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镇国公世子，你让我废柴逆袭？》 第1章 我镇国公世子，废柴逆袭？ 【你穿越了，这一世的你出身寒微、根骨下等，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卖身入镇国公府为奴。 如今年过二十，却依旧一事无成，只能充当最下等的杂役，每日除了喂马就是劈柴，你真的甘心吗？ 身为废柴，难道你不想逆袭吗？】 系统？ 陆元很轻易就接受了系统的存在，毕竟作为穿越者，前世没少看网文。 但…… 出身寒微？ 根骨下等？ 系统是不是对这两个词有什么误会？ 他穿越到这方世界已经十八年了，一出生便是镇国公府世子，自幼在西北长大。 直到两年前，朝廷以读书求学的名义，召他入京，实则是质子。 想他堂堂镇国公世子，年仅十八岁的炼脏境界武者，怎么看都和这两个词不搭边吧？ 镇国公府世代镇守西北，坐拥十三州军政大权，麾下可用兵马二十余万。 可以说，在京城二代中他完全可以横着走，哪怕当众甩左相儿子两巴掌，对方也不敢放一个屁。 更何况他还是炼脏境武者！ 炼脏境是什么概念？ 在军中都有资格担任千户。 寻常武者，能够在三十岁前突破炼脏，已然极为不易。 能在二十岁前突破炼脏者，都意味着上限无量。 就这，你让我废柴逆袭？ 【系统检验无误，请宿主不要打岔】 【穿越前打工，穿越后还打工，那岂不是白穿越了！镇国公府的打工吗喽，不干也罢！】 【你当即恶向胆边生，决定潜入府库，偷个一千两后逃之夭夭，从此快意江湖，逍遥四方！】 我偷我自己？ 看着眼前文字不断浮现，陆元面色愈发古怪，这破系统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没有理会这神经质的系统，他目光望向周围。 今天是冬至，迎来了大虞泰康二十七年的第一场雪，西市的酒楼也比以往热闹许多。 “今儿咱们继续讲，开国大将军、老镇国公十万大军收西凉的故事……” 说书先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道：“上回书说道，我朝太祖高皇帝崛起于微末，先后十年击败各路群雄，使纷乱割据两百余年的中原再度一统！” “定鼎中原之后，太祖高皇帝论功行赏，敕封六公二十八侯，史称开国三十四勋贵，其中陆大将军为六公之首，是太祖爷御笔亲赐的一品镇国公。” “你们猜猜，老镇国公是如何去的西凉，镇国公府又如何为大虞戍边百年？” “快说快说。” 有听众不耐烦地催促，显然在等“十万大军破西凉”的正戏。 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才兴致勃勃地开口： “统一中原后，朝廷决定收复西凉，老国公率军出征，得太祖亲口许诺，打下来的地盘尽数作为封地。” “出关第三日，国公爷一战歼灭西凉国二十万主力，攻入国都凉州，西凉国灭。” “自此便有了坐拥西北十三州，麾下二十万控弦之士的西北镇国公府，也有了世代忠烈、为朝廷镇守西北的陆氏。” 闻言，当即有食客忍不住道：“以陆氏的功劳，足以封王，可惜本朝不设异姓王。” “虽名为国公，却坐拥西北十三州，实则与封王无异。” “民间多称陆王府，若陆家举兵而反，只怕……” 说书先生面色一僵，连忙阻止道：“天子脚下，不可乱说，不怕锦衣卫半夜敲你家门？” 说书先生口若悬河，食客们听得津津有味，这场面在永安城的市井间并不少见。 大虞立国不足百年，只要是有关西北陆家的故事，百姓们不管听过多少次，依旧保持极大的热情。 陆元将周围人的议论全都听在耳里，不由得感叹道：“我都有这种背景了，居然还有人觉得我是废柴。” 说书先生口中的老镇国公，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祖父陆侑。 很难想象出生在这种背景下，本身又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奇才，还能有被当成废柴的一天。 不得不说，这系统挺有想象力的。 坐在对面的驼背老者，闻言不由得一怔，“还敢有人嘲讽公子？这是打咱们镇国公府的脸啊，我去把他埋了？” 陆元摇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问道：“事情准备得怎么样？” 驼背老者，也就是京城镇国公府的大管家老薛，低声道：“锦衣卫中新来了一批预备役，眼下就在城南，其中有个小姑娘，或可拉拢。” “哦？”陆元来了点兴趣。 老薛道：“她每日都会去西市的孙家铺子买糕点，用不了多久便会经过此处，到时公子可观察一番。” 陆元点点头，不再多言。 直到一盏茶后，在老薛示意下，他看向下方的街道。 只见街道上一袭捕快服的女子走来，修长双腿绷得笔直，高马尾扎在脑后一跳一跳的。 “此女名为仲曦钰，乃是锦衣卫最底层的下属，年方十八，心思单纯。” 一旁老薛开口介绍道。 陆元点点头，又问道：“确定可靠？” “我跟了几天，不像有牵扯的样子，家世也算清白。” 老薛道：“锦衣卫监察天下，也包括镇国公侯，我们的人想混进去不容易，只能从内部下手。” 陆元点点头，“只要能进入锦衣卫的案牍库，查阅一下相关卷宗即可。” 两年前他作为质子入京之时，在京城百里外遇伏，随行的家丁护卫全部遇害，只剩他和老薛拼死逃了出来。 朝廷虽一直在追查真相，可整整两年却毫无半点线索，不由得让他怀疑。 是对方手眼通天，真的查不到？ 还是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声张？ “锦衣卫中的实权人物，几乎全是皇室的死忠，唯有此女刚来没几天，且心性单纯，最好拉拢。” 陆元点点头，不再多说，静待事态发展。 没一会，当仲曦钰走到酒楼下方时，几名江湖人便围了上来。 几人贼溜溜的双眼在她身上打转，还伴随着口中的荤话，让仲曦钰格外恼怒。 不一会，双方便大打出手。 老薛捻着胡须，得意道：“只需一会世子出手，英雄救美之下，她必然心生爱慕……” 话音未落，却见陆元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他当即心中一沉，低头重新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却见几名流氓泼皮全都躺在地上哀嚎着。 至于仲曦钰，只留下一个背影…… “这就是你安排的人？”陆元有些头疼。 老薛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道：“小插曲，世子莫怪。” 说着便要起身去重新安排人，却被陆元拦住。 “她的身手不俗，说不定已经迈过炼血境，气血贯穿全身，想来在炼骨境中也走了一大截。” 这等高手，寻常江湖客压根不是对手，镇国公府的护卫倒是可以，但很容易被识破身份。 老薛有些讪讪道：“能进入锦衣卫的，果然没有庸手。” “回去吧。” 眼见事情不成，陆元只好准备打道回府。 【锦衣卫的仲曦钰，今夜会前往甲申街查案，途中遇伏】 【何不趁机尾随，待合适时机杀出，上演一出大戏】 嗯？ 陆元脚步一滞，这系统还有点作用啊。 已知仲曦钰具备炼骨实力，能让系统出言提醒，对手定然不俗，不过对他来说完全小菜一碟。 【宿主实力低微，英雄救美有风险】 【只需对歹徒大喊“我不是来阻止你们的，我是来加入的！”】 【不仅能躲过危机，体验一番多人行的妙味，还能趁机用留影石录下影像，以此要挟仲曦钰】 【借助仲曦钰获取锦衣卫的功法和修炼资源，只等神功大成，一步步爬到最高！】 陆元：…… 你这系统是正经来的吗？ 第2章 白姨，建安风骨？ 陆元回到镇国公府。 开国勋贵们大多居住于福寿街，只是与周边几座迎来送往的府邸相比，镇国公府显得有些萧条。 这座府邸是开国时朝廷赏赐，后来陆侑西出虎牢关、平定西凉后，陆家举家搬迁至西北，此处便长期空闲。 “世子，那边好像是白夫人的马车。” 路过正门时，老薛提醒道。 闻言，陆元扭头看去，不由得有些头疼。 白夫人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当年他孤身入京，镇国公觉得他年纪还太小，因此特意给找了个监护人。 说起白夫人，来历可不简单，门阀世家白家的嫡贵女，和当朝太后都沾亲带故。 白家在庙堂与江湖都有不俗的地位，有一门三探花之称，前任家主担任太师多年致仕，近年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新剑神同样出自白家。 更重要的是，白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也就是陆元他娘，是义结金兰的姐妹。 白夫人寡居在家，又没有抚养子女的经验，可谓对他严防死守，生怕把好姐妹唯一的血脉带坏了。 他每日接触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都得了解得清清楚楚，就连有女子靠近都不许，生怕他被哪家狐媚子给勾了去，可怜他堂堂镇国公世子，院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除了陆元和老薛，府内还有六名护卫，此刻自觉站在大门口充当门神。 “白姨几时来的？” 得知一大早就赶过来的消息后，陆元更加头疼，快走几步进入府内。 来到自己房间，便见一宫装美妇坐在桌前，肌肤胜雪，貌若天仙。 那丰腴的身段散发出成熟女性的魅力，坐在椅子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浑圆挺翘。 陆元有些头疼，脸上却露出乖巧笑容： “白姨。” 白夫人瞥他一脸，面无表情。 很明显这是生气了，陆元走到她身边坐下，握住放在桌上的纤细柔夷，动作自然。 “白姨怎么不穿厚点？” 将略微有些冰凉的小手暖在手心，他面上关切地问道。 “你……松手！” 白夫人有些气急败坏，姣好的面颊染上一层绯红。 虽说是嫁过一次人的寡妇，但她压根没见过名义上的夫君几次面，更别说肌肤之亲。 如今被一个小晚辈这样占便宜，她心中又恼又怒，可偏偏吃了大家闺秀的亏，想骂人又骂不出口。 陆元心中暗笑，也没有过多逼迫，松开了手。 白夫人努力坐直身子，摆出正襟危坐的模样，用长辈架势开口道：“我一大早来堵你，可还是没见到人，这一整天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陆元刚想说话，眼前浮现出一行文字。 【姑苏白氏的嫡女白芷兰，此刻就在镇国公府，若能引起她的注意，从此傍上白家这棵大树，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你终于明白曹丞相的良苦用心，决定继承建安风骨】 【白芷兰虽表面高冷，然如狼似虎的年纪，新婚没几日便丧夫，内心定然寂寞，一番棍棒伺候定能让她臣服】 ？？？ 陆元额头缓缓浮现几个问号。 系统，你能不能整点有用的？ 【姓名白芷兰，芳龄26，身高168，体重61kg，三围92-61-92】 【用宿主更喜欢的方式表达为：36E】 停！ 陆元无奈，什么叫我更喜欢的方式，我真不是那种人！ 见他愣在原地，白夫人有些担心，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元儿？” 陆元回神，顺势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道：“没事，可能是这几日太累了。” 这一招果然奏效，白夫人不再追问，连忙扶着他躺下。 “你躺好，别动。” 又转身打开桌上的食盒，蹙眉道：“我给你炖了参汤，这会有些冷了。” 说完便唤来贴身丫鬟春桃，将参汤拿去加热。 白夫人一脸关切地坐回床边，玉手贴在他额头试过，并不算烫这才放下心来。 “不要整天想着往外跑，你是国公世子，将来是要袭爵的，总要让朝廷认为你老实本分才行。” 她语重心长道：“再者以你的身份，外头不知有多少女子主动贴上来，想嫁进陆家当未来的国公夫人，你年纪尚小，心性又单纯，很容易被那些狐媚子勾了去。” “你不知人心险恶，没见过那些狐媚子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万一被玷污了身子，陆家的脸面往哪放啊。” “知道啦白姨。” 陆元全都答应下来，直到夜幕时分，白夫人才起身告辞。 “国子监说你好几天都没去上课，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等身体好起来记得去，不许再任性。” 临出房门时，她脚步一顿，还是开口说道。 “知道啦白姨，我明天就去。”陆元笑着答应下来，她这才放心离去。 待白夫人一走，陆元立马恢复原样，从床上蹦了下来。 “老薛。” 唤来老薛，二人一起出门，直奔甲申街。 甲申街作为江湖客聚集之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老薛什么都没问，二人蹲在角落的一处黑暗里。 一炷香后，仲曦钰果然出现在街道上，牵着马走过，单马尾高高跃起。 “看她行进的方向，似乎是朝着武馆去的。” 甲申街之所以江湖人士众多，便是因为此地有十三家武馆。 早年间因为游侠太多，京城街道上械斗频繁，朝廷便下旨申斥，所有武馆和帮派驻地统一迁往甲申街。 “公子果然料事如神，十三家武馆的坐馆皆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她不管去查哪一家都定然会吃亏。” 老薛叹道。 侠以武犯禁，武馆和帮派多少都从事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陆元早已见怪不怪。 但仲曦钰贸然前去查探，定然吃亏，说不定还会命丧当场。 一旦有些事被抖露出来，武馆不知要掉多少颗脑袋，还会顾忌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 再说仲曦钰这边，在外围查探一圈，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近来京城女子失踪案频发，唯一的线索指向天元武馆，不能再等下去了。” “冒险一探，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她走进一旁的小巷将马栓好，自己则换了个方向，施展轻功一跃而起，从数米高的大墙翻身而入。 “公子，她进去了，是天元武馆。” 老薛低声汇报。 “天元武馆……” 陆元皱眉，脑海中浮现出武馆的信息。 天元武馆的坐馆名为赵鸿飞，蜀中人士，七八年前父子二人来到京城，凭借一手铁线拳打赢八家武馆，从此在甲申街安身立命。 发展到今天门生遍布京城，甚至连京兆府捕快、权贵人家的护卫都有不少是天元武馆的徒子徒孙。 “十三家武馆，她偏偏挑了最硬的一家。” 老薛瞥了一眼武馆的方向，低声道：“据小道消息，天元武馆背后有大人物，近些年才能崛起如此之快。” “哦？” 陆元来了兴趣，好奇道：“有多大？” “呃……反正没有您大。” 第3章 救人，疗伤 深夜，天元武馆的一间厢房内，赵甲旭坐在太师椅上，修长双指轻敲桌面。 身为坐馆赵鸿飞的长子，得铁线拳真传，俨然是武馆接班人的架势，近些年来许多事皆由他出面接洽。 “这次的货都备好了？” 坐在对面的是一名黑衣人，身材相貌隐于宽大罩衣之下，只能隐约看出棱角分明的侧脸。 面对这不知身份的神秘人，赵甲旭面上却浮现出恭敬之色，“公子放心，十二个，俱是上品。” 对方微微颔首，低声道：“趁夜运出城去，以免叫人发现。” 二人简单交谈片刻，黑衣人起身离去，赵甲旭送至门外。 “公子慢走。” 当目送对方身影融入黑夜，他转身刚要回房之时。 “咔嚓。” 一声轻微碎响在黑夜中格外刺耳，赵甲旭侧目看去，嘴角勾出冷笑。 …… 武馆外，陆元正跟老薛说着话，大宅内突然传出一阵骚乱声。 “抓住她！” “分头追，别让她跑了！” 破风声此起彼伏，院墙之上瞬息出现十几名护院、学徒，朝着东南方向追去。 陆元眉头一挑，若只是寻常武馆，有人闯入值得这般架势？ 天元武馆恐怕还真藏着大问题。 心思急转间，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 寒风呼啸。 仲曦钰夺路狂奔，方才潜藏被发现，后背中了一记铁线拳，纤细薄唇呈现乌青之色，步伐逐渐不稳。 眼见包围而来的武馆护卫越来越多，一个个皆是杀气腾腾的模样，她顾不得许多，冷声喝道：“我乃锦衣卫，尔等岂敢袭杀官差？” 却不知，不表明身份还好，得知她是锦衣卫，身后一众打手更坚定了决心。 武馆后院做的是杀头买卖，被这锦衣卫看了去，如何能叫她离开？ “该死的蟊贼，还胆敢冒充锦衣卫，已是犯了死罪！今日便是将你打杀当场，旁人也挑不出理来！” 赵甲旭一马当先，长靴猛踏路面，青石地砖几乎被震碎，整个人拔地而起，眨眼间冲出十余丈的距离，来到她身后。 “苦也。” 仲曦钰暗道不妙，全盛时期的自己也远非铁线拳对手，更何况如今已身负重伤？ 今日大抵是冲动了，但她并不后悔，尤其是在武馆后院看到触目惊心的场景。 只可惜，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替那些女子主持公道。 “轰隆！” 身后拳势声势浩大，避无可避之下，她只得强行转身硬接。 嘭！ 一拳之下，她被轰飞出去，跌落在青石路面上，只觉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再想起身已是奢望。 “哼！” 赵甲旭眼见她逃无可逃，自信收拳，冷哼一声步步逼近。 “下辈子注意点。” 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便要当场了结她。 仲曦钰几次想要起身，却都徒劳无果，美眸被绝望之色笼罩。 却在这时。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长剑后发先至，携着漫天寒霜刺向赵甲旭。 还有同伙……后者心头微惊，脚步急撤。 来人顺势收剑，后退几步横抱起地上的女锦衣，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飘然而去。 “该死！” 待赵甲旭反应过来时，雪地上只剩一串脚印。 “少主。” 其他护卫包围上来，面面相觑。 “查一下这两个人的来路。”赵甲旭咬牙切齿。 …… 陆元抱着女锦衣在街巷间快速穿行，以他的身手自然没什么难度，轻而易举甩掉追兵。 仲曦钰躺在他怀中，呼吸起伏不定，“你是谁？” 声音带着几分轻灵，女子特有的体香萦绕，宛如空谷幽兰。 “路人，路见不平。” 陆元声音平静。 “你……” 女子还想开口，却被他阻止，“你伤得很重，先找地方治伤。” “谢谢。” 说完这句话，便昏死过去。 陆元低头看去，双眉细长，嘴角纤薄，一张脸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只是此刻却惨白如纸。 “啧，果真是少见的大美人。” 尤其那双长腿，此刻他以横抱的姿势，刚好处在他臂弯间，有着更直观的感受。 踏踏—— 脚步声逐渐靠近，老薛驼着背靠近，嘿嘿道：“长相跟世子倒是般配，不如……” 说着伸出两只大拇指，比了个动作。 陆元皱眉，“说正事。” “嘿嘿……” 老薛嘿嘿一笑，转而道：“脚印我都已经抹掉，没有尾巴跟上来。” 陆元点头，继而又在怀中女子脸上扫了眼，有些不放心道：“你确定她心思单纯？” 白天在酒楼没细看，如此近距离才发现，怀中女子无论相貌气质，都属于清冷型。 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无论怎么看都和心思单纯不搭边。 “公子有所不知。” 老萧在一旁解释道：“所谓的高冷，只是她们的保护色，实则没什么江湖经验，内心单纯得很。” 坏笑两声道：“这等女子，若是能进入她们的内心，可比寻常人等更要死心塌地。” 合着是表里不一的反差？ 陆元不禁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公子放心，我老薛阅女无数，绝不会看错。”老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陆元抱着女锦衣走向巷子里一间无人的院落。 院内满是落叶，显然很久无人居住，老薛进入院内扫了一圈，确定没啥问题才推开屋门。 不同于院内的荒凉破败，屋内还算整洁，一套崭新的被褥铺在床上。 陆元将仲曦钰放下，盖好被褥，只单独留下手腕，稍微探查脉搏。 “受了内伤，脏腑不同程度受创，短时间内恐怕醒不过来。”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打开后倒出一粒药丸，掰开嘴唇塞进去。 仲曦钰的脸颊露出痛苦神色，柳眉紧蹙，不多时额头便浮现出豆大的汗珠。 老薛打量几眼，感叹道：“用了老国公给世子的保命药，已是性命无忧，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床活动。” 听出他语气中的惋惜，陆元轻笑道：“无非外物罢了。” “须知那药一共也没几粒，是关键时刻留给世子救命用的……” 老薛摇摇头，瞧见他的神色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出房门。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仲曦钰的脸色逐渐开始好转，显出血色。 陆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刚想离去，却见被褥已被汗水浸湿，更不用提贴身衣物。 “……” 【如此美人，世间之少见，更不用提那玲珑身段】 【难道你对那双长腿就不好奇，不想近距离观赏把玩一番？】 【反正她都昏迷了，何不借着换衣物的名义，仔细丈量】 【待她醒来，心中定然会有别样的情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说不定】 第4章 猜测 【看着面前的尤物，你当即恶向胆边生，决定狠狠地鞭挞一番】 【如此良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送到嘴边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此刻就该长驱直入大杀四方，才符合男儿本色】 【待她醒来你便可以桀桀一笑：“大人，你也不想这件事情满城皆知吧？”】 神经病。 本世子又不是反派。 陆元懒得理会这脑子有泡的系统，走出房门，与老薛一同返回镇国公府。 白姨管教得极为严格，万一知晓他夜不归宿不知要闹出多大幺蛾子，所以他是万万不敢在外留宿的。 “虽说出了点小插曲，但计划还算顺利，公子英雄救美，只怕是在她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老薛边走边道：“只需送她几桩功劳，让她能够进入锦衣卫案牍库，查看一下当年案件的卷宗即可。” 说话间天空又飘荡起雪花，陆元伸手接了一下，“当年那批刺客身手不俗，绝非普通江湖人。” 镇国公府的世子入京，护卫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队伍里除了家丁马夫外，还有近百人的护卫。 这些人皆是西凉军中骁勇善战的老卒，精挑细选出来负责护卫世子出行。 可马嵬驿遇刺，整个队伍全军覆灭不说，就连陆元这位炼脏境都身受重伤，最后是被老薛背着逃离战场。 试问一般的江湖人，哪能做到这一点？ 老薛斟酌片刻，低声道：“若非宫里那位，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寥寥几家。” 陆元摇头，“不太像宫里的手笔。” 若是皇室供奉出手，他压根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更何况……当今陛下为人和善，是少有的治世仁君，无论朝野还是民间都称赞不已。 “最大的可能还是京城那几家，镇国公府在军方威望极高，文官集团早有不满，据说太宗皇帝时期便有人提议削藩。” 老薛低声道：“尤其王、谢两家，不仅是文官领袖，又是中原门阀的代表，镇国公府大权在握对于他们是最危险的。” 陆元沉默不语。 镇国公府的存在，天然就阻碍了很多人的利益，自然而然就站在了对立面。 这些事情以往的他并不懂，还是在京城待了这两年，才逐渐看明白。 老薛试探性道：“若真查清楚，幕后之人是王谢两家，公子会怎么做？” “自然是打上门去，好好‘讨个公道’。” 陆元想也不想道：“本世子不能让人白欺负，西凉军的儿郎也不能白死。” …… 呜咽的寒风在小院中肆虐，屋内燃烧的炭火不时传出噼里啪啦声。 “呜——” 天蒙蒙亮，若有若无的呢喃在温暖的小屋内响起。 仲曦钰睁开沉重的双眸，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就是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手脚使不出几分力气。 片刻后她猛地回神，想起昨夜遭遇，一把抓起身旁佩剑，警惕地扫视四周。 屋内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影，只有炭火炉子还在燃烧着，想是那人临走前加了不少炭火。 她不放心地掀开被子，见自己的衣服依旧整齐穿在身上，身体也没有丝毫异样，这才放心下来。 “是他吗？” 想起昨夜昏迷前见到的身影，她不自觉抿唇，对方为何要救自己？ 院内也没有丝毫动静，只有簌簌的雪落声还在继续，她细细打量所处环境。 屋内装饰简约，除了身下这张床，便只有一口火炉，一张四方桌以及一张竹蔓躺椅。 仲曦钰抿了抿唇，身体的伤势以及温暖舒适的环境，让她下意识倚靠在床头。 自从加入锦衣卫起，不知多久没睡过懒觉了，好想就这样睡个昏天黑地…… 但她很快又坐了起来，想到昨夜在天元武馆所见，她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时，院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是沉重院门被推开的“嗤拉”声。 仲曦钰心中一惊，赶忙重新躺下，闭上双眸假寐。 她听着院门重新闭合，脚步声愈来愈近，直到来人进入屋内。 “好大的雪。” 陆元站在门口，抖落掉衣衫上的积雪，这才进门。 光听声音是个温润的年轻人，昨夜的白衣公子形象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仲曦钰右手摸在剑柄上，不动声色。 这点小动作哪能逃过陆元的双眼，更何况武者能从呼吸判断出一个人的状态，又岂能看不出她在装睡。 但陆元并未拆穿，反而是一步步走到床边，轻笑道：“既然醒了，不妨聊聊？” 铿！ 刹那间，长剑出鞘，剑气好似皎洁月光映照在墙壁之上。 陆元看着停留在自己脖间的长剑，挑眉失笑：“就这么对自己救命恩人？” “为什么救我？” 仲曦钰审视着他，好似想要看穿他的目的。 “昨夜已经解释过了。”陆元耸耸肩。 昨夜……她想起昨夜那句“路见不平”，但也下意识回忆起自己躺在他怀里的情景，脸颊微红。 “这是什么地方？” 她避开那双纯净的眸子，似乎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 “一处空置的宅院，我想着你该醒了，便过来看看。” 说着，陆元举起手里的东西，示意一下。 见他目光纯粹，且不似说谎的样子，仲曦钰这才点点头：“你是个好人。” 一见面就发好人卡？ 陆元气笑了：“好人就该被剑指着？” “抱歉。” 轻声说了一句，她这才飞速将长剑收起，随后又有些不自然道：“谢谢。” 想到老薛说的话，陆元不由得有些怀疑，这位不会是社恐吧？ 表面上的清冷女锦衣，实则是社恐？ “你刚说什么？” 仲曦钰一怔，实在是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只得用细弱蚊虫的声音道：“谢谢你。” “听不清。” “谢谢你救我。” “什么？” 仲曦钰终于意识到他是在戏弄自己，猛然抬头，怒气冲冲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只是说完就后悔了，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低下头不敢看人。 却不料那个混蛋的下一句话差点让她跳起来。 “那你不以身相许？” “你……” 她怒目而视，却见对方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笑意，眼神纯净宛如一汪清泉，全然无半点轻薄意味。 “哼。” 仲曦钰轻哼一声，小声不忿道：“我可是锦衣卫，你小心点，敢惹我就砍死你。” 只是这样一来双方明显熟稔几分，她也没了对陌生人的拘束感。 却见陆元毫无半点紧张，自顾自走到桌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从怀里取出一个油布包，打开后顿时香气四溢。 昏睡一晚的她早已饥肠辘辘，此刻不由得被勾起馋虫，“你带了牛肉？” “是啊。” 陆元点点头，又扭头看来，俊朗的面庞带着笑意，“怎么，你不吃牛肉？” 第5章 青云庄 这家伙长得还挺好看的，比寻常女子都美。 仲曦钰心中轻哼，嘴上却是说道：“才没有，我最喜欢吃肉。” “本来就是给你带的。” 陆元无所谓道，内心却有些惋惜，可惜这个世界的人接不住我的梗。 吞服宝药后经过一夜休养，她已经能够起身活动，挪步到桌前咽了咽口水。 “吃吧。” 陆元看着心中好笑，将肉往她那边推了推，又打开那壶药酒，香气扑鼻。 “专治内伤的药酒，能舒筋活血、温养经络。” 闻言，仲曦钰视线扫过，在酒瓶上停留了一瞬：“这酒很贵吧？” “从府库顺的，我也不清楚。” 陆元看出她的紧张模样，有些好笑道：“怕什么，又不用你来还。” “那不行。” 她连忙摇头：“江湖人有恩必偿，更何况我还欠公子救命之恩。” 陆元存心想要逗她，故意道：“那等你伤好，来给我打工还债。” 然后便瞧见她认真思索片刻，似乎觉得可行，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我在锦衣卫当差，平日里可能没多少时间，闲暇时可以。” 至于什么人敢让锦衣卫打工，她倒是没往这方面想。 “成交。” 陆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只觉好似在逗小丫头般，还挺有意思。 “昨夜天元武馆，你看见什么？” 待她吃饱喝足，陆元方提起昨夜之事。 提及此事，仲曦钰脸色郑重几分：“天元武馆贩卖人口，我昨夜亲眼见到，许多最近失踪的女子被锁在后院。” 原来似她这般新晋的锦衣卫，只能算做替补，待卫所出现人手空缺时，才能补缺上去。 又或者立下大功，也能提前转正，仲曦钰正是奔着这点，盯上了京城最近频发的人口失踪案，却不想一头撞入弥天大案。 “衙门未曾将这些失踪案联系在一起，只当是普通的人口失踪，直到我在调查一名新婚妇人失踪时，有些许零散线索指向天元武馆，这才暗中前来调查。” 仲曦钰气愤不平道：“想不到名动京城的天元武馆，会做出这等腌臜事！” 闻言，陆元却是皱眉。 锦衣卫和京兆府的诸多好手，都没发现问题，偏偏被一个新晋的候补锦衣卫撞破真相，是否太巧合了点？ “我必须尽快上报衙门，将这等藏污纳垢之所一网打尽！” 心胸正义的女锦衣，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跑，却被陆元拦住。 “你现在毫无证据，贸然上报只会打草惊蛇。” “可若是不及时查封武馆，万一他们将人转移走……” “一夜时间过去，只怕早就转移了。” 陆元轻轻摇头，“况且，你有把握说服上司查封天元武馆吗？” 仲曦钰一怔。 她位卑言轻，指望上司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去查封弟子传人遍京城的天元武馆，确实有些不切实际。 更何况万一真如陆公子所说，那些女子早已被武馆暗中转移，到时查不出任何问题，她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陆元当做同一阵营的自己人。 陆元心中微动，刚准备开口。 【听说城外的青云庄新开了一处快乐之地，花样很多】 【马鞭、烛火等各种攒劲的节目，应有尽有】 【你内心大为恼怒，有这等好事居然不喊你】 【难道就因为你只是个小小杂役吗，真是岂有此理，你可要励志要成为魔帝的男人！】 【你决定趁夜闯入，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魔帝的威名！】 青云庄？ 莫非被拐卖的女子，全都送入了青云庄？ 马鞭、烛火……这青云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陆元觉得很有可能。 “你且住在这里安心养伤，我会派人查探，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因为答应了白姨今日去国子监读书，陆元没有久留，很快起身离去。 嘱咐老薛查探那些失踪女子的消息，他独自骑马前往国子监。 …… 大虞的国子监类似于国家最高学府，但极少招收普通学子，是专门为皇室勋贵、王侯将相、世家门阀的子弟服务。 不同于蓝星的古代，这个世界并没有科举，大虞还在实行察举制。 即有人推荐才可入仕做官，所以朝廷职位几乎被世家大族垄断，可想而知寒门子弟有多艰难。 陆元在国子监大门前翻身下马，徒步进入院内。 国子监占地极大，宫殿林立，却鲜少有读书声。 以国子监专为王公子弟服务的性质，每一处学舍都坐落在单独的苑落，景色宜人。 当陆元踏足“通天苑”时，所有人都投来目光，气氛为之一滞。 “陆世子。” “小公爷。” 陆元平日里为人高冷，与众人并不热络，只响起寥寥几人的招呼声。 对此，陆元也并不在意，原本打算径直前往座位，却在余光瞥见某道身影时走了过去。 天下最大的门阀琅琊王氏嫡子、左相之子王昶，原本正在专心盯着某位贵女的臀儿，眼前突然一花。 抬眼看去，便见一袭白袍的陆元挡在身前。 不是……他有病吧。 王昶皱眉，只觉来者不善。 “跟我出来一下。”陆元道。 前者挑眉，下意识反问：“凭什么？” 下一刻，他就觉身体一轻，被人像鸡崽一样拎了起来。 王昶吓得哆嗦，大声吼叫：“我父亲是中书左相，我乃王氏嫡子，你敢动我？” “莫以为你是镇国公世子，我王家就怕了你！” 学舍内的众人对此见怪不怪，镇国公与左相互为政敌素来不和，这二人自入学第一天起便矛盾不断。 只是众人仍有些惊奇，陆世子数日不来学舍，一来便找王公子的麻烦，莫非王公子这几日又作死了？ 陆元将人拎到门外，作势欲打，吓得王昶双手抱头，连连闪避。 “问你件事。” 见他不再哀嚎，陆元平淡道：“你自小在永安长大，可知附近有个青云庄？” “青云庄？你打听这地方做什么？” 王昶有些惊奇，对方不是从不去风月场所吗，莫非这小子开窍了？ “烟花之地？” 见他的反应，陆元皱眉。 “算是吧。”王昶点点头，沉吟道：“青云庄原是城外一农庄，后被蒋家收购，专为富豪士绅游玩聚会所用，自然也兼狎妓之所。” “哪个蒋家？” 陆元眉头皱得更深。 “这京城还有第二个蒋家吗？”王昶奇怪道：“自然是如意伯蒋家。” 第6章 磕到了？ 陆元皱眉，脑海中浮现出如意伯府的信息。 如意伯并非开国勋贵，而是太宗时期封赏，因此平日里与勋贵集团来往不多。 据传太宗患有很严重的头风，每每发作头痛欲裂，后来民间有人进献祖传药方，头风才得以缓解。 太宗皇帝大喜，将进献药方之人封为如意伯，常常召入宫中陪伴，这便是蒋家的由来。 “你去过青云庄？” 他打量着面前的王昶，眼神微冷。 “蒋家二公子邀请过我一次，但我嫌离京城太远懒得去。” 王昶耸肩，身为宰相府公子怎么可能去那种土地方，还不如留在永安城内勾栏听曲。 陆元点点头，“下午陪我去一趟。” “不去。” 王昶拒绝得干脆，却又听陆元道：“我给你当护卫。” “当真？” 他不禁眼前一亮。 二人的关系不算友善，左相与镇国公府天然代表文官与勋贵两大对立集团，他平日里没少找陆元的麻烦，但偏偏身手不如对方，每次都是挨打的那个。 如今听说陆元要主动给他当护卫，如何能不心动。 陆元点点头，“午后在朱雀大街等我。” “一言为定！” 王昶好似生怕他反悔，连忙答应下来，又有些狐疑：“你想去那种地方干嘛非得拉上我？” 难不成是想和本公子成为同道中人？ 一时间，他看向陆元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谁让你是京城第一大纨绔。” 陆元懒得搭理他。 从不去风月场所的镇国公世子，独自出现在青云庄太过扎眼，难免引人怀疑，但要是拉上左相之子这个挡箭牌，就好办多了。 谁不知道左相的这个儿子是有名的干啥啥不行、玩乐第一名，他干出什么事都很合理。 “看在护卫的份上，本公子这次不跟你计较！”王昶正沉浸在指使陆元的美好幻想中，很是大度地一摆手。 二人正说着话，忽地旁边有人走过。 来人是宁安公主赵云露，与二人年岁相近，同样在通天苑读书。 陆元拉开距离，不动声色。 王昶则是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竭力恢复世家公子的形象，“宁安公主。” 赵云露的视线在二人脸上扫过，尤其是见到王昶整理衣服的动作，美眸微眨，好似见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们继续，无视我就好。” 横眸顾盼间，闪过狡黠之色，颇为愉悦地朝着学堂走去。 那娇俏脸蛋上分明挂着姨母笑，好似撞破家中晚辈卿卿我我的长辈般。 “她怎么怪怪的？”王昶疑惑。 陆元内心古怪，该不会…… 【宁安公主赵云露，误以为你和王昶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内心直呼磕到了！】 【杂役小厮与左相之子相爱相杀的故事，的确很有戏剧性】 【但你可是要成为魔帝的男人，岂能被人误会有龙阳之好！】 【你当即决定夜闯公主府，好好教训她一番：女人，你知道本魔帝的厉害吗？】 果然。 陆元心中叹息。 堂堂公主，不能多读些圣贤书吗，平日里定然是话本小说看多了。 至于这犯病的系统，他已经习惯了。 …… 午后，马车缓缓停在朱雀大街。 陆元一身黑色劲装，俨然护卫模样，头戴斗笠，掩去相貌。 在永安的江湖人几乎都这样打扮，因此也没人多留意他。 身后跟着换了身寻常衣裳、怀抱长剑的仲曦钰，原本陆元希望她安心养伤，但正义感爆棚的小锦衣坚持同行。 因王昶事先吩咐过，王家的车夫只是朝二人点点头，便快步离去。 陆元驾驭马车，缓缓朝着城外而去。 “想不到啊，堂堂镇国公世子，竟然在给本公子驾马，这等感觉……” 王昶掀开车帘，语气一顿，眼神怪异道：“你怎么还带了个姑娘？” 哪有人逛风月场所还带着姑娘的，就算是丫鬟婢女也不合适啊。 “不该问的别问。” 陆元琢磨一下，叮嘱道：“到了青云庄你专心游玩，我们的事你别管，也别透露我的身份。” 如果他所料不错，青云庄果真从事逼良为娼之事，此案将牵扯巨大。 若能吃下这份功劳，仲曦钰便能提前转正。 而想进入锦衣卫的案牍库，绝不能让外人知晓自己和她的关系。 一个锦衣卫却和国公世子走得近，难保别人不会抽丝剥茧、意识到什么。 闻言，王昶有些紧张，“你不会要杀人吧，可别牵连到我？” 陆元的身手他很清楚，若是要大开杀戒，寻常护卫哪能拦得住？ 陆元想了想道：“进去之后分头行动，就装不认识我们。” 听他这样一说，王昶更加紧张，哪还有游玩的心思，恨不得当场调头回去。 仲曦钰在一旁适时道：“王公子，你不用紧张，青云庄里都是坏人，没几个无辜的。” 这话说得王昶一愣一愣的，青云庄是魔窟？ 他嘴唇微动，“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的，你已经上车了。”仲曦钰用人畜无害的语气道。 王昶：…… …… 青云庄坐落在永安城十里之外，原本的村庄已经被绵延成片的高墙大宅取代，气息凶悍的护卫们分散在四处，宛如鹰隼般的视线扫视四周。 陆元注意到，不时有贵气马车驶入庄中。 当马车行至庄口，负责迎来送往的管事迎了上来，看到马车上挂着的王家木牌，脸色骤然一变。 陆元跳下马车，斗笠将脸挡得严严实实，抬手掀开车帘。 世家贵公子模样的王昶弯腰走出，抬眼打量一圈，这才不紧不慢走下马车。 “哎呦喂，原来是左相之子，小的有失远迎！” 管家的老脸上堆起菊花般的笑容，连忙小跑上前，满是谄媚道：“王公子大驾光临，咱们青云庄当真是蓬荜生辉！” 王昶略一点头，语气不冷不热，“听闻青云庄有热闹，本公子特意过来瞧瞧。” “您可来得真巧，二公子现下就在庄内，一会让他好好带着您逛逛。” 管事边说着，边引着他往里走。 不多时，便从庄内迎面走来一青年男子，身着华服衣衫不染，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谦卑笑容。 正是蒋家二公子蒋济，当代如意伯育有数子，其中嫡子只有两人，长子蒋衡负责官场学问，未来承袭爵位，家族产业则大多交给面前这位二公子。 “是他……” 陆元明显感觉到身边人娇躯一颤，轻声呢喃传入耳中。 瞥了一眼没人注意到这边，他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仲曦钰小声飞速回应：“那夜我在天元武馆见过此人，当时他有所伪装，但我还是能认出来。” 第7章 壁咚 陆元内心微动，但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跟随在队伍中。 王昶与蒋济寒暄片刻，便由后者引着往一座宅院内走去。 至于陆元和仲曦钰，自然被当成护卫和丫鬟，安排在停放马车处等待。 临进门前，王昶回头看来，陆元不动声色点点头。 “马车停放在前院就好。” 老管事客气的一指，陆元也就顺势带着仲曦钰走向马舍。 见四周无人盯梢，他这才开口询问道：“你没看错？” “不会错。” 仲曦钰飞快摇头，“我从小就有识人之术，除非是精通易容之辈，否则我见过一次就不可能会认错。” 陆元眼神讶异，没想到小锦衣还有这等天赋？ 她语速飞快道：“当时他行事鬼祟，我便多看了几眼，虽然遮掩了身形，但我还是能确定。” 负责打理产业的蒋家二公子，深夜出现在天元武馆，还行事鬼祟。 结合系统的提示，陆元脑海中出现一条清晰的脉络，将一切串联在一起。 “看来这青云庄果然是魔窟。” 陆元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天元武馆暗中从事拐卖妇女，再负责运出城，青云庄则逼良为娼，让这些女子侍奉前来游玩的权贵。” “那王公子会不会有危险？” 仲曦钰有些担忧。 陆元倒是不担心，摇头道：“蒋济没那个胆子，他要是敢弄死琅琊王氏的嫡子，整个如意伯府都得陪葬。” 琅琊王氏……仲曦钰张了张嘴，好大的大人物嘞，想不到王公子看着不太靠谱，来头还挺大的。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 她瞪大了眼睛，满是不解道：“大虞不禁狎妓，朝廷还设置了教坊司，青云庄干嘛要兜这么大圈子？” “正经的风月场所自然不禁，但若是以折磨女子为乐呢？” 陆元已经能够确定，青云庄做的压根不是青楼买卖，而是为满足达官显贵的特殊癖好。 “啊？” 仲曦钰一怔，对于没见识过江湖险恶的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跟我来。” 陆元飞速瞥了一眼四周，院内停放着不少马车，车夫、护卫们聚在一起唠嗑，看样子很是熟络。 蒋家的护卫按着刀在门口站岗，不时朝院内瞥一眼。 仲曦钰正思考着他的话语，忽然手腕被拉住，俏脸猛地一红。 “陆公子……你……你做什么？” “别说话。” 陆元表情不变，拉着她来到马舍与围墙之间的夹道中，确定外人看不到这里后，挑了挑下巴。 “靠在墙上。” “啊？” 仲曦钰只感觉头脑发昏，纯净的眸子满是懵懂。 “踏踏——”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显然是有护卫察觉不对，过来查看。 情急之下，陆元反手拉住她，猛地抵在墙上。 “呀，陆……” 仲曦钰终于反应过来，宛如受惊的小白兔般，整张小脸变得通红。 “闭嘴。” 陆元低声喝道，猛地欺身靠近，俯首埋在她颈间，好似情到深处。 便在这时，一名带刀护卫出现在夹道口，蹙眉看来。 当见到夹道内的场景时，不由得一愣。 仲曦钰适时捂住脸颊，做出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还用膝盖顶了他一下。 陆元好似刚从陶醉中挣脱，扭头看来，恶狠狠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搞女人？” “草，还挺横。” 护卫啐了一口，转身往回走，好似边走边与人交谈道：“没事儿，马夫和丫鬟搞上了，真他娘的……” 【面前的仲曦钰宛如一朵柔弱小白花，看着那娇嫩红唇，你二话不说就吻了下去】 【腹部燃起一团邪火，你心中满是战意，恨不得在此处痛痛快快野战一番】 【什么青云庄，什么失踪案，你决定通通不管不顾，日后再说】 “陆……陆公子。” 仲曦钰被抵在墙上，以一种禁锢般的姿态，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眼前是放大的俊颜，温热的呼吸萦绕在她锁骨间，搅得她心里痒痒的，猫儿挠一样。 陆元这才松开手，将斗笠往下压了压，“走吧，翻进去看看。” 仲曦钰小脸依旧红红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事急从权，得罪了。” “不得罪……我看你挺享受的……” 陆元脸一僵。 【本魔帝打了一辈子仗，难道还不能享受一下？】 【你决定让她也享受一番，让她知道昆字有几种写法】 【俗话说通往女人心里最快的途径是……，是时候展示你真正的技术了，征服她，让她彻底离不开你】 这该死的系统，乱本世子道心。 陆元暗骂一声，都怪系统，差点被影响了！ …… 青云庄被蒋家收购后，显然经过大规模的修建改造，连成片的高墙大院已经看不出农庄原貌，反而类似于现代农家乐版的庄园。 数十座大宅被打通连接在一起，最外端的围墙好似铁桶般围得水泄不通，俨然一座迷宫。 二人所在的位置处于庄子最外围，一路翻墙进入，却不见任何异样，接连几个院子都有达官显贵饮酒作乐，美人小厮作陪，和寻常消遣之地区别不大，好似只是一处世外桃源。 “陆公子，会不会搞错了？”仲曦钰已经有些不确定。 陆元瞥了一眼四周，这一路探查过来确实尽是安乐、祥和之地。 然而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更何况系统也不会无的放矢。 “等天黑。” …… 一处院落之中。 蒋济走出房门，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虑。 王昶的贸然登门，隐约让他觉得不对，但又不敢得罪琅琊王氏，只得亲自引进来伺候着。 席间几次试探，哪怕对方已经喝得醉醺醺，依旧没什么破绽。 “难道只是凑巧？” 毕竟这位左相之子做事向来荒唐，他便没多想，迈步向自己院子走去。 踏出院门时嘱咐护卫好好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知自己。 “二公子，出事了！” 正要进门，却见一名管家行色匆匆赶来。 “怎么？” 蒋济心一沉。 管家快步走来，递上一张画像，“昨夜有锦衣卫夜闯天元武馆，疑似将买卖看了去，这是武馆那边递来的画像，托二公子查查来历。” “废物！” 蒋济强忍怒意，接过画像展开，顿时蹙眉：“这人……好似有些眼熟？” 第8章 血染青云 夜色降临。 左侧院落的房门打开，走出一名醉醺醺的中年男子，看打扮约莫是永安城里的富商。 他走路踉踉跄跄，朝院门口的护卫说了句什么，护卫上前扶着他往庄园深处走去。 【青云庄最深处的秘密，只有当夜幕落下才会拉开帷幕】 【你选择跟上去，见识到世间真正的罪恶，令你这位魔帝都自叹不如】 【人性的扭曲，欲望的沉沦，淋漓尽致展现在你眼前】 在系统的提示下，陆元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庄园最深处，是一座独栋小院，院门紧闭，门前一片肃杀，七八名护卫林立。 便见那名富商来到门前，带路的护卫低声说了几句，好似核对过身份，门口的护卫这才点头放行。 原本醉醺醺的富商，急不可耐地钻入院内，好似老饕奔向专属自己的美食。 待他进入其中，沉重木门再度闭合，好似隔开两个世界。 “陆公子，这地方有古怪嘞。” 仲曦钰趴在墙头上，小声说道。 陆元点点头，青云庄真正的秘密只怕就在这个院子里。 “走。” 仲曦钰一怔，然后就看到他翻身而下，目标正是不远处的小院。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 她头脑懵了一下。 却见陆元三下五除二将几名护卫打晕，动作行云流水，尽显宗师气度。 “诶？”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陆元已经推门院门，侧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是催促。 “等等我。” 院内孤零零一座三层小楼，与客栈有些类似，隔开一座座单间，每个房间都安装了铁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生活在其中的女人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鸟，没有希望，没有自由。 每一间卧房都很大，除了一张大床和摆放在床边的浴桶，便只有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触目惊心。 陆元走过一个又一个卧房，看见一个个或麻木或无助的年轻女子，无一例外眼眸都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 偶尔几个房间内，有客人正沉浸其中，一幕幕看得人作呕。 “真是岂有此理，简直丧尽天良、人神共愤！” 仲曦钰再也忍不住，娇躯不断颤抖，长剑猛地劈向铁门。 “叮！” 火花四溅，惊得屋内男子转头看来，“你们是什么人……滚出去……” 长剑落下，男子头一歪，昏死过去。 仲曦钰用的是刀背。 陆元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撬开一座座房门，将那些男子全部打晕。 “啊！” 忽地，他耳朵一动，一声压抑的惨叫响起。 那惨叫声，充斥着强烈凄厉痛苦的味道。 陆元皱了皱眉，快步来到楼上。 “你夫君那个废物，如今还在满城找你，若是他看见心心念念的娘子在我手中是这副模样，你说他会作何感想？” 来到门前，便听屋内传来先前那名富商的声音。 屋内，身材臃肿的富商手持长鞭，一下又一下地挥动，油腻的脸上写满爬满嗜血与狰狞。 “青梅竹马的新婚夫妻，真感人吶，如今还不是像狗一样趴在我面前？” “我张大有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似你这般新婚少妇，才最是滋味无穷，那日我让他将你借予我几日，他竟敢拒绝！” “不识抬举的东西，狗一般的人物，你们也配在我面前秀恩爱？” 陆元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开房门，长剑瞬息划过。 “嗬——”富商的动作一滞，眼中还满是茫然与惊惶，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脖颈处裂开一道血线，鲜血喷溅，他双手去捂，却怎么都捂不住。 最后，他重重地跪倒在地，意识陷入黑暗，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床榻上趴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女子，裸露在外的背部已是伤痕累累，整个人浑身瘫软，气若游丝。 姣好的面庞充斥着惨白，又透出一股怪异的绯红，空洞的眼眸里满是绝望与不甘。 烛火映照在她身上，说不出的诡异与荒唐。 “陆公子，你杀人了！” 仲曦钰跟着闯进来，目光先扫过地上的尸体，又落在女子身上。 “呀！” 她下意识移开目光，很是不忍。 “来晚了，人没了。” 却在听到陆元这样说时，又再次看来，这下好似确定了什么，“是她。” 仲曦钰抽了抽鼻子，语气低沉道：“我一开始追查的新妇失踪案，失踪的女子就是她。” 陆元内心一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把剑回头洗干净了再还你。” 说了一句，他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他今日出门并未带武器，先前情急之下从仲曦钰手中夺了过来。 以他的身手，在外行走很少需要武器，双拳足以自保。 但这次，他想杀人。 “陆公子，你去哪？” “你留在这，保护好她们。” 陆元踏出小院，反应过来的蒋家打手、护卫们早已一窝蜂围了过来。 面对黑压压的人群，他停下脚步，从腰间取下酒葫芦，灌了一口。 我有一壶酒，足以抚平生。 但依旧心绪难宁，又该如何？ 【蒋家已对你起了杀心，并得知仲曦钰夜闯天元武馆之事，决心将你二人彻底葬送】 【此刻，你或许可以独自逃离，又或者借镇国公府之名逃出生天】 【但你在愤怒，你想手刃这些腌臜垃圾】 【助纣为虐之辈，与施虐者本身又有何区别？】 【你可是未来的魔帝，区区护卫岂能杀得了你，你大笑一声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拔剑杀人，杀个天翻地覆，让世人皆知你魔帝的威名！】 狗系统，这次倒是对胃口。 陆元笑了，那就杀。 “一群垃圾。” 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他，身形骤然前冲，数个大步迈出，脚尖借力在地面上重重一踏。 整个人高高跃起至人群上方，双手持剑，以开山之势悍然劈下。 “铿——” 剑锋快若奔雷，在空中劈出一道满月，向人群斜切而过。 轰隆—— 地面炸出数个大坑洞，血光飞溅间，留下一地残肢断臂。 陆元去势不减，落地后翻滚，抬手一剑再度收割掉数条生命。 “大胆，你是什么人？” 一名炼骨境的供奉怒火中烧，隔着数人怒斥道：“你可知这是谁家的产业？” 擦—— 话音未落，陆元抬脚踢出地面上的一刀长刀，刀锋带着破风声疾驰而出，直接将供奉钉死在墙壁上。 陆元头也不回，沿着深宅大院一步步杀出，所见之人悉数躺倒，哀嚎遍地。 直到—— “包围青云庄，乱臣贼子一个也别放过！” 庄外，一队金吾卫迅速接近，校尉庞青云坐在马上，冷声下令。 第9章 黄雀 轰—— 大门打开，血腥气扑面而来。 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陆元单手执剑，站在门内。 身后是横七竖八的护卫，躺了一地。 庞青云眯起眼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就是此人，在庄内行凶！” 蒋济站在他身旁，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在得知天元武馆泄密后，为了以防万一，他连忙派人请来了一队金吾卫。 当护卫回报关押女子的“红楼”被外人闯入，他第一时间逃到庄外，与金吾卫汇合。 此刻见到陆元胆敢主动现身，内心自然是惊喜无比，“可怜我如意伯府数十名护卫，皆惨死在此人之手，请大人主持公道！” 擅闯私宅、杀人行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只要将对方斩杀，红楼的秘密就能保住，哪怕朝廷也挑不出理来。 庞青云稍稍沉吟，他本就和蒋家有利益往来，青云庄能相安无事正是因他的庇护，故而蒋济才会请他带人过来。 但—— 他视线一偏，见一队锦衣卫终于姗姗来迟，不由得松了口气。 “许兄，你看此事该如何？” 能找人分担责任就别自己扛，这是他在官场多年悟出来的学问。 锦衣卫这边，为首的是一鹰钩鼻，身着飞鱼服，看样式赫然是北镇抚司的总旗。 许雄听完现场情况后，面色平淡：“此等凶徒，杀了便是。” 擅闯私宅行凶本就是死罪，他也乐得卖如意伯府一个面子。 庞青云点点头，抬手道：“给我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哗啦啦！ 四面八方的围墙外头，跃起一名名弓弩手，弓弦如半月，瞄准那名黑衣人。 全副武装、披甲持刀的金吾卫步卒结阵逼近，气势庄严浩瀚，不敢有半分放松。 陆元皱了皱眉，打量着这名金吾卫校尉，“你不问我为何杀人？” 