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孕肚随军北大荒,糙汉军官不禁撩》 第一章同意随军 “这才结婚多久啊,我哥才走三个月,她就跟别人好上了?你们殷家真是养了个好闺女啊,这亲事我们攀不起,我现在就给我哥打电话,叫他跟殷月茹离婚!” 在女人暴躁的叫嚷声中,殷月茹昏昏沉沉醒转。 耳边嘈杂的声音,虚弱沉重的身体,让殷月茹一时缓不过神,脑子里杂乱的记忆也纷涌而来。 过了许久,殷月茹才恍惚意识到。 她好像穿书了。 她从丧尸包围的末世,穿越到了一本名为《七零娇妻,糙汉军官宠上天》的小说。 而她,正是男主那个早死短命的炮灰前妻,殷月茹。 刚才那个叫嚷着同意离婚的,是她的小姑子,男主的亲妹妹秦娇。 “老殷,秦执要真跟她离婚了,咱还一直养着殷月茹?那咱们儿子可咋办啊!” 一旁殷月茹的继母孟念,正跟她亲爹叫苦连天。 郑家福拧眉思索许久,审判了身为殷月茹身为炮灰配角的宿命。 “离就离吧,她要死要活不跟秦执随军,那就别怪我心狠,我有个合作伙伴看上她了,改天把她送人算了,反正我的家产,她一毛也别想花!” 殷月茹躺在床上,愤怒的火焰自胸膛弥漫燃烧,她外公是这个年代的知名红色企业家,家财万贯。 她的父亲郑家福是入赘到的殷家,殷月茹的外公母亲双双过世,郑家福便急不可耐娶了新媳妇,还生了个儿子。 虽是入赘,可郑家福野心大得很,一心想将殷氏家产据为己有。 殷月茹和秦执的婚事,是她母亲生前定下的,如今秦执随部队去了东北已有三月,郑家福巴不得殷月茹跟去随军,他好光明正大霸占殷家家产。 可原主对上辈人定下的婚事并不满意,嫌弃秦执是个大字不识只会行军打仗的糙汉。 她绝食上吊闹自杀闹离婚,只为留在滨城跟她穷酸大学生男朋友私奔。 原书的最后,殷月茹如愿以偿留在了滨城,但也被郑家福送给一个糟老头子做情人,对外宣称殷月茹去了东北随军,没人怀疑。 不出半年,原主就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一尸两命。 殷月茹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目光沉稳,没错,她现在已经怀孕了,是男主秦执的孩子,只是原主此时还没意识到。 这个孩子是阴差阳错才有的。 但此刻,这个孩子也是殷月茹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给我那合作伙伴打个电话,让他下午就来把人接走,一个没把的丫头片子,还想花我的钱……” 郑家福这会儿还以为殷月茹昏着,说话也肆无忌惮,殷家在滨城有些势力,虽说外公母亲过世,但还有不少世交叔伯为她撑腰。 要不是原主自己作死,凭郑家福这点龌龊手段,压根奈何不了她! “爸,我愿意跟秦执去随军!” 在郑家福转身要去打电话的瞬间,刚还绝食饿晕的殷月茹猛地弹起身,脸色苍白地扯住了他的手。 郑家福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殷月茹,眼中满是怀疑。 “你为了不去随军都闹自杀半个月了,怎么又突然愿意去了?” 郑家福怀疑,殷月茹很可能是听见了他刚才那番话,要是这样的话,他这个闺女就更留不得了。 殷月茹眸光飞转,生怕惹来郑家福猜忌。 “是啊,都闹半个月了你们也不肯松口,我只是闹自杀,又不是真想死,可我好歹也是娇生惯养的,让我去随军也行,爸你得给我拿点钱傍身,不然那穷乡僻壤的我可怎么活啊!” 殷月茹一瘪嘴,做出往常那副娇蛮无礼的模样。 转变太快,郑家福自然怀疑。 走一步算一步,至少眼下不能真被送去糟老头子那,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眼看殷月茹还是平常那副模样,郑家福与孟念对视一眼,心里也安稳不少。 要是殷月茹真愿意去东北随军,那还好些,如果她执意留在滨城,不管送给谁当情人,总要担心她那些世交叔伯调查。 如今只要花些钱,就能让殷月茹心甘情愿去东北。 那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好!不就是拿点钱吗,爸给你!” 郑家福乐得大手一挥,回头就从装钱的匣子里翻出几摞钞票。 “这是一千块钱,你去那地方穷乡僻壤,也没多少花钱的地方,这些钱够你花了。” “等会让你孟姨再给你那点票据,你到那边吃穿不愁,还有秦执护着你,你这日子铁定比在滨城过得还滋润!” 殷月茹默默收下钞票,听着郑家福爽朗的笑声,心里却将他骂了千百次。 现在这个年代,物价低工资不高,家家户户月工资顶天几十块。 郑家福给她一千块看似不少,可跟殷家庞大的家产比,也只是九牛一毛。 区区一千块,就想换殷家家产? “随军的事宜早不宜迟,等会爸去给你买车票,有几点就买几点,你们小夫妻也三个月没见了,尽早见面才是正经事!” 说完,郑家福出门直奔车站,他只想尽快把殷月茹送走。 他这闺女喜怒无常的,一分钟一个念头,谁知道她会不会反悔? 孟念从家里找了些票据,装进一个小盒子,也一同交给了殷月茹。 “月茹啊,你到了东北好好过日子,家里有我和你弟弟帮忙照顾呢,你就不用担心了。” 孟念强压着唇角的笑,脸上分明旗开得胜的骄傲,熬了这么多年,总算将殷家最后一个人熬走了! 殷月茹扯起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啊,那以后就辛苦爸跟孟姨,好好守着这份家业了。” 蠢货,真以为她随军了,殷家的钱就能任由他们挥霍了? 他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孟念走后,殷月茹去厨房连吃了几碗饭,才勉强补充回这半个月流失的体力。 肚子里怀着孩子还闹了半个月绝食,原主体格还真是健壮,都折腾成这样了,愣是被那糟老头子折磨半年都没流产。 吃饱肚子,殷月茹又摸了摸结实的小腹。 嗯,她还得保存好体力,带着这个孩子生龙活虎地去见秦执呢。 不过在出发之前,她有件大事要做。 这会儿家里没人,殷月茹四处闲逛,认了下殷家地形。 同时也确认了,她在末世开启的空间,以及里面足够她千年吃穿不愁的物资也没丢。 接下来,该轮到郑家福和孟念哭了! 第二章北上寻夫 临走之前,殷月茹自然要将殷家家产都收进空间,但房屋土地工厂这些不动产,就只能留在滨城了。 现在还是大白天,殷月茹不好动手,索性先回房办了件大事。 她进屋写了封举报信,又给世交叔伯写了封信交代自己的行程。 因为接下来不久,上头就会清查一批企业资本家,殷月茹的祖父虽是红色企业家,不在名单之列。 可自打郑家福接手殷家家产,他的敛财途径可就不算光明正大了,原文中,殷月茹死后不久,殷家就面临清算。 殷家全部家产被充公,郑家福一家三口也被下放到乡下改造。 反正这一家迟早要去改造,她不如将时间提前些,让他们少过些安生日子! “车票已经买好了,是今天半夜一点的,一天一夜就能到东北,开车之前你还能在家补个觉,到时候爸亲自送你去车站!” 郑家福生怕孟念后悔,手脚麻利地从车站买票回来了,殷月茹收下车票,瞳光摇摆闪烁。 半夜一点啊…… 时间有点紧,那她把家产收进空间的动作还得麻利点。 夜深人静,殷月茹顺着白天勘察好的地形,去了殷家仓库搬东西。 现金黄金古董字画,但凡殷月茹能看见的,统统收进了空间,还有几份大额存单,是殷月茹的外祖父和母亲生前以她的名义存下的。 这些年郑家福想方设法从殷月茹手里把这些钱骗出来。 原主惦记着拿钱养她的穷酸男友,一直没同意。 这回都落她手里了,现在是半夜,不好去银行取款,殷月茹先将存单保留,等以后有机会再用。 剩下这些东西搬不走,就先留给郑家福吧。 反正等举报信一到,他也享受不上了。 火车鸣笛声中,殷月茹上了火车卧铺,看着车窗外朝她装模作样摆手告别的郑家福。 “月茹,到了东北给爸爸来信,有困难就跟爸说啊!” 殷月茹敛眸,唇角高高扬起。 “信我就不寄了,反正我也不会遇到什么困难,不过爸爸你要是遇到困难,也要及时告诉我啊。” “反正我也不会帮你的。” 隔着车窗,郑家福只能看见殷月茹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说啥?” “没啥。” 殷月茹笑着摆手,躺进卧铺不再理会外头的动静,一天一夜而已,等她到东北,清算郑家福的指令也差不多该到了。 鸣笛声响,火车启动逐渐加速。 原主本就体格结实,加上殷月茹在末世常年与丧尸作战的意志力,一天一夜车程过后,殷月茹再下火车时,还是生龙活虎的。 她这趟来东北是临时决定,没来得及告知秦执,因此没人来接她,只能自己坐车前往军区部队。 “同志你好,我是秦执的媳妇,来随军的。” 军区门前,一身明蓝色小洋裙的殷月茹笑得阳光,顺手给看大门的小同志递了一个玻璃瓶糖水。 这会儿正是盛夏,军区里一个个被晒得黑炭球似的,突然冒出殷月茹这么个白得亮眼的漂亮姑娘,过路士兵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殷月茹模样本来就好,从小又被娇生惯养,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似的,清亮的杏眼圆润明亮,看上一眼能把人魂儿都勾走。 再一听这是秦执的媳妇,个个羡慕得直咂吧嘴。 “还是秦哥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还愿意来这么远的地方随军,我媳妇都不乐意呢。” “不过秦哥五大三粗的,操练我们的时候那么凶,平时在家不能打媳妇吧?看她那小身板估计也挨不了几拳头。” “瞎说啥,你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媳妇能舍得打吗?要换做是我,除了在床上都不能叫她哭一下。” 清晰的议论声落到殷月茹耳朵里,叫她一张小脸腾得一下红了大半。 这群小子嘴上也真没个把门的,不过秦执那体格……还真能叫人在床上哭个半夜。 照说原主肚子里这孩子,其实是意外怀上的,那晚原主本来是打算跟她的穷酸小男友苟合,可没成想那天秦执上门做客。 小男友一见秦执吓得夹腿就跑,当时黑灯瞎火,殷月茹认错了人,两人就滚到一起了。 原主的记忆尚在脑海。 那场酣畅淋漓到折磨的床事,让原主心有余悸,所以打死不肯来东北随军。 殷月茹叹了声。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她在末世连个男人都见不到,原主还嫌弃上了。 “嫂子,我刚进去问了,秦哥这会儿还有事在忙,我先带你去家属院安顿下来吧。” 殷月茹点头,“那也行。” 见不着秦执,那就等他下班再说,反正她人都到东北了,还怕见不着秦执。 至于以后嘛…… 能不离婚,殷月茹自然是不想离婚的,秦执不到三十就坐上了团长的位置,年轻有为,有他庇护的日子自然顺当。 不过身为男主,殷月茹也不敢保证,秦执是否会为了女主铁了心跟她离婚。 毕竟如今女主,就在秦执所在部队,跟他朝夕相处呢。 殷月茹想事的功夫,小同志就将她领到了家属院,家属院里都是前来随军的军人家属。 秦执分配的小院就在中央,后头有一片院子,别人家的小院都被各家媳妇倒腾得生机焕发。 唯独秦执这间小院,灰尘遍布打远一看还以为荒废了多少年呢。 “送到这就行,我自己收拾吧。” 殷月茹站在院门口,告别来送她的小同志。 小同志嘿嘿一乐,“秦哥说了,他平时都在部队住,不咋回这所以没收拾,你要是嫌弃的话,叫我去镇上找个招待所让你先住下。” 殷月茹回头看看小院。 脏是脏了点,但跟她在末世尸山血海相比,已经是世外桃源了,有啥好嫌弃的? “不用,你回去就行,不用管我。” 送别了小同志,殷月茹挽袖子就要打扫小院,可满屋转了一圈,居然连个抹布水盆都找不到。 看来只能管邻居借了。 左邻右舍的男人们都在一个部队,今后也免不了打交道。 现下什么都没有,殷月茹只能去空间薅了把水灵灵的小黄瓜,敲响了隔壁的门。 “你好,我是秦执的媳妇殷月茹,今天刚到,想借个抹布水盆收拾收拾。” 第三章谁说要离婚了? 隔壁开了门,瞧见是个打扮洋气的漂亮姑娘,脸色不大好,但在听完殷月茹的来意后,对方瞬间转换了脸色。 “秦执的媳妇啊?那可太好了,赶紧帮他收拾收拾屋吧,瞅着都没法住人。” “我姓王,男人在部队里当排长,比你跟你男人都大,你叫我声嫂子就行,一个破抹布有啥好借的,你拿走就成,不用给我拿东西。” 乡里乡亲的,丈夫还在一起工作,王嫂子自然不好意思要殷月茹的东西。 “哪有第一次拜访空手上门的,我刚到这边,以后有啥不懂的还得请教嫂子呢,你就收下吧。” 殷月茹跟她拉拉扯扯,硬是把小黄瓜放她屋里桌上,扭头回屋就开始打扫院子。 这头殷月茹还在收拾,隔壁几个院的女人在树荫下嗑着瓜子聊天,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新来的漂亮女人。 “秦执那大老粗,娶的媳妇倒是挺漂亮,本来我还怕她是啥不安分的,现在一瞅,嗯,还是个过日子的人。” “可不是嘛,刚看她进家属院,我都没敢跟她搭话,生怕她跟部队里那女的似的……” 殷月茹动作虽慢,但干活细致谨慎,才半天时间就将屋里收拾好了。 院子里还没来得及布置,她只从空间拿了几盆花做装饰,她这会儿正怀孕,也就是怕动作太大动了胎气,不然以她的麻利劲,早就将全屋都收拾完了。 殷月茹这一通收拾,扭转了不少街坊对她的初印象。 但还有不少人对她仍抱以敌意,只因为她这一身洋气装扮与漂亮脸蛋。 至于原因嘛…… 殷月茹也清楚,那就是部队里的广播员,原文女主岑秀秀。 岑秀秀是个典型的迷糊笨蛋美人,男人眼中的团宠,女人眼中的天敌。 她因为一张漂亮脸蛋,和偏向小资的生活作风,让家属院这些女人倍感焦虑。 在原文中,秦执与原主离婚后,岑秀秀就对他展开穷追猛打,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不过眼下这阵,殷月茹倒是不担心。 秦执感情迟钝,甚至在半年后殷月茹死讯传来,都没能察觉岑秀秀对他的心意。 何况这会儿她跟秦执还没离婚呢,要是岑秀秀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啥幺蛾子,那就别怪她使出对付丧尸的手段了! 天色渐暗。 秦执回家属院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有人告诉他殷月茹来找他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 不过今天工作忙,他差点忘了这回事,但至于殷月茹来找他的目的,秦执心里也明白七八分。 前两天他妹妹秦娇给他打了电话,说殷月茹私底下有了相好的要跟他离婚,殷月茹这趟过来,无非是想离婚,好跟她的相好双宿双飞。 想到这,秦执面色愈发阴沉,在漆黑的夜色下格外瘆人。 当初分明是殷月茹热情似火地把他往床上勾,这才三个月就想着离婚。 家里怎么就给他定了这么门亲事? “你回来啦?” 刚推开院门,秦执就听见一道清脆明亮的声音,紧跟着一道身影小鸟似的蹦蹦跶跶就到了他身边。 这一眼,让他眸光一晃,垂眼看着跟前娇小得能被他一巴掌捏死的女人。 秦执跟殷月茹见面次数寥寥可数。 上床那回还是他俩第二次见面,之后没多久他就来了东北。 满打满算不到五面。 但这次看着满脸笑容娇俏阳光,浑身散发着生机活力的殷月茹,秦执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跟他之前见过的殷月茹不一样。 之前他认识的殷月茹,娇生惯养仗着家里资产颇丰,为人处世都极其骄纵,要不是因为两人有了亲密关系,殷月茹甚至压根没打算嫁给他。 无非是嫌他行事莽撞粗鲁,说他满身汗臭,不是殷月茹中意的文化人。 但这会儿殷月茹看向他的目光……倒是看不出嫌弃。 秦执又看了看自家小院,这才发现变化。 原本荒芜脏乱的小院,在殷月茹一天清理工作下,变得干净整齐,鲜艳盛放的花朵让本无人气的小院也装点得生机勃发。 “这都是你收拾的?” 秦执开口,嗓音低沉得直往人心上撞。 殷月茹点点头,“嗯,我看你这屋也太脏了,哪像住人的地方,我就给你收拾了下,咋样,喜欢吗?” 她扬着清澈眉眼,仰头才能看清这个高大的男人。 见到秦执的第一眼,殷月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凶! 难怪原主这么怕他,打死不肯来东北随军,也就是殷月茹在末世生存久了,看丧尸都眉清目秀了,一个秦执有什么可怕的? 殷月茹身高168,不算高挑但也绝对不矮。 可往秦执跟前一站,衬得她娇小得像只小宠物,身高保守有190。 他身上的军装布料轻薄,在月光映照下,甚至能看出他结实到几近饱满的肌肉,殷月茹直勾勾地在他腹肌沟壑上盯了半天,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家里也没吃的,我白天去供销社买了点卤肉,也不知道你吃没吃饭……” 殷月茹还想套近乎跟秦执拉拢感情,可没等说完,就被他冷冷打断。 “你不用干这些。” 秦执眼帘一垂,黑漆漆的双瞳似是能看穿人心似的盯着殷月茹。 在他看来,能让殷月茹一个千金小姐为他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事出反常,必定有所求。 殷月茹能求的还能是啥? 离婚呗。 “我可以向上打离婚报告,但你得想好,一旦离婚,咱们两家的交情……” 秦执冷着声音开口。 他与殷月茹本没有感情,如果不是家人定下的婚事,以他俩的生活背景压根不会有交集。 秦执原本是打算结了婚与殷月茹安生过日子的。 可既然她找了相好的要提离婚,那这千金小姐,他也懒得伺候。 “谁说我要离婚了,你咋欺负人呢!呜呜呜……” 秦执还没说完,就被殷月茹带着哭腔的怒音打断。 再一低头,殷月茹已经捂着脸哭了起来,纤细的身板在月光下直打哆嗦。 秦执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咽下,瞳光猛颤,在殷月茹呜咽不止的哭声中,心尖也抖了一下。 第四章纯情的男人 殷月茹拿手捂着脸,仗着自己娇滴滴的身板,装哭装得理直气壮。 原主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这脸蛋身材实在迷人,殷月茹就是装,也装得情真意切叫人心疼。 眼下当然得卖惨了,不然秦执真跟她离婚,她自己在东北人生地不熟的咋办? 回了滨城,那更完蛋,跟着郑家福一家下乡更没好日子过。 如今她对秦执的计策只有一个,软! 秦执被殷月茹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他平时操练下属毫不留情,但对待女人,他是一点招也没有。 “你哭啥?我妹都给我打电话说了,是你在外头找了相好的要跟我离婚,又不是我提出来的。” 秦执还冷着张脸,但语气明显松缓下来了。 有戏! 殷月茹捂着脸还没停止做戏,抽抽哒哒地哭诉。 “我说有相好的就真有相好的吗?我还不是气你刚结婚就把我一人搁下,为了气你才说的气话吗?” “我怎么说也是娇生惯养的,从小吃西点喝红茶,现在叫我随军来东北乡下陪你过日子,我就是发个牢骚你还当真,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了你,结婚才三个月你就要离婚,我来找你可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呢。” “呜呜呜……” 殷月茹越说越来劲,戏真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荒唐的原主,又不是她,现在她来东北是要跟秦执好好过日子的,撒个小谎也不为过吧。 空气沉默许久。 秦执垂眼看着已经在他跟前抽哒了半天的女人,心中反复思考她刚才那番话。 闹了半个月拼死拼活不肯来东北随军,也是殷月茹发牢骚的小伎俩吗? 眼见秦执不出声,殷月茹扯着嗓门,“嗷”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这会儿院里一片黑,家家户户吃完晚饭正愁没节目看呢,秦执被她这一嗓子弄得也没法思考,扯着殷月茹的手臂就往屋里拽。 “我又没说撵你走,哭啥哭?” 秦执语气凶巴巴的,听着瘆人,但殷月茹知道,她成功了。 秦执这人,典型的面冷心热,嘴硬心软,既然他说了不撵人,那这东北她就能安生待下去了! 殷月茹止了哭声,秦执这一看,她眼圈依旧白嫩,眼泪都没流一颗,气得一口火窝在心口。 感情这女人装哭骗他是吧? 装就装吧,反正殷月茹都来东北找他了,只要她能安生过日子,他就好好过。 “那是不是该吃饭了?我一直等你都没吃饭呢。” 殷月茹摸着肚子,可怜兮兮抬眼看向秦执。 其实她骗人的,下午那阵收拾屋子饿了,她就从空间拿了个即食罐头。 毕竟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崽,禁不得饿,秦执上厨房看了一圈,只有殷月茹买回来的卤肉。 晚饭光吃肉能行吗? 平时秦执很少回这里住,蔬菜大米倒是有。 “你回屋等着吧,我去给你做。” 哟,秦执还会做饭呢? 殷月茹也没客气,抿嘴笑着就回屋休息了,她做了一天一夜火车,到这又收拾一整天,是真没力气再动了。 何况她的厨艺也一般。 末世条件恶劣,虽然她空间物资充足,但为了节约时间,她通常都用即食罐头简单糊弄一餐。 没一会儿功夫,秦执就带着做好的饭碗回来了,那块卤肉秦执是撕碎了炒上青菜,盖在热腾腾的大米饭上,一碗肉香四溢。 殷月茹虽吃了罐头,但这种热乎的家常菜,她可早就馋了。 在火车上吃了几顿盒饭,其余吃的都是罐头,她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家常饭了! 或许因为肚子里还有个崽,殷月茹捧起碗就吃,一张小脸塞得鼓鼓,很快一碗下肚,殷月茹直接绕过秦执又添了一碗饭。 秦执从一开始的沉默,到后来的凝视更加沉默。 他记忆里的殷月茹,饭量好像没这么大啊? 之前不是有人,殷月茹为了保持身材,一天只吃两顿饭,下午五点之后水米不进的吗? 现在都晚上七点了,她连吃两碗? 心中虽有疑惑,可看殷月茹吃得这么香,秦执胃口也有些动了。 他下班之前在部队食堂吃过饭了,可殷月茹吃相好,吃的又香,勾得他有些馋。 可秦执刚想自己也添点饭,去饭锅那一瞅。 空的。 刚才他没打算吃饭,只煮了殷月茹一人份的大米。 算了,挺着明早再吃吧。 “谢谢老公给我做饭。” 殷月茹吃得尽兴,也不吝啬甜言蜜语,毕竟秦执现在还不开窍,不好好哄着,改天被那个笨蛋女主哄走了咋办? 可听完她的话,一向沉稳冷静的秦执双眸一颤,黝黑的皮肤也跟着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红意。 “你叫的这是啥东西,别人家都不这么叫的!” 这一声“老公”,让秦执从脸直接红到了耳后根。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碰女人,也只是三个月前的事。 殷月茹歪歪头,一双杏眼笑成弯月。 “那别人家都叫啥啊?你想让我咋叫?” 殷月茹嘴上问着,但早看出秦执这是害羞了。 “叫老秦?我男人?我家那口子?但我觉得都不好听,家里又没外人,我就想叫老公。” 殷月茹撒娇笑得甜,声音也软绵绵的叫人不舍得拒绝。 她一声接一声的老公,终究是让秦执坐不住了,秦执起身,顶着一张大红脸,转头飞似的就冲回屋里了。 殷月茹笑笑没再说话。 这个年代的人真是纯情,真好啊。 哪像他们现代,随便逮个人张嘴就能叫老公。 她跟秦执是合法夫妻,叫两声咋了? 吃完饭,殷月茹简单洗漱后就打算休息了,在末世时她可以二十四小时战斗不休息,但现在她还有崽呢。 院里有俩屋,但殷月茹只在一张床上铺了被褥。 她跟秦执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睡一张床上是天经地义,何况秦执这身材这么好,谁不想跟他躺一起动手动脚,那才是傻子呢! 原本秦执看见只铺一床被褥时,他心里也是抗拒的。 殷月茹坐了一天一夜火车,他是不想躺一块,免得半夜再生出点别的想法。 可两人毕竟是夫妻,他也不好开口,两人上了床,盛夏的被窝也是热烘烘的。 秦执还控制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呢,再一转头。 殷月茹睡着了。 …… 再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殷月茹猛地坐起身,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床铺,气得狠捶了一下大腿。 嗨呀! 都怪肚子里这小崽子,她刚挨上枕头就睡着了,都忘了对他爹的腹肌动手动脚了! 第五章和平年代就是好 殷月茹起床时已经是中午了,外头太阳照的火辣,秦执出门前就给殷月茹留好了早饭,这会儿早就凉透了。 她起床先热了热饭填饱肚子,又将小院重新整理修缮了一下。 看着自己两天下来的杰作。 嗯,这才有个家的样子嘛! 吃完饭,殷月茹拿了小篮子,打算去镇上买点生活用品,顺带着摸清附近地图。 刚出门,隔壁的王嫂子从窗户缝看见她,立马快步跑出来。 王嫂子扯过殷月茹,翻来覆去在她身上看了半天,那双小胳膊依旧白嫩,人看着也是生龙活虎的。 王嫂子还不放心,扯着殷月茹鬼鬼祟祟问道。 “你男人昨天打你哪了?我咋听见你昨晚在院里哭呢?” 殷月茹还当出啥大事了,忍不住噗嗤一笑,该说不说,她这邻居真是好心肠。 不过要说秦执打她? 那就没可能呢。 “嫂子你瞎想啥呢,秦执就是瞅着凶了点,人可仔细了,哪能打我,昨晚他那么晚下班,回家还给我做饭了呢。” 殷月茹笑得明媚,双眼不红不肿,看着也不像挨欺负的样儿。 “那你昨晚哭啥子?” 殷月茹撇撇嘴,随意诌了个借口。 “还能哭啥子,我俩刚结婚没两天他就跑了,这好不容易见着了,我就没忍住哭了呗,我男人样样都好,我大老远的跑这来,不就是怕他被别的女人勾走了吗?” 殷月茹也不矜持,拉着王嫂子说起感情事大方得很。 她一个结婚刚仨月的小姑娘,唠起这事,跟人拉近距离的速度可就快了,这个年代的女人能有啥话题,左不过男人孩子,还有别人家的八卦。 听殷月茹这么说,王嫂子才放下心,捂着嘴笑话她半天。 不过很快,王嫂子又小心翼翼凑她耳边嘀咕。 “我知道你年轻漂亮,但你还真得注意,他们部队有个叫岑秀秀的,那叫一个缠人,不少人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就连我家你大哥也上他家帮过忙。” “不过被我扇了两嘴巴,你大哥也不敢再去了,但我听说最近岑秀秀的办公室搬到秦执隔壁了,你可得小心着点,那就是个妖精啊!” 听着王嫂子的忠告,殷月茹若有所思点头。 哦~原来又是岑秀秀啊。 都跑她老公眼皮子底下了,那她还真得找个时间,去部队多晃晃,宣誓自己的主权了! “王嫂子,我打算去镇上买点东西,你有空跟我一起不,正好我也想认认路。” 王嫂子为人热情,正好这会也没活要干,立马应下了。 殷月茹虽然打扮精致,干净得跟个仙女似的,但说话办事都热情,叫人亲近,两人手挽手去了镇上,殷月茹买了些牙刷毛巾香皂,用作平时生活。 她来随军了,秦执肯定要经常回家的,家就得有个家的样子。 反正她手上钱多,除了空间那些,还有几张大额存单,殷月茹也不吝啬,见着好的就买,还定了一张大衣柜,叫店里打好送到家里来。 一旁的王嫂子被她这架势吓得不敢大喘气。 “我的老天,月茹啊,你这还不到一天,花了有几百块了吧?你家秦执知道你这么花钱吗?” 殷月茹也才发现,自己出手有点不符合这个年代的购买力了。 “哎呀,这怕啥,钱都是娘家给的嫁妆,说我来东北多置办点好的,我可是要跟秦执过一辈子的,不得把家里收拾得像样点?” 殷月茹三句话不离秦执,听得王嫂子直撇嘴。 “也不知道秦执哪来的福气,娶上你这么好的媳妇了。” 人漂亮为人踏实干活麻利不说,娘家给的嫁妆,给男人花起来一点不心疼。 “嫂子,我还想多买点肉,你领我去趟菜市场呗?” 昨晚秦执那一顿饭,吃得殷月茹想了又想,既然秦执有这么好的手艺,那就不能浪费。 必须把她在末世吃罐头的那些顿都补回来! “成,我这就带你去。” 两人刚要走,旁边一道冷笑响起。 “啥好媳妇,就是个败家的,哪有这么嚯嚯钱的,一百块钱买个衣柜,现在还要多买点肉。” “这天气肉能搁多久,啥家庭能顿顿吃上肉啊,这要换我男人,早就大嘴巴子上来了。” 