢磨着,又很快摇了摇头。 先不说他跟刘县长没深到能让对方冒险出头的交情,单说他前世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倒在这支稽查队手里的县长就有两三位。 想凭一位县长的面子,让稽查队改变主意,显然不太可能。 “同志,您太客气了。”杜建国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事情能说开就好,今儿这黑锅,我是万万不愿背的。” 说着,他目光扫过先前要动手的那两名稽查队员,话里带了点冷意:“刚才你们队员差点就要对我动刑,现在能放我出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什么?对您动刑?”稽查队队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转头瞪向那两人,眼神里满是怒火。 他又立刻转回头,对着杜建国连声保证:“杜建国同志,您放心!这事我肯定给您一个交代,绝不让他们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从严处理!” “完了!”先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两名稽查队员,瞬间浑身冒冷汗,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他们压根没料到,自己不过是想对一个乡巴佬动刑逼供,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连队长都吓得对对方赔笑脸,这哪是普通乡下汉子? 他敷衍两句走出稽查队,却见门口停着辆吉普车。 一个穿得整整齐齐、手提公文包的年轻书生从车上下来,文绉绉地递过手:“您好,您就是杜建国同志吧?我是大领导的秘书,特地来接您去省城。” “大领导?”杜建国愣住了——他啥时候跟这种级别的人物有过渊源? 能被称作大领导的,肯定不止县长级别,至少是市级以上。 对方为啥会专程来救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对方是来救自己的,又不是害自己。 杜建国定了定神,点头道:“好,那就去省城。” 说完他便上了吉普车,车子很快发动,扬尘而去。 一直站在门口笑着挥手的稽查队队长,直到车影消失才浑身一软,长长松了口气。 身后两个队员揉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巴巴地问:“队长,您到底怕的是谁啊?连咱们稽查队都惹不起吗?” “咱们稽查队跟人家比,连个屁都算不上!” 队长本想多说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恐,“算了算了,跟你们说也没用,你们不配知道。” …… 第112章 宋家 吉普车里,杜建国跟身旁的张秘书随意聊了两句,才从对方口中得知,那位要见他的大领导姓宋。 这个姓氏一入耳,他立刻调动起所有记忆,在脑海里逐一排查可能的人,没一会儿,所有线索便都悄悄指向了宋晴雪。 这位从省城来金水县、始终带着点神秘感的女子。 “难不成,这次是宋晴雪暗中救了我?” 除了她,自己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姓宋的大人物会出手帮自己。 …… 60年代的路还没修全,像笔直宽敞的水泥路、沥青路,只有省城核心区域或是重要单位才会有,绝大多数地方都是人工开挖的土路。 有些路段坑洼得能卡进半个车轮,走起来格外费劲。 哪怕坐在吉普车里,也颠簸得像坐过山车,晃得杜建国头晕脑胀。 他在车上昏昏沉沉睡了好几个时辰,吉普车才缓缓驶入省城。一进城区,杜建国便忍不住打量起来。 比起金水县那种小地方,省城果然气派得多。 虽说高楼楼房几乎见不着,只有几栋教堂风格的苏式建筑是多层结构,但大多低矮的平房修得很讲究,早已没有县里常见的土墙,外墙基本都用了砖块。 这在当时,可是只有富裕人家才用得起的材料。 张秘书驾车七拐八绕,从一条僻静巷子钻进去,最终停在一处环境幽深的院落前。 院里栽着好几棵高大的白杨树,后头立着一栋二层小洋楼,这便是大领导的住处。 张秘书把车开进门,领着杜建国走到楼前敲门。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头发半秃、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身上穿的中山装熨得平整,手里还提着个搪瓷茶缸,一举一动都透着老干部的沉稳气派。 “大领导好!”杜建国连忙上前打招呼。 “你就是杜建国同志吧?”中年男人没半点架子,反倒笑得爽朗。 “不简单啊!我那闺女在电话里跟我夸了你好几天,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不仅打猎打得好,还救了村里娃娃的命。于情于理,你都该是我们宋家的恩人。” “宋家……”杜建国心里一咯噔,果然是宋晴雪出手救了自己!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笑着打断:“行了,有啥想问的,等会儿找晴雪说吧,这丫头估摸着也快到省城了。小张,你去开车接她一下。” 张秘书连忙点头应声,转身快步离开。 大领导则引着杜建国往客厅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在这儿稍坐片刻,厨房正备着饭,等晴雪那丫头回来,咱们就开饭。” 话音刚落,二楼突然传来一声轻咳,紧接着,一位身姿温婉、穿着淡紫色上衣的中年妇女扶着楼梯扶手走了下来。 “老宋,客人到了?”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虚弱。 大领导赶紧上前扶住她,笑着介绍:“孩他妈,这位就是杜建国同志,就是他救了咱闺女。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平时连个电话都不主动打,一打电话准是求我办事。这次要不是我拿帮她的事当由头,她还不肯回省城跟咱们吃顿饭呢。” 大领导夫人上下打量了杜建国一眼,见他穿着一身粗布,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轻声开口:“小杜同志,实在对不住,我身子骨弱,就不跟你多寒暄了。” 话刚说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大领导急忙脱下自己的中山装,披在妻子肩上,语气心疼:“早跟你说,气血虚就少走动,偏不听。之前给你配的药,还在按时吃吗?” “药倒是想吃,可地龙已经吃完了。”大领导夫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吃完了?那我让小张去买!” “没用的,”夫人又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省城所有药房的地龙都卖光了。这阵子换季,得风寒的人多,好多妇女都买地龙调气血。前些天我就让小张去最大的药房问过,一根都没剩下。” “这可咋整?你这身子可不能断药啊!”大领导顿时急得皱紧眉头,在原地踱了两步。 站在一旁的杜建国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真切,心里不由一动:地龙?这不就是咱们常说的蚯蚓吗? 中医调理气血不畅时,确实常会用到地龙这味药材。 眼下已入冬,蚯蚓不像夏天那样随处可见,药店把这药材卖断货,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杜建国心里清楚,有些蚯蚓在温暖的环境下并不一定会冬眠的。 虽说冬天活动少了些,但只要找对地方,刨开土层,还是能挖到的。 想到这儿,他抬头看向大领导夫人,轻声问道:“夫人,您这地龙药材,大概还缺多少?” 大领导夫人愣了一下,虽不明白他问这话的用意,还是细声细气地答道:“估摸着到开春前,药房都未必能补到货了。” 杜建国点点头,语气笃定:“那我出去一趟,兴许能把地龙给您带回来。” “你也去弄地龙?” 大领导先是一愣,随即摆了摆手,“小杜同志,你莫不是开玩笑?你头一回来省城,哪知道哪家药铺有货啊?” “其实省城我来过几趟的。”杜建国笑着解释,“不过我不打算去药店买,您就放心等着,一会儿我肯定带地龙回来。” 说罢,他跟两人告了声辞,转身就往外走。 大领导夫人望着杜建国的背影渐渐消失,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怒气,转头对大领导说:“等晴雪那丫头回来,就别让她再往外跑了!天天在外头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看这杜建国——明明没来过省城,偏说自己来过,还大话说要帮我弄地龙,他以为他是谁?连我都弄不到的东西,还指望他?” 大领导赶紧陪着笑安抚妻子:“孩他妈,别气别气,年轻人嘛,说不定就是热心肠想帮衬,咱先等等看。”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对杜建国的评价却悄悄降了几分。 先前听闺女把杜建国夸得天花乱坠,可眼下看,这年轻人倒有些冒失,连省城的情况都摸不清,还敢打包票找地龙。 看走眼了啊! 第113章 换地龙 眼下气温不算太低,蚯蚓没完全陷入沉睡,只是动作慢了许多,只要找对地方,肯定能挖到。 杜建国在省城里乱转,专找偏一些的区域。 虽说这是省城,可不少人家里还留着小菜园,种些自家吃的蔬菜。 这种菜园子土层松、有腐殖质,最容易藏地龙。 转了几条巷子,他终于找到一处合心意的菜园子。 园子紧挨着一口老井,井台边还沾着湿泥,地里铺着不少枯蔫的叶子。 能看出先前种过胡瓜,角落残留着几株干枯的玉米秆,土层松软。 阳光直直洒在菜地里,把泥土晒得暖洋洋的。 不远处的石墩子旁,几个半大娃娃正蹲在地上玩纸卡。 硬纸片叠的方块分正反两面,一人捏着一张朝地面扇,能掀翻翻面就算赢。 这玩法杜建国小时候也常玩,看着格外亲切。 他凑过去问:“小孩,这片菜园子是哪家的呀?” 一个流着鼻涕、脸蛋红扑扑的毛头孩子先站出来,吸了吸鼻子,带着警惕:“这是俺家的!你想干啥?” “你家大人在家不?” 见孩子点头,杜建国又说:“麻烦喊他出来下,我想跟他商量点事。” 那孩子扭头朝院子里扯着嗓子喊:“爹!有人找你!” 很快,一个穿打补丁蓝布褂子的汉子攥着锄头走出来,皱着眉问:“你找我有事?” 等杜建国说明来意想,汉子愣了愣,随即无所谓地摆手:“嗨,这有啥!你尽管翻,翻完我来年还省得松土呢!” 虽然如此,但杜建国还是硬把五毛钱塞过去,汉子推让好几回才收下。 这五毛钱对他来说跟白捡的一样。 从汉子家借了铁锹,杜建国刚要动手,却突然犯难。 菜园子不算小,他一个人刨,说不定翻一整天都凑不够药用量,哪能等那么久? 他盯着菜园子琢磨片刻,突然冲旁边玩纸卡的小孩喊:“你们要不要帮我干活?干完给你们买糖吃!” “糖?”几个小孩立马围过来,眼神亮闪闪的:“啥糖啊?” “商店里的大白兔奶糖,还有水果硬糖。”杜建国笑着说,“你们喜欢吃啥,我就买啥。” 一听到大白兔奶糖,孩子们口水都快流下来,忙不迭点头。杜建国蹲下来分工:“你们分开,拿小铲子慢慢刨,刨出一只蚯蚓给一颗水果硬糖。凑够十只,就额外奖励一颗大白兔奶糖!” 这时候的小孩可没童工的概念,这年头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是免费劳动力。 刚能走路就跟着拾柴喂鸡,从没收过报酬。 眼下有糖吃,哪还有不拼命的? 没一会儿,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娃蹦起来举着蚯蚓喊:“我挖到了!” 杜建国立马给了他一颗水果硬糖。 其他小孩眼馋得不行,更卖力气了。 有的趴在地上往前挪,小铲子挖得飞快;有的干脆用手扒土,恨不得把地翻个底朝天。 巧的是,土层浅层温度高,蚯蚓都待在不深的地方。 没多大功夫,孩子们手里的小罐子里就装满了扭动的蚯蚓,连喊累的功夫都顾不上。 见罐子里的地龙数量差不多够撑到开春,杜建国才喊住还在埋头刨土的孩子们。 几个小孩立马停手,手里攥着小铲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杜建国,那眼巴巴的模样,像是生怕他揣着蚯蚓转身就跑,把给糖的承诺抛在脑后。 杜建国哪能跟孩子计较这个? 他笑着拍了拍手里的布口袋:“放心,答应你们的糖肯定有。” 说着便领着一群孩子往供销社走,最后不仅买了两包水果硬糖,还按先前的约定,给刨够十只地龙的孩子各塞了一块大白兔奶糖,惹得没拿到的小孩直盯着同伴的大白兔糖纸咽口水。 杜建国没心思管孩子们怎么分糖,拎着装满地龙的布口袋就往大领导的小洋楼赶。 推开门时,正看见大领导坐在沙发上,轻轻帮妻子揉着肚子。 两人听见动静转头看来,大领导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建国同志,没找到地龙吧?我早说过,这东西冬天难寻,城里药房早卖空了。你年轻有冲劲是好,但以后做事还是得稳着点,别太冒失。” 杜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把布口袋往桌上一放,笑着说:“大领导,您这话可就说错了——谁说我没找到?这里面装了满满一缸子地龙,应该够夫人用到开春了。要是不够,我现在再回去挖也成。” “啥?一缸子?” 大领导和夫人都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桌前。 等看清布口袋里扭动的活地龙,两人更是满脸震惊。 竟然还是鲜活地龙,这种活地龙比药房里的干品药效更好、也更金贵。 在这寒冬腊月里,能弄到这么多,简直是不可思议。 “建国同志,难不成你以前真来过省城,还知道些我们不清楚的秘密诊所?” 大领导攥着布口袋的一角,满脸苦笑。 他实在想不出别处能弄到这么多地龙。 杜建国忍不住笑了:“哪有什么秘密诊所?这些地龙都是我刚从农户的菜园子里刨出来的。” “这时候地里还有地龙?” 大领导愣了愣,他虽管着不少事,对这些田间地头的门道却一知半解,地龙是怎么来的都没细想过。 杜建国便耐着性子解释:“地龙冬天有时不会冬眠,只是活动少,都躲在浅层土里。找块晒得暖的地,翻松了土就能挖到。” 听他说完,大领导和夫人这才恍然大悟。 想起之前私下里对杜建国的质疑。 一个觉得他冒失,一个觉得他说大话,眼下再看满缸鲜活的地龙,老脸都不由得发烫。 这不就是刻板印象吗,人家不仅没食言,还带来的是活地龙。 大领导清了清嗓子,看向杜建国的眼神格外温和:“建国同志,这次你可是实实在在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夫人先反应过来:“建国啊,估摸着厨房的饭快做好了。你先去卫生间把手洗洗,咱们这就准备开饭。” 第114章 解围 小洋楼的卫生间装的是西式风格,洗手台上方挂着一面明晃晃的圆镜。 水龙头是黄铜打的,表面泛光,看着有些年头了,估摸着是建国前留下来的老物件。 杜建国洗完手,瞅着台面上放的香皂,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起来擦了一遍。 毕竟在人家做客,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些,也能给大领导留个好印象。 在家里时哪有这功夫打扮? 别说正经镜子,连缸里的水多半都是浑的,想照个清楚都难。 杜建国光顾着对着镜子整理,一来二去耽误了一些时间,压根没留意到小洋楼里不知何时多了些嘈杂动静。 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女子探身进来,竟已经脱了上衣,露出雪白的肌肤。 胸前只裹着一块细布,未能完全遮住,随着动作,胸脯微微晃动,透着几分惹眼的弧度。 女子没察觉洗手台前有人,又自顾自地继续脱裤子。 杜建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脑子发懵,愣了好半天才试探着开口:“宋晴雪?” 宋晴雪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见杜建国的瞬间,嘴巴愕然张成了圆形。 她刚要惊呼出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把声音咽了回去,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往身上套,红着脸低下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上来用下卫生间。”杜建国老脸发烫,毕竟刚看了人家大半的身子。 “谁知道你一进来就当着我的面脱上衣、脱裤子……” “谁当着你的面了!”宋晴雪又羞又气,声音都发颤,“这是我家!我哪知道有外人在卫生间里!” “那也不能怪我啊,是你妈让我来洗手的。”杜建国摊摊手,一脸无奈。 “我知道……”宋晴雪咬着牙,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放低了些,“我刚才没喊出来,就是怕我爸妈知道。这事……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俩就当谁都没看见谁。” 杜建国忙不迭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巴不得翻篇。 没多耽搁,先一步走出了卫生间,给宋晴雪留了整理的时间。 过了约莫几分钟,宋晴雪才从卫生间里出来。此刻她已换好了衣服,上身是呢子大衣,下身配着一条淡灰色棉布裙子。 不得不说,这妮子长得倒是落落大方。 平时她总穿着工作服,忙前忙后像个利落的假小子。 如今换上这身居家便服,才彻底显露出女性的温婉来,眸子清亮,软乎乎的黑发垂在肩头,仿佛还能闻到股淡淡的奶香味。 大领导正端着碗要给杜建国盛米饭,抬头看见闺女走进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气不打一处来地把碗“啪”地摔在桌上。刚摔完他就想起屋里还有客人,又连忙看向杜建国,语气缓和了些:“建国同志,你别多想,我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领导。”杜建国点点头,心里却门儿清。 这父女俩之间肯定有矛盾。 宋晴雪皱着眉,先开了口:“爸,您别老跟我置气。我都说了,不回省城就是不回省城,现在在金水县有自己的工作,跟基层的老百姓待在一起,我心里踏实。” “踏实?”大领导冷哼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你想工作,省城里多少好岗位等着你挑?为啥非得往离家几百里的地方跑?不成!今天既然回来了,你就别走了,我这就让人把你工作关系调回来!” “我不回。”宋晴雪没半分犹豫,直接拒绝。 “你……你这不孝女!”大领导气得手指都发颤。 宋晴雪却没再争辩,只是抿着唇站在原地,默默地迎着父亲的怒火。 大领导夫人连忙拉过闺女的手,叹了口气,语气满是劝和:“晴雪啊,妈知道你不想白吃家里的饭,想自己干事业,这心思妈懂。可也犯不着非得跑那么远啊?咱省城啥好工作找不到?” “妈,您不懂。”宋晴雪轻轻挣开母亲的手,眼神却很坚定,“金水县有我真正想做的事——现在全县的粮食收购都离不开我,县长还特意嘱咐我,明年开春要把狩猎队的事办起来。” “哎……”大领导夫人又叹了口气,眉头皱着没松开,显然没完全信闺女这话。 在她眼里,再重要的事,也抵不过一家人守在一起安稳。 眼看气氛要僵住,杜建国轻咳一声,主动开口打圆场:“两位领导,按理说我一个外人不该掺和您家的事,但有些话我实在忍不住想说——宋晴雪同志在我们金水县,是真的干得好。” “真的?”大领导皱着眉狐疑地问,语气里满是不相信——在他看来,金水县那穷地方,哪有值得闺女这么上心的事。 杜建国接着往下说:“您要是不信,就拿我举例。宋晴雪同志不知道帮我解决了多少麻烦,好几次都是亲自带着人去我们小安村收粮。要不是她跑前跑后协调,今年金水县说不定又有不少老百姓要挨饿。” 见大领导和夫人还是没吭声,只是眼神松动了些,杜建国又转向宋晴雪,语气放缓:“晴雪同志,我瞧着两位领导也不是非要你从金水县回来,就是想多跟你见见面、说说话。我觉得你不如趁着休息的时候,多回家里陪老人吃顿饭,你看这样成不?” 这话一出口,大领导和夫人果然同时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宋晴雪。 宋晴雪愣了一下,看着父母的眼神,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以后放假我都回家,这样总行了吧?” “好,那就说定了。” 其实大领导本来的心思,也不过是想平日里多瞧瞧闺女。 杜建国这番话正好说到了他心坎里,一时间对杜建国的态度热络了不少。 晚饭过后,见杜建国要跟宋晴雪回金水县,他还特意从家里的储物间翻出一瓶进口蜂蜜,硬塞到杜建国手里。 看着两人坐的车缓缓驶远,大领导夫人才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琢磨:“孩他爹,你说……咱闺女是不是对这杜建国动心了?” 大领导愣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应该不会吧?那杜建国可是有媳妇的人了,晴雪这孩子拎得清。” 第115章 危机! 吉普车在土路上跑得又快又稳。 握着方向盘的秘书小张显然是老司机,多年驾驶经验让车身几乎没什么颠簸。 没多大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金水县县城外围。 “杜建国同志,不再进县城买些过冬的吃食吗?”宋晴雪侧过头问。 “现在供销社里还能凭票买到肉,过阵子,想买都未必有货。” 杜建国笑着摇头:“肉就不用了,家里不缺。这次突然被喊来省城,估摸着家里的人都快急疯了,我得先回去报个平安。” 一旁的宋晴雪听见这话,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扬起笑,点头道:“那行,我就不耽误你了。过几天我要去村里收余粮,到时候咱们再见面。” “好。”杜建国应了一声,推开车门下车。 等吉普车重新关上门,朝着小安村方向驶去,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小张忽然开口:“杜建国,大领导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小纸片,递到杜建国手里。 “这是?”杜建国接过纸,心里满是狐疑。 他能帮上大领导什么忙? “大领导觉得,晴雪同志好像格外听你的话。”小张放缓了语气,解释道,“你在金水县,平日里肯定能时常见到她。大领导希望你能多留意着点,万一发现晴雪同志有啥异常情况,就打这个电话联系他。” 杜建国展开纸片一看,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竟是大领导家的私人电话。 小张又补充道:“是的,这是领导家里的电话。大领导对你很是看重,你可别辜负他的信任。” “我明白。”杜建国点点头,大领导这哪是只给个电话号码这么简单? 这分明是给了他一个护身符。 有了这层直接联系,以后再遇到像这次被稽查队莫名架走的事,他就能直接找大领导说明情况,只要不犯纪律,对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张秘书直接把杜建国送到了小安村村口。 “张秘书,到我家喝口热茶再走呗?” 杜建国热情邀约,张秘书却摇了摇头:“不了,说不定领导那边还得用车,我得赶紧回去。先前跟你说的事,可千万别忘了。” 说罢,他踩下油门,吉普车卷起一阵尘土,很快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杜建国转身往村里走。 这一去两天一夜,媳妇指定担心坏了,得赶紧回家跟她好好解释。 可还没走到自家门口,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张德胜正跟他那几个狗腿子支着个小摊,摊上摆着好几条鲜活的鱼;摊位前围了不少村民,有人忍不住质疑:“张德胜,这些鱼不是杜建国跟刘家村比试时抓的吗?怎么成你在卖了?” 另一个村民也跟着附和:“就是啊!这明明是杜建国的东西,你凭啥拿出来卖?” 张德胜猛地一拍摊子,脸色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呵斥:“你们懂啥!这鱼是在咱村河里捞的,算集体财产!就算是他杜建国捞上来的,也不能全算他个人的!我这是帮村里处理,卖了钱还能给大伙分点!” 说着,张德胜眯起眼,冷笑一声扫向刚才提意见的村民:“怎么着?王喜顺,你是对我有意见不成?老子在这儿帮村里处理东西,你倒好,搁这儿拆我的台?” 他往前凑了两步,语气里满是威胁:“看来这段时间你是好日子过多了,忘了以前的苦了!我看等下次,你还是跟着老村长他们,赶着驴车去德春部换东西吧——到时候路上冻着饿着,可别来跟我哭!” 这话一出口,王喜顺的脸瞬间白了,没敢再说话。 张德胜见状,又得意地扫视了一圈围观的村民,语气里满是傲气:“都别在这儿跟我装倔驴!告诉你们,你们认识的那个杜建国,被抓进去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宣告主权:“今后这小安村,我说了算!都得听我的话!要不然,你们就等着跟老村长、杜大强那老东西一样,赶着驴车去德春部以物换物吧。” 德春部路远,谁都知道去偏远聚集地换东西是苦差事,张德胜这是拿这事明着威胁人。 站在远处的杜建国听见这话,瞬间怒火中烧。 张德胜这混小子,竟然连他亲爹杜大强和老村长都不放过,把人赶去少数民族聚集地遭罪! 他大步朝着摊位走过去,声音冷得像冰:“张德胜,我爹和老村长去哪了,你给我说清楚!” 听到杜建国的声音,围着摊位的村民们齐刷刷扭头望去,眼里满是惊喜。 张德胜则像被泼了盆冰水,身子一僵,差点吓丢了魂,结结巴巴地问:“杜、杜建国?你不是被稽查队抓走了吗?怎么能出来?难不成……刘秀云回城里真找着关系了?” 他还在那儿胡乱猜测,杜建国已经快步上前,抬手“啪”的一声,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少废话!” 杜建国语气冷得吓人,一把揪住张德胜的衣领,将人拽得踉跄了两步。 “说!” “德、德春部……”张德胜被打得晕头转向,舌头都打了结,捂着红肿的脸结结巴巴道。 “我、我看德春部那边传过来的羊毛品相好,想着换点回来给村里用,就、就打发他们去了……” “德春部?”杜建国脸色更沉。 那地方离小安村起码有二三十里山路,全是没修好的崎岖山道。 就那么两个老人上山,就算经验足,也经不住山里的险!更何况现在山里还有没化的积雪,很容易摔着碰着。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召集可靠的人手,赶快把两个老头子带回来才是。 “回来再跟你算账!” 杜建国一把将张德胜狠狠摔在地上,转头朝人群高声问道:“大伙知道刘春安他们在哪儿吗?” 人群里立刻有人应声:“知道!张德胜说他们不服管,把人都打发去村西头打扫猪圈了!” “带我去找他们。” …… 第116章 野猴子 这年头早没了什么原始部落,大伙住的地方无非两种。 离得远、靠种地过日子的叫农村,挨得近、热闹些的叫城里。 可即便这么划分,依旧有些地方偏得容易被遗忘。 德春部就是藏在小安山里的一个中等村落。 村里住的是游牧民族,平日里很少跟外界打交道,大多东西都能自给自足,只有柴米油盐这类消耗品缺了,才会派人出山换些回来。 他们世代放牧,养牲口、处理皮毛本是看家本事。 从德春部传出来的羊毛、牛皮,全是品相拔尖的好货,不少甚至直接被收去做外贸交易。 张德胜打发人去德春部,找的理由倒挺冠冕堂皇。 说是去换羊皮,不是谋私利,这样一来,就算有人不满,也挑不出明面上的错处。 可在杜建国眼里,这说辞纯属放屁。 德春部的人虽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野人,却也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茬。 常年自给自足的生活,让他们身上带着股不服管的野气,外人想跟他们打交道,本就得格外小心。 更何况山路远得吓人,他杜大强和老村长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时候让他们赶山寻路,张德胜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明眼人一看就懂。 “等我把人找回来,再跟你算总账!” 杜建国又狠狠踹了张德胜一脚,火急火燎地按着村民指的方向,往村西头的猪圈找大虎和刘春安去了。 …… 猪圈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大虎和二虎皱着眉,不情不愿地把猪粪往外面的土筐里掏。 刘春安直起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忍不住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他娘的张德胜!以前在村里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连个屁都不敢大声放,现在杜建国被稽查队抓了,倒立马神气起来了!” 他越说越气,把粪铲往地上一戳:“给咱们派这么个又脏又累的破烂活还不算,居然还让我爹跟杜叔他们赶着驴车去德春部!那地方多远多险他不知道?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大虎叹了口气,直起腰道:“咱们多干点活倒没啥,现在最担心的是杜建国——我总怕他在稽查队被用刑,毕竟那地方可不是好待的。” 两人都没再说话,猪圈里只剩铲粪的闷响。 忽然,刘春安揉了揉眼睛,伸手朝远处指了指,声音带着迟疑:“大虎,你快看!那边那个人,长得是不是像杜建国?我是不是眼花了?” 大虎也眯着眼望过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那身形、那走路的架势,也太像了! 见两人傻愣愣地站着不动,杜建国快步走过来,皱着眉开口就骂:“都什么时候了还发愣!我爹和老村长都快在山里出事了,你们俩还在这儿跟猪调情。” “杜建国?真的是你!” 刘春安又惊又喜,鞋都顾不上提,从猪圈里跳出来就往他身边凑,追问:“你到底咋从稽查队里出来的?里面的人没为难你吧?没抽你棍子吧?” 杜建国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轻松:“他们没抽我棍子,反倒对我挺客气,还说下次我去县城,要请我吃饭呢。” “你就吹吧!”刘春安白了他一眼,压根不信,“是不是你媳妇在城里找着能帮你的人了?你是不知道,这两天你被抓去稽查队,秀云嫂子都快急疯了。当天就回了娘家,听说还让她爹帮忙找关系,求那些能搭上手的人。我看啊,肯定是她跑前跑后,你才能这么快出来!” “秀云回娘家求她爹了?”杜建国猛地愣住。 以往刘秀云恨不得自己别跟娘家扯上一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如今竟然为了他这个败家子,放下身段去求亲爹? 一股热流瞬间涌到心口。 不过媳妇的是要先往后拖一下,杜建国道:“回头再跟秀云解释,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老村长和我爹从山里接回来,再晚说不定要出事!” 他转头看向大虎和刘春安:“这猪圈你们也别打扫了,跟我进山去趟德春部。” 刘春安还有些迟疑,挠了挠头:“可这是张德胜硬派给我们的活……万一因为这事得罪他,往后他再找咱们麻烦咋办?” 杜建国眼神一冷,语气斩钉截铁道:“等我从德春部回来,就找他算账!他张德胜真以为把我抓进去一次,就能在小安村当土皇帝了? 以前他跟张德胜虽不对付,可那畜生顶多暗地里使绊子,还不敢明着嚣张。 就他被关在稽查队这两天,张德胜竟直接跳出来揽过了村里的大权。 不仅逼着老村长去德春部换羊皮,还把跟自己亲近的大虎、刘春安等人打发去干打扫猪圈的杂活。 这分明是蓄谋已久,就等着他出事好夺权! 甚至连他这次被稽查队抓走,恐怕也跟张德胜脱不了干系。 这小子,为了抢权,真是啥阴招都敢使! 杜建国一回来,刘春安和大虎心里的顾虑瞬间没了,俩人麻利地放下粪铲、拿上打猎工具,就跟着杜建国往村外的山口走。 “走小路!” 杜建国脚步没停,头也不回地说:“走大路太慢,咱们又没驴车。” 他带着两人钻进山间的林子。 这条小路是常年赶山的人踩出来的,路面坑坑洼洼,别说驴车,连独轮车都推不过去,可走这儿能比大路少走一两个时辰。 几人急着赶路,脚步不停,忽然大虎脚下一顿,迟疑地咦了一声。 “这啥东西?” 他停在原地,指着路边一坨深色的粪便。杜建国和刘春安也立刻回头,凑过去查看。 “是猴子的粪便!”杜建国脸色猛地一变。 “猴子?”大虎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这年头的猴子可跟害虫一样难缠! 猴子精得很,还懒,就爱不劳而获,专偷村民的粮食。每年秋收,村里的玉米地都得被这群畜生糟蹋不少。 杜建国伸手扒开路边的枯草,指了指地上浅浅的脚印:“你看,这群猴子也在走这条小路,看脚印很浅,很着急,像是在追什么东西。” …… 第117章 无双箭术 “肯定是驴车上的吃食引的,他们在追你爹和我爹。” 刘春安瞬间反应过来。 村里跟德春部换东西,驴车上少不了带些干粮吃食,说不定气味飘出去,被这群猴崽子闻着了。 他越想越怕,道:“这山里的猴子哪是吃完就走的主?不折腾够本绝不罢休!我爸和杜叔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腿脚又慢,真要是跟这群野猴子撞上,那可就……”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快!咱们得再快点,赶在猴子前头找到他们!”刘春安说着就要往前冲。 “先别慌。”杜建国语气还算稳,指了指地上那坨猴粪。 “你看这粪便还没干,猴群应该是前一阵刚从这儿过的,咱们加快脚步,说不定能追上。” 三人立刻加快脚步,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猴脚印,往山林深处赶。 …… 另一边,山路上的驴车走得慢悠悠。 杜大强坐在车辕上,忍不住跟身旁的老村长絮絮叨叨:“老刘,你说你咋就这么听张德胜那兔崽子的话?你可是咱们村的老村长,论辈分论资历,哪点不比他硬气?” 他一提到张德胜就咬牙道:“我看建国这次被抓,十有八九就是这小子在背后使坏!” 老村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他毕竟是上面派来的驻村干部,有监督村里劳动的责任,硬要我也跟着来参与集体任务,我能有啥法子?” 他望着前方的山路,语气沉了些,“算了,现在说这些没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车上的货送到德春部,等咱们回去了,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建国,把他从稽查队捞出来。” 