庞青云一声嗤笑，“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本校尉看你就是穷凶极恶之辈。” 陆元点点头，走下门前的石阶，好似放弃了抵抗。 金吾卫松了口气，刚想上去拿人，一旁的许雄却是面色微变：“小心！” 陆元单手持剑，身形骤然冲出，宛如鬼魅般跨步到当先的数名金吾卫身前，左手握拳骤然发力。 嘭！ 金吾卫尚且还不及反应，便被砸中胸甲，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身后的同伴身上。 击退数人后，他去势不减，宛如猎豹般直扑躲在后方的庞青云。 “好胆！” 庞青云身为金吾卫校尉，负责天子脚下的安危，身手自然不弱，雁翎刀出鞘猛的一架。 长剑带着劲风，眨眼间便斩在雁翎刀上，却听“叮”的一声脆响，陪伴他数年的宝刀当即多了几道缺口。 庞青云闷哼一声，只觉气血翻涌，硬生生从马背上跌落。 未等其稳住身形，继而胸口又中了一脚，势如千钧，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 “你也配叫金吾卫？” 看着撞在远处地面上，吐血不止的庞青云，陆元眼神冷漠。 金吾卫负责整座永安城的治安，便是这般护卫百姓的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金吾卫下属都没反应过来，此刻见带队主官吐血倒飞、生死不知，竟是一个个逡巡不敢上前。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上，杀了他！” 蒋济不会武艺，看不懂其中门道，躲在一旁怒吼：“以民杀官，等同谋反，难道尔等要眼睁睁看着我如意伯府死绝吗？” 许雄有些意动，如今庞青云重伤，在场就他官职最高，可全权调度。 但没等他迈出那一步。 陆元回头看了他一眼，“庄内都是被掳来的女子，有些已经被折磨致死。” 许雄脚步一滞，在场的锦衣卫皆是皱起眉头，掳掠女子、逼良为娼可是重罪。 与金吾卫不同，他们作为天子亲军可不敢真的与如意伯府勾结串通，先前不过卖蒋家一个面子，涉及要案就不是一个性质了。 但此处毕竟是伯爵府的私产，若无圣旨，他们还真不敢擅自搜查。 蒋济脸色铁青，可不敢真让锦衣卫进去搜查，“别听他信口雌黄，此处乃我蒋家私产，何来女子？” 陆元脸色微冷，手中长剑径直甩出。 剑尖划破空气，快若奔雷。 蒋济瞳孔骤然放大，还没来得及躲闪，胸口便被长剑洞穿，巨大惯性将他整个人钉死在地。 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头一歪没了气息。 “你好大的胆子！” 许雄面色一变再变，堂堂伯爵府的二公子，就这么死在他眼前算怎么回事？ 蒋家虽然被勋贵集团排挤，含金量不如实打实的军功爵位，一向被后者所看不起，但毕竟是伯爵。 锦衣卫监察天下，无论江湖还是庙堂都有先斩后奏之权，但这其中可不包括勋贵，若无陛下首肯，他们也不敢擅自处置伯爵府之人。 “一个蛀虫，杀就杀了。” 陆元表情平静。 大不了表露身份，你如意伯敢追究吗，敢让杀人者偿命吗？ 你说要死磕到底？ 你是真不怕西北的二十万西凉军啊。 谁不知道镇国公陆恪只有这一个儿子，逼急了人家谁知道能做出来什么事。 西凉军或许不具备争夺天下的实力，但打进京城绝对没问题。 等各地的勤王大军赶到，京城早就被屠个干净了，非得逼得人家同归于尽？ 许雄突然笑了，“我其实很欣赏你，也感激你送来的这场大功劳。” 他带着锦衣卫一步步上前，语气中带着得意，“蒋济一死，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去搜查，我猜庄内一定是惨无人道的场面，反正都由蒋济背锅。” “而你，杀害伯爵府二公子，以民杀官，又是第二桩大案。” 他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志得意满，“破获两桩大案，足够我升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一个无实权的伯爵府又算得了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他注定是最大赢家。 【许雄等到现在，终于有了露脸的机会】 【自始至终他都冷眼旁观，为的就是这一刻】 【你和蒋济两败俱伤，才是他真正的机会】 陆元注视着他，待他说完才开口，“所以你早就知道青云庄内的一切？” “不错。” 许雄骄傲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我一直在等时机，没想到你会主动送上门来。”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锦衣卫上前，接替金吾卫。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四处招揽武林高手、江湖巨擘，其战力远不是负责看门的金吾卫能比。 “接连战斗这么久，我猜你体内气血没剩多少吧？” 许雄嘴角翘起，看似好心劝告道：“锦衣卫的诏狱，活人进得去出不来，我想你不会想体验的，看在你送我一场泼天富贵的面上，许你自尽。” “自尽？” 陆元笑了，“你也配？” 【哼，真是可笑，一个小小总旗，也妄想当黄雀！】 【殊不知已有了取死之道，你当即打出暗器，不出七日他必定身亡】 【胆敢得罪魔帝的人，下场必然凄惨，桀桀桀】 “找死。” 许雄面色一冷，“杀了他。” 第10章 落幕 “住手！” 仲曦钰急急忙忙跑来，眼前同僚要对陆元动手，当即表明身份，“我是锦衣卫，我们是来查案的。” 许雄瞥了她一眼，见是生面孔，皱眉道：“既是锦衣卫，为何不穿飞鱼服？” “我……” 仲曦钰语气一滞，似她这等候补只能穿捕快服，唯有转正后才有资格领取飞鱼服。 瞧出她底气的不足，许雄冷笑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冒充锦衣卫，一并拿下！” “我真是锦衣卫，眼下在城南候补司任职！”仲曦钰最清楚锦衣卫的手段，眼见他们要对陆元动手，赶忙开口解释。 但事到如今，许雄哪里会听，当即下令动手。 锦衣卫结成战阵，一步步逼近，气血勃发。 墙头之上，金吾卫也拉满弓弦，瞄准下方二人。 仲曦钰满脸错愕，明明对方是同属一个衙门的同僚，却要做到这一步，半晌不知道该说啥。 【许雄铁了心要杀你二人灭口，当做进身之阶】 【这狗东西没点眼力，竟不知你魔帝当面】 【你决定大发神威，以无上魔功将锦衣卫全部斩杀】 【而后逃离京城，扯出替天行道的大旗造反，也试试当皇帝的滋味】 陆元将她拉到身后，右手握紧长剑，准备硬冲出去。 “怎么回事？”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喝得醉醺醺的王昶面色通红，摇摇晃晃走来。 庄内的动乱声很大，惊动了不少人，只不过他喝得有点多，所以才姗姗来迟。 当见到严阵以待的锦衣卫以及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猛地一哆嗦，酒直接就醒了，尤其是看到陆元浑身是血，吓得是魂飞魄散。 要是他和陆元一起出来，结果陆元死了，且不说镇国公府会如何，只怕皇帝就要将他们家推出去谢罪。 “嗷！” 王昶哀嚎一声，急急忙忙冲到面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 “你可别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就完犊子了。” 陆元满脑袋黑线。 “死不了，不是我的血。” “哦哦，那就好。” 王昶点点头，别人死就死吧，关他王大公子什么事。 谁让你去惹陆元的，死了活该。 不少金吾卫的士卒被先前一嗓子吓得一激灵，箭矢差点直接脱手。 此刻听到他的话，都是有些气愤，什么意思？ 就你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 什么叫那就好？ 没见我们校尉还搁地上躺着呢，你知道大冬天的地板有多冷吗？ 于是乎，有不少金吾卫偷偷调转了箭头，准备一会打起来先将这个说话气人的射成刺猬。 许雄皱了皱眉，怎么又冒出来个搅局的？ 一个锦衣卫的替补也就罢了，这人又是什么来路？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是某高官的公子吧？”许雄嗤笑一声，调侃道。 王昶愣住了，这人认识我？ 左相算高官吗？ 文官之首，应该算吧。 就连陆元都怔了怔，这人……有点东西啊。 “既然认识本公子，那还不快放人？” 王昶懒得多想，大手一挥道：“这几位都是我朋友，今日就是一场误会。” “误会？” 许雄冷笑着反问，“杀害如意伯府二公子，以及青云庄数十名护卫，你说这是误会？” 他踏前一步，不屑道：“莫说你一个不知身份的蟊贼，便是宰相之子也不能如此枉视律法！” 王昶愣了一下，看向陆元，“你杀了蒋济？” “青云庄掳掠女子、逼良为娼。” 陆元简单解释一番。 在他说完后，王昶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皱眉道：“逼良为娼……蒋家买不起红倌人？” 仲曦钰在一旁解释道：“青云庄并非寻常皮肉生意，而是以折磨、虐杀良家女子为乐。” “当真？” 王昶表情凝重，他虽然纨绔一点，本性却不坏，知晓善恶是非。 “就在庄子最深处，王公子前去一看便知。” 光是听着就令人发指，王昶想象了一下画面，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你，进去看看。” 他随手点了一名金吾卫。 那人一愣，现在的人犯都这样豪横吗，竟然还敢指使官差？ 许雄不是蠢货，经过这会的观察已经确定此人绝非寻常人家，且不说穿着打扮，光看那贵气模样，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我？” 王昶皱眉，“那你攀什么近乎？” 旋即转向那名金吾卫，冷声道：“怎么，左相之子说话不好使？” “你……” 许雄咬牙，眉心直跳。 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挥了挥手。 那名金吾卫进去庄内查看，其他人只感觉心里突突的，连忙将弓箭放下。 左相之子！ 这真是顶了天的人物，差点九族不保。 这时，永安城内也有更多金吾卫收到传讯赶来，很快将青云庄围得水泄不通。 涉及如此大案，甚至还牵扯到一座伯爵府，没有任何人敢掉以轻心。 陆元不想露脸，便跟王昶打了个招呼，率先离去。 一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与仲曦钰的关系，二来是要维持形象，自入京以来他始终是胸无大志的莽夫形象，每日除了练武便是闲逛。 白姨有一点是没说错的，若是他表露出太优秀的品质，恐怕皇帝不会放心让他回到西北。 反正青云庄有王昶这位左相之子盯着，前来调查的金吾卫和锦衣卫也不敢乱来。 至于仲曦钰这位小锦衣，自然被他要求留在原地，这等露脸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至于许雄，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杀锦衣卫，尤其是他不能暴露身份的前提下。 但此人，他记住了。 …… 深夜。 御书房灯火通明，皇帝赵佶坐在案前，批阅奏折的身影一丝不苟。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日都在重复。 自赵佶登基以来，时常批阅奏折到深夜，从不曾懈怠，是公认的治世仁君。 “陛下，这是锦衣卫送来的密信，有关青云庄一案。” 贴身太监李公公递上来一份密函。 赵佶握笔的手一顿，展开密函粗略扫过，哑然失笑：“元儿这孩子，还藏头露尾的，难道是怕朕会忌惮他吗？” 却是对蒋济在青云庄所做的一切，半点不惊讶。 “世子此举，应是想调查马嵬驿遇刺案，是否要阻止？”李公公低眉顺眼肃立一旁。 “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赵佶摇摇头，无所谓道：“让他查吧，费劲辛苦、亲手挖掘出来的真相，才更能让人信服，你说对吗？” “陛下圣明。” “对了，那个金吾卫的校尉，丢到边军磨炼一下吧。” 赵佶继续查看奏折，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锦衣卫那边也处理好。” “奴婢明白。” 李公公躬身告退，直到退出御书房，整个人骤然融入黑夜。 第11章 结案 第二日，陆元还没起身，就被白姨堵在屋里。 “元儿，睡醒了吗？” 白夫人见卧房大门紧闭，出声提醒了一句，便推门而入。 只见幔帐之间，陆元躺在床上闭目熟睡，床头地上还放着一壶空酒坛。 随着房门开启，陆元睁开双眸，转头看了一眼，迅速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白姨，你怎么进来了？” 虽是冬日，但武者气血充沛，感受不到多少寒冷。 这也是他常年保持的习惯之一，夜间以气血流转抵抗严寒，能够进一步淬炼气血。 见他这般窘迫模样，白芷兰暗觉好笑，“不知不觉，元儿都长成大人了。” 闻言，陆元低头审视一眼，有些心虚。 莫非白姨看见了？ “你想什么呢？” 白芷兰啐了一口，俏脸微红，背过身去，“穿好衣服起来说话。” 【风韵的身姿曲线玲珑，光看背影就让人浮想联翩】 【尤其那浑圆肥美、磨盘大的翘臀，让你欲罢不能】 【身为杂役的你决定逆袭，白天叫夫人，晚上夫人叫】 “……” 狗系统，又乱我道心。 陆元摇摇头，驱散脑海中的旖旎，迅速穿好衣服，统白姨在桌边坐下。 “昨日城外出了件大事，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面对白姨审视的目光，陆元显得有些懵懂：“什么大事？” “青云庄死了不少人。” 白芷兰眼神狐疑，“真不是你干的？” “没啊，我昨日去了国子监读书，事后便一直待在府里。”陆元摇头道。 闻言，白芷兰脸色好看许多，点点头道：“王昶那个纨绔，不可能做出这等大事，我听说现场有个神秘高手，不知其来历为何？” “或许是王家的供奉吧。” 陆元看似随意道：“毕竟是左相长子，不可能真的对他不管不顾。” 白芷兰娥眉轻蹙，看了他一眼，有心提醒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可不能学他去冒险，这种事情交给府衙或者锦衣卫即可。” “放心吧白姨。” 陆元笑笑，“我可不敢出城，万一再来场刺杀……” “呸呸呸！” 白芷兰脸色微变，又气又急道：“可不许说这种丧气话。” 说完看着陆元，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当年刺杀闹得很大，宫里一直在调查，会有给你公道的那天。” 言下之意，是让陆元安心当个求学世子，不要去贸然犯险。 “镇国公府也会给你撑腰，有国公爷在，有姨在，还轮不到你去参与庙堂凶险。” 白芷兰语重心长，眼神带着几分怜惜，“你娘就你这一个儿子，万一你出事，将来到了地底下我可怎么跟她交代。” 提起已故的娘亲，陆元眼神黯淡几分。 在他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去世了，这些年记忆逐渐模糊，但在所有人口中国公夫人都是个极好的人。 “放心吧白姨，我不会有事的。” 他轻轻握住白姨放在桌面上的手，柔和道：“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有事。” 这两年来的朝夕相处，他早已将白姨当做亲人。 白姨不动声色收回手，嗔道：“你总是要成亲的，等你成完亲，跟那位姑娘才算是一家人。” …… 同白姨用过早膳，在她监督下，陆元前往国子监读书。 “蒋家真是丧尽天良，那蒋济枉为人子，死得好！” 刚踏入学舍，便听议论声传来。 只见王昶被众人围在中间，好似众星捧月一般，众人语气中全都是钦佩。 “王兄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令我等刮目相看！” “以身犯险、勘破青云庄真相，这等胆量着实令我等敬佩！” “以往是我误会了王兄，今夜春满楼我请客，为王兄庆功！” 王昶被众人簇拥着，表情得意扬扬。 伴随着青云庄一案结束，陆元不便露面、仲曦钰只是个小锦衣卫候补，最大功劳落在王昶身上，一时间他的名声传遍朝野，就连陛下都在早朝称赞几句。 作为永安城最大的纨绔，王昶何时享受过这种殊荣，不禁有些飘飘然。 此刻见到陆元这位正主出现，他老脸一红，也没了炫耀的心思，当即小跑过来，“你跟我出来一下。” 众人不由得侧目，王公子这是闹哪样，刚拿到点名声就又要去找陆世子麻烦了？ 唯有宁安公主赵云露，美眸轻眨，浮现出洞穿一切的慈爱笑容。 “青云庄结案了？” 来到学舍外的僻静处，陆元开口询问道。 “陛下金口玉言：说蒋济是死有余辜，如意伯教子无方，罚俸一年，闭门思过，青云庄所有管事、门客全部斩首示众。” 只是罚俸一年吗？ 陆元皱眉，当今天子终究还是念及情分，保了如意伯府。 蒋济这位二公子做的事，蒋家是否知情还未可知，但陆元更倾向于对方知情。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法说什么，转而询问道：“那些女子可曾妥善安置？” “放心吧，本公子亲自盯着的。” 王昶拍了拍胸脯，“所有庄内客人全部带走下狱，女子送还家中，让他们与家人团圆去了。” 只怕不一定是团圆……陆元心中叹息，大虞女子名声极为重要，更别说有些女子本有家室，这次遭遇本就无辜，就怕她们的家人丈夫心中会有隔阂。 “派几个人盯着点，若她们生活不幸，就想办法另行安置，给她们置办点产业、开个铺子什么的，也算是个妥善营生，若钱财不够就来找我。” 身为左相的长子，王昶自然不笨，略一思考便明白他的考虑，“行，我回去就安排。” 陆元点头欲走，却不曾想王昶伸手拦了下来，“以后再有这种事，记得找本公子，大不了再给你当挡箭牌。” 这是行侠仗义上瘾了？ 陆元有些意外，审视着他。 【王昶对你印象改观，决定和你成为朋友】 【俗话说能扶你一把的是贵人，能扶你几把的是兄弟，王昶便是如此】 【他希望能和你成为互相扶几把的人，共同闯出永安城里的偌大名声】 “……” 陆元脸一黑，“滚。” 王昶看着他的背影，只感觉莫名其妙，“不愿意就不愿意，骂人干嘛？” 第12章 魔教圣女 午后。 陆元前往西市，在熟悉的酒肆前坐下。 酒肆的掌柜姓王，在京城开了几十年酒水铺子，滋味足够地道，很受江湖侠客欢迎。 “来一壶酒。” “好嘞！公子可有几日没来了！” 王掌柜一面接过酒壶，一面热情地寒暄，对这位偏偏贵公子形象的老主顾印象颇佳。 “这几日家中有事，没能出门。”陆元笑着回应，铺子店面不大，只有一老一少两人操持，依着店门口的街道搭了雨棚，摆着七八张木桌。 幼年在西北颇为无拘无束，自打来了京城，高门大院束缚得人不自在，陆元很享受这种市井烟火气。 “陆公子。” 这时，一声空灵嗓音响起，宛如冬日里的微风，令人难忘。 酒肆中的几个酒客，闻声都是停下话语，扭头看去，不由得眼前一亮。 陆元偏过头，却见仲曦钰正站在酒肆不远处，含笑望着他。 仲曦钰换上了一身飞鱼服，高马尾束在脑后，腰间佩戴绣春刀，让原本纤弱的她平添了几分飒爽。 脸上不施粉黛，面若桃花含笑望来，一双秋水美眸晕着风情。 饶是陆元都不由得眼前微亮，只觉如同在荷塘之间，见到一朵娇艳盛开的白莲。 仲曦钰迈着修长玉腿走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陆公子，我正要去小院找你呢。” “升官了？” 陆元打量着她，面上带起些许笑意。 “多亏陆公子。” 仲曦钰嘿嘿一笑，“我已经提前转正啦，现在是北镇抚司小旗官呢。” 因青云庄一案的功劳，她直接跳过了力士一级，成为正七品小旗，从此也算是有了官身。 “小旗下辖九人，不过上司说暂时没有空缺，让我再等等，不过我已经很满意啦。” 她整个喜气洋洋，笑眯眯说道：“我的俸禄涨了一大截呢，再也不怕没钱了，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 陆元笑着答应。 于是，二人在街边狠狠吃了一顿水盆羊肉，丝毫不顾及形象。 仲曦钰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好爽……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了。” 陆元笑了下，还真让老薛猜对了。 别看仲曦钰外表高冷，实则双方混熟后她毫无大家闺秀的包袱，反而很放得开。 这种感觉，倒更像是可爱的邻家小妹。 “陆公子，我先走啦。” 她拍了拍手，起身准备回衙门，升职之后衙门的事也变得更多了。 陆元点点头，“以后有事可以在小院给我留信。” 伤好后仲曦钰自然不好再回小院去住，而是搬回自己家，此刻闻言点头答应下来，似乎没当回事。 陆元笑了下，也没说什么，目送她离去。 “等……” 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但街面上哪还有锦衣卫的身影。 在青云庄时他借走了仲曦钰的长剑，说好擦拭干净再还，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假装忘记还剑，还能制造下一次见面机会，不愧是魔帝】 “……” 陆元：我真没那个意思。 系统，你能不能整点有用的？ 【听说醉月楼新来了个花魁苏瑾萱，才貌姿色堪称一绝，你决定今夜去看看】 【震惊，花魁竟是魔教圣女，你更兴奋了】 【你得知苏瑾萱卧底在京城，真实意图是绑架镇国公世子，挑起朝廷与西凉的矛盾】 【你大为不屑，这也配叫魔教，你决定给他们洗脑】 【你成功说服魔教刺杀皇帝，并尊你为教主，从此开始你魔帝的第一步】 好家伙。 还是你敢想啊系统，魔教教主、刺杀皇帝，嫌命长吗？ 皇宫之中不知藏了多少大内高手，说不定还有皇室的老怪物，想要刺杀皇帝难如登天。 不过，魔教圣女想要绑架我？ 陆元表示还真想见识一下，他们怎么在京城将自己给拐走。 于是傍晚时分，他就带着老薛来到醉月楼。 “说起这醉月楼啊，那可是全京城有名的消金窟。” 老薛在一旁侃侃而谈，“一共十二层，档次由低到高，其中滋味也各自不同……” 在他讲述下，陆元对醉月楼的营业模式逐渐明朗起来。 一层是大堂，有些类似酒楼，可以容纳许多宾客吃酒聊天，大堂中央的舞台上会有适龄女子跳舞助兴。 二层到四层相对安静，可以约三五好友，叫几个姑娘把酒言欢。 五到八层则是一个个大雅间，是花魁们的工作场所，想要进门需要一整套的流程，例如诗会上写一首诗词，被花魁看中等。 总而言之，想要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不仅得砸钱，还得帅，得有才华。 九到十二层则为包房，有些类似于前世的酒店套房，专为身份尊贵的客人留宿，消费也是最贵的。 不过好处是包房的客人可以指定任何人陪伴，不限数量。 “还真是成熟的商业模式。” 饶是有着现代灵魂的陆元，都不由得感慨一声，果然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 “公子，咱们去哪层？” 老薛在一旁挤眉弄眼，“要说最舒服的还得是顶层，我老薛曾有幸见识过一对双胞胎，那等滋味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那就去顶层。” 陆元点点头，无所谓道。 钱这种东西，镇国公府不缺，光他入京以来皇帝的赏赐，就能买好几座醉月楼了。 甫一进入醉月楼内，一位身段妖娆的妇人便迎了上来，长裙包裹着熟透的身材，宛如人间水蜜桃。 老鸨笑吟吟的目光先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贴上来，鼓鼓囊囊的胸脯几乎贴着陆元的手臂，“这位公子看着脸生，第一次来玩啊？” “顶层开个包间。” 陆元随手丢过去一枚金锭，语气平静：“然后把你们醉月楼新来的花魁送过来。” “哎呦，这……这不合适。” 老鸨眼神闪烁，娇笑道：“咱们苏姑娘过几日才出阁呢，您何必心急这一时？” 陆元听完，面上没什么波澜，“说吧，多少银子才合适？” 老鸨有些无奈，连忙说道：“公子，这不是银子的事，原本订好的出阁时间，楼里请柬都发出去了，而且这位花魁可是清倌人，得看她自己意愿。” 陆元皱了皱眉，盯着面前这风韵犹存的美妇，“这么说，是没得谈？” 名为芸娘的老鸨笑容不减，眼神闪烁片刻，轻笑道：“既然如此，公子跟我来吧。” 醉仙楼的后堂外有几个大型别院，老鸨和几个头牌花魁都在住在这里的，沿着青石小巷穿行于假山小池之间，来到一处别院前。 “公子，瑾萱姑娘就在里面。” 芸娘弯着腰，作出一副恭顺样子。 陆元点点头，便朝着院门走去。 当路过芸娘身边时，气血在她周身一阵涌动，身影忽然一闪，刹那间便消失在原地，宛如离弦之箭直刺陆元。 第13章 媚骨天成 “嘭！！” 一声闷响在巷弄中炸响。 眨眼间冲出的芸娘，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砸落在一旁石壁上。 陆元掐着她脖子，叹息道：“真是唐突佳人，你若不动手，我还愿意陪你演下去。” 早在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他就在猜测会不会是苏瑾萱的同伙。 魔教圣女入驻醉月楼，不可能毫无准备，如今看来整座醉月楼说不定都是魔教的据点。 至于这女人不知该说是蠢，还是自作聪明。 在京城装了几年温良恭俭，真以为他陆世子是好相与的？ 须知他十二岁就在边军中历练，这一身武艺是实打实厮杀出来的，可不是江湖上的阿猫阿狗都能来碰瓷的。 芸娘被掐着脖子，自然无法回答他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将这女人带下去，我去抓另一个。” 陆元随手将她丢给老薛，身形一跃而起，在围墙间几个跳跃，很快消失在原地。 “嘿嘿，对付嘴硬的女人，我老薛最拿手。” 老薛俯下身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看得芸娘胃里一阵翻腾，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你……你想干什么？” …… 苏瑾萱的住处很好找，身为圣女自然身份最尊贵，陆元很快锁定最深处的那座竹苑。 越过院墙，映入眼帘是一片竹林满园的庭院。 院内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并不见任何身影。 既然是硬闯拿人，陆元也没有半分客套，越过前厅一路向里，连续经过两道石拱门，穿过竹林间的蜿蜒小路，终于见到一座孤零零的竹楼。 四周竹林环绕，中心只有竹楼孤零零矗立，显得格外幽静。 悠扬的琴曲声从竹楼传出，在这等优美的意境下，陆元甚至能想象出女子素手执琴的场景。 这时，琴声一顿，悦耳的女声从竹楼内传出： “公子既然不告而来，又何必站在门外？” 语毕，屋内琴声便再次响起。 “呵。” 陆元嘲讽的一笑，他倒是要看看这藏头露尾的魔教圣女有何手段。 沿着琴声来到二楼，直接推门而入，他便踏足女子的闺房。 屋内女子端坐在一张古琴后，美眸低垂，纤细葱白的玉指不断跳动。 青白相间的绫罗纱裙包裹凹凸有致的身材，薄纱之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双白色的半透明绫罗袜完美贴合着她那双笔直修长的玉腿。 这世界居然有白丝…… 陆元稍显意外。 虽有男子闯入闺房，她却半点不惊慌，好似依旧沉浸在乐曲中。 【表面弹琴，实则是借琴声发动魅惑魔功】 【自你踏足竹林的那一刻起，便已入局】 【此等妖女，实乃销魂夺魄，偏偏又令人欲罢不能】 【你上前一步，捏住她的小脸：别弹琴了，我们来玩点更有趣的东西】 陆元走过去，一只手捏住雪白下巴，强行抬起头与自己对视，这下才看清女子的全貌。 面若芙蓉柳似眉，一双魅惑的眼眸晕满风情，好似会勾人心魄。 美人如玉，媚骨天成。 “公子，这是何意？”仿若秋水的眼眸注视着他，苏瑾萱终于开口，语气柔柔弱弱，不似质问，倒更像是“公子，你弄疼我了”的调情，令人怜惜。 呵，原来是杯绿茶。 陆元好似占便宜，手指逐渐下拂，扫过修长的天鹅脖颈，逐渐用力，“别装了，苏圣女。” 苏瑾萱抿着唇角，眸子轻颤，“公子，小女子不明白。” 声音楚楚可怜，搭配上我见犹怜的表情，还真是令人难以抵御。 陆元强压下内心丝丝缕缕地躁动，逐渐没了耐心，“如果苏圣女还要装傻，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如何？” 说话间，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内室的床榻。 【这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决定不再啰嗦】 【苏瑾萱乃是极品炉鼎体质，其魅惑魔功有一门弊端，若是与修炼同源功法的男人双修，便只能言听计从】 【待你修炼了魔道功法，刚好拿她练功，修为便可一日千里！】 【你当即大喝一声：妖女，我要你助我修行！】 嗯？ 看到面前的文字，陆元眼神稍显古怪。 存在这等弊端的功法，是正经人研究出来的吗？ 苏瑾萱轻抿红唇，半天不语。 见状，陆元也没了耐心，“看来苏圣女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完在那秋水眸子注视下，他直接俯身抓住女子纤细脚腕，另一只手锁住脖子将她横抱起来。 温香软玉在怀，女子的幽兰体香丝丝缕缕传入鼻尖，令他心神一阵摇曳。 “啊！” 苏瑾萱发出一声娇呼，肉眼可见的慌乱之色，“公子，请不要这样……” 陆元不语，缓步朝内室走去。 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便从发髻上抽出簪子，抵住脖颈，“如果公子非要这样，那小女子只能……一死以全名节。” 【啧啧，一个青楼花魁，还搞起贞洁烈女那套了】 【你邪魅一笑，问她是在玩角色扮演吗？】 【你堂堂魔帝自然要骑最烈的马，不愧是魔教圣女，甚合你心】 【你当即决定给她点颜色看看，教她知晓魔帝的强悍！】 闭嘴！ 陆元眼中闪过暴戾之色，低头看去。 三千青丝如瀑，面容妩媚的女子眸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倔强。 这般模样，恰好能激发男子的征服性，愈发想要更过分一点。 但他心中又闪过一丝不忍，如此美好的女子，世间所罕见，便该用心去呵护。 一时间怔在原地，陷入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对！！ 陆元猛一咬舌尖，意识瞬间清醒几分。 中招了。 从什么时候？ 或许是从威胁苏瑾萱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被对方牵着走了。 按理来说，他不会如此冲动、放浪。 这女人是故意的。 先是以琴声冲击心神，随后他进入屋内亲眼见到本人的视角效果，而后是肢体的接触，还有味觉…… 听觉视觉味觉触觉，这些步骤环环相扣，从所有角度下手，让他一步步沉沦，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这就是魅惑魔功？ 陆元试图运转气血，但很快便令他皱眉。 体内的气血表面，被附着了一层浮游颗粒，密密麻麻粘连在一起，好似一条红色的细小丝线。 它们，在他体内拼命搅动着。 这种搅动并未让他感到任何不适，相反好似在撩拨他的情绪，令他欲罢不能。 这是什么手段？ 为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入他体内？ 气血外放是后天武者才能做到的手段，眼前这女子隐藏了真实修为？ 后天境大能？ 陆元觉得自己可能要遭，指望老薛来救自己？ 先不说老薛能不能发觉异常，自己有命活到那时候吗？ 第14章 操控 “公子？” 苏瑾萱依偎在他怀中，饱满的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还往他怀里贴了贴，伴随着这一动作，陆元体内的丝线搅动得更加剧烈。 “……” 此刻的陆元，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就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这女人，的确很可怕。 这次是他大意了。 见他毫无反应，苏瑾萱似乎才彻底放心下来，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幽怨：“公子，这还不把小女子放下来。” 下一刻，陆元的身体便不受控制，抬手将她放下。 “不愧是镇国公世子，寻常男子中招会陷入癫狂，沉迷幻境无法自拔，你竟然还能保持清醒。” 苏瑾萱一双眼眸泛着桃花，细细打量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奇。 既然确定外面没有国公府的护卫，她索性也就不装了，唇角含笑：“今日天色不早，陆公子便歇在瑾萱房中吧。” 她这魅惑魔功是有距离要求的，必须同处一室才能控制对方。 原本是打算绑架这位小公爷后，利用他沉迷幻境癫狂的特性，去冲击皇帝的圣驾，到时“一不小心”死在大内高手招下。 陆元死在皇室手中，镇国公府和朝廷无论如何都没了调停的可能性，唯有一战。 但计划显然出了岔子，她虽然成功制住了陆元，后者却并未癫狂，依旧保持着清醒，这等情况下，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好在皇帝出行还有几日，陆元如今也在她手中，足够她好好“调教”一番。 陆元正以气血对抗侵入体内的颗粒，惊喜地发现后者有些松动，似乎是可以冲破的。 但还来得及再次尝试，却听苏瑾萱娇哼一声，似乎有所感应，蹙眉看了他一眼，“公子，别这样，你弄疼人家了。” “……” 陆元此刻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这等令人想入非非的话，不仅没让他心动，反而遍体生寒。 屋外都没人，她还在演戏给谁看？ 这女人，滴水不漏。 却见她莲步轻移，扭动着风情万种的腰肢，再度来到他面前。 带着香风，修长纤细的玉手拉起他的右手，妩媚的脸颊带着不可言说的风情，真正目的却是与这等暧昧场面半点不沾边。 刹那间，陆元只觉体内动荡更加剧烈，更多浮游状颗粒进入体内。 原来如此。 肢体接触才能最大化的发挥魅惑魔功，也可以通过一定距离隔空传输，目测距离是这间屋内，但效果肯定不如前者。 苏瑾萱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应对之法，瑾萱还真是小瞧了公子。” 幽幽香气喷吐在耳边，但她眼神却是冰寒一片，更多浮游状颗粒侵入体内，开始浸染气血。 狗系统，这会怎么不说话了？ 陆元心中暗骂，要不是系统暗中捣乱，他也不会中招。 【苏瑾萱以为吃定你了，殊不知已一步步掉入你设计好的陷阱】 【身为魔帝的你，又岂能没听说过魅惑魔功，而它的同源功法你刚好掌握】 【试着以气血包裹颗粒吞噬，在体内几大窍穴吸收周天运转，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女人注定成为你修炼的养分，桀桀桀】 “哦？” 陆元眼中精光一闪。 这一切是系统设计好的？ 他的武学天赋自然不用多说，如果系统给的功法是对的，或许真的有机会将苏瑾萱吸干…… 想到这里，他表面不动声色，内里悄然调动一缕气血，反过来包裹住一粒颗粒，小心翼翼进行炼化吸收。 此刻在他体内有数以万计的颗粒，层层叠叠好似麦浪般，陆元猜测少许的数量并不能引起身旁女子的注意。 先前会被她感应，是因为他用气血冲击整条“丝线”，闹出的动静太大。 片刻后，苏瑾萱收回手，似乎因损耗太大，自顾自走到一旁休憩。 她果然没有察觉！ 陆元面上没有表露分毫，继续以气血搬运颗粒吞噬，壮大自身。 尤其在不确定苏瑾萱有没有手段瞬间致命的前提下，他愈发谨慎。 这时，却见苏瑾萱走到一旁桌案后，屈腿跪坐，开始磨墨。 “陆公子向来不喜欢夜不归宿，总归是要给国公府一个交代的。” 她勾唇一笑，提笔在纸上书写着。 陆元心中一惊，这封信要是被白姨看到…… 去青楼寻欢也就罢了，还敢夜不归宿，白姨只怕会气炸。 唰唰唰，苏瑾萱很快写好书信，朝他走来，“须借世子殿下印信一用。” 说完，不由分说摘下他玉佩，和信封放在一起。 又朝着门外呼唤道：“青怜。” 不多时，一名丫鬟出现在门口。 院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先前竟然没发现，陆元心中一沉。 “将这封信送去镇国公府，便说世子在醉月楼玩得开心，今夜暂不回去。” 丫鬟领命而去，全程没多看陆元一眼。 陆元咬牙切齿。 自己不死在这妖女手上，也得被白姨给打死。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继续搬运颗粒，早晚要将这名妖女化作养分。 在一次次搬运的过程中，他逐步加码试探，每次吞噬的颗粒数量也逐渐增多。 “公子，夜色已深。” 苏瑾萱侧眸看了一眼窗外月光，轻声道：“是否该安歇了？” 陆元内心一动，若趁对方睡着，不知能否一举挣脱束缚？ 然而，苏瑾萱的下一句话直接打断他的幻想，“今夜公子便睡在这里，我二人同寝而眠，愿公子怜惜。” “好啊，春宵一刻值千金，确实该歇息了。” 陆元听见自己开口道。 这女人还在演戏！ 不去当导演真可惜了。 下一刻，在苏瑾萱操控下，他抬手拉起对方，一起朝着内室走去。 拉开床帘，二人和衣上床，苏瑾萱抬手熄灭蜡烛，屋内陷入黑暗。 片刻后，陆元的身体突然翻了个身，轻轻搂住身旁女子柔弱无骨的娇躯。 “公……公子，你好讨厌哦。” 感知中，女子娇躯轻颤，好一会才放松下来。 陆元内心古怪，闻着身边的幽兰香气，升起一种荒诞的心思。 该不会…… “公子，睡吧。” “好。” 陆元闭上眼睛，功法持续运转，看谁能熬得过谁。 第15章 生擒 温香软玉在怀，陆元却没有半点旖旎心思，只因那魔功还在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 苏瑾萱之所以选择同床而眠，自然不是让他这个小公爷占便宜，而是为了更好地操控。 他体内的浮游颗粒好似保持在一个临界点，每当减少一定数量时，就会自动补充进来。 陆元也不着急，不断进行吞噬，再由苏瑾萱调补新的进来，如此往复。 他就不信，这位圣女真的吸不尽，除非她是个无底洞。 随着时间不短流逝，窗外的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苏瑾萱妩媚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娇哼。 等她醒来，一定会发现异常，陆元心中闪过一丝果决，毫不犹豫全力催动气血，不管不顾地吞噬吸收。 天亮之前，将这女人吸干净，最起码要确保她失去威胁。 在某一刻，陆元突然感觉体内的颗粒停止了律动，也不再有新的颗粒输送过来，身形重新恢复了控制权。 果然！ 一旦体内颗粒数量低于某个最小值，就不足以引发操控。 而哪怕他将苏瑾萱抱在怀中，也不再有新颗粒传输过来，说明她体内的气血也几乎耗尽。 而这时，苏瑾萱幽怨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陆公子，你……你对瑾萱做了什么？” 侧头看去，那双桃花眸子紧紧盯着他，原本妩媚红润的面颊变得苍白。 “自然是做些让人快乐的事情。” 陆元面色平静。 对于她会提前醒来，陆元半点不意外，都快被吸成干尸了还没发觉，那也不配当什么魔教圣女了。 如今唯一不确定的，是她有没有同归于尽的手段。 体内还有数百枚颗粒存在，万一她能引动这些颗粒自爆，陆元必受反噬，到时不死也残。 “可……瑾萱为何感觉浑身无力？” 苏瑾萱这次是真的感到诧异，最开始她虽有所感应，却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陆元天赋异禀，需要加大剂量。 可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她被吸空了，陆元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女子最开始是这样的，次数多了你便习惯了。” 陆元嘴上敷衍着，一边加紧吸收剩余颗粒。 苏瑾萱沉默片刻，眸子逐渐冷漠，“公子，你又在戏弄人家。” 她本是西凉人氏，镇国公府害得她家破人亡，所以她活着的最大动力便是报仇。 尤其面前的混蛋这时候还敢占她便宜，更让她有了同归于尽的想法，反正绑架国公世子是死罪，她注定没法活着离开京城。 危！ 陆元对于危机的感知很是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正对上她那双冰寒的眸子。 这女人想同归于尽！ 陆元瞬间猜出她的想法，二话不说选择动手，原本环抱在她腰间的手臂一把抓住苏瑾萱的手腕，将她禁锢住。 苏瑾萱还想反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她娇躯猛地一颤，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只觉臀儿火辣辣的疼， 更可恨的是那个混蛋不仅没有移开手，还揉搓了一下。 力道之大让那双桃花眸子蒙上一层水雾，愈发透露出我见犹怜的柔弱。 见她这种反应，陆元便知自己猜对了，当即恶狠狠威胁道：“再乱动就把你扒光。” 但心中却无半分旖旎心思，只是加紧吸收她体内剩余气血。 苏瑾萱脸色愈发苍白，魅惑魔功需以自身气血为引，制造出魔种来操控人心神。 魔种被陆元吞噬殆尽，她体内气血本就十不存一，眼下好似粘板上的肉任由他予取予夺。 陆元心中略微一松，暗道侥幸，虽说被他取了巧，但面前女子求死的意志并不坚决。 先前故意表现出同归于尽的姿态，实则是想逼迫他谈判，双方各自离去。 想到这里，他眼神不由得有些古怪。 直到这时候，这女子竟还想着全身而退吗？ 看来江湖经验也不是很足，若是一开始拼着重伤，也要引爆魔种给予自己重创，说不定还真让她给翻盘了。 哪还会像现在，被他彻底肃清体内魔种，再也没了反抗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吸自身气血。 想到这里，陆元低头看去。 苏瑾萱原本红润的脸庞，已经肉眼可见的虚弱，整个人俨然一副病态的苍白。 两行清泪从眸中滴落，留下浅浅的泪痕。 陆元不由得一怔。 【苏瑾萱棋差一着，落于你手，只感觉人生从此一片灰暗】 【想她清白之身，落入魔爪，还不知会面临怎样的折磨摧残】 【她宁愿一死，也不愿便宜你这个色胚】 “……” 色胚？ 不就拍你屁股一下，至于这样记仇吗？ 陆元摇摇头，想了想说道：“你要是敢咬舌自尽，我就把你挂在城门口，不穿衣服的那种。” “……” 他清晰感受到苏瑾萱娇躯微颤，不可置信抬起头，眸子情绪复杂。 恐惧，厌恶，憎恨…… “放心，本世子对你没兴趣，但对魔教很有兴趣。” 陆元说了一句，清晰感受到她体内气血被抽空，当即松开手。 苏瑾萱眼眸半睁半合，面颊显出几分嫣红，纤薄红唇染白，很显然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 谨慎起见，陆元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盯了她片刻，最终确保她昏迷过去这才起身。 推开房门，便见老薛站在竹楼下的空地上，右手拎着那名叫青怜的侍女。 见他出来，老薛咧嘴嘿嘿一笑：“公子神威盖世，酣战一昼夜，实在令我等江湖人汗颜。” 陆元眯起眼。 对于老薛他了解的不多，只知是自从他祖父起，便在国公府内当差的老人。 他出发京城时，老薛作为入京后的管家随行，一路上并不起眼。 直到马嵬驿遇刺，所有人皆战死，唯有老薛背着他逃出生天。 当时陆元重伤昏迷，并未亲眼见到他出手，按照事后老薛的说辞，他本身最擅长逃跑追踪，因此才能背着陆元逃离。 “你可知我差点被这女人绑走？” 老薛嘿嘿一笑，并不惊讶，反而是理所应当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屋里那位不会是您的对手。” “……” 陆元懒得拆穿他，看向那名侍女，“怎么回事？” “这女人想去报信，还没出门就被我拦住了。”老薛说着，取出那封信和玉佩。 陆元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封信没让白姨看到，否则就解释不清了。 “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吗？” 得知暂时没人发现后，陆元点点头，看来醉月楼的魔教探子只有这三人，其他人应该是分散在各处。 “找辆马车，将屋里那个一并带回去。” 第16章 沐浴 很快老薛找来马车，当陆元从竹楼中将昏迷的苏瑾萱抱出，他不由得啧啧称奇：“公子之神武，果然非常人能及。” “我可没碰她。” 陆元可不想被这老家伙败坏自己名声，随口解释了一句。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马车停在醉月楼后门，距离竹苑很近。 将主仆二人丢进马车，在六名护卫运送下前往国公府。 “芸娘招了？” 陆元带着老薛重新回到醉月楼后方的别院，开口询问道。 后者点头，“她是魔教在京城的主要联络人，此处也是魔教的产业。” 重新来到老鸨的别院内，一进门陆元就皱了皱眉。 屋内，芸娘瘫倒在地，整个人缩成一团。 她瞳孔涣散，好似遭遇极为恐怖的事情，空洞无力地望着房顶。 陆元打量着她，不见身上有任何伤势，很难想象老薛是怎么对付她的。 “很多年不曾审问人，手艺有些生疏了。”老薛在一旁羞赧道。 “说说看。” 陆元抬了抬下巴。 老薛点头道：“她只知道圣女来京，是为了设法接近公子您，制造镇国公府与皇室的冲突，其余一概不知。” “看来也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陆元瞥了地上的女人一眼，神情冷漠。 魔教的由来很有渊源，其中牵扯到皇室内斗，是太宗时期留下的祸患。 对于这些皇室斗争，陆元不感兴趣，但魔教近些年在江湖上的作风，可谓真正坐实了“魔”这一名。 “对了，她手里还有一份在京魔教成员的名册。”老薛提醒道。 “哦？” 陆元挑眉，沉吟片刻，“将人交给仲曦钰吧，算是送她一场功劳。” 锦衣卫案牍库守卫森严，寻常人等压根不能靠近，以仲曦钰目前的等级，依旧无法进入其中。 所以接下来，还要继续帮女锦衣多立功升官才行。 “是。” 老薛应承下来，转身去联系仲曦钰。 …… 陆元返回镇国公府，便见白姨的贴身婢女春桃站在府门前张望。 他内心升起一股不妙感，刚想悄无声息溜走，就被喊住。 “陆公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陆元深吸一口气，心知躲不掉，便老老实实跟在春桃身后。 白夫人出身江南白氏，年幼时许给谢家的一位青年才俊，只可惜刚过门夫君便英年早逝，成了寡妇。 福寿街这边，白谢两家都有府邸，但白夫人与两家关系都不算亲近，便索性搬出来独居在白家一处三进别院内。 寒风簌簌，陆元在春桃带领下穿越前厅，来到后院。 哗啦哗啦—— 若有若无的水声传来。 陆元犹豫一下，在院外站着等候。 春桃进去通报，不多时便听屋内传来白芷兰的声音，“元儿，你进来。” 声音严肃，带着几分恼怒。 【白芷兰此刻正在沐浴，并对你发出邀请，简直是勾引】 【堂堂魔帝岂能受这等羞辱，让她知道一下你的厉害之处】 【你捧起她的脸，认真询问道：夫人，我与令夫君孰美？】 “呃……” 陆元摸了摸鼻子，假装没听见。 “公子，夫人让您进去啦。”春桃小跑回来，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跟防贼似的，好像生怕他跑了。 陆元无奈，迈动步子来到屋前，春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严防死守。 “白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先忙就是了。” 他站在门前，终究没进去。 “确实不是小孩子，都敢夜不归宿了。” 白芷兰冷哼一声，恼怒道：“怎么，现在连姨都不放在眼里了？” “呃……” 陆元有些尴尬，平时是肯定放在眼里的，这种关头还是别了吧。 屋内没了声音，白夫人好像真生气了。 春桃也站在一旁劝道：“公子，您快进去哄哄呀。” 陆元惊了，你非但不阻拦，还胆敢怂恿我？ “哎呀没事的，屋内有帘子隔着的。”春桃急了，使劲将他往屋里推。 他硬着头皮走进厢房，屋子中央立着一张屏风，哗啦啦的水声从屏风后传来。 素色屏风之上，隐约能见到曼妙曲线，凹凸有致，令人移不开眼。 【胯宽窄腰、前凸后翘，原来白芷兰是梨型身材】 【你深知这等身材是最极品的，合该当做炉鼎】 【想到这里，你果断掀翻屏风，邪魅一笑：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取出你的独门武器，将白芷兰斗个上吐下泻，叫她好好知道你魔帝的厉害】 “……” 见他不开口，白芷兰冷笑一声：“现在没话说了？年纪大些有了主见，不将姨放在眼里，开始嫌我烦了是不是？” “怎么会呢。” 陆元苦笑一声，赶忙劝慰道：“不管多大，姨都在我心里。” “哼。” 白芷兰轻哼一声，气消了大半，“昨夜去了何处，我派春桃过去送参汤，为何等到半夜都不见你回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陆元松了一口气，开始信口胡诌：“昨日国子监下学后被王昶拉着喝酒，非要炫耀说连天子都对他称赞有加，我实在不好离去，半夜才脱身。” 魔教的事不能告诉白姨，否则她又要担心。 听到这话，白芷兰点点头，倒是没怀疑。 “王昶确实是这个性子，不过你多与国子监的同窗走动一下，也是好事。” 国子监读书的都是王公贵族，在白姨看来陆元跟这些人多来往些，有助于他日后袭爵。 说话间，白夫人袅袅婷婷站起身，不多时身着轻纱薄衫从屏风后走出。 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脑后，脸颊带着红润，更增添了几分风韵。 白夫人来到他面前，鼻翼轻轻耸动，皱了皱眉：“女子的胭脂味，还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陆元讶然，这都能闻出来？ “正经人家的女子，不会用脂粉气如此浓郁的胭脂，多是勾栏女子在用。”白夫人眼神微眯，闪烁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陆元心头一沉，不动声色道：“是吗，我怎么没闻到？” 白芷兰微微抿唇，杏眼带着几分审视，“你昨夜究竟去了何处？” “许是从王昶身上沾染的吧，他最爱这等勾栏场所，有脂粉气也不稀奇。” 他在心中对王昶说了句抱歉，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这样……” 白芷兰认真盯了他半晌，似信非信，“元儿，你最好没有骗我。” 第17章 仲曦钰的身世 陆元头皮发麻，脸上依旧挂着亲和笑容，“自然不会欺骗白姨。” 白芷兰认真打量他许久，见语气神态不似作伪，才幽幽叹了口气，“元儿，我不是拦着你找女人，只是你年纪尚小，又家世煊赫，当心被骗。” “放心吧白姨，我暂且没这想法。” 陆元呵呵轻笑，扶着白姨在桌边坐下，抬手倒了杯茶水。 白芷兰抿了抿唇，“若是有相中的女子，记得带回来给姨看看。” “知道啦。” 清楚白夫人的性子，知道她吃软不吃硬，陆元陪着说了好一会软话。 见他好似真没这等心思，白芷兰点点头，心中安定大半。 “当今陛下仁慈，然……民间多有传言，称藩镇割据太重，有危害社稷之嫌，时间久了陛下难保不会有心思。”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重心长道：“藩镇之中，当属西北镇国公府权势最大，你务必小心谨慎，不要乱出风头。” 大虞立国后，中原虽然安定，四周却是群敌环伺，太祖皇帝不得已将开国将领派往四方，构建军镇，以抵御外敌侵袭。 而外敌之中又以北方的蛮族，和肃州以西的西域威胁最大，镇国公府坐镇西北咽喉，直面两方压力，兵权自然是最多的。 “难道我不出风头，朝廷就不削藩了不成？” 陆元轻笑一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藏拙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白姨伸出葱白玉指，轻点在他眉心，“当今陛下与你父亲一同长大，是有些情分的，只要你不逾矩，将来放你回西北袭爵总归容易些。” “哦？” 陆元有些意外，“父亲与陛下还有这层关系？” 白姨点点头，脸色复杂，“前尘往事，双方都不愿再去提罢了，当年陆家还未搬迁西北，你父亲便在宫里读书，后来又独自留在京城为质，与当时的燕王世子关系莫逆。” “后来先太子薨逝，燕王登基，燕世子成了太子，你父亲也回到西北准备袭爵，双方关系逐渐淡漠了。” 燕王，太祖皇帝第四子，本朝太宗皇帝。 陆元眼神古怪。 祖父随太祖皇帝打天下，按理来说父亲与燕王才是一辈，居然跑去跟燕世子打成一片。 不过太祖定鼎天下时已经六十五岁，而祖父不过三十五，这样一想也正常。 白芷兰轻声道：“虽有这层情分，但近些年来陛下帝王心术愈发纯熟，谁都看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放心吧白姨。” 陆元答应下来，告辞离去，心中却是若有所思。 【白芷兰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内心不舍，很想挽留你用膳】 【你内心嗤笑一声：除非是软饭，否则本魔帝不吃】 【你当即抱住白芷兰的大腿：富婆，饿饿，饭饭。】 …… 回到国公府，老薛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人已经关在后院，公子可以随时审问。” 陆元点点头，自动忽视了他那猥琐的表情。 你说的是正经审问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老薛继续道：“早上仲姑娘留了一封信在小院，希望能见公子一面。” 应该是醉月楼的事，陆元心中有数，当即重新出门，来到康平坊的秘密据点。 这边居住的多是外地人，来往的人口流动性大，一般不会惹人注意。 来到小院，便见院门大开着，仲曦钰正在院内生火。 听到脚步声，她扭头看来，见到陆元顿时眼前一亮。 “呀，陆公子。” 陆元点点头，回身关上院门，走到她身边看去。 仲曦钰将小炭炉搬到了屋檐下，上面坐着一口小锅，正咕咕噜噜煮着菜食。 “怎么想起来煮菜了？”陆元有些意外道。 她轻笑道：“中午约陆公子在这见面，想着公子应该没吃饭，便准备一点。” 【如此贤惠的女子，不如收入房中，当个通房丫头】 【虽然仲曦钰武艺不行，为人也过于天真，但腿长的优势也很明显】 【身为魔帝的你，自然不能缺少侍女，以她的姿色刚好合适】 【俗话说有事侍女干，没事……，桀桀桀】 说话间，仲曦钰将锅里的菜食盛出，二人便坐在桌前用膳。 【岂有此理，竟然给本魔帝吃这种东西？】 【你当场掀翻桌子：我不要吃菜，我要吃大馒头！】 【雪白的馒头，搭配修长火腿，堪称世间最美味】 陆元懒得搭理系统，开口询问道：“醉月楼情况如何？” 闻言，仲曦钰放下筷子，欣喜道：“锦衣卫按照名册抓人，魔教在京城的探子几乎被一网打尽，镇抚使都亲自接见了我，说要升任我为总旗呢。” 陆元点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意外，魔教作为大虞最大的反贼头子，价值不言而喻。 “不过那个芸娘，人变得疯疯癫癫的，死在锦衣卫诏狱里了。” 仲曦钰有些惋惜道。 虽然在锦衣卫当差，但她本性纯良，亲眼见到生命的逝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陆元安慰道：“魔教妖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不用将他们当人看。” 魔教的由来事关皇室隐秘，陆元不想去议论，但从魔教想对付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将对方当做了敌人。 对待敌人，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哪怕他留下苏瑾萱主仆二人，也是看中其圣女身份的利用价值，而非心生恻隐。 