说话那人,是同住家属院的随军亲属,平日里跟王嫂子最不对付,王嫂子瞪她一眼,赶紧回头安抚殷月茹。 “月茹你别管她,她那人就是眼小,见不得别人过好日子。” 殷月茹自然没把她的话放心上,不过同住家属院,也不好闹开,正好有些事,她还没找机会说呢。 现在就不错。 殷月茹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满眼都是温柔笑意。 “倒也不是我嘴馋,是我刚怀孕,身子又弱,只能多吃点肉补补,好在我家男人挣得多,也不差我这点口粮。” “怀孕?!” 军属一下子憋得脸色通红,好像谁把她脖子掐住了一样。 她涨红了脸哽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怀孕有啥了不起的!” “有些人怀孕还到地里干活呢,她倒娇气,到了这边还一副资本主义做派,迟早影响到自家男人的名声!” 殷月茹秀眉一挑,眼中染上凛然之意。 只是还不用等殷月茹开口,王嫂子就先往她身边站了站,抬手护着殷月茹,对着那军属满眼鄙夷。 “人家怀孕了吃点儿好的,叫啥资本主义做派? 你自己跟自家男人这么多年也要不上孩子,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嫉妒啊!” 马秀丽像是让人抓住了七寸似的,抬手指着俩人,眼眶都气红了。 “人家刚来你就这么护着,我看她买这么多东西,也没给你啥好处,也就你自己心里没数!” 马秀丽一跺脚,生怕再被嘲讽生不出孩子似的,两条腿倒腾得飞快,头也不回。 殷月茹心下感慨,和平年代就是好! 换做在末世,怀孕哪是遭人羡慕的事?只会被嘲笑朝不保夕还敢揣崽。 至于嫉恨她的人,掏家伙就是干,哪可能说两句酸话就完了? 第六章死丫头,吃得真好 有过共同的敌人,王嫂子连带着跟殷月茹说话都直了不少。 “这人肚子不争气,这么些年咋都怀不上,现在瞅谁揣上娃了,都得酸上两句。” 殷月茹笑道:“没事儿的王嫂子,她嘴皮子功夫再厉害,自己过得好不好受也只有自己知道。” 她初来乍到,不打算跟谁结梁子。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那人要是再来招惹她,她也不是吃素的! 王嫂子回头看见她眼角眉梢挂着的明媚笑意,话锋一转,摸上殷月茹的肚子。 殷月茹下意识想拍开她的手,又很快反应过来时代不同了,最终只是不自在地眨眨眼。 “这才怀了没多久,还看不出来啥呢。” 王嫂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就收回手。 “这玩意可不是显怀了才得注意,秦执瞅着就不是个细心的主儿,你自己平日里可得小心着点!” 殷月茹一转眼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嫂子,咱先去菜市场吧,再晚点儿,秦执和大哥都该回家了。” 王嫂子挽住殷月茹的手,俨然一副亲昵的样儿。 “是是是,你现在怀着孕,得在家多休息休息,等会儿回家了先去婶子那拿俩鸡蛋再走…” …… 马秀丽回去之后,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正好在家属院门口瞅见秦执高大显眼的身形,眼珠子一转就走了上去。 “小秦,这是刚回来啊?” 秦执不动声色地点头,心里探究。 他性子冷,这些军属素来对他避之不及。 这马秀丽怕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他不搭话,马秀丽依旧两手一拍,就跟他抱怨起来,唱起独角戏。 “小秦啊,你刚到咱们这头那个媳妇儿,可真是能花钱!” “我瞅着她今儿个花了得有好几百了,还说要去买肉呢,这女人家可不能这么馋,把福气都吃没了!” 秦执皱眉,第一时间为殷月茹说话。 一下花了大几百是浪费,但也轮不到个外人说三道四。 “我们夫妻的问题,就不用别人掺和了。” 说完,挺拔身影径直绕过从她身旁绕过。 马秀丽一下子脸都绿了。 平日里这秦执就是个不爱说话的,现在护着那女人,还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揣了个崽子! 说什么两口子自己的事儿,不就是心疼自己儿子! 眼瞅着秦执都要走到门口,马秀丽越想越气,还是追了上去,嘴皮子撇得跟包子褶似的。 “小秦啊,女人怀了孕也不能这么惯着,指不定等孩子生出来,她还这么大手大脚的,到时候可……” 后面的话,秦执一句都没听进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信息——殷月茹怀孕了。 秦执一向黑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澈。 随后,他听见自己表面冷硬的声音在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怀孕了?” 马秀丽又涨红了脸,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我不就说你媳妇儿两句吗,你也不用这么刺激我吧,简直浪费我一片好心!” “呸!” 马秀丽气的鞋底直拖地,发出摩擦的刺耳响声。 秦执这下彻底相信了。 他想起那晚温软滑腻的触感和猫儿似的呻吟,脸上不自觉红了一片,薄唇紧抿。 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殷月茹从小娇生惯养,如今又怀了孕,不愿意来东北随军受苦再正常不过。 秦娇信里说的她要离婚,恐怕还真是气话—— 向来被称为“作战军师”的脑子一片空白,被这消息砸得头脑发晕,连自己咋回的家都忘了。 刚打开门,殷月茹漂亮的小脸出现在眼前,房间里瞅着比昨天更规整了些。 “老公,你回来啦!” “我今儿个跟王嫂子去买了不少东西,花了些钱,但都是从我嫁妆里拿的,你挣的钱我肯定不随便花……” 秦执对上满面笑意,叽叽喳喳朝他卖乖的殷月茹,猛然清醒过来。 察觉自己耳根有些发热,下意识躲闪她亮晶晶的圆润杏眼。 他清了清嗓子。 “我们之间花谁的钱都一样,不用分那么清。” “我去做饭。” 殷月茹看着他红透的脸颊耳根,捂着嘴笑弯了眼睛,活像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连她叫老公都不计较了,这人长得有攻击性,结果性子这么纯情! 这种仙品,她都忍不住骂自己一句:“死丫头,吃得真好!” 殷月茹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 “老公,我想吃辣的,今晚做道辣椒炒肉吧!” 谁知道秦执忽然回过头,硬朗的脸上神色严肃, 出的话,也硬邦邦的:“辣椒不行,换成青椒。” 殷月茹心头一暖,知道秦执是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儿了。 不然这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哪里会想到口味的问题? 话虽如此,殷月茹却存了心思想逗逗他。 她低头,眨了眨眼,酝酿情绪后,刚才还白嫩的眼眶立马红了一大圈。 殷月茹轻轻啜泣出声:“你咋这么坏!” 话说到这,她大大的眼睛对上男人的眼, 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泪滚了下来。 秦执一惊,想破脑袋也想明白什么情况:“我干啥了?” 这迷茫的木头样,逗得殷月茹险些破功,连忙扭过头去,佯装擦泪。 她偷笑完,再度满脸的委屈控诉:“我千里迢迢来找你好好过日子,结果你连口辣椒都不舍得让我吃?” 这姿态,谁来了都被她哭得心软,更别提秦执正为她揣崽的事儿牵肠挂肚呢! 秦执立马慌了,一下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最终大手摸上她透着红润的脸颊。 他笨拙地解释:“你不是怀孕了么?孕妇吃不得辣,我没有、你别哭了——” 秦执常年在军队训练,经年累月下来,手上带了层薄薄的茧子。这么直接划在殷月茹嫩白的脸上,对比之下的触感更加强烈。 他跟触电似的收回手,感受到上面略微的湿意,修长的指节不自在地缩了缩。 “你现在怀孕,应该忌口。” 秦觉这话说得没人情味儿,殷月茹恐怕又要掉眼泪,抿了抿血色淡淡的薄唇补充。 “等孩子以后稳定下来,我再给你做。” 第七章没摸到的今天一定要摸回来 殷月茹看着秦执满脸认真地找补,但那一双锐利的眼睛躲着,不跟她对视的慌乱样子,噗哧一声笑了。 白得晃眼的双手伸出来抓住他的衣袖摇晃。 “我今晚就是想吃点辣的,就吃一顿饭的工夫,孩子怎么可能受到影响!” 秦执的视线追随着殷月茹的手看向尚且平坦的小腹。 最终看向她可怜兮兮的眼神,还是无情摇头。 “你刚来东北,说不定水土不服,先吃几天清淡的。” 殷月茹无聊地撇了撇嘴。 为了让她忌口,连水土不服都搬出来了。 这个年代怀孩子,本来就没有现代那么多科学的讲究。 秦执对这方面明显更没经验,连她吃个辣都草木皆兵的。 虽然殷月茹看他这副笨拙关心的样子觉得好玩,但只是逗弄一下,成为常态就没意思了。 她可不想整个孕期都这么憋屈。 “老公,怀孩子一共才九个月,这都已经三个月了,早就稳定了!” “而且你出去问问生过孩子的战友同志,只要不喝酒不吃生的,生出来的小孩一定是健康的!” 殷月茹这一套下来连讲理带撒娇,一双水灵灵的圆眼跟会说话一样,眨巴着水光盯着他。 秦执终于还是顺了她的意。 殷月茹来了这边,条件本来就没有在滨城强,要是连口想吃的都没有,是有点太难为人了。 “我现在去做。” 秦执垂眸看她,示意她放开揪着他衣角的手。 明天有时间再了解一下孕妇有什么忌口,这一顿顺着她不至于出差错。 忽然,那双小手往下用了力,秦执没有防备,被拉得弯下了身子。 一个湿润温热的吻落在脸侧,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殷月茹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咫尺的地方响起:“谢谢老公!” 陌生的香气涌入鼻腔。 秦执喉结滚动,猛地站起身。 “别动手动脚的,今后注意。” 他心里一下子全乱了套,以至于没注意到殷月茹轻轻一拉,力道大的就能让他直接弯下腰。 等到秦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帘子后面,殷月茹才狡黠地眯了眯眼。 要说这么快就动了真感情不现实,但美色在前,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只是秦执简直正的发邪,都这样了还能义正词严。 殷月茹没了方才刻意装出来的温柔小意,无聊撇嘴。 经过刚才那一下,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力气都还在,没有因为穿越变成原主娇小姐那样的身体条件。 厨房很快响起有规律的切菜声,随后是油香和辣椒在锅里炒时,发出来有些呛人的味道。 殷月茹以往最讨厌这股辛辣的油烟味,现在闻着却舒心。 秦执估计还是担心辣椒太辣,又做了道清炒小白菜。 殷月茹吃得直眯眼,毫不吝啬地夸奖。 “老公,你做菜真好吃,以后要是一直给我做就好了!” 秦执看着殷月茹吃得香,自己却食不下咽。 他其实不了解殷月茹,但从秦娇来回通的书信里,他以为她是个骄纵跋扈的性子。 现在看来,除了有时候说的话太露骨,听得他脸红以外,殷月茹却分明只是性子活泼了些,并不惹人厌烦。 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 秦执透过饭菜的雾气看向她白嫩的脸,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 “老公,你发什么愣呢,怎么不吃呀?” 秦执猛地回神,薄唇微抿,收起眼底的探究和愣怔。 在她的注视下往嘴里塞了一口辣椒。 他本身不太能吃辣,但这辣椒泡了好几遍水,又没放多少,辣度连他都能接受。 “我看咱家太空旷,这么大的屋子都没多少家具,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定了点。” “桌椅和柜子都买的现成的,明天就能有人过来装。” 秦执淡淡抬眸,看向殷月茹。 脑中回想起马秀丽今天说的话。 一来就大操大办,的确惹人注目,秦执节俭惯了,一时间才听了进去。 但转念一想,别人说闲话是别人的事,以后日子是他们两个过,添点东西是正常的。 但是看着殷月茹亮晶晶的眼眸和嘴角的甜笑,秦执轻轻点头。 “你自己看着买,钱不够了跟我说。” 殷月茹愣了一下。 这个年代一下子添置那么多大件家具可不是小事,她没想到秦执反应那么平淡,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由着她去做。 “我去冲个澡,碗你别动,我回来自己收。” 说完这话之后,他径直转身,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自从她亲了他那一下之后,秦执就一直是这副别扭的样子。 殷月茹也没介意,反倒饶有兴味地眯了眯眼。 “以前做梦都不敢梦见,自己有个这么帅还纯情的老公,现在这跟吃到国宴了有什么区别……” 所以买了这么多家具,她唯独没打算再买一张床。 秦执说是不让她收拾,但是殷月茹本身动手能力就强,看着一桌饭菜还有点强迫症。 他就去洗澡的工夫,殷月茹没忍住,就刷了碗,又去把床铺好,里面的水声才停。 秦执分到的房子条件很好,可以洗澡,但水费要自己负担,他很少有洗这么久的时候。 “床我都铺好了,你穿上衣服就出来吧!” 殷月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到秦执耳中,他又是一阵不自在,但还是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你自己睡床,我打地铺。” 殷月茹早有预料,乖巧地点点头。 “那我去洗澡了,你想打地铺就打吧。” 秦执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他是想好好过日子,但房子里多了个要同床共枕的女人,秦执一时间还不适应。 秦执还没打好地铺,殷月茹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唇瓣殷红,平添几分妩媚。 “老公,水怎么这么凉,冻死我了!” “本来我就体寒,现在更受不了了,要不今晚老公你陪我睡吧。” 他回头对上殷月茹水汪汪带着祈求的眼睛,呼吸沉了几分。 “你在被子里躺一会儿就热了。” 话音刚落,殷月茹又可怜兮兮地打了个哆嗦。 “今后我们两个都一起住,你也不能一直都睡地上呀!” 秦执喉结滚动。 “家具都添置了,再多加张床吧。” “今晚你暖过来之后我就走,以后水凉就别洗了,喊我给你打热的。” 殷月茹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他长得帅是真的,昨晚没摸到的腹肌,今天必须补回来! 第八章恶人先告状 顶着殷月茹亮晶晶的目光,秦执表情颇为不自在的上床,却只占了边缘的一小块位置。 “你睡吧,睡着了我再走。” 殷月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这男人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老觉得自己媚眼抛给瞎子看。 真是不解风情。 心里嫌弃着,她身体倒很诚实,不动声色地往秦执那边靠。 他刚洗完澡,上身就套了件宽大短袖,源源不断的热度很快就传了过来。 殷月茹毫不客气地把小手隔着衣服放在他分明的腹肌上。 秦执身形立马僵住,手下肌肉紧绷。 只是殷月茹的手的确冰凉,他一时没躲开,声音却沉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 殷月茹眼珠一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老公,我还是冷,你又不愿意靠我太近,我就放你身上暖暖手都不行吗?” 这话她说得可怜,秦执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最终也没躲开。 只是因为尴尬而过于冷硬的声音听得人不自在:“我没不让,赶紧睡吧。” 殷月茹就跟没听见他发凉的语气似的,乖巧闭眼。 “老公你真好,晚安!” 秦执没回话,靠着床头微微皱眉,闭目养神等着她呼吸平稳。 殷月茹闭着眼,一副熟睡了的样子,手上却开始不动声色地使坏。 放在腹肌上的手不老实地动了几下之后,索性径直环住秦执劲瘦的腰身。 “你!” 秦执皱眉低呼,腰腹用了力要下床,殷月茹却顺势抱得更紧。 她“无意识”地皱眉,梦呓般呢喃。 “好冷……” 秦执认命地躺到床上。 感受着那只已经伸到他衣服里的手,辗转一夜都没睡着。 翌日。 殷月茹睡醒的时候,秦执已经不在了,外头响起碗碟碰撞的声音。 一开始她是装睡,但后面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她睡的格外沉。 殷月茹想起昨晚手下的触感,一骨碌下床开门。 入眼就是腰间系着条围裙的秦执,他刚把碗放桌子上,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身形漂亮的像艺术品。 秦执看到殷月茹,站起身,一下子抿紧了唇瓣,但随着低头看她的动作,泛红的耳根也暴露在她视野当中。 殷月茹一下子笑开,“早啊老公!” 秦执看她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心有些发闷。 “今后叫我名字就行,这称呼听着别扭。” “饭给你做好了,今天有任务,我去饭堂吃。” 还没等殷月茹回话,秦执就直接推门,大步流星地离开。 坐在桌子前,殷月茹看着眼前放着个鸡蛋的清粥,从空间里拿出罐午餐肉给自己加餐。 虽然秦执还好心给她加了鸡蛋,但是她无肉不欢,正好人不在,能开个小灶。 昨天订的桌子和衣柜陆续过来安装,殷月茹前前后后紧盯着,连秦执回来了都没注意到。 “柜门再往上挪,底下空地太小打扫不到。” 站了一上午,殷月茹感觉小腹有点发胀,不自觉扶了一下腰。 衣柜装好之后,过段时间应该买个电视机,要不在家都没得打发时间。 “殷月茹。” 秦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冷。 殷月茹的思绪猛地抽离,立马皱起眉头,像听不见一样没回头。 刚回来就这个态度,她才不热脸贴冷屁股。 “同志,你看这回这柜门咋样,没问题的话,咱就装完了!” 殷月茹腰后发酸,心里也烦躁,上下约莫打量一番便点了头。 两分钟的工夫,屋子里又只剩下殷月茹和秦执两人。 秦执走上前,黑沉的眸底定在殷月茹脸上。 她毫不犹豫地抬头和他对视,瞳孔当中也没了甜蜜的笑意。 “有什么话你先说,何必上来就是兴师问罪?” 秦执攥紧了手指,锐利的眼中是一片肃然。 “娇娇给我打电话,说你把家里能带走的全带走了,一点都没留。” “是不是真的?”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挑眉,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心中嘲讽。 那家产是他们的吗?就那么大占有欲。 现在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只是她还以为秦执是在计较昨晚的事,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他这个样子就正常了。 一时间,秦执神色更冷了,他长得本身就带几分凶气,现在板起脸来更是骇人。 “你爸在你来的时候已经给过钱了,你自己又拿了那么多,这叫偷窃。” “你光考虑自己来东北过得不好,也不想想你家里人没了钱怎么办?殷月茹,这样的行为太自私了。” 殷月茹嘴角立马撇了下去,眼底带上盈盈泪光。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殷月茹发现秦执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何况从他说的,郑家福两口子告诉秦娇的多半也是断章取义。 “我点了头你就这么训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难道你只信外人吗?” 秦执眉头紧皱,眼底仍然带着怪罪。 “犯了错的结果在这,你怎么想都办了错事。” 殷月茹眼圈里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落下来,秦执喉头微哽,没再开口。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颤抖着响起。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娇贵习惯了。当时一时间没想开不愿意来随军,在家就说了好多气话。” “可是他们全都当真了,我亲耳听见我爸说,以后不认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反正他和我后妈也有儿子,他就是重男轻女……” 秦执神情顿了一下,略略皱起了眉。 殷月茹哭得更凶了。 “可明明我爸是入赘,家产都是我妈打下来的。我妈妈她临终前说了,家产只能我来继承。我发个牢骚,他俩就商量着不认我了!”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他们先不认我的,我何必认他们呢?我觉得我没错!” 她得提前把娘家的事情说清楚,省得之后麻烦打上门,秦执拉偏架。 她往前走了两步,拉住秦执的手。 秦执没躲开,指节僵硬着被她握住。 但凡殷月茹跟他针锋相对,他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么不自在。 可偏偏她哭得不像样,眼泪流了满脸。 “我知道了,不怪你,我会和娇娇说清楚。” 殷月茹心念一动,乘胜追击。 “我知道我娇气,你们部队里的汉子看不惯。但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不可能真的不来,闹闹脾气都不许吗?” “我知道我那时候说了不少伤人的气话,但你信我,我绝对没喜欢别的男人!” “而且我还怀了孩子,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想的都是好好跟你过日子……” 殷月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在他面前展示出来最柔软的一面,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 秦执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收紧了指节。 他颇有些手足无措地低头:“我对你有误会,我跟你道歉。” “你别哭了。” 殷月茹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于是抽抽搭搭地止住了眼泪。 还趁机摸了摸他骨节分明的有力大手。 秦执见她不哭了,刚想着抽回手,外面就匆忙地跑进来个通讯员。 “秦长官不好了,岑同志受伤了,出了好多血,正往医院送呢!” 秦执见来人,先把手撤下,听见有人受伤后,面色低沉下来。 他刚要抬脚离开,又回头跟殷月茹解释。 “军区有人受伤,我得去看看。” 殷月茹的笑容,在秦执转身的瞬间骤然消失。 第九章不做推动剧情的工具 在殷月茹的记忆当中,岑秀秀这段时间可没受过什么很重的伤。 想来他们是同事间的关照吧? 那她身为初来乍到的军嫂,更有理由跟去看看了。 殷月茹意味不明地勾唇,冷灰色瞳仁中闪过晶亮光芒。 她进了厨房,用袋子随手装了些买来的水果,动作利落地推门,隔着一段距离跟在秦执二人身后。 她要想不当炮灰,至少这俩男女主可绝对不能发展感情。 她决不允许,她和孩子再成为推进剧情的工具。 秦执和通讯员走在前面,脚步飞快,殷月茹在后面跟得轻松。 不仅没叫前面两人发现,还一路分出精力听着路旁众人的议论。 “你们听说没,那岑秀秀腿上受了伤,第一时间都没要去医院,光喊秦执的名字了!” “那也不对啊,不是刚说秦团长来随军那个媳妇儿都怀仨月了,我感觉他不像是那种人啊!” “秦团长不是那种人,你咋不看看那岑秀秀是个什么人物,活脱脱一个狐狸精!” “……” 殷月茹一路暗暗思忖。 和原书中描述的一样,岑秀秀不得女人喜欢,遭受了很多议论,这也是秦执对她起了探究心思的开始。 这一点看似改变不了,但其实换个角度想…… 殷月茹红唇微勾。 这还不简单?让秦执亲眼看看就好了。 让他知道,为什么岑秀秀不得女同志喜欢,他探究的心思自然会消掉。 前面两人走进拐角,殷月茹抬头看去,军区医院的红色挂牌就在拐角处的尽头。 她跟着加快了脚步,布料柔软的棉麻裙摆随之摇曳。 而等殷月茹转过拐角,开始放慢的脚步往里走时,秦执已经到了医院。 两人分开行动,秦执缴费,通讯员小朱去打听情况。 秦执在汇合处等没一会儿,小朱就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他站定后,立马汇报:“团长,大夫说伤口瞅着大,但就是皮外伤。回去养着,注意点别碰水就行,就是岑同志自己担心感染,说要住两天院。” 秦执了然,低头看了一眼腕间手表。 “没事就行。” “快到训练时间了,走吧。” 小朱一看秦执就这么要往外走,抬手拦了一下,满脸为难。 “团长,人家好歹是个女同志,咱来都来了……” 秦执因为他这话,眼神沉了沉。 最终还是停下脚步转身上楼,眼底是连他自己都忽略了的淡淡烦躁。 “你先归队训练,我等会过去。” “好!” 两人各自分开,没人注意到,在反方向的阴影角落中,一道纤细身影静默伫立。 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楼梯口之后,殷月茹才缓缓走出来, 扭身上楼,手中装着水果的塑料袋哗啦作响。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在几个并列的病房面前走了一圈,很快听到了秦执的声音。 她没有立马进去,眸光微闪,停留在房门旁边。 里面传来一道柔弱的女声,估计就是岑秀秀了。 “秦大哥,真是谢谢你,不光牺牲了训练的时间看我,还帮我缴了费。” “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感动,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了。” 殷月茹挑挑眉。 岑秀秀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听着很有距离感,但总让人觉出淡淡暖味。 秦执语气冷硬,吐出的话也再官方不过。 “关怀女同志是军人的优良作风,不用回报。” 岑秀秀紧追不舍:“但是我自己冒失,总惹出些事来,你一直这么照顾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殷月茹无语抿唇。 秦执虽然话少,但公事公办的意味很明显了。 倒是岑秀秀,还真是符合她记忆中的笨蛋美人形象,完全没听懂秦执言外之意似的。 秦执的声音没有起伏地传入殷月茹耳中。 “照顾你算我的职责,你没必要这么想。”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殷月茹也紧紧皱起眉头。 什么叫他的职责? 