杜大强点了点头,刚扬起鞭子想催驴车再快些。 旁边树林里忽然传来“沙沙”的响动,是树叶被急促刮动的声音。 “啥动静?”杜大强瞬间警惕起来,攥着鞭子朝树林方向望去。 下一秒,数十只猴子“嗷嗷”叫着从林子里窜了出来,红着眼直扑驴车! “不好!是野猴子!”老村长脸色骤变,急忙喊道:“快赶驴车走!别让它们追上!” “赶不动啊!”杜大强急得额头冒冷汗。 “驴车拉着满车货,哪跑得过这群畜生!” 话音刚落,一只瘦猴已经纵身跳上驴车,对着杜大强的大腿一口咬下去。 “嘶——”杜大强疼得倒抽冷气,猛地一脚将猴子踹下车。 “完了完了,这可咋整?” 老村长也慌了,伸手去推爬上车的猴子,可猴子越来越多,根本挡不住。 杜大强咬了咬牙,对老村长喊:“实在不行,咱俩跳车跑吧!” “可这车上的货……”老村长看着满车要换羊皮的东西,心揪得慌。 这都是小安村的集体资产啊!啥都没换到就要丢了,还有这驴和车,都是村里的宝贝,要是被猴子糟蹋了可咋整? 这驴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啊…… 这些东西都丢了,咱们空手回去,张德胜那小子更能拿捏住把柄,往后在村里更是一家独大了! 杜大强急得直跺脚,两人看着越来越近的猴群,心都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咻”的一声锐利破空声。 一支铁箭头带着劲风,狠狠穿透一只正往驴车上扑的猴子后腰,箭头直接卡在了它的身体里! 猴群瞬间静了一秒,紧接着,那只中箭的猴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在地上翻腾了几圈,很快就没了动静。 老村长和杜大强急忙扭头望向箭来的方向。 只见杜建国正拉着弓,另一只手搭着箭,箭尖已经瞄准了猴群,蓄势待发。 “建国?你小子从稽查队回来了!”杜大强又惊又喜,朝着他高声喊。可杜建国压根没工夫回应,手一松,第二支箭破空而出,稳稳射中了一只还在驴车旁打转的猴子。 其他猴子见状彻底慌了,哪还顾得上抢东西,尖叫着朝四周的树林里四散逃窜。 大虎和刘春安也趁机从林子里冲出来,手里各拎着一根粗木棍,对着几只慌不择路的猴子迎头砸去。 一声闷响,一只猴子被砸中脑袋,当场昏死过去,脑门上还渗出了淡淡的血丝。 刚才还占尽优势的猴群瞬间崩盘,也顾不上同伴,只顾着各自往树林深处钻。 刘春安和大虎追着打晕两三只后,就被跑得飞快的猴子甩在了后面。 可杜建国的箭却像长了眼睛,只要弓弦一响,必有一只猴子中箭倒地,箭袋里的箭很快就见了底。 杜大强在一旁看得惊愕地张大了嘴——他知道儿子打猎本事不错,可啥时候练出这么厉害的箭术了?这准头,太夸张了吧。 大虎和刘春安也看得目瞪口呆,刘春安忍不住咋舌:“这小子的箭术也太邪乎了,比开枪都准!” 两人盯着满地逃窜的猴影,直到视线里一只猴子都没了,才缓过神来。 杜建国这才收起弓箭,快步冲到驴车旁,扶住杜大强,又看向老村长:“你们俩没受伤吧?” 杜大强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刚才被猴子咬过的大腿。 “我们没事,就是有点惊着了。倒是你,建国,你啥时候从稽查队出来的?我跟老刘还愁着咋想办法救你呢!” 老村长也跟着点头,满脸疑惑:“是啊,你到底咋出来的?我听村里去县城办事的人说,为了救你,连公安局的支队长都去求县长了,可县长那边都没松口,你咋反倒自己回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回去我再慢慢跟你们讲,总之我现在安全了。对了,你们这次去德春部,是要换啥东西?” “去换羊皮。”老村长叹了口气。 “德春部今年收羊皮给的价高,张德胜就催着我跟大强这两把老骨头,赶紧拉着货去换。” 要不是张德胜催得急,他们也不会这么仓促地上路,更不会半道遇上猴群。 如果没有杜建国及时赶来,这一车要换羊皮的货,早被猴子糟蹋得一干二净了。 杜建国皱着眉想了想,转头对还在喘粗气的大虎和刘春安说:“把射死的那几只猴子收拾一下,都搬上驴车。咱们不回村,跟着一起去趟德春部。” 第118章 德春部 “不回村?” 大虎和刘春安都愣了一下。 原本以为救回人就该赶紧回村,怎么还要接着去德春部? “不回。” 杜建国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驴车上的货物上。 “咱们已经走了一半路,现在折返回去太浪费功夫。而且德春部确实有不少交易潜力,既然来了,不如把这些货全跟他们换成羊皮,再一起回村。” 前世杜建国就跟德春部做过生意,对那里的情况门儿清。 虽说德春部的人骨子里带着股不服管的野劲,可论起卖货的质量,那是真没话说。 东西全是纯天然的,犄角旮旯里还藏着不少外面见不着的稀罕物。 在这物资贫瘠的年代,别家连猪油都得省着吃,德春部人油罐里的猪油却总能装得满满当当。 更难得的是,他们还有驯服驼鹿、灰狼的本事,这在靠打猎谋生的山里,可是千金难换的真技术。 老村长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刚才猴群逃窜的方向:“那群猴子吃了亏,估摸着不敢再追上来了。咱们路上多注意脚下,别被松动的山石滑到,从坡上摔下去就麻烦了。” 眼见老村长都同意继续去德春部,大虎和刘春安也不再多问,撸起袖子把地上的死猴子一个个抱上车,用草绳简单捆好。 收拾妥当后,一行人重新坐上驴车,接着往德春部的方向赶。 一路上倒没再遇到野生动物袭击,可山路却比之前凶险得多。 有一段傍山小路窄得像羊肠,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山沟。 众人坐在驴车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驴蹄子,生怕它踩空一步,连人带车摔下去。 好在驴识路,走得稳当,几人有惊无险,最终总算到了德春部的村落口。 “外乡人,站住!”两个穿着兽皮的德春部村民朝几人快步走来,嘴里操着生硬的国语,话说得磕磕绊绊。 他们的脸被晒得蜡黄,额前还插着几根彩色鸡毛,模样看着跟野人没两样。 刘春安被这阵仗唬得不敢吭声,杜建国只好往前站了一步,客客气气地说明来意:“我们是小安村的,想跟你们换些羊皮。” 许是之前有过换羊皮的往来,两个德春部村民先警惕地打量了杜建国几人,又伸手掀开驴车后盖着的粗布——看到里面堆着的调料、日用品,还有叠得整齐的粗布衣服,两人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眼神里的戒备也少了些。 可即便如此,德春部的人对他们还是没多少客气的态度。 直到其中一人把驴车上的布彻底掀开——连那些被打死的瘦猴子尸体也露了出来时。 “猴子!这么多死猴子!”其中一人声音都拔高了,激动地指着尸体追问,“这些是从哪儿来的?你们抓的?” 杜建国连忙解释:“这是路上袭击我们的野猴子。” 德春部的两人一听,当即朝杜建国竖起了大拇指,语气也热络起来:“能杀这些害人的野猴子,就是我们德春部的朋友!”其中一人朝他们招了招手:“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族长。” 杜建国几人赶紧应下,先把驴车牢牢拴在村口的木头柱子上,随后跟着那两个德春部村民,掀开门帘走进了村落中央的一间大帐篷里。 帐篷里,那位德春部的族长正盘腿坐着,闭着眼,手里捏着一块类似奶酪的食物慢慢品尝。 带他们来的村民立刻用部落语言,凑到族长耳边低声交流起来。 族长听完,眼睛猛地一亮,当即放下手里的食物站起身,目光直直望向杜建国等人,语气格外热情:“你们就是杀了野猴子的人?真是我们德春部的恩人!” 老族长说着,声音都带着颤:“前些日子,那群该死的猴子偷偷潜入我们德春部,把族里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给掳走了!那么小的孩子,被畜生带走后就没了踪影,想必早被它们折腾死了!”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泛红,眼泪忍不住往下掉,语气里满是恨意:“我现在恨不得把天下的猴子都杀绝!” 哭嚎了好一会儿,老族长长叹口气,抬手擦了擦眼泪,语气缓和了些:“我已经让人去清点你们车上的货了。你放心,只要是我们德春部用得上的东西,我们绝对不会吝啬,肯定给你们最实在的交换。” 听到野猴子竟敢掳走人类幼崽,老村长和杜大强都惊得脸色发白。 今天它们敢闯德春部,明日保不齐就会去小安村,到时候村里的孩子可就危险了。 杜建国也皱紧了眉,陷入沉思。 小安村附近山林里的野猴子越来越多,早就是个隐患了。 他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份报纸,上面写着这一带共有二三十个猴子族群,有些猴子长得壮实,体重能有好几十斤。 它们见了人类非但不怕,还会成群扑上来撕咬,之前就有过村民被咬伤的事。 等开春小安村狩猎队的事定下来,我得常带人去清剿这批猴子。 必须让它们对村子附近的山林产生畏惧,再也不敢靠近。 话音刚落,负责清点货物的德春部人就掀帘走进来,凑到老族长耳边支支吾吾说了一通部落语言。老族长听完,转头对杜建国等人道:“你们带来的货,我们商量后,愿意拿15张羊皮换。” “15张?”老村长猛地瞪大眼,脸上满是惊喜。 他原本以为能换10张就顶天了,这显然是德春部给的特殊优待。 没等众人缓过劲,老族长又补充道:“另外,你们打死的那些猴子,也请卖给我们。我们愿意用一颗野山参来换。” “野山参?” 杜建国听到这三个字,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那些死猴子本就不值钱,德春部没有吃猴子的习惯,就因为他们恨猴子,竟然愿意用一根野山参来换。 要知道,现在市面上品相稍好的野山参,随便就能卖到上百块。 这可是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好几个月的工钱。 第119章 那便比比吧! 众人僵在原地,听见野山参三个字忍不住吞咽口水。 老村长连连摇头:“这也太贵重了,我们受之有愧啊!” 不过是些死猴子,别说换参了,就算卖肉都没人要,往常顶多剁碎了掺进饲料喂牲口,值不了啥钱。 德春部老族长却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们外面人的规矩,这野山参在你们眼里是能换钱的东西,可对德春部来说,几百年攒下的野山参早就不算稀罕了。而且我们现在跟外面打交道,不兴用钱,只讲以物换物。送你们一株参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老族长朝帐篷角落招了招手。 族里一个精壮汉子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快步走出帐篷,没过多久就取来一株用红布裹着的野山参。 老族长亲将参递到杜建国手里。 这株参人形分明,须根完整,比成年人的手掌还长,粗得有三根手指头并拢那么宽。 至少有几十年的参龄。 杜大强和老村长站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 谁不知道野山参是能延年益寿的宝贝? 这么好的东西落在杜建国手里,说不羡慕是假的。 可两人心里也清楚,这参是杜建国他们应得的。 要不是这些年轻人舍命杀猴子、救了他们,他俩这两把老骨头早被野猴围攻死了。 杜大强赶紧凑到杜建国身边,压低声音劝道:“建国,老族长这是真心要给,你就收下吧!” 他怕杜建国年轻气盛,一时推托,万一老族长改了主意,这野山参不就落空了? 这可是值百十来块的宝贝,拿回家买三个月肉都够! 老村长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感慨。 以前他总觉得杜建国要进山打猎是异想天开。 可现在才明白,人家没有这金刚钻,哪敢揽这瓷器活? 现在小安村不少人都跃跃欲试,巴不得跟着杜建国进狩猎队。 这打猎,对小安村来说,不在陌生了。 杜建国抬头对老族长道:“那多谢老族长美意,这东西我们就收下了。” 说着,他回头扫了眼身后望眼欲穿的大虎和刘春安,补了句:“回去给你们分。” 两人一听,顿时雀跃起来,抓耳挠腮的。 虽说杀猴子时他俩没出多少力,可哪怕只分到几根参须,估摸着也能值十几块。 老族长笑呵呵地挽留:“几位要不留下来,在我们德春部住上几天再走?我们拿最好的肉、最烈的酒招待你们。” 几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老村长? 毕竟他是队伍里辈分最高的,拿主意还得看他。 老村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多谢德春部的盛情,不过村里最近事多,还有些活儿得回去抓紧处理,就不叨扰了。” 德春部老族长正想再劝,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轰然炸响,震得人耳朵发鸣。 老族长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看来老天都留你们,这下子你们可得老实待几天了!” 杜建国赶紧掀开帐篷帘子往外望。 只见天上乌云压得极低,黑沉沉的云层里裹着闪电,明明是白天却暗得像傍晚。 一看就是要下大雨的架势,而且,雨势绝不会小。 果然,没等半个时辰,倾盆大雨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砸在帐篷上噼里啪啦响。 下山?根本没法走。 几人没办法,只能听德春部老族长的安排,暂且在部落里住下。 他们被分到一顶宽敞的大帐篷,杜建国坐不住,没一会儿就掀帘走了出去。 看着大雨,眉头皱得更紧。 照这雨势,一两天肯定停不了。 他心里急着回小安村。 媳妇为了救他,特意去城里求老丈人,现在情况还没个准信。 可这暴雨下的泥泞山路最是凶险,尤其是那段盘山路,稍有不慎脚一滑,就可能摔进山沟里。 再急也没用,只能耐着性子等。 杜建国在德春部里慢慢走着,目光扫过部落的布局——大大小小的帐篷加起来有几十座,还专门圈出了养牲畜的围栏,大仓库、小仓库也分得清清楚楚,规整得像个集中的村落,人口规模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这次帮德春部除了猴子,结下了这么深的情分,以后可得多利用这份关系。 有德春部在,山里就相当于有了个落脚点。 不管是换物资还是打听猎物消息,都方便了很多。 杜建国正琢磨着,脚步不知不觉停在了一处类似靶场的空地前。 只见场中站着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有男有女,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兽皮短褂,正围着一根木柱兴奋地忙活。 原来他们把一只死猴子绑在了柱子上,正轮流拿弓箭射着玩。 这群孩子看着年纪小,箭术却不算差。 有几人拉弓、瞄准、放箭的动作虽显稚嫩,却已有模有样,至少有杜建国一两成的实力。 杜建国本就懂射箭,见此场景顿时见猎心喜,刚好看到一个瘦高少年正拉弓准备射。 他忍不住上前两步提醒:“你拉弓的力气得再沉些,持弓的胳膊一定要稳,不然箭会偏。” 听到突然冒出来的指教声,几个少年都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 一个圆脸少年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服:“你是谁啊?不过是个外来的外人,也敢来教我们射箭?” 另一个扎着辫子的姑娘也帮腔:“就是!阿郎可是我们德春部排第一的箭手,射得比好些大人都准,你凭什么指点他?” 刘春安和大虎也循着动静追了过来,刚到靶场就听见少年们质疑杜建国的箭术,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凑到杜建国身边打趣:“建国,人家不信你的本事呢!要不你跟他们比一场,露两手让这群小子看看,啥叫真箭术?” “这不太好吧,算了。”杜建国摇了摇头。 “咱们毕竟是德春部的客人,咋好意思对孩子下手。” 那名叫阿郎的少年却冷笑一声,下巴微微扬起:“还嫌弃我们是孩子?我还看不起你呢!要比的话,得拿一只带奶山羊当赌注才行!” 杜建国眼睛瞬间亮了。 “好,那便比比吧!” 第120章 收徒 阿郎当场懵了。 他原本以为这外乡人是怕了自己,没成想对方听到一只奶山羊当赌注,竟然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他冷嗤一声:“你可想好了,输了可别反悔!” “放心。” 杜建国扬手朝刘春安示意。 “去把我的弓箭取来。” 这可是白送上门的好处,送上门的奶山羊,哪有不要的道理? 没一会儿,刘春安就把弓箭取了来。 杜建国接过弓刚握住,阿郎的目光就被那把弓勾住了。 弓身是紧实的硬木,还夹着铁片,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 他眼睛亮了亮:“好弓!要不这样,你要是输了,别赔奶山羊了,把这弓送给我怎么样?” 这弓是杜建国特意请村里王铁匠打造的,虽说比不上复合弓的杀伤力,可拉满弓弦的力道,足以戳死中大型野生动物。 杜建国听了阿郎的话,道:“行,就用这弓当赌注。你先来。” 阿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接过同伴递来的弓箭,转身对准绑着野猴子的木柱。 只听“咻”的一声,第一箭稳稳射在野猴子的腹部。 紧接着,他手腕一转、迅速拉弓,第二箭、第三箭接连射出,箭箭都命中了目标。 周围的少年郎顿时欢呼起来,拍着手喊:“好样的!阿郎果然是咱们德春部第一神箭手!” “让这外乡人瞧瞧,咱们的厉害!” 阿郎得意地回头,看向杜建国:“该你了,外乡人。准备好把弓给我吧。” 杜建国没说话,深吸一口气,左手持弓、右手挽弦,臂膀发力将弓拉成满月。 铁箭瞬间破空而去,带着强劲的力道直接穿透野猴子的脑壳,深深钉进了后面的木柱里。 “好大的力气!” 阿郎瞳孔微缩,下意识眨了眨眼,这力道比他强太多了。 可他很快自我安慰。 这外乡人毕竟是成年人,力气大些也正常,准头未必比自己好。 没等他想完,就见杜建国迈步走向木柱,伸手将铁箭从柱子上拔了下来,又走回刚才的位置站定。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声“咻”已响起——这一箭,竟精准地射进了刚才箭孔的位置! “什么?!” 阿郎这下是真惊了,连忙小跑过去,凑到木柱前一看。 两支箭的箭杆在同一个孔里叠着,严丝合缝。 周围的少年郎也都看呆了,刚才的欢呼声瞬间没了踪影。 不等他们回神,杜建国的第三箭已射出,依旧稳稳扎进那个箭孔里,箭尾微微颤动。 刘春安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说:“成了!这奶山羊稳了!你家娃娃这冬天可有羊奶喝了!” 大虎也笑着点头。 他俩早就见识过杜建国的箭术,比村里猎户用枪还准,这群半大孩子哪是对手? 几个德春部的少年郎看得目瞪口呆,刚才的傲气全没了,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郎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口水——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先前杜建国出言指点,根本不是多管闲事,而是实实在在的教导。 阿郎突然转身,拔腿就往自家帐篷跑。 不过片刻,他就抱着一只肚子圆滚滚的孕奶山羊走了回来,冲到杜建国面前,脸上满是激动,大声道:“请您收我为徒!” 众人愣住,这转变也太快了,简直像战后投敌。 前一秒还满脸不屑、瞧不上杜建国,下一秒就急着求人家当师傅。 阿郎红着脸,把奶山羊往旁边一放,对着杜建国拱手作揖:“前辈,刚才是我失礼了,我不该小瞧您,没想到您的箭术这么厉害!求您把箭术教给我,我阿郎知恩图报,只要您肯收我为徒,以后我打猎得来的东西,五成给您当孝敬!” 杜建国连忙摆手,笑着说:“拜师就不必了。你要是有想学的射箭技巧,我教你便是。” 阿郎一听,顿时大喜过望,用力点头:“您放心!就算不拜师,我学会了也按师徒的规矩供养您——这是我们德春部的传统,要是有人不尊师重道,整个部落的人都会唾弃他!” 德春部这种带着原始气息的部落,对辈分规矩看得极重。 一旦认准拜师,就得把师傅当成父亲般敬重,一辈子好生供养。 先前杜建国那三箭,早已彻底折服了阿郎,他心里清楚,跟着这样的高手学箭,自己的打猎本事肯定能进步飞快。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妇女攥着柳条快步从帐篷那边跑过来,老远就喊:“瓜娃子!你抱奶山羊干啥?” 说着就要扬鞭抽过去。 “这羊还在喂小羊羔呢!要是饿死那俩崽子,看你阿爸不抽死你!” “娘,我是拿它来拜师的!我找到师傅了!” 阿郎急忙躲开鞭子,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中年妇女一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杜建国,立刻摇头:“不成!你要拜个汉人为师?咱们德春部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我不管,我就要拜他为师!”阿郎性子倔,梗着脖子不肯让。 “兔崽子,你还敢不听话了?今个非打死你不可!”中年妇女说着又要扬鞭。 两人的动静越闹越大,德春部的族人渐渐围了过来。一听部落里的第一箭手阿郎,竟然要拜一个外乡人学箭,众人都交头接耳,不敢相信。 在他们印象里,外乡人的箭术向来比不上部落里的猎手。 没一会儿,德春部老族长和杜大强等人也闻讯赶来,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老族长清了清嗓子,抬起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围观众人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 老族长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洪亮地开口:“先前咱们村娃娃被野猴子叼走,活生生给祸害死,这事大家总没忘吧?” 他伸手指向杜建国,语气带着几分郑重道:“这么些日子,只有小安村这位朋友真刀真枪杀了野猴子,替那娃娃报了仇。阿郎想拜他为师,你们还有啥不放心的?依我看啊,这是好事!” 说完,老村长转头望向杜建国,眼神里带着期许:“小杜兄弟,你愿不愿意让我们德春部这娃娃,跟着你学些本事?” 阿郎立刻屏住呼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杜建国,满是期待。 杜建国低头沉思片刻,收下阿郎其实没什么不妥,这少年本身打猎底子不弱,而且借着这层关系,自己还能跟德春部走得更近,后续打交道也更方便。 他抬眼看向阿郎,点头应道:“好,那我就收你为徒。” 第121章 给谁办丧事? “不过我可不是随便收徒的,跟着我学打猎,得吃不少苦,你明白吗?”杜建国盯着阿郎的眼睛,语气严肃道。 阿郎用力点头,眼神格外坚定:“我能吃苦!再苦都不怕!” “好。”杜建国应下。 “等雨一停,你就跟我离开德春部,去我们小安村。” “啥?!”阿郎的几个同伴当场傻眼,连忙冲上来拉住他,急声道:“阿郎,你不能走啊!你可是咱们德春部最厉害的箭手,没你在,我们往后咋打猎?” 阿郎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杜建国时满是敬佩:“跟我师傅比,我哪算什么神箭手?等我学成回来,一定带着本事让咱们德春部的日子过得更好!” 他语气斩钉截铁,显然已下定了决心,转头对杜建国道:“师傅,我跟你走!” 杜建国点头应下,忽然想起该给些回礼。 他摸了摸衣兜,掏出一瓶用玻璃瓶装着的消炎药。 这是上次去黑市,李五送他的,一直没舍得用。德春部藏在深山里,缺医少药,这消炎药刚好能派上大用场。 “这瓶消炎药,就当我送你的拜师回礼。” 杜建国把药递过去:“你把它留在部落里,往后跟着我,就先断了这边的牵挂,专心学本事。” “消炎药?!”德春部众人一听,瞪圆了眼。 他们往县医院跑了不知多少趟,软磨硬泡都没求来一瓶,如今杜建国随手回个拜师礼就是这个,阿郎这师真是拜对了! 老族长接过药,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脸上笑开了花:“这可是咱们德春部的大喜事!晚上宰两只鸡、杀只兔子,好好请阿郎的师傅吃一顿,热闹热闹!” 族人们立刻欢呼起来。 …… 又等了一日半,瓢泼大雨终于停了。 杜建国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招呼众人套上驴车,往小安村赶。 跟来时不同,驴车上不仅多了个眼神发亮的半大少年阿郎,还拴着一只眼神懵懂的奶山羊。 就在杜建国等人踏着泥泞山路往村赶时,小安村早已乱成了一团。 …… 杜建国的大哥杜强军等得心急如焚,拉着村里几位老人反复打听,想进山找人。 杜家二叔摇头叹气:“强军啊,听叔一句劝,别白费这功夫了。咱们村到德春部走山路只要一天,建国他们还赶着驴车,按理说早该到了。我瞅着,说不定是遇上泥石流了。” “不可能!”杜强军吓得脸色瞬间发白,连连摇头,“哪会这么巧?” 他正跟老人们争得面红耳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紧接着,拄着拐杖的二虎跌跌撞撞撞开了门,脸色慌张地大喊:“不好了!从山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那边发生塌方了,已经有好几个人失踪了!” 杜家二叔再度叹气,声音里满是惋惜:“哎,可怜我那老大哥,一辈子勤勤恳恳,连一天福都没享过,到头来还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杜强军,语气沉重,“强军,你也别磨蹭了,赶紧张罗着办白事吧。尸首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可衣冠冢总得给他们立一个,让他们死后有个安身的地儿。” 杜强军再也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面嚎啕起来:“爹呀!你们怎么就死得这么惨啊!” 一旁的二虎,满含泪水,他大哥大虎也在进山的队伍里,杜强军的悲痛,他感同身受。 他用力攥紧拐杖,强忍着哽咽,上前拉了拉杜强军的胳膊:“强军哥,你先别哭了,事还得办。我这就去请鼓匠,你去挨家挨户通知一声,让乡亲们来搭把手。” 进山的人没了的消息一传开,小安村的人都主动上门帮忙。 杜大强和老村长平日里德高望重,都愿意搭把手。 除了张德生、李二蛋那几个爱幸灾乐祸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门前点了盆干柴火,告慰亡灵。 到了晚上,乡亲们聚在几家嚎哭,哭声在夜里飘得很远,谁也没留意到,后山通往村里的路口,正有一辆驴车驶进来。 刘春安坐在驴车上,当场懵了:“这是咋了?谁家人没了?哭这么凶?” 老村长扒着驴车挡板往外看,也是一脸愣神:“咱们走之前村里都好好的啊。” “不管是谁没了,都怪可惜的。” 杜大强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唏嘘。 “一会儿回村了,咱们也去烧把纸。都是一个村住了这么多年的乡邻,不管关系好坏,面子上的礼数总得做到。” 众人都点头应和,驾着驴车往哭声最响的地方赶。 越靠近,大虎越觉得不对劲,眉头渐渐皱起:“这方向……怎么像是我家?”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下意识看向大虎。 大虎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发白。 难不成是二虎的伤势恶化了? 先前二虎被刘家村的人打断腿,明明休养了几天,看着都好转了,怎么会突然……可眼下这办丧事的锣鼓声,分明就是从自家院里传出来的! “二虎啊!”大虎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往家里跑。 杜建国等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咣当”一声,大虎猛地撞开家门,一眼就看见院里挂着的白布、摆着的香案。 可仔细一瞧——爸妈、二虎,一个都没少!他彻底懵了,呆呆地问道:“爸、妈,二虎,你们这是……给谁办丧事呢?” 二虎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直勾勾盯着自家亲哥——不是哭昏了头做梦,眼前的人穿着沾泥的衣裳,连说话时的模样都清清楚楚。 他舌头像是打了结,结结巴巴半天,才挤出一句:“给、给你啊……” “不对啊!山那边说塌方死了人,杜家二叔还说你……你咋就回来了?” 大虎爹娘先是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冲上前,一把将大虎紧紧搂住。 等情绪稍稍平复,他俩才看见大虎身后的人,一看清杜建国、老村长,尤其是杜大强的脸,又傻了。 “村、村长!大强叔!你们……你们也都活着?” …… 第122章 张德胜跑了 还没等杜建国一行人解释,大虎爹娘脸色瞬间变了,拉着大虎道:“快!赶紧去村长家跟你大强叔家,让那些敲锣打鼓的停了!丧事不办了,人都回来了!” …… “合着我们这几个已经算死了一回啊。” 杜大强听完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又气又笑。 村里这阵仗,原来是在给他们几个办集体丧事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 进山路本来就险,他们连着几天没消息,又赶上暴雨,泥石流滑坡,村里人猜他们没在山里,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若不是杜建国带着村里那两个后生及时赶到,他跟老村长恐怕真要被野猴子折腾死了。 没多久,响彻全村的锣鼓声就停了。 那些刚还披麻戴孝、抹着眼泪的村民,一听说“死人”都活着回来了,个个懵在原地。 杜强军更是撒腿就往大虎家跑。 直到冲进院子,看见亲爹杜大强正背着手数落大虎爹娘,旁边的杜建国还笑着,他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爹!” 杜强军扑通一声跪下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娃娃似的嚎啕大哭。 这两天他硬扛着主持丧事,连一声痛哭都不敢有,直到看见亲爹好好站在跟前,心里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 “个老子的!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办丧事,是成心咒你爹死是吧?” 杜大强扬起手,本想给杜强军一个耳光,可看见大儿子满脸泪痕却还带着笑的模样,终究没忍心,悻悻地缩回了手。 杜强军赶紧擦干眼泪,追问:“爹,老二,你们既然活着,为啥不早点回村?” “这么大的暴雨,想回也回不来啊。”杜建国道,“起码得等雨停了,山路好走些才能动身。” 说着,他朝阿郎招了招手。 “阿郎,过来见见你大师伯。” 在德春部新收的阿郎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给杜强军行了个礼。 杜强军愣了愣,转头看向杜建国:“建国,你还收徒弟了?” “机缘巧合罢了,这事回头再说。”杜建国话锋一转,“大哥,你先去把敲锣鼓的工钱结了,钱不够我补你。其他人,帮忙找找张德胜。” “找他干啥?”有人忍不住问。 杜建国冷哼一声,眼神冷了下来:“也该跟这东西算算总账了。 张德胜害,杜建国被抓进稽查队,三番五次跟他作对,甚至还对他媳妇图谋不轨,这一件件事摞下来,杜建国已然没心思再跟他耗着。 况且杜建国现在手里有大领导的电话号码,有了靠山,他张德胜再蹦跶,也不过是只蝼蚁。 今日,就得把这根刺彻底挑了! …… 此时的张德胜,正美滋滋地躺在炕上摆弄收音机。 这是他趁杜建国家没人,撬锁偷来的。 “这玩意儿可真是个宝贝!” 他闭着眼听着里面的小曲,心里美得不行。 之前他还怕杜建国从稽查队出来找自己算账,没成想这小子一出来就往山里跑,去救杜大强。 “现在倒好,父子俩一起葬在山里了!” 张德胜越想越得意。 “我这招真是一箭三雕,往后小安村还不是我说了算?” 他舔了舔嘴唇,又想起从杜建国家搜来的东西。 杜建国小子靠打猎赚了不少,除了这收音机,橱柜里还有5斤白面、15斤棒子面,肉虽说没找到,但等刘秀云从县城回来,还怕问不出来? “杜建国啊杜建国,你再厉害又咋样?还不是成了死人!往后刘秀云就是我的女人了!” 想到这儿,张德胜忍不住畅快地笑出了声。 “咣当”一声,大门突然被撞开,李二蛋慌慌张张跑进来,声音都在发颤:“领导!不好了!杜建国那伙人……回来了!” 张德胜猛地一愣,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噌地从炕上站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你没看错?” “领导,我看错谁也不能看错杜建国啊!”李二蛋急得直跺脚,“他可是我仇人。” “完了……这小子怎么还活着?” 张德胜的手开始发抖,嘴里喃喃自语,“进山都四天了,还有泥石流,他们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领导,现在咋办啊?”李二蛋颤颤巍巍地问,“杜建国这次回来,肯定要跟您不死不休,更何况……您还把他家偷了个空!” 杜建国早不是一年前那个任人拿捏的愣头青了。 现在村里不少年轻人都想跟着他干,只要他放句话,保准有一群人愿意跟着出力。 更何况张德胜干的这事太不地道,偷东西还写举报信,他哪能有好果子吃? 张德胜心里慌得厉害,脑子却在飞快打转,突然对李二蛋道:“二蛋,你先别急,出去探探口风,看看他们走到哪了。放心,我可是小安村的驻村干部,还治不了他杜建国?” 这番话算是给李二蛋吃了颗定心丸,他连忙点头:“成,领导,我这就出去看!” 李二蛋刚出门,张德胜脸上的镇定瞬间垮了,手脚麻利地翻出屋里值钱的物件往包里塞。 他哪有什么办法,只想赶紧跑路。 半个时辰后,李二蛋气喘吁吁跑回来报信,一进门看见屋里乱糟糟的,值钱东西全没了,当场瘫坐在地。 他哪还不明白,张德胜这畜生,早就卷铺盖跑了! 就在这时,大虎和刘春安带着几个年轻后生推门进来,一看见瘫在地上的李二蛋,大虎当场啐了口痰,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愣着干啥?绑起来!” …… 捆着李二蛋的功夫,有人把张德胜跑了的事告诉了杜建国。 “什么?跑了?” 杜建国愣了一下。 “这小子倒还挺精明。” “那用不用派人去追?”大虎凑过来道:“他给你编举报信,这已经犯法了,咱们找公安局出面,准能把他揪出来!” 杜建国琢磨了片刻,点头道:“报警可以,但不用特意去追。这么大的地方,他要是想躲,咱们根本没处找。” “那你现在打算干啥?”刘春安忍不住问。 “我要进城去找我媳妇。” 第123章 你真是在找死 听杜大强说,早前他本想通知刘秀云,杜建国已经从稽查队出来了,可联系不到刘家。 