【仲曦钰自幼被亲生父母遗弃，被养父周深收养至京城】 【直到两年前，在锦衣卫当差的周深无故失踪，她加入锦衣卫便是要探寻真相】 【若你能提供关键信息，或许能令她死心塌地】 两年前？ 陆元眼神微动，马嵬驿遇刺也发生在两年前，是巧合还是阴谋？ “对了，从没听说过你的身世，你一个小女孩怎么去锦衣卫当差了？”他假装好奇地问道。 闻言，仲曦钰脸色有些黯然，“我自幼父母失踪，将我托付给一位故人，带到京城养大，结果几年前养父也失踪了……” “养父失踪前说是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结果就一去不回，我起先还盼着他会回来，这两年希望逐渐淡了……” 她小脸带着几分苦涩，“家里的银钱花光了，我得想办法养活自己，想着加入锦衣卫还能打听一下养父的下落，他也是锦衣卫，谁知道周围的同僚都好像没听说过他。” 秘密任务……陆元心头微震，“你还记得他临走时是几月几号吗？” “前年的五月初三，我还想一起过端午来着，结果……” 五月初三！ 陆元心中大震。 他前年便是五月初入京，从西北到京城约莫半旬，也就是五月中旬在永安城外遇刺。 时间，貌似对上了。 第18章 许雄的死讯 “陆公子，你还记得许雄吗？” 仲曦钰不知陆元的真实身份，只道他姓陆，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因此，完全没有将马嵬驿遇刺和养父失踪联系起来。 见陆元发愣，她突然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开口道。 “青云庄当日锦衣卫的带队总旗？” 陆元自然是记得许雄的，对方老谋深算，当日险些成了螳螂捕蝉的黄雀。 双方已经结下梁子，此刻听仲曦钰再度提起，不禁有些意外。 “他死了。” 仲曦钰压低声音道：“我就是补他的缺，才能成为总旗。” “死了？” 陆元更加意外。 “他连续几日没来衙门点卯，原以为是叛逃，没想到人早吊死在家中了。” 仲曦钰声音压得极低，一脸神秘道：“据仵作说，人都死好几天了，按时间推算就是从青云庄回去的那夜上吊的。” “这么说，他是自杀的？”陆元皱眉。 按照他对许雄的了解，此人野心勃勃，不会是主动寻死之辈。 “我知道陆公子的怀疑。” 仲曦钰解释道：“锦衣卫出动了诸多好手，皆认定是自杀，现场还留有遗书，许雄自认愧对皇恩、羞愧难当所以才自尽。” 陆元还是觉得不对，除非是许雄自知前途断送，再无翻身机会，这才一死以保全名声，不至于牵连家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能勉强说得通。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女锦衣，“进锦衣卫案牍库需要什么级别？” “诶？” 仲曦钰惊讶于话题转变之快，认真思索片刻才道：“最起码得百户以上吧。” “我帮你升任百户，调查你养父失踪案。” 仲曦钰顿住，略显疑惑地望着他，“陆公子，你为什么一直帮我？” 自从认识开始，对方就一直帮助她，反而是她还未曾帮过陆公子一次。 “因为……” “你该不会是看上了我吧？” 话未说完，仲曦钰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呃……” 陆元沉默了。 【仲曦钰内心警惕，怀疑你就是馋她身子，你下贱！】 【你选择嘿嘿一笑：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不装了！】 【摊牌了，你是本魔帝看上的女人，注定要成为炉鼎】 【你反手掏出一百零八式，砸在她脸上，让她多加练习】 “……” 神经病。 什么一百零八式，本世子简直闻所未闻。 “我开玩笑的。” 见场面有些尴尬，仲曦钰主动打了个圆场，又似不放心地告诫道：“在找到亲生父母之前，我可没有嫁人的打算。” 陆元哑然失笑，“将来若能进入锦衣卫的案牍库，需要你帮我个忙。” 原来不是喜欢我，仲曦钰内心一松，又有些失望，很大度地一摆手：“这个简单。” 她能有今天都是陆公子帮忙的，将来真进入案牍库，帮个忙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见到她这副自信样子，陆元失笑，也没多说。 …… 简单用过膳食，二人分别，陆元重返镇国公府。 “苏瑾萱怎么样了？” 老薛陪同他往后院走去，轻声道：“按照公子您的吩咐，一直关在后院，没有任何人打扰。” 陆元点点头，“带我去看看。” 即使身陷囹圄，苏瑾萱这位魔教圣女依旧保持着体面，柔媚无骨的身躯跪坐在桌案前，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被白丝绫罗袜包裹的修长小腿。 这女人，很懂男人，也很懂运用自己的优势。 陆元失笑，哪怕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放弃撩拨自己。 “若你一开始果断些，或许我就不会坐在这了。” 如果苏瑾萱肯放下身段肌肤相亲，或许陆元真的会因为一念之插而满盘皆输。 可这位圣女，既要魅惑他，还想保着自己的清白身子，属实是既然又要了。 导致暴露得过早，被陆元提前发觉异常，强行操控失败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 苏瑾萱抬头看来，那双桃花眸中带着不解，“寻常男子根本抵抗不了我的魅惑，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以退为进假装示弱，言语间不经意流露出对方与其他男子的不同，这也算是常用的话术手段了。 陆元嗤笑一声，“似你这般女子，我见过许多。” 若是换成这个世界的土著，还真未必能识破，可陆元不同，毕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你对我好才能当你女朋友，可我是个相对保守的人，牵牵手都不行，是不是很熟悉？” 闻言，苏瑾萱瞳孔骤然一缩。 虽说她不懂女朋友是何意，可身为聪明女子，自然能判断出这句话的含义。 “你真以为穿个白丝，露个小腿就能让男人趋之若鹜了？” 陆元内心嗤笑，大虞的风俗产业还是发展得过于落后。 在蓝星谁家姑娘出来玩不是穿着清凉，恨不得连沟都杵在客人脸上的。 陆元也是吃过见过的，自然不会上钩，像苏瑾萱这种捂得严严实实的，他连营销都得一块打。 “你……你为何如此清楚？” 苏瑾萱此刻是真的慌了，压箱底的手段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不说，甚至她都有一种自叹不如的感觉。 孤独是多么寂寞……陆元心中惋惜，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一举一动都要谨言慎行，连个能交流的人都没有，前世那些快活的日子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你要不要试试，看我会不会一念之插？” 陆元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休想！” 苏瑾萱怒目而视，妩媚的脸庞挂满寒霜。 事到如今，她也懒得再装了，反正这家伙也不上当。 “那可惜……你怕是难以逃出去了。” 陆元摇摇头，在她对面坐下，略带惋惜道。 苏瑾萱体内的气血被他吸干，没个两三天休想恢复，陆元也不怕她动手。 再者魅惑魔功已经暴露，有所防备之下她很难得手。 苏瑾萱美眸闪动，自然不甘心被囚禁在镇国公府，先前她都没选择同归于尽，此刻就更不想死。 “我猜你没学过杀伐招式，空有气血而无修为，对吧？” 陆元突然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令她心中一惊，好似自己完全被看穿。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为什么魔教只让你学魅惑魔功，而不让你修行呢？” 当日踏足竹楼，他便看出这女子毫无修为，后来才会放松警惕。 苏瑾萱微微垂眸，眼神闪烁，“自然是为了迷惑你，若有修为在身，岂不是让你看出端倪？” “是吗？” 陆元轻笑一声，反问道：“那你可知魅惑魔功有一致命缺陷？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能吸走你的气血？” 第19章 攻心 苏瑾萱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只是很快眸中便闪过愠怒之色，“陆公子，这等挑拨离间的手段并不高明。” 对于她的反应，陆元很满意。 他不清楚对方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苏瑾萱在魔教中的地位如何，但不妨碍他依据现有的情报进行推测。 不论苏瑾萱信与不信，都能在其心间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看来传授你魅惑魔功的人没告诉你，这门功法真正的妙用。” 陆元说着，突然一把抓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 “淫贼……你放开……” 苏瑾萱误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下意识挣扎，只是很快便意识到不对。 体内好不容易重新积蓄的气血，好似被加以引导，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源源不断流出。 “你……” 苏瑾萱愕然地发现，自己竟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他予取予夺。 “你不会以为魅惑魔功，就只是施展媚术的功法吧？” 陆元面带笑意，“它真正的用途是采阴补阳的双修之术啊，难道你不知道它还有一门专为男子修炼的同源心法？” 苏瑾萱沉默不语，她能感应到陆元施展的功法确实与她同源，否则也不会轻易吸走她的气血。 这种感觉，就好似魅惑魔功是专门为对方做嫁衣。 “你……你怎么会掌握心法？” 苏瑾萱嘴唇微微颤抖，她本就虚弱无比，这半日也不过恢复一小缕气血，此刻全被这个混蛋抽走了。 魅惑魔功修行条件极为苛刻，即使在魔教中会的人也没几个，为何他能轻松掌握。 陆元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若有所思道：“传授你功法的人，却没有告知你真相，目的是什么呢？” 苏瑾萱娇躯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陆元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循循善诱，“如果你失去价值，到时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公子算救了你一命。” 坐直身子，陆元捏住她那白皙的下巴，轻声道：“不管你绑架本公子是否成功，此事结束后的你，还能有什么价值呢？” “……” 近距离对视之下，陆元从她眼中看出一丝迷茫，那是对未来命运的不知所措。 苏瑾萱确实接到过命令，京城这边结束后第一时间返回魔教总坛，原以为是担忧她的安全，难道真是因为…… 只是很快，茫然之色便一闪而逝，她眼中重新浮现出倔强。 那是养她十几年、朝夕相处的老师，是一起度过无数温馨岁月的同门师兄弟，她不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动摇。 “杀了我吧。” 她闭上眼眸，脸色倔强。 陆元摇了摇头，将对方松开，暗道一声可惜。 浪费这么多口舌，终究没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苏瑾萱敬酒不吃吃罚酒，是时候给她上点手段了】 【你已见识过她弹琴，却没见识过她箫吹得如何，不如你二人合奏一番】 【亦或者以龟甲缚的方式将她吊起来，施展你的大力一阳指，定教她连连求饶、欲罢不能】 简直神经病。 什么龟甲缚，本公子没学过。 苏瑾萱的气血被抽空，此时被他松开，整个人没了丝毫力气，头一沉侧身趴在桌面上。 妩媚的脸蛋带着一抹病态的嫣红，苍白粉唇微张，娇躯随着气息进出微微起伏，完全一副娇弱美人的病秧子形象。 即便如此，她也强撑着那双桃花眸没有闭合，好似生怕陆元会做点什么。 【苏瑾萱一副被玩坏的模样，如此美人若是放过，岂不是暴殄天物】 【你宇文大将军最不喜欢浪费粮食，碗里的每一粒米都要吃干净！】 【你当即让人到外面排队，榨干苏瑾萱的剩余价值】 陆元：…… “放心吧，本公子对你没什么兴趣。” 见苏瑾萱一副死也不便宜自己的样子，好似下一秒就会咬舌自尽，陆元笑了下。 毕竟图一时之欢，还是细水长流的长久买卖，他还是知道如何取舍的。 苏瑾萱搁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气若游丝，“无耻。” 陆元也不在意，走到一旁的毯子上坐下。 接连吸收了苏瑾萱那么多气血，他隐约有了突破的苗头。 此刻他的体内就宛如一口池塘，池水已经盖住池口，摇摇欲坠感觉随时会溢出来。 这个世界的习武之人，要先经历外炼三境和内炼三境。 外炼三境分别为：锻体、铜皮、淬脉。 这三境以淬炼自身体质为主，需要从小站桩练功，搭配药浴辅佐，打好身体的底子。 武者年龄越小、身体还没完全塑形之时，外炼的效果越好。 大户人家都会在孩童七八岁的时候准备药浴，例如陆元便是从六岁开始外炼。 而内炼三境则为：炼血、炼骨、炼脏 内炼三境，会初步在体内形成气血，逐渐以气血贯穿全身，蕴养骨骼脏器，以完成人体的全面蜕变。 例如炼血境，便是从炼出第一缕气血，到气血贯通全身、在体内形成一个大字，才能调动全身力量，更好地发挥一门功法的威力。 而炼骨，则是以气血滋养筋脉骨髓，提升骨骼硬度，完成全身骨骼的蜕变。 陆元如今便是接连迈过两道大关，已经完成气血和骨骼蜕变的内炼武者。 不论外炼还是内炼，每个境界又细分为入门、精通、小成和大成四个阶段。 炼脏，从入门到大成，对应搬血、燃心、淬脏、暴血四个阶段。 搬血与炼血不同。 炼血是改变血液质量，完成血液蜕变。 而搬血则是进一步运用气血。 此时的陆元便属于搬血阶段，也就是炼脏入门。 “轰！” 在他运转功法的一瞬间，体内血液流速陡然增快，霎时间体内好似火炉。 在这种状态下，不仅能对敌时增强爆发力，还能同时淬炼五脏六腑。 只是这一过程也注定痛苦无比，好似被丢进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受真金火炼般。 武道艰辛，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以陆元的家世，不用为功法和资源困扰，尚且如此。 更不用提寻思百姓之家，想要习武翻身何其艰难。 “……” 陆元抛弃诸多杂念，咬紧牙关，专心搬运气血，冲击心脏部位。 “嘭！” 陡然间，心脏开始狂跳，超越常人能够承受的范畴，不断突破极限！ “要来了！” 陆元心中一喜，这是突破的迹象！ 第20章 突破 陆元咬紧牙关，继续加快血液的流速。 不知过去多久，体内好似被打开一层桎梏，从此愈发顺畅自然。 炼脏精通，突破！ 心脏，是人体最重要的脏器，也是人体力量的重要源泉。 人体的所有血液都要通过心脏，供养到全身各处，心脏越强，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就越强。 这便是燃心。 陆元停下修炼，将目光投向屋内。 媚骨天成的出尘女子，依旧趴在桌前，似乎正沉沉睡去。 愈发将凹凸有致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薄纱之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苏瑾萱假装昏睡，实则试探你的反应，看你是否会色心大发】 【如此风情，不禁让你想起卡在桌子里的房东太太，那年你的修炼之路并不理想】 【你将计就计，走到她身后，轻声道：圣女，你也不想魔教被剿灭吧？】 什么小日子剧情。 陆元无语。 这是古代架空，系统你收敛点。 目光瞥向苏瑾萱，有些好笑道：“别装了。” 他之所以在这里突破，一来是因为感觉到了，二来也是想试探一下苏瑾萱，看她会不会暗中发难。 却不曾想，这女人倒是聪明。 闻言，苏瑾萱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趴在桌案前，一动不动。 陆元瞥了一眼，却见原本跪坐的她，此刻改变姿势，置于臀后的两只玲珑玉足就不可避免露了出来。 白丝罗袜裹着纤足，薄如蝉翼的袜面贴着足底，隐约可见羊脂美玉般白皙细腻的肌肤，又透着一抹淡淡的粉色。 【发现稀有种族，玉族】 【凭借十年机长的经验，你怀疑这是扁平足，快步上前仔细检查】 【好在是虚惊一场，你当即将苏瑾萱唤醒，教她学习采蘑菇的小女孩】 系统，你老实说是不是有点兼职？ 陆元都无语了。 懒得和苏瑾萱浪费口水，他直接丢下一句话。 “是留在国公府、成为我修炼的气血供养站，还是与本公子合作、博一条生路，你自己思量。” 说完便快步离去。 生怕走慢被看出异常，都怪系统胡言乱语，险些压不住枪。 “公子。” 院外，老薛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把门窗都钉死，不要透一点光，即日起不给她送任何水和膳食。” 陆元声音平淡。 他可没时间和苏瑾萱玩什么忠贞不屈的戏码，不老实就上刑。 当然不是肉刑，如此如花似玉的美人，若是打残打坏了岂不可惜。 陆元前世听说过一种精神折磨，将人关在一处完全封闭的小房子里，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任何人和你交流，用不了几天自己就会崩溃。 这等手段，刚好用在苏瑾萱身上试试。 当然如果没效果他还有其他手段，比如将人吊起来，三天三夜不给睡觉，一旦闭眼就立马有人把你摇醒。 身为穿越者的陆元，掌握着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刑讯手段，就看她能熬多久了。 待老薛应下后，陆元刚想回自己院子，眼前突然浮现出文字。 【国公府的厨娘谢清莹，外表是平平无奇的妇人，实则是容貌绝美、身段窈窕的俏佳人】 【她的真实身段，与白夫人不相上下，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波涛汹涌】 【想起白夫人，你心头一阵火热，决定趁夜闯入松林别院】 国公府的厨娘？ 陆元内心一动，至于系统后面的话被他自动忽略了。 一个绝色佳人隐藏身份、在国公府中充当厨娘，是什么目的？ 陆元不觉得对方是善意，当即吩咐老薛道：“你去将国公府下人杂役的名册取来。” 不止是调查谢清莹。 系统一直错认他是国公府的杂役，陆元也想查一下，国公府内究竟有没有这号人。 难道说除他之外，国公府还有第二个穿越者，是系统找错了人？ 不多时，老薛捧来名册。 偌大的国公府，自然是有不少奴仆、下人的。 当初马嵬驿遇刺，车队全军覆没，只有他和老薛幸存。 六名护卫是镇国公听说后，重新派来的好手，充当保镖的角色。 至于府内的奴仆，则全都是白姨一手操办、选用家世清白的老人。 陆元细细看过，却没见有符合条件之人。 国公府内的下人、奴仆大多是年岁偏大的老奴，即使卧底的谢清莹，从外表上看也有三十几岁，白姨是不可能放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入府内的。 年轻杂役，穿越者，府内压根没有符合这两个条件之人。 “看来是系统搞错了我的身份，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陆元摇摇头，对于系统的性子也算了解，这种可能性相对大一些。 【谢清莹是道门玄清观掌门，潜入国公府，是为收徒而来】 【说是掌门，实则整个门派就只有两个人】 【谢清莹一直暗中观察你的品性，你虽为杂役，却心性端正，令她较为满意】 【她决定传授你一门剑法绝技，作为入门考验】 【但你堂堂魔帝，屈尊加入一个小门派竟然还要考验，真是可笑】 【她将绝技藏在房间地砖下，你决定夜半无人之时用迷药将她放翻，绝技和人我都要，桀桀桀】 …… 原来是为了收徒，这是看上本世子了？ 陆元心中讶异。 不过什么剑法绝技，他并不感兴趣。 镇国公府什么样的功法没有，哪还用得着他加入什么道门。 “让陆大过来一趟。” 镇国公派来的六名护卫，皆是府内养的死士，没有名姓，以陆大到陆六称呼。 安排让陆大盯着谢清莹，他也懒得再管对方，便回屋修炼去了。 第二日，天色放晴。 陆元照常前往王家酒肆，要了一壶酒，一盘熟肉，便坐下来静等。 “呀，陆公子又见面啦。” 不多时，仲曦钰果然出现。 “这把剑还给你。” 陆元轻笑着将剑递过去，上次借剑已经时隔多日，却直到今天才还。 “不打紧的。” 仲曦钰柔柔一笑，抱着长剑却不撒手。 见状，陆元哑然失笑，“的确是把好剑。” “这把剑是我爹娘留下的，也只有这一件信物，据说是我娘的佩剑嘞。” 仲曦钰抱着剑，摇头道。 陆元稍显意外，随后郑重道：“是我唐突了。” “不妨事的。”仲曦钰轻轻摆手，“衙门还有事，我先去点卯啦。” 说完就抱着剑跑走了。 陆元摇头失笑，结过账后离开酒肆，打算前往国子监。 酒肆内，其中一桌坐着个江湖人，身着黑衣头戴斗笠，长剑放在桌上，只露出纤细的背影。 待陆元离去，江湖客侧头看来，露出光滑的侧脸和纤薄下巴，声音带着几分清冷： “掌柜的，方才那是什么人？” 第21章 借刀杀人 陆元离开酒肆不久，便发现有人跟踪。 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身为镇国公世子被人盯梢也不是一两次了，各方势力几乎都在盯着他。 但身后之人目的明确，始终紧跟不放，不免让他有些狐疑。 想到这里，他脚下一顿，便改变了方向，朝着某处巷弄走去。 见他进入小巷，宁玉璃等候片刻，确定没有异样才跟了进去。 却见巷子里，身披狐裘的年轻公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 宁玉璃压了压斗笠，便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 却听那年轻公子轻笑道：“前面是死胡同，你假装路过可不太精明。” 宁玉璃脚步一顿，旋即便要转身，“走错了路。” 声音带着些许清冷，竟是个女子。 “别装了。” 陆元好笑道：“跟了我一路，究竟有何目的？” 宁玉璃不语，只一味往回走。 见状，陆元挑眉，却没说什么，盯着她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待她离去后，这才重新前往国子监。 另一边，宁玉璃躲了片刻，见他果真放松警惕，这才暗松一口气。 刚想继续跟上去，却见几名金吾卫朝着她走来，一脸的不善之色。 宁玉璃本能皱眉，身为江湖人，对这些朝廷鹰犬有着天然的厌恶。 她不动声色后退几步，想要借机离去，却见几名金吾卫武器已经握在手中，随时准备战斗状态。 “站住！” 与此同时，更有七八名金吾卫从不同方位包夹而来。 这边的动静，已经吓得周遭行人纷纷退避，躲在一旁远远观望看戏。 宁玉璃皱眉，下意识握紧长剑，却又很快松开。 天子脚下袭杀金吾卫，已经等同谋反，她虽看不惯这些朝廷鹰犬，却也知晓轻重。 更何况此番入京还有要事，不能因一时意气用事耽搁。 很快，三名金吾卫跑过来，为首的是个小统领，冷冷地打量着她：“有人举报你图谋不轨，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 宁玉璃一怔，很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家伙明明武艺不凡，居然找金吾卫举报自己？ 统领冷眼道：“看什么看，带走！” 他只是金吾卫的一名小统领，手底下管七八个人的那种，不算正儿八经的军职，今儿正带着弟兄们巡街呢，突然镇国公世子找上来，表明身份后说自己被居心叵测的江湖人跟踪。 这还了得？ 天子脚下，竟敢有人对开国功勋后人图谋不轨！ 万一陆世子出了什么事，别说是他，就连自家将军都得掉脑袋！ 于是，他连忙带人找了过来，果不其然就见宁玉璃提着剑，一看就是想闹事的江湖人。 宁玉璃脸色一沉，好一手借刀杀人。 她气得脸色铁青，“我并未触犯大虞律法，凭什么抓我？” “律法？” 小统领嘿嘿一笑，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 你可能学习过律法，但律法的最终解释权可是在人家手里。 一旦帮陆世子办好了这件事，还愁没有前程？ 这可是他飞黄腾达的好机会，自然不会让宁玉璃白白跑掉。 “毫无证据，纵使是金吾卫也无权抓人。” 宁玉璃语气转冷，“难道天子脚下的官差就都是这般秉公执法？” “少他娘的废话，带走！” 统领没了耐心，冷冷地一挥手，见她还想反抗，当即怒声道：“剑指金吾卫，罪同谋反，你想牵连所有亲近之人吗？” 宁玉璃内心不忿，但想到自己的师父，最终还是松开了长剑。 【宁玉璃遭你借刀杀人，对你产生愤恨，下次见面绝饶不了你】 【你嗤笑一声，不过一个江湖女侠，谁饶过谁还不一定呢】 【还敢幻想下次，已经有了取死之道，你当即决定让她死在狱中】 停。 什么唐三行为。 说过多少次了，本公子是正派！ 陆元无语。 不过宁玉璃？ 果然是个女子，这名字倒还挺好听的，却不知她是何目的，希望金吾卫能审问出来吧。 …… 来到通天苑，已经是早课时分，十几个王公贵子捧着书本昏昏欲睡，也就只有宁安公主在内的几名贵女在认真朗读，唯独王昶最过分，趴在桌上酣睡过去，不时传来几下鼾声。 “陆世子，你又迟到了。” 坐在最前方的是一名长发及腰的少女，气质婉约，虽才十六七岁，却能看出是典型的美人胚子。 按大虞律，王爵嫡长子可称世子，不过镇国公府是例外，太祖破格允许其称世子，大抵是因为对陆侑没能封王的弥补吧。 太祖分封诸子为王，姓赵的世子有十几人，但陆世子却仅此一人，因此只要听到陆世子三字，便知是谁。 “路上遇到点麻烦，来晚了些。” 陆元不甚在意，自顾自走到位置上坐下。 这小丫头是夫子的孙女，名为沈清沅。 负责给通天苑讲课的夫子叫沈墨石，是久负盛名的江南大儒。 但老夫子毕竟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每每讲完一段内容便需回房休息，因此便派自己的孙女前来“监学”。 沈清沅犹豫了下，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方才祖父已经来过，讲了《礼记》中的一段内容，让我们自己研读。” “好，我一会就看。” 陆元点点头，对于礼记他并不陌生，前世没少钻研。 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沈清沅眼中闪过恼火之色，轻声道：“若是陆世子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代为讲解。” 嗯？ 陆元抬头，有些不解地盯着她。 往日里可没见她对旁人这般殷勤，这丫头好几次都找由头缠着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世子，你……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沈清沅悄悄红了脸，下意识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可却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心虚，强撑着与他对视。 陆元盯着她看了半晌，揶揄道：“沈夫子自诩清流，生的孙女也想嫁入国公府吗？” “呀，陆世子你……你别乱说！” 沈清沅俏脸憋得通红，如同受惊的小兔儿，左右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羞又恼。 “呵。” 陆元摇头轻笑，提醒道：“与我走得太近未必是好事，镇国公府如木秀于林，你心性单纯可能不懂这些，你祖父会知晓其中利害的。” “我……我不理你了。” 沈清沅气得一跺脚，身段儿颤颤巍巍，哒哒哒朝着学舍外小跑而去，看模样是去告状了。 【沈清沅在心中骂你，是不识好人心的旺财，真心令人恼火】 【若非你生得俊俏，她这辈子都不想跟你讲话了】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她决定只今天不跟你讲话，明天再理你】 原来是花痴。 陆元摇头失笑。 第22章 教诲 对于沈清沅的小插曲，陆元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没长开的小丫头，有些少女常有的心事罢了，并非她钟情于自己，只是下意识被外表所吸引，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陆元也并非故意取笑她，只是委婉地提醒一下。 镇国公府权势太大，若是再与清流大儒走得近，皇帝恐怕真要睡不着了。 而清流若是胆敢向镇国公府靠拢，下场也必然会很凄惨，陆元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不论他父亲亦或祖父，都格外注重这一点，耳濡目染之下陆元也多少学到些，在京城的这两年格外注重言行。 想他原本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在京城却只能装出高冷的样子，避免与太多人接触引来皇帝疑心。 想到这里，陆元便有些无奈，也不知何时才能返回西北，无拘无束地做自己。 “皇帝一直表现的都是仁义之君形象，爱惜将来史书上的名声，想来不会过于为难我。” 陆元暗中思忖。 从这两年皇室对他的恩典也能看出这一点，但不为难不代表会轻易放他离去。 大可以找个疼爱晚辈、不想他去西北边荒受苦的借口，让他留在京城一辈子。 “说到底，皇帝的态度才是关键。” 陆元眼神闪烁，待仲曦钰进入案牍库后，或许能想办法让她再往上爬一些。 锦衣卫作为天子亲军，无疑是距离天子最近的那批人，能更好地知晓皇帝真正的心思。 只有确定皇帝的想法，他才能更好地布局，提前准备。 就在他思量间，学舍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沈清沅提着裙摆，一脸傲娇地板着小脸，“陆世子，祖父请你过去。” 说完一声轻哼，提着裙子跑开了。 还挺傲娇，陆元摇头失笑，起身跟了上去。 【沈墨石看出你是块璞玉，只是还需雕琢】 【哼，算他有点眼光，未来的魔帝自然不是常人能比】 【但他准备给你上课，让你很烦躁，一会见面先给他三拳】 【一天天就知道上课，无聊的腐儒，不如随本魔帝征战天下】 给我上课？ 陆元心中微动。 沈夫子作为成名已久的大儒，看待事物的眼光判断都很毒辣，陆元虽是穿越者，却从不轻视这个世界的强者，他也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夫子的住处距离学舍并不远，转了几个弯便到了一处清净的小筑。 院内有一口占地不小的池塘，放置着两张竹躺椅，十几尾红鲤鱼在水中摆动着身躯。 身着儒衫的老夫子坐在池塘前垂钓，双眼微合，有鱼儿咬钩也不为所动，似乎是睡着了。 沈清沅走到近处，轻声呼唤道：“祖父，陆世子到了。” 头发花白的老夫子如梦初醒，抬手示意身旁的座位。 “清沅，你先回去读书。” 沈清沅其实很想听听祖父和陆元聊什么，闻言有些遗憾地看了陆元一眼，老老实实离开了。 陆元表情谦和，在一旁躺椅坐下，安静等候老夫子的提点。 老夫子须发花白，面容慈祥，看上去和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眼神却很清明。 老人生于江南，师从著名大儒钱景行。 大虞立国后，太祖征召天下大儒入京，钱景行位列榜首，但他屡次推辞借口不动身。 后来是懿文太子亲自前往，才将他请出山，担任太子的老师。 后懿文太子薨逝，钱大儒备受打击，辞官返乡，身为弟子的沈墨石自然陪同，尽心侍奉，后来老师去世，他便留在江南专心学问。 直到当今陛下登基，本欲以他为国子监祭酒，但沈夫子推辞不受，故而只担任讲师一职。 面对这等连皇帝都尊敬有加的人物，陆元心头郑重，眼观鼻鼻观心。 老夫子抬眼打量他一下，“金吾卫派了人过来，说你出门时遭遇刺客，可曾有事？” “是一不知身份的江湖人氏，还好附近有金吾卫的士卒，并无大碍。” 陆元不知其用意，老老实实回答。 老夫子声音平淡，直视前方池塘，“懂得借用外力，这是好事，你初来京城之时我远远看过一眼，那时的你过于刚正，俗话说过刚易折，不知变通那是莽夫，古之成大事者没有是靠武力征服天下的。” 闻言，陆元心头微动，借用外力…… “你祖父是武夫，没读过几天书，靠武力打天下得享公侯之位。” 老夫子似有深意道：“后代想要守成，或者再进一步基业，便不能如此；国公府一脉相承，尔类你父，是个闲不住的，若有机会多读些书，不论经史典籍亦或话本故事，总归是能悟出些道理的。” “谨遵先生教诲。” 陆元恭敬应下。 老夫子看似在教他道理，实则是在暗示，他自然听得出。 沈老夫子不置可否，眼神盯着他，“你可知太祖是什么样的人？” “乱世之枭雄。” 陆元思索片刻，“太平盛世之时，这种人或许不会起眼，一旦乱世来临，他们就会迅速崭露头角，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崛起。” “难道你祖父不是枭雄？” 对于他的这个说法，老夫子嗤之以鼻，“那为何不是你陆家夺了天下，反而被贬到西北，吹了几十年寒风？” 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论，若被旁人听到，定要勃然变色。 但屋内两人却表现的很平淡，陆元也并未有怒容，当年陆家确实不如赵家。 一个成了国姓、子孙世代坐享江山社稷；另一个被打发到西北、镇守边荒苦寒之地。 虞太祖……陆元只知那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四十多岁还游手好闲的人物，却能在十年内安定天下，结束了中原两百年的纷乱局面。 自他起兵开始，世家大族的高门贵女非他不嫁，为其倾尽家财，仅凭自己的见闻，就判断出天下即将大乱，高筑墙广积粮，暗中积蓄力量。 甚至于，一批又一批的能臣猛将自发地来投奔，聚集在他身边。 这样的人物，是何等的英雄魅力。 “这个问题已然够你琢磨了，但老夫还想再送你一个问题。” 老夫子看他一眼，提起手中的鱼竿，指向远处，“你且看这池中鲤鱼，总有不甘现状、想要跃龙门之辈，若是你又该如何去做？” 陆元眼神微动，轻笑道：“夫子说笑了，鱼跃龙门不过无稽之谈，怎可当真？” “人的成就不是由出身决定的，你又怎知这世上不会有龙门，没有一跃成真龙的办法？” 老夫子嗤笑一声，摇头道：“既然世子觉得不妥，那便请回吧。” 第23章 风云化龙 陆元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去，犹豫一下道：“还请夫子教诲。” 池中鲤鱼看似无拘无束，实则困顿于一方小天地，终究逃不过被人掌控的命运，这与陆家的处境何其相似。 历朝历代没有不削藩的，飞鸟尽良弓藏的例子比比皆是，皇室不会放任陆家一直存在，如今能相安无事，无非是投鼠忌器。 外有强敌，内有藩镇，朝廷强行削藩必然伤筋动骨，到时说不定又要天下大乱。 可难保哪一天，屠刀真的会落下。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老夫子神情平静，“不要指望老夫如何帮你，自己去看、去想，若参悟不透这一关，说明你命数如此，合该你留在京城当个富家翁。” 【自己去悟？本魔帝偏不，能动手就别动脑子！】 【你当即冲上前去，给他一个大比兜：干嫩娘，说话留一半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不需要谜语人，若不说清楚些，今天就打得你半身不遂！】 “……” 离开沈夫子的住处，陆元深吸一口气。 若是参悟不透，命数如此，留在京城当个富家翁……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朝廷不会要他死，能在京城安享富贵，甚至爵位都能保留，但回西北掌控大军就别想了。 这其中透露出两个关键信息：其一，皇帝是倾向削藩的；其二，皇室不会让他死。 “所以马嵬驿遇刺，皇室的嫌疑能够排除？” 当初刺杀案，幕后之人无非王谢等世家大族，以及皇室，前者可能性最大，后者也有嫌疑。 “王家……左相。” 陆元轻声低语。 虽是政敌，可陆元也不得不承认左相的名声极好。 世家大族出身，为人却不倨傲，青年入仕，从七品县令做起，一步步升迁为中书左相，素有治世能臣之称。 除了有王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可以说左相的人生履历毫无瑕疵。 这样的人物，会不惜动用下三滥的手段，谋害自己？ 那王昶又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日后自己又该如何对待他？ 陆元只觉颇为头疼，虽两世为人，但前世也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论城府手段远不如这些政治老狐狸。 回到学舍外，便见沈清沅守在这里，见到他眼底闪过几丝慌乱，却还是忍不住凑上前来，好奇道：“陆世子，祖父跟你说了什么？” 陆元看她一眼，故意道：“自然是将你嫁入国公府的事。” “呀！” 沈清沅俏脸一红，语无伦次道：“你……你胡说，祖父才不会。” “夫子说以你的才貌，入国公府当个妾室绰绰有余，正妻就别想了。” 陆元轻笑道：“但我觉得当个通房丫鬟还差不多，我院里正好缺丫鬟，不如今日便随我回府？” “谁要给你当丫鬟！” 沈清沅嗔了一声，愤愤道：“你欺负人，不理你了。” 说完，便“啪嗒啪嗒”跑走了。 看着她娇小的背影，陆元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逗逗小丫头也挺有意思的，免得一整天紧绷着，会把人逼疯的。 好不容易挨到散学，陆元刚想回府，却见王昶主动凑了上来。 “上次那个小锦衣卫，你让她最近小心点，尽量别单独行动。” 嗯？ 陆元侧头看了他一眼。 “上次青云庄案，不是牵扯到天元武馆吗，但是因为蒋济死了，缺乏直接证据表明武馆与蒋家勾结，所以坐馆赵鸿飞的那个儿子只判了流放充军，我最近得到消息，他在流放的路上失踪了。” 王昶快速道：“他很可能回来寻仇，不敢对我下手，却不一定怕小锦衣卫。” “流放不是由官差负责押送吗，还能失踪？” 陆元皱眉。 “别提了，说是路上遭了土匪，官差的尸体都找到了，唯独不见那个赵甲旭。” 王昶一脸晦气道：“要我说，最好这小子是被狼给叼了去。” 陆元反问：“什么土匪敢袭杀朝廷官差，更何况是押送人犯这种没油水的队伍？” 土匪饿急了会去抢官粮，却不会拦报信的驿卒。 首先是无利可图，其次耽误了军情大事真的会引来大军围剿。 押送人犯的官差属于军职，尤其赵甲旭要去的地方还是边军，什么没脑子的土匪会干出这种事？ 王昶一愣，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安排好的？” 陆元点点头，“要么是灭口，要么是将人救走了，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流放之前关在刑部大牢受审，要灭口也是审问之前动手，何须多此一举。 王昶皱眉，“天元武馆敢这样做吗？如意伯府被陛下责令闭门思过，应该没这个胆子帮他们。” “若是如意伯府之外，还有更大的靠山呢？”陆元反问道。 天元武馆在京城深耕数年，人脉关系错综复杂，背后的能量也难以言明。 王昶一怔。 “你最近也小心些。” 没有跟他过多废话，陆元嘱咐一句，便离开国子监。 由于通天苑的学生都是王公贵子，不可能真的让他们一整天呆坐读书，所以国子监采用的是半天制，即早上开课，午膳前散学，让这些贵族子弟能够有时间去参与人情往来、家族管理等。 不过大多数人都和王昶一样，下午的时间用来吃喝玩乐，只有少数人才会真正用作正途。 “宁安公主。” 在国子监大门外，刚好遇见赵云露，陆元表情平静打过招呼。 “陆世子。” 赵云露微微颔首，视线看向大门内，有些好奇：“世子不与王公子一起走？” 许是刚才二人交谈被她看见，陆元也并未在意，“府中还有事，需要先行回去处理。” 赵云露“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转身进了宫里的轿子。 这位宁安公主上午在国子监读书，下午还要回皇宫学习礼仪，说起来倒是通天苑诸多学子中最忙碌的一个。 陆元目送她远去，从一旁牵来自己的马。 诸多学子出门都坐马车，唯独陆元是个例外，出身武将世家自然与众人不同些。 【流连花场的风流浪子，与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禁欲系，会触碰出怎样的火花？】 【赵云露的心中脑补出一场大戏，格外兴奋，双腿止不住地摩挲】 【她决定以你为原型，创造一部话本故事《清冷佛子爱上我》，必然会风靡全京城】 陆元：…… 我谢谢你。 第24章 打破平衡 回到镇国公府，陆元唤来护卫陆二，让他将赵甲旭之事告知仲曦钰，同时暗中跟随保护。 随后，又唤来老薛，将沈夫子的话告知。 虽然不知这老家伙的具体实力，但临出发京城前镇国公吩咐过，此人可绝对信任，有什么想不通的事都可以和他商量。 “沈夫子所说的两个问题，其一是让公子好好思量，当年老公爷为何输给了虞太祖？其二公子和国公府如今的处境，犹如池塘中的鲤鱼，该如何挣脱束缚？” 老薛不紧不慢地分析道：“说到底无非就一个问题，以公子如今的立场，该如何选择？是配合朝廷削藩，留个忠义之名，还是选择放手一搏？” 陆元沉默了一下。 穿越此世，他一开始自然也是有野心的，谁不想过一把皇帝瘾呢？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足以令任何男子疯狂。 但当他逐渐接触了解这个世界，这个想法也渐渐隐于心底。 难道他的祖父陆侑没有野心吗，可为何最终却西去凉州，终生再未踏足中原？ 因为争不过！ 就是这么简单。 当年陆家军十七八万，裁军七万后西出虎牢关，已经是和皇室斗争过的结果。 保留了麾下十万大军，取得了西北十三州的军政自治权，未封王爵却与诸侯王无异，这便是陆侑当时能做到的极限。 “天下纷乱太久，统一是民心所向，所以大虞的建立才会那么顺利，因为顺应了天意民心。” 陆元自嘲一笑道：“若当时有人要重燃战火，各地百姓第一个不答应，再者虞太祖……有能力，也有魅力，不少开国将领都对他心服口服，而陆家能拉到的盟友太少。” 如今的局面也是一样。 陆家虽坐拥西北十三州，可大虞天下二百州，兵力何止百万，又岂是二十万西凉军能抗衡的。 虽说藩镇、诸侯林立，天下大半兵马都掌控在这些人手中，朝廷直属的军队并不多。 若是这些人作壁上观，以西凉军的骁勇善战，攻入京城并不困难。 可这些人不是傻子，西凉军敢打进京城，全国的勤王大军便会“恰好”在皇帝遇害后赶到。 尤其各地藩王都姓赵，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太祖血脉，不会眼睁睁看你一个外姓人谋朝篡位。 “当年太祖分封诸王，的确是一步妙棋。” 老薛叹道：“诸王的封地都紧挨着藩镇，诸王在内，藩镇在外，刚好夹在敌国与封国之间，进退两难。” “就如那位秦王，麾下八万大军，整天在虎牢关外磨刀霍霍。” 陆元摇摇头。 秦王的封地刚好处于朝廷与西凉的缓冲地带，无论是西凉军南下入关，还是陆元返程西北，都要经过秦王的防区。 虞太祖这一手，就是明着以藩王掣肘军镇，彻底将军镇置于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以致于太祖驾崩后，各军镇都蠢蠢欲动，因为再等下去就真的没活路了。 “太宗皇帝削了一次藩，算是变相给军镇缓了一口气，当今这位不知会如何打算。” 太宗以藩王之身起兵靖难攻入京城，抢走了亲侄子的皇位，与军镇的威胁相比，他更害怕有诸侯王会效仿自己，所以在位期间不断削弱藩王的权势。 与西凉接壤的秦王，原本辖制十三万大军，被太宗皇帝削得只剩八万。 “……” 陆元突然一怔。 一遇风云便化龙。 若是没有风云，自然便没有化龙的机会，可何处来的风云呢？ “军镇、藩王、世家、皇室，看似保持了一个相对平衡，其实极为脆弱，一旦平衡被打破，天下终将大乱。” 陆元眼睛一眯，或许他明白沈夫子的意思了。 若是能够打破这个平衡，便能制造出风云，乘风而上自然有机会化龙。 老薛同样一怔，“虞太祖能让全天下心服口服，令老公爷不敢擅动，但当今这位可不是太祖。” “太祖是五百年一见的英雄，又岂是一个养在深宫里的能比？” 陆元心中微定，至少有了应对之策。 为了一己私欲，使全天下重燃战火，他内心并不希望这样做。 但他绝不愿意被永远禁锢在京城，失去自由。 如果皇帝真的逼迫太过，赵陆两家迟早有翻脸的那天，到时不反抗留给陆家的就是斩尽杀绝。 到时他可顾不上什么天下苍生、家国大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希望皇室不会逼我这样做吧。” 他心中自语。 【宁玉璃身陷牢狱，不知还要被关多久，心头悲愤不已】 【等她出来，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你内心不屑，到时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颜色】 嗯？ 陆元愣了一下。 这人还真挺执着，非要找自己麻烦，那就继续关着吧。 下午，金吾卫那名小统领登门，将审问出来的消息简单说了下。 “对方自称宁玉璃，来自武当山道门，属下派人去锦衣卫核查过，确实有这号人物，是近期才来的京城，至于跟踪世子之事她矢口否认。” 又是道门？ 陆元皱起眉头，国公府内还有一名道门的卧底，又出现一个道门的跟踪自己。 道门究竟想做什么？ 这是盯上自己了？ “老薛，赏。” 老薛给了对方赏银，小头领千恩万谢地出了门，表示以后世子有什么吩咐尽管找他，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对了，苏瑾萱身边那个婢女呢？” 陆元突然想到什么，转头询问道。 老薛一怔，道：“一直关在柴房。” “带我去看看。” …… 后院。 柴房。 哐！ 青怜被推门声惊醒，撑开眼皮，眼球充斥着血丝。 她抬眼看去，果然就见到那个厌恶至极的身影。 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的陆元走了进来，看向柴房中手脚都被捆住，半躺在地上的少女。 “我们又见面了。” 青怜一怔，继而眼神喷火：“走狗！无耻小人！朝廷的走狗！” 她双手被反捆在背后，因情绪激动高高隆起的胸脯微微起伏，对着陆元不停地咒骂。 陆元饶有兴趣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对本世子这般痛恨？” 青怜语气激动：“燕逆窃国，残害忠良，西北陆氏身为开国勋贵，却不思忠君，反而投靠伪帝，人人得而诛之！” 第25章 古怪案件 原来是个魔教的死忠。 陆元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废帝在位时，你应该还没出生，为何对他忠心耿耿？” 太祖驾崩后，皇太孙继位，大力削藩，引来诸王和藩镇不满，燕王起兵靖难，攻入永安。 废帝逃亡江湖，其身边聚拢了一批忠心之辈，这就是魔教的由来。 可靖难之役都过去数十年了，不论苏瑾萱还是面前少女都不过二十岁，为何会对废帝忠心耿耿？ “我自幼便是孤儿，若无太傅收养，早就饿死街头，你这朝廷的走狗懂什么。” 青怜发丝散乱，精致的眉眼死死盯着他，满是不屈。 “太傅？” 陆元挑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人。 萧望之，废帝的左膀右臂，官拜太子太傅。 靖难之役攻陷永安城时，此人与年仅三岁的小太子一同失踪，从此不知踪迹。 “原来此人竟藏身于魔教。” 陆元盯着她，若有所思：“所以你和苏瑾萱的上线便是前太傅萧望之？” 青怜一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闭上了嘴。 陆元继续发问道：“传授苏瑾萱功法的也是他？” “呸！” 青怜突然呸了一口，眼神带着挑衅，只冷冷地看着他，一副“我什么都不会说，有本事杀了我”的模样。 “有骨气。” 陆元笑了下，幽幽道：“就是不知，骨头够不够硬，能不能扛得住锦衣卫的大刑。” 青怜娇躯一颤，只觉肌肤表面升起细密的小疙瘩，心头恐惧。 进了锦衣卫的昭狱，生不如死，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落在那帮阎王手里。 “有种就杀了我！” 她冷冷地注视着陆元。 “你还如此年轻，死了多可惜。” 陆元眼神平静，“不如多想想，被人忽悠卖命值得吗？” 说完便走出柴房，大门重新闭合。 “公子，这两人毕竟是反贼，若是被朝廷知晓，恐怕……” 老薛迎上来，有些担忧道。 陆元不以为意，“无妨，不让朝廷知道就好了。” 之所以将苏瑾萱带回国公府，是因为对方的体质和功法特殊，能够为他提供修行裨益。 但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这对主仆并非恶人。 两名女子都是被萧道之那帮文人反贼洗脑，被编造的错误价值观蒙骗，认为自己在匡扶正义、对抗篡位的暴君。 说到底也是可怜人。 “沈夫子的话，我或许有了更深的理解。” 陆元眼神微动，道：“以陆家的势力不可能对抗朝廷，所以当务之急是分清楚哪些人可以拉拢，哪些人注定是敌人。” 虞太祖为何能创立基业，便是因为他会拉拢人心，中原割据下群雄并起，各路军头有兵有地盘，他却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共同推举他为皇帝。 “你去多找些虞太祖的史书，送到我房里。” 陆元决定好好研究一下，这位虞太祖的发家之路。 “是。” 老薛退下后，陆元便回到院中修炼。 西凉军中多修枪术，陆元自幼在军中耳濡目染，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兵器是一杆霸王枪，由精钢玄铁混铸而成，枪名“罗刹”。 长枪搅动寒风，宛如银蛇般迅猛凶悍，一招招一式式，陆元的心脏疯狂跳动，体内血液仿佛失去控制般，以狂暴的速度流转。 搬血。 燃心。 炼脏境的前两个阶段，在这种状态下，他的反应速度、爆发力，甚至五感都得到极大提升。 至于炼脏境的第三个阶段，则是淬脏，顾名思义淬炼四脏六腑，进一步提升肉身强度。 在练习枪法的同时，他引导体内热血，一步步淬炼内脏。 …… 时间转眼来到下午。 “公子，仲姑娘在康平坊的院子留了信，说有要事相商。” 老薛带来陆二传递的消息。 陆元停下修炼，轻呼出一口气，“可曾提及什么事？” “没提。” 老薛摇摇头。 陆元想了下，“既然如此，让她过来吧。” 身份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该让仲曦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是。” 老薛领命退下。 不多时，仲曦钰便在她带领下，来到国公府门外。 见到气派的国公府大门，她不禁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薛老伯，你带我来国公府做什么？” “这是公子吩咐的。” 老薛也不多说，带着她从侧门进入，不多时便来到陆元面前。 “坐吧。” 陆元笑笑，抬手斟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仲曦钰懵了一下，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死死盯着他，“陆公子，你……” “没错，我便是镇国公世子。” 陆元笑着点头。 身穿飞鱼服总旗官服的小锦衣瞪大双眼，满是错愕之色，她怎么都没想到，意外结识的陆公子竟是镇国公世子。 想到先前还答应给人家打工，她脸颊变得红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吐了吐小舌头，“陆公……陆世子，我不知道你的身份。” 实则心里已经打算溜走，国公府对她来说太过高不可攀，完全不敢去接触。 “不用这样拘束，我们是朋友。” 陆元轻笑，话题一转道：“不是说有事找我？” 听见他这样说，仲曦钰才放心地坐了回来，内心稍微安定。 “本来遇到个案子，颇为棘手，但……” 她抿唇不语。 以往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陆元的身份，哪还好意思麻烦他。 更何况劳烦国公世子帮自己查案，身份多少有些不妥。 “不用觉得有压力，世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也是个被困在永安的囚徒。” 陆元语气亲和，丝毫没有世子的架子，“说案子吧。” 仲曦钰悄悄舒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城外临丰镇出了个大案，镇上的富户王员外的儿子失踪了，现场却找不到丝毫线索，很像魔教妖人的手笔。” “魔教？” 陆元不由地挑眉。 魔教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并不是只有苏瑾萱所在的废帝这一支，实际上废帝等人一直自称“正统教”，宣称自己才是正统。 但他并未点明，而是道：“具体说说情况。” 仲曦钰点点头，为他详细介绍一遍案情。 王员外有功名在身，早先年在京城打拼，前几年回到永丰镇盖了大宅子准备养老，还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 可几日前一觉醒来，王员外才发现小儿子和小妾都失踪了，在小儿子房中只有一滩血迹，竟是半点人影都没。 更关键的是，房间里凭空多出来一尊雕像，看模样赫然是五毒教供奉的邪神。 【永丰镇的案件，不过故布疑阵的陷阱，为的就是引诱你二人前往】 【你发觉事情不对，果断拒绝仲曦钰的请求】 【此番出城胜算只有九成八，四舍五入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如此古怪？” 陆元听完不由地挑眉，“看来必须要到永丰镇走一遭了。” 第26章 陷阱 永安城门。 两匹快马出城而去，沿着官道笔直前行。 有仲曦钰带路，很快来到永丰镇。 刚进镇，陆元便发现一丝不对。 镇上的街道清冷，明明是大白天，街道上竟然连个人都没有，连街道两侧的店面都大门紧闭。 “怪事了，既是白天，为何不开门做生意？” 仲曦钰奇怪道。 【你们来晚一步，永丰镇被屠灭殆尽】 【真正的凶手还隐藏在镇上，每一步都充斥着危机】 【你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于是将仲曦钰拥至身前】 陆元继续骑马而行，瞄了眼挂在马鞍上的霸王枪，脸色逐渐冷肃，“先去王员外家看看吧。” 二人来到王员外家的大宅，大门紧闭，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下人来开门。 “一会当心点。” 陆元嘱咐一句，从马上抽出霸王枪，推开大宅的院门。 古怪的是，院门没有落锁，很轻易就被推开。 院内静悄悄的，却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陆元皱了皱眉，提枪朝里走去。 “陆……公子，是不是出事了？” 仲曦钰紧跟在他身边，一脸的不安。 陆元的脚步沉重，“这座小镇恐怕没有活人了。” “什么？” 她闻言大惊，一脸的不敢置信。 果不其然，没多久二人便在后院见到满地的尸体，惨不忍睹。 其中一具尸体打扮富态，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赫然便是宅子的主人王员外。 王家的所有家丁护院、丫鬟婆子，全部殒命，到处都是横陈的尸体。 仲曦钰快步上前查看，皱紧柳眉，“死者脸上带着惊恐，貌似有人突然闯入行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便被杀，是高手所为。” “看看镇上的其他人家还有活人吗。” 陆元沉默着往外走。 突然。 “陆公子！” 