据她这几天的观察,秦执这性子可直得很,说不出这么引人误会的话。 这件事背后,多半另有隐情。 里面重新响起秦执的声音。 “我该回去训练了,你好好养伤。” 殷月茹敏锐地捕捉到离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眼珠一转,划过狡黠光亮,不光没躲开,还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迎了上去。 秦执走出门口时,一偏头,看见的就是殷月茹手里拎着塑料袋,眼圈却含着泪光的样子。 他眼底未褪的淡淡烦躁一瞬间消散。 “你怎么在这?” 殷月茹见到秦执,还倔强地笑了笑。 “我看你那么着急,我也跟着担心,就跟过来了。” “我不是故意听到你们说话的。” 是有意的。 殷月茹垂下眼睛,医院微暗的光影打下来,睫毛的阴影打在眼下,那抹晶莹就更明显了。 一看见殷月茹这副样子,秦执就有种莫名的慌乱。 他大步走到殷月茹面前,喉结上下滚动,眼中带上淡淡尴尬。 “你误会了。” 秦执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 本来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但眼下这么解释,他总有种两人是感情很好的新婚夫妻的感觉。 就这样僵持着对视一会,殷月茹忽然抬手,把装着水果的袋子拎到他眼前,语气哽咽。 “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说,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问。” “这水果你给她带过去吧,我先回去了。” 殷月茹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回身,只是刚才还矫健利落的身形,现在就跟力竭了一样,缓缓转身的动作还艰难地扶着腰身。 秦执看的眉头紧皱。 之前打仗排兵布阵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愁过。 他薄唇抿起,绕到殷月茹眼前。 “我没不愿意,只是这事说来话长。” 殷月茹的眼睛立马亮起,眼泪说收就收,哪儿还有刚才那副委屈样子? 她眼尾鼻尖还是红的,嘴角就先勾了起来,语气轻快。 “你愿意说就行,说来话长没事,长话短说就可以。” 秦执看她立马不演了,锋利眉尾挑起,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他思考一番开口解释。 “岑秀秀是我已故战友的妹妹。” “他还在的时候,跟我交情最好,临终前把他妹妹托付给我,” “现在人已经没了,我照顾他家人的责任。” 殷月茹这才了然,原来是她不知道的隐藏设定啊。 第十章烫伤 要是因为牺牲的战友,那秦执现在的一切行为都合理了。 他今天表现出来的关心,就是出于责任。 殷月茹立马重新拿过那袋水果,顺便摸了一把秦执的手,还不忘倒打一耙。 她面色嗔怪,语气理直气壮:“都怪你不早说,害得我刚才那么难过。” 秦执淡漠眸底闪过震惊。 刚才她变脸比翻书还快,流那几滴眼泪,分明是套他话呢! 殷月茹刚才的话就是随口一说,现如今正拉着秦执的衣袖往病房门口走。 “这么看来里面那个岑同志还挺可怜的,人家受了伤,这么走了也不合适,咱俩一起进去看看。” 秦执本来想拒绝。 但想到殷月茹和岑秀秀不熟,要是没有他在,两人这么在一起也不合适,他还是顺着岑秀秀到了门口。 殷月茹忽然压低了声音。 “我第一次见岑同志,有点不好意思,你先进去吧。” 秦执没多想,径直推门,没注意到身后殷月茹陡然玩味的目光。 她倒要看看,岑秀秀现在对秦执到底是什么感情。 秦执身形高大,完全挡住了后面有意藏住身形的殷月茹。 里面很快响起岑秀秀惊喜的声音。 “秦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军队训练也很重要,要不等下训了你先别回家……” 岑秀秀的话随着秦执旁边的殷月茹出现戛然而止。 伴随着岑秀秀一瞬苍白的脸色,气氛陡然僵持。 殷月茹却像是没意识到现在尴尬的氛围,笑着走进去,自然地把水果放在桌子上。 她扶着腰,往床边的木凳子上一坐,笑容明媚大方。 “你就是执哥说的岑同志吧,我刚来家属院的时候听见了点传言,他怕我多想,就把你的身份跟我解释了。” “我当时就想着这女同志够可怜的,刚才一听你受伤,我心里也担心,想了一下,还是跟过来了。” 岑秀秀对着殷月茹那张明媚白净的脸蛋,怎么都笑不出来,反倒涌上几分僵硬。 军队里本就男多女少,像殷月茹这么漂亮的,更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 所以只是对着这张漂亮的跟仙女似的俏脸,岑秀秀就心里有股莫名的敌意。 她嗫嚅唇瓣,挤出一句:“你就是殷月茹,殷同志吗?” 殷月茹神情不变,只微微挑眉。 喔~连一句嫂子,都不愿意喊她呢。 岑秀秀这副僵硬的表情,和殷月茹的友好大方相比,显得很不对劲。 明眼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妙。 殷月茹继续发力,回头招呼站在门口的秦执。 “执哥,你在门口愣着干什么,不是说好一起陪岑同志说会话吗?” 秦执面无表情,看向岑秀秀的时候,眼神里却带上了微不可察的探究。 殷月茹没来的时候,岑秀秀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现在这个反应实在不对劲。 秦执不得不多想。 殷月茹脸上带着笑意站起身,干脆拉住秦执的手,两人站在一起分外登对。 这一幕,更是刺痛了岑秀秀的双眼。 她从小到大都被惯着,想要的东西,都能被满足,没吃过什么苦。 自打相依为命的哥哥没了之后,秦大哥就在身边陪着她。 她对秦大哥的感情早就变成了喜欢,就算他结婚了,她没见到,也只当不知。 但现在,殷月茹来了,以秦执妻子的身份,她没办法再视而不见。 “是不是上午累到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别吓到人家。” 殷月茹表面上巧笑嫣然,心里也终于敞亮起来。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岑秀秀现在还没喜欢上秦执,也绝对对他有种不正常的依赖和占有欲。 岑秀秀性子单纯,自己意识不到这份感情越界了。 但秦执聪明,肯定会有所发觉。 等秦执反应过来之后,自己会去调整对殷月茹的态度。 岑秀秀不自在地收紧了手指:“不关秦大哥的事,是我不太舒服。” 明明她平时和秦执才更亲密,可是殷月茹一来,为了顾及她的感受,她就必须跟秦大哥保持距离。 一时间,岑秀秀内心难过翻涌。 她垂下眼帘,终于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谢谢你的好意,先喝点水吧。” 她转身拿起水果旁边的暖壶,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 一时间桌子上放不下暖壶,岑秀秀只能弯腰往地上放。 但这样一来,动作幅度加大扯到了腿上伤口,她痛呼一声,手上骤然一歪。 壶口正巧冲着殷月茹的方向歪倒! 岑秀秀吓得白了一张脸:“小心!” 电光火石间,殷月茹却不躲不闪,任由里面滚烫的热水洒出来一大片。 水花崩出来,她细白的胳膊上瞬间变了个颜色。 “嘶……” 殷月茹的五官皱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 她身体反应速度极快,其实完全可以躲开,这次让自己受伤,是故意的。 她现在已经不是前世的身份,身体展示出这么快的反应速度,根本就不合理。 更何况秦执在这,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卖个惨,跟他培养一下感情。 这点疼在她眼里其实根本算不上伤,而且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没事吧?” 秦执反应也不慢,在她受伤的第一时间就拉着她的胳膊迅速后退。 剩下的热水尽数撒在她刚刚站着的位置,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一瞬间冒出巨大的水蒸气。 秦执脸色骤冷。 他要是没反应过来,这些水全泼在殷月茹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见秦执的反应,殷月茹压下勾起的嘴角,知道这正是撒娇买惨淡的好时机。 殷月茹眼圈却红了一大片,她憋着眼泪,一直到红了脸:“老公,好疼……” 秦执皱眉拉起殷月茹受伤的胳膊,小心查看伤势。 与此同时,殷月茹自己也在不动声色地垂眸观察。 还好,伤势对她来说不重,只要涂上空间里的特效药,没几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但眼下瞅着,倒是挺吓人。 她皮肤细嫩,整个小臂红了大半,和原本的白皙对比明显。 “别怕,我带你冲水。” 秦执向来平淡的神情难得染上些慌乱,拉着殷月茹要往外走。 可在这时,他的衣摆却被岑秀秀拉住。 第十一章对关系的重视 她现在也顾不得腿上的伤,连忙从床上下来拉住秦执。 动作幅度大到,刚包裹好的纱布重新渗出淡淡血迹。 她表情急得像是要哭出来: “秦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腿上的伤使不上劲,但我真没打算伤人!” “你带上我好不好?她的伤是因为我受的,我想跟着你一起去看看!” 秦执在刚才,就已经意识到了岑秀秀的不对劲。 现在他着急带着殷月茹冲水,她又拦着,一时间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秦执目光冷得像淬了冰一样,直直刺进岑秀秀的心底,遍体生寒。 “我只是想弥补……对不起。” 岑秀秀被这个眼神伤到,缓缓松开了手。 秦执扫过岑秀秀的伤处,语气冷硬地扔下一句:“腿上有伤,就别乱走了。” 说罢,他没再停留,拉着殷月茹快步走出房间。 地上仍然一片狼藉,岑秀秀垂头静静看着腿上的纱布,眼里流着眼泪,唇角却死死绷着。 最终,她抬手对着伤口狠狠按了下去! …… 医院水房内,秦执抓着殷月茹的手在水龙头下冲冷水,神情严肃得像是在拆炸弹。 殷月茹本身就很能忍痛,冲一会儿的时间,就已经好了。 她想移开,秦执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殷月茹撇撇嘴,这时候他倒是来严谨的劲儿头了? 但凡这人对她的感情,能有现在的一半专注呢! 她心有不满,不愿再配合,甩甩手,扬起水花表示抗议:“我现在不疼了,你能不能先松手。” 秦执垂眸拒绝,说出的话不容置喙。 “冲够十分钟去看医生,再忍忍。” 殷月茹想了想自己折腾受伤的目的,有些憋屈地忍了下来。 让秦执心疼她是一回事,她恢复能力强的事,也不能暴露得太明显。 只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好差不多了,现在在这冲水,纯属浪费水源。 感受着冰冷水流在胳膊上划过,在末世几度渴死的殷月茹抑制住对水资源的心疼,干脆不去看,开始神游天外。 她看得出来岑秀秀不是故意的,但是经过今天这事儿,秦执对女主的态度一定会有变化。 到时候保不准岑秀秀可能会对她有所厌恶,万一女主光环作祟,她说不定还真会受到影响。 这么一想,殷月茹偏头看向秦执冷硬的脸。 现在事情刚发生完,秦执估计还在思考,正好是防患于未然的好时机。 在变故发生之前,她得把能做的思想工作做好。 “老公……” 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殷月茹音色偏向清脆,一压低了嗓子,就显出了几分跟平时不同的可怜意味。 秦执莫名想到在病房里她叫“执哥”的时候,黑沉的眸光暗了暗。 “你要是实在怕冷,我现在带你去挂号也行。” 殷月茹摇摇头。 “你说,岑同志对我是不是有看法。” “我听得出来,一开始她以为我不在的时候还很开心,我进去之后,她表情都僵硬了。” 秦执抿唇不语,眼中却带上冷意。 “我知道你们之间可能没啥,但毕竟咱们才是一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委屈。” “而且我一片好心进去,出来就受伤了,你也不说安慰我……” 说着说着,殷月茹低头,面上是可怜兮兮的,实际却是为了遮掩住眼底的讽刺。 秦执终于开口,语气比平日里温柔了些。 “今天的事是她不对,有时间我让她找你道歉。” “今后我会保持距离,和她注意影响。” 殷月茹倏然笑开。 “那我们可说好了!” 秦执本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现在一下说出这么多话来,至少能看出来他对两人的关系还是重视的。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被他捏着的肌肤也泛起淡淡红晕。 “觉得凉就别冲了,我带你挂号。” 殷月茹乖巧地点头。 一通挂号等待下来,检查的时候却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大夫坐在实木桌子后只看了一眼就摆了摆手。 “这点伤没啥事,回去注意点,别老穿长袖捂着,不到一周就看不出来伤了。” 大夫的表情甚至有点无语。 军区医院接收的外伤病人,大多数都伤得比较重。 像殷月茹这种看着就没事儿的,一般没人大费周章来医院看。 秦执却没觉得尴尬,反倒不动声色地抬眼,淡漠的眼扫过殷月茹伤处。 殷月茹受伤的过程他都看在眼里,他见过不少伤,看得出来当时的烫伤不轻。 但冲水的时候,殷月茹胳膊上的红就已经褪下去一大半。 他当时看着她红着眼眶的样子可怜,连十分钟都没到。 殷月茹伤口恢复的速度,好像比其他人快一些。 身旁,殷月茹清脆的嗓音拉回秦执的思绪。 “老公,我就说现在没什么事了。” “咱们赶紧出去吧,医院的消毒水味太浓了,一直闻着不舒服。” 秦执顺着回答:“我先送你回家。” 殷月茹有些意外,多看了秦执几眼。 他刚才还念叨着急回去训练,她都做好自己回去,正好光明正大涂上空间伤药的准备了。 她作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开口:“你今天下午不回军队了吗?” 秦执对上她明媚的脸。 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殷月茹这么一问,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已经耽误很久了,明天训练的时候我再补假条。” 这话的意思说得明显,殷月茹立马扬起笑脸,这是好事啊。 她自觉这一会的情绪价值给的够足,现在秦执也该付她点利息了。 “但我现在都走累了。” “执哥,你背我回去吧!” 这话配上她灵动的表情,颇有几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架势,秦执顿时呼吸一窒。 但其实殷月茹还真有点腰疼。 本来就站了一上午,担心没人看着,最后那些工人安装出来的效果不合心意。 她跟着忙前忙后,身体就没闲下来过。 刚要歇会,又因为女主的事儿来医院折腾了半天。 殷月茹叹了口气,眼中染上几分烦躁。 她很少有这么弱的时候。 本来这点运动量属于常规操作,但是她是真没想到,怀了孕之后体能下降不少就算了,站久了还会腰酸。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挺了挺细腰。 而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让秦执本来想拒绝的话卡在嘴边转了个弯。 第十二章路还长 他古井无波的眼底带上几分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那你上来吧。” 抛开她脸上的活泼表情,秦执忽地反应过来,她今天是真忙活了一整天,连坐着的时间都很少。 出于带兵训练的习惯,秦执下意识观察过殷月茹,她身上没有一点训练的痕迹,恐怕平时连运动都很少。 现在的累,恐怕不是装出来的。 “我背你回去,但下不为例。”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在外面这么做影响不好。” 秦执蹲下身,身形依旧挺直,本来合身的衣服因为这个动作略略绷紧,显出宽肩窄腰的线条来。 就连流露出来的侧脸,都因为有几分不自在的紧绷表情显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优越骨相此刻展露无遗。 或许是之前在末世看多了丧尸,殷月茹多多少少有点颜控,而秦执不管是身材长相都实在太合她心意。 她很难不馋他身子! 只可惜现在肚子里还揣着崽,要不然她恨不得直接扑上去! 殷月茹抑制住自己虎狼的想法,趴在秦执背上,下巴正好抵住他的肩膀,还不忘调戏他两句。 “在外面不能这样,没说在家里也不能吧?” “……” 秦执动作利落的起身,好像背后的殷月茹没有一点重量。 殷月茹歪头靠近他的颈窝。 现在是含蓄的80年代,在外面这样,确实不符合时代风格。 但她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借这个机会宣示主权,先让外人落下个他们夫妻感情很好的印象。 不管男女主今后是什么走向,她都要先把自己的地位立好。 还没走两步,前头一道身影迎面从门口跑进来。 殷月茹立马认出这是今天中午来家里的通讯员,双眼微眯,上下睫毛触在一起,透露出几分防备意味。 “团长,你咋还没归队,是不是出啥……” “诶呦?” 小朱走近,看见两人现在的姿势,立马对着殷月茹敬了个军礼,随后看向秦执。 “您刚才说马上归队,结果我看您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就想着回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朱促狭地看了一眼两人:“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啥事,那我就先走了!” 小朱脚底抹油,说完话就要跑,却被秦执叫住。 “你等一下。” 小朱回头,听到秦执发凉的声音,身形下意识绷紧。 “团长什么吩咐?” 秦执神色带着寒气,淡漠开口:“岑秀秀那边确实出了点事,你去照顾着。” “我今天下午不归队,你处理完之后帮忙通报一下李营长。” “是!” 小朱得令上楼,还不忘回头看了两人几眼。 团长平日里冷心冷面的,瞅着都快没有七情六欲了,没想到在团长夫人面前这么体贴。 就是对着他们这些兵,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 身后的寒冰一般的目光如有实质,小朱不敢耽搁,连忙加快脚步上楼。 殷月茹看在眼里,忍不住贴在秦执发红的耳根上笑。 “别乱动。” 秦执说得冷硬,不自在地把她往上颠了颠,随后重新迈开脚步。 殷月茹索性乖巧的趴着,安静地当着人形挂件,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这样的姿势的确比自己走着省力多了。 殷月茹担心这个姿势会压到肚子,特地没有抱得太紧,但还是被行了一道的注目礼。 等到了家属院门口,殷月茹主动下来走路,原先消耗的那些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抬头看向秦执。 秦执被这么看了一路,虽然还是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耳根却红得像是能滴血。 殷月茹假装没有察觉,笑容满面地朝他挥手道别:“辛苦你了,我们回家好好休息!” 秦执没回答殷月茹的话,率先打开家里大门,让她走进去。 而秦执跟在她身后,进了大门就往厨房钻。 “你不是饿了吗,我先去做饭。” 殷月茹一时间哭笑不得。 “老公,我从家里带了特效药过来,你先帮我涂上再说嘛!” 秦执身形僵硬了一下,却仍旧回过头,接过殷月茹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药膏。 殷月茹低头看着他专注的样子。 其实她看得出来,秦执现在照顾自己是因为责任。 在涉及感情交流时,他还是喜欢躲着她。 膏体所过之处带着一片清凉,殷月茹专注地看着秦执的脸。 “老公,你对我真好。” “我应该做的。” 秦执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抿了抿薄唇,头都不抬。 确定他还是在躲着自己的视线,殷月茹脸上的欢快笑意也淡了下来。 很明显,他现在不光不喜欢女主,也不喜欢自己。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安慰自己不急。 她之后要走的路还很长。 只不过秦执虽然干什么都冷着一张脸,说话也简短得要命,但照顾起她来,他倒一点都没含糊。 一直到做了饭,两人一起吃过后,秦执看着殷月茹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这才穿上外套出门。 秦娇今天中午就给他打了电话,他一直都没时间理,到现在才有时间回拨。 电话刚刚接通,那头就响起秦娇带着怒气的声音。 “哥,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我让你去问殷月茹的事,你都问了吗?” “她什么时候把钱还回殷家?” 秦执抿唇,一时间没有回话,只是眼底更加冷然,回想起殷月茹今天的解释。 不论主观还是客观上看,秦执都不认为她有错。 秦娇听他那头没动静,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哥,你不会被她骗了吧?” “她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除了长得漂亮啥也不是,满嘴谎话,说的话信不得!” 秦执攥紧了拳头。 “这么随便评价别人,家风家训学哪去了?” “哥!” 秦娇的声音染上哭腔,秦执闭了闭眼。 “她做得没错,偏听偏信的是你。” 秦娇就在滨城,殷家招赘、家产继承人是谁,这些情况,随便打听都能明白其中有鬼。 现在这态度,不就是被殷家人蒙蔽了么? “这事你别管了。”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 电话那头,秦娇气得恨不得攥碎了手里的电话。 殷月茹才过去几天,就把她哥迷得五迷三道,现在连她这个亲妹妹的话都不当回事了! 简直就是迷惑人心的狐狸精! 偏偏这时候,孟念带着试探的声音在秦娇身后响起。 “娇娇,小秦怎么说的啊?” “他是军人,又是月茹的丈夫,说话肯定比咱们有分量。月茹也该听他的话吧?” 第十三章亲自去揭穿 秦娇脸色愈发难看。 她得怎么跟人家说,秦执不光没把这钱要回来,现在还跟殷月茹站在一个立场了? 而且秦娇打电话之前,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一定嫩解决。 现在这情况,感觉自己一张脸简直臊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都是殷月茹蛊惑人心,让她哥连她的尊严脸面都不在乎了! 心里一股子怒火无处发泄,秦娇憋红了眼。 等回头看到孟念关心的表情,所有情绪都跟被冷水浇灭了似的,只剩下愧疚。 “阿姨,我哥他那边出了点问题。” “这钱可能暂时回不来了,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不能对这事坐视不管,那么多钱,迟早能要回来的!” 孟念心里的热切立马冷了下去。 秦娇瞅着是个聪明的主儿,现在这么一看,竟然也是个不中用的! 连点钱都要不回来,亏她还是秦执亲妹,现在看来也不受重视。 这兄妹俩一个两个的都指望不上,而殷月茹远在东北,还脱离了他们一家的掌控。 孟念气得深呼吸两口气,才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平稳。 早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如当初把她直接嫁在滨城! “娇娇,你跟阿姨说实话,是不是小秦不愿意向着咱们了?” 秦娇看着孟念一副难过模样,连表情都几近扭曲,艰难地点点头。 她这一点头,就像有一巴掌扇在脸上一样,心里火辣辣地疼! 孟念暗自撇嘴。 她心里头对秦娇有些生厌,但面上没显露。 现在他们一家鞭长莫及,手里原本那么多资产,基本上全被殷月茹拿走了。 而且剩下的房子车子这些不动产,他们根本就不敢换成现钱。 否则殷家剩下的那些世交叔伯,看见他们那么大的动作,绝对会发现他们对殷家的野心! “娇娇,阿姨现在实在没办法了,月茹虽然不是我亲女儿,但到底是自家的孩子。” 孟念暗地里攥紧了手指,却立马掉下来眼泪,近乎乞求地看着秦娇。 “她去从军,拿些家里的钱过去也是应该的。可她这一下子拿走太多了,家里正常生活都维持不下去!” 秦娇紧抿唇瓣,脸上表情难看得近乎扭曲。 她长相与秦执有几分神似,但是一旦做出表情,便显示出截然不同的浮躁。 “阿姨,您放心,这事我既然应下了,这钱我就一定能想办法要回来!” “我们殷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好歹作风正派,绝对不能让这么个人进家门!” 孟念表面上脸色僵了一下,表情顿住,唇角却不可抑制的略微扬起。 她巴不得殷月茹赶紧被所有人瞧不起,然后殷家光明正大地归他们一家三口接管! 孟念拉住秦娇的手,反倒多了几分情真意切。 “娇娇,阿姨愿意相信你,月茹到底身份娇贵着,我不好管教。要是你真能让她知道自己不对,阿姨全力支持你。” 秦娇有了孟念这话,心里立马有了数。 一只狐狸眼中,浮现出几分明晃晃的厌恶和算计。 孟念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地笑笑。 她算是看清了,秦娇就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蠢货,现在就连自己被当枪使了都没意识到。 孟念颇有些嫌弃地松开秦娇的手,拢了拢身上的薄纱披肩。 她能跟在郑家福身边,自然生了一副好皮囊,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显出几分成熟风韵。 “娇娇,你现在知道多少军队那边的情况?” 秦娇思索一番摇头。 “我哥根本就没说,但是我能听出来,他现在已经完全向着殷月茹了。” “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估计是殷月茹使了什么手段,已经跟大家伙都融入进去了!” 一时间,两人的脸色都带上几分难看。 本质上,她们都见不得殷月茹好! 孟念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 “月茹在那边过得好,我这个当妈的也开心。” 她语气顿了顿:“只是……你叔叔出门在外做生意,需要的本钱都维持不住啊!” “娇娇,阿姨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年轻人想要钱很正常,之后你叔叔若是赚了钱,也一定不会亏待你!” 秦娇眼睛亮了亮。 虽然那殷月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殷家有钱,那是整个滨城众所周知的事! 孟念现在可是整个家的女主人,她手指缝里漏出一点,说不定就够她吃上几年了。 