后来杜建国进深山找他,生死不明,杜强军怕刺激到刘秀云,就没再声张。 这么算下来,刘秀云多半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在杜建国心里,再大的事跟媳妇比起来,都不算事。 他先去老孙头那儿牵了驴车,阿郎突然追了上来:“师傅,我跟你一块去!” 杜建国愣了愣:“不是让你跟你大师伯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吗?你跟着去干啥?” 阿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俺还没去过县城,想过去长长眼。再说,万一有啥能帮到师傅的呢?” 杜建国没再阻拦,一人一少年驾着驴车往县城赶。 到了地方,他第一时间就往岳父岳母家去,急切地敲起了大门。 大门缓缓拉开,门缝里探出个小脑袋,正是他闺女团团。 团团满眼泪痕,看见杜建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哇的一声哭出来,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 团团的哭声引来了岳父岳母,两人走出来,见到杜建国也是大吃一惊:“建国?你不是被张德胜写举报信,抓进稽查队了吗?” “有位大人物出面保下我了。” 杜建国应着,忽然察觉不对。 “爹,您怎么知道是张德胜写的举报信?” 他急忙追问:“爹娘,刚才张德胜是不是来过这儿?” 岳父惭愧地点点头:“是啊,以前真没看出他是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这次真是把你们一家害惨了。他刚才过来,说要跟秀云认错,还说愿意悔过,让秀云跟他去有关单位撤了举报信,证明你是无辜的。” 坏了! 杜建国心里一紧,“爹娘,你们被他骗了!这张德胜没安好心,你们赶紧去公安局报案!阿郎,跟我去寻你师娘!” “有危险?啥危险啊?”岳父还愣在原地,没完全反应过来。 杜建国没工夫多解释,弯腰放下怀里的团团,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声音放软:“团团乖,别哭,等爹把你娘找回来。” 说罢,他拉上阿郎,转身就往巷口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刘家门前的拐角处。 …… 另一边,巷子里的刘秀云正皱着眉追问:“张德胜,你说的有关单位在哪?你确定他们能放杜建国出来?” 她对这位表哥的厌恶早已刻进骨子里,往日小事能忍,可对方写假举报信害杜建国坐牢、想拆散他们一家,这是她绝不能忍的。 张德胜听出她话里的恨意,攥紧拳头咬牙反问:“秀云,那杜建国有什么好?你跟着他不如跟着我!我有文凭,到哪都有饭吃,不像他是个土包子,天天在泥地里打滚,会拉弓射箭算什么?都是拿不上台面的玩意!” “你够了,张德胜!” 刘秀云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你赶紧去稽查队解释举报信是假的!要不然我就联系报社,把你做的事登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哈!你觉得我把这事说出来的时候,还能有名声?” 张德胜突然转身,眼里满是贪婪,猛地朝刘秀云扑过去。 “秀云,我可想死你了!你就跟我好吧!” 刘秀云慌忙退后两步,大惊失色:“张德胜,你要干什么?你不是带我去有关单位吗?” “有关单位?”张德胜冷笑,满脸嘲讽,“你真以为我会为了你那个丈夫,把自己送进牢里?刘秀云,今天你最好别反抗,不然别怪我不顾表哥情分!” 他舔了舔嘴唇,贪婪的目光在刘秀云身上扫来扫去:“我总算能如愿以偿了!” “你……你压根就是骗我的!”刘秀云又气又怕,脸色发白。 “不错,我是骗了你,那又怎样?”张德胜嗤笑,“你还指望有人来护着你?” 就在这时,一块板砖突然朝张德胜面门飞过来! 他吓得连忙后退,板砖砸在墙上碎成几块。 等他惊魂未定地抬头,赫然看见巷子口站着的人。 正是他以为早该埋在山里的杜建国! 刘秀云怔怔地看着杜建国,眼神发直,半天没回过神。 眼前的人太不真实了,让她恍惚以为是幻觉。 这些日子,她在县城里忙前忙后,放下所有颜面,让亲爹去求各种关系,可人家一听见稽查队三个字,就躲得远远的,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甚至有人私下劝她:“早点改嫁吧,进了稽查队,人基本就等于死了一半。” 刚才张德胜说能救杜建国时,她心里压根不信,却又忍不住抱着一丝奢望——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杜建国,真能重新站在自己面前呢? 时至今日,她早没了当初想煮毒饺子带一家三口赴死的念头,心里只剩最简单的盼头。 盼着杜建国能平平安安,守着家里,陪着她一起,安安稳稳看着闺女团团长大。 刘秀云忽然脚下一软,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 这些天她熬得太狠,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所有的撑持在看见杜建国的那一刻全崩了。 杜建国见状,几步冲上前把她搂进怀里,声音发紧:“媳妇,你没事吧?” 刘秀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埋在他胸口一个劲儿地哭,眼泪浸湿了杜建国的衣服。 “又是你!杜建国!又是你坏我好事!”张德胜在一旁看得眼红,怨毒地瞪着两人,声音里满是不甘。 杜建国搂紧刘秀云,抬头时眼神冷得像冰:“张德胜,你真是在找死。连我媳妇都敢动心思,本来念着你是刘家表亲,想饶你一条狗命,可你变本加厉自寻死路。今日,我非抓你去公安局不可!” “抓我去公安局?”张德胜突然猖狂地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破罐破摔的疯劲,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反正你杜建国活着,我张德胜就已经身败名裂,往后也只能当逃亡的匪类!” 话音刚落,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赫然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小手枪,枪口直直对准了杜建国。 “你要干什么?” 杜建国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将刘秀云死死护在身后。 张德胜笑得越发癫狂:“你不是箭术好、会打猎吗?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显摆,真当我没点防身手段?” 说着,他缓缓举起手枪,枪口对准杜建国的胸口。 “今日就让你看看,到底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枪快!”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锐响划破空气! 一支冷箭从斜侧飞来,精准地直插张德胜后脑勺,锐利的箭头瞬间穿透颅骨。 张德胜脸上的笑容僵住,身体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手里的枪也掉在了一旁。 阿郎从旁边的房檐上轻巧地跳下来,手里还握着弓,笑嘻嘻地冲杜建国道:“师傅,还是箭快!” …… 第124章 回小安村 即便已认定是正当自卫,公安局也不敢轻易放人。 经过多轮会谈与审讯,才最终出具无罪释放证明,将杜建国和阿郎送了出来。 杜建国走出公安局大门,长长松了口气,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这年头刑法尚不完善,若真被牵连蹲上一阵大牢,也并非不可能。 他自己倒不怕,只是阿郎刚拜师就跟着遭罪,未免对不起德春部的人。 出了公安局,杜建国先带阿郎去了城里一家羊杂面铺子,点了几碟小菜、四碗大面。 师徒二人饿了两天,狼吞虎咽把东西吃了个干净。 吃完面,杜建国掏出10块钱和些票据塞进阿郎手里:“一会去供销社,自己买套新衣服,再置一套行李铺盖。等回了小安村,我给你找个住处,往后踏实跟着我打猎。”经此生死一遭,他已彻底信任这个徒弟。 阿郎捏着钱有些扭捏,他知道10块钱在这年头不是小数目。 “叫你拿着就拿着!” 杜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都替你师傅挡过生死了,我还差这点钱供你?” “是,师傅!”阿郎这才握紧钱,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转身兴冲冲地跑进了供销社。 杜建国站在原地,望着徒弟的背影笑了笑,等了片刻才转身,往卫生院赶。 他还惦记着病床上的媳妇。 卫生院的病房里,刘秀云手背上插着输液针,脸色苍白地靠在枕头上。 岳父岳母守在床边,眼眶泛红,岳母抹着眼泪叹气:“早知道张德胜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他小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跟他一块玩!” “娘,都过去了,”刘秀云轻声安慰,“眼下我不是好好的嘛。” “媳妇,你怎么样了?”杜建国推门走进病房。 “你没事了?”刘秀云又惊又喜,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子却还有些虚弱。 岳父见状,略带责怪地开口:“怎么不跟我和你娘说一声?也好让我们去接你。” “爹娘,你们替我照顾秀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杜建国连忙道,“哪好意思再让你们跑一趟去公安局接我?更何况我本来就没什么事。” 他转头望向刘秀云,脸上露出笑意:“等你好了,咱们就带着团团回乡下。张德胜偷咱们家的那些东西都找回来了,今年过年,咱们好好过个年。” 刘秀云看着杜建国,轻声说:“输完这瓶液,我就不输了,咱们回家吧。” 见到杜建国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地,心情一松,连带着身子里都好像生出了一股力气,再也不想待在医院里。 杜建国本想劝她多住几天养养身子,可架不住刘秀云态度坚决。 岳母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建国,你就依着你媳妇吧,她这是这段日子没见着你,想你了。” 这话让刘秀云顿时耳根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岳父见状,接着说道:“不过大难过后,今天确实不能就这么走。你去把你那个徒弟也带上,到我家去。我让你娘买几斤肉,炖个排骨,算是给你们一家子接风洗尘。” 晚上,杜建国带着阿郎,陪岳父坐在桌边喝酒聊天,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岳母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刘秀云则坐在炕上,看着团团抱着一大碗鱼汤,小口小口地抿着。 “慢点喝,别呛着。” 刘秀云慈爱地摸了摸闺女的头发,笑着打趣。 “人小鬼大,非要抱这么大个碗。以后让你爹去给你捉鱼,又不是喝不上鱼汤。” “娘,你觉得我爹他真的改好了吗?”团团捧着空碗,仰着小脸问。 刘秀云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把闺女揽进怀里,眉头渐渐舒展:“娘觉得,你爹啊,多半是改好了。” 就在这时,刘家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人影进来,朝着刘秀云所在的卧室走来。 “杜家嫂子,俺来城里买东西,顺道过来看看你,你身子没事了吧?” 刘秀云愣了一下,看清来人是邻居翠花婶,连忙笑着起身:“是翠花婶啊,快坐快坐!”一边请她在炕沿坐下,跟她唠起了家常。 见刘秀云气色确实好转,翠花婶放下心,又扯起了别的事:“对了,我还记得上次你说家里闹耗子,让我帮你捎包耗子药。怎么样?上次那包用完没?我知道城里有家铺子,卖的耗子药好使,要不要我再去给你买两包来?” 刘秀云闻言愣了愣,随即摆手笑道:“算了翠花婶,上次那一包我都还没用呢,不用再买啦。” ……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赶着驴车回了小湾村。 把家里简单收拾安置好后,杜建国便带着阿郎去寻住处。 虽说已是师徒,可总让阿郎住自己家也不方便,得在村里找处空房。 杜建国找到老村长说明情况,老村长当机立断:“张德胜那间空屋子,就让你徒弟先住那吧。” 敲定住处后,杜建国转头嘱咐阿郎:“以后你每天早上七点准时来我家,先扎半个小时马步。吃完早饭后,我带你去练弓箭,再教你各种打猎的技巧。” “是,师傅!您放心,俺肯定好好练,绝不给您丢人!”阿郎拍着胸脯保证,眼里满是干劲。 可当二人推开那间屋子的门,却发现,炕头上竟呆坐着一个人影。 杜建国皱眉:“李二蛋,你咋在这?” 李二蛋这些日子过得格外难熬。 张德胜一倒,他没了靠山,成了村里人的出气”,整天被人指着鼻子骂,甚至时不时挨两脚。 看着曾经能随意欺负的人如今都敢踩在自己头上,他竟莫名怀念起跟着张德胜的日子,鬼使神差就走到了这间屋里。 眼下在这屋里撞见杜建国,李二蛋心里的恨意更甚。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阴鸷地盯着杜建国。 “杜建国!你是不是以为能永远踩在我李二蛋头上?别做梦了!当初你是怎么娶到刘秀云的,最好别忘了!今天这仇,我迟早有一天会报回来!” 第125章 杀年猪 狠话放完,李二蛋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牛是吹出去了,可杜建国要是真动了杀心灭口,自己哪跑得掉? 这念头一冒,他顿时慌了神,趁着杜建国愣神的空隙,一猫腰就钻出了屋子。 跑得比兔子还快。 阿郎跃跃欲试:“师傅,要不我把这小子拽回来?” 杜建国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追。 他心里被李二蛋这两句话触动了一下。 重生回来这些天,天不怕地不怕,自认也算有担当,唯独在这件事上没底。 当年他为了娶刘秀云,昏了头跟山匪合计,让对方假意绑了她,自己再装成英雄去救美。 可以说,两人的相遇就是杜建国的刻意设计。 要是哪天这事儿被捅出来,刘秀云会怎么对他? 是闹离婚,还是真能不计前嫌? 他不是没想过坦白,可不敢赌。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差错,都可能毁了现在这好不容易安分的家。 哎,罢了罢了,以后再说吧。 杜建国叹了口气,自我安慰——现在媳妇刚稳定下来,大病初愈,经不起刺激。 他转头看向阿郎,指了指屋子:“你把这屋收拾收拾,这在小安村也算亮堂的了。另外跟你说清楚,学徒期间我不给你开钱,要是缺钱了可以找我要,但我更希望你凭自己的本事,跟着我打猎拿分红。” “是,师傅,我懂!” 阿郎用力点头,他既然下定决心离开德春部,就没打算混日子,只想踏踏实实学本事。 看着阿郎在屋里收拾铺盖,又从院外抱回木炭生火,杜建国嘱咐了句“收拾完过来吃饭”,便转身回了家。 进院门,见刘秀云坐在门前的椅子上,手里捏着针线缝棉衣。 闺女团团则追着两只从黑市买回来的小猎犬,时不时拽拽狗尾巴,闹得满院子欢腾。 杜建国站在门口,悄悄攥紧了拳头。 这样的日子,他说什么也得守住。 …… 日子一晃,便到了村里杀年猪的日子。 杜建国一大早便被亲爹杜大强叫去帮忙。 杜大强今年养的猪格外壮实,膘肥体壮的模样,比村里别家的猪足足大了一圈。 村里的老人围着猪打量,满是信心地认为这猪指定能突破150斤的塘口,妥妥的标准商品猪! 要是送供销社,也是要按规格卖给食品公司的。 说话间,几个大男人合力把嘶吼的家猪抬上杀猪架。 村里专门的杀猪匠接过铁盆,稳稳放在猪脑袋正下方。 锋利的刀子划过猪脖子,黑红的猪血顺着脖颈往下流,溅在盆里。 起初猪还拼力嚎叫,后来声音越来越弱,渐渐没了动静。 大人们便招呼着动手。 先给猪刮净猪毛,再开肠破肚。 那带血的污水是没人要的,即便在农村,也没多少人吃这东西。 大多觉得猪血腥气重,还不吉利,都要端到离家门远远的地方倒掉。 杜建国的活是协助大哥,给开肠破肚后的猪分肉。 他顺着猪头往下,把猪身对半劈开。 按照公社规定,劈开的肉里,一半必须上交,自家只能留下另一半。 照理说,猪尾巴、猪头还有肠肚这些边角料也得分,但没那么严格,要交到村里。 老村长大笔一挥,直接免了杜家这次年猪要交的这些部位。 算是感谢杜建国这一冬天靠打猎,给小安村添了不少肉食。 少交了一份,自家能留的口粮就多了。 杜大强看着案板上剩下的肉,眼眶都热了。 整猪净肉称下来有163斤,就算割去一半上交,也还能落下80斤富余。 “80斤啊……” 杜大强声音都发颤,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往年杜家哪能剩下这么多肉? 大多时候,整头白条猪洗干净了就得全交到公社,换点钱和布票。 之后再可怜巴巴地从公社买上几斤肉,勉强能把半年的饥荒窟窿填上就不错了。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得归功于杜建国。 今年他是真的改好了,家里不仅没再欠外债,他还时不时往回送肉。 就这么着,杜家终于能富富裕裕地过个好年了。 这还不算完,杜大强心里打着算盘。 等分完肉,还能给老大、老二各家匀上些。 正好让村里瞧瞧,如今杜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们谁家老人能在过年时,有富余肉给小辈分?我杜大强就能!” 他越想越乐呵,接过装着肠肚的盆,塞到媳妇手里。 “他娘,去把肠肚洗干净,再从地窖里挑几颗好酸菜。今天来帮忙的乡亲,别的不说,肥肉片子管够,保准让大伙吃上最鲜的猪肉炖酸菜!” 这话一出口,众人顿时欢呼起来,活干得更卖力了。 一个中年妇女舔了舔嘴唇,带着几分贪婪凑了过来,开口道:“亲家,你家年猪也杀了,是不是该把给我的那份匀出来了?”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老二杜强军的丈母娘何彩虹。 杜大强心里咯噔一下他竟把这茬给忘了! 先前这老婆子就赖在杜家不走,非得让杜家割些过年的猪肉,不然就带着儿媳妇回娘家。 算了,今年肉多,给点就给点吧。 杜大强压下心头的不痛快,耐着性子说:“亲家母,一会你割上10斤肉,赶紧回自个家吧。” “10斤?这哪成啊!”何彩虹眼睛一瞪,连忙摆手拒绝,得寸进尺道:“最少20斤肉,再加两个猪蹄子!” “啥玩意?20斤肉,还要两个猪蹄子?” 杜大强这下也沉不住气了,这哪是要肉,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家里杀这一头猪,按规矩两个猪蹄子要上交,剩下两个才够自家留着。 她何彩虹倒好,一口气想把自家留的猪蹄全要走。 还要20斤肉,真当杜家是堆着肉的土财主了? 往年杜家人自己过年,都未必能留到20斤肉! 杜大强攥着拳头,强压着心里的不悦,耐着性子商量:“亲家母,20斤肉加两个猪蹄,这是不是太过了?10斤肉意思意思,应该也够了吧?” 何彩虹脸色瞬间一沉,眼神冷了下来,扭头就朝自家闺女喊:“走,小梅!跟娘回娘家!” 杜强军一看这架势,赶紧冲上前堵在何彩虹面前,陪着笑劝道:“妈,10斤肉已经不少了,您再要得多,传出去也不好看啊。” “你这意思,是老娘讹你们杜家肉吃呗?”何彩虹眼睛一瞪,恶狠狠地质问。 第126章 杜强军发毛了 “当真老娘稀罕你们这一口破猪肉是呗?” 何彩虹见杜强军还敢劝,索性撕了伪装,泼妇本性暴露无遗,唾沫星子直飞。 “一点破猪肉,还真当谁吃不起?行,不用你们杜家的,成不成?” 她转头恶狠狠地拽住刘小梅的胳膊:“跟老娘走!” 刘小梅被拽得吃痛,带着几分不情愿抗拒:“妈,我还怀着孕呢,你别这么使劲拽我。” 其实她打心底里不想走。 傻子才会在这时候离开杜家。 刚杀了年猪,眼瞅着往后能沾上不少油水,亲娘却偏要拽着她走。 她怀着孕,要是回了娘家缺了油水,娘俩哪能受得住? 杜大强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还是强压着怒火劝道:“亲家母,你看小梅都怀孕这么久了,身子重,不适合各村来回折腾。就让她在杜家过了这个年,等她生完娃娃,再让她回娘家,成不?” “老娘自个养大的闺女,我让她跟我回,她就得回!”何彩虹半点不松口,冷冷地剜了刘小梅一眼,“你到底走不走?” 刘小梅委屈得不行。 她馋着杜家的肉,可又不敢违逆亲娘,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杜强军。 杜强军看着媳妇这模样,一股火气突然冲上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一把将何彩虹推了出去。 “咣当”一声,何彩虹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屁墩。 她坐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显然不敢相信女婿竟敢推搡自己。 等反应过来,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杜强军破口大骂:“杜强军!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老娘!你完了,以后别想有媳妇了!你,回去就跟他离婚!” 被自己女婿推搡摔倒,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的脸往哪搁? “你有完没完?!” 杜强军再也压不住火气,彻底怒了。 吼出声的瞬间,他脑子里竟突然闪过杜建国的影子。 以前他总觉得这个弟弟没出息,是个整天混赌场的窝囊废,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杜建国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甚至杜强军都有些嫉妒。 羡慕弟弟胆子大,敢上山打猎,做什么事都有主意。 不像自己,整天扭扭捏捏,连个丈母娘都拿捏不住。 “刘小梅是我杜家的媳妇,要离婚也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杜强军梗着脖子。 “这么多天,你赖在我家吃、住在我家,临走了我们杀年猪,分你10斤猪肉还不够?我今个就把话撂这——这猪肉你爱要不要,你不要,我们家还不稀得给!” 他转头瞪向刘小梅,语气强硬:“刘小梅,滚回屋里去!今个你要是敢跟你娘走,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什么都别想从杜家带走!” 这话把刘小梅吓得彻底蒙了,呆若木鸡地愣了几秒,才慌忙转过身,低着头跑回了屋子。 “你、你你……” 何彩虹被杜强军的架势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手一个劲地哆嗦。 杜大强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又惊又喜。 自家这老二,总算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了! 可他还是不想把关系闹太僵,连忙上前打圆场:“亲家母,就按10斤肉来,今天这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你看行不?” 何彩虹抿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憋了半天,只哼了一声,也扭着身子进了屋。 杜建国凑到杜强军身边,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大哥,厉害啊!连媳妇跟丈母娘都能收拾得这么服帖!” 杜强军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跟你学的。” “可别,”杜建国连忙摆手,笑着打趣,“我可没你这样的媳妇跟丈母娘。” 杜强军:…… 杜这话虽是大实话,可杜强军听着,却莫名生出股想跟这弟弟干一架的冲动。 说话咋就这么气人呢! 杜大强见状哈哈一笑,转头对着围观的乡亲们摆手:“行了行了,大家都忙自个的去!再耽误会儿,可就赶不上热乎肉吃了!” 说着又冲兄弟俩喊:“建国、强军,你们俩跟我来,把这半扇猪提上,去村口等着。供销社的人马上就到,要收肉了。” 兄弟俩应了声,咬牙硬撑着提起割好的半扇猪,跟在杜大强身后出了门。 屋里的气氛却没这么轻松。 何彩虹伸出手指头,狠狠怼了怼刘小梅的脑袋:“你个没出息的!” “妈,疼……”刘小梅揉着脑袋,一脸委屈。 “疼?我还嫌丢人呢!”何彩虹越说越气,“养出你这么个胳膊肘朝外拐的扫把星、赔钱货!现在连亲娘都不知道护着了?” “您跟杜强军闹成那样,我咋护啊?” 刘小梅眼圈泛红,带着哭腔道:“您要是不想让我在杜家待了,直说就行,难不成您还想回去养我这个大肚婆?” 这话让何彩虹瞬间语塞。 她本来就只想多要些猪肉,可没打算揽下刘小梅往后几个月的生活费。 不行,老娘可不能平白吃这哑巴亏,10斤猪肉根本不够! 她低头琢磨片刻,突然扭头盯着刘小梅:“你是不是还藏着私钱呢?拿出来!我有用!” “啥私钱啊?” 刘小梅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摇头道:“我没有!我跟杜强军一条心,哪会藏私钱啊!” “你拿不拿?”何彩虹没耐心跟她掰扯,直接伸手拽住刘小梅的耳朵,半点不顾及她怀着孕,使劲往下揪。 刘小梅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哭丧着求饶:“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何彩虹这才松了手,催道:“快点!” 刘小梅揉着发烫的耳朵,不情不愿地从内衣兜里摸出几张毛票——这是她平时偷偷攒下的,本想攒够了买些好看的首饰和水粉。 何彩虹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钱夺了过去。 “妈,您给我留几张啊!”刘小梅急得声音都变了。 “留个屁!”何彩虹冷哼一声。 “你个丫头片子,手里攥着钱有啥用?” “等会儿你老丈人把猪肉割给我,我就找人把肉和这钱一块儿给你弟寄回去。” “寄回去?”刘小梅忘了心疼私钱,连忙追问,“妈,那您还不回去啊?” “回去?”何彩虹冷笑道:“他杜家人不把该给的猪肉全吐出来,想让老娘乖乖走?呸,做梦!” 第127章 扇你怎么了? 杜强军还不知道,他那丈母娘压根没打算收手,仍想继续当吸杜家血的寄生虫。 可即便知道了,他也没多少办法。 刚才那通硬气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已耗光了他所有底气,真要跟何彩虹彻底反目,他没那个胆子。 父子三人抬着沉甸甸的猪肉到了村口,杜大强看着两个儿子满头大汗的模样,笑着开口:“老二,一会你也回屋吃饭,吃完再带10斤猪肉走。这可是你爹跟你大哥一口一口喂大的猪,肉香着呢,比你打回来的野猪肉好吃。” 杜建国愣了一下,连忙摆手:“爹,不用!家里还有肉,哪能再分您的?更何况,刚才您还答应给何彩虹10斤猪肉呢。” 杜大强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其实我本来想多给你分点,可就怕那老娘们听见又闹腾。往后你啥时候缺肉了,就跟你媳妇过来,让你娘偷偷给你们留着,别让那老娘们看见。” 一旁的杜强军听着,羞愧地低下了头:“爹,都怪我,给您添麻烦了。” “不怪你,不怪你。” 杜大强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那老娘们自己胡搅蛮缠。你跟老二,都是爹的好儿子。” “今天是吃肉的日子,都把脸放开点!等把这半扇猪交给供销社,咱就回家猪肉炖酸菜!” 几人在村口等了好一会儿,总算看见供销社的运货卡车慢悠悠开过来,停在眼前。 杜大强赶紧从兜里摸出两根烟,快步迎上去,递向从车上下来的供销社工作人员,满脸堆笑:“哎呀,几位同志,路上辛苦啦!实在是我们这村子偏,条件有限,怕肉放坏了,不然哪敢劳烦你们亲自来取啊!” 供销社的人接过烟,叼在嘴里,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闲话就别说了,赶紧把猪抬上秤,我们还得赶下一家呢。” “好嘞好嘞!” 杜大强连忙回头朝两个儿子使眼色,让他们把半扇猪抬到秤上。 秤杆稳住后,指针稳稳地指在“81斤半”的刻度上。 杜大强凑过去看了眼,又笑着跟工作人员搭话:“同志您看,这猪肉的品相没什么问题吧?按这分量和肥膘,应该能评上个上品猪吧?” 上品猪是金水县这一带的说法。 凡是上交的猪够了这个标准,除了收购站给的50斤养猪饲料,公家还会额外补10块钱现金。 要是猪的肥膘再厚些,多上20斤,连布票、粮票都能奖励。 杜家这头猪,显然也就刚够着上品猪的边。 可负责称重的供销社工作人员抬眼扫了杜大强一眼,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开口报数时却变了样:“小安村杜大强家,今日上交猪肉79斤。按中品猪算,只算合格,没有奖励。” “啥玩意?” 杜大强一听这话,顿时急得嗓门都高了。 “同志,您这不是胡扯吗?我们这猪明明白白是81斤半,您咋非得算79斤?先前在家里我们都称过,绝不可能少于80斤!” 供销社那人却冷笑一声道:“一切以我的记录为准,懂吗?还想占公家的便宜,我看你们村里这些人,就是想钱想疯了!够不上上品猪的门槛,就来年再好好养猪,别在这胡搅蛮缠。” 说着,他又突然补充一句:“对了,除了这半扇猪肉,猪肠、猪肚还有猪尾巴也得交。” “什么?”杜大强彻底懵了,连忙辩解,“这些往年都是村里自己分配的,从不用交给供销社啊!” “往年?没有往年那回事了!” 那人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态度更横了。 “今天我在这,就按我的规矩来!不光是你们家,以后你们小安村谁家上交年猪,都得把这些边角料带上。我看往年就是对你们太宽松,才让你们这群刁民,连驻村干部都敢动手!” 听到这话,杜海涛瞬间明白,显然这人认识张德胜。 “你是要替张德胜出头?”杜建国上前一步,拦住还想争辩的杜大强,问道。 吴作不耐烦地皱起眉,嚣张道:“废什么话?你们赶紧滚回去通知小安村的人。别等我再往下划一笔,直接算你们这猪肉不合格,到时候还得补!” 他双手叉腰,满脸洋洋得意,仿佛已经吃定了杜家父子。 突然,杜建国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吴作脸上。 瞬间,吴作的右半边脸就肿了起来。 “你敢扇我?”吴作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 “扇你怎么了?老子还要踹你呢!” 杜建国说着,抬腿又是一脚,踹在吴作腿上。 “替张德胜出头?你算个什么东西?他进去之前,没跟你打听打听,是谁把他送进去的?” “老子连他那个驻村干部都不怕,还怕你一个只会指手画脚的供销社小职员?” 吴作被踹得踉跄几步,吓得魂飞魄散,却还硬撑着朝同事喊:“快!给他们的猪画不合格!快画!” “画?我让你画!” 杜建国这下是真动了火。 本来他没打算跟吴作一般见识,可这小子仗着这点权力使唤上瘾,压根不把小安村的人当回事。 他再上手去打。 周边的供销社同事早吓得脸色发青,没一个敢上前救吴作。 他们平日里细胳膊细腿养得娇惯,哪见过这阵仗。 还是杜大强和杜强军在一旁急得直拉杜建国。 “建国,别打了!别把事闹大了!” 就在这时,远处路上突然传来野三轮摩托“突突突”的吼声,停在了供销社卡车后面。 “怎么回事?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一道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 杜建国抬头一瞧,顿时愕然一愣。 女人穿了件橘黄色皮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个头一米六几。 看着娇小,身材却异常丰满。 浑身散发的强大的气场,让那些供销社的工作人员主动给她让开了路。 来的竟是宋清雪! 宋清雪刚下车就看见这混乱场面,伸着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张了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反应过来后,她才迟疑着开口:“建国同志,你、你这是在打人?” 杜建国咳嗽了声道:“我在伸张正义。” …… 第128章 断是非 “副站长同志,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吴作见到宋晴雪,立马哭丧着脸嚷嚷起来。 宋晴雪这段时间在金水县表现突出,刚被提拔不久。 如今她除了监管部分县委会的工作,还兼任了县粮站副站长一职。 而供销社,就属于她分管范围下的半个下级单位。 宋晴雪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严肃问吴作:“不是让你今天来收年猪吗?怎么跟人闹到动手?” 吴作假模假样地抹了把眼泪,诉苦道:“副站长啊,您是不知道这些乡下刁民多难伺候!我好心上门来收猪,他们倒好,非要逼我在记录上作假,让我多给他们算20斤,好骗国家的补贴!您说这种昧良心的事,我能答应吗?” 吴作心里冷笑。 敢动手打老子? 20斤假账,这事儿要是捅上去,看你们这群土包子怕不怕! 杜大强一听,顿时急得满脸煞白,连忙上前辩解:“你、你这是胡扯!我们怎么可能为了20斤猪肉造假账?” “还在狡辩!”吴作立刻打断他。 “要不然你们为啥打我?不就是因为我坚决不同意吗!” 在吴作看来,宋晴雪作为县粮站副站长,肯定会跟他站一边,跟这些乡下农民划清界限。 他压根没料到,宋晴雪和杜建国的关系,远非认识那么简单。 “你是说,杜建国为了多算20斤猪肉、骗那几块钱补贴,就动手打你?” 宋晴雪看向吴作,皱眉道。 吴作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不忘添油加醋:“副站长,您可别小看这几块钱!有些农民就指着钻这种空子骗补贴呢!哎,您说说他们,开春养猪的时候不好好喂,现在不想着自己的问题,倒琢磨这些歪门邪道,这不是给咱们收粮的添乱吗?” 宋晴雪没接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朝前走了两步,指了指放在秤上的半扇猪,问道:“这就是他们要上交的猪肉?” “是!”吴作赶紧应声,还特意凑到秤边,“您看看这分量,猪肉倒是块好猪肉,可惜啊,差着数呢,够不上上品猪的标准。” 宋晴雪伸手摸了摸猪肉的,忽然转头对旁边两名供销社工作人员说:“你们把秤抬稳,我亲自称称。” 