仲曦钰一声惊呼，只见她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地盯着陆元身后。 陆元下意识转身，却见地上的尸体突然全部站起，犹如野兽般疯狂扑来。 轰！ 惊变就在刹那间发生。 陆元刚转身，一具尸体已经迎面扑来。 他面无表情，长枪横扫将那具尸体甩飞出去。 然而—— 尸体迅速爬了起来，好似感受不到任何痛觉，再度张牙舞爪朝他扑来。 “陆公子，是苗疆的控尸术，弱点是首级和心脏！” 好在这时仲曦钰已经反应过来，迅速出声提醒道。 “好。” 闻言，陆元眼神微动，枪出如龙瞬间捅穿了一具尸体的心脏。 仲曦钰也操着长剑加入战局，尸体虽然难缠，却压根不是二人的对手。 陆元心头疑惑，以他炼脏境的修为，光凭这些尸体想要对他造成威胁根本不可能。 那么，今日引他二人出城的目的是什么？ “陆公子，控尸术距离不能太远，那人必定还在附近。” 这时，仲曦钰将一具尸体斩退，再度出声提醒。 “明白了。” 陆元一枪刺出，直接将面前的数具尸体轰得爆裂，血肉残肢宛如尖刺扎向四面八方的尸体。 见尸体被拖延动作，以仲曦钰的身手不会有危险，他当即一跃跳上院墙，寻找可能的藏身之处。 “嗖——” 三枚毒针瞬发而至。 陆元微微偏头，避开毒针，面色平淡：“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咯咯咯。” 女子妩媚的娇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公子好厉害的身手，奴家害怕嘛。”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只是一片空空荡荡的破屋，半点不见人影。 陆元眯了眯眼，虽没见到偷袭之人，却见小镇四面八方都有尸体爬起来，朝着他所在的大宅扑来。 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之多。 “麻烦。” 陆元暗道麻烦。 这时，他眼神微闪，却见悄无声息潜入的陆二，出现在一座镇子边缘的小楼外。 “老薛。” 他轻喝一声，身形瞬间冲了出去，直奔小楼。 老薛的身影悄无声息从阴影处浮现，叹息一声，手中拐杖重重杵地。 …… 远处小楼内。 一名相貌猥琐的老者刚要跑路，突然身体一怔，只觉体内气血好似被人重重锤了一下。 正是这一瞬间的凝滞，快如猎豹的陆元已迎头撞来，纵身从围墙腾空而来，双手持雪亮长枪举至脑后。 这一跃，跳得很高。 他自下往上看去，只觉那白衣公子，好似化作一轮弯月。 “轰——” 近乎爆裂的轰击。 长枪在空中崩成了拉满的长弓，带着骇人风声砸下，老者瞳孔骤然一缩，仓促之下只能抬起双臂横挡。 “啪——” 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响。 霸王枪结结实实砸下，瞬间将他双臂砸得扭曲，血肉爆裂开来。 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老者腿弯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下一瞬枪尖便砸在了脑袋上，宛如熟透的西瓜霎时间崩裂开来。 “吴老鬼！” 三道身影从不同方位冲出，试图救援，但还没来得及赶到便眼睁睁看见西瓜炸裂的场面。 陆元抬头扫了一眼，在三人中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天元武馆的少东家赵甲旭。 “果然是你。” 中午王昶还给他提过醒，让他当心赵甲旭报复，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有所动作。 在仲曦钰说完案情，系统提醒的那一刻，陆元便猜到八九不离十。 在见他如此干净利落瞬杀一人后，赵甲旭三人已心生退意。 今日之事变数太多了，上来先折了吴老鬼，没了操控的尸体牵制，三人杀陆元把握不大。 更何况，陆元并非独自一人，还带了两名帮手，这大大出乎意料。 陆元平日不喜欢带护卫，六名护卫平时只在国公府充当门神，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还有那名平日里弱不禁风的猥琐老管家，竟然是个高手？ 他们想退走，但可惜为时已晚。 陆元说完那句话便再次崩直弹起，根本不给对手任何反应的机会，整个人宛如饿虎扑食般冲杀向三人，长枪宛如毒蝎甩尾横掠而来。 “一起上！拦住他！” 三人中唯一的女子，身穿大红低胸宫裙，露出领口大片的雪白，此刻娇喝一声，便想让二人帮自己阻拦片刻。 但出来混的又有谁是傻子，赵甲旭与另一名铁塔般的壮汉，二话不说朝着两个方位窜出。 嘭！！ 胸骨塌陷，衣衫爆裂，整个人被硬生生砸入泥土，她引以为傲的双峰彻底变了形。 “……” 好残忍的男子。 她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陆元便迅速在她胸口和脑门刺了数枪。 第27章 前太傅萧望之 陆元自幼在西凉军中厮混，深知战场补刀的重要性，下手丝毫没有犹豫。 【王员外的小妾被你捅了个稀巴烂，如花似玉的美人变成一滩烂肉】 【辣手摧花，这才符合魔道作风，不愧是未来的魔帝！】 【另外两名杀手想要逃窜，简直是可笑，让他们见识一下魔帝的可怕！】 这女子就是王员外的小妾？ 陆元稍显诧异。 但眼下顾不得思索，抬头望去，便见赵甲旭和那名铁塔般的壮汉已经逃出一段距离。 卖队友倒是果断。 他脚尖在地面上重重一踏，心跳如擂鼓，燃心的效果发挥到极限，整个人便如同一杆大枪迅疾破空。 铁塔般的壮汉，听见身后厮杀声止住，不禁有些狐疑，便回身看去。 哪料想这一眼差点吓得他魂都冒出来，陆元手提霸王枪如脱缰之马撞了上来，高高跃起便是一枪砸下。 “轰——” 壮汉手持铜锤，拦住砸下来的铁枪，整个人被砸得连退数步，眼中露出几分骇然。 这特么还是炼脏？ 他也是江湖上成名依旧的炼脏好手，怎的对方如此凶悍？ “不可力敌！” 他心中浮现出这个想法，已经是萌生退意，但偏偏陆元根本不给他机会，霸王枪接连甩动形成一片黑影，枪尖接踵而至。 壮汉手中铜锤挥舞出残影，不断格挡开枪身，直到面前越来越眼花缭乱，仿佛铺天盖地都是长枪。 “噗！” 疲于招架之下，他右肩被戳出一个血洞，鲜血不断涌出。 “该死！” 他暴喝一声，强行催动体内气血爆发，整个人好似自燃，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双手持铜锤朝着眼前之人悍然砸下。 “嘭！！” 霸王枪的枪身被砸出弧形，好似拉弓如半月，陆元气血一阵翻涌，止不住后退几步，闷哼一声。 一击建功后壮汉也不恋战，凭借强行暴血带来的惊人速度，几乎化作残影眨眼间便冲出数十丈远。 陆元在身后紧追不舍，强行暴血虽能短时间内爆发，但时间久了人体的血液会被蒸发干净，所以他持续不了太久。 眼见他在身后缀着不放，壮汉心中一急，转身将铜锤的一只丢了出去。 陆元眼疾手快，就势往旁边一翻滚，避开铜锤的同时将长枪掷出。 宛如脱弦之箭，直奔壮汉后心。 后者一惊，竟是凭着爆发力硬生生躲过，好不容易快要逃离小镇，忽然间大腿一凉，整个人失去平衡，险些栽倒在地，强行二次爆发才重新稳住身形。 砰！砰！砰！ 这么一会停顿的功夫，陆元大踏步追至身后，脚步声宛如擂鼓，震动大地。 甚至于在过程中，还能顺便捡起路过的霸王枪，一枪砸向对方后背。 “铛！” 铜锤与枪尖碰撞，在空气中擦出耀眼火花。 双方各自后退数步，卸去劲力。 不等壮汉站稳脚步，弓弦的声音再一次袭来，他不得不挥锤格挡。 这却也给了陆元机会，长枪瞬息掠出，在他腹部扎出一个血洞。 “啊！” 受伤之后，后者愈发狂躁，铜锤挥舞得越来越没有章法，很快落入下风。 噗嗤！ 枪尖洞穿胸口，陆元手腕用力搅烂了心脏。 【区区江湖小贼，不自量力挑衅魔帝，死有余辜】 【你轻松取胜，宛如捏死一只蚂蚁，易如反掌】 【不如将他的尸体带回去制作成尸傀，供魔帝驱使】 “呼。” 陆元呼出一口气，感觉有些脱力，与同境界的武者厮杀一场损耗颇大。 但却没时间休息，视线扫过手持锦衣卫制式劲弩的仲曦钰，微微点头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若非仲曦钰以弩箭袭扰，只怕还要再多纠缠一会，到时说不定真让赵甲旭给跑了。 辨认了一下老薛留下的记号，他带着仲曦钰一路追了过去。 不多时，来到小镇外的河边，竟有座孤零零的农家小院。 老薛和陆二站在院外高处，监视着小院内的一举一动。 “世子。” 陆二迎上来，恭声道：“赵甲旭一路逃到这里，躲进了院内。” 嗯？ 陆元举目看去，小院孤零零坐落在河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赵甲旭为何会逃往此处。 “里面会不会有暗道，你们没进去看看？” 陆二挠了挠头，略显为难道：“薛管家说里面有高手。” 高手？ 陆元一怔，看向老薛。 老薛明白他的心思，叹息一声：“不在我之下，公子若要进入其中，只怕会有危险。” “来都来了。” 陆元想了想，便迈步朝着院内走去。 今日若是放过赵甲旭，只怕后患无穷。 院内。 只见一名身披儒衫，年约六旬的银发老者正盘膝坐着，充斥着皱纹的干枯面庞却神情平静，自有一股国士风范。 “果然是你，萧望之。” 一旁，老薛似乎认出了老人的身份，语气复杂。 前太傅萧望之？ 废帝的心腹？ 陆元心中一动，身为弟子的苏瑾萱出现在京城，他还猜测这老东西会不会也在，现在看来果然。 萧望之抬了抬眼，目光落在老薛身上，似乎有些意外，“你当年凭空人间蒸发，外界猜测你死去所年，不曾想竟暗中投了西北陆氏。” 老薛摇摇头，表情没什么波澜，“往事不堪回首，不必再提。” 这是有渊源？ 陆元微微挑眉，对于面前两位老人的过去，他都颇为好奇。 老薛自不用多说，在国公府多年他却始终看不透，单从外表看就是个其貌不扬的猥琐老光棍，但陆元却知道没那么简单，单这两年相处下来，轻功追踪、暗器刺杀、用毒下料、审问人犯，这老东西好像没有不会的。 至于萧望之，废帝一朝的左膀右臂，青年登庙堂入中枢，担任太子太傅。 不仅文采斐然，一身武艺更是出神入化，三十岁时便已迈过内炼三境，如今几十年过去该是何等境界？ 他还想再听听，看二人会不会说出什么故事，却不曾想萧望之沉默片刻，突然看向他：“世子却是好手段，将我弟子门人一网打尽。” “呵呵，太傅过奖了。” 陆元呵呵一笑，毫不怯场。 萧望之对他起了杀心？ 今日之事，恐怕本就是陷阱，包括那两名刺客的死，都是故意引诱他前来此处。 第28章 神降 【萧望之看似闲聊，实则暗中拖延时间，此处已经布下杀机】 【你将正统教在京弟子一网打尽，他决心今日必杀你】 【今日的一切都在他谋划之中，为的就是将你引到永丰镇除掉，顺便将百姓的死嫁祸在你身上】 嗯？ 这狗东西。 陆元眯了眯眼，在周遭寻找可能的痕迹。 “世子不愧出身名门，西北陆氏，代代枭雄，只可惜……” 萧望之话锋一转，突兀停顿。 陆元瞳孔骤然收缩，只见有磅礴气机从儒衫老者周身释放，一圈圈涟漪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世子！” 位于院外的仲曦钰与陆二惊呼一声，连忙朝着他奔来。 “退后！” 陆元只觉双腿灌铅般无法动弹，胸口气血不断翻涌，一股凉意直冲脑门。 这股气机，至少是七品宗师。 内炼三境之后，武道共分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 萧望之踏足真正的武道多年，此刻彰显出的气机至少是七品境。 在这等高手面前，仲曦钰等人冲进来也是送死。 好在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 “公子小心。” 老薛一步踏出，挡在陆元身前，顿时那宛如潮水般的压力退散。 “薛怀义，你要阻我？” 目睹老薛的动作，萧望之一字一句问道。 “薛怀义已经成为过去，如今一介家奴罢了。” 老薛自嘲一笑，“想伤害公子，先过小老儿这一关。” “罢了。” 萧望之摇摇头，收敛了自身气机，“五毒教该出手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内走出两人，一人正是先前逃窜的赵甲旭。 至于另一人，则是名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手持折扇。 “王公子？” 见到后者，仲曦钰瞳孔微缩，惊呼一声。 不是旁人，正是王员外的小儿子，王宗全。 “你……你是五毒教？” 仲曦钰不敢置信道：“那永丰镇的百姓……” 王宗全微微颔首，坦然承认：“是我做的。” “你……可那都是你的家人” 听到这话，王宗全嘲讽一笑：“那老东西又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更何况他还想拆散我和月娘。” 月娘，是先前那名小妾的名字。 他的目光转向陆元，眼神逐渐阴冷，“就是你杀了月娘？” 原本打算以三人为诱饵，却没想到折了两人，连月娘也死在其中。 “她也是五毒教？” 陆元挑了挑眉，“那看来杀对了。” “找死！” 王宗全脸色阴沉，手中折扇一扬，暗器齐发。 犹如万箭齐发，朝陆元攒射而来。 陆元长枪横扫，将暗器一一挡下，反手以枪头砸落。 “嘭——” 尘土飞扬间，赵甲旭已欺身而上，双拳如鼓荡悍然砸来。 陆元身形急退，长枪犹如一条银色狂蟒，霎时间来到心脏之前。 “铛！” 赵甲旭早有准备，一拳砸在枪身之上，只觉手臂阵阵发麻。 随着老薛与萧望之两大高手陷入对峙，场中赫然出现陆元以一对二的局面，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但他心中却闪过几分危机感，不是来自面前，而是一种未知的危险。 【五毒教的护法藏匿于远处，可操纵神降】 【你一旦陷入缠斗，极容易被对方瞬杀】 【想到这一点，你眉头一皱，悄悄退至众人身后】 神降？ 陆元眼神微眯，打斗间不动声色朝着门口退去，似乎是逐渐不敌。 “杀了他！” 赵甲旭见状，心中一喜，铁线拳挥动的更加有力。 没来由，陆元心中一紧。 老薛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 “嘭——” 一座魁梧如天神的石质量雕像从天而降，砸落在小院正中央，地面塌陷出一个大坑。 石像面容凶恶，手持金刚杵，一圈圈赤色涟漪，以神像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仲曦钰等人先后被掀飞，重重摔在远处。 陆元气血一阵翻腾，以枪身杵地，强撑着没有倒下。 这是什么手段？ 神降？ 一般的武夫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石像落地后二话不说，手臂抬起，金刚杵在陆元眼前悍然放大。 萧望之眼中闪过果决之色，就是现在，周身气机骤然发力。 他和神像联手，哪怕薛怀义也拦不住。 只要一瞬，就能击杀镇国公世子！ 然而，这时空气突然寂静了一瞬，所有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他愕然转头看去，便见老薛一手捏着石像的脖子，将后者硬生生举到了半空中。 然后—— “轰！！！” 石像撞入正屋，在巨大力道之下直接四分五裂，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脑袋，似乎还有些茫然。 “……” 萧望之的面皮抖了抖。 特么的你管这叫七品境？ 五毒教的这帮杂碎，情报什么时候能准一次？ 先是凭空冒出来的薛怀义，对方的境界还高深莫测。 再是能压着两个炼脏境打的陆元，你说他只是炼脏入门？ “走！” 他大手凭空一抓，将赵甲旭二人抓在手中，旋即抬指，朝着陆元一点。 轰！ 陆元如遭重击，宛如炮弹般倒飞而出，沿着地面犁出数丈。 “公子！” …… “你是说你前往永丰镇查案，正好撞见陆世子遭遇围杀？” 北镇抚司的镇抚使刘青云，打量着院内的打斗痕迹，脸色阴沉不定。 “不错。” 仲曦钰回忆着陆元教她的话，点点头道：“这些魔教妖人说要杀害陆世子，挑拨镇国公府与朝廷的关系。” 刘青云面色微变，若陆元死了，西北陆氏只怕真要发难…… 只是…… “陆世子为何会出现在这？” 看着面前的小总旗一脸懵懂的模样，他不禁有些头疼，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这次做得不错。” “属下告退。” …… 国公府世子遇刺，锦衣卫肯定要大动干戈，当夜便开始全城大搜捕，陆元遇刺重伤的消息也传遍全城。 而国公府内，陆元正“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 永丰镇被屠，又闹出这么大动静，消息肯定瞒不住，所以陆元干脆将计就计。 “七日之后，便是陛下出巡，锦衣卫的好手都要随行护驾，到时是进入案牍库的最佳时机。” 老薛在一旁低声道。 陆元点点头，“我身受重伤，到时案牍库出什么事，就可以排除嫌疑，这次过后仲曦钰也差不多有资格进入案牍库，一切就看七日之后。” 第29章 太子 “元儿！” 没等二人继续商讨细节，白夫人便急匆匆赶来，整个人撞入门内。 身着薄衫的白芷兰，头发随意盘起，满脸的焦急之色。 陆元出城时已经是下午，在永丰镇耽误了些时间，天色渐黑，等回到城内已经是深夜，白芷兰原本都睡下了，突闻噩耗便急匆匆赶来。 却见陆元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听到声音正艰难地撑开眼皮望来。 “元儿，你……你怎么样？” 她几乎是扑到陆元身边，死死握住陆元的手，嘴唇微微颤抖，似乎不敢接受眼前的一幕。 “白姨……我没事。” 却见陆元强撑着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开口。 白芷兰又气又急，伸手解开他的上衣，却见胸口处一块巨大的伤痕，胸骨都坍陷一块。 “怎么那么不小心？” 她表情顿时化作了心疼，眼眸里蓄满泪水，“好端端地跑到城外去作甚？” 说着抬手想打陆元几下，可看他这副模样又舍不得下手，抬手想喊人叫郎中过来。 听说陆元重伤的消息后，她立马派人去请了永安城里的数位名医，这才急匆匆地带着人赶过来。 陆元连忙想要制止，他本来就是装的，哪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于是给了老薛一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轻声开口道：“夫人，世子已服用家传宝药，伤势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陆家有保命用的家传宝药，这一点她是清楚的，虽说达不到生死人肉白骨的效果，但再重的伤都能吊住一条命，于是稍稍放心了些。 【皇帝派了太子前来探望，你深知不能被其发现端倪】 【试着逆行经脉，或许会有奇效，成功瞒天过海】 眼前突然浮现出文字。 陆元微微挑眉，二话不说按照系统的提示，逆转经脉，将体内气血排空。 “太子殿下驾到！” 果然，门外很快传来通报声。 白夫人面色微变，起身准备迎接。 不多时，一个儒雅随和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穿太子蟒袍，贵气难以遮掩。 “听闻陆世子重伤，父皇很是担忧，特意派我来前往探望。” 赵崇步入房内，抬手示意几人免礼，快步来到床边，关切道：“世子伤势如何？” “参见太子殿下……多谢陛下挂念……臣并无大碍。” 陆元强撑着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了回去，随和道：“你我之间，无需多礼，父皇与镇国公自幼相交，你我也以同辈相处即可。” “谢殿下。” 赵崇点点头，示意一下身后的御医，“陛下总归是不放心，派了宫里的御医过来，还不为世子检查一下身体？” 几名御医连忙凑上前来，一人查看陆元的伤口，一人为他把脉。 看着这一幕，陆元心中好笑，但面上却是受宠若惊道：“陛下圣恩。” 赵崇语气平和，丝毫没有当朝太子的架子，轻笑道：“太祖与老国公，父皇与国公爷，皆是君臣相宜的典范，既然世子在京城求学，你我二人可多来往些，以免生分了，将来史书之上也可留下三代君臣相宜的美名。” 陆元眼神微动，听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按照沈夫子所说，当今陛下倾向于削掉陆家的兵权，让他留在京城当富贵国公。 可太子言语间，却是有明显的拉拢之意，故意提及陆元的祖父和父亲，就是想说当今陛下给镇国公的，他也同样能给陆元。 难道说父子二人，不是一条心？ 【三皇子日渐崛起，让太子隐隐感受到威胁】 【想到当年靖难之役，太子认为宗室才是对皇位最大的威胁】 【不如说服太子帮助你一统江湖，登上魔教教主的宝座，再操控教众杀光宗室】 原来是因为三皇子。 陆元内心了然。 不过太子认为宗室才是最大的威胁，所以想要联手镇国公府帮他登基？ 思索间，御医也已经把完脉，皱着眉头道：“陆世子脉搏微弱，体内气血为之一空，只怕是……” “只怕什么？” 赵崇上前一步，急切道：“可会危及生命？” 御医为难道：“倒不会危及生命，只怕日后武道境界再难增长。” 太子眉头微皱，“你可确定无误？” 得到御医肯定的回答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道：“世子好生修养，会有办法的。”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道：“我先前说的话，世子可以好生考虑一番。” 说完，便快步离去，丝毫不作停留。 “元儿。” 待太子离去，白姨第一时间冲了上来，握住他的手。 白姨深知他一心习武，若是武道就此断绝，只怕他会想不开。 “放心吧白姨，我没事。” 陆元笑笑，哪还有半点虚弱的样子。 “那你……” 白芷兰美眸盯着他，惊疑不定。 陆元起身下了床，“我装的，试探一下太子的反应罢了。” 提起太子，白芷兰也有些来气，听到陆元废了的消息跑得比谁都快。 但她毕竟是世家出身，懂得礼数，不好去评论当朝太子。 “那你的伤？” 白芷兰担忧地望着他。 “伤是有的，只是没那么严重，大概要修养一段时间。” 陆元无所谓道：“过几日陛下出宫祈福，按规矩勋贵子弟都要随行，我故意躲个清闲罢了。” “就知道你鬼点子多。” 白芷兰一手点在她眉心，没好气道：“没点好心思，连姨都一起骗。” 【宁玉璃心中焦急，过几日便是皇帝出行的日子，她还被困在金吾卫大牢中】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再想刺杀皇帝只怕不会这样简单】 【想到这里，她对你的怨念更深了，发誓要教训你】 【你决定先下手为强，趁夜将她掳走，使用棍棒好好教训她一番】 嗯？ 陆元怔了一下。 宁玉璃入京的目的，竟是想刺杀皇帝？ 魔教想借这次出行策划国公府与皇室翻脸，道门的宁玉璃想要刺杀皇帝…… 这次皇帝出行还真是热闹啊。 陆元眯了眯眼，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想来逻辑又没问题。 皇帝一直深居简出，这次出现确实是难得的机会，怪不得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但…… 这会不会是皇帝故意为之？ 第30章 只欠东风 深夜。 御书房。 赵箴端坐在龙椅之上，批阅着奏折，神情一丝不苟。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李公公走进来，神色恭敬。 赵箴面色平静，“让他进来。” 不多时，太子赵崇步入殿内，“儿臣参见父皇。” “元儿如何？” 赵箴头都没抬，御笔朱批，在奏折上写写画画。 “御医诊断陆世子的确身受重伤，气血亏空，恐动摇武道根基，再难寸进。” 待太子将御医的诊断说完，赵箴抬眼看他一眼，“再难寸进？” “正是。” 赵箴沉默良久，才道：“从内库选几件疗伤圣药，送去国公府吧。” “是。” 太子领命退下。 赵箴这才放下毛笔，看向肃立一旁的李公公，轻声询问：“可能性有多大？” “当日出手的应是五毒教的左护法，法神境修为，陆世子硬接他一击而不死，根基遭受重创的可能性极大。” 李公公话音一转，“不过世子身边的管家，疑似二十年前江湖上赫赫声名的追风剑薛怀义，有此人从旁保护，世子受伤的可能性不大。” “薛怀义……” 赵箴轻声念了几字，无奈道：“父皇在位时，对江湖太过苛责，以至于多少江湖高手家破人亡，朕每念及此处，便痛心不已。” “侠以武犯禁，太宗皇帝是为了天下安稳，这些江湖人该杀。” 李公公低眉顺眼，语气逐渐幽冷道：“若此人不识抬举，老奴会亲手了结他，陛下不必忧心。” “有你在，朕自然安心。” 赵箴轻笑一声，“锦衣卫那边安排好了？” 李公公低眉顺眼，“按照陛下的意思，已经擢升她为试百户。” “大戏开幕，希望元儿不要让朕失望。” 赵箴眼中闪过厉色。 …… 既然是要做戏，那陆元自然不好再出门，于是第二天一早仲曦钰便上门来。 “陆公子，我已经升任试百户啦。” 她今日换了身寻常衣衫，粉色襦裙包裹下更显得两条长腿笔直修长，少了些锦衣卫的凌厉，倒更像是官家人家的小姐。 饶是陆元也不由得眼前一亮，笑道：“进过案牍库了？” 仲曦钰神色认真几分，有些失望道：“进去了，但没找到我养父的线索，我养父是前年五月离开，但没找到相关卷宗，当时锦衣卫好像没有行动。” 陆元又问：“找到你养父的名字了吗？” 锦衣卫的每一名成员都会登记在册，其中详细记录了生平信息，如果是因公殉职也会收录封存。 仲曦钰微微摇头，想了想又说道：“可能是案牍库太大了，我没找对地方。” 见她这般样子，陆元心知真相可能有些残忍，却也不想再瞒她。 “我前年五月进京，抵达京城约莫是五月中旬，当时在城外百里的马嵬驿遇到过一场刺杀。” 仲曦钰一怔，一脸懵懂道：“陆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嵬驿刺杀她也听说过，镇国公世子遇刺引发的轰动很大，但她很难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那批杀手战力不俗，不是一般江湖贼寇，倒很像是锦衣卫的暗卫。” 陆元叹息道：“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是有人收买了锦衣卫上层，策划这场刺杀。” 更大的可能是皇帝授意，但他没说。 “你的意思是，我养父……不，不对，我养父不是暗卫。” 仲曦钰摇摇头，又抿了抿唇，一时间沉默不语。 “我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父亲发现了什么，不愿同流合污，所以被害。” 陆元轻声道：“如果在案牍库找不到你养父的资料，除非他的身份是绝密，可既不是暗卫就没了这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牵扯到了关键秘密之中。” 仲曦钰抿了抿唇，稍微犹豫了下，“陆公……世子一开始说的，是想让我帮忙调查马嵬驿遇刺案？” 她想起陆元之前的话，如果有一天进入案牍库，希望自己帮他一个忙。 陆元没有否认，点点头道：“我希望你能查看一下相关卷宗，我一直怀疑锦衣卫知道真相，却隐瞒不发。”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另外，如果你养父真牵扯到这个案件中，或许有关他的线索会和卷宗存放在一处。” 仲曦钰有些无力道：“有些绝密卷宗，一般人是无权查看的，案牍库里面还有个小书库，几位经历司主官常年待在里面坐镇，只有镇抚使和指挥使大人才有权进入，其他人一律不准。” “过几日陛下出行，锦衣卫也会随行，到时案牍库的人手我会帮你引开。” 陆元说出自己的计划。 “擅闯案牍库……是死罪。”仲曦钰抿着唇，有些犹豫。 “我堂堂镇国公世子，要是真的东窗事发，你就说跟我关系好，到时候没人敢动你。” “唔……那好，我相信陆公子。” 一方面她事先答应了陆公子，另一方面也想调查养父的踪迹，所以这个险她必须冒。 二人制定好计划，仲曦钰从后门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公子，是否太顺利了些？” 老薛凑上来，有些不确定道。 自从遇到仲曦钰开始，一切都太顺利了。 进入案牍库至少需要是百户一级，仲曦钰便很快升任试百户。 案牍库位于北镇抚司深处，平常重兵守卫，却又恰好皇帝出行带走大部分人手。 这一切，是否太巧合？ “我也有这种感觉。” 陆元点点头，自从来到京城，便好像被人操控般，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推着他走。 “但事已至此，先拿到线索再说。” 但他还是决定，先进案牍库调查一番，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只怕不知道要到何年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皇帝出行这场东风。 …… 送走仲曦钰，陆元坐在后花园中，推敲着可能遗漏的细节。 这时，一位年约三十，相貌普通，身材平平无奇的灰衣厨娘迎面走来。 “世子，我做了点心，您要不要尝尝？” 嗯？ 陆元抬头看去，认出厨娘不是别人，正是卧底的掌门谢清莹。 【谢清莹借点心与你搭话，想要给你留下些印象】 【哼，区区点心怎能将你收买，除非是更好吃的东西！】 【谢清莹虽表面平平无奇，实则波涛汹涌，不输白夫人】 第31章 本世子温顺良善 “先放着吧，我一会尝尝。” 陆元点点头。 厨娘都有固定的活动区域，一般是不会离开厨房的，看来谢清莹是等不及了。 “好，我先走了。” 谢清莹转身离去，只是明显心事重重。 【谢清莹得知徒弟宁玉璃也来了京城，却不知对方在何处】 【她试着联系对方却了无音讯，心中不免担忧】 【宁玉璃一向敌视朝廷，听闻过几日皇帝出行，不会去刺杀皇帝吧？】 呃…… 宁玉璃是谢清莹的弟子？ 陆元一怔，之前系统好像说谢清莹来自道门玄清观，整个门派只有两个人，合着就是她和宁玉璃？ 【谢清莹想要收你为徒，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害怕自己隐瞒身份躲在国公府，会被你误会是坏人】 【再加上她想委托你帮忙调查宁玉璃的下落，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元眯了眯眼。 师父卧底在自己身边，徒弟一进京就跟踪自己，这师徒俩很不对劲！ “世子。” 这时，谢清莹的脚步一顿。 陆元抬头看向她，故作不解道：“怎么了？” 伪装成平平无奇妇人的谢清莹抿了抿唇，有些羞赧道：“我娘家有个晚辈据说来了京城，却一直没见人，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了意外……” 陆元懂了，“你是想让我帮你找人？” “不敢麻烦世子，若是……”谢清莹显得很惶恐，完全看不出是在演戏。 陆元挥挥手，打断她的话，“叫什么名字，我托金吾卫找一下。” “是我娘家姊妹的孩子，名叫宁玉璃。” 听到这个名字，陆元心中好笑，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江湖气，怎么可能是正经人家的小姐。 谢清莹犹豫一下，抿唇道：“我这个晚辈，一直向往江湖，学了些剑法，可能会惹出事来。” 陆元点点头。 她倒是了解自己徒弟，不只是惹出事来，而且和她预想的一样，果真打算去刺杀皇帝。 “我会托人调查一番的，有消息就告知你。” 宁玉璃正在金吾卫大牢押着呢，还是他亲手送进去的，当然这话不能说。 “多谢世子。” 谢清莹转身离去。 待她离开后，陆元找到老薛，让他去金吾卫大牢看一下情况。 宁玉璃想要刺杀皇帝，短时间内不能放她出来，至少要等皇帝出宫结束后。 金吾卫那边也乐得卖他陆世子一个面子，自然不会有意见。 “萧望之……” 空闲下来，他不可避免想到那天在永丰镇的场面。 后来出现的石像，明显不是萧望之的手段。 在那金刚杵之下，他险些丧命。 陆元在年轻一辈中虽是强者，但真遇到这等老怪物还是有些无力。 “朝廷以为我被石像所伤，实则真正伤我的是萧望之。” 陆元皱眉盘算。 当时老薛出手阻拦了石像，否则金刚杵落下，他是必死的局面。 但这也给了萧望之机会，出手偷袭了一指，却并不致命。 事后几人伪造了现场，背后之人操控石像重伤陆元后，撤去神降，石像也因此四分五裂。 “掩盖了老薛的真实修为，也为我重伤找个借口。” 片刻后，他出现在北苑密室外。 运转气血凝聚在双眼之上，他才依稀能够看清周围漆黑的梯道。 狭长的梯道尽头是一处不大的正方体密室，密室正中摆着一张大床。 “哒哒哒……” 脚步声在空旷的密室内回荡，格外刺耳。 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听到了希望。 “苏姑娘，这几日过得可好？” 陆元停在床边，俯视着女子。 两日滴水不沾，让苏瑾萱的嘴唇有些干裂，此刻微微发白。 “陆元，你不是人。” 女子的声音略微颤抖。 终于直呼其名，没有丝毫的暧昧和周旋，双方在此刻扯下了面具。 陆元嘲讽的一笑，“比起贵教所做的事，究竟谁更不是人？” 苏瑾萱微微抬头，似乎有些疑惑。 “你还不知道吧？” 陆元冷漠道：“你们的人为了杀我，和五毒教联手，屠灭了永丰镇。” “不……可能。” 苏瑾萱身躯一抖，下意识反驳。 陆元补充道：“动手的人，就是你的好老师，前太傅萧望之。” “老师……不可能，是你故意的。” 陆元抬了抬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真相如何，你不妨自己出来看看，又或者你想一直躲在龟壳里，不愿面对现实。” 说完，陆元便冷漠的转身。 这女人很聪明，其实她早就猜到了真相，只不过不愿意面对，一直在自我欺骗。 如果说那名小侍女青怜是被萧望之等人洗脑，那苏瑾萱就是一直在给自己洗脑。 她清楚“正统教”在外面做的事，但她没有勇气去质疑，因为那是她的老师。 对于这种人，陆元本能的厌恶。 “别走。” 女子突然伸出手，攥住他的手腕。 双手攥着，攥得很紧，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生怕希望彻底破灭。 陆元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杀意。 苏瑾萱娇躯一颤，攥着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她在恐惧。 “带我走。” 但片刻后，对于死亡的恐惧被压制下去。 她不想再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整整两天连个活物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人，她不想再重新回到那种绝望。 “门从来没锁，你完全可以自己走出去。” 陆元眼中厌恶更甚。 【苏瑾萱这种笨女人，说难听点就是又蠢又笨，你对她起了杀心】 【乱世先杀圣母，不辨真相，只会盲从身边亲近之人，与圣母何异？】 【你很想拧断她的脖子，停止她浪费粮食的行为，桀桀桀】 【早就说过，你是命中注定要成为魔帝的男人，这天下需要你的审判】 “……” 是吗？ 陆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突然笑了。 但凡认识他陆世子的人，谁不说一声温顺良善，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 面具戴久了，似乎连自己都忘了。 苏瑾萱先是一怔，抬头望向密室的铁门，眼中涌现出莫大的恐惧。 困顿她两日的囚笼，竟从未上锁，而她真的没敢去尝试过一次。 为什么会这样？ 他怎么能放心如此？ 很快，她眼中闪过一丝哀色。 哪怕逃出这座密室又如何，她终究逃不出国公府。 “你是故意的。” 她很想去质问，但实在没力气了，她只想逃离这里，好好吃一顿饱饭、睡上一觉。 听到身边人的笑声，她娇躯止不住地颤抖。 他……是魔鬼。 第32章 你是魔鬼 陆元默默朝上走去。 苏瑾萱抓着他的手腕，毫无生气地从床上下来，被他拖着往前走，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 那妩媚动人的眉眼已经没了初见时的风情万种，只有那一丝令人怜惜的无措。 “你看，门一拉就开。” 陆元打开门，温润如玉的笑声响彻石阶甬道。 苏瑾萱不语，紧紧地抓着他，温香软玉的身体几乎贴在他身上。 久违的阳光让她双眼一阵刺痛，忍不住眯了眯眼。 等到她重新适应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幻，二人出了密室，正站在院内。 “苏姑娘怎么不穿鞋？如此娇嫩的小脚，伤到可就不美了。” 陆元低头看去，白丝绫罗袜沾染了灰尘，就像此刻的苏瑾萱一样狼狈，却又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陆元……你就是个魔鬼。” 苏瑾萱咬牙，娇躯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恐惧。 她厌恶。 她只想逃离这一切，逃离这个折磨她的男子。 陆元也不恼，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笑容，轻笑道：“我是魔鬼，那为何苏姑娘抓我抓得如此之紧？” “……” 苏瑾萱沉默。 就是这个笑容，让她无比恐惧，甚至她弯下身子跪伏在地，想要呕吐。 这个男子用虚伪的和善，掩盖着他的戾气。 密室内一闪而逝的杀机，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身边之人绝非善类。 陆元笑了笑，突然抽出自己的手。 但苏瑾萱反应比他预想中更激烈，猛地扑上来，死死握住他的手不松开。 “求你……放过我。” 她恐惧这个男人，却也知道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这个男人决定着自己的命运，这两日遭受的所有痛苦都来源于他，但也只有他能解救自己。 所以她下意识地抓紧陆元，就像过去她视老师为依靠，眼前的陆元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乖，先松手。” 陆元伸出手，抚摸着女子的脸颊，入手一片湿润。 苏瑾萱没有反抗，如同在一片虚幻的世界中，用脸颊轻蹭着这唯一真实的触感。 “世人都说，镇国公世子温和守礼，可笑他们全被你骗了！”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苏瑾萱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 她一字一句道：“发明这种酷刑，操控人心，陆元……你该下地狱。” 陆元面上的笑容收敛，垂下头去，“你很聪明，可你也应该知道，太聪明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苏瑾萱一滞。 陆元缓缓捏住她白皙骨感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苏姑娘，你说我该如何对付你呢？” 他视线不动声色扫过密室，又重新落在面前女子身上。 “不……不要！” 苏瑾萱的反应很是激烈，整个人抖如筛糠，颤颤巍巍道：“求你……不要再把我丢进去。” 那种闭上眼睛，四周没有一点声音的感觉，她这辈子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尤其是在不见天日的环境下，无尽的黑暗会不断加剧心中的烦躁。 她能清楚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却把握不住时间，连睡觉都成了一种奢望。 更何况她压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未来是什么，陆元会不会将她丢在里面一辈子。 【苏瑾萱自幼父母双亡，独自流落江湖，从小就体验过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所以被萧望之带走收养后，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不敢违背对方的命令】 【现在这份希望转移到你身上，她只想抓住身边任何能抓住的人】 【你的折磨和攻心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苏瑾萱对你产生一种特殊的情愫】 嗯？ 陆元眼神诧异，还以为她只是应激，没想到是性格问题。 特殊情愫，那不就是…… 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涕泪横流的苏瑾萱，哪还有一点妩媚风情的模样？ 他用力抽出手，瞥了一眼被她贴着的长袍下端，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去洗一下吧。” 他轻笑道：“瑾萱，你身上都臭了。” 苏瑾萱娇躯一僵，对于生性爱美的女子来说，这句话无疑晴天霹雳。 …… 喊来谢清莹烧水给苏瑾萱沐浴，又准备了一桌子饭菜，陆元来到柴房，找到小婢女青怜。 对付这位被“正统教”洗脑的可怜少女，陆元的手段就简单粗暴许多。 他直接拿出永丰镇的卷宗档案，甩在对方脸上，这是仲曦钰早上一并送过来的。 “你又想搞什么鬼？” 看着长长的卷宗，青怜愣了一下，依旧冷眼相对。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陆元拉开一张椅子坐在旁边。 青怜微微蹙眉，还是打开卷宗看了起来。 卷宗的记录很长，包括了对永丰镇所有人的生平事迹调查，甚至连镇外的河水水文都有记载。 而其中，关于镇上百姓遇害的场面也有详细的记载，以及画师在现场刻画的实图，一张张都是无比的触目惊心。 青怜看到这些，彻底沉默下来，眉头时不时地皱起。 画面中，整个小镇到处都是尸体，所有百姓全都横死家中，死状凄惨。 尤其是那些死后还被操控的尸体，整个血肉模糊，看得她一阵反胃。 甚至于百姓脸上的痛苦都清晰可见，她甚至能想象到这些人临死前的绝望。 当然，最触目惊心的还是那句结语。 “魔教勾结五毒教，残杀永丰镇居民三百二十六户，无一幸免。” 青怜皱紧眉头，嗓音不自觉变得沙哑，“是谁做的？” “萧望之，还有……” 陆元将在场几人的相貌信息一一说出。 “除了太傅，其他人我都没见过，应该是五毒教的。” 青怜面无表情听完，抬起头看来，“我凭什么信你？” “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至于信或者不信，都随你。” 陆元转身离开。 青怜一怔，“你不继续绑着我？” 刚才为了让她看卷宗，陆元选择了松绑，此刻却没有再继续绑她。 陆元无所谓道：“我说过只是告知你真相，现在你自由了。” 青怜挑眉，“你不怕我报复？” “你想去哪都随你，但如果回魔教继续助纣为虐，再见面我亲手杀你。” 陆元脚步不停。 却不料青怜的话让他停住脚步，“教中还有不少和我一样的兄弟姐妹，都是受了他们蒙骗，你能不能救他们出来？” 第33章 降服 陆元脚步一怔，回首望向这名清丽的少女，有些好笑道：“你不觉得我是坏人了？” 双方刚见面时，对方将他贬得一无是处，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会替百姓不忍之人，总归坏不到哪去。” 少女低着头，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陆元略微挑眉，却没有急着开口答应：“先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 一开始对醉月楼动手，只是因为魔教想对他不利，于情于理他陆世子要还回去。 后来发觉青怜不似坏人，更像是被魔教洗脑，他便起了恻隐之心。 若是青怜得知真相，以这小丫头刚烈的性格，必定会想办法揭穿魔教的真面目。 一方面能将她拉出火坑，另一方面对陆元也有利，可却没想到这丫头会主动找他合作。 不多时，青怜清洗过身体，一同来到饭厅。 苏瑾萱坐在桌边，妩媚的桃花眼低垂，坐在桌边，小口吃着饭食。 动作迟缓，如大家闺秀般细嚼慢咽，听到脚步声不敢抬头，娇躯却是一颤。 很显然，如今的她惧怕陆元到了骨子里。 陆元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在桌边坐下。 青怜倒是怔了一下，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安静坐在桌前。 “若是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锦衣卫或大理寺。” 陆元平静道：“这么大的功劳，他们不会错过的，一定会尽心尽力。” 青怜却是摇摇头，语气坚决道：“我信不过那些人，朝廷的狗官只会滥杀无辜。” 言下之意，锦衣卫可不会管是否被洗脑，只要是魔教成员，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陆元反问。 青怜抬起头，直视着他，“如果你是那种人，一开始就应该将我交给锦衣卫。” “你倒是聪明。” 陆元笑了下。 镇国公府需要帮手，无论江湖还是庙堂皆如此，只有拉到足够多的盟友，才具备掀桌子的底气。 而魔教的这些正直之士，无疑是一笔不容小觑的力量，若能为他所用，也算是一大助力。 “如果将你送回魔教，你有把握说服这批人吗？” 青怜夹菜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他：“你要我回去当卧底？” 陆元微微颔首：“难道你不想报复萧望之？” 青怜眼神顿了顿，轻声道：“教内有很多高手的，我虽能说服那些受蛊惑的仁人志士，但根本没把握逃出来。” 很显然，她心动了。 “这个放心，我自然会配合你。” 陆元双指轻轻敲击桌面，平静道：“但可能需要你在萧望之身边潜伏一段时间。” “你让我当间谍，传递消息？” 青怜很聪明，摇头道：“萧望之很谨慎，我在教内的地位，接触不到什么情报，他也不会相信我。”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你送回去，让他看不出破绽。” 陆元神情平静。 将青怜送回魔教，是他刚构思出来的计划。 既然要卧底，就不能只带一批人出来，他要让魔教彻底伤筋动骨。 按理来说，魔教其实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可惜萧望之等人流亡江湖多年，早已没了底线。 与疯子合作，太不保险，陆元也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原本最合适的卧底应该是苏瑾萱，作为魔教圣女，她能接触到的情报更多，但…… 陆元转头看了一眼身旁之人，眼神中闪过厌恶。 感受到那种目光，苏瑾萱娇躯颤了颤，一下子僵在原地。 她甚至怀疑，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自从密室之中交谈后，他就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杀意，让苏瑾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青怜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察觉到气氛不对，便识趣地低下头去，假装在认真吃东西。 与苏瑾萱不同，她虽然被关押在柴房，但并未遭受什么折磨，一日三餐也有专人送饭，因此并不算很饿，只当品尝美食。 陆元伸出手，轻轻抚摸苏瑾萱柔顺的长发，笑意温柔，“慢点吃，待会还要正事要做呢。” 苏瑾萱娇躯一滞，眼中闪过哀色，却顺从地没有反抗，只默默垂下头去。 【苏瑾萱内心悲哀，从小尊敬的老师将自己视作工具，一旦失去作用便会被炼成炉鼎】 【如今她能够依靠的人便只剩国公府，但你也是好色之辈，并非真心疼爱她】 【天下之大究竟有何处能够藏身呢，她心中一片绝望】 看着面前的文字，陆元挑了挑眉。 原来这女人什么都懂。 那为何还一副既要又要的样子？ 她的身世固然可怜，但内心想要依靠国公府，却还端着架子，未免有些可笑。 陆元不动声色收回手，也没了逗弄她的心思，目光投向青怜。 却见这丫头正不断夹起不同的菜品，一个个品尝，眼前一亮又一亮的。 看到这一幕，他面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 与苏瑾萱这种心机女相比，倒是青怜这种敢爱敢恨的性子更顺眼些。 “你这些时日便留在国公府，待时机合适，我会送你回魔教。” 闻言，青怜下意识吞咽口水，一脸呆萌道：“管饭吗？” 陆元笑了，“自然。” “那我吃饱了。” 青怜嘿嘿一笑，陆元便让人带她下去，安排好住处。 房间内便只剩下他与苏瑾萱二人，后者很懂事地停下动作，挽了挽耳边的细发。 还算懂事……陆元扔过去一张手帕，不容置疑道：“嘴上都是油，擦干净。” 黑色的锦帕飘落在那双被半透明的白色绫罗长袜包裹的大腿之上。 苏瑾萱犹豫一下，沉默地捡起那张锦帕，正要递到嘴边，却听陆元玩味道： “我用过的，苏姑娘应该不介意吧？” 她动作一滞，胸口微微起伏，迎着陆元的目光轻轻拭去嘴角污渍，眼神屈辱。 “堂堂陆世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也喜欢这种癖好吗？” 她故作嘲讽，眼神从陆元右手扫过，那意味不言而喻。 陆元微微后仰，眯着眼睛看着她，警告道：“我其实更倾向于杀了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 “世子舍得吗？” 苏瑾萱媚眼如花，笑得有些神经质。 陆元神情不变，“你并没有活下去的价值，对我毫无用处。” 却见苏瑾萱款款起身，迈着莲步来到他身边，“我能帮世子快乐。” 第34章 皇帝出城 翌日清晨。 陆元走出房间，只觉体内气血充盈。 若是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日，便能突破淬脏，也就是炼脏小成。 “不愧是魅惑圣体。” 回想起昨夜的修行，陆元心中感叹。 【你成功征服魅惑圣体，成为苏瑾萱的破壁者】 【苏瑾萱初步被你征服，甘愿成为你的陪衬，帮助你创造万古基业】 【但若想让她心悦诚服，还需动用你魔帝的人格魅力，让她彻底离不开你】 眼前浮现出文字。 陆元扫了一眼，并未在意。 苏瑾萱是个聪明人，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知道陆元是她眼前唯一能抓住的依靠，便主动靠了上来。 正如陆元所说，她很聪明，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也知道如何抓住男子的心。 但若说双方有什么真情实感，实在算不上。 若有朝一日，她有更好的选择，绝对会毫不犹豫背叛陆元。 陆元也一样，送到嘴边的肥肉没有不吃的道理，至于完全相信她……鬼都不信。 “她想靠我活下去，我享受她的魅惑圣体，相互利用。” 陆元眯了眯眼。 踏出小院，便见老薛迎了上来。 老薛朝他挤眉弄眼，“公子，妥了？” 陆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都安排好了？” 老薛嘿嘿一笑，“青怜那丫头在后院住下了，要不要今晚给您安排一下，一仆二主？” “滚蛋。” 陆元作势欲踢，吓得老薛连连求饶。 “允许她们二人在府内行走，但不能出府，平时注意点别让白姨撞见。” 府内一下子多出两个年轻女子，而且还都是姿色上等，他还真不知怎么跟白姨解释。 老薛答应下来，“这个您放心，将他们全安排在北苑就好，那边平日里没什么人会去。” 北苑位于镇国公府的最深处，除了陆元、老薛，还有六名护卫，府里的其他人都禁止去那边。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关押苏瑾萱的密室，正是在北苑。 陆元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便点点头，“先这样安排吧。” 几日时间过去，眨眼间便来到腊月初一。 这一日，皇帝要出宫前往永安城外的莲花寺祈福。 因是一年一度的盛况，文武百官、勋贵世家自然都要随行，陆元原本也在其列，但他借着重伤的借口成功躲过。 清晨，老薛杵着拐杖站在跟前，“锦衣卫指挥使许长天带走了大部分高手，城内留守的不多，我会带人在城中四处闹点乱子，逼他们分兵调查。” 陆元点点头，“经历司的几位主官坐镇案牍库，轻易不会出来，我会做出强闯案牍库的架势，逼他们来追我。” 老薛凝眉：“经历司的人一走，仲曦钰就有机会查阅绝密卷宗，只是时间不会太久。” 陆元深吸一口气，“最多半刻钟，他们注意到不对肯定回援，告诉她半刻钟内务必撤离，宁愿找不到线索也不要被抓现行。” “是。” 老薛点点头，出门跟仲曦钰碰头去了。 …… 北镇抚司衙门坐落于皇城东侧的梓潼街，作为天子亲军，处于距离皇城最近的地方。 由于大多数人已经跟随皇帝出城，衙门里显得有些空旷。 巳时，仲曦钰孤身来到案牍库外。 先前永丰镇一案，罪魁祸首赵甲旭等人逃窜，所以追捕的任务落在仲曦钰头上，她近两日常常进入案牍库，调阅五毒教的相关卷宗，倒也不引人注意。 衙门里留守的人马明显不多，案牍库外的守卫比往日少了一部分，两名知事坐在大门外的案前喝茶闲聊。 仲曦钰上前出示身份腰牌，说明要调取的卷宗和缘由后，由一名知事记录在案，便挥手放行。 案牍库归属经历司管辖，别看主官才是正七品，但却是真正的位低权重，除了镇抚使和指挥使，头上就没几个人。 仲曦钰虽说如今是试百户，却也不敢摆谱，老老实实解下配刀和火折子等随身物品，步入案牍库内。 入眼是成排的高大书架，不能见明火的缘故光线有些昏暗，书架前各自站着五六名不认识的锦衣卫，正在查阅卷宗。 在案牍库的尽头是一间小书库，作为专门收录机密的存在，经历司的主官便常年在其中办公，几乎寸步不离。 仲曦钰随意扫了眼，便见一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端坐，一手拿着本古书，一手抚须看得津津有味。 这便是经历司的主官，经历诸葛临。 她不动声色，便在堆积如山的书架前翻找，同时等待着和陆元商量好的时间。 …… 正午时分。 永安城内突然开始动乱，数个方位都起了大火，一时间闹哄哄的。 “大人，城中四处起火，疑似有贼人作乱。” 锦衣卫留守的最高领导，是指挥佥事顾晋源，听闻下属汇报不由得皱起眉头。 “让金吾卫去处理，镇抚司诸卫退回衙门，防止有人趁机闯衙。” 顾晋源稍稍思索，便看出事情不对，如此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才不会上当。 “大人，若城中出了乱子，只怕我们不好交差。” 身旁的亲卫犹豫道。 锦衣卫侦缉天下，自然也有保卫京师、防止贼人作乱的职责。 若贼人在城中四处作乱，锦衣卫却闭门不出，一旦真的酿成损失，皇帝盛怒之下锦衣卫也难以承受。 顾晋源沉吟道：“那就派一个百户所出去。” 镇抚司下设四卫，约莫两千人，此时主力都被调出城，衙门里仅剩数百人，抽调一个百户所已经是极限。 “是。” 待亲卫离去传令后，顾晋源起身捉起案上的长刀，大踏步出门。 “本官亲自坐镇衙门，尔等与我同行，若有贼人闯衙，杀无赦！” 话音刚落，却听隔墙传来嘿然怪笑声。 下一刻，一道黑衣蒙面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上，以极其怪异的声音开口嘲讽道： “顾晋源，我日你老母！” “你一个武夫出身、被抄了家的江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耀武扬威？” “你当年要不是跪得快，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卖沟子呢！” 顾晋源今年五十余岁，早年间家里是世代传承的江湖门派，太宗皇帝镇压江湖时被抄家，走投无路之下跪在当时的大太监马严面前、认了义父，这才得以进入锦衣卫，从此攀附阉党官运亨通。 对于这段黑历史，他一直视作禁忌，如今被人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提起，如何能不怒。 只见他铁青着脸，绣春刀猛地出鞘，几个起落便冲上墙头。 “哪来的狗杂碎，胆敢在锦衣卫撒野！” 第35章 强闯案牍库 却见那蒙面人抬手一掌打来，顾晋源霎时被逼退，蹬蹬蹬在地面上倒退了七八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废物东西，有胆子就来追你爷爷！” 