一时间,秦娇心中激动和气愤交叠,竟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那殷月茹已经跑到了东北,他们几个人就是再生气,也鞭长莫及。 那如果她自己去了东北…… 以此同时,孟念恰到好处地长叹:“说起来,要是部队那边有认识的人就好了。” 秦娇还不完全是个蠢的,只是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说出来,只一再保证。 “阿姨,你就放心吧,我们家的人都正派,我当然也见不得这样的烂事儿发生!” “过两天我再过来打电话,我哥不是那种不听人说话的,他一定会跟我解释清楚他的想法。” 孟念一听,一时间有些急了。 正是因为她知道秦执是什么人,所以她担心殷月茹是知道了他们夫妻两个人的计谋,而且已经和秦执说了。 如果秦娇也知情,那现在他们两口子就是真孤立无援了! 指甲死死掐进掌心,孟念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把嘴角抿得毫无血色。 “可是你叔叔的生意马上就要运作起来了,打电话效率太慢了,要是没赶上这可怎么办呢?” 这话一出,秦娇顿时没有犹豫了。 她去这一趟,就是帮了叔叔一件大事,她都不敢想,殷家会给她多大的回报! “阿姨,这样吧,我亲自去部队跟我哥说,直接当面揭穿殷月茹的真面目!” 孟念眼神一转,立马笑着答应下来。 到时候就算秦执真的和秦娇说明白了情况,秦娇回来兴师问罪。 以殷家在滨城的积累,想解决一个在本地毫无根基的秦娇,易如反掌! 至于秦执?强龙可不压地头蛇。 这件事,有利无害。 第十四章举报 孟念生怕秦娇反应过来之后会反悔,当天下午就给她买好了去东北的车票。 到了第二天发车时间,孟念亲亲热热地送秦娇去车站,脸上的笑比往日里都真切了不少。 秦娇也是满脸期待, 临上车之前,秦娇转过身信誓旦旦地向孟念保证。 “阿姨,你就放心吧,我不光能帮你把这钱要回来,还能让殷月茹长个教训!” “等我哥看清了她的真面目,绝不惯着她继续使坏!” 孟念嘴上温柔地笑着。 “月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俩也就知足了。” 秦娇被夸得翘起嘴角,转而安慰她。 “阿姨,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殷月茹又不是你的亲骨肉,这样的女儿又不是你教出来的!” 孟念心中讽刺,却垂下眼帘,满腔无奈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月茹喊我一声妈。” “这回你要是真能把钱要回来,再让她知道自己不对,也算是帮阿姨教育了她一番。” 此时,绿皮火车前面的车头发出嗡鸣,往外冒出蒸汽。 字正腔圆的洪亮女声通过广播传出来,听着有些失真。 “旅客同志们请注意!由滨城开往东北的火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没做好准备的旅客抓紧时间……” 秦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孟念往前推了推。 “娇娇,车要走了,你快上去吧。” 她脸上刚才的楚楚可怜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的焦急。 这次,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阿姨等你的好消息!” 秦娇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忽然有些震惊,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孟念,现在推她的力气倒是不小。 跟她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秦娇皱起眉头。 广播之后还有几分钟的准备时间,秦娇找到座位坐稳之后,看向车窗外正好对着她的孟念。 但此时,孟念一贯温和的姣好脸蛋上竟然浮现出几分深沉的算计,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怪异。 秦娇猛地收回视线,不再往外面看。 或许是因为隔着车窗,看得不真切吧。 火车猛地散发出沉重的一声嗡鸣,随后朝前驶去。 孟念在下面冷眼观察着秦娇的反应,随后垂下眼帘,遮住眸底嘲讽。 只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孟念不紧不慢地回过头,阳光照在她料子极好的外袍上,光是一个背影都带着风情。 刚坐着来回一趟都很贵的吉普车回到家里,却在家门口看见一堆红袖章。 孟念心头一跳,革委会的人怎么来了? 她就说附近路上一个闲逛的人都没有,原来是因为这个! 孟念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转身,想要暂避这股风头。 但她脚上踩着的小皮鞋带了一点跟,慌乱踩在外头的石板上时,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 顿时有人注意到她,几个人目光探究地朝她走过来。 “你就是这家的户主?” 孟念知道现在算是躲不掉了,干脆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摆出端庄模样,强装自如地走过去。 “我当然不是户主,但这房子是我男人的。” 问话的男人见此,挥了挥手。 “有人举报你们赚的钱来路不正,搞资本主义,违反规定敛财,麻烦配合跟我们回去调查。” “什么资本主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孟念脸上终于染上慌乱,但此刻这样已经没用了。 夫妻两人被先后带走。 …… 秦执一路把殷月茹从医院门口背到家属院的事,成了个大八卦。 而医院里住着的人偏偏是岑秀秀,平日里有关她的事本来就是女人们的谈资,一时间猜测什么的都有。 殷月茹只是想宣示主权,没想到最后达到的效果,却比她想象中的还好。 军队大院里的婶子大娘都看岑秀秀不顺眼,对待让岑秀秀吃瘪的殷月茹愈发和善。 估计秦执那边也有人说这事,一时间他虽然态度别扭着,但倒是更照顾她了。 他嘴上不说,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基本上都是他干。 殷月茹除了无聊出去散步,在家几乎没什么事做,但她本身闲不下来,于是主动做了晚饭。 等秦执晚上回来,她正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她解下腰间的围裙:“老公,你回来啦!” “这段时间都是你给我做饭,快尝尝我的手艺!” 秦执不动声色地皱眉,把手中攥着的东西往后藏了藏。 “今后别做了,我来就行。” 殷月茹面上乖巧地点头,心里腹诽。 能让她一个根本不爱下厨房的人闲到做饭,还是秦执行动力太强,太能干了。 秦执嘴上不认可, 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最后倒是很给面子地吃了两大碗。 …… 吃过饭,秦执从兜里把新的药膏拿出来。 “你现在用的药膏看着没用,用这个试试。” 殷月茹愣了一下,看一下手上淡淡的红,一时无语。 末世那样的时期,特效药肯定不针对伤口外观,但实际上刚涂第一天就完全不疼了。 她坐在床上仰起头来,眼神反射出细碎的灯光。 他也是一片好心。 殷月茹脸上扬起一个笑来,心里暂时没她可以,把对她好变成习惯就行:“老公你对我真好!快给我试试吧。” 秦执坐在她旁边,把膏体挤在指腹,拉住她的手腕。 殷月茹刚刚洗完澡,她身上比平日里要浓的甜香伴随着药味涌入鼻腔。 秦执的表情和身形却都绷得更紧。 殷月茹一见他这样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一声痛呼:“诶呀!” 秦执立马停住了手上动作,锋利眉头下压出一个冷然弧度。 “怎么了?” 殷月茹见他略带紧张的动作,一时间心里发笑,靠他更近了些。 “老公,这个药膏抹在胳膊上怎么这么疼啊?” “疼死我了……” 她靠在秦执肩上,一副柔弱样子,淡淡的体香萦绕在秦执鼻尖。 他攥紧了手指,眉眼间的不自在更浓。 他不适应肢体接触,但殷月茹这段时间总有意无意靠他很近。 秦执不动声色地放轻动作。 “我轻点就不疼了。” 第十五章善意的说教 殷月茹没多想,把头埋进秦执颈肩。 秦执身上这种皂角的清爽味道,只掺杂着淡淡阳光气息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没事的,我知道你都是为我考虑,这点疼我受得住。” 秦执的身形明显僵住,一时间出了神,攥着她手腕的手用了力。 殷月茹感受着他的变化,好笑地勾起红唇。 等冰凉药膏涂在手臂上时,她鼻尖抵在秦执锁骨,轻轻吸气。 “嘶……” 微弱的痛呼声跟锁骨处气流涌动的轻痒,让秦执动作立马顿住。 “不用了,我去把药扔了。” 他动作略僵,把殷月茹推开,清爽的板寸头没有多余的发丝,去遮盖他耳尖的殷红。 殷月茹目的达成,狡黠地勾起唇角。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还是更想用自己空间里的药,更安全有效。 她伸出手拉住秦执,对上秦执一副不自在的表情。 秦执以为她还有事交代,抿唇沉声问:“怎么了?” 一张脸绷的比在外面还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洪水猛兽。 殷月茹食指微动,柔嫩的指尖勾了勾男人宽厚大手的掌心,“辛苦你了,老公。” 轻微的痒意,像是被一只矜贵漂亮的小猫蹭了蹭腿。 秦执立刻松开手,“嗯”了一声,径直回身,稍显仓促地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时候他却吓了一跳,连瞳孔都放大了一瞬—— 手里提了一篮子翠绿小菜的王嫂子,正满脸尴尬的站在门口。 看见秦执出来,她干笑了两声。 “小秦啊,嫂子这么晚过来,确实是不太方便,但是我刚搁后面园子摘完菜,寻思正是吃饭的时候,给你们送点。” 秦执想到刚才两人的对话,向来冷静的他,一时间竟然有种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感觉。 握在门把手上的指节下意识收紧,指尖和耳根一样发热。 他清了清嗓子:“谢谢嫂子。” 王嫂子脸色也尴尬,把篮子递出去之后,张张嘴欲言又止。 两人脸上都带着肉眼可见的僵硬站在门口。 最终还是秦执先开了口。 “嫂子,篮子明天给你送回去。” 王嫂子反应过来,走之前还是忍不住低声叮嘱了两句。 “小秦,你别怪嫂子唠叨,我毕竟是过来人,必须得劝你两句。” “你俩都是小年轻,正是身体好的年纪,月茹虽然有三个月了,但那也不能太……” 她说到这句的时候,有点说不下去,闹了个大红脸,没注意到前头的秦执连着耳根带后颈也都红了一片。 她拉住秦执的衣袖,语重心长。 “孩子毕竟没出生呢,那么点个玩意,身子骨弱的很,你俩就是……那也得悠着点啊!” “而且不光这事儿,像平日里干些活啥的,你都多帮帮忙,别看月茹现在光看肚子还看不出来,但也到了干活该腰疼的时候……” 秦执嗓子像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角紧紧抿着。 在王嫂子苦口婆心看过去的时候,只下意识点头。 王嫂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之前就跟月茹说你不一定会照顾人,让她自己有点主见,别啥都顺着你。” “我眼瞅着她平时跟俺们聊天,三句离不开你那样儿,就想着来劝劝你了。” “我不好跟你说太多,咱邻里邻居的,你回去多问问你大哥,那嫂子先走了!” 秦执身形僵硬,看着王嫂子离开以后,在外头吹了会儿风才回屋。 他头一次被外人这么误会,一时间脑子发晕,又羞又气。 怎么就这么巧,他自己说的话也是让人误会! 秦执自己跟自己生闷气,颇为不自在的回了屋。 彼时殷月茹正抱着洗澡之前换下来的衣服往盆里放。 看见秦执和手里东西的时候,立马弯了弯眼睛。 “老公,是王嫂子过来了吧,你咋不让她在家里坐会儿呢?” “明天我也给她送点啥回去!” 秦执想到刚才王嫂子说的话,看到她的时候,一张脸也在发热,干脆想直接错开身子回去睡觉。 但经过殷月茹身边的时候,他又猛的顿住脚步。 秦执拉住她因为浸泡了凉水,有些发冷的胳膊。 顶着她亮晶晶的目光,秦执轻咳一声:“你别自己洗衣服了。” “之后也我洗就行。” 殷月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秦执是什么情况,他平时就已经够照顾人的了。 她要是连衣服都不洗,真的要被秦执惯成废人了! 为了保下自己最后那点运动量,殷月茹歪头诱惑询问:“老公,你怎么突然想着帮我洗衣服?” 秦执沉默半晌,心里那股不自在的感觉愈发加大,最终也没好意思开口解释。 “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转身迈开脚步,殷月茹这才敏锐的反应过来他动作有些僵硬。 估计是王嫂子在外面的时候跟他说啥了,但从他的反应来看,无非是让秦执多照顾着自己一类的话。 左右秦执也是体谅她怀孕辛苦,她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运动量什么的,自己另做计划补全就好了。 “等等!” 殷月茹想好后,上前拉住秦执衣角。 “老公,我刚刚是、是因为太感动了!” “你平常那么照顾我,现在还能发现我弯腰洗衣服费劲。” 衣服刚被放到盆里还没泡水,殷月茹笑容甜蜜,干脆直接连盆带衣服放到秦执怀里。 “老公你真好,那我先去睡觉了!” 她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 于是转过头来,欲言又止地问:“老公,要不还是让我洗两件吧?” 秦执素来雷厉风行,洗个衣服而已,哪可能会分你一件我一件的?还嫌不够麻烦的。 他摇头,拒绝地很果断:“我来吧,你去歇着。” 殷月茹不自然地低下脸,略带羞涩地扔下一句,扭头就走:“好,那辛苦老公了!” 秦执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下奇怪,好好的殷月茹怎么突然那么奇怪。 他没有深究,因为自己心里那个憋闷害羞的劲儿还没过去,选择闷头干活。 “哗……” 秦执自己洗衣服就没了那么多讲究,直接把半开的温水倒进盆里。 他拿起自己平日里用的皂角,眼神顿了顿,又重新去拿了一块新的。 是殷月茹最常用的那个。 她身上的香味此刻随着水声翻涌,毫不客气地涌入鼻息,秦执更加僵硬了。 忽然,他手上摸到了一块柔软的小布料,一张脸顿时红的跟火烧一样。 原来刚刚,殷月茹提出要洗一两件,是洗这个! 他、他这不是在对人家姑娘家耍流氓吗? 第十六章怕黑 殷月茹刚刚那么奇怪,肯定是觉得不妥了。 他当时没多想,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秦执抿唇,心里头那股闷气愈发强烈。 连着一张脸也泛起冷意,眉头微沉,手上动作却精细。 “噗!” 殷月茹透过卧室半掩着的门缝朝外看,见秦执这模样,没忍住笑了。 秦执明明脸都要沉得滴水了,还认真洗衣服的画面,太有趣了。 她不动声色地合上房门,躺在床上静静计划。 锻炼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不然身体素质下降就不好了。 正好这几天,她发现有的军属会去操场旁的水泥地锻炼,她明天去看看…… 这么想着,殷月茹开始眼皮打架,伴随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细碎水声入睡。 另一边,秦执把洗完衣服的水倒掉之后,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朝卧室方向走。 暖黄灯光打在秦执身上,一同照亮了殷月茹这段时间添置回来的不少家具。 黄色双开柜门上放着的一面全身镜照出他的高大身形。 比起来之前空旷的样子,现在看着更有个家的模样。 秦执彻底放松下来,神情都松懈了不少,缓缓开门。 可床上本来熟睡的殷月茹,却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弹起身子,眼中瞬间浓烈警惕! 等看清眼前的人是秦执的时候,她短暂地愣了一瞬,才安下心来,对秦执扬起笑颜。 “老公,你洗完啦,那赶紧回来睡觉吧!” 察觉到秦执骤然蹙起的眉毛,殷月茹揉着眼睛,表情嗔怪。 “我刚刚睡得太死了,突然感觉有人进来,吓我一跳,以为有贼呢!” 秦执却仍然一动不动。 他把她的所有反应都尽收眼底,自然没错过她瞬间猛然坐起的身形,和眼神中的森然冷意。 他对这样的眼神太过熟悉,分明是战斗当中,看向敌人才有的冰冷眼神! 殷月茹看着秦执的反应,心下一沉。 她这些天跟人交流时,以往的习惯都遮掩得不错。 谁知道今天一时不察,居然栽在末世多年磨砺出来的本能上了。 秦执那么敏锐,肯定会发现不对劲的。 卧室里只有床头开着盏暗色灯光的旧台灯。 外面的光线打进来,秦执的影子被拉长直到床边,深邃五官湮没在黑暗当中,显出几分难测。 她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只是趿拉着没提上,就直接扑进秦执怀里。 殷月茹抿了抿饱满唇瓣,大脑飞速运转,迅速想好对策。 “老公,你现在看起来好凶,我真的很害怕。” “你陪我说说话吧。” 秦执依旧顿在原地,他硬朗俊秀的脸上神情不变,只是那双总沉静如水的黑瞳中,是满满的探究。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秦执自然发现她表现出来的温柔小意,和偶尔下意识的疏离防备完全不同。 殷月茹用了些力气拉着他往床上走,秦执索性也跟着她的力道迈步。 两人坐在床上,殷月茹立马把头埋进他怀里,瘦弱的身子轻轻颤抖,像受了很大的惊吓。 秦执抿唇,顿住下意识环住怀中人的手,语气比平时更添疏离:“你怎么了?” 殷月茹面上演着柔弱,实则抿起了唇。 这种被动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转移秦执的注意力。 她攥紧了秦执肩膀上的布料。 “老公,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段时间都想办法缠着你睡吗?” 秦执垂眸看她,耐心地顺着她的话反问:“为什么?” 她闷闷的声音在怀里响起。 “我知道我说了,你肯定要笑话我。” “但是我从小就怕黑,到了新的地方还认床,你是我在这里唯一可以亲近的人,所以你不在的时候,我根本就睡不好觉。” “刚才我就一直在做噩梦,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还被吓了一跳,你现在又这么凶!” 殷月茹发出一声哽咽:“你干嘛这么看我,是不是嫌弃我娇气了……” 秦执并未回应,但肩膀却松懈了些。 半晌,秦执推了推殷月茹颤抖的身体。 “没事,先睡吧。” 殷月茹立马抬起头来,乐呵呵地躺在床上,还拍了拍床侧的一大片空位,拉着秦执的手撒娇。 “那你今晚也陪我嘛,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 秦执从床上站起身,眼神淡漠。 “不了,我去外面。” “总睡在一起不合适。”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转身迈步,殷月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 殷月茹眼神闪烁一瞬,起身拉住秦执衣角。 “那等我适应了再走,可以吗?” 她说得可怜兮兮的:“我睡不好觉,孩子也会受影响的。” 这话一出,秦执的身影顿住。 两人陷入到某种僵持当中。 殷月茹语气可怜,实则心中已经冷静下来。 哪怕是想打消他的疑虑,也得点到为止,太刻意反而会被他察觉端倪。 如果秦执仍然坚持,那至少今天她的动作就止步于此了。 但是好在,秦执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对视许久,殷月茹黑白分明的眼神纯粹,好似刚才他看见的画面只是幻觉。 “那你尽快适应。” 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音响起,秦执动作利落地平躺在她旁边,顺手关了台灯。 空气陷入一片静默的黑暗。 身旁的人又开始不老实,翻了几个身之后,再次摸上他的腹肌。 染上困倦的声音传来:“老公,还是这样睡得比较安心。” 秦执身体僵住,肌肉绷得更紧。 但殷月茹却像一点都没感觉到一样,呼吸迅速平稳下来。 实在不像是怕黑认床的样子。 黑暗当中,秦执无声深呼吸一番。 担心自己太过僵硬,让殷月茹察觉,他主动放松身体。 但放在裤缝处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其实自从殷月茹亲自来了东北之后,她表现的都和秦执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但是他还是选择留在房间。 一方面是为了她和孩子的健康,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三个月前,他们意外痴缠的那一晚。 他在夜色中窥见的暗芒,跟刚才乔妤佳意外显露出的神态,一模一样。 第十七章带球锻炼 秦执在过往的记忆中,听着殷月茹平稳的呼吸声,一夜无眠。 偏偏第二天清晨,她醒来之后就像是忘了昨天的事似的。 照常和他打招呼,迷迷糊糊地对着他笑。 一副毫无防备的娇憨模样,却看的秦执眉心一跳。 “早啊老公!” 殷月茹彻底睁开眼,就对上他似黑曜石般,闪烁着隐隐烦闷的瞳孔。 她佯装没发现,从他身上移开胳膊,裹紧了被子整个人贴到他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每次睡前都把手放在他衣服外面,但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探进衣服里了。 肌肤相贴,现在她的手腕内侧和他的健硕腹肌上,都有个淡淡的红印。 处处都是她依赖自己的证据,但人往往下意识展露出来的,才是本性。 殷月茹是她的枕边人,可真实的她被隐藏在骄纵可人的外表下。 秦执现在看不透,让他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秦执看到她半梦半醒间娇憨模样,和身上的红印。 他轻吸一口气,径直起床离开。 殷月茹在他的身影走到门后的一瞬,就收起了脸上的懒倦,黑瞳中是清明。 获取秦执的信任并不容易,还是得细水长流。 何况她也不会再按照原主的习惯生活,而是潜移默化地转变。 “砰!” 大门口传来关门声,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昭示着主人的心情,不似以往平静。 长时间没换过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殷月茹紧接着起床,利落洗漱。 既然获取秦执的信任需要慢慢来,那她得先把锻炼身体的事提上日程。 她随便挑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出门,一头长发利落地扎起,独自一人时,她卸下娇憨的面具,流露出属于殷月茹自己的淡漠。 正好,迎面就撞上了王嫂子。 殷月茹垂眸,转眼挂上热情的神色,扬唇打招呼:“王嫂子,今天早上没去买菜呀,平时这个点你都忙活园子去了!” 王嫂子一听到菜名,赶紧神秘兮兮地拉着殷月茹到一边,把昨天的事一咕噜全说了出来。 “我俩昨天就这么说的,真不是我多嘴, 你不能啥都顺着他!好歹得先注意点自己身体,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这下殷月茹知道,秦执回来后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她想到什么,灵动的眸子一转,说话时的语气佯装羞涩:“那他是怎么说的?” 秦执昨天表情就怪怪的,她还真想知道,对此他的真实反应是什么样的。 王嫂子一拍手,满脸无奈。 “我就说他没重视这事儿吧,你看,面上是点头了,回去都没跟你提!” 根本没有的事,秦执提什么? 不过,殷月茹乐于见得关于“两夫妻感情好”这种言论的出现。 于是她陪笑两声后,就把话题转开:“放心吧嫂子,我们肯定注意。就是您还没说,您在这干嘛呢?” 王嫂子看出来殷月茹这是不自在,索性没再多说。 夫妻两个之间的事,外人插手多了也不好。 “可别说了,你大哥今儿个早上出去的时候没拿帽子,我怕他得用,赶紧往操练场送呢!” 殷月茹眼睛一亮,地上前挽住王大嫂的胳膊。 “那正好,我在家闲得没事,想去水泥地那锻炼锻炼,咱俩顺路呢。” 军人训练的地方和被几个家属占领的那块空地,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 王嫂子要去训练场送帽子,那地方在角落,于是两人分道扬镳,殷月茹自己去了那块空地。 说是锻炼的场地,其实上头什么也没有,方方正正的水泥地,目测一圈有六百米。 来的只有几个中年的婶子,也不是正经锻炼,就是来边走圈边聊天。 殷月茹为了锻炼,特地穿了暗色衣服,但她那过于年轻朝气的面孔,仍然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她自己对这地方还算满意。 别的干不了,但正好适合跑步。 她站在一个角上热身,耳边是几个婶子压低声音的议论。 “这是来运动的?咱这还真有年轻姑娘来锻炼啊?” “什么姑娘,那是秦团长刚来随军的新媳妇,不过她不是怀孕了吗?咋能来锻炼呢!” “咱先走吧,这地方没人注意,她要真伤着自己,咱们几张嘴也说不明白。” “……” 殷月茹把这些声音排除在外,开始调整呼吸慢跑。 这个年代,恐怕还没有适当运动才是对孩子发育更好的观念。 她正发愁有人不好施展,现在人走了,倒方便了不少。 实际上,她的身体基础,说不定比那些当兵的还高。 对别人来说的高强度训练,在她这可能只是刚刚好。 “呼……” 发电厂周边相对空旷,一阵阵的微风吹过来。 殷月茹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头一次筋骨打开。 只是考虑着肚子里的孩子,她始终没有提速,调整呼吸慢跑。 这样的状态下,她虽然已经跑了一会,但仍然轻松,感觉心率都还没提上来。 只是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几个婶子一开始议论完走远了不少,但到底还是不放心,就用余光盯着。 但等到殷月茹跑第三圈的时候,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她这是干啥?正常孕妇走两圈都不得了,别说她都跑到第三圈了!” “那这是干啥呢,这不是故意要害了孩子吗!” “谁知道这是咋想的,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么当妈的!” “……” 王嫂子送完帽子,想着等她走到地方,殷月茹应该也锻炼得差不多了,便径直过来找她一起回去。 结果走到这边的时候,先听到的那几个婶子说的话,心里立马升起来股不祥的预感。 她着急地上前扯住一个婶子。 “大姐,你们说的是秦团长家媳妇?” 那个被拉住的婶子正急着分享,嘴一撇便开口道:“是啊,眼瞅着要跑第四圈,谁知道这是想干啥?” 