吴作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阻拦:“副站长,没这个必要吧?您是管大事的人,哪用得着亲自来称这猪肉。” 宋晴雪压根没理他,只朝那两人递了个眼色。 两人不敢违抗,很快便将半扇猪重新放好,校准秤杆报出数来:“81.5斤。” “81.5斤,”宋晴雪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 “这分量早就过了上品猪的门槛,10块钱补贴稳稳能拿到。他们为啥要冒着被查的风险,再让你多报20斤,去争那最高档补贴?” 吴作还想嘴硬:“还能为啥?这群土包子贪心呗!” “吴作,我都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啊。” 宋晴雪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失望。 “你真觉得我这么好哄?分明是你想少报斤两,私吞那10块钱补助,反而倒打一耙!” “副站长,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吴作狡辩道:“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啊!” “你还在说谎?”宋晴雪的语气冷了下来,“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农户来上访,说你收猪时要么少报斤两,要么就私下要好处费。我万万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当着我的面都敢整这一套!” “副站长,那都是刁民的一派胡言!”吴作急得满脸通红,急忙表忠心,“您还不相信我吗?我对咱们金水县可是赤胆忠心!再说,我身为供销社职员,旱涝保收,年底还有补贴肉拿,犯得着贪这点小便宜吗?” 宋晴雪冷笑一声:“你这话倒说得无懈可击,要不是我认识杜建国,说不定还真被你骗了。”她伸手指向杜建国,看向吴作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吴作愣了愣,上下打量了杜建国一眼,不屑地撇嘴:“不就一土包子吗?还能有啥身份?难不成他是这村的村长?” 村长又怎么样? 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没点向上疏通的关系,还不照样是土包子一个! 吴作自认为在金水县有点人脉,觉得宋晴雪没真凭实据,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哪知,他彻底想错了! “回去之后,停职一个月,等着你的上级处理。” 宋晴雪摇了摇头。 “凭啥啊?您不相信我,反而信他的一面之词?” 吴作问道。 “一面之词?你是觉得杜建国说的话不可信?” 宋晴雪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行,我就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她指了指杜建国,一字一句道:“他是咱们金水县县长亲自钦定的第一位狩猎队队长,多次捕杀大型猎物——杀过熊瞎子,也弄死过野猪。你跟我说,这样的人,会为了20斤猪肉,冒着风险贪那点补贴?” “狩、狩猎队队长?”吴作惊愕地张大嘴巴,眼睛直勾勾盯着杜建国,满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就他?”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金水县眼下大力推动的狩猎队,档次有多高。 全县上下都在为这事忙活,这么一个他瞧不上眼的土包子,竟然是县长钦定的队长? 怎么会这么巧! 他不过是替张德胜出口气,竟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宋晴雪皱紧眉头,语气冷了下来:“你还在等什么?是要我让人请你上车离开吗?” 吴作这下彻底慌了神,连忙摆着手往后退:“不敢不敢!我这就走,这就走!” 吴作攥紧拳头,怨恨地瞪了杜建国一眼,心里满是不甘。 可这会儿再跟宋晴雪顶嘴,说不定罚得更重,连工作都保不住。 最终也只能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爬上了供销社的卡车。 宋晴雪转头看向杜建国,脸上满是歉意:“建国同志,实在对不住,这事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失职,给你添麻烦了。这种害群之马,回去之后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第129章 杀猪的打起来了 “得感谢宋晴雪同志的正义之举了。” 杜建国说道:“要不是你,今天我们家这头商品猪,怕是真要被往下划个档次,拿不到补助了。” 虽说杜建国没把这10块钱补助放在眼里,可这猪是杜大强亲手养的,他肯定在乎。 辛辛苦苦喂了一年,上交出去一半本就心疼,要是连补贴都拿不到,怕是要急得睡不着。 也正因如此,刚才他才揍这个吴作。 一旁的杜大强也是连忙上前道谢:“这位女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等老汉我哪天去县城,一定亲自给你送副锦旗!” “老人家,您太客气了。”宋晴雪连连摆手,“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那可不成!”杜大强犟得很,“你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哪能就这么算了?” 杜建国见状,琢磨了一下开口:“宋晴雪同志,不知你现在有没有事?要是不忙,不妨跟我们走。今天杀了年猪,让你尝尝咱们乡下的酸菜猪肉。” 宋晴雪打小在省城长大,衣食无忧,这种乡下杀猪菜连见都没见过,眼下还真生出几分好奇,迟疑着问:“这……我去方便吗?” “方便!太方便了!”杜大强连忙接话,“同志你去我们杜家吃杀猪菜,那是给我们杜家长脸呢!走走走,现在就去!” 宋晴雪笑着应下:“成!不过我得跟你们提前说好了,我这人饭量可不小,到时候别把你们家的猪肉给吃空了。” “你放心,猪肉管够!” 宋晴雪扭头走到三轮摩托旁,跟随行的工作人员低声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先把供销社的卡车开回去。 宋晴雪过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吃一口杀猪菜,多半是还有工作要办。 不过杜建国没多问,只等着宋晴雪交代完,一起往家走。 院里的土灶上,杀猪菜已经咕嘟咕嘟煮着了。 一口黑黝黝的大铁锅架在灶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酸菜劲儿,老远就能闻见。 杀猪菜,看着满,实则猪肉只放了几斤,还大多是肥的。 真正占了大半锅分量的,是自家腌的酸菜。 至于主食,杜家条件有限,请不起人吃白面,便用棒子面蒸了大窝头,一半贴在铁锅边缘,借着煮菜的热气一起焖着。 等菜出锅时,都是用洗脸盆般大小的铁盆盛着端上桌的。 杜家今天摆了两桌。 除了帮忙杀猪的人,还请了几位邻居。 众人见这大盆菜端上来,立刻争先恐后伸筷子,都想挑盆底那几块少得可怜的瘦肉。 杜建国见状解释:“村里人吃饭没那么多讲究,粗鲁了些,宋晴雪同志应该没见过这种场面吧?” 宋晴雪哑然一笑,情商极高地化解了尴尬:“这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吃大锅饭嘛!在县里食堂也是这个场面,菜一出来,大家抢得一个比一个快。” 两人正唠着,刘秀云端着一小盆猪肉酸菜走到他们这桌。 盆里的瘦肉明显多了不少,显然是特意为宋晴雪准备的。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汽,笑着问杜建国:“这便是你说的那位宋同志吧?” 杜建国这才想起,这是刘秀云和宋晴雪第一次见面,连忙站起来介绍:“对,这位就是宋晴雪同志。” 接着又转向宋晴雪。 “这位是我爱人刘秀云,今天这锅杀猪菜,她也是大厨,一会儿还得请宋晴雪同志尝尝,评判评判她的手艺。” 一听是杜建国的爱人,宋晴雪连忙站起来,伸手跟刘秀云握了握,还飞快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心里既赞叹刘秀云的容貌清秀,又忍不住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说实话,杜建国是宋晴雪接触过的异性里,唯一让她有过想要进一步接触的人,可惜两人见面太晚,杜建国早已成家。 但宋晴雪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没让这点情绪外露,反而拉过刘秀云的手说:“秀云同志天生丽质,看这模样,做的菜肯定也差不了!” 寒暄了两句,刘秀云就赶回后厨帮忙了。 宋晴雪则盛了小半碗菜,先夹了口酸菜嚼了嚼,酸得直吐舌头。 杜建国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哪有人光吃酸菜不吃肉的?这酸菜是用来压味的,得先在嘴里垫块肉或者窝窝头。” 说着,他就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进宋晴雪碗里。 宋晴雪看着碗里的肉,有点发怵。 肥肉部分油亮亮的,看着就腻。 杜建国见状又劝:“就得这种肥瘦混着的吃,才够味。” 她咬了咬牙,把肉送进嘴里,嚼了两口眼睛瞬间亮了,当即竖起大拇指:“不赖!这酸菜正好把肥肉的腻劲压下去了,吃着反倒爽口得很!” 这新鲜劲儿一上来,宋晴雪的胃口就收不住了。 足足炫了两碗杀猪菜,还啃了一整个棒子面窝头。 果然饭量惊人啊! 杜建国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饭量,快顶自家媳妇两个了。 就在这时,原本围着桌子吃饭的壮汉们也乱了起来。 一个邻居慌忙对着杜建国急声道:“不好了建国!那群帮忙杀猪的,打起来了!” 宋晴雪也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好端端的吃饭,怎么就打起来了?” 杜建国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那桌旁摆着的几瓶打开的酒。 “还能因为什么?八成是喝多了呗。” 这种事在村里不算新鲜,尤其这桌坐的都是帮忙杀猪的汉子,性子本就直,喝两口酒更容易上头。 不管多大点鸡毛蒜皮的事,聊着聊着就能扯到‘你瞅啥’,‘瞅你咋地’上。 杜建国快步走过去问了两句,这才闹明白——打起来的俩汉子,竟然是为了比谁杀的猪多吵红了眼。 “杜建国又好气又好笑。可毕竟是在自家院子里,总不能看着他们继续闹,便上前劝道:“行了两位兄弟,你们都是杀猪的好手行了吧?” 哪知道这话说完,那俩醉醺醺的汉子反倒拧成了一股绳,对着杜建国瞪起了眼。 一个梗着脖子喊:“你丫谁啊?还敢来评判我们?” 另一个也跟着附和:“就是!你杀过猪吗?没杀过就别在这指指点点!” 杜建国摇了摇头:“我是没杀过家猪,但我杀过比家猪厉害得多的东西。” 第130章 真懂行的人 “小崽子,倒是硬气。” 一个杀猪匠当即嗤笑起来。 这两人是走村串户的手艺人,离小安村远得很,没听过杜建国的名头。 另一个膀大腰粗、模样瞧着跟张飞似的杀猪匠,拍着胸脯满是不屑。 “没杀过猪的,在老子眼里就不算真男人!一会儿我们还得去邻村杀一头,你要是够胆,那猪就归你动手!” 在他看来,杜建国就是在吹牛皮——还杀过比家猪厉害的? 杜建国却笑了,语气轻松得很:“好啊,不就杀只猪吗?” 连熊瞎子、野猪都宰过,还能拿不下一头家猪? 一旁的杜大强见状,赶紧上前伸手拉了拉杜建国的胳膊。 “你去杀猪?这不是胡闹嘛!”杜大强压低声音劝道。 “人家俩是吃这碗饭的,你去杀猪,这不是在众人面前丢洋相嘛!” 虽说杜大强知道儿子打猎的本事,可杀猪讲究的是手上准头和刀工快慢,跟拉弓射箭的功夫根本不是一回事。 杜建国却笑了:“爹,您放心。” 一流的屠夫总能做到一刀毙命,伤口齐整利落,被宰的猪不过嚎叫几声便咽了气。 二流的屠夫却往往要划上好几刀,才能撕开猪皮,这期间平添了不少风险。 就像小湾村从前发生过的,有回杀猪,屠夫一刀没致命,那猪反倒爆发出求生欲,硬生生挣断了捆它的绳子,从架子上掉下来,在院子里疯狂逃窜。 一场杀猪,活生生变成了人猪追跑。 杜建国笃定自己是一流的水准,虽说没实际宰过猪,却有十足的自信。 毕竟前后两世加起来,他宰过的畜生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早练得心如止水。 杀猪,不过是唯手熟尔。 “好小子,走!” 那膀大腰粗的屠夫冷哼一声,招呼杜建国离席。 他们要去的下一家杀年猪的人家,也在小安村,就在村东头。 杜建国对这户人家不熟,反倒是来吃杀猪菜的不少人听了热闹,来了兴致,跟着他们一起往村东头走。 一行人很快到了邻村主家院子。 众人先到猪圈里,用绳子把猪捆结实,吊到一架木梯上。 先前嘲讽杜建国的屠夫递过一把菜刀,脸上带着戏弄的笑:“小子,要是怕了,现在叫声爷爷求饶还来得及,免得一会吓得尿裤子!” “这声爷爷,还是留着你们以后叫我吧。” 杜建国轻笑一声,接过菜刀,丝毫不怕那猪狰狞挣扎的模样。 他上前摸了摸猪脖子,精准确定了颈动脉的位置,随即手腕一扬。 寒光闪过,手起刀落,鲜血瞬间顺着刀刃淌了下来。 速度快得惊人,连旁边帮忙杀猪的人都没反应过来,那猪已经叫得没了力气,显然是死透了。 两个先前还嚣张的杀猪匠,此刻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惊愕地张大嘴巴。 就算是他们这种靠杀猪吃饭的老手,杀一头猪也得折腾好几分钟。 这小子怎么跟没费劲儿似的? 其中一个杀猪匠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是说没杀过猪吗?怎么能杀得这么快?” “杀没杀过猪,跟杀得快有什么关系?”杜建国轻笑一声,拿菜刀在自己脖子前虚虚比划了一下。 “不管是人还是畜生,别看表面皮糙肉厚,其实大多外强中干。只要找准颈动脉划开,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他说话语气很平静,让两个杀猪匠顿时觉得脖子一凉。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杜建国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先前那点轻视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其中一人偷偷怼了下旁边杀猪匠的胳膊,清了清嗓子开口:“咱该给这位小兄弟道个歉——先前是我俩端着架子了,看来小兄弟是真懂行、识货的人。” 另一人也赶紧跟着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是嘞是嘞,小兄弟!方才我俩喝多了胡言乱语,你可别往心里去,千万别计较!” 杜建国大手一挥,没跟他们计较先前的冲撞。 本来他也就没把这两人当回事。 今天答应杀猪本就是一时兴起,纯粹图个新鲜好玩。 不过他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宋晴雪把他杀猪的全过程都看在了眼里,眉头皱着,神色复杂。 猪宰得干净利落,主家也格外高兴,特意给亲自操刀的杜建国包了二斤猪肉,还加了半个猪耳朵,让他拿回去下酒。 杜建国捏了捏手里油乎乎的肉包。 这么看来,杀猪倒也挺有前途。 要是一天能杀二三十头,光分肉就能得二三十斤,可比上山打猎自在多了。 可他也就这么一想。 杀年猪本就是年底这两天的事儿,过了这阵就没活了。 再说村里村外周转着跑,哪能真一天杀上十几头? 杀完猪,主家又摆了桌杀猪烩菜。 先前那两个嚣张的杀猪匠,此刻却规矩得很,主动给杜建国酒杯倒满,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问:“杜兄弟,这杀猪的手艺也太绝了,是不是有啥独家诀窍啊?能不能教教我们哥俩?” 杜建国点头应下:“当然没问题。” 俩杀猪匠顿时大喜,赶紧侧着耳朵凑得更近。 “我的秘诀就是……”杜建国慢悠悠开口。 “先去宰掉比圈养家猪凶的野兽,比如进山里弄死几只熊瞎子。等你杀过那玩意再回来杀猪,保管手里有劲,拿刀都不带抖的。” 这话一落,俩杀猪匠瞬间傻眼了,你看我我看你道:“弄、弄死几只熊瞎子?俺俩要是有这本事,还费劲杀猪讨生活干啥啊?” 终于,一个围观的小安村人实在看不下去,凑过来跟俩杀猪匠说了实话:“杜建国虽说没杀过家猪,可人家是咱小安村顶厉害的猎户,开春还要牵头成立狩猎队呢!你们俩刚才跟他比杀猪,这不是找错人了嘛!” “猎、猎户?”俩杀猪匠彻底傻眼了,直勾勾盯着杜建国。 眼前这小子看着最多二十出头,一脸年轻相,怎么看都不像能跟山里野兽打交道的猎户啊! 第131章 县长的请求 小安村赶紧拉过那俩杀猪匠,细细讲起杜建国打猎的事迹。 杀过毒蛇、采过险地草药、还跟熊瞎子斗过智。 就连凶猛的野山猪都栽在他手里,桩桩件件都是拿命搏的险事。 俩杀猪匠听得眼睛发直,到最后满脸羞愧地站起身,跟杜建国拱了拱手才离场。 “你啊,就逮着人家两个杀猪匠欺负吧。” 宋晴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把人家逗成什么样了。” 杜建国笑着摆手:“这可怪不得我,是他们非要在我面前显摆,还正好显摆到我的专业上了。我总得杀杀他们的锐气,省得他们以后再小瞧人。” 宋晴雪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其实我这次下乡,还有一项工作。咱们县的县长让我找个合适的人选,虽说没明说,但我知道他指的就是你。” 说到这儿,她又有些犹豫。 “可我又觉得不好意思,眼瞅着要过年了,马上就吃年夜饭了,这时候给你派任务,实在有点不近人情。” “哦?”杜建国愣了一下,没料到县长会专门给他派任务。 “宋小姐,你不妨直说,我先听听是什么任务,再决定接不接。” 宋晴雪这才道:“洪家沟你知道吧?” “这自然知道。”杜建国点头。 洪家沟在小安村西侧,是个占地不小的村子,附近连着几处山脉,地下藏着不少矿石。 黄金含量尤其高,早年出了不少淘金人,算得上金水县里数得着的富裕村。 “最近洪家沟附近出了狼伤人的事。” 宋晴雪的语气沉了沉。 “而且不是单独一匹狼,是一整个狼群。据被狼咬伤的人说,这狼群最少有几十只,还有狼王领头,是主动袭击人的。” 杜建国这下是真愣了,这情况确实少见。 狼虽说凶猛,是山林里的狠角色,但跟野猪、熊瞎子那种又蠢又贪的畜生不一样,它们极有领地意识,也清楚人类不好惹。 正常情况下,狼群绝不会靠近人类村庄,都待在深山老林里。 就算有人类路过,只要不是快饿死了,也绝不会主动招惹。 怎么会有一整个狼群跑到村庄附近,还主动袭击人? “想必你也听出这里面的不对劲了。” 宋晴雪接着说道:“县长的意思是,找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先去探查一番,摸清狼群的情况,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建国皱着眉沉思起来。 宋晴雪说得没错,这任务看着就不简单,大概率得费些时日才能解决。 难怪她刚才不肯开口。 真干起来,说不定这事儿折腾到过年都完不了。 看到杜建国沉默,宋晴雪轻轻叹了口气。 “照理说,这种事确实该等过年后,时间充裕了再办。可眼下情况不一样。你也知道,今年咱金水县粮食又歉收了,虽说比闹虫灾、旱灾的地方强点,但也强不到哪去。也就畜牧业今年发展得还行,县里多数人家过年能有口肉吃。县长是想让大家好好过个年,别在这节骨眼上出狼群伤人的事,传出去对咱金水县也不好。” 杜建国点了点头:“这些我懂。不过,我不是公职人员,这任务对我来说,应该有额外赏金吧?” “那是自然。” 宋晴雪立刻点头。 “县长已经说了,探查过程中你杀掉的狼,都归你自己处置。另外,县里每只狼还会补贴你5块钱。还有,你可以去县里的旧库房挑一样东西。” 前两样奖励倒平平无奇,算是常规操作,可听到能去县里库房挑东西时,杜建国却内心猛跳了一下。 他清楚,金水县的库房里没多少粮食和肉,大多是当年县成立时,抄了各大地主、富农家得来的物件。 里面无非是些桌椅板凳、名人字画之类。 这些东西现在不值钱,但到了后世,不少都会成被追捧的老物件。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他心动的。 真正勾着他的,是后世在金水县旧报纸上看到的一则新闻。 当年县里有个有名的大地主,知道要被抄家,提前把家里的金子、银子和值钱珠宝全埋进了山林,只留下一幅看似普通的山水画。 那画看着是风景,实则是张寻宝图。 眼下还没人知道那寻宝图的底细,要是自己能从库房里把这幅画挑出来,岂不是能把那大地主的家产全攥在手里? 不行,这任务说什么也得接! 他当即下定主意,抬头对宋晴雪道:“宋晴雪同志,这任务我接了,你放心!等我回去安顿好家里的事,就去洪家沟打探情况。”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宋晴雪心里也颇感意外,还以为杜建国是多少看了自己的面子才应下的。 她连忙说道:“这几天我正好也要去洪家沟主持收年猪的工作,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去洪家沟村委会找我就行,能解决的我一定帮你解决。” 因手头事忙,宋晴雪得到杜建国的答复后,便没多留,转身往洪家沟去了。 杜建国在主家那儿吃了几块猪肉烩菜,提着自己挣来的肉和猪耳朵,回了杜家。 这会儿杜家的客人差不多都散了,媳妇刘秀云正陪着老太太在灶房里收拾,杜大强叼着烟斗,坐在灶房门口跟大哥杜强军闲聊。 见杜建国回来,杜大强先开了口:“刚才听村里人道了,你把那俩外来的杀猪匠收拾得没一点脸面,厉害!” “是那俩杀猪的太狂了,不然我也犯不着跟他们计较。”杜建国应道。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杀猪的本事!” 杜大强笑了两声,一旁的杜强军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你这手艺藏得够深。” 说着,杜大强又补了句。 “晚上跟你媳妇留下吃饭,咱自家人吃就不弄肥肉了,整点瘦肉尝尝。” 杜建国轻咳一声,看向杜大强:“爹,让秀云留下来跟你们吃吧。刚才宋晴雪同志给了我个任务,得去出趟猎。” “啥?”杜大强手里的烟斗顿了顿,满脸诧异。 “这都要过年了,就不能过完年再去打猎?” 第132章 铁了心要去 听到杜建国说要去打猎,老太太和刘秀云也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刘秀云皱着眉,道:“家里攒的肉,别说过年招待亲戚,就算过完年吃一个月都够够的。肉管够,钱也暂时不缺,为啥非得这时候去打猎?” 杜建国这才把宋晴雪说的洪家沟出现野狼群的事,一五一十跟全家人讲了。 刘秀云的脸色越听越难看,当即摇头:“不行,我不同意你去!那可是野狼群,又不是闹着玩的!你去探查,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这可不是你拿弓箭就能解决的。一群狼扑上来,你射都射不完!把这差事退了吧,杜建国,咱们以后打猎求个安稳,成不成?” 一旁的杜大强也动了气,狠狠拍了下桌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了!我杜大强承认你是块打猎的好苗子,可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还没学会走呢,就非得要跑?” 杜建国耐着性子解释:“我这也是替咱县分忧,真要是过年之前闹出人命,全县怕是都要禁严,这年就彻底过不好了。” “过不好就过不好,也比把命丢了强!” 杜大强不耐烦地摆手。 “我可警告你,敢跑去折腾那些野狼,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杜强军也跟着劝:“是啊老二,听爹和弟妹一句劝,安安稳稳把年过了,别瞎操心那些不着边的事。” 杜建国心里一沉,知道跟家里人讲清利害根本没用。 他没法说县里库房里有寻宝图的事,看来只能先瞒着他们应下来。 杜建国轻咳一声,顺着话头道:“爹、大哥、媳妇,你们说得对。算了,这差事我不接了。” 杜大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那晚上咱就一块吃饭。”杜建国顺势接话。 “正好咱爷仨好些日子没一块喝过酒了,一会我去村里称两斤散酒,今天咱好好喝痛快!” “呦,你小子今天转性了?竟然主动要跟你老子喝酒?” 杜大强满脸诧异——往日里,杜建国可不爱跟他凑一块喝这酒。 “爸,您这话说的,多生分。” 杜建国笑着道:“儿子陪老子喝酒,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对了,我还得把我徒弟阿郎叫上,他一个人住村委会,离家远,过年跟前怪孤单的。他也算您半个孙子,以后您要是有事,尽管使唤他。” 杜大强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点头应道:“阿郎是个踏实孩子,你以后得好好教他打猎,别辜负了这好苗子。” 显然,他对阿郎的印象不错。 晚上的饭比中午丰盛不少。 除了剩下的猪肉烩菜,老太太特地做了道油豆腐熬肉,还让刘秀云陪着一起包了百十来个猪肉白菜馅的饺子。 男人们凑一桌,女人们围一桌,倒真有了几分过年的热闹劲儿。 杜强军看着杜建国和他徒弟阿郎,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端着酒杯咽了一大口酒,开口道:“建国啊,有时候哥是真羡慕你,咋就做啥啥行呢?想想咱弟兄俩小时候,去房檐上掏麻雀蛋,你笨得都不敢往上爬,最后还是我一个人上去掏完的。” “照理说,我这打猎的底子不该比你差啊,可咋就没你这能耐?射箭射得准,现在又收徒弟、要办狩猎队,好事全让你小子占了!” 杜强军带着点酸意说道。 杜建国苦笑着摇头:“大哥,哪有什么光鲜日子?你看着我现在好像风光,可这些年我吃了多少苦,你其实没瞧见。” “都一个村住着,你吃啥苦了?”杜强军翻了个白眼,语气直白,“你小子以前就知道吃喝嫖赌,我可没见你受啥累。” 真没受什么累吗? 杜建国在心里暗叹一声。 上一世,自从失去刘秀云和孩子团团后,他一辈子都泡在痛苦里。 这事就像根针,死死扎在心上,哪怕现在重活一世,那痛感也没消失,时刻提醒着他过去造下的罪孽。 也正是这份刻在骨子里的痛,才让他这一世拼了命地往前闯,为的就是给妻女搏一个安稳踏实的好日子。 “来,大哥,这些都不说了。”杜建国端起酒杯递过去。 “咱兄弟情深,往后谁有麻烦,互相帮衬着来就是!” 酒桌上推杯换盏,杜大强和杜强军渐渐有了醉意,脸色泛红,话也多了起来。 唯独杜建国脸色如常。 没人察觉他的小动作,看似每杯都碰、每口都喝,实则大多悄悄倒在了桌下,真正进嘴的没多少。 等到天擦黑,杜家父子俩已经醉得趴在桌上,呼噜声震天响。 杜建国见状,赶紧扭头对身边的阿郎侧耳吩咐:“阿郎,师傅一会要去办件大事,有危险。你是想跟我走,还是等过完年再跟我学打猎?” 阿郎眼睛瞬间亮了,连犹豫都没犹豫:“师傅,我跟你走!” “好!”杜建国点头,“你现在就回村委会收拾东西,带上打猎的家伙,一会咱就动身!” 阿郎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村委会跑,回去收拾打猎的弓箭这些装备。 杜建国则转头望向灶房,只见刘秀云正跟老太太唠着家常,脸上带着笑,两颊泛着红润的光泽,看着格外踏实。 “媳妇,对不住了。”杜建国心里暗暗惭愧,还是瞒了她。 …… 到了晚上,杜建国在刘秀云的搀扶下回了屋。 团团早就累得倒头睡熟,刘秀云扶着他,想帮他洗涮了再睡。 她刚帮杜建国脱去上衣,拿起湿毛巾要擦,却被杜建国一把拍在柔软的屁股上。 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媳妇,我要。” 刘秀云瞬间羞得满脸通红,轻轻晃着身子想挣开,呼吸却渐渐急促,语气里又怯又软:“别……” “我不管,我喝醉了。” 杜建国不由分说的双手便攀登上了双峰,使劲地往下解着扣子。 恨不得立刻亲吻刘秀云的每一处肌肤。 这男人……怎么喝醉了还有这么大兴致? 刘秀云抵抗的力气越来越小,眼皮颤颤巍巍地闭了起来。 两个人陷入到了纠缠之中。 杜建国身体一向就极好,这次更是折腾了半宿。 刘秀云差点没累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杜建国却利落地穿好衣服。 他凝视着媳妇熟睡的脸蛋,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呢喃:“媳妇,对不住了,洪家沟,我必须得去。” …… 第133章 洪老七 “把弓箭藏到身后,一会见了洪家沟的人,千万别露出来。” 杜建国低声嘱咐徒弟阿郎。 阿郎愣了愣,不解地问:“师傅,这是为啥?” “洪家沟不少人祖辈都是绺子,身上带着野劲,瞧见弓箭,保不齐以为咱有啥歹心。”杜建国解释道。 “咱这趟是来查狼群走向的,没必要引太多人注意。” 说实话,杜建国对洪家沟没什么好印象。 这地方早就是出了名的“绺子窝”。 也就是建国后,那群绺子被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干杀人劫镖的勾当,洪家沟才总算消停了些。 当然,洪家沟的野还跟这儿的金矿有关,这儿的平头百姓手里能有点活钱,全是因为大多人私下里偷偷干着淘金的营生。 杜建国早年就曾在黑市上买过两条小黄鱼,而卖鱼的那个半大孩子,正是从洪家沟来的。 师徒俩正走在一片林地间,离洪家沟还有约莫十几里路。 忽然,杜建国远远瞥见林子里蹲着几个汉子。 他们衣服上打着补丁,腰上都系着条羊皮缝的围裙,看这装扮,不是猎人就是村里的农户。 杜建国想着正好能打探消息,便带着阿郎走了过去,开口问道:“老乡,你们是洪家沟的人不?” 那穿羊皮围裙的汉子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把子肉,瞧着家境不算差。 他拽起一块肉咬了口,斜着眼打量杜建国:“你是外乡来的?来俺洪家沟干啥?” “不是外乡,俺俩是刘家村的,想来洪家沟收两条小黄鱼。” 杜建国笑着回话。 查狼群的事太重大,他不想散播恐慌,只能编了个谎。 “不知道老乡你有没有门路?” 中年汉子嗤笑一声,眼里的警惕倒少了几分。 确实有不少人借着洪家沟的路子买卖小黄鱼。 可他随即脸色又沉下来:“命硬不怕死啊?现在谁还敢卖你小黄鱼?这是掉脑袋的买卖!滚,洪家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话里满是脏话,阿郎听了顿时动了气,手悄悄摸向后腰的弓箭。 杜建国赶紧伸过手搭在他肩上,用力按住不让他动。 “老乡,肯定有门路的嘛!”杜建国陪着笑,“俺就缺两条小金鱼,想给媳妇打套首饰。你也知道女人家,就好这口。俺要是不给她整上,她非吵着跟俺闹离婚不可。”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毛票,递过去几分。 两人越走越近,杜建国这才注意到中年男人脚边扣着个竹箩筐。 刚靠近,箩筐里突然“咚”地撞了一下,紧接着传出一声尖锐短促的响动。 中年汉子脸色瞬间变了,抬脚就踹在箩筐上,压低声音喝骂:“闭嘴!” 杜建国假装没看见,不动声色把手里的毛票递过去。中年男人接过来数了数,眼里闪过丝意外,杜建国给得挺大方,加起来足有五六块钱。 “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 他收起钱,摆了摆手。 “这样,我给你指条明路。沿着这条路走,到洪家沟右拐第二家,找杨光三,他们家就卖小黄鱼。记住,别说是我介绍的!” “好嘞,多谢老哥!”杜建国点头应下,扭头示意阿郎一起往前走。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中年男人身旁一个小弟凑过来,满脸疑惑:“哥,你咋给他们指杨光三啊?他儿子不是在县里当公安吗?这不是明着让他撞枪口等着被抓?” 洪老七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满不在乎地说:“怕啥?他是死是活跟老子有屁关系!” 说着他又眯着眼冷笑:“瞧这小子家里有点底子,不然也不会想着给媳妇弄小黄鱼,老子要还当绺子的话,早就干他了。” 身旁的小弟立刻满脸佩服:“老七哥,您还是厉害!” 洪老七得意地大笑几声,转头瞅向箩筐:“行了,拾掇拾掇赶紧出发,还有正事要办呢。” 另一边,杜建国和阿郎走到一处拐弯,刚过拐角,杜建国就赶紧示意阿郎停下。 他神色瞬间冷下来,压低声音说:“调转方向,悄悄跟在刚才那伙人的身后,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阿郎彻底傻眼,愣愣地“啊”了一声:“为啥啊?” “你刚才没听见那箩筐里的声音?” “听见了啊,可那不是狗崽子吗?”阿郎不解,“山里养只狗崽子当猎狗,不是挺正常的?” “错了。”杜建国摇头。 “狗崽子叫起来大多平缓柔软,可刚才箩筐里的叫声又尖又急,那是在呼唤同伴。根本不是狗崽子,是狼!” “狼?”阿郎身子一僵,“那伙人抓狼干啥啊?” “不知道。”杜建国也皱着眉。 “但我总觉得,他们跟这次洪家沟附近出现的野狼群,脱不了关系。” 先前杜建国就觉得蹊跷。 野狼群怎么会突然闯进人类活动的地界?一开始他以为是狼群缺粮,可很快就否定了。 闹灾的是人类,跟野狼有啥关系?这山里的林子一年比一年密,猎物多到野狼吃不完,哪会主动招惹不好惹的人类? 现在看来,这事怕是人为的。 杜建国带着阿郎悄悄跟在洪老七等人身后,师徒俩都是老手,隐匿行踪的本事远非普通人能比,前面的洪老七一伙人压根没察觉。 只见他们端着箩筐,走几步就朝山里喊两声。 要是没回应,就拿棍子狠狠敲箩筐,筐里的小狼崽立刻发出凄惨的叫声。 不知跟了多久,远处山林突然传来鸟兽惊飞的动静,紧接着一声苍凉的狼嚎响彻云霄——“呜!” 这不是小狼崽的声音,是一头正值壮年的狼! 阿郎瞬间反应过来:“他们是想拿小狼崽引狼群出来!” 果不其然,听到成年狼的嚎叫,洪老七等人顿时大喜,抬脚就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追过去。 “快点!都快点!千万别让那狼跑了!” 洪老七边跑边喊。 “老子就不信,它真能绝情到连自个崽子都不管,只顾着逃命!” 他又扭头冲身边人吩咐:“给老子抽!使劲抽!啥时候把那狼群逼得红了眼,敢主动袭击人了,咱们这计划就算成了一半!” 第134章 追踪 身旁几个小弟也铆足了劲点头,拍着胸脯应道:“七哥您放心!咱说啥也得给洪家沟弄个狩猎队,到时候就由您来指挥!” 洪老七舔了舔嘴角:“只要咱这次干得漂亮,把这群狼引到洪家沟附近,最好让狼咬死两个娃娃,把事情闹大!这样上面的人才能重视,说不定直接跳过审核,让咱洪家沟掺和进狩猎队选举,就算跟小安村一样,直接给咱洪家沟一个狩猎队名额,也不是没可能!” 洪老七是绺子出身,他爹以前是绺子头。建国后打击土匪那会儿,他爹带着他假意金盆洗手,藏在洪家沟人群里,可最后还是被揪了出来。 老爷子为了保他,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被枪毙了。 