对方嗓音怪异，很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刻意改变了声线。 说完便从墙头一跃而下，没了踪影。 顾晋源脸色铁青，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绣春刀，喝道：“追！” 被人打上门来羞辱，不止是他的脸面，更关乎整个锦衣卫的脸面，要是让对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全身而退，以后锦衣卫还拿什么侦缉天下？ “是！” 自虞太祖创立锦衣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上门，在场众多锦衣皆是憋着一口火气，非得让对方知道什么叫阎王面前找死！ 霎时间整个衙门就像炸锅一样，数百锦衣卫各显神通，宛如蝗虫般的黑点在屋顶上飞掠跳跃，直奔那人而去。 …… 一处角落中。 一身紧身衣、头戴斗笠的陆元眼神怪异。 锦衣卫指挥佥事顾晋源还有这段黑历史？ 堂堂四品武官、在整个大虞江湖都排得上号的强者，竟然是阉党出身？ 太宗皇帝还未登基之前，马严便是燕王府里的小太监，忠心耿耿。 靖难之役后，燕王成功继任大统，便提拔马严为总管太监，执掌锦衣卫和大内，一时间权倾朝野，因其手段狠辣，被世人称为“马阎王”。 当今陛下即位后，马严被责令回乡养老，阉党也几乎被铲除殆尽，而顾晋源不仅没事，还混到了锦衣卫的高层？ 【顾晋源名义上投靠阉党，实则自始至终都是皇帝赵箴的人】 【所谓的走投无路，不过是顾晋源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骗取阉党信任】 【赵箴作为太子时便野心勃勃，四处安插亲信，其用意可见一斑】 【不如杀进皇宫，宰了这狗皇帝，免得他在背后暗算伤人】 嗯？ 顾晋源一直是皇帝的人？ 而且皇帝还不止这一个卧底？ 陆元眯了眯眼，看向老薛离去的方向，后者故意点出顾晋源的黑历史，是想提醒自己？ 此时，数百锦衣卫皆朝着老薛的方向追去，衙门内反而空虚下来。 陆元握紧长刀，朝着经历司走去。 …… 案牍库内，仲曦钰心不在焉地翻阅着卷宗,时不时瞥一眼小书库的方向。 眼看着已经到饭点，查阅卷宗的锦衣卫都已离去，却不见诸葛临有起身去吃饭的意思。 她隐约听到外面声音杂乱，想来是陆公子按照计划开始制造动乱，但诸葛临不走，她无法进入小书库…… 这时， “案牍库重地，来人止步！” 门外传来一声厉喝。 紧接着便是气血轰鸣的交战声。 仲曦钰心中微动，放轻脚步将自己藏进了书架的死角处，从外界看不到她的存在。 “砰！” 一名知事砸在门上，将沉重的大门硬生生撞开。 “何事？” 诸葛临放下手中书籍，起身皱眉喝问道。 那名知事爬起来，虽模样狼狈，却未受多大伤，“大人，有贼人……打进来了，眼看是挡不住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诸葛临“蹭”地站起来，提着绣春刀冲出案牍库，便见院内站着一道黑衣身影，手持长刀，冷冷睨来。 案牍库的七八名守卫倒在地上，哀嚎一片。 “大胆贼子，你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诸葛临死死盯着对方，怒声道。 “小爷闯的就是案牍库。” 却见黑衣人冷哼一声，笔直朝着他冲了过来，奔走之间宛如龙象。 “找死！” 诸葛临见状怒喝一声，提着绣春刀迎了上去，不断挥砍将对方逼退。 却见黑衣人毫不气馁，转了个方向就想避开他，直奔案牍库。 “他的目标是案牍库！” 诸葛临猛地反应过来，反身关上案牍库大门，喝道：“结阵，困死他！” “是！” 经历司的数名属吏这时候都反应过来，包括先前那名被撞飞的知事，结成战阵朝着陆元围去。 …… 案牍库内空空荡荡，仅剩仲曦钰一人，她探出头来打量一眼，飞速跑进小书库内。 小书库内同样存放着许多卷宗，只是比外界要少一些，且都是最绝密的文件，墙壁上镶嵌着一个个柜子，如同药铺一般，柜门上刻着标记。 按照原本的约定，陆元带人引走守卫，她最多有半刻钟时间找寻真相。 柜子里收录的大多是开国公侯、世家大族这些年的情报，仲曦钰沿着柜子一个个看去，很快找到镇国公府的字样，不禁让她眼前一亮。 “泰康五年镇国公世子陆元奉命入京求学，于京城外遇刺……” 最开始的卷宗与外界熟知的无异，只是很快便急转而下。 “泰康五年四月，有外地江湖游侠、杀手共二百三十六人，秘密集结于城外黑风山，锦衣卫周深有所察觉，欲查之，后失踪。” “五月末，镇国公世子遇刺，黑风山人去楼空。” 仲曦钰手一顿。 …… 外界。 陆元以一敌多，渐渐落入下风，作苦苦支撑状。 “他气血耗尽了！拿下他！” 诸葛临一眼洞穿真相，大喝一声，亲自操着绣春刀压阵。 “区区锦衣卫不过如此，小爷不陪你们玩了！” 陆元眼见时间差不多，必须将这些人带走，给仲曦钰脱身的机会，当即夺路而逃，朝着衙门外飞奔。 “想走？” 诸葛临冷笑一声，带着人就追了上去。 却见那人在街巷间不断起落，速度愈来愈快，哪还有快点力竭的模样。 “不对！” 诸葛临猛地停住脚步，反应过来，“回去！” 他一马当先，带着人回到案牍库外，将整座院子团团围住。 “出来！” 诸葛临一脚踢开案牍库大门，阴沉着脸扫视。 却见案牍库内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不由得让他皱起眉头。 “没人？” 吩咐下属守在外面，他快步进入小书库，见卷宗保持原貌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书库密不透风，没有窗户，若有外人闯入，必然会留下痕迹，既然空气中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就说明一切安全。 就在他想回到太师椅坐下时，眼神突然一凝，取过桌上照明的烛火，凑近了柜子看去。 只见在标记有镇国公府的柜门上，赫然有几个模糊的指印。 “镇国公府，陆元……” 他眼神微动，站在原地沉吟片刻。 第36章 初掌线索 离开锦衣卫衙门后，陆元在城内兜了一大圈，这才返回镇国公府。 不多时，老薛和几名护卫也相继归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以说计划完成得很完美，就看仲曦钰那边是否拿到有价值的线索。 “整整两年，如今终于有机会揭开真相。” 陆元坐在院内，脸上看不出表情。 老薛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罕见郑重几分，“公子放心，哪怕是刀山火海，老薛也陪你揪出真凶。” 不多时，陆大前来汇报：“圣上的车驾在城外松林遇刺。” “哦？” 陆元眯眼看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刺客一共十八人，已全部伏诛，锦衣卫正在调查。” 十八名江湖高手……是谁能调动这么多的人手，去刺杀皇帝？ 在得知宁玉璃想要刺杀皇帝后，陆元便猜测，这是有组织的行为，刺客绝不止她一个。 于是，皇帝出城时他派陆大悄悄跟了上去。 “公子料事如神。” 老薛立马送上马屁。 “我这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应该不会怨我了吧？” 将宁玉璃送进金吾卫大牢，避免了她去送死的命运，从某种角度看陆元毫无疑问是她救命恩人。 “只怕这位女侠不会认。” 老薛失笑道：“宁玉璃自小在江湖上闯荡，后来拜入玄清观，成为谢大真人的弟子，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的女侠。” 陆元侧目看来，“谢大真人？” 谢清莹？ 老薛还不知道这位玄清观掌门正潜藏在府内。 “就是玄清观的掌门谢清莹，公子久在西北，不清楚中原武林也很正常。” 老薛一脸神秘道：“这位谢大真人可是差点成为皇后的。” “还有这事？” 饶是陆元都有些吃惊，道：“展开讲讲。” “谢清莹本是谢家的嫡女，二十年前太宗皇帝下旨，以其为太子妃，若是这桩婚事成了，可不就是当今皇后嘛。” 陆元眉头一挑，“那为何谢清莹成了出家人？” “其中曲折究竟如何，恐怕只有谢清莹自己清楚，只知道大婚当日她逃了婚，数年不见踪影，再露面时已经入了道门。” 老薛砸吧着嘴，惋惜道：“这可是皇帝得不到的女人，估计全天下也没人敢娶，可惜如此美人注定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陆元脸一黑：“青灯古佛是佛门的说法，谢清莹只能算道姑。” “嘿嘿，差不多的意思嘛。” 老薛嘿嘿一笑。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想到这里你不由得一阵兴奋】 【谢清莹可是连皇帝都拒绝过的女人，征服她定然很有成就感】 【你心头大为火热，当即决定今夜潜入谢清莹的房间】 【我不揭穿你的真实身份，你也别乱喊乱叫，嘿嘿嘿】 没有理会系统的胡言乱语，陆元看向老薛，凝眉道：“你刚才说谢清莹是谢家的嫡女？” “自然。” 老薛点点头，“皇室向来只跟顶尖的那几家通婚，若谢清莹当初没有逃婚，左相的位置恐怕就跟王家无缘了。” 谢家……陆元对于谢家的了解并不多，近些年来谢家很是低调，对比出了左相、如日中天的王家，谢家好像不显山不露水。 “谢家之所以低调，便是因为谢清莹逃婚，谢家人担心哪天引起陛下不满，会被秋后算账。” 老薛低声道：“谢氏的当代家主，还担任左都御史，在朝野上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陆元点点头，“有机会可以去拜访一下。” 【听闻谢家当代年轻人中有个叫谢道韫的，才学容貌俱佳，酷似年轻时的谢清莹】 【谢清莹年轻时被誉为“天下十大美人”，其美貌可想而知】 【不如趁夜潜入谢家，一观谢道韫的风采，或可姑侄双收】 “……” 陆元懒得理会，轻声道：“仲曦钰应该快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换了身衣裳的仲曦钰便匆匆赶来，做贼似的从后门入了国公府。 “陆……世子。” 她先施了一礼，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还是叫我陆公子吧。” 陆元笑了下，察言观色道：“找到你养父的消息了？” “陆公子猜得没错，我养父确实查到了蛛丝马迹，然后便失踪了。” 她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出，包括有杀手曾生活在黑风山。 “外地来的江湖人，在黑风山短暂生活？” 陆元眉头皱了皱。 既然锦衣卫没有出动记录，就排除了是皇帝指使的可能性。 从外地调来的江湖人，说明对方很谨慎，不想留下任何把柄。 这些人后来消失，大概率是被灭口。 “陆公子，你怎么看？” 仲曦钰眼巴巴地望着他。 她尝试过自己分析真相，但很显然她觉得自己脑子没陆元好用。 “我有两个怀疑，琅琊王氏和淮南谢氏是镇国公府最大的政敌，如果我遇刺身亡，他们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受益者。” 陆元低声道：“而且这两大世家，在地方上的能量很大，完全具备培养数百名杀手的能力，还能把他们运到天子脚下。” 培养死士不算太有难度，世家大族都会有一些，难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人运送到京城，沿途不被锦衣卫和地方官府察觉。 除了王谢两家，其他势力没能力办成这件事。 “陆公子你怀疑是两家之一？” 仲曦钰似懂非懂。 “还有第三种可能，两家联手一起做了这件事。”陆元眼神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会吗？” 仲曦钰悚然了一瞬，如果真的两大世家联手，那想要撼动他们简直是难如登天。 “不要低估你的对手。” 陆元轻声道，“王谢两家世代交好，联姻都不知道多少次，彼此息息相关，哪怕没有勾结，也不会坐看对方倒霉。” 仲曦钰认真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做？” “找机会出城，去黑风山一探。” …… 下午。 皇帝回宫，永安城重新恢复了平静。 “陛下，有密探送来的消息。” 李公公闪身出现，手中托着一份密函。 赵箴起身接过，只见在信封之上画着一枚黑色的狰狞鳞片。 很少有人知道，在赵箴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秘密组建过一支秘卫，名叫黑鳞卫。 赵箴面无表情看完，将密函放入火炉，明灭的火光掩去他复杂的表情。 “这个好侄儿，终究没让朕失望。” 第37章 我是你姨 傍晚时分。 奢华马车在镇国公府外停下，春桃伸出手搀扶，白芷兰下了马车。 “你们在外面等着。” 吩咐随从在外等候，她抬步走向王府大门。 一路穿廊过栋来到王府后宅，余光却瞥见一道清丽身影，有些慌张地消失在后门处。 白芷兰微微蹙眉，府上连个女眷都没有，这姑娘是从哪来的？ 她面色沉下三分，径直来到陆元的卧房，却见后者与老薛对坐，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白夫人。” 后者起身打过招呼，便自发地退下。 陆元迅速起身，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惊喜道：“白姨，你怎么来了，我正打算一会过去请安呢。” 白芷兰面沉如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元儿，你今日做了什么好事？” “啊？” 陆元心中一惊，还以为强闯案牍库事发了，镇定道：“我今日一直在家啊。” 白芷兰琼鼻轻嗅，认真打量他片刻，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 “我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姑娘。” 面对她审视的目光，陆元略显无奈，“您见到那名锦衣卫了？” “嗯？” 白芷兰目光变了变，在椅子上坐下，身段儿颤颤巍巍的。 陆元平静地编了个瞎话，“是锦衣卫派来的人，说有贼人强闯案牍库，问镇国公府有没有遭遇贼人。” 果然，听到是锦衣卫，白夫人气消了大半，“既是锦衣卫，为何不穿飞鱼服？” “可能是不想引人注意吧。” 陆元随意道。 白芷兰点点头，若有所思，“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说着她打开食盒，里面装着一碗滋补汤，白芷兰搅动调羹，端起一口送到他嘴边。 “尝尝看。” 陆元满眼无奈，讪笑道：“白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白芷兰蹙眉瞪了一眼，风韵脸颊生出几分不满，“终究是大了，跟姨都不亲近了。” 陆元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张开嘴。 白芷兰心满意足，将补汤送入他口中，“最近这京城越来越不太平，陛下出城都能遇刺，就连锦衣卫衙门都有人敢闯，你自己可要安分些，不要乱跑。” 碎碎念念，说这些嘱咐的话。 白芷兰寡居在家，跟那些官家夫人又没有共同语言，平日里也就能和他说说话，陆元自然耐心听着哄着。 “放心吧白姨，等京城求学结束，我就带你回西凉，好好过安生日子，不用每日提心吊胆。” 白芷兰笑了下，嗔道：“我是谢家的媳妇，你带我回去算怎么回事？” 只是神情难免有些落寞，新婚没几日丈夫便辞世，其中滋味外人难以体谅。 好在这两年有陆元这个晚辈，每日管教着他，不至于无事可干，可他终究是要离开京城的，到时候还有谁能陪她说说话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陆元凑近了些，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缓缓揉捏。 “你是我姨，跟我过去住几天再正常不过，外人谁敢乱说什么？” 白芷兰动作一僵，手中汤碗险些摔在地上，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故作镇定地放下碗。 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见陆元神情正常，眼神中没有什么邪念，才颇为满意地放松下来：“话虽如此，我终究是嫁过人的，跟你走算怎么回事，说得好像你要带我私奔一样……” “那我就带白姨私奔。” 陆元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对封建教条没什么顾忌，轻笑道：“到时候在西北盖一座大宅子，养白姨一辈子。” 白芷兰俏脸一红，葱白玉指在他眉心轻轻点了一下，嗔道：“就知道胡言乱语，我可是你姨。” 此时两人距离极近，几乎要面对面，白芷兰动作间带着一阵香风，险些让他心中乱了起来。 “正因为你是我姨，才要带你走，哪能忍心看你在京城受苦。” 陆元轻笑道。 【白芷兰虽表面嗔怒，内心却极为受用】 【如果可以她也想去西北看一看，去领略整座天下的风景，而非困顿在这京城之中】 【她何尝不想放下一切，真正为自己而活，但终究缺乏勇气】 【你决定将她绑出京城，从此红尘执手，逍遥江湖】 嗯？ 陆元心中一动。 将白姨绑出京城？ 这个貌似真可以。 不过要等他起程回西凉的时候，到时候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白姨打包绑走。 白芷兰轻轻抿唇，好半晌才神情复杂道：“元儿，你日后就会明白，有些事终究不是人力能够决定的。” 白家作为名门望族，她又是谢家的媳妇，虽然丈夫早丧，但又岂是轻松就能脱身的。 一旦她抛下这一切，不管不顾地离去，两大家族的声望都会受损。 作为从小在封建教条下长大的她，如此能做到这一步？ 陆元不以为意道：“不去做怎么知道不行，要不咱俩打个赌？” “没大没小。” 白芷兰一把拍掉他的手，翻了个白眼，“不准乱来，要是让我知道你敢乱来……” 说着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缓步走出房间。 陆元松了一口气，目送白姨离去，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抬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好熟悉的香粉味……” …… 接下来的几天，陆元都待在国公府内养伤，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日清晨，他刚从苏瑾萱院中出来，便见老薛杵着拐杖走来。 “公子，皇帝遇刺的风头差不多过去了，要不要将宁玉璃放出来？” 陆元沉吟一下，点点头：“本来也没犯什么大事，警告一下也就罢了。” 虽说不确定宁玉璃跟踪自己的目的，但陆元知晓她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便让老薛去金吾卫把人放了。 以宁玉璃的身手，只怕已经迈过内炼三关，踏入武道九品之境，当时真要动手陆元不会是对手。 既然没动手，就说明有的谈。 不多时，眼前便浮现出系统的提醒。 【宁玉璃离开金吾卫大牢，心中愤懑不已】 【她决定今夜潜入国公府痛打你一顿，出心中那口恶气】 【你当即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她前来送人头，到时……嘿嘿嘿】 刚放出来就要夜闯国公府？ 陆元挑眉，还想痛打自己，真是不识好人心。 既然如此，那只好等她来自投罗网了。 第38章 那一剑的风情 深夜。 镇国公府所在的福寿街，宁玉璃无声无息出现在街角，一袭漆黑如墨的夜行衣，让她完美融入夜色之中。 镇国公府人口稀少，此刻彻底寂静下来，只剩下寒风吹过屋檐的“呼呼”声。 平白无故被抓进金吾卫大牢，吃了半个月的牢饭才被放出来，宁玉璃自是心中不忿，于是出狱当日便找上门来。 瞥了一眼紧闭的国公府大门，她无声无息攀上墙头，在屋檐上行走如履平地，竟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知道镇国公府藏了多少高手，但堂堂一品国公府，位高权重，再加上陆元当日的行为，被她认定是个怕死的，府里藏个百来号高手都不稀奇。 若是换成寻常江湖人，肯定不敢这样偷偷潜入，但宁玉璃明显不属于寻常人。 她十六岁便以剑法名动江湖，后来游历武林更是被尊为一代女侠，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宁玉璃身如鬼魅，脚尖踩在砖瓦上几乎不发出声音，在黑暗中游弋如风，很快穿过前厅来到后宅。 国公府内寂静一片，唯独某座院落中点着灯火，她心中微动，无声无息朝着那边而去。 …… 【宁玉璃潜入镇国公府，发觉镇国公府之大超乎想象，很快迷失了方向】 【她心中暗骂你不是个好东西，宅子修建得这么大，一看就没少欺压百姓】 【宁玉璃对你的怨念加深了，决定一会将你吊起来打，也算替天行道】 “……” 陆元看着面前的文字，嘴角抽动了下。 堂堂江湖女侠，竟然迷路了？ 不过也能理解，宁玉璃自小在江湖长大，不懂勋贵之家的大宅布局。 镇国公府虽名义上是国公府，但当初太祖皇帝钦赐，是按照王府规格修建的。 这也就导致国公府占地极大，就连陆元想要在一天之内逛完都不可能。 不过宁玉璃倒是挺会自我安慰，将本世子吊起来打，当做替天行道？ 【谁被吊起来打还不一定，既然她都这样想，那你当即决定不客气】 【你已经开始幻想，将她吊在空中，狠狠地鞭策她】 【桀桀桀，女侠深夜闯入本魔帝的地盘，难道不是想做些羞羞的事情？】 没有理会眼前的文字，陆元看向守在一旁的老薛，“国公府太大，给她引条路吧。” 老薛点点头，嘿嘿一笑后消失在原地。 很快，府内其他地方的灯火全部熄灭，唯独只剩下陆元所在的别院。 【宁玉璃已经看见你的身影，当即暗骂一声狗贼】 【今夜若不好好教训你这个狗世子一番，她便跟着你改姓陆】 嗯？ 还是个暴脾气的。 陆元笑了下，表面不动声色自顾自在廊下喝着酒。 老薛慵懒地立在一旁，表面看上去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家丁，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 …… 屋檐上。 宁玉璃完美融入黑夜，目光落在陆元的身上。 本以为还要在国公府内搜寻一番，却没想到顺着灯火一路找来，便遇见这个狗世子。 不怪她轻视陆元，后者在西凉的经历被镇国公府刻意压下，外界压根不了解这位世子。 后来入京后，陆元也很是低调，几乎没什么消息传出。 那日她抱着好奇的心思，本想观望一番这位镇国公世子的底色，却没曾想遭他陷害入狱。 江湖人向来尊重强者，可陆元却找锦衣卫借刀杀人，让她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家伙是个二世祖，与其他世家大族的纨绔子弟并无不同。 “就让你这狗贼，好好长个记性！” 她心中低语，再无半分磨蹭的心思，清冷双眸愈发锐利。 这里可是镇国公府，每磨蹭一分，她便多一分暴露的可能。 下一瞬，她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瞬间暴掠而出，长剑已然抓在手中。 “铿！” 一道清脆剑鸣响彻别院。 一人一剑从天而降，目标直指陆元。 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一人一剑，寒光满院，剑气冲霄。 这一剑，几乎让万物都失去颜色。 “来得好！” 却见陆元大笑一声，忽地起身，竟是不闪不避朝她迎来，哪有半分狼狈的样子？ 陆元本就是武痴，但一直小打小闹，没能跟真正的武林高手对过招，此时见宁玉璃这一剑的风采，顿时心痒无比，忍不住便想要试试手。 只见他单手横在身前，竟是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手势，看架势是要表演空手接白刃。 宁玉璃明眸生出几分错愕，她本意只是想教训一番陆元，让他知道天外有天，哪怕是镇国公府的护卫也护不住他，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此刻见陆元好似痴傻，竟是要硬接这一剑，肉眼可见多出几分慌乱。 千钧一发之际，她强行拧转剑刃，堪堪从陆元侧身掠过，剑气斩断他鬓边的一缕碎发。 轰！ 身后的墙壁应声碎裂，整个屋子都险些被拆了。 陆元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后背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这女人，真猛啊。 这一剑要是刺在他身上，保不准就得戳个大窟窿。 他不自觉吞咽一下口水，稍稍偏头，却见宁玉璃正一脸恼怒地瞪着他，冷冷质问道：“你不要命？” 声音带着几分轻灵空旷，与那清冷气质完美适配。 “一时手痒，想着能过两招。” 陆元少见得有些尴尬，讪笑两句，搓了搓手。 “上次怎么不手痒？” 宁玉璃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全无半点好脸色，“怎么，这次还是找金吾卫报官？” “哪能啊。” 陆元呵呵一笑。 方才虽行事冲动了些，却并非全无保险，要是宁玉璃真想下杀手，老薛瞬间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可如今她拼着气血反噬，也不愿伤及陆元性命，这就难办了些，总不好再出手将她扣下。 “呵。” 宁玉璃全然没有废话的心思，抬手用剑鞘抽在他屁股上。 “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就没这样容易了。” 语气态度，就像是在管教劣童。 陆元低头看着剑鞘，愣了愣。 再看向老薛，却见他站在一旁偷笑，俨然一副吃瓜的模样。 “……” 【大胆宁玉璃，竟敢拍魔帝的屁股，必须针缝相对】 【堂堂魔帝岂能吃这个哑巴亏，你趁她不备以迅雷之势拍向她】 【随即露出属于反派的笑容：这下你我扯平了，姑娘再想来本魔帝也不介意】 第39章 你去死！ 陆元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哪怕前世他也没遇见如此大胆的女子。 “怎么，不服气？” 宁玉璃英气的眉眼一挑，冷冷地望着他。 老薛在一旁偷笑，何曾见过陆元吃瘪的情景，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 陆元头疼，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你走吧，以后别乱闯了。” “谁稀罕。” 宁玉璃眼神清冷，轻哼一声便转身想走。 陆元微微侧目，瞥向她浑圆的桃臀，眼神微动。 老薛意识到什么，眼皮忽然跳了跳，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然后。 “啪！！” 一声脆响。 空气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老薛无声叹息，只觉脑壳有些疼。 江湖女子最重声誉，这下子宁玉璃怕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宁玉璃身躯骤然一僵，保持着迈步前行的动作，清冷的面庞一阵青白交替。 陆元低头瞥了一眼，默默将有些颤抖的手背到身后，“这下扯平了，以后各不想干。” 【干得漂亮，这才符合魔帝的作风，魔家军绝不吃亏！】 【但宁玉璃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你要小心了】 【此时的她内心满是不可置信，怎么都没想到你竟是个淫贼，决心要跟你拼命！】 “……” 陆元嘴角抽动一下。 不至于吧？ 你给我一下，我还你一下而已。 “咳……” 他轻咳一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宁玉璃猛地转头，长剑不知何时已经攥在手中，“淫贼，我杀了你！” 长剑瞬间刺向他的咽喉，陆元的瞳孔一缩。 在这一剑之下，他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危机。 宁玉璃究竟是什么境界？ “铿！” 心思急转间，老薛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两根手指轻描淡写接住剑刃。 “宁女侠息怒，世子……无心之失。” 老薛都有些说不下去。 宁玉璃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见识自然不俗，早就看出老家丁深不可测，否则也不会只用剑鞘拍了陆元一下。 但此时她已被愤怒冲昏头脑，眼见长剑被挟制，便索性丢弃长剑，身形闪动间一掌拍向陆元的脑袋。 出手狠辣，势大力沉，饱含怒火与杀意。 但陆元可没懵，顺势后退拉开距离，轻声道：“宁女侠，咱们两清，没必要非跟我拼命吧？” “呸！登徒子，我杀了你！” 宁玉璃清冷的脸颊通红一片，睫毛止不住地颤抖，又气又怒，似乎还有点委屈？ “我都没说手疼，你屁股长那么硬干嘛……再说是你先动手的。” 见她脸色不对，陆元连忙改口。 “你去死！” 宁玉璃气急败坏。 自己用的是剑鞘，他是直接用手，那能一样吗？ 再说自己只是想教训他，可他……谁知道起的什么坏心思。 陆元打量她几眼，好像真的有杀气，可见是真生气了。 常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怎么宁玉璃一副跟他拼命的样子。 “要不你再还回来？” 说完，他还做了个配合的动作。 “你——” 宁玉璃气的浑身发抖，顿住脚步，冷冷地盯着他。 陆元哪里知道，她自小在道观长大，极少接触男子，对男子有一种天然的抵触。 更何况陆元还拍她……从小到大，哪怕连养育她的师父都没拍过，宁玉璃脸皮薄，只觉要不杀了陆元，只怕没脸见人了。 “镇国公何等英雄，不曾想世子竟是个色胚。” 宁玉璃心知杀不了他，丢下一句话，便又转身离开。 陆元无言以对，叹息道：“江湖儿女讲究快意恩仇，我救你一命，你刺杀我一次，要不这事就算了……” 宁玉璃脚步一顿，紧紧握着长剑，偏头看来，“世子何时对我有救命之恩，若非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我……我和你不死不休！” 说完，她脚尖一点，几个起落跃上屋檐，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目送她的背影离去，陆元勾起唇角。 等宁玉璃知道皇帝遇刺的结果，双方还会见面的，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来找自己。 “公子，您故意的？” 老薛苦着一张脸，配合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活脱脱像个老倭瓜。 “有这么明显？” 陆元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 “我老薛都经历过，自然看得明白。” 老薛嘿嘿一笑，“公子您还真是被小瞧了，一肚子坏水……” 见陆元脸色不善，他急忙改口道：“智勇双拳，谋略过人的公子，不愧是老公爷的后人。” 陆元懒得跟他计较，轻笑道：“这位宁女侠……很有意思。” 老薛在一旁挤眉弄眼，“准备带回西凉，当未来的国公夫人？” 陆元失笑，摇摇头道：“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收入府内当个护卫也不错。” 先前那一剑的风情，让他铭记在心。 试问谁能拒绝这样一个修为又高，颜值出众，腿还长的清冷女侠呢。 哪怕只是放在身边养眼也是好的，再者以宁玉璃的身手，都足以充当镇国公府的门客了。 至于色心……暂时还是算了吧，毕竟以他亲手尝试的结果来看，很可能破不了防。 【狗屁的欣赏，你就是馋她身子，你下贱！】 【不过这样才符合魔帝的作风，嘿嘿，本系统很欣赏你】 “世子，谢清莹潜出府了。” 这时，陆大前来传信。 “玄清观的谢清莹？” 老薛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真相，“她一直潜藏在府内？” 怪不得那日陆元突然查阅府内人员名册，原来是因为谢清莹。 这一刻，老薛脑海中清晰地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公子胜券在握，原来是早有准备。” 他如梦初醒，嘿嘿笑道：“难不成，公子是想师徒全收？” “我可没这个心思。” 陆元摇摇头，对着陆大吩咐道：“让她去吧，只要对国公府没有威胁，就不用管。” “是。” 陆大领命退下。 瞥了一眼被剑气拆得七零八落的房间，陆元叹息一声。 看来今夜只能去苏瑾萱房中对付一宿了。 “嘿嘿，小老儿先退下了。” 老薛很快离去，陆元独自朝着北苑而去。 【看来今夜又是一番鏖战，注定是夹枪带棒】 【堂堂魔帝打了一辈子仗，终于能享受一下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40章 前往黑风山 第二日，陆元走出房间，只觉神清气爽。 不得不说，魅惑圣体果然强大。 经过这几日的吸收，他已经趋近炼脏小成。 “再有两日，便能突破。” 他眸光轻闪，内心思索间穿廊过栋来到国公府前厅。 厨娘已经备好早膳，老薛等在这里。 陆元招呼老薛一同坐下，二人用过早膳，随后分别。 “世子，我先去黑风山探路。” 老薛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出门去，看上去与寻常老者无异。 今日约了仲曦钰去黑风山查探，但因为陆元还要去国子监读书，所以时间定在下午。 老薛先行一步，提前探明黑风山的情况，以免世子遭遇危机。 而陆元则是照常前往国子监读书，在大门处遇到王昶，少不得一番啰嗦。 “听说了没，南疆使团要进京了。” 只见王昶一脸神秘，凑近了他说道。 “南疆？” 陆元挑眉。 大虞虽占据中原正统，却并未真正统一全天下，除了北方草原的蛮族十八部，以及玉门关外的西域诸多小国，还有南疆的苗国。 南疆地处偏僻，崇山峻岭物资匮乏，毒虫蚁兽遍布，大虞开国时瞧不上这块地，就懒得再出兵讨伐。 蛮族十八部和西域诸国都是由多个势力联合在一起的，共同对抗大虞，唯独苗国实力最弱，这些年来和大虞的关系还算不错。 “来就来呗。” 陆元有些无所谓。 镇国公府处于抗击蛮族的西线，主要防备的还是西域诸国，因此南疆跟他没什么关系，陆元也兴趣不大。 “听说苗疆性情开放，女子都穿得极少，习惯性露出大腿，你难道不好奇？” 王昶双眼冒光，陆元很怀疑他会不会流口水。 他稍稍沉吟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南疆太热，她们才穿得少，大腿被晒得很黑？” “……” 王昶笑容一滞，很快兴奋开口道：“听说春满楼来了几个苗疆姑娘，今晚一起去瞧瞧？” “不去。” 陆元果断拒绝。 开什么玩笑。 他堂堂正正陆世子，怎么可能会去春楼，这不符合人设。 “无趣。” 王昶一脸遗憾地摇摇头，转身跑了。 陆元迈步往学舍里走，却见赵云露站在不远处的廊下，一脸兴奋地看着二人交谈。 “……” 陆元略显无奈，没救的腐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设，你不禁好奇赵云露有人设吗？】 【刁蛮公主是否是她的伪装，实则心机深沉】 【想到这里，再结合皇室的传闻，你若有所思】 嗯？ 陆元眼神微动。 民间一直流传，当今陛下想和西域诸国联姻。 诸多公主之中，除了赵云露和二公主外，其他公主年纪尚幼。 “难道说她是为了躲避联姻，故意装作如此？” 想到这里陆元不由得内心感慨，果然生在皇室的就没几个简单人物，都是心机深沉之辈。 半日无话，正午国子监散学，陆元便骑上马朝着城外赶去。 【天元武馆的坐馆赵鸿飞，设计打算除掉你】 【是你让他父子分离，铁线拳的传人只能流落江湖，成为草寇】 【赵鸿飞一直在等机会，得知你单独出城必然会有所行动】 嗯？ 看着面前的文字，陆元微微挑眉。 赵鸿飞？ 还以为他能忍得住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马脚。 陆元倒是不在意，这赵鸿飞若是能忍住，倒能算是一代枭雄，可他只要敢出手，那就注定要成为一抔黄土。 他刚离开国子监，便在路边见到抱着剑的宁玉璃。 此时的后者换了身衣衫，江湖中很常见的黑色劲装，头戴斗笠依靠在柱子上。 这副打扮，倒是更多了些江湖侠女的味道。 “在等我？” 陆元一扯缰绳，轻笑道。 宁玉璃抬头，纤唇微抿，“我欠你一条命，但你轻薄我的事还没揭过去。” 眼神如刀，陆元明显感受到一股杀意。 昨夜她离开镇国公府后，便遇到了师父，得知刺杀皇帝的行动失败，所有人都被杀。 而她因为关在金吾卫大牢的缘故，躲过一劫。 本以为只是巧合，却不曾想师父却让她报答陆元的救命之恩。 陆元勾唇一笑，“行，随时找我报仇。” 宁玉璃深深看他一眼，便打算转身离去。 “既然欠我一条命，不如今日便还了吧。” 却不曾想，突然听到身后那个混蛋道。 宁玉璃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杀谁？” 陆元脸色一僵，飞快看了看四周，好在没有锦衣卫在场。 “别把本世子说成反派一样，整天研究杀人放火。”他摇摇头，调侃道。 “我只会杀人。” 宁玉璃表情平静，好似波澜不惊的一汪清泉。 “跟我出城，护我周全。” 陆元轻笑道：“至于能不能杀人，就看他们给不给机会了。” 宁玉璃盯着他看了半晌，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好。” 于是，陆元便回到国公府，换了一辆马车。 不多时，便来到城门口先与仲曦钰汇合。 瞧见马车后，她眼神一亮，快步跑了过来。 “陆公子。” “上车。” 陆元掀开帘子招招手，将她拽进车内，随后吩咐马夫出城。 “呀！” 来到车厢内，仲曦钰没想到还有人，吃了一惊。 “陆公子，这位是？” 宁玉璃天生清冷，平日里话语不多，但瞧见锦衣卫的衣裳，不自觉眉头蹙起。 “我的护卫，不用怕，自己人。” 前半句是对仲曦钰说的，后半句却是让宁玉璃安心。 后者听到这话眉头蹙得更紧，明显有些不乐意，但碍于仲曦钰在场，却也没说什么。 “陆公子，你啥时候有这么好看的护卫？” 仲曦钰生出些许危机感，眨了眨眼睛，打量着宁玉璃。 容貌和自己不相上下，但对方明显发育得更好，也许是年龄大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她就一下子乐观了起来。 这位姐姐虽然规模吓人，但一看就比陆公子大好几岁呢，以后肯定老得快。 心中这样想着，她便乐呵呵地在陆元右手边坐了下来。 这样一来，就是二人一左一右，将陆元夹在中间。 陆元感觉压力有点大。 …… 另一边。 一处酒楼包间内。 “陆元出城了，只有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名普通马夫，随行的还有锦衣卫仲曦钰。” 赵鸿飞听完眼线汇报，面色阴沉地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今日杀世子。” 第41章 死士 黑风山。 马车稳稳停在山脚，陆元并不急着下车，而是看向车内的宁玉璃。 “劳烦宁女侠在车内稍侯。” 宁玉璃作为江湖上赫赫声名的人物，一下子就明白他心中所想，冷声道：“你要钓鱼？” “不错。” 陆元点点头，没有否认。 既然赵鸿飞想杀他，那就故意买个破绽，将杀手引出来。 宁玉璃不置可否，只是抱着长剑倚靠在车厢上休息。 见状，陆元便知她答应了，当即带着仲曦钰跳下马车，往山上走去。 “陆公子，钓鱼是什么意思？” 路上，仲曦钰歪着脑袋，有些懵懂地看向他。 “就是把坏人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陆元轻笑着解释了一句。 “哦。” 仲曦钰似懂非懂地点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人想害你？” 说着她一下子警惕起来，握着配刀警惕地打量四周。 “放心，他们暂时还不会出手。” 陆元哭笑不得。 如果赵鸿飞想动手，最好的时机便是他回城的路上，就是不知道前者会不会亲手出手。 赵鸿飞作为天元武馆的坐馆，一手铁线拳打遍甲申街八家武馆，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陆元身边的六名护卫只能跟他纠缠片刻，只有老薛才能稳赢他。 二人说着话，一路沿着黄泥土路上山。 黑风山海拔不高，却是易守难攻之地，只有一条进山的小路，轻易便可把守住。 沿着山路不断前行，深入黑风山，很快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寨。 山寨规模不小，约莫能容纳数百人，只是此刻已化作废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地的断壁残垣，看不出任何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看来此处便是刺客藏身的山寨。” 仲曦钰打量着山寨的规模，能够容纳数百人，倒是与案牍库中的记载对得上。 陆元点点头，“当时刺客约莫有三四百人，确实对得上。” 而且此地距离马嵬驿不远，半个时辰便能赶到，足够提前踩点埋伏。 一切，似乎都对上了。 “锦衣卫既然查到了凶手，为什么不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呢？” 仲曦钰眼神疑惑。 虽然查到了刺客当时的藏身地，但却是人去楼空，而她的养父也不见踪迹，线索似乎一下子又断了。 “或许是因为有不得已的理由吧。” 陆元进入山寨内，四处搜索着，在走到某处墙角时面色突然变了一下。 “陆公子，怎么了？” 见状，仲曦钰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还以为他遇到危险。 陆元指着地面，“这地方不对劲，土层被翻动过。” 闻言，仲曦钰低头看去，果然见到土壤很新鲜，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 “挖！” 陆元当机立断，便要动手挖掘。 仲曦钰怔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和陆元，两个人谁都没带工具，一时间有些为难。 这时。 “公子当心！” 老薛的声音传来。 就在陆元准备动手挖掘的瞬间，远处草丛中突然窜出来一道黑影，手持两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陆元所在的方向。 速度之快，快到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 听到声音，仲曦钰下意识转身，便见到这一幕，当即亡魂皆冒。 想要拔剑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扑向陆元。 “完了……” 她脑海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但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陆元。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已把陆元当做好友，不敢想象万一对方死在这里…… 陆元回身时那道黑影已经冲了过来，近在他十步之内，两把乌黑匕首直指他咽喉和心脏，看颜色刀刃明显是淬了毒的。 情急之下，陆元拔出身边人腰间的配刀，挥刀横向斩出，浑身气血汹涌流动，没有半分保留。 “嚓——” 一刀斩过咽喉，在空气中带着一串血珠。 【对方是专门蓄养的死士，精于刺杀暗杀】 【不愧是魔帝，看穿对方不善正面交战的弱点，果断要他的命】 【但是要小心哦，死士可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被一刀割破喉咙，刺客眼中却无半点情绪，凭借惯性继续前冲，手中匕首不管不顾刺向陆元。 人即使在死前的一瞬间，也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心性如此坚定，毫无疑问是死士！ 陆元双脚“噔噔噔”踩在地上，急剧后退，绣春刀再斩，这一次刺客的双手肘被齐齐斩断，匕首落在地上。 他眼中盯着陆元，闪过不甘之色，似乎是还想挣扎。 但陆元可没懵，同一时间左手悍然砸出，一拳轰杀在他胸口位置。 刺客的左胸坍陷下去，整颗心脏也随之爆开，彻底没了生机，犹有不甘的倒下。 这一切说来看似很繁琐，实则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直到这时，仲曦钰才反应过来，吓得面如死灰，“陆公子，你……你没事吧？” 老薛也冲了上来，确认陆元无恙后，低头查看起刺客的身份。 “是死士，没有任何信物。” 半晌后，他对着陆元摇摇头。 对此，陆元早有预料。 从对方出手的程度来看，明显是死士，身上自然不会携带任何暴露身份的信物。 他看向老薛身后，只见一名猎户打扮的中年人，颤颤巍巍地蹲在一边，好似被吓得丢了魂。 “你过来。” 老薛招手示意他过来，猎户强忍着恐惧走上前，又忍不住去看那具尸体，险些直接吐了出来。 “你不用怕，我们是锦衣卫，来调查案件的。” 陆元指着仲曦钰身上的飞鱼服，又示意她取出腰牌，给猎户看过。 “见过几位官爷。” 猎户躬着身子，颤颤巍巍道：“先前不是来查过了吗？” 陆元心中一动，“有锦衣卫来过此处？” 那猎户不敢隐瞒，连忙开口道：“当初这山上有伙土匪，有锦衣卫的官爷来村子里查过，后来就不了了之……” 还没等陆元开口，仲曦钰便上前一步，急忙问道：“那锦衣卫长什么样子？” 猎户认真回想了一下，“长得很是魁梧，约莫四五十岁，留着络腮胡……” 听完他的话，仲曦钰面上浮现出喜色，焦急追问，“那后来呢，他去了何处？” “那就不知道了，后来再没见过他，再后来土匪也都不见了踪影。” 闻言，仲曦钰脸上的喜色一下子消退，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陆元明白了什么，“那名锦衣卫是你养父？” 第42章 邙山五鬼 “是我养父。” 仲曦钰脸色黯然，“他那天说出城做任务，结果就失踪了。” 这种情况下生还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被灭口了，陆元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轻声道：“节哀。” “公子，还有个情况。” 这时，老薛突然开口道。 在陆元疑惑的眼神中，他却看向猎户，轻声道：“将你先前的话再说一遍。” 那猎户有些惶恐，连连弯腰道：“我就住在山下的村子里，靠打猎为生，有些猎物特别狡猾，需要蹲伏好几天才会上钩……” 在猎户讲述下，陆元听完了他的经历。 原来去年四月底，他在山上布置好陷阱，便趴在山坳里等着猎物前来。 一连三天，他都一无所获，就在第三天晚上他以为今晚也不会有收获，准备起身回家的时候，突然听到陷阱被踩了。 “我当时还奇怪，有猎物踩中陷阱怎么不叫，结果过去一看，压根不是动物，而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把林子里都站满了！” 猎户心有余悸道：“全都拿着刀，无声无息地看着就不像好人，我躲在一边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山，后来山上便多了这座山寨。” 陆元看了一眼这猎户，他竟然撞见了那群杀手，还没被对方发现，这运气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这些人很奇怪，说他们是土匪吧，平日里深居简出，也不出来抢东西，但要说不是土匪，每个人又都带着很重的煞气，不像什么好人。” 猎户想了片刻，补充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很像官军，这些人训练有素，哪怕踩中陷阱也都一声不吭，队伍都没乱。” 陆元与老薛对视一眼，这个特征很符合马嵬驿那批刺客，看来果然是同一批人。 但这还没完，就听猎户继续说道：“后来我在山里又遇见过他们一次……” “那晚之后没过几天，我心里好奇这些人到底是干嘛的，便偷偷趴在山寨不远处，结果就看到有两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出来，两个人跑到山窝里挖坑，将尸体给埋了……我偷听他们说话，其中一个好像说‘从淮南远道而来’什么的，另一个人让他小点声，别出乱子……” 闻言，陆元心头一动。 淮南是谢家的基本盘，如果说这些刺客是从淮南来，那基本可以锁定是谢家。 “这些话，你跟那名锦衣卫说过吗？” 猎户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旋即才点点头道：“说……说过。” “你说的埋尸地在什么地方？” 这时，仲曦钰突然红着眼问。 猎户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山窝子里。” “带路。” 仲曦钰语气生硬，抬腿便朝外走去。 那猎户看了一眼陆元，显得有些为难，在后者点头后，他这才在前方带路。 一行几人出了山寨，来到一处山坳，老薛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铁锹，埋头挖了起来。 仲曦钰本想上去帮忙，却被陆元拦住，三个人看着老薛忙活。 “未必是你养父。” 陆元知道她心中担忧，轻声安慰了一句。 只是她明显心不在焉，双眸紧盯着泥土，眼神紧张。 “公子，挖到了！” 这时，老薛突然出声道。 尸体早已成了骸骨，无非辨识身份，但能判断出对方身材较为瘦小。 “不是你养父。” 陆元上前仔细观察一番，确认尸骨的身份，明显是那名踩中陷阱的刺客，整个右腿骨都已断裂，看样子是缺乏治疗活生生疼死的。 仲曦钰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稍缓，这时却又想起什么，朝着山寨重新跑去。 见状，陆元心中叹息，带着老薛回到山寨，指挥后者将那处可疑地点挖开。 不多时，便又挖出来一具尸体。 最重要的是，与尸体一同出土的，还有一块锦衣卫的腰牌。 “周深”两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似乎是在讽刺。 “怎么会？” 仲曦钰一下子怔在原地，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滑落。 “节哀。” 陆元心中叹息。 回去的路上，仲曦钰都像是丢了魂，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失魂落魄。 “她怎么了？” 宁玉璃看她一眼，蹙眉看向陆元，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陆元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去打扰。 夜色渐黑。 与此同时，在永安城西郊，一处废弃的山神庙内。 阴冷潮湿的空气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五道身影围坐在篝火旁，跳跃的火焰映照出他们狰狞的脸庞。 如果有外人在此，便能认出这是邙山五鬼，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 最重要的是每个人的实力都达到九品先天境，五人联手可杀八品后天强者！ “雇主送来消息，目标乘坐马车已经朝着城里返回。” 为首的刀疤脸视线扫过众人，眼中寒光一闪，“目标就两个人，马夫是普通人不用管，趁他身边没有护卫，干掉他们。” “干完这一票，咱们兄弟就能退隐江湖、安心享乐。” 老二是个眼神阴沉如毒蛇的年轻人，轻声道：“大哥说得对，雇主给的钱足够下半辈子花了！” “就这么办！” …… 马车内，陆元靠在车上，昏昏欲睡。 “你那名老管家，怎么不上车？” 宁玉璃有些疑惑。 以老薛的身手，无论去任何势力都是座上宾，这位镇国公世子是不是太托大了些？ “他跑得比马车快。” 陆元笑笑。 宁玉璃看着他的笑容，没有继续开口，但内心却暗骂阴险。 这家伙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阴险得不行，当初自己就险些着了他的道。 【邙山五鬼已经在你回城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打算取你性命】 【但邙山五鬼也不过是障眼法，实则是为了引走暗中保护你的高手】 【不愧是纵横京城的江湖人物，赵鸿飞打算亲手摘下你的首级，为儿子报仇】 赵鸿飞果然亲自出手了。 陆元面色不变。 既然他要找死，那就满足他。 官道两旁树木葱郁，一处缓坡后趴着数道身影，正是邙山五鬼。 “大哥，马车已经在五里外。” 这时，老二赶回来，低声道。 “好，准备动手！” 老大点点头，眼中闪过杀意，浑身煞气涌动。 但这时。 “诸位埋伏在这，是想杀谁？”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邙山五鬼都是一惊，转头看去，却见一名手持拐杖的老家丁站在身后。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何我毫无察觉？ 老大的心中悚然。 第43章 女侠与江湖 老四李霄是个莽夫，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狰狞一笑道：“哪来的老头，识相就滚一边去，别误了爷爷们的大事！” 老萧站在原地，笑眯眯道：“对我这等老人家，是不是应该客气点？” “我客气你个蛋！” 李霄骂了一句，陡然意识到不对劲。 转头看去，四个兄弟不知何时都已站起身，眼神凝重死死盯着来人。 “阁下不请自来，是不是该报个名号？” 老大屠商眼神一眯，双拳之上气血涌动，已经随时准备动手。 “不过一介老奴，哪来的名号。” 老薛呵呵一笑，神情泰然自若。 “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 老二孙奎眼神冰冷，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人宛如毒蛇般冲了出去，五指成爪抓向老薛面门。 与此同时，李霄手持鬼头刀，带起凄厉破风声，直取老薛下盘。 老三钱亮和老四胡天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包夹，封死所有退路。 至于老大屠刚，早已绕到老薛背后，一记偷心掌拍向他后心位置。 “呵。” 老薛轻笑一声，手中铁拐往地面重重一杵，雄浑浩瀚的气息瞬间勃发，一股灼热刚猛的气劲透体而出。 轰！！ 五人如遭雷击，攻势瞬间被化解，纷纷倒飞而回。 “五个人来偷袭我一个老人家，真是不像话！” 老薛摇摇头，语气惋惜，但动作却是丝毫不满。 只见他一步踏出，似乎诡异地穿透了空间，便已经出现在孙奎面前。 手臂微抬，铁拐宛如长枪般精准无比地落下，爆发出远超寻常的穿透力。 噗！ 一声沉闷而短促地响动。 孙奎脸上还带着茫然之色，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已经被一击穿透，胸骨凹陷。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如被抽空般传来无力感，头一歪当场毙命。 邙山五鬼，老二孙奎，殒命！ “老二！” 被弹回坡底的屠刚目眦尽裂，心中多了几分骇然。 老二的实力只比他弱上一线，是先天小成的修为，竟是被一击毙命。 “老杂碎，拿命来！” 钱亮和胡天同样悲愤交加，不管不顾朝着老薛杀去，一股狂暴的气势在山坡上炸开。 