王嫂子心里咯噔一声,没等人说完话,回头就朝着操练场上跑。 肯定是夫妻俩闹啥矛盾了,月茹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和孩子开玩笑,这事必须得赶紧告诉秦执! 她拼了命地往前跑,一眼看到站在边上,身形挺拔面色冷峻的秦执,径直上去拉住他。 王嫂子憋红了脸,却来不及喘口气。 “小秦,你们夫妻俩有啥矛盾都能慢慢解决,但你不能这么刺激孕妇啊!” 秦执浓密的眉毛顿时皱起,警觉问道: “她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操练场边上那片水泥地,人现在都跑第四圈了……” 秦执难得沉下了脸,素来平静的脸难得出现裂痕。 他身体就先一步冲了出去,军靴砸在地板上,频率与秦执的心跳协同,分外令人心慌。 她这么做,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第十八章雪上加霜的信任 秦执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向殷月茹那赶去。 他身形向来优越,穿起军装来尤其挺拔,现在却不同,飞扬起来的衣摆暴露出主人难得的急迫。 不管她再怎么不对劲,但身上毫无训练痕迹的肌肉骗不了人。 除了想折腾自己和孩子,秦执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他咬紧牙关,第一次觉得以他的速度,跑过去只要几分钟的这段路程,可以那么漫长。 而另一边,殷月茹只跑了四圈多一点,就停住了脚步。 只有两千米左右的距离,还是格外放低了速度的慢跑。 殷月茹慢下来走圈的时候,就连平稳的呼吸都没怎么变。 她意犹未尽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肚子里到底还有个小生命,第一天开始运动也不敢放开,就当热身了。 虽说如此,但终于有了运动量的殷月茹神情振奋了不少,此刻看起来比平常更添几分英气。 不管是自己还是原主,都是爱俏的性子。 她平日里没事就愿意拾掇头发,这还是来这边之后,第一次只扎了个高马尾。 额前的碎发被利索地拨到耳后,露出一整张精致白皙的脸。 没了头发的修饰,分明的下颌露出流畅线条,唇瓣因为运动更加红润,比以往看着更加有生命力。 本来还想走一圈放松肌肉,结果殷月茹一转头,顿时停下了脚步。 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人,眼瞅着在朝着她的方向走。 殷月茹不用看时间,也知道现在这个点绝对不是刚来锻炼身体的时候。 她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这个预感很快实现了。 七八个婶子朝着这边走过来,在看见殷月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地站在操场上时,纷纷瞪大了眼。 殷月茹镇定地跟一拨人对视,暗自撇嘴。 估计刚才她跑的几圈,是被哪个好事的人看到了,联合几个爱看热闹的大婶过来看呢。 殷月茹最讨厌这种在八卦的人面前自证的环节。 她平日里见人总扬起笑脸,但现在红润的嘴角微微向下,神情淡淡的往前走了两步。 殷月茹这么坦坦荡荡的动作,反倒是让几个婶子又往后退了两步,心里莫名其妙的不踏实。 主要是她这样子,实在跟刚才那帮人传的不同,根本不像是刚跑完步的样儿。 殷月茹像是没注意到一样,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开口:“婶子们,你们要是过来锻炼,我就把地方让给你们。” “水泥地这么大,你们要散步也不用散到我面前吧。” 殷月茹一句话就像打开了洪水的闸门一样,有个头上烫着小卷的短发婶子瘪着嘴开口。 “瞅着伶牙俐齿的样,你就是秦团长家那媳妇吧,你说这,怀孕了咋能来这种地方?” “这么多男人在呢,怀了孕的人就不能在阳气重的地方待,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老实!” 殷月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神中带着冷然的嘲讽。 她不动声色收紧手指,目光看向站在一边的其他人,准备一块收拾了,省得一个一个怼费劲。 果然,有一个人敢说话,别的婶子大娘就敢跟,一个个越来越阴阳怪气。 “你别说这地方阳气重了,不是说她来这跑了四圈吗,谁家好媳妇怀着孩子还这样啊!” “要是我儿子,可不能娶这样的女人,简直蛇蝎心肠,别看现在瞅着没事,之后指定落下病!” “要当妈的人了,你说说这是何必,哪有当妈跟孩子过不去的?” “……” 殷月茹眉头一挑,有些莫名其妙的好笑。 她比较烦这个时代的一点,就是不论什么事,外人都要插一句嘴。 何况 她现在都彻头彻尾站在这了,现在健健康康的,就预言她以后会落下病,简直令人无言。 殷月茹冷笑:“所以你们哪个是我男人的亲娘,都不是的话,我肚子里这孩子应该也不是你们家的吧?” 这话一出,几个人憋得脸色通红。 “你好好一个大闺女,咋张口闭口说出来的都是这种话,我看秦团长也迟早不能要你!” 殷月茹双手叉腰接着输出:“那你们就不用操心这么多,我和孩子怎么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何况我老公都还没说啥,你们倒是先……” “殷月茹!” 第一次听到秦执这么气急的声音,殷月茹动作一顿,下意识皱眉。 出什么事了? 她回过头,一眼看见秦执出了一额头汗,还没喘匀呼吸的样子。 但重点是,秦执看她的眼神除了冷之外,还带着难得可见的失望。 殷月茹嘴角一抽,这谣言传得也太快了。 好在她还没跟这个几个人画完大饼,要不上来就被打脸未免太尴尬了。 但她确定了四下无人,才偷偷摸摸跑了三圈。 结果不光莫名被宣扬出“不想孩子好”的事情就算了,现在好像连秦执都信了! 本来就建立不起来的信任雪上加霜。 殷月茹朝他走近,想开口解释。 “老公,这地方一圈也没多远,我就跑了三圈多,而且速度都快——” 她的解释被他开口打断。 “回家说。” 听到她亲口承认跑了三圈多的时候,秦执重重闭了闭眼。 脸上本就锋利的线条因为吸气而收紧,显出冰冷的凶意。 不管殷月茹的本性究竟如何,都不该对自己、对孩子这么不负责! 秦执大步上前,径直弯腰。 殷月茹还以为他是要抱她,惊讶了一瞬便毫无防备地伸出双手。 围观的婶子都发出惊呼,秦执竟然将她一把扛了起来! “秦执,你放我下来!” 秦执一言不发,在众人视线当中径直迈开脚步,步伐稳健。 他特地注意着没压到她的肚子,可这样的姿势,却让殷月茹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没有着力点,而他紧紧抱着她的双腿。 尴尬的姿势让殷月茹难得动了几分火气: “秦执,你别太过分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记忆里,她根本就没被这样抗过。 她没吵没闹,而是拍他的肩膀,平静地说:“别装听不见,放我下来,我跟你回去。” 这个年代,连抱着都显得大胆的时候,秦执这样对她,本质上就是不尊重她,她绝不会在这方面妥协。 秦执听出殷月茹是认真的,脚步顿住,才小心地把殷月茹放下。 他是一时着急,才失了分寸,其实他在把人扛起的那一刻就察觉不妥。 “你……” 秦执低声开口,话还没说完,殷月茹就面无表情地径直略过他,往家走。 秦执沉默,跟在殷月茹的身后,只能看见殷月茹纤细却坚韧的背影。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家,一前一后地进门。 木门“嘭”的一声,隔绝了即将爆发的风暴。 第十九章走着瞧! “怎么?不是你要我回来跟你谈的么,现在怎么不说话?” 殷月茹坐在椅子上,先给自己倒了杯水解渴:“做完过分的事,还要当鸵鸟?” “我过分?不是你先胡闹的吗?” 秦执的语气满是寒意,黑深的眼底正在掀起一场风暴。 “我准备跟你解释,你根本不听,闷不吭声在那么多人面前就把我扛走,究竟是谁不讲理?” 殷月茹神情委屈,说出的话倒是毫不相让。 这一架必须要吵,她不在乎外人的目光,她在乎的是秦执的态度。 秦执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想透过这幅躯壳,看到灵魂最真实的她。 现在正在生气的她,反而比以往那撒娇的模样更鲜活。 可他清楚,殷月茹展露在外的所有,恐怕都是她想给别人看的一面。 秦执心里愈加发凉,素来寡言少语的他,也开口道: “如果你想离婚,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你不想离婚,为什么要怀着孕去剧烈运动?身边没人陪着,动了胎气,孩子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你身上现在是两条命,你想要什么没人拦着你,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秦执压抑着心中火气,说出来的话句句珠玑。 却偏偏语气平淡,落在殷月茹耳中,甚至有几分轻飘飘的不屑。 一时间,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两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自认为和别人相比,秦执对自己已经有了几分不同。 现在这个想法,却像笑话一样被打破。 她以为秦执只是误会,可原来秦执是真心认为她会把孩子流掉。 她以为自己做实事,就能转变,可秦执这么久了也不愿意改变看法。 而且那也是她的孩子,就算是原主,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人。 “是,我十恶不赦,我没良心,自己的亲骨肉都不当一回事。” 如花的俏脸泪水说掉就掉,殷月茹咬住唇瓣,泪水沾湿了浓密的长睫。 “你不愿意相信我,那就别信了!” 这话一出口,秦执立马闭上了嘴。 看着殷月茹燃着火气的眸,秦执眉宇之间竟然平白多了几分无措。 难道,真是他误会了殷月茹吗? 殷月茹轻声啜泣着,实则一直在观察秦执的表情。 不知所措这个词,好像跟秦执完全不搭边,他似乎永远都是目标明确的。 他这个表情,殷月茹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跟秦执真发展不出什么感情。 那他也是孩子亲生的爹,以后相处的时候多着呢。 总有隔阂也不是回事,而且一时半会儿,她想改变秦执的观念是很难的。 殷月茹快速眨了两下眼,最后决定让秦执先冷静冷静。 没再多言,擦了擦把眼泪,摔门回了卧室。 秦执目光所及只能看见她迅速闪走的身影,耳边是巨大的摔门响声。 拳头不自觉攥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怯生生的男声:“团长,李营长让我来问您下午还去不去了。” 秦执回头,对上小朱在看到他脸色之后,立马变得惊恐的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见鬼了。 他顿时垂下眼皮看比他矮半个头的小朱,一时没开口。 小朱干脆利落地敬了个礼,仔细看还有点瑟瑟发抖。 “团、团长,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去给您请个事假!” 秦执无语闭眼,一时觉得身边的人都因为殷月茹受到了些影响。 小朱以前没这么傻的。 秦执拧了拧眉心:“回来。” 小朱又腿脚利落地回身,脸上带着几分生无可恋:“团长,您还有什么吩咐?” 秦执差点被气笑。 “普通兵都不能三天两头请假,我为什么不去?” “你回去吧,到时间我过去。” 小朱这下彻底脚底抹油的跑开,留下秦执心里一阵憋闷。 事情是她做的,话也是她说的,可明明两者自相矛盾,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执坐在客厅的椅子前低头思索,却难得不清醒,心里一团乱麻。 这时,卧室房门缓缓打开,从里面探出殷月茹圆润的脑袋,她刚在床上滚了一圈,头发还乱糟糟的。 两人隔着一扇门对视,气氛一时尴尬。 殷月茹抓着门把,躲在门后,理不直气也壮地嘟囔: “我和孩子饿了,今天中午想吃土豆丝掺胡萝卜丝,想吃肉。” 她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这模样瞧着,活像秦执不给她做饭多罪大恶极似的。 秦执没意识到这是殷月茹给出来的台阶,但光瞧她还湿漉漉的瞳孔,他就没了办法。 至少她的言行举止,的确说明了她是在乎孩子的。 秦执无声叹气,最终起身围上围裙,走进厨房。 殷月茹看着秦执高大挺拔的身影,重新坐回卧室床上,却没有关门。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一小半身子,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低头切菜。 殷月茹眨了眨眼,细碎光影在眼中晃动。 她回房间后,冷静一番,认真复盘了整个过程。 换位思考,她也能理解秦执。 毕竟两人相处没多久,跟结婚的时间比起来不算什么,秦执对她的印象一时间转变不了也算正常。 而且昨天她还刚刚露馅暴露本性,今天在秦执的视角看来,确实足够让他方寸大乱。 好歹是他的骨肉,秦执又以为她是个脆弱的孕妇,不怪秦执着急。 但是这不是他怀疑她,还不听解释,让她难堪的理由! 厨房的人影晃动了一下,随后端着菜出来。 两人再次对视,她轻哼了一声,并未动作。 但一双幽深的黑眸,一直跟着秦执的动作而动。 “你出来吃吧,我先走了。” 秦执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冷淡到没有起伏,随后就是熟悉的关门声。 殷月茹撇了撇嘴。 现在根本都没过午休时间, 她给完台阶,还没沟通呢,他就这么走了! 殷月茹憋着闷气出门,结果正好碰见隔壁王嫂子夫妻两个往屋里走。 这么长时间以来,殷月茹还是第一次看见王嫂子的丈夫。 她刚想打招呼,对方却连忙开了口。 “你就是月茹妹子吧,俺们现在刚下训,我跟你说,秦执那小子当时吓得脸都白了,估计跟你肯定态度不好,你多担待着点。” “但是我之前听你嫂子没少说你有多稀罕秦执,这事肯定有误会,你俩慢慢解释。” “他是个倔驴性子,实在不行,你就主动道个歉,等你俩这事儿解决了,再让他给你买雪花膏,麦乳精啥的补偿你!” 王嫂子见殷月茹脸上面上皮笑肉不笑地敷衍意思,立马拉着他回屋,还特地重新打开门,叮嘱了句。 “你大哥不会说话,他们男人性子直,你可别听他的!” “你对小秦啥样,咱家属院几个说得上话的人都知道,你别听别人瞎说。” 殷月茹这下才点点头,简单道谢两句,重新回了屋子。 她本来就看过原书,大概了解秦执的性格,知道他们两口子说得没错。 但殷月茹知道,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段时间,他一定会有意探究她的性格,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留下个好欺负的印象。 秦执是倔脾气不假,难道她就是个有耐心的了? 走着瞧吧! 第二十章教他学会沟通 秦执中午走得早, 殷月茹做好晚饭,本想等秦执回来,在饭桌上好好谈谈。 谁知这一等,指针就转到了十点。 军队九点就要熄灯,这个时间,就算是要晚训也该差不多回来了,秦执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在逃避问题。 她又盯着表看了十分钟,最后干脆利落解开腰间围裙,径直回了卧室倒在床上。 殷月茹脸上阴云密布,唇角紧抿,泛白的指节把被子攥出几个皱褶。 如果秦执遇见问题不处理,只冷暴力的话…… “吱呀——” 她刚出来这个想法,大门就被轻轻打开,随后是低低的脚步声。 是秦执回来了。 殷月茹打算先不给他好脸色,只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被子把头盖住,只留下个圆润的后脑勺。 卧室门被打开又关上,几乎听不见来人的脚步声,只余下空气一片静默。 秦执看着床上鼓起来的一团,知道她这是还没消气,于是迈开脚步走近了些,把手里那块巧克力放在床头。 “这个是金帝巧克力,你尝尝吧。” 他说这话说得自己别扭又脸红,但床上的人动都没动,没一点动静。 秦执深呼吸一口气,抿唇解释。 “今晚有晚训,我回来晚了,你困了就先睡吧。” 身后的床边上就此没了声音,秦执平时走路也向来没声,她不知道他走没走。 殷月茹在被窝里眨了眨眼,松了口气。 原来回来晚了是真的有晚训,而不是她想的那样逃避责任。 无论如何,秦执没有回避,她心里的怒气就散了不少。 而且金帝这个牌子在原主记忆里很有印象,是她想私奔的那个书生送过的礼物。 说是只有情侣之间才会送,秦执没注意,还是有心买回来给她道歉的? 但是她不能真就这么服软。 一开始决定要让秦执养成对她尊重相信的习惯,那这次至少要先让他主动道歉。 殷月茹闭了闭眼,压下脸颊被被窝熏热的躁意。 身前的床边忽然落下一点重量,是他在床上坐下。 殷月茹猛地探出头来,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向秦执。 她立马地凶巴巴哼了一声,两颊还带着温热的红晕。 “干嘛?你平常不是喜欢打地铺么?” “我要自己睡,你去打地铺吧!” 说完这话,她直接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做出霸占床铺的模样。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氤氲着水光看他,眼底是秦执看不懂的执拗。 秦执眼神冰凉,径直站起身,高大身影挡住了上面的灯光。 看她的眼神跟看陌生人一样凉。 他本来就别扭,没打算在床上睡,只是看她这样闷在被子里难受,想给她打开就走。 但是殷月茹真这么说出来了,秦执本来做好的隐忍准备尽数崩塌,憋闷的火气一下子涌上来。 他语气凉飕飕的,依旧压着语调,落入殷月茹耳中却是满不在乎的平稳。 “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睡。”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出去住。” 他这话说得太决绝,殷月茹知道他又犯倔了。 就他这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好她有一招能吃遍天下鲜。 眼眶发热,鼻尖一麻,那双灵动的眼就干脆利落地落下泪珠。 “你就只知道误会我,根本不愿意听我说话!” “我就算真气急了,也没在外面下你面子,省得人家在背地里说你是妻管严。” “你那么不尊重我,我都还这么想着你,一点都没记仇,一下午心不在焉的就等你回来……” 殷月茹说话时口齿清晰,一边说一边擦眼泪,活像秦执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执心底的憋闷被她的眼泪和几句话瞬间击溃,留下的只有几分手足无措。 一时间,秦执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终还是重新坐到床上,语气终于不再冷静的近乎没有起伏。 “你别哭了,我没这么想。” 秦执眼神依旧沉静,可终究还是闪过暗光。 “我也愿意听你解释。” 殷月茹晶亮的瞳仁一转,随后撑着身体靠在床头,唇角一撇,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见秦执反应,殷月茹就知道,果然还是得跟秦执来软的,一下就奏效了。 被泪水打湿后的睫毛扑闪,她认真道: “我今天也想了很多,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为什么委屈,可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但我想解决问题,你愿意听我就会说。” 她不能自己一头热地解释,得让秦执知道,是他们两个人在沟通。 秦执缩了缩手指,喉结上下滚动,偏头对上她的眼睛。 殷月茹看着他终于软了点的眼神,还真有种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秦执听不进去,那就真没耗下去的必要了。 她在被子下曲腿,把自己团成一团,低着头开口。 “我在家里都有运动的,这点运动量对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而且那几个婶子说得不对,我后妈怀孕的时候,我亲耳听到大夫说,怀孕的时候就是要适量运动,要不然孩子太大或者母亲没体力,反而会影响更差。” “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听了别人的话就不相信我了,连听我一句解释都不愿意。” 秦执看着她垂下去的眸子,目光不自觉落在裸露在被子外面的半截手臂上。 和他从前看到的一样,毫无训练痕迹。 秦执长舒了一口气,离她更近了些。 他之所以憋气,就是因为殷月茹做的事违背了世俗的认知,而他的确对妇女生育之事不了解。 但是听她做出解释,比起人云亦云的空话,秦执更相信医生所言。 到现在真正冷静下来,他才想到,那时候殷月茹气定神闲,她身上奇怪的地方太多—— 他先入为主地觉得她身上没有一点训练痕迹,就是不会运动。 但回忆起来,殷月茹跑了几圈之后,分明连呼吸都没乱。 或许,他是真的误会她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是我对你有误会。” 秦执也低着头没有看她,他从来没跟谁道过歉。 但是这件事确实是他的不对,他该认错。 更何况,他的错误让殷月茹受了委屈,光是今天就哭了两次,实在不该。 “对、对不……” 身边的呼吸声陡然平稳,秦执偏头看去。 殷月茹倚靠着床头睡了过去,却紧紧咬着下唇,睫毛上还挂着泪。 第二十一章妻管严的前召 她睡着了。 秦执目光幽幽,灯光反射出的沉沉眸底中,倒映出她的明晰身影。 算了。 他长叹一口气,最终托起她的细腰,重新将人抱回床上。 殷月茹重新躺回床上,只是颤抖了两下睫毛,就又重新熟睡了过去,呼吸绵长。 这样也好,他本来就还没做好道歉的准备。 她睡着了,倒是又能给他点时间慢慢想。 只是估计今晚又要睡不好了。 秦执最终也没出卧室,就在殷月茹旁边坐着等待天亮,脑海不断地复盘一整天发生的事。 他着急忙慌地赶到时,殷月茹一开始甚至是对他笑着的,脸上分明看不见一点吃力。 可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下,她说的偶尔会锻炼身体,恐怕还是说轻了。 那水泥地连着三圈下来,怎么说也有将近两千米了。 不管是什么速度,她能这么毫不费力地跑下来,就能说明她的体力比一般人还要强些。 可是…… 他们毕竟同床共枕过,秦执知道,她身上到处都是软的,实在没有锻炼之人该有的肌肉线条。 秦执眼神沉了下来,漆黑的眸子最终落回到殷月茹身上。 现在,她的姿势不算老实,身上一开始还好好盖着的被子已经被踢到一边。 殷月茹仰躺着,衣角掀起皱褶,露出一截小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里好像出现了一点微微的凸起。 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和昨晚昏暗灯光下一闪而过的警觉截然不同。 秦执默默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捻起衣角,重新给她拉下衣服,盖好被子。 这么算来,她身上矛盾的秘密,还真是不少。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秦执在生物钟的驱使下,抹了一把脸,就干脆起身出了卧室。 他走进厨房,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 等往腰间系的时候,才发现围裙的袋子被涂上了一层蜡油,系起来更方便了。 上次还没有,这应该是下午,殷月茹在等他的时候做的。 秦执呼吸一滞,抿了抿唇,手下熟门熟路的淘米。 他改了平时早上会有的习惯,煮了粥之后,又重新热锅炒菜,做了殷月茹平时吃得比较多的酸辣土豆丝。 还破天荒地做了炒辣椒,这次没少放辣。 他打听过了,殷月茹上次说得没错,不光吃辣的没问题。 还有好几个婶子说酸儿辣女,喜欢吃是好事。 秦执不在乎男女,只要不伤到她和孩子就足够了。 他忽然心念一动。 这一次,不管别人怎么说,其实还是因为他着急了,影响了殷月茹的心情。 当时扛起她时比较急,虽说有注意,也不知道到底压没压到肚子。 秦执心不在焉地把早餐端上桌子,朝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卧室的木门装上的时间长了,在殷月茹来之前就已经出了点问题。 只要不锁门,都会虚掩出一条缝。 倒是没想到,现在方便了他往里面看看她的状态。 解开围裙的空档,秦执看见里面的殷月茹正好翻身。 他猛地收回视线,却很快听到她重新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秦执低头,冷硬的面部线条有一瞬间的僵硬。 随后,从旁边的抽屉里面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写完后,他像欲盖弥彰似的,把字条折成小块,压在她的饭碗下面,从外面看不出来一点端倪。 秦执回头看了一眼,有些飘忽的视线落到了殷月茹身上。 最后迈开脚步,离开的时候轻轻关上大门,年久的木门硬是没发出来一点声音。 而随着空气彻底安静下来,卧室床上的殷月茹睁开眼睛,眼中一点困倦的意思都没有—— 她早就醒了。 殷月茹干脆利落地下床,走到桌子前,看到一桌子菜之后,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虽然人走了,但是态度明显诚恳了不少。 她不紧不慢地坐到桌前,喝掉眼前还温热的水,才坐到桌前吃饭。 刚把碗端起来,底下被折成一小块的字条就此出现,殷月茹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就说秦执不至于那么拉不下脸,她话已经说到了那个份上。 按照他那个想的多说的少的性子,肯定会自己想通的。 果然,打开纸条,上面是力透纸背的三个大字。 “对不起”。 殷月茹傲娇地哼笑了一声,就着菜喝了一碗粥之后,便重新回了房间。 这一晚秦执难熬,其实她也没睡好。 在床上做出一副睡得安稳的样子,其实注意力都在身旁的秦执身上。 一直等到天亮了,他走出去做饭,殷月茹才彻底安稳地睡了下来。 殷月茹回卧室本来是想接着补觉的,可是桌子上的巧克力却代替了秦执,在她身边存在感极强。 她忍不住皱着脸嘟囔:“木疙瘩还挺有手段,知道留下个东西让我想着。” 盯了一会桌上的巧克力,她难得放纵嗜甜,一口吃了一大块。 随后被甜得皱了皱鼻子。 现在的巧克力比不上后世工艺多,而且末世的时候,补充体力最常吃的就有巧克力,她早就吃腻了。 一时间,殷月茹就只有一个难吃的评价。 重新躺回床上,这下她不惦记剩下的巧克力了,很快重新入睡。 而另一边,秦执偶尔还会想到殷月茹出神,心不在焉的样子被王大哥注意到,没少调笑。 等到中午下训,他没回家属院,直接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 王大哥跟在他后面,等大部队各自散了之后,哥俩好地揽住秦执肩膀。 他对上秦执下意识绷直的侧脸,却早就见怪不怪了,反倒锤了一下他肩膀调笑。 “怎么,昨天惹恼了老婆,今天来补偿了啊?” 秦执有些发臊,却仍坦然点头,留下王大哥一串爽朗的笑。 “大哥是过来人,昨天的时候我就劝你,就算着急和态度好点,人家女同志总有女同志的道理。” 秦执斜斜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但是耳根却有些发红。 “我以后就知道了。” 王大哥摆摆手。 “诶,你是不知道,女同志心思敏感着呢,我看你现在就有妻管严的样儿,可别说以后了!” 王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率先离开。 秦执在他身后,心想:“哪可能就妻管严了?” 却不曾发现,他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第二十二章不合理?都怪殷家 王大哥的背影早就消失在视野当中,好像刚才听到的话只是单纯的玩笑。 秦执暗暗抿唇,心里隐秘无名的情绪涌了上来。 秦执自认为足够有主见和独立,更何况,殷月茹还是动不动就噘嘴掉眼泪的性子。 他怎么会被别人管住? 妻管严这词,跟他没什么关系才对。 秦执压下心里那莫名的波动,面色恢复正常。 一直等到回家,他清晰地听到了卧室里面传出来的翻身声。 拎着一大袋子肉和菜走了一路,秦执骨节分明的手指,却一直到现在才感觉到了微微的坠胀。 秦执单手拿过墙上系着的围裙进了厨房。 殷月茹根本没睡,早就把觉补够了,刚才的动静就是她故意的。 眼睁睁看着他朝这边看了一眼就走进厨房,现在只给她留下个被围裙勾勒的格外劲瘦的腰身,她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 “哗——”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肉香几乎下一秒就传入鼻腔。 殷月茹看着他的背影入神思索。 最终撇了撇嘴,灰黑的亮泽瞳仁中闪过一抹笑意。 秦执这人,还是太不爱表达自己了。 明明一早上还留下个对不起的字条,现在回来之后,还是不好意思当面跟她沟通。 看着他出锅最后一道菜,端着盘子走向客厅餐桌,她总结出了十个字。 表达能力不详,心地善良。 卧室门开得不小,殷月茹也没藏着身形,光明正大地靠坐在床头前盯着他看。 秦执看见了她的动作和眼神,同殷月茹对视以后,他颇不自在地又把目光再度移开。 似乎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殷月茹把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暗暗嘀咕,语气颇有几分嫌弃:“木头疙瘩,不讲风情。” 说是嘀咕,实际上她的音量足够让秦执听见了。 被子没遮盖住的眼珠转动,去看秦执的反应,等秦执主动跟她搭话。 可她眼看着秦执端完菜,却没有起身上前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 目光跟殷月茹对上,他只是盯着,却没有再多的言语。 殷月茹从他平静的眼神中,看出秦执是想让她去吃饭。 但她偏偏就不, 她还不信了。 秦执连小纸条都留了了,能一直不跟她说话?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躺地僵持着,像是在玩谁先开口,谁就输的幼稚小游戏。 平静而坚定的眼对上的是清澈纯黑的瞳孔,最开始还只是疑惑。 随着时间的增长,殷月茹眼底透出的神色,让秦执愈发不自在。 最后是秦执在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率先移开眼,不去看殷月茹逐渐带上控诉意味的黑眸。 他身形顿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 “出来吃饭了。” 殷月茹听见他的声音,这才含着笑意应声:“来了!” 她赢了! 她翻身下床,坐到秦执对面。 就凭秦执这么薄的脸皮,她这时候要是还端着,恐怕他之后也不愿意跟她说话了。 又是一桌子她喜欢的菜,殷月茹嘴甜道:“谢谢老公,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 因为怀孕的原因,她吃得比平时还要多一点,最近秦执做的又都是她喜欢的菜。 一时间,她看见这么丰盛的一桌子菜,是真的开心。 殷月茹夹了一筷子菜,吃下以后,一双黑瞳几乎都要冒出星星,笑着看向秦执。 后者本来一直躲着她的视线,现在下意识看过去,心头一跳,不自然的情绪愈发放大。 “老公,好好吃啊,你做的菜比国营饭店的厨子还香!” “我明天还想吃这道鱼香肉丝。” 秦执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但心头萦绕着淡淡阴霾在此刻消散了。 从她的反应上就能很明显看出来,殷月茹这是消气了,不再介意他做错的事。 但他明明连当面道歉都没说出来,只做了两顿饭,留下一张纸条,就换来她这样的一张笑脸。 怎么形容呢,比他想象中要好哄。 莫名的暖意涌上心头,秦执连始终冷硬的脸色都缓和了几分,最终轻轻点头。 “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 “好!” 殷月茹回答干脆。 一顿饭下来,秦执面上的僵硬与冷气都褪去不少,颇有回春的迹象。 他微微垂眸,感受着殷月茹拉着他手指的柔软小手,跟着她回到卧室。 她率先坐到床边,拍了拍另一侧的位置。 她头发刚才在床上滚得有些乱糟糟的,现如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有些绷紧,却并不让人看的紧张。 秦执犹豫了一瞬,随后坐到她旁边的位置。 她这次没有和往常一样找着借口往他怀里钻,而是认真地看着他,反倒让秦执生出了几分不适应。 她认真开口:“老公,我知道夫妻之间吵架是正常的,但是像这种没必要的架,我不想吵。” “这次吵架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我也没主动说过我的情况。” 秦执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身形僵硬几分。 她这是什么意思,准备跟他坦诚相见了吗? 一时间,秦执心里罕见地升起几分紧张。 他开口,尽量维持着毫不在意的平缓:“那以后有事,就提前沟通。” 殷月茹扯了扯唇角,虚虚拉住他两节指节,一边说一边轻轻晃悠着解闷。 “其实我的情况你差不多知道的,只不过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娇气,在家的时候就有锻炼身体。” 秦执目光沉了沉。 殷月茹还是没有说实话。 只是普通的日常锻炼,怎么可能做到跑了将近两千米,还脸不红心不跳。 而殷月茹冷眼看着秦执的脸色,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她心中微微一笑,晃了晃抓着他的衣袖——这一点,她早就想好说辞了。 “老公,但是这件事在我家也是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殷月茹垂下眸子,脸上显露出淡淡的怀念:“之前妈妈还在的时候,总是叮嘱我说,我不能单纯地做个有钱人家的娇小姐。” “我们家是出了名的红色企业,我身为家里唯一的继承人,至少还有足够的体魄和劲头。” “后来我做了很多锻炼,学了很多东西,体力比一般人还要好很多。” 秦执听得眉头渐渐皱起,隐约明白了个大概。 “但是,后来孟阿姨来了,他们有了儿子。我的这些能力就不再是我的优点,而是我的催命符,你能理解我吗?” 殷月茹闻问着,两只手都握紧了秦执的手,传递过去的温度,是温热的。 秦执缩了缩手指,连带着殷月茹的指甲一起磕到掌心。 他语气深沉,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明白了,之前是我误判了情况,以后你想锻炼身体都随意。” 他笨拙地拍着殷月茹的手,表示安抚,那双锐气的眼底却泄出几分危险。 殷家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殷月茹从前受到的锻炼和教育,却在男丁出现之后,成了她自己家业当中的绊脚石。 秦执想,他明白殷月茹身上莫名的矛盾是从何而来了。 而殷月茹看着秦执的脸色,深藏功与名地笑笑。 原主本来也没什么能力,但是原主实际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她这个理由,会引导着秦执,将自己身上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归咎于殷家。 第二十三章起来重睡 听完她这番解释,殷月茹感觉秦执看自己的眼神都真实了不少。 拉着她手的掌心缩紧了些,这个动作下,殷月茹整只手都被他的手掌包围,泛起阵阵热度。 有种莫名其妙的暧昧。 不过殷月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脸颊有些发热。 她清了清嗓子:“老公,但是话也不能这么说。” 秦执偏头朝她看去,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太近,他手指僵硬了一瞬,而后迅速分开。 秦执瞳仁漆黑,不管是什么心境,都能从面上看出几分深不见底的冷。 但看着他这副神情,总有对上敌人时针尖对麦芒的感觉。 “这个事情让你知道就可以了,我不想让太多人察觉。” 她偏头移开视线,省得被秦执的目光干扰。 “咱俩现在都是一体的,我要是被人议论,恐怕你那边也少不了闲言碎语。” “这次是我没考虑清楚,惊动太多人了,影响不好,之后我会避开他们的。” 这话是有道理,但是听得秦执微微皱了皱眉。 殷月茹的意思他明白,后续的处理方法也很懂事。 但是这么一来,她在东北和在娘家还有什么区别? “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她好不容易到了这边脱离了父母,结果到这边,还要为了他着想,看别人脸色。 不用寻思都知道,她得多委屈。 秦执看向她,心里想的是一出,可语气硬邦邦的,愣是听不出他的关心。 “有想干的事自己掂量,别太在乎外人怎么说。” “你自己乐意就行了。” 殷月茹顿时弯了弯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当中闪过一抹淡淡笑意,看向秦执的眼神当中,掺上了几分趣味。 他这人虽然在感情方面有点呆,但脑子不笨。 只要她点出来问题,秦执就能自己往深了想。 殷月茹看得出来,秦执还是关心她的,目前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 “老公,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考虑,但其实我不委屈。跟我过日子的是你,不是别人。” 她垂下眼眸,拉住秦执的衣袖摇晃,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依赖。 “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但他们说的话会影响你对我的看法,我在乎。” 秦执似有所感,表情放松了些,对着她不着痕迹地挑眉。 果然,殷月茹忽闪了一下睫毛,语气更轻了点。 “外人传的瞎话到你耳朵里,万一你信了,又像今天一样吵起来,那咱俩今天就白说了……” 秦执也不是傻子,知道殷月茹铺垫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句。 他察觉自己之前是被殷月茹牵着鼻子走了,但是他对她这点小心思还真生不起气来。 秦执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以后有什么事发生,我会先听你解释。” 相处这段时间,殷月茹不光是体力出乎意料的好,脑子也比他想象中更聪明。 听到这话,殷月茹面上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灵动的眼睛往边上扫了一圈。 秦执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她有点小心思好像从来不在他面前掩饰,一看就知道是在想啥新主意了。 但是秦执并不排斥,瞧着她的神情,连着心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格外轻松了不少。 她还真有几分不让人讨厌的本事。 果然,殷月茹抬眼看他。 “老公,午休时间快过去了,你赶紧回去吧!” “……” 秦执一时无语,看着殷月茹已经钻进被子翻身,重新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他最终只看了一眼,利落离开。 达成目的就赶人,他莫名有种她用完就扔的感觉。 但这一点的确是他想多了。 可能是这几天事情有点费脑子,殷月茹一件大事解决,还真有点沾床就困。 秦执前脚刚走,她那边呼吸都平稳了。 但中午久睡的结果,就是今晚秦执犹豫之后主动躺在自己身边,本来是好事。 结果殷月茹翻来覆去好几下,无奈地深呼一口气。 白天睡多了,这会儿居睡不着。 不知道时不时错觉,殷月茹觉得身边的秦执呼吸有点沉,睡得好像比平时要沉。 她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有些恶劣的勾起唇角,心底升腾起恶趣味—— 睡着了是吧?起来重睡! 一时间,她翻身更勤快了。 在她又一次翻身的时候,秦执那边的布料发出了两下磨蹭的声音,随后她的手被他微凉的手指抓住。 秦执今天主动上床都不错了,现在翻几个身就主动碰她。 这是转性了? 殷月茹愣了一下,偏头看他,对上秦执同样在黑暗中反射出淡淡亮光的眼睛。 秦执颇为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想摸就摸吧。” “我知道你睡不着。” 殷月茹瞪大眼睛:“啊?” 他磁性的嗓音往下沉了沉,在一片静谧的黑暗当中却显出来几分暧昧:“那算了。” 秦执这是以为她翻来覆去,是因为没摸着腹肌睡,在暗示他? 殷月茹猛地反应过来,立马把温热的小手摸到他腹肌上,还不老实地动了动。 真没想到,这些天她摸着腹肌睡惯了,居然意外给秦执养成了被摸腹肌的习惯。 黑暗当中呼吸交缠,静的像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殷月茹一双白牙格外晃眼,连着语气都听出来几分撒娇的意味。 “哪能呢老公,我就知道你懂我意思!” 本来是真睡不着的, 这样的姿势一摆,她还真困了,很快就合上了眼皮。 秦执耳根发热,却也习惯了她这样的触碰,平躺着方便她放手,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第二十四章路途艰难 但与此同时的火车上,秦娇过得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她决定走的太突然,卧铺早早卖完了,只能坐票一路到东北。 刚上车时,窗边的大婶蒙着眼已经睡了,右侧没人,秦娇松快许多。 饭点一到,列车员卖盒饭时,她懒得等降价,就原价买下盒饭和水果。 付钱的时候,她给的太大张,列车员找不开,翻了半天才翻出零钱来。 凑合睡了一晚,右边的座位上来人了,还好死不死是臭烘烘的醉汉。 醉汉脱了鞋露着臭脚丫,身上的烟酒臭味混杂着车厢里鱼龙混杂的味道,熏得秦娇直想吐。 秦娇拢了拢与整个车厢都显得格格不入的鹅黄色连衣裙,眉头皱得死紧,满脸不耐烦。 剩下的车程还得半天,这么下去,她身上都要被熏臭了! 她实在忍不了,从包里翻出香水,对着周围喷起来,嘴上嘟囔:“出来坐车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臭烘烘的恶心死了!” 这明晃晃的嫌弃,戳了不知醉汉哪条肺管子。 他张嘴就是浓烈的酒气,骂道:“臭娘们,你嫌弃老子是不?” 他嘴巴不干净,手更不干净,上来就是扯秦娇的领口,甚至还猥琐地揉向秦娇的胸口。 秦娇尖叫出声,立马拍开男人的伸过来的手,气得脑子发晕:“你有病啊,在车上就敢耍流氓!” “你知不知道对妇女耍流氓是犯罪!” 秦娇右侧的大婶这时大喊:“来人啊!这醉汉对小姑娘耍流氓啊!” 醉汉低低骂了一声:“多管什么闲事!” 随后飞快走开,留下大婶在旁边陪着秦娇。 听见大婶喊声的路人上前关心:“咋了大婶?流氓在哪呢?” 大婶挥挥手:“没事,就是那醉汉喝醉了,误会。” 她把路人打发走以后,才转头对惊魂未定的秦娇说:“姑娘啊,别怪大婶,小丫头出门在外的,出这种事最好别让人知道,传出去影响不好!” 秦娇咬牙切齿道:“那个臭流氓,敢这么对我,我要找乘警抓他!” 大婶一听,喜笑颜开:“好姑娘!行李带着不方便,也怕走动被人摸了包,你放座位上,我帮你看着吧。” 秦娇不假思索:“大婶,你帮了我,我信你。” 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乘警。 结果跟乘警回座位,秦娇傻眼了。 大婶连带着她的行李一块不见了! 她六神无主地四处看,透着车窗,正好瞧到那大婶跟醉汉站在车站前,一块翻她的包。 大婶冲醉汉嬉笑:“我就说丫头片子出手阔绰,盒饭都不等降价买,这可是让我们钓到大鱼了!” 而此时,火车正好开动,秦娇只能眼看着那两人的身影离去,自己想下车追都不行! 没了行李没了包, 秦娇直接哭着下了车,说啥也不坐到终点站了。 她去警局报了案,就在一旁的收费站蹲着,满眼无助。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应该到终点站再下车的。 现在身无分文,离军区还有一站呢,她咋去军区啊? “呜呜呜呜……” 秦娇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蹲下身子哭。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秦娇腿都麻了,前头忽然站了个人,嗓音清越。 “同志您好,请问是遇见啥事儿了吗?” 秦娇抬头,对上眼前一身军装的人,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大老远地从滨城到东北军区找我哥,结果被占了便宜就算了,现在钱还被偷了,我咋就这么倒霉啊!” 那军人眼睛亮了亮。 “东北军区?” 秦娇抽噎点头:“就是坐车都少说还得几个小时,我咋过去啊!” 男人一拍手:“同志,既然你是来探亲的,这边每天都有接送军属的车,你不知道吗?” 秦娇满脸懵地摇摇头:“我没告诉我哥,直接过来的。” 军人摆手:“没事,今天正好有,你蹭着过去吧!” 在军人同志的引导下,上了接送军属的车, 这么一路到了军区,秦娇狼狈得连嘴唇都白了。 到了门口,门口的卫兵对着秦娇声音犹豫。 “同志,既然你是来找秦团长的,那到时候得让他给你开门,我们没权力带个生人进来。” “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帮你叫团长吧!” 秦娇点点头,渴得说不出话,只能靠在墙上等着秦执过来。 结果刚这么站了一会,门里忽然传来几道彼时的议论声。 “这是谁啊,怎么乞讨能乞到咱们军区,我记得咱这里位置挺偏的啊!” 秦娇气得火冒三丈,一路上的怨气在此刻喷发,再也压不住小姐脾气,对着几位大婶跳脚。 “骂谁乞丐呢?我可是来找我哥的!” 几个大婶见状走近, 其中一个大婶打量着,问她: “这位小同志,你哥是谁啊?” 秦娇傲然地挺了挺胸脯: “我哥是这儿的团长,秦执!” 结果秦娇这么一说,几个大婶笑得前仰后合,满脸都是不信。 “开玩笑呢吧,没听人说过秦团长有个妹妹啊?” “说得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结果说谁不好,非要说是秦执的妹妹!” “就是啊,人家秦执那么气派,咋可能有这么个长得不讨喜的妹妹?” “一个讨饭的搞那么大架势,真是够好笑的。” “……” 秦娇气得脸都绿了,攥紧了拳头,再一次红了眼圈。 要不是殷月茹卷了殷家的钱跑了,还死活不跟滨城的人联系,她都不用来这一趟东北。 她现在这么狼狈,都是殷月茹害的! 好在刚才那个去通报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他声音洪亮:“秦娇同志是吧,秦团长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证件,先跟我进去!” “秦团长那边暂时走不开,说让我先带你去家属院。” 秦娇听到之后也没开心到哪去,一路走过来差点被占了便宜,又被偷了钱,更别说来了之后还被这几个人当成了要饭的! 她红着眼睛挺起胸脯,几个婶子却重新面面相觑,几个人暗自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啥。 秦娇拿出来她之前单位的工作证,年轻男人只是看了几眼就示意门口警卫员开了大门。 两人一前一后要离开的时候,刚才那个问话的婶子却走到两人前头拦着,脸上的笑带了些个讨好。 “军人同志,你说你一个没结婚的男同志带一个黄花大闺女去家属院也不合适啊!” 第二十五章送上门的报仇 大婶一改之前的刻薄样,善解人意地提议:“要不俺们几个带着秦同志走呢,以后俺们也都邻里邻居的,正好当是提前认识了!” 秦娇想也不想的皱眉拒绝,双手叉腰,干出不少嘴皮的嘴巴一咧,更显出几分苍白的狼狈。 “不行,我可不跟你们走!” 一时场面有些僵持。 忽然,那个婶子上前,声音不轻不重的意有所指。 “小同志,咱们邻里邻居的,你刚刚来,肯定也想知道秦团长跟他媳妇儿在军区过得咋样,正好咱一路上都好好唠唠!” 秦娇对殷月茹的名字十分敏感,现在一听到几个人这么说,立马就反应过来。 对啊,她初来乍到,啥也不懂,太需要了解这里的情报了。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好奇心胜过刚才那点别扭:“那我跟你们走吧。” 眼前好几个婶子呢,她正好能了解了解殷月茹在家属院里头到底是个啥口碑。 几个人表面上亲亲热热地围在一起离开。 而等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几个婶子撇着嘴,告状似的跟秦娇七嘴八舌地议论。 “小同志,你是头一回来咱们军区吧,你知道秦团长和他媳妇儿的事儿吗?” 秦娇眉毛一竖,难听的话就往外吐:“什么媳妇儿?我可不认殷月茹这种人当嫂子!” 几个婶子没想到,秦娇一开口就是说自家人的坏话,面面相觑后,从善如流地开始蛐蛐。 “其实秦团长在咱们军区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好,要说有啥能说上几句的,那还得是你那个嫂子!” 秦娇立马接话:“可不是,她这种脾气差的娇小姐,根本配不上我哥!” 一个婶子惊讶:“难怪一来这边就一副资本主义做派,我之前听秀丽说,她刚来第二天就买了一堆东西,花了少说得有两百块钱呢!” 秦娇一听,脸色难看起来:“什么?两百块钱?我哥的工资早晚被她败完!” 另一个婶子接话:“两百块钱在人家眼里算啥,你们就看她平日里穿的那些衣服,一看就得花进去不少钱!” 秦娇冷笑,毫不留情地讥讽:“天天打扮得跟花孔雀似的,一点都不安分。” 她们还什么都没说呢,秦娇就迫不及待地骂开了。 两个婶子对视一眼,都是挖到大八卦的兴奋。 “还有前两天,她跑到操场上去锻炼……” 秦娇嗤笑,满眼恶意:“操场上都是男人吧?人来人往的,她去那锻炼?说得好听,就是想勾引男人呗!” 常去操场空地溜达的三个婶子:…… 这话也太难听了,她们就是想蛐蛐两句八卦过嘴瘾,可没想着败坏人家名声啊! 一直没开口的婶子汗颜:“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记得人家小殷在咱这边名声挺好的,人贤惠,家里种的小菜啥的也没少往外送……” 秦娇脸色微变,声音尖锐:“你就是被那贱女人蒙蔽了,她坏的要死,有什么好的!” 那婶子脸色难看,可不敢再跟秦娇说话了,“我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俺家小孙子还等我回去呢,你们聊吧。” 剩下两个婶子没拦着,接下来的路程倒是不聊殷月茹了,只专注跟秦娇介绍军区。 但刚才几个人说的几句,就足够秦娇浮想联翩,气得火冒三丈了。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几个人停下了脚步,指向前面一个看着比别的房子大不少的小院。 “那个就是秦团长的院子,这个点儿他还没下训,估摸着只有你嫂子在家。” 说完,两个婶子忙不迭走了,不敢再跟秦娇多说。 秦娇憋了一肚子气,一想到现在只有殷月茹一个人在房子里,迈着大步就冲过去拍门! “砰砰砰——” 暴力的砸门声响起,在恒温空间里纳凉的殷月茹被吓了一跳。 赶紧从里面出来,却没应声。 外面的人绝对不是秦执。 她蹬上拖鞋,踮着脚往前走,从门口的缝隙里看见了外面的人—— 蓬头垢面,一张嘴一堆死皮,白的都快跟脸一个色了。 偏偏一张脸气得青红交加,差点看不出来这人是谁。 殷月茹眯了眯眼,勉强辨认出来外面这乞丐一样的人秦娇。 她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心底蒸腾起抑制不住的仇恨。 这是原身残存的情感。 要不是秦娇从中作梗,原身也不会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连着现在都控制着她的心智升起怨恨。 殷月茹原本也打算帮原主报仇,只是她人在东北,原本觉得秦娇在滨城鞭长莫及。 现在好了,秦娇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没什么情绪地牵动嘴角,随后在门里面反锁了两道,还搬了几个凳子挡住门板。 做完这一切,殷月茹径直回到床上,重新躲进空间。 秦娇既然愿意在那么热的天里头歇斯底里地砸门,那就让她慢慢享受去吧。 她可要躲进空间牌空调房里好好养胎了。 这下,殷月茹脸上的笑真切了几分,带着股明媚的灵动,只是眼底尽是冰寒。 前所未有的冷。 别怪她心狠手辣,秦娇的那点恶毒心思,没人比她更了解。 如果让她觉得自己是软柿子,从前那些事,一定会换一个方式重演! 秦娇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殷月茹,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装什么哑巴!” “知道我要来就自己心虚了是吧,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把你做的那些丑事全都说出去!” 空间内,殷月茹冰冷的神色不变。 秦娇自以为这样的威胁有用,但她根本就不怕。 先不说秦执了解大概情况,会为她出头。 就算没有他,她自己也有扭转舆论的能力,根本不怕秦娇这三言两语。 殷月茹心底升腾起到这个世界以来,还从来没出现过的狠戾——是原主心里的仇恨,和她自己的冷嘲加在一起的结果。 就算是帮原主出气,她也该受到些惩罚。 既然秦娇觉得这样能让她害怕,那她倒先要看看,是秦娇的嘴更毒,还是这太阳更烈。 第二十六章殷茶茶 过了约莫十分钟,外面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空间内,殷月茹神情微冷地勾了勾唇。 就这点本事,实在是不够看的。 门外,秦娇叉着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了声:“你等我哥回来,可别逼我对你不客气!”