洪老七这才捡回一条命。 这段时间县里要成立狩猎队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洪老七也动了心思——他玩枪是把好手,要是能进狩猎队,往后就有了稳赚不赔的营生。 说实话,他早就厌恶了天天在地里刨食的日子,哪有以前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来得痛快? 所以他撺掇着洪家沟村委会报名参加选拔,可材料压根没从村里递出去。 明眼人都知道,他洪老七根本没资格参赛。 人家选的狩猎队员,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他呢?绺子的儿子,甚至自己以前也干过绺子的勾当。 让这种人进带有公家性质的狩猎队,不是给政府脸上抹黑吗? 洪老七不死心,又闹腾了几番,甚至自己壮着胆子跑到县里递材料,结果毫无意外,全被退了回来。 洪家沟本就是审查的重点区域,想成立狩猎队,机会渺茫得很。 这下,洪老七心里的歪心思彻底冒了头。 以前在绺子窝时,他爹就常常用祸水东引,给寨子里的对手泼脏水,这手段他早就学了个精髓。 既然上面不愿给洪家沟狩猎队名额,无非是觉得洪家沟日子不算差、不愁吃喝。 那他就制造点恐慌出来,让这些野物咬死几个人,闹成大事故。 消息一传出去,上面能不慌? 到时候,洪家沟无论如何都得成立狩猎队。 而洪家沟里数得着的猎人,头一个就是他洪老七。 到那时,他们还能不选自己当狩猎队队长? 说干就干。洪老七直接穿山越岭走了几十里,找到野狼群的踪迹。 趁狼群不注意,他悄悄套走两只狼崽子,之后就靠着这小狼崽,一点点把狼群往洪家沟的方向引。 可洪老七一伙人压根没察觉,他们先前没放在眼里的两个路人,竟会成为他这次计划的最大阻碍。 杜建国望着远处众人手里的箩筐,眉头拧紧。 他太了解狼了,狼是群居动物,族群里等级分明,按常理说,一个成熟的狼群绝不会为了两只狼崽子冒险。 哪怕崽子被人弄死,狼群大多也会选择退缩,不会硬拼。 但也有例外。要是这两只狼崽子是狼群里地位关键的狼所生,那头狼就可能会下令让其他狼去追盗走崽子的人。 而在狼群里,能有这种号令权的,最多也就一两位。 甚至能大胆推测,这箩筐里的狼崽子,就是狼王的幼崽。 这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偷狼王的崽子? 杜建国前前后后打猎几十年,见惯了山里的凶险,可此刻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师傅,要不咱再摸近些?听听他们说话,说不定能探着点消息。”阿郎压低声音,凑到杜建国身边提议。 杜建国却摇了摇头:“再近,暴露的风险就太大了。咱俩身上只有弓箭,你看他们背后用布裹着的长条,那肯定是枪。要是被他们发现,还撞破了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绝对会开枪灭口。” 阿郎不屑地撇了撇嘴:“怕啥?上次张德胜不也耍枪?最后还不是被我一箭射死?咱这弓箭,不见得比他们的枪差!” 孩子,你想简单了。 杜建国无奈摇头。 阿郎压根不懂热武器和冷武器的差距。拉弓搭箭,少说要十秒准备时间。可人家的枪,上膛就能用,威力还比弓箭大得多。 这些话他没敢明说,怕戳破阿郎弓箭天下第一的念想,让这小子一蹶不振。 两人继续悄悄跟着洪老七等人,远处狼群的回应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碰面。 可就在这时,狼群的叫声突然戛然而止,任凭洪老七怎么用棍子敲箩筐、逼狼崽子叫唤,远处再也没了半点动静。 “他娘的!这群畜生咋突然不叫了?”洪老七顿时勃然大怒,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 身旁的小弟赶紧陪笑着打圆场:“七哥,这狼群也不傻啊!先前指定是瞧见您偷崽子了,知道小狼崽身边有咱们人类,估摸着是怕您设圈套,不敢再靠近了!” “一群畜生而已,还真当自己会算计?”洪老七冷哼一声,“这群狼,必须引出来!” 他琢磨了片刻,突然弯腰从箩筐里拎出一只狼崽子。 小家伙奶凶奶凶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冲他龇牙乱叫,可在洪老七手里根本没半点反抗力。 洪老七也不废话,伸手拽住狼崽子的后腿,双臂猛地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狼崽子的腿直接被掰断了。 凄厉的嚎叫声瞬间刺破林子,比先前更急促、更绝望,满是寻求族群安慰的悲鸣。 身旁的小弟看得脸色发白,身子都忍不住发颤——虽早知道洪老七心狠,可没想到他能对这么小的狼崽下这种狠手。 “畜生!这人根本不是猎人!”阿郎看得双目赤红,气得浑身发颤。 真正的猎人从不会这么折磨猎物,可这洪老七为了目的,竟连这点底线都没有。 杜建国眉头皱起。 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最不好对付。 就在这时,先前停了的狼群回应声,突然再次从远处传来。 “哈哈!我就知道这招管用!给我追!”洪老七瞬间喜上眉梢,立刻招呼着手下,朝着狼嚎的方向猛冲过去。 第135章 借枪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洪老七以为吃定了山里的野狼时,杜建国和阿郎正悄然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洪老七突然停住脚步,死死盯着远处的山头,放声大笑:“总算找着这群畜生了!我就知道你舍不下崽子,肯定会回来!” 山头之上,一头体型硕大的银白公狼正冷冷注视着洪老七一行人,身旁数十只成年狼呈扇形散开,将他们隐隐包围。 被十几匹狼同时盯上,身旁的小弟吓得浑身发颤,结结巴巴地劝:“七、七哥,咱目的也达到了,这群狼肯定会跟着回洪家沟,要不咱现在赶紧跑吧?” 他是洪老七花钱请来的,只想赚点辛苦费,可不想死在这儿。 “怕个卵蛋!忘了老子身上带的啥?”洪老七满不在乎地拍了拍后背,一把将用布裹着的枪解了下来。 远处的杜建国眯起眼睛,看清枪型后,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竟是温彻斯特! 这狗东西手里居然有把温彻斯特,简直是暴殄天物! 杜建国既心痛又警惕。 这枪虽是大口径霰弹枪,比穿透力强的步枪更适合打猎。 开一枪堪比手雷炸裂,声音能传出去千米远,威慑力十足。 而在近距离,几乎没有生物能从这枪下活命。哪怕是皮糙肉厚的黑熊,一掌能拍断小树,遇上这枪也没用。 只要挨上一枪,身上必定会炸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杜建国看着那把温彻斯特,心里头难免有些羡慕。他要是能有这么一支枪,打猎省不少事。 自己这辈子也真是寒酸。 小安村世代务农,手里的枪支本就少得可怜,全村也就老村长那儿有杆破旧的枪,宝贝得不行,说啥也不肯卖给他。 至于其他村子,就算有枪,也没人敢轻易转手。 金水县这玩意管得严,真要是被有心人揪着把柄,随便安几个罪名都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身为曾经猎过熊的老手,手里却连把枪都没有,只能靠弓箭打些野鸡、兔子度日说出去,都得让人笑话。 杜建国暗下决心。 等狩猎队成立了,一定要让上面尽快把枪支弹药发下来,这种没枪的憋屈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正想着,远处的洪老七突然朝天开了一枪!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划破山林,把对面的狼群吓得一阵慌乱,不少狼都往后缩了缩。 狼王迟疑了一下,显然被枪声震慑,扭头就要带着狼群撤退。 可就在这时,洪老七突然从箩筐里拎出一只小狼崽子——正是先前被他掰断腿的那只。 “把小刀给我!”他冲小弟喊。 小弟愣了愣,赶紧从兜里摸出那把平时切树皮用的小刀递过去,忍不住问:“七哥,您要干啥?” 洪老七没回话,一手攥着小刀,一手把小狼崽子死死按在地上,接着猛地挥刀,朝着狼崽子那条受伤的后腿割了下去! “嗷——!” 小狼崽子哪禁得住这种剧痛,发出的惨叫声尖锐又凄厉,跟平时的狼嚎截然不同,一声接一声,在林子里回荡。 山头的狼王顿时停住脚步,双眼通红,满是悲戚,对着山下发出一声悠长又绝望的狼嚎。 “呜——” 它想冲下去救自己的崽子,可刚才那声枪响还在耳边回响。 身为狼王,它清楚地知道,自己和狼群,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类的对手。 身旁的小弟们个个吓得牙齿打颤,先前心里还藏着些各自的小算盘,此刻却连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了。 洪老七这狠劲,简直让人头皮发麻,谁也怕自己要是敢背叛,将来落得和小狼崽一样的下场。 洪老七手里的刀没停,直到把小狼崽的一条后腿整个割下来,才终于住了手。 小狼崽早已叫得嗓音沙哑,气息微弱,只剩细细的呜咽。 洪老七拎起那条血淋淋的狼腿,朝着山头的狼群狠狠扔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挑衅。 “师傅!你让我过去!我一箭射死这混蛋!”阿郎气得咬牙切齿,拳头攥得咯咯响,“这畜生,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成。” 杜建国果断摇头,语气沉了下来。 “咱们现在就走,去洪家沟求援。” 方才一番观察,他心里已经隐约摸透了洪老七的意图。 这人根本不是为了打猎,是想逼疯狼群闹事。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跟洪老七硬拼,而是赶紧去洪家沟找人。 说罢,杜建国拽着阿郎就往远处退。 阿郎皱着眉,满心不甘:“师傅,咱们都跟了这么久了,现在走,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不会。”杜建国摇了摇头,“那人肯定会把狼群引去洪家沟。这小狼崽子暂时死不了——至少把狼群引到目的地之前,绝对不会让它死。” “我怀疑这人是想着借狼群闹事。”杜建国脚步没停,语速飞快,“咱们现在就得去洪家沟,找村里的村长借东西。” “借什么?”阿郎连忙追问。 杜建国眼神一沉,吐出两个字:“借一杆枪。” “借枪?” 阿郎满是不屑地皱起眉。 “咱们可是正经猎人,借那玩意干啥?师傅你是神射手,用弓箭直接射穿那混蛋的脑袋多痛快!用枪,那不是自降格调吗?真正的猎人,哪用得着枪!” “孩子,你还是太年轻,在德春部待久了,没见识过枪支的可怕。” 杜建国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语气带着点无奈。 “待会师傅要是能借到枪,就给你演示演示它的厉害,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即便听了杜建国的话,阿郎脸上还是满是失望。 在他眼里,师傅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弓箭手,如今却要自甘堕落学用枪,实在让他想不通。不过,他对杜建国的尊敬倒没减,还是默默跟着跑。 两人一路疾奔,先回到之前的那条路上,又朝着洪家沟的方向跑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到了村口。问了村民,很快找着洪家沟村委会的位置。 刚往里走,村里的人先认出了他们——洪家沟的村长迎上来,旁边还站着个熟人。 “建国同志,你来得倒真够快。”宋清雪笑着走上前,温婉的脸上露出两个酒窝,主动伸手跟杜建国握了握。 第136章 绺子村 “老村长,这就是我先前跟您提过的杜建国,这次野狼出没洪家沟的事,就靠他帮忙。” 宋晴雪介绍道。 洪家沟的老村长是个独眼,手里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腰杆弯得像弓,嘴里还叼着个大烟斗,瞧着倒有几分封建社会老掌柜的模样。 他眯着仅有的一只眼,把杜建国打量了个遍,道:“这娃娃能行?看模样年纪不大,会打猎?” 在村里人的认知里,打猎这行当向来以年纪论本事。 二十多岁的顶多算学徒,三十多能独立进山才算合格。 要到四五十岁,经多见广了,才能称得上是彻头彻尾的大猎手。 可他们哪里知道,对杜建国来说,算上前世今生,他在山里跟猎物打交道已经有六十年。 早就是这行里的老手, 只不过这具年轻的身子让他看着少了些资历罢了。 宋晴雪解释道:“陈村长,这可是咱们县长亲自推举的人选。” “县长大人举荐的?” 洪家沟老村长顿时吃了一惊,态度立刻变了,连连点头。 “那错不了!肯定是有真本事的!娃娃,这次你可得好好帮咱们瞧瞧,要是能把野狼赶跑,我们洪家沟绝亏待不了你!” 陈村长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这时,宋晴雪转向杜建国,道:“一会我让陈大叔把这批野狼的习性跟你说一遍,你探查的时候也能有个方向。” “不必了。”杜建国直接摇头。 宋晴雪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杜建国,我知道你对自己的打猎技术有信心,但多了解些情况总没坏处。更何况,你现在连狼群具体在哪都……” “我跟徒弟先前在山里已经见过那狼群了。”杜建国打断她的话。 “啥?”老村长和宋晴雪皆是一怔,异口同声地问,“你已经见过了?” “嗯。”杜建国点头,顺着先前观察到的信息说道:“就在离洪家沟三十里处的山坡上。成年狼一共十三四只,算是不小的狼群了,不过小狼崽我倒没见着。” “这……这简直是开了天眼啊!”老村长听得一脸懵。 就说这狼群数量,洪家沟的人摸了小半个月才摸清,杜建国这一来就说得明明白白。 杜建国道:“除了狼群,我还瞧见几个像是洪家沟的人,他们似乎在故意引导狼群往洪家沟这边赶。老村长,您对这事有什么线索吗?” “有人把野狼往洪家沟引?还是咱村的人?” 陈村长一听就摆了摆手,语气笃定。 “这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把野狼引到村里来,对我们有啥好处?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那您见过这么个人吗?国字脸,穿件羊皮袄,个子挺高。”杜建国顿了顿,又补了关键信息。 “对了,他还带着一把大口径霰弹枪,是温彻斯特型号的。” 陈村长起初还只是随口听着,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这不是洪老七那混小子吗!” 杜建国是头一回来洪家沟,先前压根没见过洪老七。 这么一来,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真有洪家沟的人在引诱狼群! 陈村长皱紧眉头,嘴里嘀咕:“这老小子到底想干啥?” 宋晴雪见状,追问:“陈村长,看您这意思,这洪老七确实有问题?” “哎,可不是嘛。”陈村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不瞒您说,这洪老七打小就不是啥好种,村里没人待见他。” “洪家沟在建国前,其实不叫这名,原叫洪家寨。” 陈村长缓缓开口。 “洪家寨?”宋晴雪猛地一愣,语气里满是惊讶,“那岂不是……” 陈村长沉重地点点头:“没错,当年这就是个绺子窝,沟里差不多一半人都是绺子后代,洪老七就是其中一个——他爹当年还是洪家寨的绺子头目。”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洪老七小时候也跟着混过几天绺子,后来建国清剿,大土匪都被抓去枪毙了,剩下些没什么大恶的小喽啰,就被编进村里,让他们种地养家。可这洪老七偏不安分,整天偷奸耍滑,地里的活一点也不乐意干。” “前段时间县里说要组狩猎队,这洪老七立马找我,让我给他写报告递上去。您说说,他这成分,我哪敢给他跑这个腿?” 陈村长苦笑着摇头。 “也正因这事,这小子记恨上我了,偷偷往我家鸡窝下了耗子药,一窝鸡全没了!” 宋晴雪道:“这人明显不安分,你们洪家沟之前怎么没往上面报?” “上报?怎么报啊?” 陈村长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 “报上去说啥?说他是绺子后代?可咱这沟里,有绺子血脉的人不少啊!不瞒宋姑娘,我家大哥以前也混过绺子队伍。” “您说说,就咱村这成分,咋申报嘛?” 陈村长摊了摊手,满是为难。 宋晴雪顿时愣住。 这事还真不好办。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洪家沟,竟然卧虎藏龙,全村近一半人都跟绺子沾着关系。 “陈村长,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杜建国打断两人的话。 “我跟徒弟回来,是有要紧事跟你们商量。要是再让那群野狼靠近洪家沟,我怕它们被洪老七逼急了,起了报复心,到时候会肆意伤人。现在必须把这群畜生挡在离村子远些的地方。” 陈村长一听事关村民安危,立刻道:“有事你尽管说!需要我咋配合?” 杜建国直截了当:“我希望洪家沟能给我提供一把枪。” 陈村长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的胡子,道:“枪这东西,我家里可没有。不过你要是真急用,我能把洪家沟有枪的人都叫到一块儿,问问谁愿意借你用用。” “那太好了!”杜建国连忙点头。 没一会儿,陈村长就把村里有枪的十几号人都聚到了村委会。 大家伙儿刚来时还说说笑笑,可一听见要借枪三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脸色齐刷刷沉了下来。 其中一人率先开口:“村长,咱捐钱捐粮都没啥说的,可借枪这事……” “不行!” 第137章 三八大盖 “村长,您也知道咱洪家沟的情况!” 有人开口解释。 “这些枪,大多是从前土匪窝里留下来的。咱本就是绺子后代,现在把枪借出去,万一擦枪走火犯了事,公安局照着枪支登记手册一查,咋收场?”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借枪真不行!大家伙儿的枪多是老古董,子弹用一发少一发,都是宝贝疙瘩,哪能随便借给外人用?” 一众人纷纷摇头,态度坚决。 陈村长气得举起拐杖,照着最先开口那人的胸口就怼了一下:“又不是借出去就给你们用废了!至于这么守财吗?一个个说得比唱得好听,刚才还说捐钱捐粮都行,现在捐啊!” “我捐!” 人群里突然有人应了声,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递过来。 “老村长,钱我捐了,我家那枪总不用借了吧?” “你们……你们这群狗东西!” 陈村长气得直喘气,却没半点办法。 就在他都觉得借枪这事要黄了的时候,杜建国往前站了一步。 他声音很沉:“各位,想必你们还没弄明白眼下的情况,野狼群眼看就要进洪家沟了!要是不能把它们赶得远远的,日后洪家沟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他扫过在场的人,道:“瞅诸位的年纪,家里该都有孩子吧?万一哪天你们的娃出门,被野狼叼走了,你们谁能接受?” “啥?野狼群要来了?” 众人一听,脸色瞬间煞白,纷纷扭头向老村长求证。 等老村长点头确认后,一个个慌了起来。 “这咋回事啊?野狼群咋偏偏盯上咱洪家沟了?” “这群畜生要是真进了村,可咋对付啊!” 见众人慌了神,杜建国再次开口:“只要各位能借我一把枪,我有信心把这野狼群赶出去,保村里平安。” 人群里,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颤巍巍站了出来,咬着牙问:“你说的话,是真的?” “千真万确。” 杜建国立刻应声。 “我可以立字据,枪用完马上送回来,绝不多耽误。” “好,我信你一回!” 老人道:“我把家里的枪借给你!” 杜建国长舒一口气,总算借到枪了。 这年头,借把枪,是真比借钱还难。 这借枪的老人叫吴贵三,跟陈村长同岁。 他望着杜建国道:“我外孙子刚四五岁,正是满村子疯跑的年纪,我可不想哪天这小子跑着跑着,就被狼给叼走了。” 杜建国几人跟着吴贵三回了家,只见他从堂屋的旧木柜里,小心翼翼捧出个四方木盒子。 掀开盒盖,里面还铺着块红布。 吴贵三轻轻把红布撩到一边,枪的模样才算露了出来——枪管上有个格外显眼的防尘盖,最顶端还装着个金属卡扣,那是用来上刺刀的。 “三八式!”杜建国一眼认了出来。 三八式又名三八大盖,是抗战时期小鬼子的制式武器。 吴贵三当即冲他竖了大拇指:“小伙子识货!这就是鬼子的三八大盖,当年我大哥从土匪窝里带回来的。枪我就借给你了,子弹还有十几发,你可得省着用。” 说罢,他又从床头一个木盒子里摸出子弹,一五一十递给杜建国。 杜建国接过枪,抬手比划了两下。 枪身轻便却扎实,持握感很舒服。 小鬼子虽不是东西,但这枪械设计确实有可取之处。 要知道,抗战时期国内主流还是中山式,甚至还有汉阳造这种老古董。 “怎么样,这枪能用不?”宋晴雪凑过来,满脸好奇地问。 杜建国掂量着枪身,沉吟道:“照理说,三八大盖其实不适合打猎。它精度是高,但威力偏弱,有时候穿不透兽皮,没法做到一击毙命。不过,对付野狼这种中型野兽,倒也够用了。” 陈村长用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沉声道:“用不用我再叫几个洪家沟的年轻后生?让他们跟着你,搭把手也好。” 杜建国摇摇头:“有我徒弟阿郎配合就够了。” 说罢,他转向阿郎,语气严肃起来:“阿郎,等找到那群野狼,你拿弓箭辅助我。” 这些日子经杜建国指点,阿郎的箭术早已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是个可靠的助力。 阿郎立刻挺直腰板,拍着胸脯满是信心:“师傅,您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杀得比您还多!也让您瞧瞧,咱们这弓箭才是天下第一,枪得往旁边挪挪!” 杜建国望着阿郎兴冲冲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 今儿个自己要是用枪收拾了野狼,恐怕得给这“弓箭天下第一”的徒弟不小打击。 “对了,杜建国,洪老七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宋晴雪忽然想起这事。 “到时候他会不会跟狼群一块出现?” 杜建国眼神沉了沉:“他手里攥着狼崽子,那是狼王的精神寄托。所以等找到狼群,第一步就得先把那狼崽子解决掉,断了狼王的念想,这样收拾起狼群来,才没后顾之忧。” “杀、杀掉狼崽子?” 老村长一听,连忙使劲摇头:“娃娃,你这不是瞎胡闹吗?万一狼王被彻底激怒,从此记恨上咱们人咋办?这可不行!我不同意,风险太大了!” “长痛不如短痛。” 杜建国语气坚定。 “狼王看见狼崽子死了,固然会难受发怒,但要是让洪老七继续拿着狼崽子折腾,狼王的恨只会越积越深,早晚是更大的祸事。况且,只有先激怒狼群,我才有办法把它们引到射击范围里来,一次性解决麻烦。” 老村长皱着眉头,吧嗒吧嗒闷吸着烟斗,烟丝烧得滋滋响。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年轻人愿意咋整就咋整吧!” “不过”,他又盯着杜建国叮嘱道:“不过你可得保证,这批狼不能因为这事记恨上洪家沟!” “放心。”杜建国点头。 “我们是提前去拦截,不会让狼群沾着洪家沟的边。那狼王就算要恨,也只会恨一直折磨狼崽的洪老七,完全记恨不到村里。” 第138章 六百米射程 杜建国简单检查枪身。 用一颗子弹调试好三八大盖的精度后便带着阿郎准备出发。 可宋晴雪执拗地要一同前去。 没办法,只好也带上了她。 来过一趟后,杜建国对洪家沟这片林子已经熟悉不少。 踩着先前的脚印往回走,约莫走了十几里路,天渐渐暗了下来。 这时,他敏锐地瞥见洪老七正在那儿折磨狼崽子。 杜建国立刻屏气凝神,压低声音,对阿郎和宋晴雪道:“一会我开枪先射死狼崽子,狼群肯定会疯了似的扑上去撕咬洪老七。咱们得等群狼都进了射程,再拉弓开枪,尽量别让野狼伤到人。” “哼,就洪老七那样的畜生,就该被野狼咬死吃掉!” 阿郎攥着弓箭,语气愤懑。 他还在为洪老七折磨狼崽子的事耿耿于怀。 “师傅,您确定这距离能打得中吗?” 见杜建国已经握住枪准备瞄准,阿郎连忙凑过去提醒。 “这也太远了,起码得有一里地!您这枪哪能射这么远?” 杜建国眼睛没离开准星,淡淡开口:“三八大盖的极限射程是495米,这个范围内准度很可靠。但对我来说,得再加100米才算我的极限。” 他顿了顿补充道:“好的枪手,能根据枪身磨损情况,判断出它实际能达到的射程。” “那就是六百多米啊?” 宋晴雪眨了眨眼睛,满脸吃惊。 仗着父亲的关系,她对各类枪械并不陌生,自然清楚能拿三八大盖打出这个射程的实力有多惊人。 就连部队里专门培养的神射手,都未必能做到。 要知道,这个距离的子弹射出去会带明显弧线,弹道极难把控。 “师傅,不行可别勉强!”阿郎还是不放心。 “咱们就这一次出手机会,打偏了洪老七肯定有防备,再想动手就难了!” 杜建国没搭话,只是缓缓趴在草地上,将三八大盖稳稳架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 他眯起一只眼,大拇指与准星对齐,呼吸渐渐放缓,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枪和远处的目标。 “砰!” 清脆的枪声骤然划破空气,子弹像一道灼热的火舌射了出去。 此时的岩石上,洪老七还在丧心病狂地折磨狼崽子。 短短片刻,他已经用刀割掉了狼崽子的两条后腿,小家伙躺在地上呜咽声越来越虚弱,估摸着撑不过今天了。 可洪老七半点不在乎,他只要这狼崽子活过今晚就够了。 几个时辰内把野狼群引到洪家沟外围,到那时这只狼崽子的死活早已不重要。 更何况,他当初一共捉了两只,就算这只死了,还有另一只能用来控制狼王。 就在这时,一声脆响突然钻进洪老七耳朵里。 紧接着,他托着狼崽子的手上传来一阵滚烫的热流,刚才还在呜咽挣扎的小家伙,瞬间没了动静。 “这声是……枪响?” 洪老七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向掌心。 狼崽子的脑袋上,赫然多了个血淋淋的洞口,没了生机。 “该死!谁他妈干的?!” 洪老七瞬间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嘶吼声在山林里回荡。 “呜——!” 远处突然传来狼王凄厉的嚎叫。 狼的视力极佳,它早已看清了岩石上狼崽子的惨状。 它虽忌惮枪支,却也是血性十足的生灵,亲眼看着自己的子嗣死在面前,彻底被激怒了,仰头发出一声令群山震颤的咆哮。 随即猛地甩头! 指使着身后的狼群,疯了似的朝洪老七所在的岩石奔袭而来。 洪老七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哪还顾得上追究是谁开的枪,慌忙冲身旁的小弟嘶吼:“快!把另一只要狼崽子拿出来!快!” 小弟们奔来的狼群吓得浑身发抖,半天都没把装狼崽子的笼子打开。 “完了!”洪老七看着越来越近的狼群,心脏都快跳出来,也顾不上小弟,慌忙从背上摘下自己的温彻斯特步枪,手忙脚乱地往枪膛里塞子弹。 “砰!” 洪老七慌得手都在抖,胡乱扣下扳机。 霰弹枪的轰鸣声在山林里炸开,可奔来的野狼群半点没停,反倒红着眼眶,跑得更疯了。 “该死!”洪老七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 他手里的温彻斯特是霰弹枪,虽说近距离威力大,射程却短得可怜。 刚才那一枪,离狼群还有老远,根本没沾到边。 他慌忙摸了摸枪身,弹仓里只剩3发子弹。 可眼前冲来的狼群足有十几只,这点子弹连塞牙缝都不够。 洪老七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手忙脚乱地想再装子弹,完全没了章法。 …… 这一幕全被杜建国看在眼里。 他紧盯着奔袭的狼群,嘴里低声数着:“800米、700米……” 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准星上,手指搭在扳机,耐心等着这群狼进入自己的最佳射程。 很快,狼群便闯进了600米范围。 杜建国手指扣紧扳机,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阿郎A “阿郎,今儿个师傅就给你表演下,为啥枪的优先级在弓箭之上。” “砰!” 三八大盖的枪声再次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那匹狼,身子猛地一僵,像失去控制的麻袋似的朝前一跌,顺着山坡滚出去老远,再也没了动静。 眼见同伴突然倒下,其他狼顿时停下脚步,警惕地龇着牙四处张望。 可这迟疑不过一秒,已经晚了A 第二匹狼刚踏入杜建国的瞄准圈,他便再次扣动扳机,那只毛色灰亮的狼应声倒地,沉重的身躯砸在地上闷响一声。 第三只、第四只……杜建国的动作快而稳,每一次扳机被扣下,必然有一只野狼应声倒地,没半点拖泥带水。 阿郎站在一旁,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彻底呆滞了。 他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这是什么神仙枪法? 跟这枪比起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弓箭,好像真的屁都不算…… “师傅的枪法……怎么这么厉害?”阿郎盯着远处接连倒下的野狼,喃喃自语。 宋晴雪在一旁轻声接话:“你师傅可是给咱们县公安局当教官的人,枪法怎么可能差?” “师傅竟然还是公安局的教官?”阿郎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师傅好像藏得有些深。 第139章 洪老七被抓 这情形,就像现代荷枪实弹、武装到牙齿的特种部队,遇上了散漫的游牧民族。 两者间的差距,早已不是靠人数能抹平的。 若是给一个人一挺无限火力的水冷重机枪,他甚至能轻松摧垮一个原始文明。 阿郎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开始轰然崩塌。 与其说他是被德川部捧起来的神箭手,倒不如说他是个还没领教过现代文明厉害的少年。 望着远处一具具倒下的狼尸,少年心里那点骄傲彻底碎了,也彻底醒悟了。 从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个顶合格的猎人。 不光在德川部箭术最拔尖,就算放到省里、全国,也是能排上号的厉害角色。 可现在,这个念头被击得粉碎。 手里的弓箭,拿什么跟人家的枪比? 差距实在太大了。 难怪之前自己固执要学箭时,师傅会有些抵触,原来师傅早知道,弓箭在热武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枪,得学啊!” 阿郎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心里头那把引以为傲的弓箭,瞬间被他从神坛上拽了下来。 他已经拿定主意,往后还跟着杜建国打猎。 但什么狗屁弓箭——他早就练到百步穿杨了,就算再精进,离杜建国的程度还差得远,进步空间也没多少。 现在他想学的,是能射出子弹的枪。 是能在一里地外就把野狼撂倒的大杀器。 无论是杜建国,还是阿郎自己,都没料到这个夜晚会如此特别。 杜建国展露枪法的模样,在阿郎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一颗属于未来特种部队王牌狙击手的种子,就在这个猎杀狼群的夜里,悄悄埋进了少年的心底。 枪声还在响,只是渐渐稀落下来。 狼群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前方像是个要命的死地,只要有同伴踏进去,不出两秒,准会直挺挺地倒下去。 狼王猛地停下脚步,它的视线比寻常狼锐利得多,能看清远处常人看不到的细节。 很快,它锁定了目标,远处那块大石头旁,端着黑铁造物的杜建国。 狼王仰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狼群立刻停下躁动,听懂了它的指令。 它们没有再往前冲,反而缓缓朝后退去——狼王终究还是认清了现实,再硬拼下去,整个族群都要付出惨痛代价。 一场朝着人类发起的疯狂冲击,就这么悄然消散,只留下几具冰冷的狼尸躺在地上。 见狼群终于退去,刚才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洪老七一行人,脸色惨白。 洪老七紧绷的神经一松,颓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刚坐下,就听见“咻”的一声——一颗流弹擦着他的胳膊穿了过去,带起的热流烫得他一哆嗦。 他慌忙捂住胳膊上的伤口,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 洪老七抖着身子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慌不择路时,误触了手上温彻斯特的扳机。 自己差点就把自己的脑袋给崩了。 捡回一条命的洪老七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喘气,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浸透了。 他这才注意到,手里的温彻斯特扳机还被自己攥得死紧,枪身都在跟着他的手抖。 旁边的几个小弟也吓得脸色发青,惊魂未定地盯着洪老七,半天没敢出声。 等了好一会儿,洪老七心里的惊恐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压不住的无名火。 他猛地撑着地面坐起来,朝着空旷的山林嘶吼:“到底是谁?害老子的事功亏一篑?谁?给老子出来!” 他的吼声在林子里回荡,带着歇斯底里的愤怒,一遍又一遍地朝着四周喊着。 “龟儿子敢,陷害老子?有本事光明正大站出来!躲在暗处拿把枪指指划划,算什么能耐?” 洪老七越骂越凶,唾沫星子随着吼声溅出去。 也没想想刚才若不是暗处的杜建国开枪杀狼,他这会儿早成了狼群嘴里的碎肉,哪还能站在这儿撒野。 先前他还敢拿狼崽子威胁狼王,可眼下捡回条命,倒忘了自己刚才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 “七哥,你看那边——是不是个人影?就趴在那块岩石上的!” 一个小弟哆哆嗦嗦地指着远处。 洪老七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眼望去,果然瞧见那块凸起的岩石旁,隐约有几个人影伏在那儿。 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刚才开枪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们。 就在洪老七带着小弟往杜建国等人的方向走时,杜建国也起身朝着他们那边去。 别的不说,刚打死的那几只野狼,毛皮都是上好的料子,拿到县粮站能换不少钱,可不能浪费了。 