周遭的树木宛如纸糊般纷纷断裂，土屑、木屑纷飞。 却见老薛身如鬼魅，铁拐作兵带着刚猛的威势，朝着前方挥去，灼热的气浪瞬间将二人笼罩！ “轰！” 二人齐齐被掀飞出去，老薛乘胜追击，手中铁拐猛地横扫而出。 “噗呲！” 钱亮被当胸砸中，整个人连带兵器横飞出去，人在空中猛喷鲜血，还夹杂着内脏碎片，人显然是不行了。 “大哥，中计了！” 眼见接连两个兄弟战死，胡天眼神冷得吓人，高声呼喊。 “姓赵的是故意让我们送死！” 屠刚眼神一阵阴沉，咬紧牙关厉喝：“走！保住性命！”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逃窜。 李霄本就处于坡顶，闻言二话不说纵身跳下，直奔缓坡的另一面逃命去了。 可怜胡天距离老薛最近，先前又被铁拐击中受了不小的伤势，怎么看都是必死的局面。 他眼中厉色一闪，索性不逃了，抄起两把短刀扑向老薛，并非搏命，而是为兄弟拖延时间。 老薛眼神如刀，手腕翻转，铁拐嗡鸣。 “噗嗤！” 锐气穿透骨肉的声音响起。 特制的尖锐拐头，毫无阻碍地洞穿了胡天的喉结。 老四胡天，陨！ 老薛瞥了一眼屠刚和李霄逃跑的方向，冷哼一声，整个人宛如脱弦之箭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 另一边。 就在邙山五鬼交战的动静传出的同时，赵鸿飞闪身出现，死死盯着官道上的马车。 宛如蓄势待发的凶兽，周身气血翻涌，杀气腾腾。 马车内，原本闭目的宁玉璃睁开双眼，柳叶眉微蹙。 陆元也有所感应，却没看车厢外，而是与她对视一眼。 唯独仲曦钰沉浸在悲伤中，浑然不觉。 “陆元，我要你死！” 纵横江湖半生，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稳脚跟，结果苦心培养的继承人被打成反贼，只能与五毒教来往，这让他如何甘心。 霎那间，拳势鼓荡，衣袖化作粉末，露出虬结有力的两只孔武胳膊。 轰！！ 他双脚在地面上种种一踏，整个人一跃而起，双拳朝着车厢悍然砸下。 车内，宁玉璃眸中闪过冷色，右手已经握住剑柄。 眼见一拳便能将车厢粉碎，车内的那个废物世子还浑然不觉，赵鸿飞眼中闪过狰狞厉色。 大仇得报之后，流亡江湖又如何？ 大不了加入五毒教，一同反抗朝廷。 朝廷无度，官逼民反。 便在这时。 车厢内响起一声凄厉剑鸣。 车帘无风自启，刹那间剑气纵横，宛如一记惊艳寒梅在冬日里璀璨绽放。 马车剧烈颤动，陆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仲曦钰，跳出了车厢。 不，不是马车，而是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轰！ 伴随着一声猛烈的冲击波，仿佛整个世界都摇晃了一下。 陆元下意识屏住呼吸，抬头看去，尽可能记住这一刹的风采。 高手过招，一念之间。 一抹银光划破天际，宛如黑夜之中独自升起的皎皎明月。 在这一剑之下，陆元只觉双眼有些刺痛。 轰—— 巨大的黑影，宛如陨石般重重砸入远处的树林，赵鸿飞以一种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强大的冲击使林间瞬间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待到烟尘散去。 陆元便见一道清丽的倩影垂剑而立，身后的三千如瀑青丝随风飘扬。 宁玉璃赢了。 掩面的斗笠破碎一半，随着林间的微风隐约可见其下绝美无瑕的容颜。 一眼，仿若万年。 陆元怔怔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一个想法： 女侠，便应是这样的。 正愣神间，赵鸿飞从林间深坑中爬了出来，浑身衣衫破碎，充斥着狰狞剑气留下的血痕，整个人狼狈不已。 “宁玉璃？” 他咳出一大口鲜血，竭力辨认出面前女子的身份，自嘲笑道：“我输得不冤。” 宁玉璃望着他，蹙眉不语，回身走向陆元。 “刺杀本世子，死有余辜。” 却见陆元平静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回马车，自始至终都没看赵鸿飞一眼。 宁玉璃脚步一顿，似是犹豫片刻，握剑的手悄然地动了。 第44章 自爆 回到车厢内，陆元眼神灼灼地盯着宁玉璃。 后者冰冷道：“看够了没？” 陆元也不尴尬，轻笑着开口拉拢道：“以宁女侠的身手，有没有兴趣加入镇国公府？” 宁玉璃险些气笑，“你想让我当护卫？” “是门客。” 陆元认真纠正道：“宁女性加入镇国公府，不论何时都会是座上宾。” “帮你杀人，不代表恩怨两清。” 宁玉璃冷冷地看着他。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帮他拦下赵鸿飞的刺杀，却不代表她原谅陆元。 “你对我做的那事……杀你百次都不多。” 陆元也不恼，轻笑道：“跟我回府，杀我的机会才多。” 宁玉璃睨了他一眼，懒得言语。 这时，老薛轻轻敲了敲车厢。 “都处理了？” 陆元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见地面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五个首级，正是邙山五鬼。 “安排人去领赏吧。” 陆元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邙山五鬼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锦衣卫是有赏金的。 隐藏在暗中的陆二出现，将首级拿走，飞奔往城里去了。 “堂堂世子，还缺这点赏金？” 宁玉璃瞥了他一眼。 “赏金是其次，主要是昭告天下邙山五鬼的死讯，免得有人冒充他们作恶。” 陆元随口解释一句，马车缓缓前行，不多时便回到永安城内。 进了城门，宁玉璃跳下马车，独自离去。 “公子，没谈妥？” 老薛凑上来，一脸八卦。 “她会回来的。” 陆元轻笑一声，目光投向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仲曦钰。 “仲姑娘，斯人已逝，节哀。” 陆元轻声道：“至少知道凶手是谁，总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仲曦钰这才抬了抬头，好似失了魂的人重新活过来，“你准备怎么做？” “鱼饵已经递出来了，自然是如他们所愿。”陆元表情平静，但眼中却有精芒。 仲曦钰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泥土太新了，两年前埋进去的人不应该是这样，而且既然要灭口，为何还要故意留下腰牌？” 陆元手指轻轻敲击，“最重要的，我们得到的所有线索，似乎都太顺利了些。” 这是最让他怀疑的，自从他要调查遇刺案开始，一切就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陆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毕竟不是皇帝，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过程毫无曲折才是最可疑的。 “你的意思是……我养父很可能还活着？” 仲曦钰认真听完，猛然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充斥着惊喜之色。 “不好说，但那具尸体绝对不是他。” 陆元摇摇头，“其中细节，我暂时没有头绪。” 一路回到国公府，仲曦钰独自离去，陆元的话让她重拾了希望，却也陷入纠结之中。 当陆元回到自己的别院，却见谢清莹等在这里。 【平平无奇的伪装，实在看得人心烦】 【你当即大喝一声：呔，妖女，我早看出来你不是人】 【谢清莹娇躯一颤，当即现出原型，果真是波涛汹涌】 【她今日过来本就想和你表明身份，顺便与你深入交流一番】 【你当即露出三分邪笑，四分不羁，五分漫不经心道：哦？我早就想和你交流了。】 嗯？ 陆元心中微动，谢清莹要自爆身份？ 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看向谢清莹，“怎么了？” 谢清莹眼眸中流露出好奇之色，柔声道：“世子见过玉璃出手了？” “一剑光寒十九州。” 陆元点点头，提起宁玉璃那一剑，犹然带着向往之色。 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天赋卓绝，可宁玉璃不过二十五六岁，便能与赵鸿飞这等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对战，这让他深刻意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 见他这副神态，谢清莹便知有戏，柔声道：“陆世子，实不相瞒，我便是玉璃的师尊。” 这是不装了，摊牌了。 陆元心知肚明，却还是装出惊讶的样子，“玄清观的谢道长？” “怎么，觉得不像？” 谢清莹柔柔一笑，抿唇道：“稍等我片刻。” 【谢清莹决定恢复本来样貌，对你敞开心扉】 【你心中了然，却装作懵懂的模样：你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 不多时，谢清莹重新返回，褪去伪装后的她身材修长，一袭黑色衣裙。 她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鹅蛋脸，水汪汪的桃花眼微微眨动，唇瓣水润如蜜桃。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丰腴的身材，胯部十分宽大，浑圆挺翘。 腰肢却很纤细，再加上偏窄的香肩，整体就是一个梨型身材。 这一刻，陆元终于明白，为何说她不输白姨。 【姓名谢清莹，芳龄40，身高170，体重65kg】 【上下胸围差距25厘米，鉴定为34G】 【少女的容颜，成熟的身材，瞬间击中你的心巴】 【身体里沉睡的野兽，觉醒了！】 “真想不到国公府的厨娘，竟会是武林中赫赫声名的谢大真人。” 陆元自嘲一笑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何止是泰山，分明是有眼不识两座泰山】 【是谁说道姑不好，这道姑可太棒了】 【你当即抓住谢清莹：道长，求你助我修行】 谢清莹面上带着柔柔笑意，轻声道：“很早就听闻镇国公世子天赋卓绝，我起了爱才之心，特意前来京城一观。” “这样吗？” 陆元挑眉。 在见识到宁玉璃的身手之前，他对拜师是不屑一顾的。 但现在他是真的好奇，宁玉璃是怎么在这个年纪做到如此境界的。 再者说，一旦拜师，他和宁玉璃便是同门，到时候还能没有见面的机会吗？ “元儿，你可愿拜我为师？” 谢清莹很有把握，玄清观的剑法冠绝天下，亲眼见识过后陆元一定会心动。 “能学会那种剑法吗？” 陆元眼巴巴地问道。 谢清莹被逗笑了，轻轻颔首，“玉璃的剑法是我从小传授，自然也能传授你。” 陆元面色一喜，“徒儿拜见师父！” 【你成功拜师谢清莹，接下来发布主线任务：骑师灭祖】 【完成任务后可解锁称号：冲师逆徒】 【桀桀桀～】 第45章 青凤剑法 谢清莹微微颔首，坦然受了这一礼。 她来京城就是为了收陆元为徒，经过她的确认，陆元不仅是万中无一的武道奇才，未来的成就不会低于宁玉璃。 而且她也有意为宁玉璃找个靠山，这个徒儿人长得好看，武功也好，唯独天生面冷不爱说话，且极为敌视朝廷。 谢清莹是世家大族出身，更清楚江湖不可能是庙堂的对手，尤其二十年前太宗皇帝马踏江湖，算是彻底打断了江湖的脊梁。 “你既然拜我为师，那我便不会藏拙，所有功法心得都会传授给你。” 谢清莹从圆润的衣领内，拿出一本线装书籍。 “你武道即将突破炼脏小成，比我预想的要快，迈过内炼三境便是正式踏入武道，这本剑法算是拜师礼。” 陆元抬手接过秘籍，眼神有些好奇，乖巧道：“多谢师父。” 听到“师父”这句称呼，谢清莹的眼神明显变得柔和许多，抿嘴轻轻点头。 “若半年以内你能学会，我再送你一门武学。” 说着她伸出手，似乎是想在陆元脸上摸一把，但犹豫一下又收了回去。 【谢清莹觉得你又美又乖，可惜不是女子】 【好想rua一把你的脸，手感肯定很好，但顾忌男女有别无法下手】 【大胆道姑竟敢如此戏弄你，不如与她论道一番】 【看是道长的道长，还是你的降魔杵威力更大一些】 “……” 陆元内心古怪。 这谢清莹不会是颜控吧，不然也无法解释她不远千里跑来京城，只为收自己为徒。 这样一来，事情似乎朝着不可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却听谢清莹继续道：“从今以后，玉璃便是你师姐，她虽然轴，人却不坏，你多担待一些不要再戏弄她了。” 嗯？ 这是什么话？ 难不成那天晚上的场景，让谢清莹看见了？ 想到这里，陆元不由得一阵心虚。 见到他的表情有些窘迫，谢清莹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玄清观虽是武当山道门，却并不禁儿女私情，同门之间也是可以的。” 陆元眨眨眼，却见她递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当即心领神会。 “师父放心，镇国公府的大门随时向你和师姐敞开。”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谢清莹好似在托孤，将宁玉璃交给他照顾一样。 “只要你们师姐弟一心，我便放心了。” 谢清莹轻轻点头，好像了却一桩心事。 她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递给陆元，上面刻画着玄妙繁琐的纹路。 “这是玄清观的凭证，日后行走江湖凭借此牌，可自由出入道门。” 陆元接过玉牌，不由得有些好奇。 一块玉牌就能证明身份，难道不怕外人造假？ “好了，时候不早，你今日劳累一天想必也乏了，先歇息吧。” 谢清莹说完，便提着裙摆，转身离开了别院。 …… 回到房间内，陆元将玉牌放在一旁，先拿起那本剑法。 剑法名称普普通通，蓝底封面上四个大字《青凤剑法。》 “奇特的名字。” 陆元打开秘籍，细细观摩起来。 青凤剑法，仿照青凤振翅、穿云、鸣啸之态，兼具灵动闪避与凌厉突袭，修炼至大成可引动青凤剑气，剑出时伴清越凤鸣。 “这剑法不俗。” 陆元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很快，他便将剑法记在脑海中，细细感悟练习起来。 一夜过去，他成功掌握剑招的第一式。 第二日清晨，只见陆元站在院内，手持一把长剑。 忽然，他手腕轻抖，划出数十道剑影，宛如青凤抖落羽翎。 与此同时，他脚下踏着搭配剑招的步法，瞬间出现在另一处。 “这招适合偷袭，以及声东击西。” 只是可惜还不够熟练，若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足以瞬杀敌人。 接下来的几日，陆元便待在王府里，日日练习。 直到这日，宁玉璃找上门来，说有要事当面告知。 于是，老薛便带着她来到陆元的别院。 当她见到陆元练习的招式时，柳叶眉不由得一皱。 “青凤剑法，你哪来的？” 陆元停下剑招，笑看向她，“师姐怎么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她眉头皱得更深，不自觉双眼一眯，“你叫我什么？” “师姐啊。” 陆元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乖巧道：“师父已经收我为徒，如今我们是同门。” “你……” 宁玉璃气地咬牙，恨恨地剜了他一眼，转身去找谢清莹了。 师父肯定是被这个色胚蒙骗了，怎么能收徒为徒呢？ 谁要当他师姐，呸！ …… 谢清莹恢复了本来身份，又是陆元的师父，自然不好再住在厨娘的杂物院内，便单独居住在一座别院内。 宁玉璃平日里性格清冷少言寡语，到了视为至亲的师父面前，眸中却是多了几分亲近。 “师父！” 谢清莹缓步来到她面前，轻声道：“见过你师弟了？” 提起师弟，宁玉璃便想起正事，蹙眉道：“你怎么能收他为徒，他当日对我……” 说到这里，她突然一顿，有些话终究无法说出口。 谢清莹知道她口是心非，实则对陆元观感不坏，只是气愤那件事，便轻声安慰道：“你师弟本性不坏，只是身为镇国公世子，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宁玉璃表情认真，“他有什么不容易的，分明就是个色胚。” 谢清莹眉头一皱，“不许这样说你师弟。” 停顿一下，她才继续道：“我的身份终究是不能在外行走的，只能留在武当，偏你又喜欢往外跑，有你师弟在也好能有人照顾你。” “谁要他照顾。” 宁玉璃轻哼一声，心中气却是消了大半。 她知道师父的不容易，当年逃婚闹得太大，让谢家和皇室都下来不台，这些年只能自囚于武当，画地为牢。 “我过几日便回武当，京城这边你多指点一下元儿的修行。” 谢清莹眼神轻柔，看着这个自小带大的徒儿，轻轻伸手帮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与师父聊了半天，宁玉璃心中芥蒂消了大半，但对陆元依旧是没好脸色。 这个混蛋摸她那里，让她怎么能轻易揭过。 “有人在密谋杀你。” 重新回到陆元的别院，她只冷冷地说了一句。 第46章 江湖议事 “哦。” 却不料陆元反应平淡，听完只是点点头，便继续专注青凤剑法的修行。 见状，宁玉璃眉头一皱，“我在跟你说正事。” “想杀本世子的人不少，没有能成事的。” 陆元表情平静，忽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师姐是特意来报信的？” “我怕你被人砍死。” 宁玉璃轻哼一声，看都不看他，转身走了。 陆元也不恼，轻笑一声道：“师姐别急着走，留下用膳吧，晚上一起去看看。” 宁玉璃脚步顿住，稍稍犹豫片刻，还是没拒绝。 饭桌上，师徒三人难得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原来，宁玉璃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自然有些旧相识。 上午有人找到她，希望她能帮忙做一笔买卖，报酬不菲。 她本想拒绝，却不料对方表示她听完一定会答应，也是为自己出一口气。 “所以，这笔买卖是要我的脑袋？” 陆元挑眉。 宁玉璃点点头，“我觉得事情不对，就没着急答复，先过来告知你一声。” “胡闹。” 谢清莹听了半晌，不由得恼怒道：“元儿是你师弟，你还真想接这笔买卖？你虽身在江湖，但毕竟是出家人，我一直不赞成你牵扯江湖太深，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儿都不许乱跑。” 宁玉璃有些委屈，却也没辩驳，低着头扒饭。 “师父吃菜。” 陆元笑呵呵加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哄道：“师姐这不是来通知我嘛，说明心里还是认可我这个师弟的。” 闻言，宁玉璃白了他一眼，可顾忌师父在场也没有反驳。 “这样才对。” 谢清莹点点头，“同门之间就应该相互爱护，互帮互助才对。” “嗯嗯。” 陆元在一旁点头，“我肯定好好爱师姐。” 宁玉璃觉得这话似乎不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笑眯眯的，一看就没安好心，顿时哼了一句。 “元儿你不用紧张，等我亲自过去看看，究竟是谁想杀我的宝贝徒儿。” 说着，谢清莹将碗筷一放，便要提着剑出去砍人。 自己好不容易哄骗来的徒儿，岂能让别人惦记着。 “不用了师父，我和师姐过去看看就好。” 陆元连忙将其拦下，好说歹说谢清莹这才作罢，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陆元则是乔装打扮一番，跟随宁玉璃出了门。 冬日里的夜风有些冷冰，夜色下街上没几个行人，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甲申街后方的昏暗小巷中，好似一片隔绝的小天地，外界不会注意到这里。 宁玉璃和陆元提着剑走进小巷，二人皆头戴斗笠，蒙着面部。 “出来吧。” 宁玉璃停下脚步，环视一圈。 不多时，便有一道黑影走了出来，同样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看不出男女。 “他是谁？” 来人打量一眼陆元，声音充满疑虑。 “我师弟。” 宁玉璃言简意赅，没有过多解释。 众所周知宁玉璃师从玄清观谢清莹，何时多出来一个师弟？ 来人不由得皱眉，声音也变冷几分：“宁女侠，江湖上办事的规矩你应该清楚。” 宁玉璃蹙眉，刚想开口，却见陆元动了。 他的身份不能泄露，因此才懒得过多废话，在地面上重重一踏，飞身而起直扑对方。 长剑陡然出鞘，发出一声清脆剑鸣，小巷中银光乍现。 那人面色骤变，以为宁玉璃出卖自己，毫不迟疑取出兵器，是一把短刀。 但陆元速度极快，青凤剑法施展，脚步变幻便来到他身前。 后者短刀还没拔出来，不由得内心大骇，匆匆想要后撤。 但可惜迟了，剑光一闪而过。 “住手！” 宁玉璃面色微变，发出一声冷喝。 陆元平稳落地，剑尖绽放出青芒，稳稳停在那人身前。 狰狞剑气将斗笠削掉一角，露出来人的面容，竟是名女子。 陆元略微挑眉，收剑回鞘，平静道：“师姐，你这朋友实力不太够啊。” “……” 宁玉璃有些无奈，面色古怪道：“她又不是买凶杀你的你，动什么手？” 闻言，陌生女子脸色也是有些古怪，好奇地打量陆元一眼，已经猜到他的身份。 “嗯？” 陆元挑眉，重新看了女子一眼，本以为此人身手这么弱，会是雇主。 “他是我师弟，你只管带路，一会离去即可。” 但宁玉璃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看向陌生女子，“走吧。” “他就是陆世子？” 陌生女子又看他一眼，神情古怪，“听说陆世子天人之姿，怎么还打女人呀。” “呃……” 陆元有些尴尬。 好在宁玉璃及时站出来解围：“别耽误时间，带路吧。” “哦。” 陌生女子点点头，不多时带领二人来到一处庭院。 “都在这里了，陆世子小心。” 说了一句，她目光在陆元身上停留片刻，便转身离去。 “这里是甲申街的议事厅，管事的陈四爷在整条街都有不小的话语权。” 宁玉璃解释了一句，带着他往里走去。 门口的护卫早就见到带路的女子，因此没有阻拦，放二人进入院内。 “就是江湖人自发组织的管理机构？” 陆元觉得有些新奇。 “算是。” 宁玉璃话语不多，言简意赅道：“平日里江湖上的大事，都会请陈四爷做个见证，比如双方死斗。” 说话间，二人来到厅内。 此时厅内共有十二张椅子，空出来两张，待宁玉璃领着他落座，便正好到齐。 陈四爷坐在首位，只看样貌是个老农，但熟人都清楚他在京城武林的分量。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谈正事吧。” 他放下茶杯，轻声开口道：“我只提供场地，不参与此事，请主家出来详谈吧。” 说完，他便走出大厅。 不多时，走出一个师爷打扮的男子，身后还跟着几名护卫，抬着一个大箱子。 噔—— 箱子放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明人不说暗话，今天请大家来的目的都清楚了，箱子里是定金，事后之后每人五千两，足够诸位安稳度过下半生。” 师爷示意护卫打开箱子，露出满满一大箱的白银，说完便环视众人，等着众多江湖好手的反应。 这时，陆元抢在众人前面站起身，走到箱子旁边看了一眼。 “这么多银子，你要不再说一遍要杀的人是谁？” 第47章 听说你想杀我？ 师爷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他一眼，但陆元戴着斗笠蒙着面，压根看不出面貌。 但在座的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他也不好轻易得罪，开口笑道： “诸位都是受了我家主子的邀请来的，要杀的人事先已经说过，就不必再重复了吧？” 却见面前的斗笠江湖客，不以为意的笑了下，“师爷还是再说一遍，以免认错了人。” 师爷皱了皱眉，内心愈发狐疑，“这位少侠听声音有些耳生，不知可否表明身份？”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在座众人，然后便愣了一下。 十二张椅子，除首位的王五爷离席外，竟然全都坐满了。 在场共十一位江湖好手。 但他好像只联系了十位。 师爷眼神迷茫了一下，但还没等反应，便听那江湖客点点头。 “好说。” 随即取下斗笠，一把拉开蒙面的黑布：“你看……可认识我？” 【密谋刺杀本魔帝，竟然不识魔帝本尊，当真是可笑】 【你当即大发神威，施展无上魔功，将在座诸位全都炼成魔尸】 【诸位道友，还请入我人皇幡一叙！】 “……？” 师爷下意识看去，稍微迷茫了一瞬，脸色随即化作震惊，略显颤抖地抬起手，“陆……陆元，你怎么在这？” 镇国公世子？ 诸多江湖客闻言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要杀的目标吗？ 陆元看向众人，右手握住剑柄，眼神桀骜：“听说各位想杀我？” “动手！” 在座的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虽不知陆元为何会在此，但既然撞上了，哪还有废话的道理，刚好今夜就把活干完了。 当即有人高喝一声，拔刀便冲了上去，眼中狰狞之色几乎化作实质。 铿！ 厅内剑光一闪。 陆元身如青凤展翅，剑尖一点青芒在那江湖客脖子上一闪而过。 鲜血飞溅，血腥味惊醒了所有人。 师爷发出一声惊叫，抱着脑袋逃到一旁角落里，连声嘶吼：“杀了他！银子全是你们的！” “杀！” 厅内所有江湖客同时暴起，乱战一触即发。 两名赤手空拳的江湖客，同时冲了上去，一左一右双拳轰击向陆元。 宁玉璃长剑出鞘，二话不说攻向身边之人，“谁想动他，先跟我分生死。” 轰！ 大厅内爆发出气血轰鸣，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陆元手持长剑，施展青凤剑法，身形宛如鬼魅，将冲来的两名江湖客全部斩杀。 这时候，已经有人意识到不对，想要逃离。 但陆元与宁玉璃联手，硬是逼得众人不得不抱团联手对付两人。 “先走。” 丁忧腿上中了一剑，一瘸一拐退到角落，看向身旁之人轻声道。 “一起走！” “鬼见愁”薛山毫不犹豫架起他，二人一起朝着门外冲去。 …… 庭院外。 王五爷招了招手，有弟子端上来一个紫砂壶，他便拿在手中抿了口茶水。 他本身作为长兴武馆的坐馆，甲申街最大武馆的当家人，实力自然不俗。 再者有武馆数百名弟子守在周围，没人能靠近这里半步。 大弟子杨铁山站在一旁，回头看了眼院门紧闭的庭院，有些好奇道：“丁忧、薛山、张横、宁玉璃……这么多好手，总不会要刺杀当今圣上吧？” “他们不会那么愚蠢。” 王五爷表情平静，前几日刺杀圣上的凶徒死状凄惨，还没碰到圣上便被皇室供奉给撕碎了，这种时候蠢蛋才会去触霉头。 杨铁山皱眉道：“那师爷搬了一大箱银子，只怕要杀的人来头不会小。” “我们只提供场地，不过问具体事宜，出了事也牵扯不到我们身上。” 王五爷依旧表情平静，叹了口气道：“再者说伯爵府都找上门了，哪有我们拒绝的机会，都说江湖人快意恩仇，实际上在真正掌权人眼中，我们这种人不过是一条狗。” 这位在京城武林有莫大话语权的大佬，语气竟莫名地有些落寞。 杨铁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哒哒哒！” 地面突然开始颤动，伴随着有节奏的清脆马蹄声。 王五爷愣了愣，抬头望向街口。 “深更半夜，何人在京城纵马？” 杨铁山皱起眉头，便要迈步前去查看。 但这时—— 一道道铁甲骑兵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皆身披重甲，手持长矛。 为首的是一名神情冰冷的将领，王五爷认得此人，正是金吾卫的一名偏将。 武馆弟子哪见过这种阵仗，纷纷惊恐莫名，不敢再封路，连忙退避到一旁。 数百名骑兵很快来到眼前，偏将岳长兴高坐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神冰冷：“让开。” 王五爷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客气道：“岳将军，什么风吹草动把您给惊来了？” “我说让开。” 但岳长兴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身后的骑兵个个杀气腾腾，跃跃欲试，好似随时准备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王五爷笑容僵硬了一下，拱手道：“岳将军，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您别为难我。” 话音刚落，数道身影从天而降，为首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顾晋源。 王五爷愣了一下，回头看去，两侧屋檐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锦衣卫。 他的心中悚然，只觉口干舌燥，什么场面引来了金吾卫不说，还值得锦衣卫的顾晋源亲至？ “顾……” 他开口想要打声招呼。 但顾晋源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院门前，看了眼身旁的金吾卫偏将，“陆世子在里面？” “在里面。” 岳长兴给了王五爷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点点头回应。 陆世子…… 伯爵府想要杀人，陆世子却意外闯入，还引来了金吾卫和锦衣卫…… 再联想到先前的青云庄案，王五爷很快想明白其中关节，得出一个耸人听闻的真相： 这次要杀的人是陆元？ 他只觉口干舌燥，一下子呆立在原地，好似已经看见自己九族被诛的场面。 “大人，误会……我们武馆事先不知……” 但他的话没说完，顾晋源一步步朝他走来，每一步都带着莫大的威压。 这位锦衣卫明面上的三号人物，可令小儿止啼的存在，一脸深沉杀意。 “收容刺客、蓄意谋害世子，你有几个脑袋值得砍？” 第48章 有伤无死 王五爷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口，不止如此，他整个人被威压笼罩动弹不得。 是顾晋源！ 他为何要如此？ 王五爷内心悚然，就算要定自己的罪，也该当场拿下交由刑部审判。 锦衣卫虽说有先斩后奏之权，但那都是面对穷凶极恶之辈，一般不会轻易杀人，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算穷凶极恶之辈吗？ 而且顾晋源虽表面愤怒，却不慌不忙，丝毫没有冲进院内救人的意思。 他想借刀杀人！ 再结合当今陛下欲要削藩的流言，王五爷一下子想明白其中关节，顾晋源是故意拖延时间，等陆世子出事！ 果不其然，顾晋源陡然勃然大怒：“好胆！还敢不知悔改，阻拦本官进去救人！” 落在外界眼中，便是顾晋源想要进入院内，但王五爷站在院门口阻拦。 顾晋源右手之上，凝出一团红色罡气，便要朝着王五爷拍去。 他身为江湖世家出身，能做到锦衣卫的三把手，实力自然不俗。 这一掌拍下去，王五爷只怕要当场去世。 后者眼神惊骇，只觉冤屈莫名，难道今日便要背着黑锅死去？ 这群狗官，早知道不混江湖，也要想办法跪个官身出来！ 就在顾晋源手腕翻转的瞬间。 “轰！” 突然，院门轰然倒塌。 一道身影砸了出来，直直撞向顾晋源，怒声道：“走！” 另一道身影紧随其后，扫了眼街面上黑压压的金吾卫，便要翻上屋顶。 却见数十名锦衣卫好整以暇地站在屋顶，一脸感兴趣地盯着他。 “……” 薛山心中一沉，整条街好似天罗地网，老子还能往哪走？ 嘭！！ 这时，丁忧也被顾晋源击退，整个人被砸得倒飞而回，迈着受伤的瘸腿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他愣在原地。 “还不走？” 丁忧怒了，便要继续扑上去跟顾晋源拼命，好给结义兄弟争取逃跑的时间。 但薛山却伸手拍了拍他，一脸苦笑：“丁兄，你要不要看看四周？” …… 早些时候。 庭院内。 眼见丁忧和薛山二人要跑，陆元如何能答应。 “敢袭杀本世子，一个都别想走！” 他二话不说便提剑朝着二人后背扑去，青凤剑法绽放出青芒。 这是青凤剑法的第二阶段，剑尖绽放出青芒，说明剑法已经迈过入门，达到精通阶段。 薛山手持铁枪，回身一扫，将陆元击退数步，但也被拖住脚步。 宁玉璃提着剑扑了上来，眼见距离屋门还有数步，逃脱是来不及，二人只得放弃逃走，回身与她斗在一起。 “先杀世子！” 薛山已经试出陆元的深浅，不过炼脏之境，连九品武者都算不上，当即出声提醒。 在场众人能在江湖上称雄，哪个不是入了品的高手，先前一时大意被杀，却不代表战力不如陆元，只要拿下他今日之局自然破解。 说完，他一边和丁忧联手对抗宁玉璃，边厉声喝问：“宁玉璃，你当真要为朝廷卖命？” 宁玉璃不愧是江湖公认的女侠，剑法凌厉圆满，竟是以一己之力压得二人频频后退。 她抿紧唇角，眼神坚定：“我不为朝廷，但他是我师弟！” 说完，又是数道剑气掠出。 眼见三人堵在门口大战，其余江湖客没了退路，又被薛山提醒，此时反应过来，纷纷朝着陆元杀去。 杀了他，不仅能拿走一大笔钱，从此逍遥江湖！ 在场原本十名江湖人，除了陆元先前突袭斩杀的三人，另有宁玉璃剑斩两人。 再除了宁玉璃和丁忧、薛山三人，剩余两人皆是好手，其中便有劈山斧张横。 不用如何商议，张横便手持开山斧劈向陆元喉间，另一人则手持铜锤砸向陆元双腿膝盖。 “哼！” 陆元丝毫不慌，来之前便已经让老薛去锦衣卫喊人，此时估计在路上，只需稍稍拖延片刻。 他手持长剑面对二人联手合击，张横手持开山斧砸下，长剑格挡去架，巨大的冲劲砸来，让他喉头一阵发甜。 而这时铜锤已至，陆元疾步后撤，施展出青凤剑的步法，早已拉开数步。 嘭！ 铜锤砸在地上，木屑纷飞，手持铜锤的江湖客见他步法诡异，不由得一阵错愕。 但战场上愣神是大忌，没等他反应过来，冰冷的长剑已经划过脖颈。 鲜血喷洒而出，汉子的身躯无力前倾，目光还带着惊愕。 他到死都没想到，国公世子对战竟如此果决。 陆元一剑封喉，但后背却也暴露给了张横，后者顺势前冲，开山斧重重一劈。 嗤拉—— 斧头正中陆元后背，霎时衣衫破碎，带起一道狰狞血痕。 钻心的疼痛让陆元险些背过气去，倒吸一口冷气，就地往旁边一滚，长剑横扫着掷出。 唰！ 长剑打着旋儿掠过空气，青芒闪烁间直奔喉头，张横不敢托大，连忙抬斧去拦。 却在这时心中一惊，只见陆元从地上捡起两只铜锤，一跃而起朝着他当头拍下。 “铛！” 长剑被阻，飞身弹回，他却没了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只铜锤迎头砸下。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好似西瓜爆开一样，红的白的喷射向四面八方。 陆元英俊的面庞染血，却并不狰狞，反而多出几分凶煞之气。 十三岁提刀上阵，十五岁第一次战场杀人，外人又岂知。 张横以为娇生惯养的世子一旦受伤便会乱了心智，却不知一旦见血，陆元反而更冷静下来。 却说就在他双锤轰爆张横的瞬间，跟随师爷而来的几名护卫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提着刀便向他后背砍去。 能够出来帮主人家处理脏活的，本就是心腹死士，见陆元受伤又破绽大开，当即便要替主人家料理了这一桩冤案。 “陆元！” 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的宁玉璃俏脸大变，丢下薛山二人，便提着剑往这边冲。 薛山二人见状，毫不迟疑拔腿往门外跑去，“走！” 宁玉璃眼下顾不得他们，眼见护卫已经扑到陆元背后，长刀即将落下，而自己支援不及，眼中闪过焦急。 该死的混蛋，非要托大过来冒险，没那实力还要逞强！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答应了陪他胡闹，这下子连命都丢了。 数把砍刀即将落下之际。 “唉。” 一声叹息响起。 老薛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陆元身后，手中铁拐横扫，只一击便将数名护卫全部击倒，昏迷在地不知生死。 【锦衣卫指挥佥事顾晋源早就带人赶到，却故意拖延时间】 【如果你重伤废掉，或终生难愈，恰好给皇帝合理的借口】 【顾晋源想看到的，便是你有死无伤，余生困在京城】 【呵呵，小小锦衣卫指挥佥事，准备好迎接魔帝的怒火了吗？】 陆元眼神微眯，“顾晋源，你给我滚进来！” 第49章 不讲理 院外。 顾晋源好整以暇地盯着薛山二人，眼神毫无波澜。 屋顶的锦衣卫劲弩拉满，瞄准二人，更别说还有数百披甲持枪的金吾卫。 薛山苦笑一声，“丁兄，今日怕是跑不出去了。” 丁忧的回应很果断，“当啷”一声将刀扔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拿下！” 顾晋源冷冷地一挥手，他身后的几名锦衣卫上前，为二人戴上特制枷锁，可以封锁体内气血的运转。 这时，庭院内传来冷漠的声音。 “顾晋源，你给我滚进来！” 眼见有胆大包天之辈竟敢出口羞辱上司，一名锦衣卫的跟班当即脸色一变，就要开口怒斥。 顾晋源却先一步动了，只见他好似完全没听出羞辱之意，竟真的朝着庭院内走去。 见状，一众锦衣卫皆是愕然，这还是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头儿吗？ 顾晋源自顾自地走进大厅，便见陆元眼神不善地盯着他，宁玉璃则站在旁边抱剑不语。 陆元终究是镇国公世子，未来的国公爷，论身份比他这个三品指挥佥事高得多。 他当即拱手行了一礼，“顾晋源见过世子殿下。” 陆元没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你想看着我死？” 闻言，顾晋源面色一变，连忙辩解道：“世子这是何出此言？” 陆元懒得陪他演戏，“你来多久了？” “卑职听闻世子遇险，连忙带人赶来，才刚刚赶到院外。”顾晋源一脸忠贞，好似鞠躬尽瘁的下属。 “呵呵。” 陆元冷笑了下，“你凑近些。” 顾晋源一脸不解，但还是听话的靠近，却不料陆元猛地飞起一脚。 嘭！！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院内的砖石路上，就连青石板砖都碎了几块。 “想坑害我先看看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朝廷养的一条狗。” 陆元冷笑几声，带着人离去。 老薛拎着那名师爷，像拖死狗一样，看都没看顾晋源一眼。 “……” 众多锦衣卫面面相觑，却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庭院。 “你就是王五爷？” 路过一道身影时，陆元突然停步。 王五爷原本正心中忐忑，生怕自己没了命，此刻如蒙大赦连忙点头行礼：“世子，小的王五。” “你好大的胆子。” 陆元眼神眯了眯，“你可知刺杀世子是什么罪？” “世子，小的冤枉啊，小的真不知情！” 王五爷吓尿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忙就开始求饶。 看他跪地求饶的哀嚎样子，陆元一阵心烦，直接带人离去。 “这人是买凶者，是不是应该交给我们锦衣卫……” 一名锦衣卫看着老薛手中的师爷，犹豫了半天开口说道。 老薛的回应很简单，一脚踩在他的靴子上。 “嗷！！” 等一行人走远，那人顿时发出猪叫声。 而这时，顾晋源也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丝毫没有狼狈样子。 “走，去伯爵府。” …… “公子，您的伤不要紧吧？” 老薛看着他鲜血淋漓的后背，一阵心惊肉跳，这也太吓人了。 “死不了。” 陆元摆摆手，“最起码这次试探出皇室的态度了。” 既然知道顾晋源是皇帝的人，那他的态度其实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皇帝很希望他重伤成为废人，或干脆缺胳膊少腿，这次就有合理的借口将他后半生扣在京城。 你西北陆氏不答应？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里呢，你敢打过来吗？ 【你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当即决定潜入如意伯爵府，在水中下药，趁夜屠其满门】 【桀桀桀，敢惹本魔帝，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代价。】 陆元眯了眯眼，“走，去伯爵府。” 不多时，几人来到如意伯爵府，老薛拎着师爷上前叫门。 “站住，什么人？” 门口的两名护卫上前阻拦。 陆元手持长剑，青凤剑法施展，青芒一闪而逝，两人当场尸首分离。 “拆了他的大门。” 陆元瞥了一眼，对着老薛吩咐道。 “得嘞，公子您就瞧好吧。” 老薛嘿嘿一笑，刚要上前动手，却见宁玉璃站了出来，“不用那么麻烦。” 说完，右手拔剑一挥，伯爵府厚重的大门顿时应声碎裂。 “什么人敢在伯爵府闹事？” 这动静惊动了府内，当即有七八名护卫呼呼啦啦跑了出来，为首的管家大喝一声。 当看到宁玉璃手上的长剑时，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冷笑着开口道：“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区区江湖人敢来这里闹事，活够了是不是？” “聒噪。” 陆元冷笑一声，剑光一闪，当即刺入他口中，狠狠搅烂了他的舌头。 “唔……” 管家先是茫然了一瞬，但剧痛很快传来，他捂着嘴在地上打滚。 “谁拦我，谁死。” 陆元提着剑往里走，护卫们纷纷退避，不敢上前阻拦。 这等猛人，谁活够了敢上去找不痛快。 终究只是打工人，一个月三两碎银，你拼什么命啊？ “站住！” 这时，一名长相阴郁的青年快步走来。 不是别人，正是如意伯长子，蒋衡。 当他见到陆元时，脸色便是一变，“陆世子？” 很显然作为伯爵府的长子，他是认识陆元的，当初远远的见过一面。 “老薛，让他开口。” 陆元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老薛。 后者心领神会，拎着师爷丢在地上，一脸轻松道：“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师爷明显是个贪生怕死的，一股脑将知道的信息全撂了：“别杀我！我说……是如意伯让我买凶杀人，杀陆世子为二公子报仇。” “住口！” 蒋衡面色难看，死死盯着师爷，恨不得将他掐死。 陆元眯眼看着他，“这人是伯爵府上的人吧，大公子可有话说？” 蒋衡反应足够快，义正严词道：“这是诬陷！我从未见过此人！” “是吗？” 陆元笑了笑，“身为兄长，你难道不想为蒋济报仇？” 蒋衡皱眉，死死盯着陆元，“陆世子，蒋济死有余辜，青云庄案已经翻过去，就不必再提起了吧？” “哦。” 陆元点点头，一脸平静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以我的身份可以不用跟你讲理。” 说完，剑光一闪。 蒋衡瞪大了双眼，只觉喉间一阵冰凉。 第50章 一箭三雕 鲜血喷溅出来，他下意识去捂，却捂不住。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瞪大了双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仰面躺倒在地，没了气息。 “未来的伯爵竟然不会武，怪不得勋贵都瞧不起蒋家。” 陆元摇摇头，就这样提着剑上前。 “杀人了！” “大公子死了！” 护卫们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惊叫着四散逃窜，完全失去了理智。 “怎么回事？” 这时，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 随即，一名国字脸、气场不怒自威的老人走出来，皱眉看向院内乱糟糟的局面。 身后还跟着一名老管家，明显是伯爵府的大管家之类的角色。 “老爷，大公子被杀了！” 一名老家丁哭诉道。 “什么？” 蒋华的面色一变，视线落在躺在地上的蒋衡身上，脸色瞬间苍白：“衡儿！” 蒋衡都已经凉了，自然不会回应他，扑过去扶着尸体痛哭：“衡儿啊，你可是我们蒋家的希望，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陆元懒得给他上演苦情戏的时间，直截了当问道：“你就是如意伯？” 蒋华的目光这才放在他身上，擦了擦眼泪：“纵使你是镇国公世子，也不能无故杀人。” “无故杀人？” 陆元听笑了，怎么，许你们能买凶杀我，不许我杀你们？ “杀都杀了，无所谓再多一条人命。” 剑尖之上青芒一闪，蒋华未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里，手还保持指向陆元的动作，一下子栽倒在地。 “啊！” 府内顿时爆发出更加惊恐的尖叫，下人们四散逃窜。 那名老管家的面色变了变，眼神森冷下来，“你敢杀伯爵？” “哪来的老狗，在这狺狺狂吠。” 陆元懒得搭理他。 老管家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出手，将他擒下。 霎时间，身体宛如游龙般出现在陆元面前，一掌拍向后者。 但宁玉璃的剑比他更快，早在他想出手的瞬间，剑气便已将其锁定。 “唰！” 剑光一闪而过，九品境的老管家尸首分离。 “住手！” 而这时，顾晋源才“姗姗来迟”，大踏步迈入院内，当瞧见蒋华的尸体，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陆元，你闯大祸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陆元一眼，转头对下属道：“来人，护送世子回府。” “我即刻入宫禀明圣上，这段时间世子还请待在府内，不要外出。” 说完，便独自一人转身离去，脚步匆匆。 但数十名锦衣卫却是围了上来，将手持长剑的陆元围在中间，“世子，还请回府。” 长剑上还在滴落血迹，陆元扫了一眼众多锦衣卫，表情阴沉：“我要是不回呢？” “世子，还请别为难我们。” 锦衣卫中明显有几个好手，此刻皆是眼神凌厉，大有将他制服带走的意思。 最终，陆元还是没能拧过众人，被“护送”着返回镇国公府。 临走之前，他还没忘记将那名师爷一剑枭首。 对此，锦衣卫表示没看到，更别说阻拦了。 【皇帝很早之前便想除掉如意伯府，却苦于没有借口，不想坏了自己仁义的名声】 【于是，在他的安排下，你成为了皇帝的刀】 【桀桀桀，敢让魔帝做刀，他有刀鞘吗？】 【就不怕这把刀反噬到自己，不如趁夜杀进宫去，屠个血流成河】 看着眼前的文字，陆元面色不变，内心暗道果然。 从青云庄案皇帝对如意伯轻飘飘的处罚，他就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如今看来果然，皇帝一直在幕后推动，借陆元的手除掉如意伯府。 那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故意让他查到马嵬驿刺杀的真相，也是想让他除掉谢家？ 回到镇国公府，陆元就开始盘算起这事。 谢清莹坐在一旁，丰腴的身段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以我的了解，谢家不太可能会做这件事。” 陆元点头，“如果我和谢家斗起来，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是谁？” 老薛闻言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皇室，传言皇帝不仅想削藩，还想打压世家大族，其中又以王谢为首。” 皇室与世家共天下，世家大族手中的权利太大，极大地威胁了皇权，赵箴一心想青史留名，想成为千古一帝，自然不会坐视。 用现代的话来说，赵箴很有魄力，希望推动变革。 老薛皱着眉头分析道：“镇国公府虽家大业大，谢家却也不是吃素的，真要斗起来只怕会两败俱伤……” “到时候皇帝再站出来当和事佬，各打五十大板，既削弱了镇国公府，又打压了谢家？” 陆元冷笑出声，“而且还能将王谢等大族彻底推向镇国公府的对立面，一箭三雕，真是好计策。” “可目前来看，你没有非对谢家出手的理由。” 谢清莹皱了皱眉，“你刚杀了如意伯，难道要再跑去杀谢家人？而且锦衣卫围在府外，你也出不去啊。” “可如果我受到刺激，失去理智呢？” 陆元提出了猜想：“在京城能够让我发疯的人是谁？” 说完，他和老薛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微惊。 “白夫人！” …… 深夜。 皇宫。 “陛下，顾佥事求见。” 李公公走进来禀告。 赵箴批阅奏折的手一顿，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顾晋源进入御书房，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事情妥了？” 赵箴看着他，面色平静宛如静虎。 顾晋源腰弯得很低，“如意伯被杀，陆元已经囚禁于府内。” “一切，就看明日了。” 赵箴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顾晋源身边，“很久没放松过了，顾卿，陪朕走走。” …… 第二日，早朝。 文武百官穿过午门，沿着皇宫中轴的白玉御道，进入太极殿内。 左右卫的金甲武士站在御道两旁，冷峻的面上带着威仪，庄严而肃穆。 但金殿内，却是一片喧哗宛如菜市场，毫无王朝中枢的威严感觉。 “不像话！陆元这厮仗着自己是镇国公世子，肆意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话不能这样说，如意伯府买凶杀人在先，陆世子年轻热血，一时气不过也是合理。” “纵使如意伯府有错在先，自有朝廷律法，有三司审判，如此滥用私刑视法度于何物？” 这时—— “啪啪啪！” 三声静鞭响过，太监尖起嗓子高喊。 “皇帝驾到！” 第51章 朝会 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赵箴，快步走过金殿上方的台阶，在龙椅之上落座。 掌印宦官李公公，持着拂尘立在一旁，望向殿内的衮衮诸公。 “升朝！” 声音被劲力包裹，远远传荡出去，甚至在宫门外都能听到。 “参见陛下！” 文武百官齐齐躬身行礼，金殿内落针可闻。 “平身。” 赵箴目光越过众臣，眺望殿外的白玉御道，抬了抬手。 待文武百官起身，他的目光已经收回，不动声色打量着殿内群臣。 他嗓音轻缓，和颜悦色道：“诸卿可有事起奏？” “陛下，臣启奏。” 话音刚落，左相王令石便上前一步，沉声道：“昨夜，如意伯府遇难，如意伯蒋华及其长子被杀。” “有这等事？” 赵箴眉头一皱，神色中带着几分惊怒，“是何人所为？” “杀人者是镇国公世子陆元，其中缘由臣并不清楚，还请陛下召锦衣卫指挥佥事顾晋源上殿。” 王令石说完便退了回去。 赵箴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明显闪过不悦之色。 这老东西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 身为左相，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理应他来提起，但他也仅仅只是开个头，便退到一旁打算置身事外，这是不想得罪镇国公府吗？ “宣顾晋源。” 平复一下情绪，赵箴不动声色道。 李公公朝前走了一步，浑厚声音传遍宫城，“宣顾晋源上殿！” 不多时，顾晋源一步步迈入太极殿，躬身三跪九叩：“臣顾晋源参见陛下！” “起来吧。” 赵箴面上带着不悦：“朕且问你，昨夜是怎么回事？” 闻言，顾晋源面色一阵变幻，咬牙道：“昨夜甲申街发生械斗，一群江湖人围杀镇国公世子陆元，疑似是受了如意伯指使，陆世子一怒之下便血洗了伯爵府，臣阻拦不及……愿受死罪！” 说完，便扑通一声将头嗑在地上。 “锦衣卫监察天下，却眼睁睁看着有人在京城作乱，臣以为顾晋源当斩！” 这时，一名御史跳了出来。 “不错，一群江湖侠客就敢在京城围杀世子，这还是天子脚下，若是在其他地方岂不是要聚众谋反？” “你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眼睁睁看着如意伯被杀，你顾晋源的脑袋是掉进粪坑了吗？” 锦衣卫监察天下，自然也包括文武百官，平日里文官集团便对他们憎恨无比，此时逮到机会自然要落井下石。 “臣请斩顾晋源！”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文官纷纷附和。 龙椅之上，赵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 此言一出，整个金殿都安静下来。 “现在不是处罚顾晋源的时候。” 他看向顾晋源，轻声道：“朕且问你，元儿可曾受伤，可有证据表明是如意伯买凶杀人？” “世子受轻伤，背部中了一斧，上药后已经无碍。” 顾晋源汗如雨下，战战兢兢道：“有负责买凶的师爷一名，算是人证，但已被陆世子斩杀；另有师爷写给江湖人的信件若干，可充当物证。” 赵箴点点头，“既然有证据能证明，那蒋家就是死有余辜。” 他语气冷肃道：“堂堂伯爵，竟敢谋害世子，成何体统！” “陛下，蒋华已死，蒋家也绝嗣了，是否可酌情发落？” 这时，右相齐山站了出来。 “念起祖上功劳，便不予牵连，褫夺其爵位，责令蒋家其他人回乡养老。” 赵箴语气平静：“至于世子陆元……” 说到这里，一时顿住。 文武百官也面色难看，似乎不知该如何处置。 陆元虽然杀了人，但毕竟是蒋家买凶在先，于情于理似乎没做错什么。 而且人家身后有二十万西凉军撑腰，你敢处置一个试试。 “不经三法司，便随意杀人，臣以为陆元当斩！” 这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众臣都好奇地转头看去，想看看是哪位勇士。 是左相啊，那没事了。 只见王令石一脸正气，严肃道：“若人人都学陆元，朝廷还如何治理天下？不杀不足以正法度！” “臣附议！” 又一道身影站了出来，众人侧目看去，是左都御史谢安。 又是一位大佬，淮南谢氏的家主。 王谢两家不愧是同气连枝，开团秒跟。 “为正朝廷法度，为安社稷民心，臣请斩杀世子陆元！” 龙椅之上，赵箴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些难以抉择。 “元儿毕竟年轻，又是晚辈，此事事出有因，朕实在不忍责罚。” 他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好似左右为难。 这时。 “急报！陛下！” 一名金甲禁军跌跌撞撞跑入殿内，急声道：“陆世子……” 见到他这副失态样子，赵箴意识到不对，面色猛地一变：“快说！元儿他怎么了？” 禁军颤颤巍巍道：“金吾卫来报，陆世子重伤垂死！” “什么？” “怎会如此？” 这个消息宛如一枚石子投入池塘，瞬间激起巨大涟漪，文武百官一下子都不淡定了，整座金殿变得闹哄哄的。 赵箴一下子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往外走，因为匆忙还险些被绊倒。 “备车，朕要出宫！” 他头也不回朝殿外走去：“朕对不起镇国公，绝不能再看着元儿出事！” …… 时间回到清晨。 陆元坐在院中，盘算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松林别院的所有下人，皆是锦衣卫的暗子】 【他们想烧死白芷兰，并嫁祸给谢家】 【你想到白夫人那丰腴的身躯，内心不免有些不忍，可惜如此美妇了】 果然。 陆元皱眉。 最终他们还是选择对白姨下手，以此来激怒他。 他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出府门。 府外，黑压压的锦衣卫站在门外，堵住了去路。 “让开！” 陆元眼神冷漠。 “世子，上面有令，你不能离开国公府。” 