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秦娇都要怀疑里头是真的没人了! 外头阳光毒辣,秦娇还又是砸门又是怒骂,体内仅剩的那点水分也尽数流失。 她额头上全是汗,脸颊被晒的通红,显得唇色更加苍白了,额角为了显得漂亮揪出来的那点碎发早贴在额头上。 就连版式好看的裙子都被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裙角被揉皱,穿在身上像是套了条抹布。 秦娇整个人狼狈得不成样子,里面又实在没有动静,于是她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坐到院子旁边的树下。 一双怨毒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门内。 她就知道,殷月茹心思恶毒。 现在这一遭,就是为了折磨她! 秦娇坐在树下喘着粗气,热得毫无形象,只能一味地往树下躲。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眼瞅着太阳都快当空了,门里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娇目光放空地落在头顶翠绿的树叶上,被 毒辣的太阳拷打得连心里连怨恨都升不起来。 刚来的时候那点心气儿已经全磨没了,连带着旁边传来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秦执一眼就看见了瘫在自己院子旁边树下的人。 他微皱着眉头在秦娇面前半蹲,声音带着微凉的疏离。 “同志你好,你是哪家的家属?” “哥,你不认识我了?” 随着秦娇把脸前的头发拨开,瞪着眼睛质问,秦执一时间将眉头皱得更紧。 眼前这个活像个乞丐的女人,怎么会是秦娇? 他知道秦娇来了,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以这种方式跟他见面。 秦执低声问她,眼底闪过凶气: “碰见什么事了,狼狈成这样?跟哥说,是在路上让什么人欺负了?” 秦娇嗓子干的发紧,只能艰难地蹦出来几个音节,她看着秦执流下来两行眼泪,满脸愤恨。 “都怪你那好老婆!” 秦执眼底闪过一抹奇怪,随后将人扶起来,往房门走。 他动作关心,但说的话却是习惯性的理性,听起来带着点微微漠然。 “她一直在军区,怎么害你?” 秦娇张了张嘴,提到这个就气得浑身发抖,现在秦执还是这个态度,她更是委屈又生气! 秦娇面色扭曲:“要不是她死活不给我开门,我不至于这样!” 秦执神色莫名地瞥了她一眼,并未言语,显然是没信秦娇的话,只当她在闹脾气。 秦娇攥紧手指,心里又怵又气! 等进去了,她要殷月茹好看! “咔嗒。” 钥匙插入锁孔,秦执扶着秦娇进去,等把她带到桌子前的时候,只觉得秦娇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喝点水缓缓,一会换身衣服。” 秦执直接把水壶放在她眼前,低声叮嘱了句,视线就已经从她身上移开。 房间门仍然没有防备地大开着,里面的殷月茹正好侧睡,一张恬静微红的小脸正好映入眼底。 看起来已经睡熟很久了。 而一旁的秦娇终于看到水,也不管是杯子还是壶,往嘴里灌了好几口,就差不多恢复了元气。 她顺着秦执的视线往里看,结果就看见殷月茹一张睡得安详的脸! 凭什么她在外面这么狼狈,这个贱人还能心安理得的睡这么香! “砰!” 秦娇气得脸色扭曲,立马一拍桌子准备冲进房间! “殷月茹,你敢把我关在门外,我打死你!” 秦执本来就注意着,眼下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要往里冲的秦娇,反手把房间门关上。 他的神情严厉,原本就带着凶气的脸戾色更甚,低声呵斥: “秦娇,你别没事找事!” “她在里面没回应,你不会来操练场找我?” 秦娇顿了一下,一张脸蹭的一下红了。 她就是想趁秦执不在,找殷月茹的麻烦,咋可能会去找秦执? 秦娇嗫嚅半天,知道说不过亲哥,怒而反咬:“她才刚来多长时间啊,你就为了一个外人,不替我出头了!” “要不是她不开门,我咋可能在外面等着,你别拦着我,我打死她!” 秦执的脸色彻底冷了。 “自己不知道变通,什么事都怪在别人头上,谁惯得你这毛病?” 秦娇被秦执的威压吓得顿住,随后壮胆似地喊:“她就是个水性杨花还一堆恶毒心思的贱人,哥你为什么总替她说话?” “秦娇。” 出去一趟,秦娇这个妹妹怎么连尊敬人都不会了? 秦执脸色沉得可怕,只是低沉又肃然地喊出她的名字。 秦娇脸色大变,眼泪立马就下来了,这是秦执真的动怒的表现,是他最后的警告。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秦执为了贱人殷月茹这样对她? 秦娇动静闹的能掀翻房顶,殷月茹顺势“悠悠转醒”,眼中一片清明。 空间里听到的声音比在外面听到的还要远一些,从秦执的脚步声传过来的时候,殷月茹就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她已经准备好,咬死自己就是睡着了,这个说法足够让秦执站在她这边。 让秦娇在外面暴晒,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开胃菜都受不住,秦娇之后可怎么办呢? 原主怎么被秦娇害死的,她让秦娇轮番尝试经历一遍,才公平吧? 她起身,直接打开房间出去,打破两兄妹的僵持。 看着一脸冷漠的秦执和狼狈的不像样的秦娇,她拼命压着唇角的嘲讽笑意,往门框旁缩了缩,显露出局促。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听到,要不然我不会不给你开门的!” “都是我不好,没提前想到妹妹会提前过来,要不然我肯定就不会睡觉了。” “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这么说我,这不是坏我名声吗……” 说着,她豆大的眼泪就要往下掉。 秦执往前走了两步,眼底还残留着几分刚才的冷:“你别哭,没人怪你,这事是她不对。” 事到如今,他当然看出来,秦娇来这一趟是找殷月茹麻烦的。 但是滨城殷家的事情,他早就了解全情,殷月茹拿走的是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别说是秦娇这个妹妹来闹,就算是殷月茹的亲爹来,他也会护着殷月茹。 秦执抬手,擦掉殷月茹脸颊上的泪:“是她没提前说,你没准备很正常。” 隔着朦胧的泪眼,殷月茹看到瞪大了眼睛,满脸气愤又不可置信的秦娇。 她心下嗤笑。 秦娇没来过现代社会,哪里知道她这个行为叫绿茶? 秦娇是个有火直接发的蠢货,那她不介意再添把火,好好演一出大戏。 “哥……不是啊!” 秦娇气得要死,殷月茹果然是个狐狸精,就会使这种狐媚手段:“我敲门的动静那么大,她怎么可能听不见?她就是故意的!” 秦娇说完这话,看秦执根本没反应,干脆又重新往卧室的方向冲,却被秦执一把拦住。 “秦娇,你来这里如果就是为了胡闹,那我现在就给你买回去的车票。” 秦娇像没听到秦执的话似的,走不过去就歇斯底里的骂。 “你一张嘴就知道瞎说!” “也就我哥愿意信你,我能不知道你是啥人吗,把我关在外面那么久,你要不要脸!” 殷月茹摸上自己的肚子,长长睫毛垂下,端的一副楚楚可怜。 “妹妹,今天这事儿确实怪我,但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 “何况我现在怀了孩子,比以前睡得还多,实在是没听到声音……” 殷月茹抬头看向秦执,后者冷冷点头,表明站在她的立场上,可秦娇却做不出什么反应了。 她目瞪口呆的过了半晌,才脸红脖子粗的憋出来一句。 “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哥的!” 第二十七章不会让事情发生第二次 这话一出,空气静默一瞬,秦娇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瞬间刷白。 她再缺心眼,也知道这种无凭无据的话,心里想想也罢了,说出来要挨她亲哥的削。 殷月茹心中顿时升起来股憋闷的怒气,面上却立马落下眼泪来,憋红了一张脸。 其实,她心间明镜似的。 这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才是脑海里闪过的第一想法,秦娇从来都不是个心思纯的人。 她曾经是原书读者的上帝视角,又接收了一遍原主的记忆,最清楚秦娇的坏心思可比谁都重。 殷月茹垂下眼睑,鸦羽般的睫毛被泪珠打成浓黑的几缕,掩盖住眼底深处的凉薄讽意。 “秦娇,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殷月茹抬起发红的双眼,视线从秦执扫到秦娇身上,眼泪疙瘩不停的往下掉,又被倔强抹去。 而秦娇后退两步,嗫嚅了两下唇角,到底没敢重复一遍。 这时候她要是再说一遍,不正好给殷月茹借题发挥的把柄吗? 她又不蠢,怎么可能真听殷月茹的。 但秦娇不愿意嘴上也落得下风,于是撇着嘴嘟囔:“反应这么大,怕你是心虚吧。” 殷月茹声音倔强哽咽,却尽是坚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我敢说,我要是真出去乱搞,不如让老天爷现在就把我劈死!你呢?你有什么说法?这孩子不是秦执的,那你觉得是谁的?” 秦娇像是终于抓住了把柄,她扬声理直气壮:“你装什么大头蒜呢?谁不知道你有一个读书的相好的!” 殷月茹等的就是秦娇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正好趁这个机会,在秦执面前给那些传言埋一个坏印象:“奸夫姓甚名谁,我跟他怎么认识的,都有谁看见过,你说啊!” 秦娇被殷月茹毫不心虚的神情跟一连串质问给压懵了,支支吾吾:“你、我……滨城谁不知道啊!” 殷月茹看着秦娇强撑不屑,却难掩心虚的表情,最后卖了一波惨。 “你是他的亲妹妹,也是我的亲小姑子,我是把你当自家人对待的!就为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谣言,你就这么想我吗?” “但这孩子,不管谁说,它都是我和秦执生的,我不能让任何人诋毁我自己的骨肉!” 这话,殷月茹说得哆哆嗦嗦——她是发自内心的气愤! 她的孩子,任何人都不能诋毁半句,何况秦娇是之前间接害死原主和孩子的杀人凶手。 既然现在她来了,那这样的剧情就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一时间,殷月茹脑中难得有些纷杂的乱了分寸,看着眼前两人没由来的委屈气愤。 像是原主残存的感情在借她的口怒喊。 她深呼吸,松懈了始终紧张的肩膀,像是整个人都失了力气。 秦执瞳孔微缩,敏锐地察觉到殷月茹的不对劲,正要上前,又因殷月茹再度开口止步。 “也对,我不讨人喜欢,是我太傻了,我把你们当亲人,没想过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 她含着泪,视线径直扫过两人,随后起身回房锁门一气呵成。 房间内,殷月茹直挺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放空。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迁怒了秦执。 但她看得出秦执同样生气,连拳头都攥的死紧,只是憋着气先给她发泄的余地,这种事他最后一定会表态。 但殷月茹还是一点不放心,秦娇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不下点猛药,指不定这人哪天还要舞到她头上! 殷月茹瞳仁闪过暗芒,刚才的红消失殆尽,只留下眼尾似乎还带着无辜的湿。 房间外。 房门刚闭上,秦执就一声怒喝。 “秦娇!” 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带上了明晃晃的怒气,鹰隼般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朝着秦娇望去。 刚才没开口,他是给殷月茹留空间,也给秦娇一点情面,但是不代表他就没脾气了! 他们是夫妻,至少在这件事上立场相同,那孩子是他的,他比谁都清楚,更容不下任何人这么说! “刚才你说的什么话,对你嫂子是什么态度?”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今天在汹涌的情绪下,秦执阴沉着脸,连话都说的比平时更多! 秦娇甩了两下胳膊,没能挣脱开,脸上逐渐染上娇气的不耐。 “哥,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教训我,那狐狸精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秦娇小心翼翼抬眼看向秦执的脸色,结果发现两句话下来,他的脸色好像比刚才还要难看! 一双冷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秦娇顿时如芒在背。 秦执从来不会这么看她的! 秦娇抬起头满脸倔强,她一点都不服气:“而且我说的未必就是假的,那么多人都知道,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秦执一声冷笑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只是这笑意根本不达眼底,就连嘴角弧度都转瞬即逝。 酷暑的气温好像都下降了几度。 “说完了吗?” “如果你一直这么想,那你不适合住军区。”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秦执明里暗里地让她走了。 “哥,我才是你真正的亲人,要走也不能是我走啊!” 秦娇彻底急了,越说越气,干脆拿起旁边的花瓶就要往地上摔,被秦执一把拦住。 她一腔委屈和愤怒没地方发泄,干脆也没给他面子: “咱俩打娘胎里就认识,我能坑你吗?她根本就是嫌弃你,说不定就是大了肚子奸夫不要她,才来找你接盘!” 秦执闭了闭眼,看向秦娇的眼神都带着陌生。 他的声音已然冷静下来,但是这份从前从来不会对着她释放的漠然,反倒更让秦娇难受! “就是因为我们打娘胎里就认识,所以我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是外人也好,你这个妹妹也罢,无的放矢污蔑抹黑我的妻子,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秦娇终于忍不住哽咽:“这话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她回身跑到另一个没放床的小房间。 又是砰的一声响,空气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秦执卸力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此时空间内正当吃瓜一样,听着他们吵架的殷月茹换了个姿势,重新往嘴里塞了一口黄桃罐头。 被甜得眯了眯眼。 外面的声音她听的一清二楚,秦执的表现还算合格,好歹不是真当上了无能的丈夫。 只是秦娇到最后明显也没服,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离谱。 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让秦娇妥协。 秦娇既然又倔又不知悔改,那她就教教她,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不管秦娇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一定要等到她的道歉——不论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她刚才那话里的犯贱。 刚才她是动了真火,这会儿气消下来后,殷月茹想,还是不能太真情实感了。 毕竟秦娇多半是要在军区住下了,指不定要搞出来多少事情,她总不能啥事都动气,委屈自己也委屈孩子。 只是现在怀孕三个多月,小腹已经有了些微微隆起,殷月茹却没有孕反,反倒吃什么都香,胃口大了不少。 她今儿个没好好吃饭,现在正好边听空间里的扩音效果边给自己加餐。 殷月茹在空间里吃完之后,拉伸运动了一会,便径直躺下入睡。 只可惜空间里运动没什么效果,在里面的时候,她的力气和身体素质都比在外面强,努力半天顶多够消消食的。 只是她在空间里折腾了多久,秦执就在外面沉默地坐了多久。 他从夜色笼罩一直等到后半夜,殷月茹都没出来。 秦执的放松时显得淡漠的眉宇之间浮现出几抹担忧。 这么下去不行,她已经将近一整天没吃饭了,先不说恐怕还难过着,就是身体这样下去也承受不住。 “唉……” 秦执叹了口气,看着微微泛白的天色,敲响了秦娇的房门。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怪她口无遮拦不懂尊重,也只能由她道歉才显得真诚。l 第二十八章道歉 秦娇也气得一晚没睡,更何况她那个房间,空空荡荡的连张床都没有。 就一张老旧的小桌子,很明显是外面的新桌子替下来的。 她只能在矮桌上坐了一晚上,赌气想等秦执来找她道歉。 结果累得腰酸背痛,酸胀的眼睛也不敢闭上,怕自己一困,就会东倒西歪地掉下去。 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秦娇的眼睛立马亮了。 一定是秦执心疼她,来和她道歉的! “哥,我就知道你不忍心真的怪我!” 秦娇揉着酸软的腰开门,喜出望外地迎上去。 秦执声音很轻的进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才回头看她。 他眼底闪过失望,他特地给一晚的时间让秦娇反省,本以为秦娇至少能意识到自己的一些错误。 不曾想,她的重点竟然还是在“他不帮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秦娇刚傲娇地撅起嘴,还没做出一副骄矜的任性样子,秦执冷冷的一句话就砸了下来。 “一夜了,你也该想通了。等天亮去给你嫂子道歉。” 不能这样僵着,秦娇能熬,殷月茹熬不了。 她怀着孕,气坏了才不好。 秦娇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执。 夜色还浓,秦执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看不清神情。 但秦娇却能想象到,他一定把一张脸绷得不近人情,且不容拒绝。 秦娇熬了一宿,就为了争一口气,这会儿破灭了,顿时崩溃,开口就是抑制不住的哭腔。 “哥,你就不想想我多累吗,我凭啥道歉啊!” 秦执身形未动,也没回话,不大的空间里只有秦娇淡淡的抽泣和深呼吸的声音。 他很清楚,本来就是秦娇的错,秦娇主动去道歉是理所应当。 渐渐地,因为秦执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演给瞎子看,她啜泣声才渐小。 他这才淡淡开口。 “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明白了。” 身为长兄,他必须得让秦娇认识到错误。 继续让她这样下去,秦娇才是废了。 “明早还没想通,就去买回滨城的票。” 淡淡的一句话直接宣判了秦执的决定,他毫不留情地退出房间,没多看秦娇一眼。 关门的声音仍然很轻,秦娇意识到他这不是想哄好自己,而是怕殷月茹被吵醒。 她像被抽干了力气,没再坐在桌子上,而是直接瘫坐在几块布料顶上,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直到天光大亮,秦娇听到秦执起来做饭的声音,这才老老实实走出房间。 在秦执淡漠的目光下,秦娇低着头走到卧室,敲响了门。 “昨天的事,就当是我说错话了。” “我承认这孩子是我哥的了,你赶紧出来吧,你自己闹绝食不是在逼我吗!” 秦娇脸色难看。 让她给殷月茹这样的人道歉,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但她知道秦执向来说一不二,她现在要是不道歉,估摸着都留不到中午,就要被拉去火车站回滨城。 她过来要干的事还一件都没做呢! 房间内,殷月茹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的声音,因为起床气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随后,她反应过来外面这是秦娇的声音,一时间意识清醒了不少,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腰身一转,细白手指攥紧了被角,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留下双圆钝的漂亮眼睛。 殷月茹饶有兴味地啧了一声,这么快就来道歉,肯定是秦执跟秦娇说了什么,不然就秦娇那个驴脾气,犟嘴犟到死才是最真的。 她的眼睛弯了弯,带着点顽皮兴味。 既然如此,她可得秦执面子了,秦娇就是装,也得给她装也装得真诚一点,绝不浪费秦执的良苦用心。 估计是听着里面没动静,外面又响起来秦娇的声音,比起刚才愈发没了耐心。 “我已经意识到我的错误了,没看见的事我不应该瞎说,但你能不能别斤斤计较啊。” “要当妈的人了还小心眼,你这样以后怎么教育孩子……” 这次秦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秦执发冷的声音打断。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他要的是秦娇真心认错,而不是这个不情不愿的形式! 果然是这样。 殷月茹勾了勾唇角,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她很清楚,秦执并不偏袒她,而像包青天一样只认谁是对的,如果犯错的人是她,秦执也会是这个态度。 但眼下听他教训起秦娇还是挺爽的。 不过很快,秦娇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这次倒显得真诚了不少,不知道秦执在外面跟她说了什么。 “我真知道我不对了,我也应该把你当家人看,不能这么怀疑你。” “我哥已经把饭做好了,你出来吃点吧。” 殷月茹也没接着拿乔,利落地掀开被子下床,打开反锁的房门。 门口秦执和秦娇并排站着,后面是摆了一桌子的饭菜,打眼看上去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挑了挑眉,随后目光径直落到秦娇身上,带着点不易察的打趣。 而秦娇看见殷月茹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就一股无名火。 一看就知道,殷月茹她昨晚就睡得很香,指不定根本不在乎她昨天说的话呢! 殷月茹一看着秦娇憋屈的表情,就觉神清气爽。 她将笑容压下,摆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殷月茹淡淡开口,语气一派平和,看着倒像是真消气了。 “没事的,本来我也不打算为难你,今后别听风就是雨,这样太容易得罪人。” 秦娇又被她这副教育的口吻气到,径直坐到桌前拿起筷子。 门口只剩下秦执面对着她。 他脸色一如既往地发凉,面对殷月茹却多了点愧疚。 “你受委屈了,我替她给你道歉。” “我也有错,今后对你的态度会改正。” 跟述职报告一样的道歉,让殷月茹彻底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情绪轻快,朝着秦执瞥了一眼,拉着他的衣袖走向饭桌。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下不为例,真再有这种情况,我可真生气了。” 秦执被她拉动,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神色晦暗不明。 她越是懂事,越显得秦娇无理取闹。 三人坐在餐桌前,安生地吃完了一顿饭,一直等到秦执走了之后,秦娇都安安分分的,没有再开口找事。 但是看殷月茹的眼神倒满是嫉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她有什么家族血仇呢。 很可惜,眼神又杀不死人,只要秦娇不开口,殷月茹也乐得清静。 她倒也知道,秦娇估计憋不了多长时间。 这人满肚子的坏水,恐怕来这边就是为了膈应她的。 果然,临近中午,秦娇就开始不老实了。 又是差点拿不住杯子摔了,又是把沙发布弄脏。 但是殷月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秦娇作妖的时候,她专注看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殷月茹只当看笑话。 只有没开智的小孩引人注意的方式是搞破坏,秦娇这么大个人了,还来这一套,实在是滑稽。 反正她就当没看见,秦娇不想被秦执发现,就还得她自己收拾。 自己闹腾半天,殷月茹都没反应, 最后还是秦娇按捺不住,挺着腰杆面对殷月茹。 她阴阳怪气地开口:“我看这杯子和沙发都是新的吧,你手里的钱倒是不少。” 殷月茹这下终于从书里抬出视线,睁眼看了秦娇一眼,挑起一边秀眉。 明明五官线条都柔和,却隐隐透出一股凌厉的锋芒。 她就秦娇没事搞什么破坏,原来是想借此引出话题啊。 殷月茹弯唇一笑:“当然,手上有钱,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她这副近乎挑衅态度,让隐忍了小半天的秦娇立马炸了。 第二十九章黑历史书信 “我就知道你昨天那副狐狸精样是装的,现在我哥不在,原形毕露了?” 终于抓到话柄,秦娇立马支棱起来了。 “你还有脸说钱的事,你离开滨城的时候,叔叔阿姨也才给了你一千块,置办这些东西都得好几百吧?多的钱哪来的?你敢说吗!” 殷月茹悠闲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眉眼弯弯,一派平和。 显得秦娇像是在歇斯底里的无理取闹。 她也确实觉得秦娇在无理取闹,平白无故的,对别人的钱那么大占有欲干嘛。 她轻轻开口,眼底是明晃晃的不解。 “我们殷家的钱怎么分配,那是我们家的事。好像轮不到你这个秦家的小姑子来指手画脚吧?” “呸!什么分配,你不要脸!那明明是你偷的!” 殷月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我拿自己的钱,怎么叫偷?” 秦娇气得跺脚,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殷月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直愣愣地指着她。 “殷家给你的嫁妆就那一千,剩下的钱那是叔叔阿姨做生意的本钱!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人?你要是还有点廉耻,就赶紧把钱还回去!” 殷月茹漂亮的眼眸当中闪过一抹幽光,红润的饱满唇角反而勾出漂亮弧度。 “哦?