很快,洪老七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眼睛一眯,嘴里嘀咕:“这不是之前被咱们忽悠走现钱的那个傻老帽吗?” 旁边的小弟愣了愣,凑过来小声发问:“七哥,他咋会在这儿?” 洪老七皱着眉没说话——他也想不明白,这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傻老帽,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还坏了自己的大事。 洪老七越想心里越窝火,那股被坏了好事的怒气直往上冲,下意识就把温彻斯特步枪攥在了右手里。 枪托抵着大腿,走了过去,盯着走近的杜建国,质问:“刚才,是你开的枪?” 杜建国停下脚步,淡淡笑了笑,干脆利落地应道:“是我。” “妈了个巴子的小逼崽子!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老子?” 洪老七怒火直冲头顶,猛地将温彻斯特步枪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对准杜建国的胸口,手指都扣在了扳机上。 一旁的宋晴雪吓得脸色瞬间惨白,攥着衣角的手不停发抖,强压着恐惧支支吾吾开口:“同志,请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来调查一些事情的,没有别的意思。” “呦,这妮子长得还真不错啊!” 洪老七身边的一个小弟眼睛瞬间亮了,目光黏在宋晴雪身上,满脸猥琐。 另一个小弟也跟着起哄,搓着手朝洪老七谄媚道:“七哥,您看这情况——这女的不如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第140章 捆牲口的手艺 洪老七本就是痞子出身,身边的几个小弟也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眼神发直地盯着宋晴雪,满是贪婪,呼吸粗重急促。 宋晴雪被这狼一样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慌忙往后缩了缩。 洪老七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扫过宋晴雪,又瞥了眼杜建国,恶狠狠地说:“这女要跟这小子一起陪葬!老子先玩,等老子玩够了,你们再自己分!” 几个小弟一听,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欢呼起来,脸上全是猥琐的笑,仿佛已经把宋晴雪攥在了手里。 宋晴雪梗着脖子怒斥:“你们当现在是什么社会?想干什么?真以为自己是山大王,要给自己找压寨夫人不成?!” “嘿嘿,压寨夫人!这词儿哥喜欢!” 那小弟搓着手,脸上的褶子都堆着淫笑,一边瞅着宋晴雪,一边凑到洪老七跟前献殷勤。 “七哥,您看这娘们长得多水灵,细皮嫩肉的!等咱们弄完,别杀她了,留给我呗?省得我再花钱娶媳妇,让她给我好好生几窝崽子,多好!” 洪老七听着,拍了拍那小弟的肩膀,道:“行啊!只要你有这本事驯服她,就娶回去当媳妇,老子没意见!” “多谢七哥成全!” 那小弟乐得眉开眼笑,搓着手就往前凑,眼神里的贪婪都快溢出来。 伸手就想把人从杜建国身边拽出来。 就在那小弟的手快要碰到宋晴雪衣领的瞬间,杜建国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拳。 拳势不长,却带着惊人的爆发力,手臂上的二头肌猛地高高鼓起,像块硬邦邦的铁块,狠狠砸在那小弟的肚子上。 “噗!”小弟连哼都没哼出完整一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一口浓血吐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洪老七非但没慌,反倒心头一喜——这小子竟敢先动手,正好给了他下死手的理由! 他狞笑着举起手里的温彻斯特,枪口再次对准杜建国,恶狠狠道:“小子,嫌自己命长是吧?” 还没等杜建国开口,一旁的阿郎突然像离弦的箭似的窜了出去,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一下就扑到了洪老七身上。 洪老七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撞得一个趔趄,慌忙想调转枪口对准阿郎,可阿郎早有准备,抬脚就往他手腕上狠狠一踹。 “哐当”一声,温彻斯特直接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阿郎从腰间摸出根早就备好的粗麻绳,一脚踩在洪老七的背上,把人死死按在地上,动作麻利地将他的双手双脚反绑起来,打了个结实的死结。 “妈的,别在这儿瞎动!给老子老实点!” 阿郎说着,反手就给了洪老七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你们要干什么?”洪老七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声音里终于带上了真真切切的惊恐,挣扎着问道。 “干啥?当然是捆你!”阿郎嗤笑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 “你放心,俺这捆牲口的手艺在德川部是数一数二的,这么多年下来,就没哪个牲口能自己挣开。你啊,就别白费力气了!” 话音落,阿郎给麻绳系上最后一个死扣,拽了拽确认结实,才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土,又朝着无法动弹的洪老七踹了一脚,转头看向杜建国:“师傅,现在该咋办?要不把这小子吊起来晒成肉干,扔在林子里喂秃鹫?敢拿枪对着您,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阿郎现在对杜建国哪儿只是崇拜,简直是带着股子狂热劲儿。 他还盼着杜建国能把打枪的本事教给自己。 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个洪老七,竟敢拿枪对着杜建国。 这在阿郎眼里,跟刨了他的根一样,他哪儿能忍得住? “留着吧。”杜建国开口。 阿郎立刻点头应下,转身又蹲到洪老七跟前,抬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打得洪老七耳朵嗡嗡响。 “听见没?俺师傅心善,让你活着,你给老子老实点,别耍什么歪花样!” 他眼神狠厉,话里满是威胁。 “俺们德川部打猎,每个人头一天学的就是咋拆解猎物。你要是敢跑,就别怕俺把你皮给拆了,最后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说着,洪老七嘴里已经被阿郎塞进了一大块粗布,堵得他连哼声都发不出来。 他瞪着眼睛,心里又气又急。 都把人捆成这样了,还堵着嘴,这是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啊! 杜建国没再理会地上的洪老七,转头看向那几个吓得不敢动弹的小弟,指了指不远处的狼尸:“你们几个,去刚才的地方,把我射死的六只狼都背上,跟我们一块回洪家沟。” 几个小弟顿时愕然,道:“同志,咱们这儿离洪家沟可是还有好几十里地呢!这么多狼,背着走也太费劲了……” “我知道。”一句话,堵得几个小弟再也不敢多言,只能你看我、我看你,磨磨蹭蹭地往狼尸那边挪。 看到那狼身上的大弹孔,一个个心如死灰。 他们知道反抗的下场。 那几个小弟老早就跟着洪老七出来折腾,一路上除了每人啃过两口干馍馍,再没吃过别的东西。 没走多远,就个个腿软心慌撑不住了,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凑到跟前,苦着脸哀求:“这位爷,要不咱们先在这儿歇会儿?晚上走夜路本就不好走,万一再碰到蛇虫啥的,多危险啊!” “走累了?”阿郎停下脚步,扭头扫了他们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似笑非笑。 几人忙不迭点头,以为有了盼头。 可阿郎话锋一转,抬脚踢了踢被捆在一旁的洪老七,慢悠悠道:“那行啊,我让这洪老七背上那几具狼尸,你们跟他互换下角色,谁愿意被我捆成个球,被拖着走?” 这话一出口,几个小弟瞬间没了声,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宁愿多扛点累、多走点路,也绝不愿像洪老七那样被捆得结结实实,跟个物件似的任人摆弄。 于是几人啥也没说,咬着牙挺直腰杆,闷头继续往前赶路,不敢多耽误。 第141章 金矿 虽说那几个小弟一路上没停过抱怨,嘴碎得很,但他们毕竟是本地人,对这山林里的路况熟得不能再熟。 先前杜建国选的那条路,绕了不少远路,走起来既费时间又耗体力。 几人一察觉到路线不对,立马就出声纠正,七嘴八舌地把近路指了出来,将路线规划到了最短,避开了不少绕弯的陡坡。 也正是这条近路,让杜建国看到了洪家沟全然不同的一面。 洪家沟背面那座山,毫无遮挡地完整显露出来。 山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坑洞,坑坑洼洼得像一副被掏空的骷髅骨架,看着格外扎眼难看。 那几个小弟见杜建国盯着山看,连忙凑过来解释:“爷,您别瞧这山长得磕碜,这可是我们洪家沟的宝贝山!山上能采着金子呢!” “金子?”杜建国听到这两个字,来了兴趣。 他以前就听人说过,洪家沟的人靠淘金矿赚了不少钱,村里人的日子普遍比山外富庶。 这么一想,山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坑洞,想必就是以前村民淘金矿时留下的痕迹了。 后世有人测算过,洪家沟这座金山的含金量,在国内众多产金山脉里都算相当高的存在。 只可惜,那些裸露在表层、容易挖掘的金子早就被掏挖一空,剩下的大多藏在深山腹地或是地底深处,没有专业设备根本碰不到。 后来,洪家沟也确实成立了正规金矿,可随之而来的是愈发严重的环境污染——山林被伐,到最后村里的人要么搬走谋生,要么外出务工。 这光景,和小安村那种世代靠耕田为生、人与山水和谐共处的自然村落,简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结局。 “爷,您是不是对这金矿有意思了?”人群里一个叫狗娃的年轻后生,见杜建国盯着那山,眼神半天没挪开,连忙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里还带着点试探的心思。 “爷……您把我放了,我回村就给您上供好东西。往后您就能自己在这山上淘金,做有钱人!要是运气好,挖到块黄灿灿的狗头金,这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 “哦?你有什么好东西?”杜建国挑眉,语气平淡地问道。 一旁的狗蛋闻言,连忙放下肩头背着的冷硬狼尸,腾出右手揉了揉酸得发僵的肩膀,脸上疼得呲牙咧嘴,却还是急忙回话:“爷,我有两样宝贝!一样是分金盘,另一样是溜槽!这俩物件凑一块儿就能淘金,速度快得很,等练熟了,每天能淘不少金子呢!我们家当初就是靠这俩玩意儿发的家!” “既然你这么会淘金,靠这手艺就能过日子,为啥现在还要跟在洪老七后面当跟屁虫?” 杜建国眼神淡淡扫过狗蛋,一句话戳中了要害,让狗蛋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揉着肩膀的手也顿了顿。 狗蛋被问得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杜建国冷哼了一声,语气里没半分客气:“别在这磨磨蹭蹭的,好好把你的狼尸背好,少耍偷懒的心思。” 狗蛋被这话一训,立马没了脾气,连忙弯腰重新扛起狼尸,低着头不敢再吭声,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挖金哪有那么容易? 杜建国心里门儿清,压根不觉得自己能在这事儿上有啥成就。 前几年,全国上下都在铆着劲大炼钢铁,一门心思要给国家造武器、炼钢材,那股狂热劲儿至今还能想起。 其实不只是铁,人们对各种矿物质都透着股疯劲儿,国内甚至专门成立过炼金公司。 当时喊出的口号特别响亮。 “日产百金,支援祖国建设,储备外汇,还清外国债”,可最后真正能靠这成事的,又有几个呢? 单说杜建国知道的一家掘金公司,从成立到解散,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年,几百号人没日没夜地干,最后攒下的金子也就只有几斤的储备量。这么一算,每个人折腾半天,创造出的价值折算下来也就两三毛钱。 这场炼金热潮让国家实实在在吃了大亏,之后对这类企业的信任,也一下降到了冰点,再没人轻易提大规模淘金的事。 连有专业炼金技巧、成规模的大公司都如此狼狈,那自己只靠分金盘、溜槽这种原始工具去淘金,能有多少指望? 运气好或许能蒙着赚点小钱,可一旦运气差,大概率就是白忙活一场、颗粒无收。 杜建国向来稳当,绝不会在这种输赢没谱的事上,投入太多心思和赌注。 杜建国心里暗忖,狗蛋这家人的先祖,多半也是当年淘金淘得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放弃了那虚无缥缈的发财梦,老老实实回村里种地讨生活的。 没再多想,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洪家沟村口。远远便看见老村长带着一众头发花白的老者,早就在那儿候着了。 打从杜建国带着人离开时起,他们就一直揪着心,生怕山里出点什么意外。 于是一群人干脆在村口等着,直到远远望见杜建国的身影,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松了下来。 杜建国朝阿狼抬了抬手,阿狼立马心领神会,一把将洪老七掼在地上,伸手扯掉了他嘴里的粗布。 刚能开口,洪老七就气得眼珠子发红,张嘴便骂:“我操你……” 话还没说完,阿狼反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力道又快又狠。 洪老七被打得头晕耳鸣,瞬间没了刚才的凶劲,蔫蔫地垂着头,又变回了先前那副老实模样。 “洪老七,还真的是你?” 陈村长看着地上蔫头耷脑的人,脸上满是痛心,连连摇头。 “先前我听人说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看错了,没成想……” 他往前站了两步,语气里带着失望和质问:“你说!为什么要把野狼往咱们村里引?这么多年,村里哪个人没帮过你?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村里接济的?没人跟你结过仇吧?你就是这么回报大伙的?” 洪老七半点没显悔改之意,反倒梗着脖子,恶狠狠瞪着陈村长骂道:“老不死的!我早就跟你说过,把我的材料递到县里去!县里都答应给我狩猎队的身份了,是你一直拖着不办!” “你不办,老子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让你办!” 洪老七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语气里满是偏执,“我把野狼引到洪家沟来,就是想让上面重视!只要上面注意到这儿的狼患,说不定就会在村里成立狩猎队——到时候,咱们洪家沟愁没肉吃的日子,不就有保障了?” 他顿了顿,想起被打乱的计划,又恨又气地补充:“可我万万没想到,半道上会被一个傻子撞见,坏了我的事!” 陈村长被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杜建国:“你以为他是谁?他就是县里面专门派到洪家沟来解决狼患问题的人!你这糊涂东西,全把事给搅乱了!” 第142章 该给什么奖励呢? 陈村长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地上仍不知悔改的洪老七。 有些恨铁不成钢。 “早就跟你说过,以你的出身,想进狩猎队任职本就是天方夜谭。你要是肯洗心革面,平日里多帮乡亲们搭把手干活,兴许我还会试着把你的材料报上去。” “可你瞅瞅自己现在这模样?不学无术还好吃懒做,分到你头上的那片地,一个夏天连草都没除过,最后还是村里另外找人帮忙打理的!” “狩猎队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进去是让你混日子的?” 陈村长声音有些光火。 “是,狩猎队能分肉能赚钱,各村都抢着要名额,可那不是让你单为自己捞好处!进了队,得给村里其他人做贡献,得让大伙都能吃饱吃好——你洪老七有这个觉悟吗?” 他越说越气,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一捶。 “这些年我对你够照顾了,可你现在脑子被塞了浆糊,好坏都分不清!” 其实陈村长也盼着洪家沟能有支自己的狩猎队,可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事儿不太现实。 不光是因为村里还留着当年土匪窝的旧底子,更关键的是,洪家沟人压根不缺钱。 别的村子靠种地过活,村民们背朝黄土面朝天,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辛苦钱。 洪家沟不一样,虽说金山表层的金子挖得差不多了,但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存货。 这么多年淘下来的积蓄不是摆设,谁家抽屉里没藏个一条两条小黄鱼? 真缺了钱,拿一小块出来换,买个十斤八斤肉简直轻轻松松。 县里知道这情况,没强逼着大伙把小金库交出来,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想让上面再给洪家沟什么特殊关照,比如批个狩猎队名额,那是绝无可能的。 这层道理,眼光短浅的洪老七算不透,他这个当村长的,却看得明明白白。 洪老七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眼神阴鸷地盯着陈村长,道:“妈的,姓陈的,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老子就要成立狩猎队,管他三七二十一!也就是这年头变了,要是搁三十年前,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信不信我让我爹把你头砍了!” “是,可现在我还活着,你那亲爹倒是早被砍了头。”陈村长回怼,一句话戳中洪老七的痛处。 “我去你妈的!”洪老七被激得双眼发红,疯了似的想挣开身上的绳子,要冲上去跟陈村长拼命。 “我不管!这狩猎队我是要定了!让那么个小毛孩子来收拾野狼群?他配吗?洪家沟论打猎,谁能比我厉害?你们不选我当狩猎队队长,就是脑子有问题,无可救药!” 陈村长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彻底明白洪老七已经丧失了理智。 “找狩猎队队长?用不着了。” 说着,他伸手指向一旁的杜建国:“就是你看不起的、刚才用绳子把你捆起来的这个娃娃。你知道人家的身份吗?他就是小安村钦定的狩猎队队长,杜建国!” “杜建国?” 洪家沟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全都愕然愣住,满脸震惊。 这名字如今在金水县早已不是无名之辈。 那是县长绕过众人反对、亲口承认的狩猎队队长。 这身份,比他们这些土包子高出了一大截。 “我说呢!这娃娃咋敢进山去挑那群野狼,原来是小安村的狩猎队队长!” “真是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有这能耐!” 甚至当场就有几个人凑到杜建国跟前,热络地想跟他认识。 既然洪家沟没自己的狩猎队,日后想吃肉也不一定非得跑城里。 跟杜建国所在的狩猎队搭上线,岂不是再好不过? “这位小杜同志,晚上就留在咱洪家沟吧!” 有人热情地招呼。 “你帮咱把这波狼打退了,咱洪家沟的人得好好招待你!” “对对!尝尝咱洪家沟的酒,都是自家粮食酿的,香得很!”旁边人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 洪家沟人这份热情,陈村长看在眼里,并没阻拦。 他心里打的也是一样的主意:既然洪家沟自己没法成立狩猎队。 好好扶持杜建国这个已经跟他们结了缘分的猎手。 可转念一想,该给杜建国什么奖励呢? 先前他心里盘算着,等杜建国解决了狼患,就拿二尺布票、两把铁锹当谢礼。 可现在再琢磨,这档次的东西,对着杜建国的能耐和身份,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不行,得好好再想想。” 陈村长皱着眉,在一旁沉思起来。 另一边的洪老七,看着杜建国被众人围着的模样,再瞅瞅自己被绑在绳子上,连个正眼都没人看。 一股悲凉直往上涌。 他猛地扯着嗓子喊起来:“姓杜的!你他妈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 这话一出口,围着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全都愣住了。 杜建国转头望向被绑在地上的洪老七:“你要跟我比什么?” 见杜建国接了话,洪老七立马来了劲,急忙道:“比打猎!我赢了,你把狩猎队队长的名额让给我。我输了,任你处置怎么样?” 杜建国年纪轻,刚当上队长,肯定受不了当面挑战,定会一口答应。 果然,杜建国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 洪老七也跟着咧嘴笑,以为胜券在握。 可下一秒,杜建国就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他。 “不成,我不跟你比。” 洪老七一愣,连忙拔高声音质问:“你是不是怕了?” “怕,倒不至于。” 杜建国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淡然。 “我不接无名之辈的挑战。” 杜建国前些日子,刚跟刘家村的刘铁柱比试过,实在没什么意思。 要是阿猫阿狗都能来跟我挑战,他每天不得被这些破事烦死? “无名之辈?你敢说我是无名之辈?” 他在洪家沟待了这么多年,凭着绺子儿子的身份,向来威名赫赫。 可眼下这人居然说他是无名之辈。 这话,比杀了他还让洪老七难受。 洪老七气得浑身发抖,张口就骂:“我去你姥姥的!” 陈村长眉头猛地挑起,抄起手里的拐杖就朝洪老七身上抽了一棍子。 “行了!你给我消停点!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第143章 请援李五 陈村长给了洪老七一棍子,转头看向杜建国。 他咳嗽了两声,才开口道:“建国同志,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想请你应下。” “老村长尽管说。”杜建国应得干脆。 “那我便直说了。”陈村长用拐杖指了指地上的狼尸。 “不知建国兄弟,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死狼?这些东西,应当都算你的猎物吧?” 宋晴雪连忙上前一步,补充道:“先前已经跟县里确认过了,杜建国你打的这些狼是私有物,县里不要求分成,你可以自行分配。” 杜建国点头应下。 狼肉、狼皮归自己自由处理,这本就是他先前跟县里谈好的两个条件之一。 “我打算把狼皮拆下来,送到县收购站去卖。这是上好的狼皮,保暖得很,听说有些国外的衣裳都用这种料子。这五张狼皮,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送到收购站啊,那路上来回的时间可够久的。”陈村长笑得和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倒有个法子,能让你快点把这些死狼处理掉。” “哦?老村长请讲。” “不如你把这几匹狼卖给我们洪家沟?”陈村长道。 “卖给洪家沟?”杜建国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反问。 陈村长点头解释:“寻常村子也没人爱吃狼肉,但洪家沟不一样。村里有个大姓,祖上是从辽西迁过来的,那地方的人传下来两道用狼肉做的特色菜,这姓在村里人口也多。你要是不想把狼肉当狗食,想正经处理掉,就可以卖给我们,就是价格上肯定高不了。” “狼肉也能卖?” 杜建国眼睛一亮,满是意外。 先前他还琢磨着,等把狼皮剥下来,剩下的狼肉就割成块,回去掺进狗食里给狗加餐。 按他这些年的经验,绝大多数地方的人都不吃狼肉。 有的地方甚至把狼当图腾,打心底里崇拜敬畏。 洪家沟竟有姓人吃狼肉。 杜建国低头沉思了片刻,很快抬起头点头应下:“好,那这批狼就交给洪家沟处理。这狼肉你们要是要,不给钱也成,能顺利处理掉,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老村长转头招呼村里几个年轻后生:“走,你们几个把这些狼抬上,咱们去查尔哈的房子走走,问问他们要不要。” 一群人跟着老村长浩浩荡荡离开,原地只剩下被彻底遗忘的洪老七。 他对着空气骂骂咧咧,恨的是先前跟过自己的小弟。 “一群白眼狼!等着吧,以后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骂够了,洪老七挣扎着在地上摸索,想找块尖锐的石头,把身上的绳索磨断。 可还没等他摸到石头,一道人影就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老七,你太让我这个当大伯的失望了。” 说话的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满脸胡茬却不显邋遢,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鹰眼似的透着锐利。 洪老七抬头看见这人,大惊解释道:“大……大伯?这事儿不怪我,我是被人偷袭了!” “被人偷袭?” 洪老七的大伯冷笑一声,抬脚就把他踹回地上。 “身为绺子的后代,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你爹当年在山上当山大王,何等厉害!你倒好,连几个村里人都收拾不了!” 骂完,他从腰间摸出把短刀,几下就割断了洪老七身上的绳子。 洪老七揉着被勒得酸痛的肩膀,垂着头,脸上满是惭愧。 “大伯,不是我不想强硬,您看看现在的洪家沟,还有谁听咱们洪家人的?就连陈全那老东西都敢来训我!” 洪老七攥紧拳头,满脸憋屈地诉苦。 “侄儿我实在没办法啊!现在想再上山当绺子,显然是不成了,可他妈的金水县这是要把咱们逼上绝路!我就想当个狩猎队队长,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 洪全沉默着皱了皱眉,片刻后才开口:“时代不一样了,你千万别再想上山当绺子的事。你能活到现在,全靠当年年纪小没被清算,别让你爸这一脉最后连根都断了。不过,咱们洪家人也未必就再上不了台面。” 他话锋一转,眼神沉了沉:“是那姓杜的小子把你绑回来的吧?你得找机会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绑了,拿棍子抽一顿。” “可现在不行啊!”洪老七急道,“洪家沟的人都围着他转,我怎么对那小子动手?” “你在洪家沟不得人心,不会从外面借人吗?”洪全反问,“黑市的李五,你知道吧?” 洪老七连忙点头:“知道。” “你去把你爹留下的小黄鱼拿一条,找他帮忙。”洪全语气笃定,“让他帮你借几个人,先去吓唬吓唬那姓杜的小子。” “用一条小黄鱼?” 洪老七一听,语气里满是心疼:“是不是太过了?” 他之所以这么好吃懒做还能在洪家沟拢住些小弟,全靠他爹临死前留下的那些财宝撑着。 眼下就为收拾一个人,就要送出一条小黄鱼,他是真舍不得。 “没脑子的货!”洪全骂了一句,抬手就给了洪老七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 “你是缺这一条小黄鱼,还是缺在村里的威信?那李五本事大得很,让他去威胁威胁姓杜的小子,再加点利诱,说不定就能把他那狩猎队队长的位置要过来!”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有了队长的位置,以后你进山打猎弄来的猎物,怎么处理全在你手上,也能攒点声望。总不至于三十岁了还娶不上媳妇,让洪家断了根!” 洪老七眨了眨眼,没接话,反倒憋出一句:“大伯,我才三十岁没媳妇,可您都四五十了,不也没娶吗?” 这话一出,洪全顿时语塞,耳根子瞬间红了,伸手就从旁边拽下一根树枝,朝洪老七身上抽去,恼羞成怒地骂:“老子的事用你管?!” 被自家大伯用树枝抽了一顿,洪老七才捂着胳膊,灰头土脸地往黑市走。 见到李五,他立马从怀里掏出那条小黄鱼,双手递了过去:“五爷,想请您帮忙吓唬个人。” 李五眯起眼,指尖捏着小黄鱼掂了掂,慢悠悠问:“只是吓唬人,不伤人?” “是,就吓唬吓唬,不伤人!”洪老七连忙点头哈腰,态度恭敬得不敢有半分怠慢。 他早就听说过李五的背景,那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好。”李五收起小黄鱼,语气干脆,“说个时间地点,我叫上兄弟跟你走一趟。” 洪老七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明天一早,您看如何?” 第144章 吃狼肉 今天杜建国算是开了回眼界,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见吃狼肉的。 那查尔哈姓的人一看见地上的几只死狼,直勾勾地盯着。 那热切,就跟普通人瞧见了好几头肥猪似的。 当场就拍板答应下来,带皮带肉全要了。 双方没谈几句就定了价格,每张狼皮按五块钱收。 这狼皮要是送到供销社,再通过外贸渠道转出去,能被制成名贵大衣或是高档毛笔之类的物件,价值能翻好几番。 可到了洪家沟这些人手里,用途就简单多了A 他们拿针线把狼皮缝一缝就是件大衣,既不做多余加工,还特意保留着上面的狼纹。 据查尔哈姓的人说,这种带狼纹的衣服有讲究,穿在身上进山,能震慑住山里的野兽,让它们不敢轻易靠近。 杜建国一听,觉得还真有些道理。 他进山打猎的次数多,往后难免会遇上些嗅觉灵敏的野兽,要是有件狼皮大衣裹身,确实能省不少麻烦。 他当即跟对方商量,让他们留一张狼皮给自己。 打算回去晒干后,让媳妇帮忙缝件狼皮大衣。 洪家沟这些人也没在意,毕竟对他们来说,狼皮不过是顺带的甜头,真正的重头戏还得是狼肉。 只见几个人手脚麻利地把整只狼拆解开来,仔细剔下能吃的肉,接着拿出一碗浓稠的调料,大把大把往狼肉上抹。 那调料又稠又辣,隔着好几步远,杜建国都能闻出里面朝天辣的冲劲。 等酱料抹匀了,他们又在肉上厚厚铺了一层盐巴,动作熟练得很。 老查尔哈盯着案板上的狼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语气里满是怀念。 “以前我小的时候,跟着家里人常吃狼肉,自从迁到金水县,就再也没这口福了。没想到今天竟能遇上这么些狼,一会儿你们可得好好尝尝,查尔扎家族的特色菜!” 杜建国连忙咳嗽了一声,笑着摆手:“谢谢大叔好意,我还是算了。” 他可没吃狼肉的癖好。 倒是洪家沟的其他人,一个个听得眼睛发亮,按捺不住地跃跃欲试。 等狼肉用盐腌了足足几个时辰,老查尔哈摸了摸肉的质感,确认已经腌透,才指挥着自家几个儿子把肉切碎,倒进大铁锅里先翻炒起来,锅里顿时飘出一股辛辣又带劲的香味。 这道狼肉菜前前后后炖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彻底做好。 尽管杜建国再三摆手说不吃,可众人还是盛了一小碗递到他面前,盛情难却之下,他只能勉为其难尝了一口,当即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是真不好吃。那股子膻味,比没去势的野猪还要重上几分。 即便用猛油爆炒过,又加了重料掩盖,腥味淡了不少,但离好吃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老查尔哈瞧出了杜建国的为难,也不勉强,转头叫上自家家族的人,在院子里燃起篝火,载歌载舞起来。 一群人围着火焰唱得热闹,笑得开怀。 对他们这些流落到外地的少数民族来说,能再吃上一口家乡味,本就是件难得的乐事。 最后,老查尔哈还以二十块钱的价格,把这几只狼的肉全买了下来。 这无疑是笔意外之财。杜建国拿起钱票数了数,从中抽出一张五块的,递到阿郎面前。 阿郎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拒绝:“师傅,这钱我不能要!枪是您开的,狼也是您打死的,我那弓箭根本没派上用场,就是个摆设。”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先前您送我去小湾村,铺盖和其他行李都是您掏钱买的,这钱您还是自己收下吧。” 杜建国劝了好几回,阿郎还是不肯接。 没办法。 “那行,这钱我先替你保管着。啥时候你缺钱用了,来找师傅拿就成。” 说着,才把钱重新揣回了自己兜里。 陈村长端着酒杯子,脸上带着笑意看向杜建国:“建国同志,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徒弟啊。” 两人轻轻碰了碰杯。 院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慌慌张张地直奔陈村长,满脸紧张地喊道:“不好了!村长,出大事了!” 陈村长放下酒杯问:“慌什么?慢慢说。” 那人喘着粗气,急声道:“刚才我听见洪老七身边那几个小子议论,说他去了趟黑市,从黑市找了几个帮手,还说……还说明天早上要给杜建国同志一个教训!” “什么?”陈村长气得脸色发青。 “这洪老七真是无法无天!” 可一想到对方找的是李五,他的脸色又猛地沉了下去,语气也多了几分急虑。 “建国同志,要不我给你找处地窖,你先躲进去,明天早上别出来。” 陈村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到时候我们就跟李五说,你早就离开洪家沟了。等这事儿过去了,你再从地窖里出来。” 杜建国皱了皱眉,问道:“这李五很厉害?” 李五这名字,杜建国并不陌生。 之前他去黑市卖货时,结识了李五,两人因利益相投聊得投机,当时李五还顺手送了他两瓶创伤药。 他听陈村长的语气,显然对这人十分忌惮。 “岂止是厉害!”陈村长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凝重,“十里八乡的黑市生意,全被这李五垄断了。他要是真想出手整你,洪家沟没一个人能拦得住。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劝你赶紧躲进地窖里。” 杜建国却没答应。 按道理说,他和李五的关系本就不差,两人还签着供肉的约定。 李五不至于为了洪老七,得罪他这棵能长期供货的摇钱树。 