为首的百户故作为难，但眼神却并无多少恭敬或畏惧，“还请世子不要为难我们！” “滚！” 陆元暴怒，当即便要拔剑。 “拦下他！” “世子息怒！” 众多锦衣卫顿时围了上来，想要将他强行送回府内。 这时，一缕黑烟在京城上空飘荡。 “头儿，着火了！” 一时锦衣卫指了指黑烟。 那名百户有些不耐烦，刚想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管闲事，却猛地愣了一下。 黑烟涌现的方向，是白家的松林别院。 “我要去救人，谁拦我谁死！” 陆元已经冲出人群，翻上停放在一旁的战马，整个人如脱弦之箭冲了出去。 第52章 白姨死了？ “世子！” 见状其他锦衣卫对视一眼，头儿只说不许陆世子离开，但咱们也拦不住啊。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名百户。 “跟上去看看吧，说不定出事了。” 后者心中叹息一声，这年头工作真不好干啊，整天当牛做马，还要给上司背锅。 当陆元赶到松林别院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焦炭。 巡城的金吾卫发现不对赶来，可等大火扑灭，也已经没了幸存者。 “真惨啊，全都烧成灰了。” 一名金吾卫将领指挥着众人往外抬尸体，不由得感慨道。 “白姨！” 陆元冲了过来，不顾一切就要往里冲。 “世子节哀。” 将领挥手示意手下放行，叹息一声道：“初步判断是有人纵火，暂时未发现幸存者，共十三具尸体。” 十三具……陆元心里咯噔一下。 白姨喜欢清净，因此院里没多少下人，除了贴身丫鬟春桃外，一共就十一个人。 那剩下的两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跟随而来的锦衣卫见到这一幕，也皆是动容，没想到在京城会发生这等惨案。 “世子节哀。” 百户宽慰了陆元一句，便朝着金吾卫走去，开始询问案件细节。 还没等他问几句，便听一句暴怒声响起。 “谢家，我要你死！” 他心中一沉，暗道不妙，转头看去只见陆元怒发冲冠，整个人拔地而起，顺着墙头直奔谢氏而去。 “糟了！” 百户心中一沉，连忙呼喊手下：“拦住他，世子切莫冲动。” 眼见事情超出掌控，他急忙唤来一名手下，让对方去通知指挥使大人。 谢家。 作为传承千年的世家，谢家在京城的府邸规模极大，甚至不输某些王府。 “谢安，给我滚出来！” 众多谢家子弟原本正在府内各自忙活，突然听到府外一声大喝。 什么人这么大胆？ 疯了吗？ 竟敢直呼家主名讳，还喊着滚出来？ 要知道谢家作为千年世家，与琅琊王氏并称世家之首，家主又是左都御史，这等煊赫彪炳哪怕就连皇室都忌惮三分。 顿时，不少谢家子弟纷纷皱眉，朝着外面走去。 谢府大门外。 陆元手持长剑，双目猩红，此时的他好似彻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大胆！什么人敢擅闯谢府？” 门口的护卫眼中凶光一闪，便要出手。 但这时锦衣卫飞奔而来，为首的百户许平连忙高喊道： “住手！此乃镇国公世子！” 镇国公世子？ 护卫的瞳孔骤然一缩，陆氏坐拥西北十三州，麾下二十万大军，还真不是谢家敢随意招惹的。 但陆元这个态度，又明显不是来做客的，气势汹汹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一时间，护卫不好出手，却又不敢真放他进去，只能挡在大门前。 好在谢家人听到动静，很快赶了过来。 一名长相灵动的十七八岁少女，身材规模却不输谢清莹，身后还跟着一名供奉打扮的老者。 “世子今日不请自来，不知是何意？” 面对手提长剑的陆元，谢明蕴没有丝毫害怕，表现得很是得体。 陆元只冷冷扫了她一眼，“我今日只找谢安，不关其他人的事。” “家主去上早朝了，不在府内。” 谢明蕴平静道：“世子若有事，和我说是一样的。” “你能做主？” “自然是能的。” 【一个丫头片子，还说能做谢家的主，当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长得倒是不错，谢家明珠果然名不虚传】 【不如打包带走，逃出京城建立山寨，让她做你的压寨夫人】 谢家明珠？ 她就是传说中的谢家才女？ 陆元心中一动，但这戏还得演下去，便继续装作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样子。 “谢家刺杀我一次，又害我娘的结义姐妹，今日本世子只讨一个公道。” 陆元手持长剑，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谢明蕴蹙了蹙眉，轻声道：“世子怕是误会了，谢家从未做过这等事。” “误会？” 陆元双目充血，冷笑不止，“人都死了，你说误会就是误会？” “世子以为该如何？” 谢明蕴眯了眯眼。 陆元长剑抬起，正对着她脖颈，“将策划之人交出来，否则今日我杀光谢家。” “小姐当心。” 那名老供奉便要上前，却被她摆手阻拦，正视着陆元面无惧色道：“镇国公府虽强，却也不能如此霸道。” “呵。” 陆元嗤讽的一笑，长剑抖动，青芒剑气一闪而逝。 下一刻，挂在府门上的实木牌匾轰然坠落，“谢府”二字碎裂开来。 “大胆！” “你欺我谢家没人吗？” 见状，周围的谢家子弟纷纷不愿意了，站出来指责陆元。 “要么交人，要么我杀光在场所有人！” 陆元冷冷地盯着她。 后者蹙眉，面色也逐渐转冷：“陆世子，还望不要欺人太甚。” “欺的就是你！” 陆元心说我好想欺负小女孩的反派啊，但面上却阴沉无比，一剑刺出。 “啊！” 周围已经响起惊呼。 一剑过后，一名方才开口的谢家子弟当即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大腿。 “这一剑只是警告，下一剑便取他的命。” 陆元冷冷道。 “放肆！” 这时，一名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是谢安的二子谢实。 “陆元，我谢家乃是名门望族，不是任人欺辱的！” 谢实冷冷道：“今日你若是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不留情面。” “那倒要看看，你怎么不留情面！” 陆元好似彻底被激怒，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公子小心！” 数名谢家供奉出现，齐齐拦在谢实面前，联手将陆元逼退。 但后者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再度扑了上来。 “杀！” 见状陆元像疯狗一样，谢实脸色变了变，轻声道：“将他拿下，不要伤其性命！” 一名七品境的供奉当即上前，真气外放在体表形成一层护体罡气，与陆元战在一起。 陆元毕竟只是炼脏境，很快就落入下风。 但这时，陆元陡然暴喝一声：“谢家，这是你们逼我的！”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燃心+暴血，这是彻底不要命的节奏。 那名供奉都看愣了，却听谢实暴喝道：“快拦下他，世子绝不能死！” 一旦陆元燃烧自己死在谢家府门前，那就变成了谢家逼死镇国公世子。 哪怕刺杀世子和松林别院放火不是谢家所为，也只能背下这口黑锅。 第53章 垂死 老供奉还没来得及出手，陆元已经彻底燃烧了自己，他的心跳宛如擂鼓，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可闻！ 不光如此，此刻的他周身充斥着火焰，皮肤好似炭烤的般赤红。 “陆世子，不要冲动！” 谢明蕴美眸中挂满担忧，轻喝一声。 “冲动？” 陆元冷笑一声，猛地便朝那老供奉扑了过去。 轰！ 地面上被他踩踏出一个大坑，手中长剑闪烁着烈火。 “麻烦了。” 那名老供奉内心叹息一声，只得与他缠斗在一起。 但陆元处于燃心与暴血的双重加持下，战斗力飞涨，一时间哪怕是他也无法拿下。 尤其是他顾忌陆元的身份，畏手畏脚的前提下，就更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见状，谢明蕴抿紧了唇。 若这样下去，不需要外人出手，陆元就会将自己燃烧殆尽，到时谢家就真的麻烦了。 这时，谢实开口了：“不惜代价拦住他，哪怕废了他一生修为，也比死在我谢家门前好。” “二叔。” 谢明蕴一愣，转头看去，却见前者脸上满是冰冷与果决。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二叔的决策是对的，绝不能让陆元死在谢家门前。 只可惜……她看向陆元那张英俊的面孔，暗道惋惜。 或许是天妒英才吧，如此英武的少年终究是难以有好的命运。 闻言，那名老供奉眼中精光一闪，也不再保留，七品境的实力展露无遗。 由于此时的陆元处于“暴怒”状态，战斗起来完全凭借本能，可以说是毫无章法，所以老供奉很快找到一处破绽。 却见老供奉右拳砸出，身如游龙，转瞬之间挥出十二拳，硬生生将陆元逼退了一步。 陆元怒极反笑，再度大踏步上前，手中长剑绽放出青芒。 老供奉眼疾手快，高高跃起闪过这一剑，双拳在半空中轰向陆元胸口。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陆元真的癫狂了一般，癫狂到悍不畏死的地步。 他竟是迎着双拳不闪不避，再度一剑挥出。 唰！！ 剑光一闪，老供奉右肩出现一道血痕，好在七品境有护体罡气，要不然这一剑只怕要当场削掉整条右臂。 而老供奉的双拳也重重砸在陆元的胸口，他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咳出一大口鲜血，他还挣扎着想要起身，是真到了悍不畏死的地步。 但老供奉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重重地冷哼一声，一拳砸在他丹田处。 陆元这才油尽灯枯，吐出一大口黑血，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呼……” 在场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若是继续闹下去，今日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但接下来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陆世子的情况如何？ 谢实目光看向老供奉，后者微微摇头道：“勉强吊住一条命，气若游丝。” “来人，送陆世子回府。” 谢实当机立断，只要送回镇国公府，再辅以密药吊住性命，到时陆元的生死就和他无关了。 …… 镇国公府。 “快点快点……” “热水……” “毛巾……” 数名太医在屋内来回忙活着，汗如雨下。 草药味、血腥味在屋内飘荡，牵扯着所有人的心神。 皇帝赵箴站在房间门口，用手扶着门槛，眼中有泪花闪烁：“元儿怎么样？” 一名太医放下陆元的手腕，摇摇头道：“陆世子已经服用过家传宝药……勉强吊住一条性命，但依旧是气若游丝……宛如风中残烛随时会有熄灭的可能。” “全力救治，一定不能让元儿出事！” 赵箴面色不忍，说着便要流出眼泪：“朕当年愧对镇国公，不能再让朕的好侄儿出事！” “陛下……臣等只怕无力回天。” 众多太医跪倒在地，为难道：“陆世子的情况，我等一旦贸然用药，只会刺激他的身体，只怕会……” “那依你的意思呢？” 赵箴急切地追问。 “一切就看陆世子的造化了，若能醒来便平安无事，只是一身气血散尽，若醒不来……” 太医没有继续说下去。 意思已经很明确，陆元随时会死，这个时候没人敢用药，只能看他自己。 等这口气什么时候散了，人也就没了。 “好好看护世子，朕会想办法。” 说完，赵箴扭头离去。 走到无人处，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原本只想让陆元重创或废掉，没曾想却是只剩最后一口气。 若他死在京城，西北陆氏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李密，情况属实吗？” 走出镇国公府，他突然看向无人处。 李公公的身形从阴影中浮现，“确与太医所说吻合，气若游丝，旦夕之间。” 赵箴皱眉，“这么说，朕要送他回西北？” “若世子死在京城，只怕不好交代。” 李公公低眉顺眼。 “朕还是不放心，今夜你去试探一番，若真的垂死就让他明日回返西北吧。” 赵箴摇摇头，自顾自地朝前走去，“谢家还真是给了朕一个惊喜，朕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罚他们。” 皇帝离开之后，几名太医也退出屋子，关上了门。 太医是从皇宫调来的，要留在镇国公府内，负责看护陆元。 忙活了这么久，他们自然要跑到前厅休息一下，喝杯茶水。 于是，房间内就只剩下陆元一人。 【皇帝觉得你在装死，派出李公公前来试探】 【这狗娘养的皇帝真不是东西，你决定给他点教训】 【深夜，李公公刚打算潜入，便被你掐断了脖子】 【随后，你伪装成李公公的样貌，成功混入皇宫，开始大开杀戒】 “……” 有病。 李公公可是皇帝身边的第一高手，堪称大内第一人。 陆元心说我要是能杀了他，就不用在这装孙子了，直接一路杀出京城造反多好。 不过这老登想来试探自己？ 装死就行了呗。 深夜，陆元正躺在床上假装昏迷，突然感觉一阵风吹过。 窗户都没开，哪来的风，一定是李公公。 他不动声色，果不其然便感觉身前多了一个人，正审视着自己。 这时，李公公突然抬手，幽蓝的真气在他手掌之上萦绕，整个屋内的温度一下子低了几分。 他毫不犹豫，猛地朝着陆元心脏抓去。 第54章 回家 李公公的右手猛然落下，眼看就要掏出陆元的心脏。 但后者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甚至就连呼吸都没变，依旧气若游丝。 他不由得眯起眼，仔细审视着陆元。 “哪来的耗子，胆敢闯入镇国公府来？” 这时，门外传来老薛的冷喝。 李公公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陆元，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 门外传出一阵骚乱，声音逐渐远去。 房间内，陆元依旧纹丝不动。 …… 第二日，一行堪称豪华的车队驶出京城。 金甲禁军昂首挺胸走在前方开路，手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在数万禁军包裹下，车队正中央是五马并驱的巨大车撵。 这是诸侯王出行才有的规格，但皇帝为了弥补陆元特意安排。 毕竟镇国公世子来京求学，结果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怎么看都是皇室理亏。 初次之外，还有两万禁军随行。 以及一名中年文士，自称是名医，名为郭显纯。 马车外围，六名护卫手持钢枪，眼神宛如鹰隼般锐利，不许任何人接近。 自从世子登车之后，他们便寸步不离，哪怕是禁军将领先前来打招呼，都被堵了回去。 车内只有一名老家丁在照顾世子，都知道镇国公府人丁稀少，跟随出城的便只有这八人。 陆元躺在榻上，脸色铁青，呼吸似有似无。 驼背老家丁坐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四周，右手还按着铁拐。 就这样，车队缓缓朝着西北行去。 【郭显纯名义上是医者，实则是朝廷派往西北的巡抚】 【至于随行护卫的两万禁军，都是将来驻守在西北的钉子】 【皇帝老儿明显不安好心，西北将有大乱，不如叛逃江湖，逍遥自在】 巡抚？ 陆元眯了眯眼。 大虞的行政规划分道、州、府，县四级，其中道的行政长官便是巡抚。 西北十三州皆属于西北道，历来是由镇国公府自治，没有巡抚这一说。 皇帝老儿的这一做法，是想将军政分离出来，将地方官府的话语权重新抓回朝廷手里？ 以后陆氏就只管带兵练兵，不能干涉西北地方？ 这一手倒是玩得妙。 “赵箴真不愧是玩政治的高手，将我按在京城的计划失败后，很快就改变了策略。” 但陆元清楚，这个计划应该不是一朝一夕想出来的，而是蓄谋已久。 也就是说不管陆元留不留在京城，朝廷都会想办法逐步拿掉西北的自治名义。 可别小看这个名义，一旦地方官府被朝廷掌控，西凉军就失去了征税、纳粮的权利，以后军粮辎重都要靠朝廷拨付，是真正被人掌控了命脉。 想到这里，他手指动了动，看向老薛。 后者顿时会意，低头凑了过来，轻声道：“公子？” 陆元同样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那个郭显纯，你接触过吗？” 老薛想了一下，“出发时他过来问好，交谈过几句，是个心思缜密的。” 陆元皱了皱眉，能够被皇帝选择派往西北，自然不会是平庸之辈，这下有点麻烦了。 见陆元的神色，老薛也猜出什么，“公子，他有问题？” 陆元点点头，“大概率是朝廷派来搞事的。” “害。” 反倒是老薛很是淡定，“到了西北那就是咱们的家，他掀不起什么风浪，老公爷会搞定的。” 陆元一愣。 好像也是啊。 自己那位便宜老爹，虽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实际能坐镇西北十数年，自然不简单。 反正自己是回家了，这些事就交给老爹头疼去吧。 “回家。” …… 时间一晃就过去半月，这段时间内陆元一直躺在车内装死，终于临近了虎牢关。 虎牢关作为连接中原与西凉的纽扣，易守难攻，素有天下第一险关之称。 虽然位于秦王的封地内，却是由朝廷直接驻守，守关大将名为宇文演，是大虞西路军的统帅。 此时，宇文演站在雄关城头，望着车撵缓缓穿过，内心舒了一口气。 只要镇国公世子过了虎牢关，交给西凉军手中，那死活就和朝廷没关系了。 “风——” “风——” “风——” 雄关的另一侧，三千精锐西凉铁骑，声势如雷，让城头上的朝廷官兵不敢吭声。 为首的中年将领策马来到近前，朗声道：“玄武营主将杨延平，参见世子！” “参见世子！” 如今“只剩下一口气”的陆元当然不能露面，于是便由老薛掀开车帘，点了点头。 杨延平会意，举起手中马槊：“护送世子回城！” 三千精骑立在原地，目送车撵缓缓穿过人群，自发护卫在左右。 见状，禁军将领一愣，很快开口道：“杨将军，我等是奉陛下之命护送世子到凉州的。” 过了虎牢关便是河州，距离凉州却还有一段距离。 陆氏坐拥西北十三州，自然不可能将身家性命放在距离朝廷最近的河州。 “世子有我等护送，尔等请回吧。” 杨延平表情不变，甚至懒得看他一眼，淡漠道。 这一下子，那名禁军将领就有些尴尬。 他虽是正三品的龙武卫将军，但对方乃是西凉军八大营的主将，地位并不低于他，甚至于若论实权对方还比他更高。 “杨将军不知，龙武卫此番除了护送世子，还要护送巡抚大人上任。” 曹孟文竭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比哭还难看。 “哦？” 杨延平扫了他一眼，“巡抚大人在哪呢？” 曹孟文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文士，后者心中叹息一声，不动声色笑道：“在下新任西北巡抚郭显纯，见过将军。” “原来是郭巡抚。” 杨延平眼神猛地一亮，突然策马来到他面前，细细打量着：“一看郭巡抚就是读过书的，咱们西凉就缺这种人才！” “巡抚的安全交给我，你们不用管了。” 说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竟是伸出手一把将郭显纯捞了起来。 “哎……” 后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已经被横放在马上。 “驾！” 杨延平一夹马腹，快马朝着陆元的车驾追去。 三千精骑将那辆马车护送在中央，朝着西北飞驰而去，距离虎牢关越来越远。 “……” 曹孟文嘴角抽了抽，这就将巡抚给抢走了？ “将军，咋办？” 一名亲卫挠了挠头，有些疑惑道：“要不要跟上去？” 曹孟文刚想开口，突然面色一变，视线望向远处。 只见视线极远处，密密麻麻的黑色骑兵占据了整片旷野，正笔直地展开锋线前冲，马蹄声震如雷。 看人数，足有上万人之多。 寒风中，一杆玄武军旗列列作响。 曹孟文只觉头皮发麻，眼神变了又变，玄武营主力都被抽调到了河州，这明显是对他们的警告。 “跟个屁。”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没好气道：“除非你想跟玄武营死磕。” 第55章 武神之说 过了虎牢关，便是西北道。 河州以西是珉州，紧接着就是凉州。 镇国公府作为西北道的中枢，便坐落在凉州城内。 车厢内，陆元突然睁开眼，有气无力道：“老薛，到哪了？” “公子，到家了。” 陆元长长松了一口气，猛地翻身坐起，将胃里用来阻塞气血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憋死我了。” 这两天为了伪装成气若游丝的样子，他可是费劲苦心，眼下终于到家了。 回了西北，便是天高凭鱼跃，海高任鸟飞。 “不知师父那边如何？” 眼下不确定的一点，便只剩下谢清莹那边。 他走出马车，六名护卫全都躬身行礼，随即杨延平也赶了过来。 看见在马背上颠簸的人影，陆元不由得一愣，“杨将军，你怎么把他给带回来了？” “嘿嘿，这是新上任的巡抚，末将自然要好好招待。” 杨延平说着，还拍了郭显纯一把。 后者面色涨红，这一路走来只觉得肠子都要被颠出来了，心如死灰。 “杨将军，可否放我下来？” “巡抚大人不善武艺，还是由我来保驾护航吧。” 杨延平嘿嘿一笑，别看这家伙五大三粗的，实则也是个有心眼的。 陆元都给看愣了，不由得同情地看了巡抚郭显纯一眼。 这下他也不担心了，落在西凉军手里，只怕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最重要的是，那两万禁军没能进入西北道，被阻拦在了虎牢关的一侧。 两万禁军或许不算什么，但却是一根钉子，以此作为据点，朝廷后续会源源不断地派人，直到在西北的军队有把握挟持西凉军。 不算多高明的手段，但就是明着恶心你。 对于皇帝赵箴的水平，陆元也大致心中有数。 “出珉州时绕个路，去一下这个地点。” 陆元报出来一个位置，是和谢清莹等人约定好的汇合地点。 “好。” 杨延平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安排车队改变方向。 陆元自小在西北长大，在军中很有威望，可以说哪怕让他现在袭爵，西凉军都不会有人不服。 “杨将军，你如今是何境界？” 陆元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西凉军有八大主力营，并称八大营，杨延平作为玄武营主将，可谓是西凉的顶尖武将。 杨延平嘿嘿一笑，“末将不才，刚踏入四品之境。” 四品……陆元竖了个大拇指。 武道共分九品，其中九到七品为下三品，六到四品为中三品，三到一品为上三品。 绝大多数江湖人也不过下三品之列，中三品已经能够开宗立派，成为一方巨擘，至于上三品放眼整个大虞都很罕见，已经属于传说中的神仙人物。 “这么说来杨将军有望踏入上三品？” 闻言，杨延平的面色凝重几分，轻轻摇头道：“上三品之所以稀少，便是因为其难度，许多四品境终其一生都难以寻到突破的契机。” 停顿一下，他继续道：“我年轻时曾听一位前辈提起过，上三品似乎与我们平日修炼武道大不相同，已经是真正完成蜕变。” “蜕变？” 陆元一愣。 人体的蜕变不是在内炼三境就已经完成了吗？ 九品境之后，以修炼真气为主，例如修炼出真气便是九品后天境，真气能够外放便是八品先天境。 “我也不清楚。” 杨延平摇摇头，他毕竟没接触到那个层次，所知不多。 【一品境被称为当世武神，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拟的】 【到了那个层次，一念之间便可遨游大陆、行走虚空】 【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这本《魔帝宝典》要不要考虑一下？】 【欲练神功，不必先自宫哦】 行走虚空？ 陆元内心一动。 武道六品境后，便能短暂御风而行，但毕竟真气有限，很少有人会用来赶路。 而系统提示的意思，到了一品境之后，竟然能自在的御风穿行整片大陆？ 要知道这片大陆极大，除了大虞外，还有北方的极北草原，大虞人多称其为北原，北原之上十八个游牧民族部落互相攻伐不断，就像蓝星上的十八个小国。 西域方向还有西域十六国，以及更西方的夏国，更不用说南方的南疆。 可以说整片大陆的规模，远比前世的亚欧大陆还要大。 一品境居然能在极短时间内走遍整座大陆，这让他如何不惊奇。 “咱们大虞有一品境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好奇地看向杨延平。 后者一愣，认真想了半天道：“应该没有，不过江湖传言有数位二品。” “都是谁？” 陆元眼前一亮。 杨延平还没开口，这时老薛在旁边开口道：“如今已知的有二位，剑豪程镇南和剑霸高仙清。” 怎么都是用剑的？ 陆元挑了挑眉。 他还没开口，一旁的杨延平却是有些惊讶，“程镇南突破二品了？” “要不然你以为南疆的苗国能那么老实？” 老薛嗤笑一声，朝着陆元解释道：“程镇南本名不叫这个，就因为一人一剑坐镇南疆，所以世人才称之为镇南，如今他的本名倒是没人记得了。” 闻言，陆元想起在京城时听说过的，苗疆使团入京一事。 “所以苗疆之所以求和，就是因为有程镇南？” 老薛点点头，“不错，早个十年苗疆还敢骚扰一下大虞边境，偶尔劫掠一番，自从程镇南踏入二品，一剑湮灭数万大军，从此南方就安宁了。” 一剑湮灭数万大军。 陆元瞳孔骤然一缩，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 苗疆虽然不如大虞，但全国可战之兵也有一二十万，居然被一个人镇的不敢擅动，足以说明二品境的可怕。 “那高仙清呢？” 他不由得对另一个二品境产生好奇。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却听老薛嘿嘿一笑道：“当年太宗皇帝马踏江湖时，逼得各武林门派、世家如丧家之犬，无数人惨死在锦衣卫的屠刀之下，如今仅剩东海这一片净土，公子可知是为何？” 陆元猜到了什么，“因为高仙清？” “不错。” 老薛点点头，神情中多出些许缅怀，“高仙清本是清风阁的亲传弟子，眼见师门惨遭屠戮，师长死在眼前，危急时刻一日连破三境，踏入二品，剑斩皇室供奉六名，这才保住了清风阁。” 第56章 战场与江湖的区别 “朝廷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陆元挑眉。 清风阁至今还存在，说明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赵氏终究没能下定决心，发重兵剿灭清风阁。 “高仙清死战不退，誓要保全宗门，太宗皇帝被他的品性感染，最终特许不诛灭清风阁，从东海之滨择一地，供清风阁立足，高仙清便建立了东海城，成为后世的武林圣地。” “原来如此。” 陆元点点头，一个二品境就能逼得朝廷主动低头，看来赵氏的底蕴也没那么深。 【狗屁的低头求和，虞太宗赵邝军队出身，以藩王之位席卷天下，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一切不过是他演的一场戏，以东海城钓鱼，将有野心之人一网打尽】 【如今清风阁听诏不听宣，暗中联络了一大批反贼，待他们起兵之日便是末日】 “……” 陆元瞳孔骤然一缩。 太宗皇帝为人强势，为何偏偏放过了清风阁，真是因为高仙清踏入二品？ 二品境虽然强大，却也并非无敌。 若是征调数十万大军，再以皇室供奉从旁辅助，不惜付出十数万将士的性命，磨也能将他磨死。 可大虞是什么局面？ 藩镇、诸侯王、江湖势力，皆是野心勃勃。 与其让这些人四处流窜，酝酿阴谋，不如将他们聚在一起、一网打尽。 而曾让朝廷吃瘪、天下唯二的二品境，无疑是再合适不过的一面大旗。 皇室是在钓鱼，且有足够的把握平息叛乱。 可凭什么？ 仅凭朝廷掌控的几十万军队？ 难道赵氏就不怕玩脱了？ 他看向老薛，低声询问道：“皇室之中，就没有二品境的存在？” 老薛蹙着眉头想了半晌，这才道：“皇室之中，公认最强的便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疑似三品境。” “才三品？” 陆元皱眉。 上三品每提升一品便是一个巨大的台阶，如今整个大虞也只有两位二品境，从表面上看皇室没有二品似乎是说得过去。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赵氏费尽心思布下这么大的局，难道没有足以镇压全局的力量？ 这时，车队正在缓缓前进着。 一名名玄武营的精锐骑兵不断扫视着四周，随时警惕着。 当目光落在前方时，几名玄武营骑兵瞳孔微微一缩，只是一个手势，整个车队瞬间停下。 仅仅只是片刻后，一名骑兵快马赶来，来到陆元所在的马车旁，翻身下马后开口：“世子，前方有三名江湖人拦路。” “知道了。” 陆元微微颔首，早就料到这一路不会太平。 却不料这些人选择了进入西北后再动手，那就只能说祝他们好运了。 不用他如何说，西凉铁骑便知该如何做，那名骑兵汇报完便重新翻身上马。 “世子，末将前去压阵。” 杨延平跃跃欲试，在陆元点头后骑着马走了。 顿时，玄武营开始合拢，做出冲锋阵型。 “走，去看看自家铁骑冲锋的风采。” 陆元笑着说了一句，带着老薛朝前方赶去。 官道之畔，三名江湖人站在那里，此处皆是抽出了兵器。 “陆元，有人花钱买你……” 为首的白衣女子名为姬白雪，乃是六品宗师境的武道强者，不止是她，身后的两人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宗师。 朝廷终究不放心，还想试探一下陆元是否真的废了，如果没有就将他斩杀在西凉境内，以绝后患。 总之，绝不能允许完好无损的陆元回到凉州，否则陆家将来又多出一员猛将。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神情突然一变。 只见前方原本只是保持警惕姿态的铁骑，突然开始变阵。 整片野外都充斥着密集如雨点般的马蹄，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望着这些展开冲锋的骑兵，姬白雪的手微微颤抖，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目光落在正中那辆马车上。 “杀了陆元，即刻离开。” 不过区区三千骑兵而已，哪怕是在万军丛中，她也能轻易取低将首级。 一入宗师境，便可生出护体罡气，寻常低境界武者压根伤不到她。 虽说罡气对体内真内的损耗极大，尤其是在受到攻击后，还要维持罡气的运转。 但此刻的她距离马车也不过上千步，更何况…… 她突然眼前一亮，视线中那镇国公世子竟然主动朝着这边走来。 这样一来她便更有把握了！ 就在这时，玄武营也已经完成合围，密密麻麻的黑甲骑兵将她周围所有可能逃窜的路线全部封死，入眼看去，全是黑甲骑兵那冷漠的瞳孔。 “杀！” 她不再犹豫，拔出长剑，身形骤然开始前冲。 唰！ 一道剑气斩出，落在前方几名黑甲骑军的身上，当即人仰马翻。 虽有盔甲卸去大部分力量，但还是难逃重伤失去战力的下场。 姬白雪眼神平静，又是一剑递出。 她要做的，就是不被这些骑兵阻拦，尽快杀出一条路线，直奔陆元。 但…… 冲锋而来的骑兵已经举起劲弩，密密麻麻的箭雨攒射而来。 在正面接敌之前，先用箭雨覆盖，这是骑兵的常用战术。 “啊！”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伴随着箭头深入皮肉的“噗嗤”声。 有一名同伴中箭了，但姬白雪没有回头，一往无前。 她不能停下，否则不但三人都要死，还没法杀掉陆元。 护体罡气爆发，长剑不时爆发出剑气，将漫天箭雨一一挡下。 但她体内的真气也在以一种急速消耗，姬白雪皱起眉头，她似乎低估这支骑军的战斗力了。 好在双方已经近在百步，这个距离弩箭已经无法发挥作用，她亲眼看见西凉骑兵拔出了长刀。 太好了！ 近身肉搏，这些人不可能是武道宗师的对手！ 雪白长刀映照出寒芒，一把把丈许的长矛，也整齐划一朝着她身上刺来。 剑气纵横间，又是数名骑兵人仰马翻，倒飞出去脱离了战场。 但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却瞬间被填补上，一个个黑甲骑兵仿佛悍不畏死，一个个接连填补上空缺。 他们的眼神坚毅且冰冷，哪怕明知不敌，也只是握紧长矛，笔直朝她刺来。 那种神情，好似是对她无声的讽刺，嘲讽她不懂战场。 姬白雪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与无措。 这和她平日遇到的情况完全不同，江湖人不会悍不畏死，只要杀一批人，其他人就会四散而逃。 这就是真实的战场吗？ 这就是江湖与战场的区别？ 第57章 西凉铁骑 姬白雪眼神中出现一丝茫然，内心浮现出些许无力感。 面对密密麻麻的黑甲骑兵，什么身法，什么轻功，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完全派不上用场。 “还有机会！” 下一刻，她握紧手中长剑，轻声呢喃道。 锐利的剑光再度划过，姬白雪硬扛着周围玄武营密密麻麻的进攻，艰难前进了一步。 “噗嗤！” 一声脆响，身后的另一名同伴被长矛捅穿了身体，脸上还带着迷茫之色。 或许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接下这一单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更多的长矛洞穿了他的身体，带出一个个血洞，他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很快就被马蹄践踏成肉泥。 至此，两名队友全灭，更多骑兵朝着姬白雪合拢过来，这让她的压力陡增。 黑甲骑兵驾驭着战马不断发动进攻，将她好不容易踏出的几步直接逼退，她再次回到了原地。 这些悍不畏死的黑甲骑兵，就如同一道坚不可破的壁垒。 别说诛杀陆元了。 她就连靠近对方一点，都完全做不到！ 时间不断流逝，很快便过去一炷香的时间，绝望感逐渐在姬白雪的心中滋生。 “这就是西凉军的底气吗？” “这，就是江湖与战场的区别吗？” 她原本的一身白衣被鲜血浸染，各种触目惊心的伤心在她身上出现，就连那张漂亮的脸蛋都中了一刀，深可见骨。 她低下头去，看着手中卷了刃的长剑，又看了一眼依旧悍然如山的铁骑，眼中的迷茫和无助更多了几分。 这一刻，她深深地意识到战场与江湖的区别。 哪怕她是武道宗师，哪怕她能飞剑取人头。 但在骑军悍不畏死的冲锋下，她也会受伤，她的真气也会耗尽。 事实证明，哪怕她拼了命厮杀，也无法突破这些骑兵的阵营。 她愣在原地，但玄武营可不会给她机会，战马笔直冲锋上来。 嘭！！ 一声沉闷的声响后，她整个人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姬白雪耗尽最后一点真气，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踉跄着没有倒下。 可体内传来的无力感，让她不由得双膝一软，半跪在地上。 姬白雪的嘴角带着一丝苦涩，她只能以剑杵地，强撑着不让身体倒下。 而这时，玄武营业已经来到她面前，手中的凉刀缓缓举起，再度对准了她。 “狗屁的朝廷，狗屁的世子。” 眼光余光注意到陆元走来，她不由地啐了一句。 如今她怎能还不清楚，自己是被朝廷给坑了。 原本以为陆元身边没有高手，只有区区三千骑兵，这一单很好完成。 但很显然，她低估了玄武营的战斗力。 陆元在一旁看完了战斗的全程，不由得内心动容。 玄武营作为西凉八大营之一，战力自然不用多说，堪称全天下最精锐的骑兵。 在如此骑兵面前，哪怕是武道宗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所谓的江湖在战场面前，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殿下，是否要留她一命？” 这时，杨延平注意到陆元的眼神，开口询问道。 他还以为陆元起了爱才之心，打算招徕对方。 这种行为并不罕见，镇国公府的许多门客原本都是敌人，后来才被国公变成自己人。 陆元眼神平静，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桀桀桀，胆敢行刺本魔帝，罪该万死】 【如今只是杀死她，没有将她万箭穿心、五马分尸，已经是一种仁慈】 【不如将她留给玄武营，就地开展一场团建，让骑兵们都去外面排队】 “遵命！” 杨延平抱了抱拳。 于是，他一夹马腹，拎着长枪缓缓出列。 姬白雪抬头望去，视线中所有黑甲骑兵皆是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情感。 这时，一将单骑出列。 她瞥了对方一眼，顿时皱紧眉头。 即使没有交手，仅凭对方周身的气势，她都能判断出对方是高手。 想到这里，她思绪不由得一阵凝滞。 既然有高手存在，那为什么先前不出手，而是要让骑兵冲锋？ 这是故意恶心自己吗？ 还是说对方没有把握，所以让骑兵先消耗自己一波？ 但她很快一愣，因为所有骑兵的脸上都只有平静。 好像这场对她来说的生死之战，对玄武营来说不过是一次简单的热身。 丝毫不值得在意。 “玄武营，杨延平。” 却见那名将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带丝毫感情地吐出几个字。 闻言，姬白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战场通名。 “千仞山，姬白雪。” 她强撑着站起身，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那名将领点点头，随即一拉缰绳，战马开始了冲锋。 唰！ 当战马一错而过时，姬白雪瞪大了双眼，她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这人的实力压根就不是自己能媲美的。 一枪。 她连一枪都挡不住。 长枪洞穿身体，巨大的冲力将她整个人都带了起来，冲出一段距离后，这才将她钉死在地上。 “狗日的西凉军……不讲武德。” 姬白雪瞪大了双眼，眼神还写满不甘。 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那双眼眸很快就失去神采，头一歪没了气息。 “这就是玄武营的战法吗？” 陆元叹息一句。 “战场之上，以最小的代价取胜，玄武营不断消耗她的真气，为的就是杨将军这最后一击。” 老薛在一旁轻声道：“慈不掌兵，若是一开始便由杨将军上场，双方的厮杀不知会波及多少人。” “我明白。” 陆元点点头，经此一战算是让他大长眼界。 明白战场与江湖区别的，不止是姬白雪一人。 “将这三人原地安葬了吧。” 瞥了一眼三具尸身，陆元轻声道。 接下来队伍继续前行，好似只是经历一个小波折，没有掀起任何水花。 “世子，前面便是驿站了。” 说话间，杨延平开口提醒道。 陆元与谢清莹约定好的汇合位置到了。 他抬眼看去，只见一座巨大的驿站坐落在官道中央。 此处是凉州与珉州的交界处，驿站主要用来战时传递情报。 此时驿站门口拴着几匹快马，还有一架马车。 “让玄武营原地修整。” 陆元说了一句，便翻身下马，带着老薛朝驿站走去。 刚踏入驿站大门，一把长剑瞬息出现在他脖颈间。 “别动。” “动一下就杀了你。” 第58章 凉州 陆元抬头看去，只见仲曦钰手持长剑，正站在自己面前。 “嘿嘿，陆公子，吓到你了没？” 她嘿嘿一笑，收起长剑。 老薛则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这点小把戏自然瞒不过老薛，在靠近驿站时后者便已经感应到。 “你不在锦衣卫做了？” 陆元挑眉看她一眼。 虽说临出发前，他已经让人给仲曦钰递过消息，但还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果断跟来。 “我已经辞职了。” 仲曦钰摇摇头，笑呵呵道：“说好给陆公子打工嘛，以后我就去镇国公府当个小杂役。” 她对自己的武功有自知之明，在高手如云的镇国公府，也就只能当个杂役了。 陆元呵呵一笑，迈步往里走，很快见到谢清莹与宁玉璃。 “师父，师姐。” 他一一打过招呼。 “元儿你来了，路上可曾遇到危险？” 谢清莹第一时间迎了上来，语气关切。 反观宁玉璃则有些不冷不热的，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擦着长剑。 “路上遇到几个江湖人拦路，但在西凉铁骑面前，掀不起什么风浪。” 陆元笑着说了一句。 “人呢？” 他又转而问道。 “楼上呢。” 谢清莹一指楼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专门等你来松绑呢。” “呃……” 陆元闻言一阵尴尬。 当初为了避免白姨不愿意走，他只能让谢清莹将她打晕带走，绑起来塞进马车里。 “我去看看。” 他说了一句，逃也似的去了楼上。 驿站内只有谢清莹等人，没有其他客人，很容易就找到了白姨所在的房间。 推开门，便见两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被绑住手脚躺在床榻上，嘴里塞着手绢，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见陆元出现，白芷兰瞪大了双眼，有些愕然，又有些释然。 一旁的春桃则满是懵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被绑得结结实实，若是不做点什么岂非不尊重她们的美貌？】 【你将白芷兰、春桃一并拿下，享受左拥右抱的快乐】 【一妻一妾，生十个八个大胖小子，享受天伦之乐】 陆元关上房间门，走到白姨面前，取下她口中的手绢。 “元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第一时间开口问道。 本来她在松林别院居住，结果那天晚上老薛带着谢清莹找上门，然后她就被打晕过去，再醒来已经被扔进马车，一路来到这里。 “皇帝想杀你，栽赃给谢家，挑拨我跟谢家开战，我将你偷了出来，假装你遇害身亡。” 陆元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皇帝？” 白芷兰一滞。 作为白氏的嫡女，她很是聪慧，一下子就想通其中关节。 “那你的伤？” 当听到陆元被谢家供奉打伤时，她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演的一场戏罢了。” 陆元笑了笑。 当日他先让谢清莹联系了谢家，才去的松林别院。 随后谢家便在他的通气下，联手演了一场戏。 听完整个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一环扣一环，稍有差错可能是万劫不复。 白芷兰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既欣慰又后怕，半晌才道：“元儿，你长大了。” 【不止长大，还变强了呢，你挑起她的下巴，问她想不想试试】 【趁她现在失神，你将其搂入怀中，我们来做点大人该做的事情吧】 “说起来倒是多亏一个人的指点。” 陆元想到老夫子当日的提点，若非对方自己很难全身而退，“有空得好好感谢一番。” “是该谢谢人家，那这里是西凉？” 白芷兰松了松手脚，轻声问道。 “马上就到凉州了。” 陆元点点头，笑道：“白姨，我们回家了。” 面对他那种灼灼的目光，白芷兰低下头去，耳尖却悄悄地红了。 “呜呜！” 一旁，春桃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抗议。 “哎呀！” 白芷兰这才反应过来，忘记给她松绑了，当即手忙脚乱地解开她。 “稍作休息，我们回凉州。” 陆元笑笑，转身下了楼。 头一次出远门，这对主仆应该有些私密话想说。 “陆公子，你还记得许雄吗？” 刚来到楼下，仲曦钰就迎了上来。 “许雄？” 陆元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不就是青云庄案中出现的锦衣卫百户吗？ “他后来畏罪自杀于家中，怎么了？” 仲曦钰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他手下的那些人，都死了。” 嗯？ 陆元眉头一挑。 “我被提升为百户，刚好补了他的缺，结果原本他手下的人，在三个月内全部因公殉职。” 仲曦钰直直地盯着他，眼神莫名。 “灭口？” 陆元很快想明白其中关节。 许雄真正的死因只怕不是畏罪自杀，而是因为站错了队。 在青云庄一案中，他表现得对皇帝并不忠诚，因此他死了。 而他手底下的人也一样。 仲曦钰继续道：“还有那名金吾卫的校尉，事后被发配到了边疆，似乎没多久也战死了。” “看来皇帝确实不是一个能容人的。” 陆元冷笑一下。 不得不说，仲曦钰离开京城是最正确的选择。 否则一旦继续给皇帝卖命，给难说会有什么下场，更何况众所周知，她和陆元走得很近。 这种情况下，皇帝难道就不会有别的心思？ 在驿站中用过午膳，车队继续出发，只不过多了一辆马车。 吃过饭后，白芷兰就和春桃躲进了马车里，也不露面，就连陆元都不许进去。 而谢清莹等人都是江湖人，因此都是骑着马，跟在队伍中。 时间转眼，便来到腊月底。 这一日，车队也终于抵达凉州。 西北不比中原，黄沙漫天，人口也相对稀少些，难以复刻永安城的繁华。 不过作为连接西域的商贸中心，往来的商队自然不少，还有金发碧眼的异域人士来来往往。 巍峨巨城坐落在黄沙中，宛如一座巨兽，吞吐着往来的旅客和货物。 凉州，到了。 城门前，镇国公陆恪一袭寻常衣衫，看上去与普通老者无异。 陆元抬步上前，带着和煦笑容：“父亲！” 其他人也是躬身行礼：“见过公爷！” 陆恪轻轻抬手，走到陆元面前，上下打量几眼，欣慰道：“在京城做得不错，尤其这一手金蝉脱壳更是漂亮，赵箴怕是要气死了哈哈哈！” 说到最后，竟是开怀大笑起来。 第59章 回府 陆元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一个酒葫芦，递给去，“赵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无所谓，陆赵两家的情分早就尽了，到了你这一代也该做个了断了。” 陆恪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又看向他身后，见到白芷兰不由的笑容：“哟，当年的丫头片子，都长这么大了。” 白芷兰本来表情端庄，闻言有些恼火，只是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有些复杂，最终她只是轻轻施了一礼，“见过公爷。” 陆恪点点头，目光停留在身后的丰腴道姑身上，目光僵了下：“这位道长看着有些面熟。” 谢清莹目光微微闪躲，竟是有些红了脸，陆元刚想解释。 可惜还没等他开口，陆恪便蹙着眉头道：“有点像当年十大美人中的谢清莹，本来见过当年天机阁的美人谱，和画像上一模一样。” 谢清莹的脸色一僵。 陆元表情尴尬，轻声道：“父亲，我已经拜谢道长为师。” 闻言，陆恪更加错愕，好半晌才道：“你小子行啊，这可是连皇帝都拒绝过的女人。” “呃……” 陆元闻言一阵尴尬。 “不说这些，先回城。” 陆恪摆摆手，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朝陆元挤眉弄眼一番，摆摆手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陆元揉了揉眉心，带着众人跟上去。 三千玄武营精骑没有进城，打过招呼后便策马离去，车队缓缓经过凉州主干道。 城内虽不如永安那般繁华，却也是行人如织，满街的酒楼铺面，时常见过金发碧眼的异域女子在街上溜达，衣着大胆暴露，身材火辣，偶尔对上眼她还会主动抛个媚眼过来。 “世子回来了……” “听说在京城九死一生，数次遭遇刺杀，皇室真不是东西！” “要我说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干脆在西北当土皇帝！” 陆元放下珠帘，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 “夫人，那个女人的裙子好短啊，都露出半截屁股了，哎呀……” 春桃看着街道上的异域女子，脸蛋绯红，止不住的惊愕。 凉州的女子，竟这般大胆吗？ “是啊，这还怎么嫁得出去……” 白芷兰抿了抿唇，瞥了一眼摸着鼻子的陆元，难道元儿喜欢这种？ 【白芷兰怀疑你就是喜欢这种，你庸俗！】 【你嘿嘿一笑，将她拥入怀中，我只喜欢漂亮身材好的】 【但也别冷落了春桃，这位打小与白芷兰情同姐妹的丫鬟，亦有着不俗的实力】 【抓住她们两人，来一场三个人的修行吧，你前世学习过的知识浮现脑海，它们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 此时的陆元，没有搭理神经病的系统，而是在思索。 这个世界既然有白丝，至少他见苏瑾萱穿过，但为什么没有黑丝呢？ 还有小吊带，超短裙什么的，似乎可以发行一下啊。 如今既然回到了西北，要不要试一试？ 马车外，谢清莹与宁玉璃骑在马上，反应如出一辙。 见到来来往往穿着大胆的女子，不由得蹙起眉头。 谢清莹作为谢家嫡女，受封建礼教荼毒，尤其见不得这种狐媚女子。 而宁玉璃自小在道观长大，从小厌恶男女之情，更是不用多说。 “这……成何体统！” 饶是不善言辞的宁玉璃，也忍不住憋出这么一句话。 “夫人，快看那家胭脂铺子，连京城最新款的胭脂都有哎！” 这时，春桃盯着一家胭脂铺子的招牌，眼前一亮。 “是吗？” 白芷兰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过去。 “对啊，我本来还担心西凉买不到好胭脂，如今看来在这里住一辈子也能接受嘛。” 春桃笑嘻嘻地说着，脸上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闻言，白芷兰的眼神恍惚一下，想到她当年加入谢家，似乎也是同样的场景。 本以为她要这样守着一方小院，就这样寡居一生，可陆元似乎给了她第二种选择。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抬头看向陆元，却正好对上他笑眯眯的视线，不由得俏脸微红。 春桃好半晌没得到回应，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二人视线相接的模样。 “哎呦夫人，马上就到国公府了，您二位好歹克制一下嘛。” 【春桃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她不应该在车里，她应该在车底】 【你反手搂住她，右手抱住白夫人，享受一妻一妾的快乐】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应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什么狗血剧情。 陆元在心里吐槽一下。 白芷兰则是有些愕然，瞪大双眼看着这名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死丫头，你瞎说什么呢！” “哎呦，夫人您就别装了，都和世子私奔了。” …… 镇国公府坐镇西北，对于西北十三州来说，就相当于皇宫的存在。 国公府坐落于凉州的正中心，一条白玉大街从门前经过，与皇宫的格局有些类似。 陆家如今虽只剩下父子二人，但府内的门客、谋士、下人，再加上这些人的家眷差不多有数千人。 到了这里，对陆元来说才算真正到家。 “走，先去给你娘上柱香。” 进了王府大门，陆恪便带着他前往一处幽静的小院。 这是当年国公夫人居住的地方，后来她离世后，这里便空了出来，除了丫鬟天天打扫外，平日里不许任何人进入。 小院不大，庭院内种了一棵枇杷树，亭亭如盖。 “这棵树是你母亲去世那年我亲手种下，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 陆恪站在院内，轻声道：“去吧，好好陪你母亲说会话。” 陆元点点头，进入屋内。 房间内还保留着国公夫人生前的布局，装饰简朴，素雅宁静。 陆元恭恭敬敬在牌位前上了三柱香，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话。 虽说国公夫人在他一岁时便去世了，但并不影响他对母亲的感情，那是一位很爱笑的女子。 彼时的陆元刚刚穿越还很惶恐，可以说正是在母爱的沐浴下，才让他逐渐接受了这一现实。 当他走出屋内时，便见陆恪双手拢袖站在院中，表情明显有些深沉。 陆元沉默着走过去，父子二人并肩，他轻声开口道：“当年我母亲的死，其实并不是意外？” 第60章 生母的死因 面对他的提问，陆恪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我就说你迟早会猜到。” 叹息一声，他轻声道：“你母亲的死确实不算意外，你外公原本是江湖上赫赫声名的剑侠，自从我和你母亲成婚后，岳家便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可当年朝廷马踏江湖，却最终没能放过他们，将岳家上下三百余口屠戮殆尽。”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逐渐转冷，“当时你母亲正怀有身孕，得知消息一下子就病倒了，那年你还不到两岁。” “号称东岳剑池的岳家？” 陆元这才明白，为何从未见过外公一家，原来和朝廷还有这等死仇。 陆恪点点头，“朝廷需要一个足够威望的江湖世家来立威，早已隐退江湖的岳家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陆元沉默片刻，“后来呢？” “后来你母亲身体每况愈下，不可避免的早产，那一日府内揪出了十三名朝廷暗探，但最终你母亲还是难产去世，孩子也没能保住。” 陆恪眼神冰冷，“打那之后，我与赵氏的情分便尽了。” 【狗皇帝简直是岂有此理，竟敢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行为】 【你当即决定振臂一呼，凭借魔帝的威名，聚拢天下豪杰起义】 【待杀进京城，诛灭赵氏满门，替天行道】 “在京城时，有位老夫子对我说了一番话。” 陆元轻声道：“我去查了查史书，大概明白他的意思，陆家如今太过显眼，想要成事除非天下先乱起来。” 以如今的局面，邻侧有秦王领兵数万虎视眈眈，又有虎牢关这座天下第一雄关，西凉军想要东进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大概也是当年镇国公没有起兵的原因，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打到京城杀皇帝报仇了。 “虎牢关是块硬骨头，就算啃下来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哪怕打进京城，也没能力守住。” 陆恪轻声道：“不过我西凉军并不急于这一时，我对赵箴很了解，这个人志大才疏，总想当千古一帝，市井间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他什么都想要，最终只会让天下分崩离析。” “父亲的意思是，赵箴会把大好的局面搞烂？” 陆元有些愕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这个人就没有肚量，想将一切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却忘记了赵氏的天下是怎么来的。” 陆恪嗤笑一声，不屑道：“当初是我们这些人一同捧着他赵家坐了天下，结果共享了不到两世富贵，他就想将所有人斩尽杀绝，这不是逼着大家一起造反吗？” 陆元皱眉，惊讶道：“他还真想既削弱藩镇，又打压世家大族？” “他还不止是打压，是想将人往死路上逼。” 陆恪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密信递过来，“从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 陆元接过，打开看过不由皱眉。 