眼下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洪老七跟李五到底是什么交情。 他转头问陈村长。 陈村长却嗤笑一声:“李五那样的人物,咋能看得上洪老七?准是这小子把他爹留下的东西当了,花钱请李五出面的。” “那倒没什么好怕的了。” 杜建国点了点头,语气笃定。 “陈村长您放心,既然洪老七不是李五的什么生死之交,李五就绝对不可能真朝我动手。” “哎呀!建国同志!”陈村长急得猛地一拍大腿。 “我知道你有能力,可那李五,真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第145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杜建国借枪打狼的本事,陈村长是打心底里佩服。 可也仅此而已。 杜建国再厉害,终究只是个跟畜生较劲的猎人。 李五不一样。 那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黑市上每天多少明里暗里的交易? 多少人看准了黑市这块肥肉,想建黑市。 唯独李五坚持了下来。 单看他这么些年能屹立不倒,就知道本事绝非普通人能比。 一个猎人,敢跟李五这样的黑市主叫板,在陈村长看来,简直是在找死。 所以他才万般劝阻,让杜建国冷静,别一时头脑发热闯了祸。 只是,陈村长不会知道杜建国和李五竟然认识。 在李五眼中,杜建国的狩猎队就像只躺着能下金蛋的鸡,谁愿意平白得罪? “村长尽管放心吃喝,明日的事明日说。我倒想看看,李五到底会不会为难我。” 杜建国端起白酒杯子,笑道。 陈村长叹了口气,看向杜建国,不由得露出几分失望。 见状,他也不再多劝,心里打定主意。 大不了明天强行把杜建国锁进地窖,绝不让他出来硬碰硬。 陈村长揣着满心忧虑等了一夜,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在第二天发生了。 洪老七带着一群人耀武扬威地闯进村子。 “姓陈的!别他妈藏了!我知道你把那小子给藏起来了!可今个没用——黑市的李五爷来了!你个老东西要是想得罪李五爷,尽管接着藏!” 真让他把李五请动了! 陈村长知道躲不过,连忙迎出来,脸上堆着笑看向李五:“李五爷,今个怎么有空来咱洪家沟?近来黑市生意还好?” 他本想先套几句寒暄缓和气氛,哪知李五只是淡淡摆了摆手。 “陈村长,今天我受人所托,是来洪家沟帮个忙的。具体的事,让洪老七跟你说。” 李五一句话,明摆着要为洪老七撑腰。 洪老七大喜。 一条小黄鱼虽然贵,可花得值! 有李五当靠山,洪家沟还有谁敢拦他? 想到这,他上前一步,直接一脚踹在陈村长身上,恶狠狠道:“昨天不是还看不起我?拿拐杖敲我吗!王八羔子,去!把那姓杜的小子给我找出来!” 陈村长挨了一脚,却不敢怒。 李五,他惹不起。 他颤颤巍巍站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那孩子……昨天夜里就离开洪家沟了。” “我呸!老东西,别想蒙我!” 洪老七冷哼一声。 “昨天夜里我就让人在村口盯着了,连只鸡都没跑出去,更何况是那么大个活人?你肯定把他藏起来了!” 李五也皱起了眉:“陈村长,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跟我耍心眼。你最好现在就把人交出来,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见陈村长还在犹豫,李五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今天你们洪家沟把人交出来,咱们往后还是能处的,你们去黑市买卖也照旧自由。可要是不给我这个脸,那咱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往后洪家沟,别想在黑市上买走、卖出任何一件东西。” 陈村长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比谁都清楚,李五这话绝非吓唬。 要是真断了黑市的路子,对洪家沟来说,跟冬天颗粒无收没两样。 村里攒下的那些金子,本就靠着李五这条渠道往外销,换些粮食和生活用品。 一旦李五不收了,这些金子往后就是堆没用的石头。 一两天或许看不出影响,可长此以往呢? 洪家沟如今的生活肯定保不住,到时候怕是跟周边的贫困村比起来,都好不到哪儿去。 甚至可能更糟。 毕竟洪家沟的地,本就比周边村子的差些。 陈村长攥紧拳头,饶是他活了大半辈子,此刻也心乱如麻。 他太清楚了,李五这种人,跟他们这些村子里的人比,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 敢说,就敢做。 洪老七渐渐不耐烦了。 他扭头看向李五,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五爷,跟这老东西废什么话?我估摸着那姓杜的小子,就被他藏在家里了!您给我分几个兄弟,我去他家里搜搜,把人揪出来!” 周边围观的人谁看不明白? 洪老七就是想借着李五的势头报复,趁机在陈村长家里闹上一场,出出之前被敲打的气。 “行,就按你说的办。”李五淡淡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陈村长顿时面如死灰。 今天这关是真躲不过去了。 可就在洪老七喜滋滋地撸起袖子,要带着人闯进陈村长家时,那扇紧闭的院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杜建国从里面走出来,脸上不见半分慌张。 他伸了个懒腰,看着院外乌泱泱的人,笑着道:“这大清早的,大家倒是挺有活力。” 洪老七一眼看见杜建国,脸上露出狰狞的笑,领着身边的人一步步朝他逼近。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是吧?” 他又急忙扭头朝李五邀功,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五爷!就是这小子!我要找的就是他!” 一想到之前的计策全被杜建国搅黄,洪老七心里就窜起一股火——凭啥? 凭啥自己就比这小子差? 凭啥他能当狩猎队队长,自己就不行? 今天,他要把杜建国拥有的一切都抢过来! 洪老七死死盯着杜建国,威胁道:“小子,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今天把狩猎队队长的位置让出来,我就饶你一条狗命!” 杜建国没说话,只是一脸平静地盯着洪老七背后的李五。 “还敢在这装聋作哑!” 洪老七见他不搭话,气焰更盛,扭头冲李五叫嚣。 “五爷!让您的人动手,直接弄死这小子!” “啪!” 一声脆响,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洪老七脸上。 洪老七脸颊瞬间发烫,整个人都懵了,捂着脸愣愣地转过头。 只见李五先轻咳了两声,随即快步朝杜建国走过去:“建国兄弟!怎么是你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李五此刻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本以为这趟过来,不过是帮洪老七教训个无名小卒,哪成想要对付的竟是杜建国。 第146章 这是你的小金鱼 先前他好不容易靠两瓶消炎药,才跟杜建国处好关系。 还约好以后杜建国的狩猎队专供他黑市肉源,这可是妥妥的摇钱树啊! 李五在县里有些耳目,自然清楚县委对杜建国狩猎队的重视。 全县数万人里精挑细选,就打算组建三个狩猎队,而杜建国是唯一一个内定人选。 在李五看来,这不仅因为他打猎的天赋,更关键的是机缘二字。 李五能闯到今天,早看出杜建国绝非池中之物,未来定能一飞冲天。 连家里那位长辈都特意叮嘱过,让他别给杜建国使绊子,能照顾就多照顾。 可眼下,这一切差点被洪老七这个灾星全毁了,李五恨不得当场叫人把洪老七拖出去揍一顿。 “五爷,今个这是要对小弟下手?” 杜建国冲李五笑了笑: “既然您要跟我恩断义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先前那两瓶创伤药我已经送人了,五爷您稍等,我回头再想法子从别处给您找补回来。” “哎呦呦!建国兄弟,你可别折煞我了!” 李五连忙上前按住杜建国的肩膀。 “两瓶创伤药而已,我哪有脸再跟你讨回来?今天这事你绝对信我,我是真不知情!” 说着,李五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解释:“老兄我今个也是收了点好处,那洪老七只说要教训个普通人,我寻思就是邻里间的小矛盾,没当回事。万万没想到,那不长眼的竟冲撞了建国兄弟你!” 众人瞧见这一幕,早惊得目瞪口呆。 不光是洪老七,连洪家沟的村民都傻了眼。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杜建国竟然认识李五,而且看李五这态度,分明还带着几分讨好! 洪老七喉结滚了滚,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地问:“五、五爷,您……您认识这小子?” 李五猛地扭头瞪向洪老七,眼神里满是怒火,快步上前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 “你这作死的东西!” 李五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来之前你怎么不说?你要收拾的是建国兄弟!你知道建国兄弟是我什么人吗?!就凭你一个溜子的儿子,也敢朝他动手?” 他回头冲身后的人怒喝:“给我打!往狠了打!” 李五带来的人顿时懵了。 刚才还跟洪老七称兄道弟,转脸就要动手揍人。 可老大的话不能不听,几人对视一眼,立刻围上去,你一拳我一脚往洪老七身上招呼。 没一会儿,洪老七就被打得蜷缩在地上,抱着头连连求饶:“五爷!别打了!我错了!” 李五这才冷冷摆手,让手下停手。 再看洪老七,早已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好几处,狼狈不堪。 同村人看他的眼神里全是鄙夷。 他本就是好强的性子,经这么一闹,往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攥紧拳头,转向李五,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五爷!那小子到底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管他给您什么好处,我洪老七出双倍!” 洪老七到现在还觉得,这事说到底就是钱的问题。 他家底厚实,难道还比不过杜建国这个穷小子? “实在不行……我再给您加一条小金鱼!两条小金鱼,总够收拾这小子一顿了吧?” 洪老七急得额头冒了汗,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满以为再多砸些钱就能让李五回心转意。 李五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压着心头的火气:“好啊,那你把小金鱼拿过来。” 洪老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伸手摸向腰间的小兜,掏出一条金灿灿的小金鱼。 他、强忍着肉痛,把小金鱼递到了李五手里,眼神里还盼着李五能立刻动手。 李五接过小金鱼,放在手里掂了掂:“看来你那死鬼爹倒给你留下不少好东西。” 他轻飘飘地嘲讽了一句,随即转过身,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小金鱼,递到杜建国面前:“建国兄弟,这两条小金鱼你拿着,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 这一幕彻底让在场众人傻了眼。 李五刚从洪老七手里接过小金鱼,转头就要拿去给杜建国赔罪,这哪还有半点黑市头头的模样? 洪老七也惊得浑身一僵,连疼都忘了,慌忙追问:“五、五爷!您这是啥意思?您不是答应帮我了吗?” “帮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李五朝洪老七脸上啐了口唾沫,怒火又上来了。 “你也配跟我建国兄弟相提并论?别说一条小金鱼,就是十条,你也别想坏了我跟建国兄弟的情谊!妈了个巴子的。” 他回头冲手下吼道:“接着打!不给这蠢货长长记性,他还以为能跟我建国兄弟作对!” 手下们不敢耽搁,再次围上去,争先恐后地朝洪老七拳脚相加。 冰冷的拳脚砸在身上,洪老七却像没知觉似的。 比起身体的疼,那股子羞辱,才更让他喘不过气。 他可是大绺子的儿子,即便亲爹早被枪毙,村里旁人哪个不忌惮他三分? 在遇到杜建国之前,他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从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可这小子一出现,就像个瘟神似的,搅得他诸事不顺。 念头一转,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型。 他猛地挣脱围打的人群,猩红着眼死死盯着杜建国,嘶吼道:“小子,你不是会打猎吗?有本事就敞开膀子跟我比试一场!” 见杜建国没搭理他,洪老七更急了:“只要你答应跟我比,赌注你随便选!” 听到赌注任选这四个字,杜建国的眼神终于动了动,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兴趣。 他抬眼看向洪老七,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你确定,不管我提什么赌注,你都不后悔?” “只要你敢跟我比,赌注,我都接!” 洪老七咬着牙应下,只想着先把杜建国拉进比试里,压根没多想对方会要什么。 杜建国闭眼沉思片刻,再睁开眼时,目光落在洪老七腰间,缓缓开口:“我要你那把温彻斯特。” ...... 第147章 狼王再现 杜建国竟要洪老七那把温彻斯特,在场众人顿时吃了一惊。 谁都知道,这把枪是洪老七的心头肉,平日里连外人碰一下都舍不得。 怎么可能拿出来当赌注? 哪知,洪老七却一反常态,咬着牙应道。 “好!我答应你!” 他盯着杜建国道:“三天!就以三天为限,咱们去外面林子里打猎,谁抓的猎物总重量更重,谁就赢。我赢了,你把狩猎队队长的位置让给我。你赢了,这把温彻斯特就归你,如何?” 听到二人的赌约,李五皱起眉头,连忙拉过杜建国劝道:“建国兄弟,你要是想要枪,在我黑市上等几天就行,肯定有人会卖,犯不着跟这洪老七比试!” “李五哥,你不懂。” 杜建国摇了摇头。 “好枪难寻啊!这温彻斯特跟普通步枪不一样,国内这种霰弹枪本就少见,你黑市上就算有卖枪的,多半也只是三八式、汉阳造这类常见货。” 李五心里还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凭杜建国的本事还怕什么打猎。 “好,那你们俩就比一场。但你可得多留心,别让这小子耍花样。” 话音刚落,洪老七就急着叫上两个平日里跟他混的小弟,转身往外走。 这俩小弟本是看在钱的份上跟着他,不在乎输赢。 可毕竟以前替洪老七办过不少事,此刻见他要跟杜建国赌枪,还是忍不住好心提点。 “七哥,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我看那杜建国是真有本事,论打猎,说不定还真不如他。你还记得刘家村的刘铁柱不?那可是村里摸鱼的一把好手,打小在水泡子里泡大的,可先前跟杜建国比捕鱼,还不是照样输得服服帖帖?” 洪老七却充耳不闻,端着温彻斯特走在前面,冷冷道:“我跟刘铁柱不一样,捕鱼算什么本事?真到林子里打野物,还得看谁的胆量大!” “更何况,你以为我会让这小子这么轻易赢?” 他脸上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七哥,您的意思是……”两个小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 “这小子要是赢不了我,那最好。可他要是有半分要超过我的苗头,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洪老七压低声音。 “我要让他永远死在洪家沟的林子里,没人能找着!” 小弟们顿时被吓得浑身一颤,脸色都白了:“七、七哥!您真要对他下死手?这要是被人发现了……” “发现?” 洪老七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这洪家沟周边的林子,哪片不是我熟得不能再熟的?他一个外来人,还能比咱们更清楚地形?” 他转头盯着两个小弟,冷冷道:“你们俩不用干别的,就帮我盯紧他的行踪,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立马给我报信。到时候,老子一枪崩了他!” 两个小弟吓得脸色惨白。 “七哥,要不这事我俩就不掺和了,您找别人吧!” 他们打了退堂鼓。 帮洪老七干些偷鸡摸狗的坏事还行,可要是闹出人命,他俩也得跟着吃枪子,甚至被枪毙。 “你们敢?” 洪老七眼神瞬间变得狠戾,猛地举起手里的温彻斯特,枪口顶上其中一个小弟的太阳穴。 “都跟你们说透了,今个谁敢退出去,就别怪我洪老七不留情面!” “这事要是成了,你们俩一人一条小黄鱼。可要是不成,只能让你们家里人来收尸。” 洪老七眯着眼威胁。 “怎么选,你们自己看着办。” “七哥,我们跟您干!跟您干还不成吗?” 两个小弟被吓得魂都快没了,只好应下。 洪老七这才收回枪。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小弟突然脸色煞白,手指着洪老七背后,声音发颤:“七、七哥!您快看您背后!” “少跟老子来这套!”洪老七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压根不信,“我一转身,你们就想夺我的枪是吧?真当我跟你们一样蠢?” 另一个小弟也慌了,声音抖得更厉害:“七哥!不是,好像真有东西!” 见两人脸色越来越恐慌。 洪老七心里终于泛起嘀咕。他缓缓转过身,顺着两人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林子深处,一抹灰银色的兽毛飞快闪过,紧接着便没了踪影。 洪老七的心猛地一沉,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 “狼!狼来了!” 洪老七慌忙举起温彻斯特,枪口死死对准刚才兽毛闪过的方向。 他对那毛色再熟悉不过——赫然就是先前被他故意戏弄的那只狼王! “这群畜生不是早就退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洪老七心里又惊又乱。 虽说当初故意在洪家沟附近挑衅狼群,引狼下山,本就是他计划。 可眼下计划得逞,他脸上却半分喜色都没有。 这群狼出现得太突然,离他们也太近了,刚才那距离最多不过二十米! “七、七哥!现在该咋办啊?”两个小弟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没哭出来,紧紧跟在洪老七身后。 “退!赶快退!” ’洪老七的嘴皮子都在发抖,话刚说完,身后的林子里突然传来簌簌响动,三只灰狼猛地从树丛里窜出,直朝几人扑来。 没等洪老七开枪,体型最大的那只狼已经一口咬住了其中一个小弟的脖子。 那小弟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就被狼狠狠拧断,鲜血瞬间溅了一地。 洪老七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扣动扳机,可手臂却被另一只狼狠狠撞了一下,子弹“砰”地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打歪了。 他还想给枪上膛,一只银色巨狼突然从斜刺里扑出,重重踩在他的肚子上。 巨大的重量让洪老七瞬间喘不过气,他抬头望去,正好对上狼王那双散发着幽邃蓝光的眼睛。 冰冷、狠戾。 看得人发颤。 “我错了!我错了!” 洪老七被踩得剧痛难忍,连滚带爬地求饶。 可狼王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随即猛地仰头长嚎一声。 下一秒,它锋利的爪子直接划过洪老七的腹部,瞬间将其开膛破肚。 鲜血染红了地面的落叶。 不过片刻,三个人变成了尸体,逐渐变冷。 ...... 第148章 洪家沟矿洞 洪老七的失踪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都知道他跟杜建国定下了三天打猎的赌约,而冬天的野物向来畏寒喜窝,踪迹难寻。 就算是最有经验的老猎人,也得漫山遍野仔细翻找,才能勉强觅到些活物的线索。 所以大伙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洪老七定是为了赢下赌约,主动钻进更深的山里寻野物去了。 对杜建国而言,他半点没轻视这场较量。 说实在的,就三天功夫,他也没十足把握能有多少收获。 要是换在盛夏,林子里下个套子都能逮着野兔,收获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眼下是寒冬,能不能有斩获全凭运气和本事。 收获哪有那么容易,总不能指望还能撞上一只熊瞎子吧? 所以杜建国就找去了陈村长,想问问洪家沟附近的猎物分布情况,也好心里有个底。 可一听问的是猎物。 陈村长顿时一头雾水,愣了愣才开口:“建国同志,你要是问洪家沟的人口,本地户、外来户我都能给你分得明明白白,可打猎,我还真不太了解。” 他正跟一群老汉在村口晒着太阳,手里夹着旱烟。 “按说啊,这事你找洪老七打听才靠谱。” “洪老七打猎很厉害?”杜建国顺着话头问道。 陈村长吸了一口旱烟,缓缓吐出烟圈,咂咂嘴道:“也就那样,高不成低不就吧。这小子干啥事都没个正形,打猎多半也是图个新鲜热闹。不过咱洪家沟也没个正儿八经全职打猎的,洪老七倒是这些年没断了这念想,时不时就往林子里跑。” 杜建国心思顿时一沉。 这回还真遇上麻烦了。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洪老七可不就是洪家沟的地头蛇? 论打猎的本事,杜建国自信能胜他一筹。 可光有本事没用啊! 就像再厉害的拳师,一拳打不着要害,不还是白忙活? 他对洪家沟的了解,仅限于金矿,山林里的猎物,还真没多少头绪。 正当杜建国犹豫着,要不要去离洪家沟远些的地方捕猎时,陈村长却突然开口补充:“不过山里的事我虽不清楚,但我知道一个地方,里面肯定藏着不少猎物。” “什么地方?”杜建国立刻追问。 陈村长放下手里的旱烟袋,抬手指了指远方坑坑洼洼的矿山。 “咱洪家沟别的不多,就这矿洞遍地都是。有些矿洞都有好几十年历史了,不少野物都躲在里头过冬呢。别看现在天寒地冻,好些要熬过冬天的畜生,都藏在这地方。你要是真有胆量,倒能去这些矿洞瞧瞧。” “矿洞?”杜建国陷入沉思,片刻后眼前骤然一亮。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好法子! 矿洞里有野物,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些大型矿洞,矿井纵深能达数百米,里头黢黑一片、不见人影,恰恰成了藏匿的绝佳去处。 不管是体型壮硕的野猪,还是狡诈难缠的豹子。 “陈村长,那你们洪家沟有没有熟悉矿洞的人?我想去矿洞探探情况,碰碰运气。” 陈村长点了点头,爽快应道:“采矿本就是咱洪家沟的老本行,熟矿洞的人有的是!一会我就叫个经验足的,跟你过去瞅瞅。”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有人泼了盆冷水:“陈广三,你还真指望这小子能从矿洞里弄出野物来?当这矿洞是自家后院,谁去都能寻着肉?” 说话的是个满脸褶子的老汉,说罢,还嗤笑一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不屑。 陈村长皱了皱眉头,转头对杜建国低声解释:“建国同志,别往心里去。这是洪老七的叔叔洪全。” 叔向亲侄。 杜建国心里清楚,眼下自己和洪老七是敌对竞争的关系。 不过,洪全的话压根影响不到他。反倒他饶有兴趣地看向洪全,开口:“叔,看您这话,想必也是咱洪家沟的老矿工了吧?” “既然这样,倒不用麻烦别人了,不知能不能劳烦您带我们去一趟矿洞?有您这位老手引路,也省得我们走冤枉路。” 洪全上下打量了杜建国一番,冷笑道:“让我老汉带你找矿洞?小子,你可想好了。万一真闹出人命,跟我可没关系!” 陈村长压低声音道:“建国同志,这矿洞情况复杂得很!别说是你们这些外来人,就算是咱洪家沟的本地人,也没几个人敢深入探查。洪老七要跟你比,肯定得给你找些没人去过的险洞,里头藏着啥都说不准啊!” 杜建国道:“放心吧村长,我要的就是这种没人去过的矿洞。 寻常矿洞早就被人翻遍了,能抓到啥?逛上几天,顶多得几只野兔子。 只有这些连人都不敢踏足的矿洞,才有可能藏着大家伙! “哎,你这小子怎么就是不听劝?”陈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洪全反倒笑了:“好啊小子,既然你不怕死,那就跟我走一趟!” 杜建国当即招呼上自己的徒弟阿郎,两人麻利地收拾好弓箭等装备,杜建国又向先前借他枪的老乡重新把枪借上。 紧随洪全身后,朝着矿山出发了。 远远望去,那些矿洞密密麻麻的,就像马蜂窝的网格一般。 可等真走到近前,才发觉单个矿洞的规模有多惊人。 随便一个坑洞,塞下百十来号人都绰绰有余。 有些矿洞是近些年刚挖的,被人用粗壮的木头死死封了起来,不许旁人靠近。 洪全指了指这些封闭的矿洞,语气平淡:“这边的都是近些年新开的,有些还浸着水,矿洞还在用,一般人不让进。你们要找,就去后山那块。” 他抬手指向更远处的山峦。 和这边光秃秃、满是碎石的矿山不同,那片山被整片青翠的松树覆盖着。 杜建国点了点头,当即招呼阿郎:“走,咱们过去瞧瞧。” 师徒二人跟着洪全往后山走,刚爬到山腰,阿郎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一亮,伸手指向地面,语气满是惊喜:“师傅,你快看!这坨粪便,是啥动物留下的?” 杜建国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只见草丛旁卧着一堆黑色的椭圆粪球。 大小均匀,数量不少。 “莫非,这地方有山羊?”阿郎惊喜道。 第149章 蝙蝠 杜建国摇了摇头。 金水县的山上确实有野山羊,但数量少得可怜。 但凡被村民发现的野山羊,要么被捉回家圈养起来,要么就偷偷宰了吃掉,不敢让公社知道。 杜建国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那堆粪球,又用树枝拨弄了两下。 “这不是野山羊的,应该是狍子留下的。” “狍子?”阿郎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可山羊和狍子的粪便看着都差不多,不都是枣核形状的吗?” “形状是像,但有区别。” 杜建国耐心解释道:“山羊是直肠子,边吃边拉,拉出的粪球大多零散分散。而狍子排便更集中,粪球堆得密实。你瞅这粪球的密度,肯定是狍子没错。”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看来这附近藏着一群狍子,咱们找对地方了!” 冬天的狍子向来不单独行动,一般都是四五只聚在一块取暖觅食。 这矿洞还真有门道! 刚到就撞见了狍子的踪迹,想必这附近还藏着其他野生动物。 杜建国顿时来了兴致。 先前他不过是为了赌约而来,此刻却实打实对这山里的生态起了好奇。 想瞧瞧这些废弃矿洞里到底能藏着什么野货。 他点亮两盏油灯,又检查了一番借来的三八式步枪,带着阿郎朝面前最近的一个矿洞走去。 这矿洞周边长满了干枯的杂草枝干,没有人类踩踏的痕迹。 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这寒冬腊月,蛇早就钻进洞里冬眠了,断不会出来活动。 师徒二人举着油灯,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矿洞幽邃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几十年前,这里的矿工正是一锤一凿,硬生生凿出了这些狭隘的通道,取走了地下的矿石。 “师傅,这地方也太瘆得慌了,比去坟地还糟心。” 阿郎缩着脖子,声音带着几分发颤。 “您说……咱们不会撞上鬼吧?” 德春部大多迷信,阿郎耳濡目染,对鬼怪之类的说法向来怕得很。 “放心,这里面没有阎王爷,也没有索命的小鬼。” 杜建国轻笑两声,正要宽慰徒弟,脚步却突然一顿,眼神骤然凝重。 他好像眼花了似的,竟看见黑暗中闪过一双绿色的眼睛? “不对,有东西!”杜建国瞬间警觉,急忙叫住阿郎,“停住!别往前走了!” 两人猛地驻足,杜建国高高举起油灯往前探照。 柔和的火光洒在矿洞深处的岩壁上,只见一只巴掌大的蝙蝠正倒挂在石缝里,一双丑陋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灯光再往里一转,赫然有上百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好,是蝙蝠群!退!快退!”杜建国心头一紧,赶忙招呼阿郎往外跑。 师徒二人一路连滚带爬,拼尽全力冲出了矿洞,瘫坐在洞口的草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依旧惊魂未定。 其实蝙蝠本身没什么战斗力,若是遇上一两只是,杜建国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可眼前是几百只蝙蝠扎堆倒挂,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瘆得慌。 更何况这东西是从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物种,谁也说不准身上带着什么未知的病毒。 “小子,蝙蝠洞里走一遭,滋味怎么样?” 洪全不知何时追了过来,双手抱胸,望着瘫坐在地的师徒二人,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冷笑。 阿郎咬了咬牙,眼神带着几分愠怒:“你早知道这洞里是蝙蝠老巢,却半点不提醒我们!” “是你们自己选的洞口,难不成还想怪我?” 洪全嗤笑一声,语气满是讥讽。 “这蝙蝠洞里头也就藏着些破蝙蝠,还不算这矿山上最险的洞呢。就这都把你们折腾得魂飞魄散,要是在矿洞里撞上野猪、熊瞎子,你们俩还有命出来?” “我劝你们趁早死心,别指望在矿洞里找出什么野物。在咱洪家沟的地界上打猎,还想比过洪老七?简直是白日做梦!” “妈的,老东西!”阿郎气得满脸通红,猛地爬起来就要冲上去找洪全算账。 洪全却只是笑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慢悠悠地走远了。 “师傅,现在该怎么办?”阿郎攥着拳头,愤愤不平地问道,“咱们还在这矿洞里找吗?”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继续找。要想赢过洪老七,这矿洞是为数不多的机会。” “不过这次得格外小心。进洞前先仔细观察,摸清里面藏着什么种类的生物,确认安全了再往里走。这后山既然有一个蝙蝠洞,保不齐还有第二个。真要是再闯进蝙蝠窝,让这群带毛的畜生到处乱飞乱撞,咱俩就算不死也得褪层皮!” 阿郎使劲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后怕:“这蝙蝠洞,我是真不想再来第二回了!” 师徒二人不敢耽搁,继续在后山搜寻新的矿洞。 这次选中的是一个比之前稍大些的洞口,杜建国先在周边仔细查探了一番,确认没发现任何蝙蝠粪便的痕迹,这才放心带着阿郎钻了进去。 “师傅,是獾子!”阿郎突然低喝一声,眼神亮了起来。 杜建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昏暗的矿洞深处,几只獾子显然是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到了,缓缓地动了起来。 獾子是半冬眠动物,没人打扰时便蜷缩着陷入沉睡,可一旦周边传来威胁自身的响动,就会瞬间苏醒。 眼前这一窝獾子显然已在苏醒边缘,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射箭!”杜建国当机立断朝阿郎下令。 师徒二人动作默契,弓弦作响,箭矢射出。 两只獾子被箭簇射中,彻底从半眠中惊醒,发出尖锐又痛苦的嘶吼声,在矿洞地面上挣扎翻滚。 另一只狗獾双目赤红,模样狰狞,猛地朝杜建国直扑过来,锋利的牙齿龇出,直冲着他的小腿咬去! 杜建国眼疾手快,侧身避开要害。 “去你姥姥的!” 顺手抄起随身携带的粗木棍,卯足了力气,狠狠朝狗獾的脑袋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这只身体还未从半冬眠状态完全恢复的狗獾,挨了这重重一击,瞬间脑袋耷拉下来,直挺挺地昏死在地上,不再动弹。 阿郎顿时喜笑起来。 “师傅,赚大发了啊!” 第150章 金砂 确认周边再无其他准备偷袭的狗獾后,杜建国才和阿郎一起,将这三只狗獾收拢到一处。 先前被弓箭射中的两只,体型格外壮硕,跟半大的小狗似的,一看就是冬天前贴足了秋膘,浑身肥嘟嘟的。 杜建国拎起一只掂了掂,估摸着得有六七斤重。 那只被木棍砸晕的小些,也有三四斤的分量。 这么算下来,这一趟进矿洞,足足收获了十多斤獾子肉。 杜建国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这个战绩很是认可。 獾子在诸多猎物里算得上是值钱的硬货。 獾子肉能下锅解馋,獾子毛能用来做些工艺小物件,而最金贵的,还要数獾子油。 金水县的老乡们,平日里烫了伤了,大多舍不得去医院花冤枉钱。 有条件的,就用这獾子油涂抹。 不管是跌打损伤还是烧烫伤,只要用獾子油一敷,疼痛立马能缓解不少。 也正因这般实用的功效,獾子油在市面上价格极高。 也正是这一身的“宝贝”,让獾子在后世遭到过度捕猎,数量越来越稀有,最后竟成了受保护的野生动物。 “师傅,这矿洞还真是好地方!” 阿郎舔了舔嘴唇,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要不咱们冬天就守在洪家沟的矿洞里?我看忙上几十天,准能抓不少好东西!” 他莫名找到了寻宝似的快感,连刚才蝙蝠群留下的阴影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杜建国瞥了他一眼,笑道:“赚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几个矿洞就把你乐成这样?且不说矿洞里藏着多少风险,就算能随便进,你又能找多少个?咱们是猎人,靠的是真本事吃一辈子饭,矿洞再多也有挖空的时候。更何况,你师父我过年还想搂着你师娘吃热饺子呢,在这荒山野岭待着图啥?” 阿郎被说得不好意思,嬉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两人把三只獾子麻利地装进网袋,扛着走出矿洞。 