其中记录了朝廷对谢家的最终处理结果：对镇国公世子出手的锅被谢实背下，人被逐出京城，永不得再回京，那名供奉自废修为，同时谢家在淮南的产业被罚没一半。 “这个处罚是不是太重了？” 陆元皱紧眉头。 整个淮南差不多都是谢家的私产，罚没一半意味着什么？ 谢家数百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就这样被划走一半？ “这还是你和谢家演戏的结果。” 陆恪笑了下，“如果按照赵箴的剧本来，谢家只怕要死不少人。” “他就不怕将人给逼反了？” 陆元想不通。 “赵氏开国不足百年，虞太祖的威望还在，而且赵氏也没有犯过什么错，哪怕赵箴在老百姓口中也是少有的治世仁君，天下纷乱了两百余年，大一统来之不易，此时再掀起战火无疑是跟天下苍生作对，所以谁敢举兵造反？” 陆恪轻声道：“再者说，老百姓也乐意看见世家大族被斩尽杀绝。” 闻言，陆元沉默了一下。 这时，陆恪突然话题一转，“见过谢家那位明珠才女了？” 陆元点点头，“人很聪慧，也很冷静，遇事临危不乱。” “给你当世子妃如何？” “……” 陆元更加惊愕。 “只是个设想，咱家想成事还是要拉拢一下这些人的。” 陆恪不再多说，转身朝着院外走去，“明日去边疆看看吧，北原出了位了不得的人物。” 【何止了不得，简直是千年以降的人杰】 【此等枭雄，势必会一统草原，大虞最强劲的对手出现了！】 【不过与本魔帝比还是差了点，期待与他交手的那一天】 千年以降的枭雄？ 陆元心中愕然。 系统向来眼高于顶，竟然能有如此高的评价？ 他还真好奇，草原上究竟出了个什么样的人物。 …… 国公府占地极大，陆元回到自己的院子，顿时有一名身材丰腴的女子迎了上来。 她身段婀娜，红裙被衬得颤颤巍巍，好似随时会呼之欲出。 女子微微弯身，猩红唇口微张，“见过世子。” “好久不见，红麝。” 陆元轻笑一声。 他院中共有四个丫鬟，眼前女子便是大管家般的角色，红麝。 “世子舟车劳顿，洗澡水已经备好，奴婢给世子揉揉肩吧。” 红麝温声开口，说着便走到陆元身后，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 “院里一切还好吧？” 陆元露出享受的表情，随意开口问道。 他如今不是小孩子，自然清楚红麝不是丫鬟那么简单，她是死士。 正确来说，他院中的四个丫鬟都是贴身死士，用来保护他的。 “一切都好，就是世子不在家，总觉得有些冷清。”红麝的嗓音柔柔媚媚的，却并不妖艳，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就好似邻家大姐姐轻声开导你一般。 【说到开导，这倒是提醒我了，航班准备起飞】 【面对眼前的大美人，你只觉索然无味】 【女人哪有五姑娘香，你还是喜欢自我开导的感觉】 “……” 神经病。 陆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停下，轻声询问道：“人接到了没有？” 红麝的动作一顿，平静道：“接到了，已经安置在院内。” 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瑾萱这对主仆。 魔教圣女的身份太扎眼，他只能暗中将人送走，再通知自己院中的红麝去接人。 “带我去看看。” 红麝却站在原地没动，而是眼神幽幽道：“世子就是被那狐媚女子骗了身子？” 第61章 出征 “呃。” 陆元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别瞎说。” “奴婢说错了吗？” 红麝语气幽怨，自从她第一眼见到苏瑾萱，就意识到不对。 直到陆元返回国公府，她终于确定，原本世子被这狐媚子给勾了去。 “她修炼的功法特殊，能够助我修行。” 陆元笑着安抚几句，这才带着她往院内走去。 【这红麝也是一个尤物，尤其是那抹深邃的雪白】 【你当即悟了，抓住她的手喝道：“我要你助我修行！”】 【用实际行动表明你还是爱她的，只不过爱上了她的身体，和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神经病。 懒得搭理这系统，陆元来到住处，便见苏瑾萱正站在院内。 “陆公子。” 声音酥酥麻麻，好似会勾人魂魄。 轰麝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真是狐媚子。 陆元点点头，笑道：“瑾萱，一切还适应吧？” “有劳公子挂念，一切都好。” 苏瑾萱轻轻柔柔道，一双桃花眸子盯着他，顾盼生情。 见她这般模样，陆元也不由得生出一团邪火。 【她展露风情，显然是对你有想法，你果断将她抱进屋内，体验大人的快乐】 【红麝对此很吃醋，也不能冷落了她，邀请她一起加入】 【今晚开后宫，从此三个人过上没羞没燥的生活】 【青怜虽然姿色也不错，但太过瘦小，适合望风】 陆元自然是想与苏瑾萱好好交流一番，正好他修为也卡在炼脏精通，只差一线就能突破。 但无奈红麝盯得太紧，像防贼一样看着他，无奈只能返回自己房间。 一夜无话。 …… 第二日。 陆元早早起床，在红麝服侍下穿好衣服。 “世子这样一打扮，愈发俊俏了呢。” 红麝为他整理着衣衫，忍不住感慨一句，双眸亮晶晶的。 “好了，你都摸半个时辰了。” 陆元忍不住出声打趣道。 闻言，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转身向外走去，每走一步，饱满的胸脯就上下轻晃，丰盈圆润的臀部随着步伐而扭动。 陆元来到前厅，镇国公陆恪已经等候在这里。 “今日青龙营要北上，你一起去看看，了解一下我们的老对手，这两年的变化。” 陆元自然答应下来。 简单用过早膳，陆恪便起身离去。 镇国公府坐镇西北十三州，自然有许多事务要处理，陆恪几乎一整天都抽不开身。 陆元等了片刻，便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人大踏步走来。 来人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笑容，“见过世子。” 陆元站起身，有些惊讶，“老铁，你怎么来了？”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杨延平之子杨铁心。 二人同龄，还曾经一起在边关待在一段时间，因此很是熟络。 “我如今在青龙营入职，王爷让我带世子去关外转转。” 杨铁心自得一笑，上下打量着陆元：“世子在永安待了几年，看着更像读书人了些。” 话虽如此，但却没人比他更懂陆元的厉害。 当年二人一起在边关，年仅十五岁的他第一次上战场差点笑尿，而陆元已经敢提刀杀人。 二人一起离开王府，外面已经有一千精骑等候，皆是来自青龙营的精锐。 杨铁心的父亲虽是玄武营主将，但他自己却在青龙营任职，这算是西凉军中的老传统了：父子二人不能在同一营。 这样是避免遭遇大战，全营覆灭，会让父子二人死在同一天。 “参见世子！” 国公府大门外的白玉街道上，一千精骑齐齐呼喊，声势震天。 这一幕也不由得引起路人侧目，纷纷看来，却见世子殿下走出国公府大门，朝着上千精骑走去。 “世子殿下这是要出征？” 一时间众人心神激荡。 早在头几年的时候，凉州百姓常常见到世子出征的场景，早晨策马出城，晚上盔甲染血回城。 那时整个凉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世子今天又斩杀了多少蛮子，杀了哪个大人物？ 为首的骑兵注视着陆元，低下头微微一礼，然后开口道：“为世子披甲。” “诺！” 数名具装骑兵翻身下马，其中一人拉着备用的战马，这战马比起他们的竟是还要高一些，浑身雪白只有四蹄是乌黑色。 马身一侧的行囊里，打开是一整套繁复的墨色战甲。 “追风。” 陆元轻轻抚摸着马头，眼神缅怀。 追风马人性化地垂下头，轻轻蹭着他的手心，好似在说终于又回到主人的身边。 “今日你我再次一起冲锋。” 陆元笑笑，翻身上马。 周围的骑兵为他完成了具装，铠甲的部件碰撞，发出清脆而肃杀的声响。 最终，一柄墨色长枪被递到了他手中。 陆元高坐战马之上，手持长枪，整个人笼罩在墨色战甲之下，散发出冰冷而威严的气质。 见到这一幕，有躲在人群中的陆家老卒只觉鼻头发酸，忍不住热泪盈眶。 像！ 实在太像了！ 简直跟年轻时的老公爷如出一辙。 那时大将军也是这般带领他们灭六国、平天下，每逢战阵，必身先士卒。 时隔两年半，终于又见世子披甲。 此生无憾矣。 人群中，有年轻女子瞪大了双眼，都快要看呆了。 世子本来就长得好看，比女子都美，如今披甲持枪更加英武帅气。 试问哪个少女没想过，意中人是个帅气的少年将军，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自己。 “世子殿下，为了你我愿意三年不嫁！” “要是能让我嫁给他，让我后半辈子住在国公府、顿顿山珍海味我也愿意啊！” “死丫头，怎么既然又要的，你是一点苦都不想吃啊！” 西凉女子不似中原女子那般含蓄，普遍要大胆许多，此刻许多女子全都扯开嗓子高喊。 “这辈子一定要嫁个这样的，否则我宁愿不嫁，呜呜！” “世子殿下看看我，姐姐活好，啥姿势都能满足你！” “你那是喜欢世子吗，我都不想拆穿你！” 人群爆发出哄笑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红着脸蛋，眼睛却亮晶晶的，毫不示弱地与陆元对视。 听着周围的声音，陆元笑笑。 与尔虞我诈的京城压抑的氛围相比，他还是更喜欢关外自由而寂寥的风。 赵氏很快便会明白，送他回到西凉是做过做错误的决定。 此番便如龙游大海，鱼跃龙门。 便由今日，打响本世子归来的第一战！ 第62章 杀敌 西北十三州，有五州之地直接与北原接壤，因此西凉军的战线拉得极长。 凉州以北是肃州，大半个肃州在北原手中，镇国公府只控制了南部地区。 陆元骑着四蹄乌黑的追风马，骏马毛发雪白，望着一望无际的关外。 自从离开凉州后，一千精骑便策马奔袭，直奔肃州而来。 “这是建城？” 眺望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场景，陆元皱了皱眉。 一旁的杨铁心点点头，“没错，北原乌丸部想仿造虎牢关，在肃州边境建立一座雄关。” “乌丸部……” 陆元沉思了下。 乌丸部在北原十八部中算是名列前茅，约莫有二三十万部众，其中能上阵的青壮也有十数万。 但最重要的是，北原各部落一直过的是游牧生活，为何如今也学着中原建立城池了？ 杨铁心道：“乌丸部的首领察哈罕野心很大，据说手底下有一帮中原谋士，打算在肃州立一座雄关，彻底将肃州经营成自己的基本盘。” 将肃州变成基本盘？ 一旦这座雄关立成，西凉军还真难收复肃州，从肃州北上进攻草原的可能性就彻底断绝。 这样一来，乌丸部就能安枕无忧，放心地去攻伐其他草原部落。 “这老小子是想统一草原？” 陆元很快猜到他的意图，整合北原的力量，再南下攻打大虞。 怪不得镇国公会说北原出了位雄主，确实是野心勃勃。 “统一北原只怕很难，上千年来也没人能做到，各部落彼此攻伐，世代血仇不断，很难联合在一起，这小子能做到？” 杨铁心一脸疑惑。 不是没人设想过这种可能，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久而久之就连中原都觉得北原压根不可能统一。 【察哈罕是难得一见的枭雄，很大概率能够统一北原】 【他一心向往中原文化，对大虞虎视眈眈，一旦整合北原，必定南下攻打】 【你深知此子断不可留，当即决定千里奔袭乌丸部老巢，将此人顷刻炼化】 奔袭乌丸部老巢？ 怕不是嫌命长。 “如果大虞人人都是你这般想法，只怕要吃大亏。” 陆元说了一句，看向身后众人，“准备冲锋。” 杨铁心眼前一亮，他就是个莽夫，哪管这那的，冲锋就完了。 “风——” “风——” “风——” 身后一千精骑，齐齐爆发出呼喊，宛如山呼。 平原之上，骑兵展开阵型，宛如一条笔直的锋线，骤然前扑。 轰隆隆！ 地面开始震颤。 远处，那些干活的草原人猛地惊醒，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黑甲骑兵铺天盖地袭来，宛如一线漆黑潮水，在平原之上席卷。 “南人杀来了！” “快跑啊！” “逃命了！” 霎时间，干活的蛮人四散奔逃。 远处的山坡后扬起烟尘，随着一阵叽里咕噜的鬼叫，一队蛮人骑兵冒了出来。 很显然他们是负责监工，同时警戒四周的，只不过这些人疏忽了，躲在山坡后偷懒，却没想到西凉铁骑已经冲了上来。 陆元手持长枪，冲在最前方，漆黑战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千精骑沉默跟在他身后，以他为最中心点，形成一个锥形战阵。 锋矢阵。 最适合将领带头冲锋的阵型。 这一刻，来自青龙营的精锐骑兵，对他这位世子选择了无条件信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面对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整齐划一地冲锋，远处的蛮人骑兵竟产生了几分慌乱，顿时阵型就变得有些混乱。 为首的蛮将高声呼喊，大概意思就是重整阵型这类的。 但为时已晚。 陆元眼前微亮，全力催动胯下战马。 气血灌输在长枪之上，猛然砸出。 轰！ 迎面而来的数骑蛮子，瞬间人马俱碎。 陆元脸上没什么表情，战场之上你死我活，不过是瞬息间的事，哪有什么时间多想。 他手中长枪斜着刺出，一名蛮人的伍长当场被洞穿，惨叫着跌落马背。 冲锋，冲锋，再冲锋。 所过之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快到不少蛮骑还没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花，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下一刻，他们便瞪大双眼，猛地跌落在地。 “痛快！” 杨铁心跟在陆元身后，放声大笑起来，只觉酣畅淋漓。 许久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了！ 还是跟着世子有意思。 杀，杀，杀！ 不消片刻功夫，他们这支千人骑军，竟是硬生生凿穿了蛮子的阵型，杀了个对穿。 原本的三千蛮子，已经损失过半。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明白，对方人数明明远劣于自己，为何如此骁勇？ 青龙营熟练地拨转马头，望向那一条来时的血色通道，神情振奋。 “世子威武！” “西凉军无敌！” 下一刻，上千道声音齐声怒吼。 “无敌！” 面对周遭那一双双狂热的眼神，陆元心神激荡。 大丈夫当如是也！ 任你皇室如何阴谋诡计，终究不曾见识过我西凉儿郎战场上的风采。 这才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是西凉军的青龙营！” 随着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对面的蛮子终于反应过来，认出这支骑军的身份。 顿时，恐慌在蛮骑中蔓延。 众所周知，西凉军战力冠绝天下，其中八大营更是不可敌。 八大营无一例外，都是从春秋乱战中杀出来的，比大虞的历史还悠久。 这是真正的百战之师！ 在大虞定鼎天下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功勋。 哪怕后来经历过裁军再整军，八大营的军魂也一直在传承，不像享受了数十年和平的中原，西凉军始终在边境厮杀，杀人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 西北流传着一句话：八大营没有超过半年的新兵。 因为至多半年，新兵就会被拉到边境，真枪真刀地上阵厮杀，活下来的就成了老兵。 “屠尽一切眼前之敌！” 陆元长枪斜指，胯下汗血宝马风驰电掣冲出。 “青龙营，冲锋！” 杨铁心暴喝一声，紧随其后，只觉浑身痛快至极。 一千精骑沉默着跟上，人人面色坚毅，眼神中透露着火热。 跟随世子作战，不需要多想，只要一往无前就够了！ 冲锋！ 杀敌！ 两件事足矣。 第63章 斩将夺旗 面对青龙营悍不畏死的冲锋，剩余的蛮骑很快便失了分寸。 几乎是眨眼间，数百蛮骑便宛如草芥般被收割掉生命。 兵败如山倒。 但眼下已经没了退路，于是蛮骑反而凭空生出几分骁勇，鼓足勇气聚拢残兵，朝着那支黑甲骑兵冲了上去。 但转眼间，便被杀得七零八落。 就连为首的一名炼脏境千夫长，都被陆元长枪戳中心窝，瞬息斩杀。 等到另一支蛮骑大军赶来支援，便见到这兵败如山倒的一幕。 为首的那名蛮将看着下方的场景，顿时脸色铁青。 “一帮子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丢尽了我乌丸部的脸面！” 再看下方那支黑甲骑兵，他顿时被为首的年轻身影吸引了目光。 好一个少年虎将！ 西凉军中何时多出了这等人物？ 【乌萨白是乌丸部大将，修为已经臻至九品境】 【他麾下的蛮骑皆是草原精锐，此刻足足五千余人皆埋伏在附近】 【你内心不屑，朝他竖起中指，挑衅道：“你过来啊！”】 此时，青龙营也已经将眼前这支蛮骑收割殆尽。 陆元望着眼前浮现的文字，眯了眯眼。 九品境的蛮将？ 他看向远处，果然见到一杆大纛在寒风中列列作响。 想来那乌萨白就在其中，想到这里他竖起中指，朝那边比划了一下。 山坡后。 乌萨白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眉头皱起，眼中寒光一闪。 “好胆！” 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竟还敢挑衅本将。 “取下此贼的人头！” 他挥舞马鞭，遥遥一指。 顿时，身后的一众蛮骑嗷嗷直叫，满是兴奋地从缓坡上拍马冲下。 突然出现的蛮骑，令青龙营有些意外，却并不慌乱，很快便作出应对。 只见骑兵迅速变阵，由原本的锋矢阵变为一字排开，宛如整整齐齐的一线大潮。 “叽里咕噜。” 伴随着听不懂的鬼叫，两侧也有蛮骑冲出去，数量刚好有五千之众。 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军，青龙营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还很兴奋。 “诸位，敌在彼，当如何？” 陆元环视众人，轻笑了一声。 杨铁心毫不犹豫，“自然是干特娘的。” 青龙营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但很快人人面色都坚毅起来。 敌军在前，唯有冲锋。 这便是西凉军的宗旨。 “杀！” 陆元一夹马腹，整个人宛如脱弦之箭，“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平原之上，骑兵对冲的速度极快。 几乎是刚提起马速的瞬间，敌我双方已经近在百步，陆元甚至能看清前方几个蛮骑脸上狰狞的笑容。 看着眼前那少年将领，一名乌丸部的百夫长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的狞笑。 他虽然名义上挂着百夫长的名头，可实际修为早已突破到炼脏小成。 今日，他便要斩了这名西凉军将领，名扬天下。 然而就在他握紧手中弯刀，准备砍下对方的脑袋时。 “风！” 突然听对方发出一声呼喝。 青龙营将令行禁止做到了极致，几乎是眨眼间便抬起劲弩，好似看也不看直接扣动机扩。 弓弩？ 百夫长面色一变。 西凉军不止擅长骑兵冲锋，擅用弓箭的本事更是一绝，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下一刻，密集的箭雨攒射而出，遮天蔽日。 当先数十名蛮骑中箭跌落马背，虽然不算太多的伤亡，但更重要的是蛮骑的阵型乱了。 趁此机会，陆元骤然一个加速，直奔那名百夫长而去。 后者手持弯刀，在马背上连连闪避，好不容易等到箭雨停歇。 “唰！” 长枪带起阵阵残影，瞬息之间破风掠来。 他下意识抬起弯刀去架，但弯刀哪里是长枪的对手，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 陆元手腕翻转，将枪尖刺入他心窝，手臂用力直接将人摔落马下。 “彩！” 见状，身后的西凉军齐齐爆发出高呼。 “世子威武！” 杨铁心哈哈大笑，大喝一声后也不甘示弱，举着大锤便将迎面而来的两名蛮骑砸得粉碎。 “冲！” “杀！” 一千青龙营的冲杀，宛如黑色的钢铁洪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废物！” 山坡之上，乌萨白脸色铁青。 整整五千人马，竟然被一千人牵着鼻子走，这还是乌丸部的精锐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是一群废物！ 此刻所有麾下都被他派了出去，唯独只剩下几名心腹陪他站在山坡上，一起眺望远处战场。 但这时，却见当先那名少年虎将已经凿穿阵型，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枪尖滴落鲜血。 这时，那名少年抬起头，与他遥遥对视。 不知为何，乌萨白突然生出一股寒意，好似在与猛兽对视。 但他很快就被自己这种想法给惊到，不由得在心底嗤笑一声。 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想他身经百战十数年，才能在乌丸部有今日的地位，如何会惧怕一个年轻人？ 却见陆元长枪斜指，纵马便朝他冲了过来。 “够嚣张的年轻人！” 他嘴角泛起冷笑，右手按住配刀。 战场之上，斩将夺旗是莫大的殊荣，人人都想尝试。 但他堂堂九品武者，可不是泥捏的。 “待本将擒下你，好好折磨一番！” 话音落下，乌萨白瞬间如一只大鸟，整个人冲天而起。 霎时间，弯刀好似巡天之月，朝着陆元扑杀而来。 一股巨大的无言威压，瞬间笼罩了方圆数里之地。 “九品境？又不是没杀过。” 陆元不以为意，眼神逐渐转冷。 心脏霎时如擂鼓。 燃心。 体内气血的流动速度足足上升了一整个台阶，极速而用力地运转着。 他从马背上腾跃而起，双手举枪朝着那道身影悍然砸下。 枪尖之上凝聚的光芒，甚至让他自己都觉得眉心刺痛。 “轰隆隆！” 那轮极速杀来的巡天之月，瞬间坠落，宛如一道流星划过天际。 砰！！ 乌萨白重重摔落在地，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陆元却看都没看他，落地后顺势往前一个翻滚，健步疾冲，直奔山坡之上的大纛。 “统领！” 几名心腹内心大骇，顾不得许多，连忙朝着陆元迎了上来。 唰唰！ 枪出如龙，青芒缠绕，地面上眨眼间又多了几具尸体。 陆元一枪挑断大纛，声音传荡四方：“斩将夺旗者，世子陆元！” 第64章 夜袭蛮族大营 另一边的正面战场上，目睹自家主将的坠落，整个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原本还打算一堵主将风采的蛮子，全都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堂堂九品武者，在乌丸部统领万军的存在，竟这样…… 死了？ “统领！” 直到有人反应过来，猛地朝大坑奔去。 自家统领可是部落大汗最器重的心腹，他要是死了，首领一怒之下，不仅自己要陪葬，就连身后的家族也要被牵连！ 瞬息之间，一众蛮骑全都冒出冷汗，纷纷朝着大坑冲去。 “世子威武！” 与之相对的，西凉军则是爆发出一阵欢呼。 炼脏境的世子，阵前斩杀了九品蛮将！ 这是何等的威武雄壮！ “杀光蛮狗！” 杨铁心大喝一声，手持铜锤便朝着身边的蛮子扑了上去。 西凉军战意勃发，纷纷发起冲锋，在蛮骑阵型中左右冲杀。 此刻乌丸部的骑兵压根无心拼杀，只想一心救回统领，纷纷溃不成军。 这场大战一直持续到傍晚，乌丸部折损过两千，抬着乌萨白的尸体匆忙逃窜。 是的，尸体。 陆元对自己的那一枪很是自信，那蛮将压根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可能。 “世子，接下来往哪打？” 杨铁心策马靠过来，意犹未尽地问道。 陆元抬眼看向远处的地平线，一轮夕阳与地面持平，使得整个草原都散发出昏黄色。 “既然来了，那就再闹点大动静。” 陆元笑了下，询问道：“距离最近的乌丸部落在何处？” 北原是松散的部落联盟形式，即使是乌丸部这种数一数二的大部落，也并非铁板一块，而是由分散的小部落联合起来。 杨铁心想了一下，“最新的应该就是乌萨家族，方才那支蛮子便来自乌萨家族。” “乌萨？” 陆元心中腹诽，草原人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姓氏。 【乌萨家族的大营，如今就驻扎在几十里外】 【其中有精兵三万，是个不错的练兵之地】 【不如趁夜断掉乌萨家族的大本营，友情提示，乌萨家族今夜还有一条大鱼】 大鱼？ 陆元眼中流露出好奇之色，能被系统称为大鱼的，得是什么人？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跟上去，顺藤摸瓜摸去他的大营。” 陆元一夹马腹。 身后一千精骑策马而行，很快便追上那股蛮族残兵，远远吊在后面。 …… 乌萨家族驻扎在白河一带，是附近最强的乌萨部势力。 众人远远坠在残兵身后，约莫四五十里后，便见一顶顶毡帐，出现在视野尽头。 遥遥望去，能看出这是蛮族的一处聚集地。 除去牧民，随处可见披甲持刀的士兵，戒备森严。 “嘿，还真给咱们摸到乌萨家族的大本营了。” 杨铁心双眼放光，忍不住低声道：“这些部落经常迁徙，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看样子他们是刚迁到此处不久，刚好被咱给撞见了！” “但咱们这点人，很难吃得下。” 陆元冷静地说道。 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乌萨家族有三万精兵，且光看这些人的打扮就知道战力不弱。 就说装备上来看，最开始的蛮骑可是没披甲的，最多有百夫长穿了皮甲。 可乌萨家族的这些私军，却人人带甲，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杨铁心跃跃欲试，“那咱们怎么办？干一票就走？” “可以试试。” 陆元点头。 …… 与此同时。 最中央的一处大帐内。 主位上坐着一名蛮族少年，满身都是黄金装饰，腰间挎着一柄镶嵌宝石的长剑。 “伯言将军驾临，我乌萨家族真是蓬荜生辉啊。” 一名老者笑容中带着谄媚，只因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大汗察哈罕的弟弟。 伯言摆摆手，“建城之事很重要，大汗让我过来瞧瞧。” 说着他有些好奇道：“乌萨白将军呢？怎么不在营中？” 老者是乌萨部落的首领，也是乌萨白的父亲乌萨满。 “他带队去边境巡逻了，以免西凉军会来袭扰。” 伯言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好奇之色，“本将军对西凉军很是好奇，不知何时能在战场上一睹。”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急匆匆地闯入账内。 “慌什么？” 乌萨满皱了皱眉，不满道。 那名蛮卒欲言又止，“统领……” 乌萨家族分工明确，自从乌萨满日益老去，体力衰退后，便只挂个名义上的部落首领，军队则是交给了亲儿子乌萨白统领，为他日后接班做准备。 “他回来了？” 乌萨满不甚在意，“还不让他快来拜见伯言将军。” “统领被杀了！” 蛮卒这才说出真相。 “什么？” 乌萨满心中一惊，整个人猛地站起来，如遭雷劈。 伯言也放下酒杯，一脸惊讶地看来，“乌萨白在整个乌丸部都是好手，怎会被杀？” “是西凉世子……” 蛮卒断断续续地说出事情经过，乌萨白的尸体也被人抬了进来。 看着自家儿子的尸体，乌萨满脸色狰狞地吓人。 “敌袭！” 还没等二人反应，帐外突然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有南狗冲上来了！” “迎战，迎战！” 整个大营忽然变得躁动起来，军营里里外外瞬间亮起无数的火把，无数蛮族士兵开始朝着营门汇聚。 “可恶的南狗，还敢跟到这里来！” 乌萨满咬牙切齿，看了一眼那名蛮卒，“你们被人跟踪了，难道丝毫不知？” 那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蛮子，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废物！” 乌萨满怒火中烧，拔出桌上的弯刀，唰地一下砍下了他的脑袋。 “伯言将军稍坐，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拎着弯刀大踏步朝外走去。 “不要乱！” “集结部队！” 伯言也跟了出来，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见营门外，一名英武的少年将军正带头冲锋。 “这便是西凉世子？” 一时间，他生出几分较量的心思。 “亲卫营集合，随本将出战！” 说着，他便接过一旁心腹牵来的战马，打算翻身上马。 “将军不可！” 乌萨满刚和手下人安排完战术，得知来犯的西凉军并不多，一心沉浸在仇恨中，要给亲儿子报仇，结果转眼看见这一幕，如何能不慌。 若是可汗的弟弟死在他营中，只怕乌萨家族就真的要迎来灭顶之灾了。 第65章 伯言 “噗嗤！” 陆元一马当先，戳死领头的蛮族百夫长，直奔正前方的大营而去。 杨铁心紧紧跟在他身后，二人构成这支骑兵中最锋利的矛头。 “哗啦啦！” 四面八方，都有蛮骑围了上来，好似铁桶一般。 也不知道是有多少人，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片，看不到边际。 “稳住阵型，不要乱！” 陆元心中镇定，长枪宛如游龙不断探出，肆意收割着蛮子的生命。 几乎是眨眼间，便有数百蛮族被收割，尸体横在地上几乎要绊倒战马。 “撤！” 突然，陆元一声令下。 青龙营反应迅速，好似事先排练过一般，果断调转马头，后队便前队开始往回冲杀。 “拦住他们！” 有蛮族千户高声呼喊。 陆元眼中寒光一凛，立刻策马上前，长枪以开山之势砸下。 “铛——” 那名蛮族千户抬起弯刀去架，却只觉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力，金属碰撞声响起，弯刀赫然断裂成两半。 长枪去势不减，当头悍然砸下。 千户的脑袋爆开，好像西瓜一般白的红的喷溅了一地。 做完这一切，陆元毫不停留，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 “西凉军退了？” 不顾乌萨满的阻拦，执意要出战的伯言，听到这个消息满是愕然。 不是说西凉军战力冠绝天下吗？ 怎么才如此短时间，便匆匆退去？ “看来传言有夸大之处，西凉军不过如此。” 他哈哈一笑，内心升起些许不屑。 还以为那西凉世子是什么英雄好汉，正准备较量一番，结果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而乌萨满则是脸色铁青，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麾下阵亡近五百人。 “一群废物！” 他气得破口大骂，很快道：“派人去追，草原上没有地方过夜，他们逃不出去的！” 待那名下属领命离去后，伯言挑了挑眉，“不由本将军亲自带人去，定将那西凉世子的首级给你带回来。” “将军还是安心待在营内吧。” 乌萨满站起身道：“若是您出了什么差错，我不好跟大汗交代。” 说完，便快步离开营帐。 “哼！” 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伯言心中冷哼一声，脸色也难看下来。 他明白这些人压根就不是真正尊敬自己，无非因为自己是大汗的弟弟这一身份。 而且他虽然名义上被封为将军，却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因此乌丸部的高层没几个服他的，都将他当作毛头小子。 “早晚有一天，我会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让你们明白谁才是草原的英雄！” 伯言暗自咬牙。 …… “世子，蛮子果然追出来了！” 杨铁心回头看了一眼，见和世子所说的一样，不禁感慨一句世子料事如神。 “不急，让他们跟上来。” 陆元神情平静。 冲出一段距离后，西凉军便故意放慢了马速，就是等着蛮子追上来。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陆元猛地回身，拉满弓弦。 青龙营与他的动作如出一辙，安静地等在原地，等着敌人主动送上门。 片刻后，马蹄声响起。 “放箭！” 箭矢在天空中连成片，最后像是雨水般落在密集的蛮族骑兵中。 哗啦啦！ 顷刻间，便有数十骑倒下。 陆元等人藏在暗处，蛮骑却是大张旗鼓、打着火把来找人，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有埋伏！” 为首的蛮将反应过来，呼喝着令麾下骑兵散开阵型闪避。 而这时，一轮攒射结束后，陆元等人已经策马而走。 “该死的南狗！给我追上去，杀光他们！” 蛮将看着这一幕，不禁咬牙切齿。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什么叫做恐惧，每往前追上一段距离，西凉军便会故技重施，好似故意留在原地等待，等他们追上来便是一轮攒射。 每一次箭雨落下，便有上百条生命被收割。 眼见带出来的人马越来越少，蛮将内心愤怒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压根追不上！ 八大营的战马都是最好的马场培育出的顶级战马，蛮族的寻常马匹怎么可能追得上。 于是，这支蛮骑开始故意放慢速度，准备拖到天亮便回去复命。 但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们故意放水的情况下，前方的骑军竟然不逃了！ “草原蛮子，怎么不追了，本世子还没过瘾呢！” 陆元端坐马上，弯弓搭箭。 “嗖！” 急促的破风声中，蛮将眼睁睁看着己方一人倒地身亡。 然后陆元又抬起了手臂，好似挨个点名般，一箭又一箭。 蛮族多是骑兵，几乎不装配盾牌，弓弩对于他们的杀伤是最好用的！ 这也是西凉军几乎全都配备弓弩的原因。 “该死的，撤！” 蛮将目眦尽裂，虽然不甘心，却也没办法，只能下令撤退。 但为时已晚！ 轰隆隆！ 西凉军突然开始冲锋。 不止是他们面前这些人，还有左右两侧，也突然有西凉军冒了出来！ “北原蛮子别跑，你杨爷爷在此！” 杨铁心从侧翼冲出，哈哈大笑。 按照陆元的吩咐，他们一早就埋伏在侧翼，却没有出手放箭，而是等蛮族想要退走时，再截断后者的退路。 “青龙营，冲锋！” 前方，陆元手持长枪，一马当先杀出。 身后的青龙营骑兵纷纷跟上，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 …… 不多时，这支骑军全部被消灭。 “老铁，换上蛮子的衣服，给他们来一出偷梁换柱。” 陆元吩咐道。 “还要回去？” 杨铁心有些意外，正常来讲蛮族已经有了防备，这时候不是应该撤军吗？ “尝试一次，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陆元笑了下。 就在刚才，他看到了系统的提示。 【乌丸部可汗的亲弟弟，如今就在乌萨家族大营中】 【若是能擒下他，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想到这里，你不由得桀桀一笑：来了老弟！】 可汗的亲弟弟，还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若是能擒下此人，也不虚他此行了。 杨铁心虽然疑惑，却也没再多问，很快青龙营全都换上蛮族的衣服，朝着乌萨家族大营赶去。 不多时，便来到营门口。 “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口的守卫意外道。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 陆元选择直接动手，一枪捅穿了那蛮人的心窝。 杨铁心都愣了，不是，说好的潜入呢？ 第66章 万军丛中取敌将 陆元一马当先，杀死数名守卫后闯入蛮族大营，追风马一跃而起跨过拒马木栅栏，冲入满是毡账的军营内。 蛮族还想阻拦，但被他杀死两名炼脏头目后，便再也追不上来。 稍微辨认一下方向，他毫不犹豫便朝着最中央的大账冲去。 与此同时，西凉军也冲入营地内，开始四处放火。 由于他们穿着蛮族的衣服，再加上又是夜晚，蛮族人压根无法分辨，只见营地内四处起火，却找不到敌人在哪。 而且西凉军还时不时地从身后冒出来，故意杀掉好几个人，以此来制造混乱。 最中央的大帐内。 “怎么回事？” 伯言听到外面的动静，刚要出去查看，便瞧见一匹白色战马，撞飞看守营帐的亲卫，直接闯了进来。 “西凉世子？” 当看清来人的相貌，他的面色变了变，拔剑而起。 他怎么都没想到，陆元竟然还敢冲杀回来，简直是找死。 “保护将军！” 贴身亲卫是炼骨大成，当即抄起手中的兵器，杀气凛冽。 “嗖！” 但不等他出手，一道箭矢暴射而来。 那亲卫压根来不及闪躲，下意识抬起手臂硬抗，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一箭直接射穿心脏，当场死亡，就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给本将军去死！” 伯言虽没有上过大战场，但平日里武艺不错，此刻猛地反应过来，抓住空隙大步上前，手中长剑寒芒四射。 长枪与剑锋交接，发出清脆的交响声。 伯言连退数步，手臂发麻，不断颤抖。 “这把剑不错。” 陆元眯了眯眼。 对方约莫是练骨小成，竟然能挡住自己一击，很显然是这把剑的功劳。 必须速战速决。 眼见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有蛮族士兵朝着这边聚拢过来，陆元下定决心。 顿时，心脏如擂鼓。 武道燃心。 体内气血的流速陡然增快，好似一条奔流不息的滚滚长河。 “铛铛铛！” 瞬息之间，陆元已经是几十枪刺出，大帐之内只见道道残影。 枪出如龙，好似一条黑龙翻滚，又似瓢泼大雨般砸向对方。 伯言只能狼狈招架，兵器碰撞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陆元体内气血狂暴翻涌，手中长枪化作黑色欢迎，手臂内的血管筋络好似过载的机器，发烫灼热到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伯言支撑不住如此猛攻，右手虎口被震得满是鲜血，整条胳膊都发麻，近乎失去知觉。 终于在陆元再度一枪刺出时，他终于支撑不住，露出一个破绽，长剑被挑飞到半空中。 与此同时，陆元一枪扎穿了他的肩膀，撕裂肌肉，戳出一个伤口。 长剑也被陆元稳稳抓在手中。 这时，大账被彻底包围。 数不清的蛮族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围了上来，可忌惮二人距离太近，压根不敢放箭。 就在陆元一枪刺杀伯言肩膀的同时，一名炼脏境界的千夫长大步冲进来，抓住这个机会手持砍刀扑向陆元身后，准备从身后偷袭。 结果才靠近七步之内，陆元抓着长剑的左手猛地往身后一扫。 视线中，当即绽放出一抹青芒，好似一条青蛇。 千夫长浑身汗毛倒竖，本能地挥刀砍去，才勉强在青蛇砍到自己之前将其砍开。 “好快的剑！” 仅仅一次交手，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同样是炼脏境界，对方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 但陆元理都没理他，注意力依旧放在伯言身上，赶在蛮族士卒围攻上来的前一瞬间，将伯言猛地抓住手里，横放在马背上，长剑放在他脖颈后。 “都给我退下！” 另一边，杨铁心等人正在浴血奋战。 青龙营只有一千人，而蛮族却有数万，虽然四处在营内破坏，让蛮族疲于奔波。 但很快后者就反应过来，纷纷合拢阵型，形成合围之势，四处搜索可疑之人。 这样一来，青龙营就不得不正面血战，战场之上刀光剑影，哪怕青龙营战力卓绝，也依旧付出不小的伤亡。 杨铁心面对数名蛮族炼脏，已经被逼入下风，整个人狼狈不已。 “找死的南狗！” 一名千夫长脸色难看，已经听到中军大营传来的骚乱，却偏偏被眼前之人死死缠住。 好不容易将对方逼退，他便要调转马头朝大营而去。 但—— “嗡！” 就在他刚转身之际，破风声再度响起。 杨铁心手持铜锤，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朝着他悍然砸下。 “你就这么想死？” 千夫长勃然大怒，蕴含浓重气血的一刀斩出，直接将他逼退。 而后大踏步上前，刀光不断闪烁，硬生生将杨铁心砍得脸上、胳膊上、胸口全是血痕，鲜血淋漓。 “别想走，继续陪你杨爷爷玩！” 杨铁心咳出鲜血，但嘴上却依旧嘴硬，死死缠着对方。 他要给陆元争取时间！ “找死！” 千夫长彻底来了怒气，便打算一套连招将他带走，但这时。 一道煞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都给我住手！” 只见大营内，一匹白马徐徐向前。 马背上。 陆元一手提枪，一手持剑，怀中挟制着昏死过去的伯言。 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蛮族骑兵自动退开，让出一条道路供其通行，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你……” 千夫长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怀疑自己看错了。 大营里有那么多高手，都是废物吗？ 乌萨满也在此时赶了过来，脸色铁青，“不要伤到伯言将军，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放我们离去，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陆元知道自己手里捏的是一条大鱼，蛮族不敢轻举妄动。 闻言，乌萨满脸色漆黑，但还是吩咐手下让开道路，供西凉军离去。 “好啊，不愧是世子，猛的一批！” 杨铁心哈哈大笑。 “把死的弟兄尸体带上。” 陆元勒马而停，目送杨铁心等人离开蛮族营地，这才松了一口气。 【桀桀桀，不如趁机宰了人质，再去大营里冲杀一番】 【本魔帝可是万人敌，区区蛮子有何惧之？】 【待魔帝施展无上魔功，将这些人全都炼成阴尸】 没有心思搭理系统，陆元目光看向乌萨满，“你就是乌萨白的爹？” 后者眼神阴沉，“你欲如何？” “记住我，世子陆元，将来战场之上本世子必杀你。” 说完这句话，陆元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第67章 大捷 目睹陆元扬长而去，乌萨满脸色铁青，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西凉又出了位了不得的人物。” 他低声道。 陆氏接连三代都是人杰，何其不公啊。 “首领，要派人去追吗？” 这时，有心腹凑上来问道。 “抢在他们返回肃州前，将伯言将军抢回来，最好是能全歼他们。” 乌萨满脸色冷肃。 伯言绝对不能被带回西凉，陆元也必须要死！ “是。” 心腹领命而去。 …… 离开蛮族大营后，陆元很快与杨铁心等人汇合，一路策马狂奔。 身后是紧追不放的一万蛮族大军，就知道这些蛮族不会轻易放人。 “世子，这人到底啥来历？” 杨铁心不免有些好奇，指着他马背上的伯言问道。 陆元面上带了些笑意，“听说是乌丸部可汗的弟弟。” “啥？” 杨铁心一下子瞪大了双眼，那模样比自己媳妇生孩子还激动。 “这么说还真捞了条大鱼，我滴个乖乖，难怪这些人不要命地追杀。”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蛮族骑兵就在身后，看得人头皮发麻。 “怕了？” 陆元笑笑。 杨铁心嗤笑道：“不就一万蛮子嘛，咱还真不带怕的。” 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完全不敢放松，全速催动胯下马匹，朝着关内冲去。 一旦被这些蛮族围住，只怕他们这点人顷刻间便要全军覆没。 先前能在蛮族大营里闯荡，是因为打了蛮族一个措手不及，后来又让他们投鼠忌器。 可如今平原之上，一旦真的展开冲锋，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 凉州，镇国公府。 陆恪看着眼前的奏折，轻轻吹了吹尚且未干的墨迹，“这么写能行吗？” 国公府的头号谋士，岳阳楼坐在一旁，轻声道：“朝廷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行。” 陆恪点点头，“巡抚大人刚刚上任没几日，便操劳去世，实在令人痛心啊。” 没错，新上任的西北道巡抚死了。 也就是当初跟陆元一同来西凉的郭显纯。 陆恪假模假样的叹息几句，摇了摇头。 朝廷愈发急不可耐了，只怕下一步就会彻底摊牌，不装了，我要削藩！ “最近草原蛮族异动频频，真正的乱世要来了。” 岳阳楼轻声道：“西凉军该如何选择，还是要早做打算。” “这个本公知道。” 陆恪点点头，“我打算让元儿出去走一走，也是时候联系一下某些人，免得赵氏以为我们好欺负。” 这时，一名心腹死士走了进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一万骑兵追剿？” 陆恪面色愕然，“元儿这是将天给捅破了？” 只不过是给他一千骑兵，让他去草原上溜一圈，怎么引来了蛮族上万军队围追堵截？ 一旁的岳阳楼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世子怕是有大收获。” 他在国公府几十年，可以说是看着陆元长大的，对这位世子的脾气秉性很了解。 世子爷看似是个随和的性子，实则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没啥不敢干的事。 “哈哈哈哈，这倒是有点随老子。” 陆恪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猛地一拍桌子，“让朱雀、玄武两营开拔，咱们西凉也很久没有打过大仗了！” “诺！” 那名心腹死士领命而去，去传达命令了。 岳阳楼轻轻摇头，笑道：“公爷将这两营兵马放在边境上，是早就在等这一刻吧。” “知我者，唯有你老岳也。” …… 关外。 陆元等人正策马狂奔。 眼看身后的一万蛮骑越来越近，这时前方却也传来了地面震动声。 与杨铁心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前方距离西凉边境还有一段距离，附近又没有蛮族部落，这地方哪来的骑军？ “难道是有蛮子绕到前面堵咱们退路去了？” 杨铁心面色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视线中出现漫无边际的黑甲骑兵，西凉军旗在寒风中列列作响。 “嘿，是咱们西凉军！” 杨铁心一下子瞪大双眼，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放眼看去，很快便认出是玄武、白虎两营。 为首的高大将军，不正是杨延平吗？ “末将杨延平参见世子！” 骑兵来到近前，缓缓放慢马速，杨延平抱拳行礼。 陆元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杨将军，你怎么来了？” “奉公爷命令，护送世子回家。” 杨延平视线望向后方的蛮族骑兵，带着几分战意，“世子先行，我等与这蛮子厮杀一番。” “好，我在凉州等候将军凯旋。” 毕竟是战场之上，陆元也没有磨磨唧唧，点点头策马离去。 “玄武营，迎敌！” 平原之上，数万西凉军一字排开，漆黑战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 这支骑军的短暂停滞，好似一条骤然静止的大江。 静止之后，是汹涌东流。 杨延平手持长戈，策马向前狂奔，喊杀声震天：“杀！” 大虞泰康七年腊月，西凉军玄武、朱雀两营出征，于关外斩杀蛮族数万，大捷。 …… “这是乌丸部可汗的弟弟？” 陆恪看着面前五花大绑的伯言，这下是真的被惊讶到。 “这柄剑应该能说明身份。” 陆元抽出镶满宝石的佩剑，递了过去。 陆恪看了眼身旁的谋士，岳阳楼接过打眼一瞧，便点了点头：“确实是北原贵族的装饰。” “这下子，察哈罕怕是过不好年了。” 陆恪大笑一声，拍了拍陆元的肩膀。 没想到，陆元还真的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 【你修炼日益精通，感觉炼脏小成逐渐松动】 【这时，你想到了苏瑾萱，似乎已经冷落了她很久】 【想到这里，你当即来到她房中：给本世子卸甲！】 嗯？ 看着面前浮现的文字，陆元不由地挑眉。 自从深入草原之行后，已经过去三四天。 经过这一场大战后，他明显有了要突破的迹象。 “苏瑾萱吗……”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进入那座小院，而是转身回了房间。 在镇国公府内，若是找苏瑾萱修行，他终究感觉有些古怪。 而且如今也用不到，他有预感这次突破会是水到渠成。 今夜，便是突破之时！ 第68章 除夕 第二日。 陆元退出修炼，来到院中。 【你成功突破到炼脏小成，距离真正的武道只差最后两步】 【待踏足武道的那一天，便是迈入世间真正的高手行列】 【桀桀桀，踏足武道九品，魔帝还会远吗？】 经过一夜的修炼，他成功突破到炼脏小成。 没有理会系统，他提着剑来到院内，开始演练青凤剑法。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从伯言手中缴获的宝剑，已经成为他的佩剑，就是如今手中拿的这柄。 陆元给它取名为“霸秀”，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单纯觉得好听。 院内，陆元手持霸秀剑，猛地纵身跃起，剑身形成青一层青色剑气。 剑气既可以格挡多方向的攻击，又能充当杀伤手段，很是实用。 这是青凤剑法第三阶段的表现，即他的剑法迈入小成层次。 但可惜剑气还是没法离开剑身，只能在长剑周围形成小小的一圈。 “距离宁玉璃那种剑气纵横的境界，终究还是差得远。” 陆元叹了一口气。 倒不是非要练成宁玉璃那种境界，陆元知道自己还差得远。 但宁玉璃毕竟是他正儿八经见到的第一个江湖高手，难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当日在京城的那一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热血涌动。 剑绝对是最难练的兵器之一，没有滴水石穿的功力，压根难以发挥杀伤力。 不像长枪和砍刀，即使没什么武学基础的人，胡乱挥舞乱砍一通也能造成杀伤。 但为什么那么多江湖人都爱用剑，主要是剑这个东西真的很帅啊，试问谁没有过仗剑走天下的美梦呢？ “不用妄自菲薄，玉璃在这个年纪还不如你呢。” 身后传来谢清莹的声音。 转头看去，便见她一袭黑色衣裙。 绝美的容颜，娇嫩的肌肤，还有那难以言明的成熟风韵，看得陆元都忘记眨眼。 【少女的容颜，少妇的身材，黑衣大雷道姑，一下子击中你的心巴】 【身体里沉睡的野兽，觉醒了！】 【你当即抓住她的手，希望她能亲身上阵，指点你的修行】 “前后不过半月，你能将青凤剑法修炼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 谢清莹眨眨眼，轻笑道。 陆元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差点被系统给带歪了。 什么打雷下雨的，我真不感兴趣。 “你如今还未正式踏入武道，很难发挥出剑法的真正威力。” 谢清莹沉吟片刻，道：“不如我传授你一门内功心法，可增强你体内的气血之力，最重要的是能治愈暗伤。” 前半段话陆元很是认同，内炼三境修不出真气，不具备远程杀伤手段，只能贴身肉搏。 而等真正踏足武道，能做到真气外放之后，便能实现传说中的“隔山打牛”之类的效果。 剑招也是一样，陆元现在虽然练剑，却也只能用作近身搏杀的手段。 而在宁玉璃这等入品的高手眼中，数米之外飞剑取人头轻而易举，所以现在陆元要是跟她交手，可谓是毫无胜算。 而听完后半段，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尤其是治愈身体暗伤，这正是目前的他所需要的。 这段时间的搏杀下来，他体内难免有暗伤，尤其是武道燃心的效果，类似这等爆发手段也并非全无后果。 谢清莹带着他来到房间内，轻声道：“你先坐稳，我观察一下你气血的走势。” 陆元老老实实做好。 谢清莹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略微有些犹豫，又弯下腰修长玉指点在他小腹。 女师父就这么近地挨着，陆元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那是一种很奇特的香味。 陆元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师父，你用的什么香料？” 闻言，谢清莹白了他一眼，有些嗔怒：“放松呼吸，你那么紧张干嘛？” 这么一个大美人贴在身上，能不紧张吗？ 再者说这也不是能控制的。 陆元觉得有些冤枉。 【此女对于练功十分有益，你当即决定将她揽入怀中】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谢清莹比你大好几块金砖，实在是天赐良缘】 【你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师父，你也不想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吧？”】 陆元还没说什么，便见谢清莹柳眉倒竖，当即做出老老实实的样子。 突然，一股冰凉寒意刺入他丹田。 陆元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那是谢清莹的真气。 “顺着我的真气引导，看清是怎么在体内循环的。” 谢清莹面无表情，以真气在他体内过了一遍，很快便抽回手指。 “这是心法口诀，你自己练吧。” 丢给他一本秘籍，便匆忙离去。 见状，陆元苦笑一声，捡起秘籍看了起来。 …… 时间一天天过去，年关将近，镇国公府也忙碌起来，各色下人都在洒扫庭除，准备迎接年关。 陆元便没有再外出，一直待在府内修炼。 期间陪着白夫人在凉州城里逛了一圈，以及陪着仲曦钰去城外逛了逛，除此之外便一直待在府内。 终于，时间来到除夕。 镇国公府一早就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春联，就连府内的下人都换了新衣，一派喜庆之色。 从早上起，前来拜访的客人便络绎不绝，身为世子的陆元自然要出面接待，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有时间停下来，众人一起用膳。 以往的除夕，国公府很冷清，只有父子二人。 而今年有了谢清莹、宁玉璃这等主仆，有了白芷兰，有了仲曦钰，一下子就热闹许多。 前二者是平日里话语本就不多，后二人则是碍于镇国公在场，有些放不开性子。 “新年过后，你便出去游历一番，替我去拜访一些老朋友。” 陆恪面色平常，看似随意地说道。 对此，陆元早有预料，也并不意外，点头答应下来。 或许是知道自己在场的缘故，谈完正事陆恪很快就起身离去。 陆元看向谢清莹，“师父，年后陪我一起去游历江湖吧？” 谢清莹有些犹豫，她的身份其实是不适合在外行走的。 陆元又笑道：“就当陪我历练了，师姐也一起。” 宁玉璃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 “好。” 她这才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