一直在附近徘徊驻守的洪全看到网袋里的猎物,顿时吃了一惊。 他原本以为这洞里顶多藏着些冬眠的蛇,没想到还真能挖出野货。 “老东西,你等着瞧!”阿郎扬了扬下巴,冷笑道,“看我们怎么把你那侄儿比下去,就他还敢跟我师傅比试?” 洪全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满脸不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抓到什么。” 杜建国懒得跟他搭话,师徒二人找了块向阳的石头简单休整了片刻,便又转身钻进了后山的矿洞群。 可接下来的几趟却着实泼了盆冷水。 一连走了好几个矿洞,里面除了些干瘪的野鸡尸骨,再无半点野物的踪迹。 就当两人筋疲力尽,打算再探最后一个矿洞便歇脚时,忽然在洞口发现了一堆粪球。 和先前杜建国认出的狍子粪便如出一辙,只是这堆粪球带着湿润的光泽,显然新鲜得很。 师徒二人顿时精神一振,二话不说,迅速端起弓箭,朝矿洞里摸去。 刹那间,一道灰色的身影猛地窜了出来,撒腿就往野地里狂奔——狍子! “是狍子!果然有大家伙!”阿郎又惊又喜。 杜建国没理会他的叫嚷,死死盯着那道逃窜的身影,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抬手搭箭,弓弦轻响。 “嗖!” 箭矢精准射中了跑在最前面的狍子后腿,那狍子痛叫一声,身形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往山林深处冲去。 “阿郎,你去跟紧它!” 杜建国当即吩咐。 “它中了我一箭,箭头取不出来,流血流半个时辰,差不多就撑不住了。一只狍子几十斤肉,可不能让它死在深山里浪费了!” 阿郎领命,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杜建国则提着油灯,转身钻进了矿洞深处。 没过多久,他脸上便露出了笑意——矿洞尽头,两只半大的狍子正愣头愣脑地站着,歪着脑袋,好奇又胆怯地朝他瞅来。 刚才逃窜的,是一只护崽的母狍子。 杜建国没有急着上前,怕惊得它们夺命狂奔。 为了稳住这两只小家伙,他赶忙从背包里掏出些用来补充体力的熟豆子,小心翼翼地递到身前,放柔了语气:“来,吃两口,别怕。多吃点,一会就送你们跟那只大的团聚。” 这狍子果然对得起“傻狍子”的名号,见了吃的便挪不开脚,犹豫了片刻,便齐齐伸着脑袋,朝杜建国手里的豆子探了过来。 趁两只傻狍子低头啄食豆子的空档,杜建国迅速从兜里摸出绳索,手腕一翻,利落的绳套便精准套在了它们的背上。 看着两只狍子依旧只顾着吃东西,杜建国忽然生出几分梦幻感。 这狍子的傻气,实在让人觉得不真实。 要是世上所有猎物都这么好糊弄,自己还费心思钻研什么打猎技巧,直接扛根棍子往山林里走,挨个敲晕带回家便是。 正当杜建国弯腰,准备提着绳索把两只狍子往外带时,脚下忽然硌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抬手将油灯往下探去,想看清到底是什么。 是挖矿用的铁镐! 杜建国愣了愣神,油灯的光线下,一柄早已腐蚀得破烂不堪的铁镐赫然躺在地上。 木把被岁月浸得发黑发朽,镐头则裹满了暗红色的铁锈,看着不知在这矿洞深处埋了多少年。 他弯腰将铁镐捡了起来,刚一挪开,便发现镐身下还压着个东西。 是个磨得发亮的粗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像装了沙子。 杜建国心头一动,伸手解开布袋的绳结。 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双眼顿时猛地睁大! 袋子里装的确实像沙子,却绝非寻常泥沙。 是金沙! 这是以前挖矿的老矿工藏在这里的金沙! 杜建国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双手捧着布袋掂了掂。 估摸着得有一两左右。 一两金沙! 在这年代可不是小数目。杜建国深吸一口气,满是激动。 再仔细打量这金沙的成色纯度起码有六七成。 这年代市面上一两金子。 少说也能卖两百块! 真的发了! 第151章 藏货的宝地 打猎这几个月,杜建国不是没赚到这么多钱。 前前后后也弄几百块,还了一部分外债,给家里填粮,还买了台二手收音机。 可那些钱是啥来路? 是风里来雨里去、凭真本事猎来的辛苦钱。 而眼前这,是白捡的一两金沙! 一下就抵得上别人小半年的积蓄,说出去怕是要眼红死一堆人。 杜建国暗自庆幸,今儿这矿洞真是来对了! 他大致猜透了这金沙的来历。 这金矿早在建国前就有了,那会儿正是战乱年代,军阀们急需金子向洋鬼子购买先进武器,可洋鬼子只认黄金不收现大洋。 没办法,他们只能逼着辖区里的金矿没日没夜地开采。 可矿工们拼死拼活也只求一口饱饭。 有些矿工不愿把命豁出去换那点口粮,便铤而走险想私藏金子带出矿。 把金子裹上蜜蜡塞进隐秘部位,甚至直接生吞。 一旦被发现,惩罚极为惨重,丢了性命的不在少数。 为了活命,更稳妥的法子便是把金子藏在矿洞深处,等有了机会过了再回来取。 显然,杜建国手里这袋金沙,就是当年某个矿工藏下的。 只是不知为何,那人最终没能回来取,反倒便宜了他。 杜建国舔了舔嘴唇。 买粮! 老子要狠狠买上一二百斤粮,再攒工业券,买辆自行车! 他恨不得立刻把金沙套现,可终究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 这笔钱不能这么急着花,更不能花得太扎眼。 如今他虽说能吃饱饭、攒点小钱,可自行车这类物件动辄上百块,真要是贸然买了,保不齐被哪个有心人盯上举报。 稳妥起见,还是先留着好。 更何况这金沙成色还不够纯,得想办法提纯了再说。 同样这东西可不能直接分给阿郎。 阿郎年纪小,又是个大嘴巴,根本不懂这种意外之财的凶险。 只能日后多给阿郎分些打猎的分红,平时多塞点零用钱补偿他了。 正琢磨着,矿洞口传来了脚步声,阿郎拖着那只中箭的母狍子走了进来。 母狍子还没死,只是奄奄一息,喉咙里发出呜呜囔囔的哀鸣。 洞里的两只小狍子见状,吓得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妈的,可算追上这畜生了!” 阿郎抹了把额头的汗,喘着粗气道:“师傅,您是没瞧见,这玩意看着傻,跑起来半点不比鹿慢!要不是我腿脚利索,换旁人来,就算追断腿也摸不着它的影子!” 他话音刚落,目光就落在了一旁的铁镐上,好奇地问:“咦,这怎么有把铁镐?哪来的啊师傅?” 杜建国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遮掩:“估摸着是以前挖矿的老矿工留下的吧。怎么,你想要?” 阿郎撇了撇嘴,一脸嫌弃:“我要这破玩意干啥?木头把都朽透了,刨两下土就得断,又不是给我落下一袋金子。” 杜建国心里一动,故意问道:“阿郎,要是这矿工真留下一袋金子,你打算咋做?” 阿郎立刻眯起眼睛,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满眼向往:“那我就买衣裳! “买衣裳?” “买那种旁人说的绸缎衣裳,一口气买上十几套,直接拿回德春部,让俺娘拿着去给俺提亲!” 好小子,为师果然没看错你,一上来就惦记着买这种奢侈品。 杜建国无奈,看来自己没把金沙的事告诉阿郎,真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这金沙的秘密,只能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了。 可,没有别人帮忙,该怎么提纯呢? 杜建国皱起了眉。 这六七成纯度的金沙,直接拿去卖肯定卖不上好价钱,得把它们融成一块,剔除里面的杂质,纯度提上去了,价值才能翻倍。 找国营的金店或冶炼厂? 不行,大概率会被直接没收。 可自己在家提炼,难度又实在太大,根本没那条件和手艺。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 等出去之后,找陈村长问问。毕竟洪家沟以前不少人都靠淘金过日子,说不定早就知道提纯的法子。 “师傅,咱们打住的这狍子该咋处理?”阿郎用脚尖轻轻踹了踹母狍子的肚皮。 “这玩意要是不赶紧处理,怕是过会儿就没命了。咱们还去其他矿洞瞅瞅不?” 杜建国低头沉思片刻,抬眼道:“咱们再探两个矿洞就走,毕竟快到三天期限了。” 照理说,现在的猎物已经够多了,只要洪老七不耍什么幺蛾子,比试稳赢。 阿郎狠狠点头:“行!那我先把这只母狍子宰了放血,也让它少受点罪。” 德春部的孩子打小跟着猎户打交道,宰杀猎物的活儿得心应手。 他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结束了母狍子的痛苦。 随后两人又把两只小狍子牢牢绑好。 小的可不能杀,养到成年,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两人收拾好东西,又朝着其他矿洞探去。 第一个矿洞空空荡荡,白跑了一趟。 可到了第二个矿洞,竟意外发现两条沉睡的蛇。 杜建国一眼认出是无毒的菜花蛇,体型不算小,每条估摸着有五六斤重,回去正好能炖一锅鲜美的蛇羹。 清点起这次打猎的全部收获。 两条无毒蛇、一大两小三只狍子,还有三只肥硕的狗獾。 若是搁平时在山里漫山遍野追,哪能逮到这么多猎物? 这洪家沟的矿洞,可真是块藏货的宝地。 杜建国回头望了一眼布满矿洞的崎岖山脉,道:“走,回洪家沟!” …… 洪家沟村口,陈村长领着一众人等早已等候多时,就想第一时间看看杜建国和洪老七究竟各自带回了多少猎物。 “我看呐,准是洪老七赢!”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 “那杜建国就是死耗子乱转,打猎没个准头,又不是洪家沟的人,哪能在这附近打到像样的野货?” 大多数人都点头附和,心里笃定洪老七能弄来更多野货。 毕竟只有洪老七赢了,狩猎队才能落在洪家沟手里。 黄昏渐浓,夕阳往西边沉落。 不知何时,路的尽头出现了两个身影,看起来有些臃肿。 “是杜建国他们!”有人率先认了出来,忍不住惊呼。 “不对啊,他们咋背了这么多东西?背上到底扛的啥?” 随着两人越走越近,看清行囊里的物件后,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更大的惊呼。 “是狍子!他们竟然弄到了傻狍子!还有獾子……那是什么,我的老天爷,还有两条蛇!” 第152章 尸体被发现了 一二百斤的猎物,说重不算重,可背着走几十里山路,还是把师徒二人累得满头大汗。 陈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快步迎了上来,围着猎物转了两圈,满脸称奇,对着杜建国竖起了大拇指。 “建国同志,这些全是你俩打的?真是太厉害了!” 宋晴雪也站在人群里,脸上写满了震惊。 她原先一直觉得,杜建国跟洪老七打这个赌实在不理智。 一个外地来的猎人,怎么可能赢得过土生土长、经验老道的洪老七? 她甚至还暗自犯愁,生怕杜建国输了比试。 可此刻看着杜建国师徒背着小山似的猎物回来。 哪里像去深山打猎? 反倒像是直接把集市上的猎物一窝端了回来! 宋晴雪忽然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为何县长大人当初要排除众议,执意让杜建国当这个狩猎队队长。 县长看中的,是他身为猎人的巨大潜力! 如今杜建国只是单打独斗,就能为金水县带回这么多肉食。 若是给了他一支狩猎队,那能创造的价值简直难以想象! 宋晴雪此刻对杜建国的赞叹又拔高了一个档次。 杜建国笑着对陈村长拱手:“还得多谢村长先前提点,说金矿的矿洞里可能藏着猎物。这些畜生全是从矿洞里捉的,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真去了矿洞?” 陈村长闻言吃了一惊。 他先前提起这事不过是无心之言,压根没指望能派上用场,没想到杜建国还真抓住了机会。 他连忙追问:“那矿洞里没遇到啥危险吧?” “还好,最大的麻烦就是一矿洞的蝙蝠,其他倒没遇到啥大风险。”杜建国道。 陈村长脸色猛地一沉,猛地扭头怒视身旁的洪全,声音都带了火气:“洪全!你是不是带着那几个娃娃去了蝙蝠洞?后山的蝙蝠洞就那么几个,都是前人探出来有危险的!你为啥不拦着他们,反倒让他们往里头闯?” 原来先前洪老七把杜建国等人引去蝙蝠洞,根本不是无意之举。 他早知道里面藏着密密麻麻的蝙蝠,就是故意想恶心杜建国师徒,让他们没法安心打猎! 洪全冷笑一声,梗着脖子反驳:“怎么?老子免费给他们带路,还带出错来了?都拿这眼神瞅着我干啥?一个个的是要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了?” 他扫了一圈众人,语气越发冰冷:“洪老七再混,那也是咱洪家沟的种!你们倒好,几只狍子、几只狗獾就把你们迷得找不着北了。等着瞧,我那侄子肯定差不了,保准能抓到更多猎物!等他当了狩猎队队长,有你们哭的时候——让你们连肉星子都摸不着!” 众人心里虽不爽,可表面上没敢流露半分。 毕竟洪全这话也不是没道理,洪老七还没回来呢,万一他走了狗屎运,真摸到不少野货,那可就发达了。 一旦他成了狩猎队队长,全村人都得巴结着。 只是……洪老七真能抓到比这还多的猎物吗? 就连心里偏向自家侄子的洪全,这会儿也没了底。 杜建国师徒弄回来的这些野物,数量实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众人心头痒痒的,蹲在村口不肯散去,好些人连家里婆娘做的饭都没回去吃,就想亲眼看看洪老七到底能弄回多少野货。 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该上床的时辰,洪老七的影子也没见着。 “难不成这小子要通宵再抓一晚上?” 众人满心疑惑,眼看天越来越黑,大多人实在熬不住,只好先回去睡觉,盼着第二天能看到结果。 可到了第二天,洪老七依旧杳无音讯。 这下村里彻底炸了锅。 “都过了约定时间了还不回来,这不就明摆着杜建国赢了吗?” “可洪老七到底去哪了?” “该不会是没抓到啥像样的猎物,自个脸红,不好意思回村了吧?” 陈村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即拍板下令:“全村人都出村去找!务必把洪老七找回来!” 又忙活了一整天,依旧一无所获。 陈村长叹气:“算了,不找了。这小子说不定是真没脸回来见人了。既然过了约定时限,这比试就算建国同志你赢了。等日后那小子回来了,我便让他把那把枪转交给你。” “不好了!不好了!洪老七找到了!” 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冲进村委会,脸色惨白,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找到了?在哪找到的?”洪老七的亲叔叔洪全猛地站起身,急声追问道。 报信的人吓得浑身发颤,颤抖着举起手指:“在、在东边的山坳里……不、不过他已经死了!” “什么?!” 众人瞬间愕然,个个张大了嘴巴,满脸不敢置信——洪老七死了? “是真的死了!” “好像是被啥凶物撕碎的!不光洪老七,跟他一起瞎混的那两个小子也没活成,脑袋都被拧下来了!” 洪全双目赤红,一把揪住报信人的脖领子,怒目圆睁:“在哪?!快带我去看!” 他不肯相信,自家侄子就这么没了。 一行人跟着报信人急匆匆赶到东边山坳,远远就望见三具尸首躺在草丛里,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蚊虫,显然死了已经有段时间了,场面惨不忍睹。 洪全当即嚎啕大哭:“祖宗啊!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先前让老的被拉去枪毙,现在小的你也不肯放过!” 捶胸顿足,声音嘶哑。 洪老七是洪家这一脉的单传。 洪老七死了,洪家算是彻底断了根了。 众人满脸惊愕,谁也没想到在这一带赫赫有名的洪老七,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山坳里。 要不是有人碰巧发现,怕是要曝尸荒野,连个安葬的机会都没有。 宋晴雪望着那惨不忍睹的尸体,忍不住一阵干呕,连忙转过头对陈村长急声道:“这事必须上报!一下子死了三个人,是重大事故。” 陈村长早已慌了神,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打电话上报!可是,洪老七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还用问?” 沉浸在丧侄之痛中的洪全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盯着杜建国,道,“肯定是这小子!是他害死了我侄儿!” 第153章 这是报复 阿郎第一个跳出来,怒目圆睁地瞪着洪全:“姓洪的!屎能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师父凭啥要害洪老七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凭啥?” 洪全冷笑道:“肯定是他看我侄儿打猎的本事比他强,怕输了比试丢了狩猎队队长的位置,就耍阴谋诡计,把我侄儿诱到这深山里害死!想搞个死无对证,没成想尸体还是被人发现了!” 陈村长眼神毒辣,一眼就看穿了破绽,皱着眉头厉声呵斥:“洪全!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你没瞧见他们身上的牙印吗?明显是被野兽咬死的,怎么可能是杜建国干的?他师徒俩上山连条猎狗都没带。” 这话一出,众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可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洪老七到底是被啥野兽咬死的? 陈村长嘴唇动了动,那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一圈,终究没敢吐出来。 “洪老七是被狼咬死的。”杜建国直截了当替他说了出来,语气笃定。 这几个字一出口,众人瞬间炸了锅! 但凡洪家沟的人,谁能忘了前几日徘徊在村子附近的狼群? 原本怕狼伤人,这下不止伤人了,还杀人! “你别瞎胡说!怎么可能是狼?”有人失声反驳。 “我看明明是被野猪拱的!那些狼原先离洪家沟还有上百里地,咋会突然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 杜建国懒得跟众人争辩,直截了当地指向证据:“你们看洪老七身上的伤口——这块咬痕边缘锋利,是典型的犬齿印记,说明他要么死在野狗手里,要么死在狼嘴里。”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野狗大多形单影只,根本没本事一口气咬死三个成年人。只有狼群,才敢对付带着枪的猎人。更关键的是,他们三个死后,尸体一口都没被啃食,你们想过这是为啥吗?”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杜建国眼神凝重,沉声补充。 “不只是单纯泄愤那么简单——这群狼,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想起先前听闻的传闻,继续说道:“先前狼王的幼崽,就是被洪老七猎杀的。那场景早被狼群记在了心里,现在,它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死去的同伴复仇。” 有人吓得浑身发抖,牙齿直打颤,声音都带着哭腔。 “以后咱们再出山干活、打猎,会不会也撞上这群狼?” 人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安——复仇的狼群,可比普通野兽凶险百倍。 “现在到底该咋办啊?” 有人急得直接哭了出来,纷纷咒骂洪老七。 “先前没事招惹野狼干啥?自己找死不算,还害得全村人跟着担风险!” 陈村长面色凝重如铁,沉声对众人下令:“回村之后,所有藏有枪支的人,必须把枪全部交上来!村里的青壮年轮流组队,日夜巡逻,彻底消灭它们!” 这话一出,不少人顿时面露难色,暗地里窃窃私语。 有人舍不得交自家的枪,也有年轻人压根不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招惹狼群。 “都什么时候了?!”陈村长见状勃然大怒,厉声呵斥,“你们一个个还只顾着自己那点私欲!真等狼群闯进村,谁也跑不了!”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时,杜建国举起手道:“我有个法子,或许能赶走这批野狼。” 听到这话,乱糟糟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宋晴雪也急切追问:“什么法子?快说说!” “我记得洪老七先前抓过两只狼崽,被他折磨死了一只,那他家里现在应该还剩一只吧?” 杜建国道。 陈村长立刻扭头,眼神严厉地看向洪全:“洪全,狼崽子呢?” 洪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哼一声,梗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那狼崽就关在老七家里!” 这话一出,等于变相承认了洪老七先前确实在折腾狼崽,拿全村人的性命冒险。 但此刻洪全也顾不上众人的咒骂,心里清楚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杜建国当即吩咐:“一会把那只狼崽给我带来,我要带着它一个人进山。” “什么?不行!” 陈村长连忙摇头,语气急切。 “这节骨眼上一个人上山,不是等着狼群把你撕碎吗?我坚决不同意!” 杜建国耐心解释:“这事必须我一个人去。狼群之所以报复,就是因为狼崽被折磨致死。幸好只死了一只,若是我把剩下这只还给狼王,它们或许就会退去。否则,就算全村人出动,想要抓到主动躲避的狼群,也根本不现实。” 宋晴雪皱紧眉头,忧心忡忡道:“可这样你也太危险了!要不咱们别冒这个险,我回去禀报县长,请他协调军队同志来清剿这批狼!”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军队不在这附近驻防,调动起来费时费力。” “就算能调过来,也得等过完年。这期间万一再出人命,谁担得起?” 这话怼得宋晴雪不知该怎么反驳。 杜建国继续说道:“所以,把狼崽交给我才是最稳妥的。我有七成把握能让狼王带着狼群离开,就算逃命,我也有自保的法子,不会出事。” 见杜建国态度坚决,主意已定,陈村长重重叹了口气。 “建国同志,要不还是再找两个人陪你一起去?人多也好有个照应,安全些。” 阿郎也连忙点头附和,眼神里满是担忧:“是啊师父!让我跟你一块去!咱们俩都懂打猎,真遇上事,逃起来也多几分把握!” 杜建国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非得我一个人去不可。这群狼性子狡诈得很,若是人多了,它们定然藏着不露面,反倒误了大事。” …… 陈村长当即让人去洪老七家把狼崽取来,交到了杜建国手里。 这狼崽连着一两天没见到母亲,虽被洪老七没敢断了吃食,却还是变得十分虚弱,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周遭,见了人就龇牙,格外防备。 杜建国想了想,转头向身旁老乡借了半罐玉米馍馍,递到狼崽面前。 小家伙饿极了,立刻扑上来撕咬整块馍馍,吃得狼吞虎咽,却依旧不让人靠近分毫。 “这就是狼和狗的区别啊。” 杜建国轻声叹了口气,看着它吃完,缓缓说道:“走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第154章 现身了 冷风如刀,刮得人骨头缝发寒。 杜建国左手端着三八式步枪,右手挎着的箩筐里,一边是那只小狼崽,一边装着备好的干粮。 半个玉米馍馍下肚,小狼崽缓过些力气,精神也活跃起来。 每当杜建国朝它望去,小家伙便立刻呲着乳牙,恶狠狠地瞪回来。 果真是只养不熟的狼崽子。 杜建国摇了摇头。 他并非没动过将狼崽驯化成猎狗的念头。 照理说这其实是有一定可能的,历代的猎人都试过类似的事,也确实有过成功案例。 狼天生凶狠,一旦咬住猎物的脖子,至死都不会松口,且体力极佳,这些都是成为好猎狗的绝佳基础。 可反过来,狼的暴躁性子却是硬伤。 小时候或许还会奶声奶气讨食,稍稍长大些,就敢跟人针锋相对,甚至主动攻击人类。 而他手上这只才半个月大,就已是这般桀骜模样,显然成不了猎狗。 等它长大,终究只是一匹野性难驯的狼。 狼可不是喂一顿就对你摇尾巴的主儿。 想要把狼养熟,唯一的法子就是一次性收养大批狼崽。 一旦哪只露出野性敢反咬人类,就当场摔死在地上。 优中选优,被淘汰的压根不值得怜惜。 最后剩下那些见了人温顺吐舌舔手、乖乖叼着狗盆吃饭的,才是真正养熟了的合格狼。 只不过这时候的它们,也不能再叫狼了,该称作狼狗。 毕竟所谓的狼,注定带着抹不去的野性。 还好家里已经有两条狗崽子了,杜建国在心里自我安慰。 组建狩猎队,绕不开的一个关键问题便是猎犬。 狩猎队不是单打独斗,队里每个人背后都扛着一个家庭的生计,一家老小的嘴都等着吃饭。 养猎狗能大大提升打猎效率,捕获猎物的机会也会成倍增加,甚至猎狗平日里还能自行外出捕猎,抓些野兔野鸡回来,算是额外的收获。 算算日子,等过完年,家里那两只狗崽子大概就能长到成年犬的一多半大小了。 到时候,也该带着它们进后山转转,找找野物的踪迹。 也好为将来狩猎队正式进山做足准备。 沿着村子往外走了几十里,杜建国终于到了洪老七尸体被发现的山坳。 他放下肩上的箩筐,里面的小狼崽立刻不安分起来,龇着牙想扑上来咬人。 杜建国抬手对着这小畜生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小家伙当即嗷嗷叫着缩了回去。 “妈的,老子是给你家大人面子,你还敢跟我叫唤?” 杜建国骂了一句,取出自己的干粮,把箩筐挂到旁边的树干上,自己则躲到另一侧的灌木丛后观察动静。 没了人类这个发狠对象,小狼崽顿时没了底气,畏畏缩缩地呜咽起来,一声声哀怨的叫唤,像是在呼唤同伴,却始终不大声。 这音量显然达不到杜建国的预期,得搞点大动静才行。 他自然不会学洪老七那般切断狼崽腿的血腥法子。 抬手掏出自己的铁制干粮盒,打开饭盒,把里面剩下的糯米饭吃得干干净净,将饭盒做成了个简易扩音器,拿起地上的木棍重重敲击起来。 “当当当!” 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声响,一下就传遍了好几里地。 小狼崽的呜咽声夹杂在敲击声里,倒像是天然的伴奏。 敲了约莫半个时辰,杜建国胳膊都有些发酸,他歇了口气,揉了揉酸胀的胳膊,随后又拿起木棍继续敲击。 那群野狼肯定没走远,说不定就在附近蛰伏着,等着抓落单的人类报复。 只要他坚持下去,这群畜生迟早会被动静引来。 不知又敲了多久,直到杜建国觉得肚子发空,该吃第二份干粮时,树林里总算有了动静。 灌木丛里的积雪和枯叶被什么东西撞得簌簌掉落,周遭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杜建国心头一凛。 来了! 这群野狼终究还是现身了。 他甚至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匹银毛狼王的身影,正带着狼群,在暗处死死盯着他。 杜建国放下手中的铁饭盒,握紧三八式步枪走到箩筐旁,伸手将小狼崽提了出来。 小家伙嗷嗷直叫,四只小蹄子胡乱蹬踹,拼尽全力挣扎。 他凝神望向深邃幽静的丛林,朗声道:“我知道你和你的狼就在附近!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幼崽的人,还有他的帮凶,已经被你们咬死了。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把这狼崽还给你。但你们若再敢出手伤人,等待你们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明知狼群听不懂人话,杜建国却偏要多说这一番,既是想震慑它们,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话音刚落,他端起三八大盖,朝天怒放了几枪,随即转身就走。 而他朝天开枪,还有另一层用意。 这些狼先前已经见识过枪的厉害,还在枪下折了好几只狼,这几枪的主要目的,便是唤起狼群内心深处的那股恐慌。 走出约莫一里地,杜建国在一处避风的土坡后等了一袋烟的功夫,才折返回来。 箩筐里的小狼崽已然不见,周边雪地上印着密密麻麻的狼爪印,交错杂乱。 他抬头望去,正好瞧见那匹银毛狼王叼着小狼崽,站在不远处的矮山坡上,正冷冷地盯着他。 一人一狼在寒风中静静对视,雪沫子顺着风势打在脸上。 杜建国望着狼王那双幽绿的眸子,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和这群狼,绝不会就此两清,不远的将来,他们定然还会有新的交集。 不过杜建国也心里有数,狼王既已夺回小狼崽,又隐约能感受到他警告的威慑,多半会会审时度势,就此退出洪家沟附近,暂时不再与人类为敌。 他当即返回村子,把这消息告诉了村民们。 一开始众人还半信半疑,毕竟狼群的凶残才刚让大家见识过。 可接下来三天,村里特意派人在周边巡查,不仅没再发生任何狼伤人的事,还在村外的雪地里发现了一串朝着更深处森林延伸的狼脚印。 显然狼群已经撤离了。 这下众人才彻底信服。 第155章 手榴弹 陈村长激动地攥住杜建国的手,满脸赞叹:“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跟着我老子扛着锄头,给人当打短工的麦客呢,跟你比真是差远了!” 说实在的,杜建国刚到洪家沟那会儿,陈村长心里压根不踏实。 这娃娃看着就不靠谱,谁家有真本事的猎人这么年轻? 可后续发生的一桩桩事,彻底颠覆了他的看法。 直到现在,他才打心底信服,杜建国这个县里钦点的狩猎队队长,靠的不是什么裙带关系,而是实打实的真本事。 “村长说笑了。” 杜建国笑道:“洪家沟的乡亲们也帮了我不少忙,不说别的,就这把三八大盖,前前后后救了我两回命。现在事儿了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带着几分恋恋不舍,将步枪递给陈村长,补充道:“一共用了那位老先生十三发子弹,回头我会还他钱。” 陈村长瞧着杜建国恋恋不舍的模样,哪能不懂猎人对好枪的执念? 他故作神秘地从身后拎出一个长木盒,递了过去:“喏,这是你的。” 杜建国接过盒子打开,瞬间眼前一亮。 里面赫然是洪老七那把温彻斯特步枪! “这……真的给我?” 陈村长笑着点头:“虽说洪老七不在了,但这枪是你们先前打赌定下的彩头。如今你不仅带着猎物回来,还帮洪家沟甩掉了狼群这个大麻烦,我们要是不守信用,岂不是成了占小便宜的人?” 说着,他又掏出一个布袋子递过来:“就是这枪的子弹有点少。” 杜建国打开布袋一看,里面全是温彻斯特专用的大口径子弹,只是数了数,大概也就七八发。 “确实有点少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能拿到枪就已是万幸。 温彻斯特这种枪在国内本就少见,子弹稀缺也在情理之中。 “子弹这事确实头疼。”陈村长附和道,“但你不是跟黑市的李五交情不错吗?回头让他多帮你留意着,碰到子弹就先收着。” “也只能这样了。” 杜建国点点头。眼下这温彻斯特只能当杀手锏,子弹必须省着用。 不过他心里也有数,小规模打猎倒是用不上这枪。 按照县里的指示,等年后县政府上班,他就得把狩猎队的名单报上去,到时候县里会统一为狩猎队配发枪支。 “除了这温彻斯特,我个人还有些礼物要送你。”陈村长又故弄玄虚地说道。 “哦?”杜建国面露疑惑,心里嘀咕着,莫非老陈手里还藏着温彻斯特的子弹? 见他满脸困惑,陈村长笑了笑,拄着拐杖领着杜建国往自家库房走去。 到了库房角落,他弯腰拿出一个小木盒,递了过去:“打开瞧瞧,看看这是啥?” 盒子不大,肯定装不下步枪,难道是把手枪? 杜建国带着猜测掀开盒盖,瞬间愣住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盒子里躺着三颗木柄手榴弹! “手、手榴弹?”他错愕地望向陈村长。 陈村长笑呵呵点头:“没错!我家没留下啥枪,但当年我大哥从部队上淘回了这么三颗。你别看这是咱们兵工厂造的,比起小鬼子的地瓜烧,爆炸力道可厉害多了!” 杜建国道:“那是自然。这木柄手榴弹是高爆型的,小鬼子的地瓜烧多是破片式,主打防御,压根没法跟咱们这进攻型的比。” 他端详着这木质的手榴弹。 前世那段全民皆兵的日子里,国内疯狂生产这种木柄手榴弹,足足造了好几亿颗。 几十年过去库存都没消化完,每年新兵训练、民兵培训,都得拿它来练手。 不过这东西虽说不算罕见,可那也是在军事领域里。 跟枪支不同,手榴弹的管控格外严格,除了民兵之外,私人压根不允许持有。 陈村长肯把这三颗手榴弹送给自己,是担了多大的风险。 “村长,多谢您!”杜建国语气诚恳,满是感激,“这三颗手榴弹对我来说太有用了。” 往后再遇上大型猎物出岔子,也不用怕有性命之忧,要么用它炸死猎物,要么用爆炸声吓退对方,都能多一层保障。 “哎,你帮咱们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送你三颗手榴弹又算啥?”陈村长摆了摆手。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杜建国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得到的金沙,连忙问道:“村长,洪家沟以前矿民多,这地方应该有不少提纯金子的作坊吧?” 陈村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是有,现在还剩几家,不过早就不是私人的了,全是国营的。你问这个干啥?” 杜建国清了清嗓子,说出早就备好的说辞:“是这样,我想给我媳妇打一套首饰,先前收了点金沙,里面杂质太多,想着能不能用你们村的国营作坊提纯一下。” 其实杜建国先前也想过自己私人提纯,可转念一想,实在不太现实。 小作坊提纯金子,最关键的就是加热温度——黄金的熔点极高,得达到一千度以上才能去除里面的杂质。 而要达到这个温度,首先得有一座能耐高温、可添加燃料的高泥炉,还得配一个专用的大鼓风机。 这两样东西,真要动手弄起来,没些日子根本成不了事。 用现成的作坊确实最方便。 陈村长听后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点头应道:“这事我倒是能帮你问问。那作坊的负责人我熟,他们年前估计还要炼最后一炉,一会跟他说一声,顺带给你的金沙开个小灶,一块炼出来就行。” 说办就办,陈村长当即让人去叫作坊负责人。 对方一听说,是救了整个洪家沟的杜建国要提纯金沙,当即痛快答应下来。 压根没提提纯费的事,可帮着炼金要耗费不少人工和物料,哪能让人家白忙活? 杜建国执意要给,对方实在拗不过,只好提了个中肯的要求:让杜建国把那两只沙狍子幼崽送给他。 杜建国原本还打算自己养着这两只小家伙,可眼下为了顺利提纯金沙,也只好应下。 作坊里的炉火足足烧了一整天,总算是把杜建国的金沙提纯好了。 放在秤上一称,原本一两重的金沙,经这么一次提纯,就只剩不到三十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