我自私自利?” 秦娇刚才不是觉得她昨天的柔和都是装的吗?那她就温柔给她看。 殷月茹淡定起身,脸上甚至带着温和的笑,不再掩饰自己身上的气息。 就是不知道秦娇受不受得住。 殷月茹眉眼之间分外柔和,唇角的笑都是那样和煦,一步一步向秦娇靠近。 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秦娇刚对上,后背就发凉。 她在那双眼里什么都没看见,就好像她这个大活人在殷月茹眼里……就不该存在一样。 离秦娇越来越近,远离危险的本能让她汗毛倒竖,最终逼得她后退了几步,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看什么看?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但她这话说出口,殷月茹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她朝着秦娇的脸伸手,秦娇脸色发白,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你紧张什么,为什么觉得我会打你?” 带着点点凉意的指尖带着秦娇的头发划到耳后,殷月茹含笑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响起。 “你看你头发都乱了。” 说完这话,她退出了些距离,脸上笑意未变,看上去温婉又甜美,一副天然无害的样子。 属于她的气势不过放出一两分,秦娇就能被吓成这样。 要是在末世,秦娇这废物点心怕是能被初级丧尸吓破胆。 秦娇猛地睁开眼,殷月茹已经和她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双圆润的杏眼温和地看向她,像是对她刚才的惊恐表情很不解。 “站上道德制高点之前,你最好是把情况了解清楚。” 殷月茹脸上笑意淡了几分,脱口而出的话更是平静的像阐述事实,让人生不起气来。 “殷家的钱都是我妈的,而我是她唯一的女儿,这些钱自然由我继承。郑家福就是个倒插门,这完蛋亲爹打小就对我不好,那个续娶的更是跟殷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远嫁东北,那套房子留给郑家福跟那女人住,都是我孝顺,还有脸想拿我的钱做生意?” 对着秦娇难看的像吃了屎的脸色,殷月茹继续指桑骂槐。 “就算告上殷家宗祠,族老们都得骂我这小辈年轻不懂事,居然还给背信弃义的牲口留活路,也就是屁事不懂的外人,张口就为狗男女叫屈。” 几句话说得秦娇哑口无言,一张脸憋的通红。 殷月茹骂得这么难听,偏偏没有指名道姓。 她要是开口了,可不是对号入座,成她口中“屁事不懂的外人”了吗! 秦娇抿着嘴快速眨了两下眼,干脆放下几句话就转头离开。 “我懒得跟你争!” “你等着,我肯定跟你没完!” 反正她手上还有她别的把柄,到时候证据确凿,她看殷月茹还能怎么狡辩! 殷月茹冷眼看着秦娇重新回了那个小房间,白嫩手指下意识摸了摸已经有些凸起的小腹,黑白分明的眼中带上灵动笑意。 秦娇这种级别的人,她要是认真去对付,反而有种欺负弱势群体的羞愧感。 大门吱呀一声响动,是秦执推门进来。 这么一吵,殷月茹倒是没注意秦执到下训时间了。 算起来,这几天事多,她已经好久没借机摸摸秦执的一身肌肉了。 她当即捂着肚子扑到秦执怀里,后者身体陡然僵硬,却没有把她推开。 “你怎么了?” 殷月茹皱着秀气的眉毛,可怜兮兮地从他怀里抬头,手上却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因为僵硬而格外明显的肱二头肌。 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她面对秦执沉沉的目光,殷月茹清清嗓子,满脸委屈。 “我不知道是昨天饿到了,还是孩子月份大了开始有反应,今天肚子一直闷闷地疼。” 秦执浓眉拧起,当机立断。 “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他宽大的手就揽住殷月茹纤细的腰肢,伸手就要把殷月茹抱起来,想到了什么,又迈开长腿往里面走。 他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他特有的沉稳:“中午太晒,戴个帽子再走。” 殷月茹狡黠地笑起来,像个小心思得逞的狐狸,透着娇憨的可爱。 看见她这副表情,秦执身形顿了顿。 果然,殷月茹重新挽上他的胳膊,手指熟稔地捏了两下。 “这个时候情绪波动大了,有点疼是正常的,而且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其实我就是想吃你做的排骨炖豆角啦!” 秦执松了口气,知道殷月茹这是在跟他闹,但依旧紧了紧手指。 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让殷月茹生气还不吃饭了,他打听过,孕妇郁结于心很伤身,等真出事就来不及了。 深邃的眼微沉,最终看了看殷月茹,见她真的没事,才回身拿围裙。 “还有不少排骨,你多吃点。” 殷月茹看着他系上围裙之后更显腰细的挺拔身形,心情好了不知道多少。 看美男能延年益寿,专家诚不欺她! 结果就在此时,秦执还没走进厨房,就被手里拿着张纸的秦娇拦住了。 她先是得意扬扬地看了一眼殷月茹,随后直接把那张纸往秦执手里塞! 秦执却当即就要把纸丢掉,对着秦娇冷脸警告。 “你安分点,别再胡闹了。” 可秦娇满脸得意地重新拉住秦执的手,声音都脆了几分。 “本来我不想多说的,但是哥,你真的什么都听她的!” “她就是有个相好的,而且根本对你没意思,我怀疑孩子不是你的,不也是因为这个吗!” 秦娇朝殷月茹扔了个挑衅的眼神,昨天殷月茹嘴硬的时候,不是要证据吗? “你别着急扔了,里面可是她给那男人写的情书,白纸黑字写着不想嫁给你呢!” 铁证如山,她看殷月茹还有什么话说! 秦执冷下脸来,却没再要扔了手里那封信。 殷月茹眉心一跳,心里难得没底。 毕竟原主一心喜欢那白脸书生,还真没少给他写信! 第三十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何况这时候要是开口找补,反倒显得她自己心虚。 随着秦执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展开那张纸,殷月茹一颗心也跟着不上不下的。 殷月茹微微垂着眼帘,大脑飞速运转。 毕竟要是真有这么一封信,秦娇早在上次闹的时候就该拿出来了,她可不是能藏事会谋略的性格。 殷月茹皱着眉思考,可这毕竟是原主干过的事,她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关窍,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她抬眼去观察秦执的反应。 但秦执只是扫了几眼,脸色就沉了下来,看向殷月茹的黑沉眼神像是山雨欲来的征兆。 殷月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不管真相是啥,这信上肯定是有点东西的,能让秦执露出这样的表情,估计还不是什么好话。 她闭了闭眼,有些心烦意乱。 就是不知道原主写了那么多,秦执手上拿着的是哪一封。 殷月茹皱眉,精致的五官都跟着微皱,光是被咬的有些发白的下唇看着都足够可怜又有几分为难。 秦娇也盯着秦执的表情,一看他嘴角都压下来了,整个人都紧绷着,便立马小人得志的嚣张起来。 她学着上午殷月茹的样子往她那走了两步,语气嚣张得像直接给她判了死罪。 “不是要证据吗?这不就是!你过来东北明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那点活络心思我可都清清楚楚!” 秦娇绕着她走了两圈,有些尖锐的嗓音像立体环绕声似的在耳边响起。 “只要有我在,像你这样的破鞋就不配当我嫂子!” 殷月茹听得心浮气躁,被秦娇尖锐的声音刺得耳朵疼。 她想错了,秦娇这种级别的蠢货,就该一开始就捏死,省得不咬人膈应人。 眼下秦执还在旁边,她不能撕破脸,但不代表嘴上功夫她会落下。 还没等秦娇说下一句话,殷月茹的声音就先响起,带着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冷凶。 “一封信又能说明什么?断章取义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还想复辟文字狱吗?” “更别提你一来就想着针对我!” 殷月茹脸上显露出倔强,总闪着光花的分明双眼定定看着人的时候,足以让人生不起气来,不忍心苛责。 秦娇瞪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脸上满是怨恨。 就是她这幅迷惑人的鬼样子,才把她哥骗过去的! 她气的跺脚:“证据都扔到你眼前,还死鸭子不嘴硬?我看你这不要脸的做派,是不是被人捉奸在床了,你还要说你们在铺床单呢?” “够了。” 秦执一句话结束两人短暂的闹剧,一时间两道目光都朝着他看过来。 秦执暗暗叹了口气,心中闪过几分自嘲。 看她的表情,这信就是她亲手写的,否则早该生气或落泪说别人栽赃她了。 信上没说什么,更没有秦娇说得那么夸张,但是至少能证明,她之前确实有另一个喜欢的男人。 而且上面标注的时间,堪堪是她来东北的前一个月。 他攥紧了拳头,深深看了殷月茹一眼。 “饭还没做好,菜差不多了,别忘了撒调料。” 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你吃饭吧,我回去加练了。” “等一下……” 殷月茹更是皱紧了眉毛,越发捉摸不透他这是什么反应。 在他转身迈开长腿之后,下意识想叫住他。 但秦执仍旧头也不回地离开。 时间仍然是正午,外面太阳大得很,晒得人只能眯着眼睛。 秦执沉着一张脸往操练场的方向走,但还没走出家属院,就看到几个迎面走过来的婶子自顾自说着话。 话题中心的人正好是殷月茹。 “你们知道吧,听说秦团长那个媳妇儿对小姑子也不好呢,有不少人看着那个叫秦娇的只能在外头的树荫底下坐着。” “是啊,这也太不会做人情了,毕竟人家是秦团长的亲妹妹,她咋能这么不懂事……” “人家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呗,十里八乡的也找不出来一个这么水灵的,天天打扮得像孔雀,一看就是个不老实的样,偏偏男人都喜欢呢!” 秦执心中更添烦躁,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几个婶子终于注意到前面冷着脸,快速走过去的秦执,几个人立马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说了。 …… 房子内,殷月茹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 秦娇自觉占据优势之后,开始得意洋洋地用各种言语挑衅殷月茹。 她本来就心烦,听着秦娇苍蝇似的叽叽喳喳就更烦了。 怎么会有这么聒噪的人,放末世第一个被扔出去喂丧尸。 殷月茹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她五官线条柔和,就算是凶的时候也不显得咄咄逼人。 但是对付秦娇这种草包足够用,那神情让秦娇回忆起来昨天那个眼神,话都噎住了。 殷月茹不再管她,胡乱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味精往锅里撒了之后,径直盛了两小盘。 绕过秦娇,全端自己屋里去了。 秦娇瞪着眼睛跟在她身后。 “你这什么意思,两盘排骨你要自己一个人吃,你就是怀双胞胎,也没这么大饭量啊!” 但她也只敢跟在后面动动嘴皮子,现在秦执不在,她总觉得殷月茹急眼了会直接把菜扣她身上。 殷月茹不为所动,单脚灵活一勾,卧室门便砰的一声关上。 秦娇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穿着乳白色睡衣套装的纤细身形消失在门后,连带着最后飘扬起来的宽松衣角都不留痕迹。 等回到屋里,她才懒洋洋地朝外面回了一句。 “这孩子都是秦执的,现在孩子饿了。” “既然你觉得你高尚,肯定不会跟孩子抢一口吃的,那就都让给我吧。” 她径直从空间里翻出来个强力胶,把木板粘在一起别到门把手上,形成了一个简易的阻门器,把秦娇隔绝在外。 她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老实扒饭。 本身她运动量就比平常人大不少,更何况现在怀着孕,确实饭量大增。 这两小盘排骨,要是使劲吃的话不在话下。 听着外面传过来的拍门声,殷月茹没再给眼神。 昨天她就做好决定了,不能再动气,不管事情如何,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她现在得多补充能量,才有精力抓住秦娇的马脚。 她暂时摸不透秦执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封信写到了什么程度,但能知道,之后肯定不会太平就是了。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殷月茹眼底闪过暗暗幽光。 第三十一章死灰复燃 门口,秦娇拍了几下门之后,发现里面根本没动静,想起第一天来时的教训,干脆扭头就走。 临走前,她气愤地朝着里面喊话。 “你以为你能一辈子躲在屋子吗?我现在就去找我哥告状!你等着,我一定让我哥跟你离婚,带着你的野种滚出我们秦家!” 房间里仍然没动静。 别说人的声音了,就连只苍蝇飞起来的声都没有。 秦娇跺了跺脚,干脆戴上遮阳的大草帽出去找秦执。 但是到了外头,她转了几圈之后发现这军区不是一般的大。 无头苍蝇似的这么找,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操练场在哪儿。 秦娇只能找前头站着的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人问路。 结果等那人回头,秦娇的眼神亮了一瞬。 眼前人长得格外水灵,称得上盘靓条顺,尤其是做工漂亮的深蓝色牛仔裤,显得人身高腿长。 她肩上背了个白色的帆布包,瞅着做工不太好,但正好跟她这一身很搭。 重要的是,她这一张脸生的看着就娇娇弱弱,虽然没有殷月茹漂亮,但也绝对算得上少见的美人了。 看来军区里头水灵的女同志正经不少,那殷月茹就更没啥资格站在她哥身边了! 与此同时,岑秀秀也在上下打量秦娇,尤其是她头上的草帽。 她人看着狼狈,像是好几天没睡好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肯定是没好好叠上放几天就穿了。 但是这帽子分明是秦执之前戴过的,上面有个对他来说有些违和的红穗子,现在那穗子褪了点色,但依旧显眼。 她是知道秦执有个妹妹的,这会儿见了人,她立马判断出来这就是秦娇。 岑秀秀眼珠一转,亲切地勾起唇角,一副热络的样子,嗓音柔柔地开口。 “你就是秦大哥的妹妹吧,我叫岑秀秀,是秦大哥的……朋友。” 她声音顿了一下,说出“朋友”二字的时候,微微垂下眼眸,像是带着些刻意掩藏的忧郁。 但很快,她又重新扬起笑脸:“我之前就听他提过你,知道你这两天过来,现在一下就认出来是你了。” “你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秦娇听着她语气里的热络,下意识地就生出了好感。 而且看她这表现,应该是和秦执很熟,而且背后还可能有故事! 她原本只是想问路的想法当即换了个说辞。 “岑姐姐,既然你是我哥的朋友,那我就跟你直说了。” “你也知道我哥哥刚来军区的那个媳妇跟我不太合得来,我哥刚刚炖了两盘排骨,她倒好,直接端房间里吃去了。” “我嘴皮子说不过她,也不愿意坏了和气跟她动手,这不只能出来找我哥了吗!” 岑秀秀皱皱眉,一时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立马拉着秦娇的衣袖坐到了边上的木质椅子上。 两人相邻而坐,岑秀秀心里头一时间想了不少,但没表现出来。 毕竟秦娇可是秦执的亲妹妹,能搞好关系有利无害。 “有些矛盾倒也是正常,但是不给你吃饭是不太好,毕竟你俩以后也要常相处的。” “正好我今天出来带了点当饿的东西,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就是可惜秦大哥现在训兵呢,咱谁去了都不合适,等他下午回家吧。” 说完这话,岑秀秀在秦娇的目光当中把肩上的帆布包用另一只手滑下来,从里面掏出来几块钙奶饼干放到秦娇面前。 秦娇立马眼睛都亮了。 她家其实不算富裕,像钙奶饼干这样的精致点心不经常能吃到,没想到岑秀秀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原本在家就没吃到啥油水的秦娇对岑秀秀当即喜欢起来,说话也开始大胆了不少。 “岑姐姐,还是你对我好,来这边从来没人告诉过我这些东西! “而且我听你这称呼,和我哥应该很熟吧?” 秦娇第一句话就问到了点上,岑秀秀立马觉得这钙奶饼干给得够值得,嘴角笑意愈发加深。 她面上带着对心上人的娇羞,立马升起来酡红的脸遮都遮不住。 岑秀秀嘴角也带着笑:“是啊,我和秦大哥的关系算得上是朋友,也算得上比朋友还要更深厚一点。” 秦娇不是真傻子,岑秀秀反应都这么明显了,她不可能还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于是立马鼓吹。 在秦娇眼里,但凡是个女的,都比殷月茹要强,更何况她第一眼就喜欢岑秀秀,她可乐不得让她来当嫂子呢! “姐姐,你说你那么漂亮,一点都不输那个殷月茹,而且性格比她好了不知道几倍,你和我哥关系都那么好了,咋就不是你当我嫂子呢!” 岑秀秀听到这话,得意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但是知道这么不对,微皱的眉眼和说出口的话语里全是欲拒还迎。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秦大哥结婚有孩子的人了,我有良知,没法做出来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儿。” 说到这个,秦娇可就来劲了,她与秦执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一眯,嘴角都撇了起来。 “什么啊,那殷月茹可不止我哥一个男人,她来东北前一个月,还给情夫写信呢!” “虽然不知道为啥我哥那么确定孩子是他的,但是肚子里怀着孩子,心思还不老实,那能是啥好女人。” “赶紧离婚对我哥来说才是正经事儿!” 岑秀秀顿时攥紧了衣服下摆,心跳飞快,好像窥见了不得了的秘密,她的心思也因为这个重见天日。 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原来,殷月茹不是良配,这么算起来,的确是她更合适! 一旁的秦娇还在喋喋不休。 “而且就我来的这段时间,她跟我吵架还迁怒我哥,晚上不让我哥进房间,给我那间房连个床都没有。” “我哥就在小沙发上窝了一宿,我更是可怜,坐在桌子上,连靠着都没地方!” 岑秀秀立马有些急了。 “怎么能这样呢?” “秦大哥身形那么高大的大男人,窝在个小沙发上,睡不好不说,白天还要起来练兵,身体会吃不消的!” “你那嫂子……” 岑秀秀话说了一半,忽然想到毕竟秦娇还是殷月茹的小姑子,她们才是一家人,赶忙闭上了嘴。 可是一听秦执受了委屈,她又心疼又着急,一股子怒气直冲脑门,心里那些想法恨不得现在就实现! 秦大哥那么好的人,在家里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如果他身边的人是她的话,她肯定会心疼他,对他好的…… 岑秀秀咬紧了下唇,一时间被各种情绪激得浑身发颤。 第三十二章努力维护关系 秦娇的声音又适时在身边响起。 “岑姐姐,什么叫我那嫂子,你这么漂亮优秀,你才应该是我亲嫂子!” 秦娇这话鼓吹意味明显,要是放平时,这种话岑秀秀最多是一笑而过。 但秦娇不一样,她是秦执的妹妹,她的态度,不也能代表一部分秦大哥的态度吗? 一时间,岑秀秀的态度更加热络了。 “娇娇,感情这事也没法硬来。” “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要是缘分到了,我恨不得咱俩真成一家人。” 岑秀秀从包里翻出一包沙琪玛,眉头微微皱起,一副关心的样子。 一双微微压低的眼睛像含了一汪水似的,看着就让人稀罕。 “娇娇,我现在帮不上你啥,但就怕你回去之后吃不上几口好饭,不如从我这先拿点干粮,省得把自己饿着。” 果然,秦娇双手接过,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 “谢谢岑姐姐!” 岑秀秀笑笑,看着秦娇一副完全喜欢上她的样儿,不得不在心里窃喜。 秦娇倒是和秦大哥的谨慎理性不一样,她自己都没想到花不了多少钱的几块干粮点心,就能让她这么感动。 她现在心里头揣了事,原本刻意压抑着的感情现在重新萌芽,急需找人商量宣泄。 岑秀秀利落站起身告别。 “娇娇,我待会回去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 秦娇也跟着站起身,今天经过岑秀秀这么一关心,她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跟着热络了起来,连忙摆手。 “你快去吧的岑姐姐,我可在家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岑秀秀娇羞又着急地离开,头也没回地抓紧走向文工团那边。 …… “你那意思是,你今天碰着秦团长的亲妹妹了,她说不喜欢殷月茹,想让你给她当嫂子?” 徐慧拉着岑秀秀的手瞪大了眼睛。 “慧慧,你小点声,这事不能让外人听见。” 岑秀秀赶忙去堵她的嘴,眼神谨慎地往四周瞟,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才重新放松下来。 “我跟你说也是把你当真心朋友。” 徐慧了然点头,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一眯。 “我知道,这事儿我绝对不往外说。” “可这是好事啊,你都喜欢秦团长多久了,现在他妹妹认可你,以后你俩见面也有新话头了!” 岑秀秀心里越发激动,没想到自己关系不错的小姐妹也会这么说,说不定她和秦大哥在外人看来才是真的合适! 心里这么想,但她面上还是娇羞的欲拒还迎,一副想做又不敢做的样子。 “但是毕竟秦大哥现在结婚了,等到孩子出生了,我插手进去不太合适吧……” 结果她这么一说,徐慧还真的考虑起来了:“你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毕竟人家孩子都有了。” “这事儿还是看你自己,你明事理又懂事,其实别的男人也有很多长得帅的,你多去相处相处,未必还喜欢他一个有妇之夫。” 岑秀秀脸色愈发绷紧,怎么看徐慧怎么不顺眼,最后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撇了撇嘴。 “我想好了,我还是想和秦大哥在一起。” “娇娇都说了,那殷月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孩子落到她手里能教出什么好来?” “反正时间还长,再说,小孩子能懂什么事,谁把他养大,谁就是亲妈!” 她径直离开,紧身的牛仔裤勾勒的腰胯线条流畅,随着走路的姿势微微左右摇晃。 岑秀秀卡着时间着急忙慌地做了些糕点,正好赶上了下训。 再看见秦执朝这边走过来,岑秀秀感觉自己两腿都有些发软,有种两人的关系马上就要更进一步的紧张。 秦执对上岑秀秀,剑眉蹙起,脚步在岑秀秀一米开外停下,语气疏离平稳。 “伤口没恢复好别着急出来。” 岑秀秀微微一笑,害羞似的露出几颗牙齿,又飞快转成微笑。 “秦大哥,这么多天过去,我早就好了。” “还得谢谢你当时急着带我去医院,否则我好得不一定这么快。” 秦执摇摇头,见岑秀秀一阵挤眉弄眼,心觉不对:“那你这是怎么了,看你表情不对,是哪里又痛了?” 岑秀秀扭捏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后干笑了两声:“我做了点糕点,过来给你尝尝。” 秦执想到上次殷月茹说的话,扫视了一圈周围,果然有不少人的目光注意在两人身上。 受伤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殷月茹手上早没了痕迹,就算是道谢未免也太晚了点。 何况在操练场上拉拉扯扯,就算他们俩不多想,看见这场面的外人却未必怎么说。 他眸色沉沉的抿唇摇头,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淡漠的眼神扫视岑秀秀时,带上几分审视。 “不用了,我在家能吃饱。” 话音一落,他不想跟岑秀秀纠缠,迈开长腿径直往家属院的方向走。 不管殷月茹做了什么,他心里怎么想,那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该给她留点面子。 一时间,许多道或讽刺或探究的目光落到岑秀秀身上,她咬紧了下唇追上去。 “秦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这糕点里我特地放了蜂蜜,对孕妇好。” “上次也谢谢殷同志关心我,就当我是给她赔礼道歉了。” 秦执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接过糕点。 他退后一步,拉开岑秀秀趁机凑钱的距离,回答岑秀秀时严肃正式。 “赔礼道歉的事,我不能擅自帮她做决定,糕点我先替她谢谢你了。” “但上次的事她没放在心上,以后不用送了。” 秦执头也没回地离开,岑秀秀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拳头,表情带上几分阴狠。 没关系,秦大哥一定只是一时间不适应而已,何况这次他都已经接下糕点了。 肯定是因为殷月茹,秦大哥才在外人面前对她这么冷漠! 而另一边,秦执刚走到门口,就被一脸气愤的秦娇拦住。 她叉着腰指了一下门内。 “哥,你知道她有多无法无天吗,自己做了那样的丑事,还把你做的排骨全都端进屋子里,一个人吃去了!” “我到现在一口荤腥都没吃上,你这是娶了个什么媳妇啊!” 自打秦娇来了以后,就没有消停的,总在找殷月茹的茬。 秦执抿唇,素来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殷月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许是为了避免跟秦娇冲突。 秦执意识到,殷月茹其实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维系关系。 一想到这,秦执放松了些笔挺端着的肩膀。 可脸上的表情却并不随意,更是紧绷着。 那信他看了,心情复杂了一整个下午,但脑海里总想着她说的话,还有她对着他总是搞怪灵动的脸。 而且之前商量好有什么误会,都要先给她解释的机会。 最终,他叹了口气,对着喋喋不休的秦娇声音发冷。 “一顿饭而已,下次再做就行了。” 第三十三章反转 秦娇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哥,她这么故意跟我不对付,你怎么还这么护着她?你不是刚说只讲理吗,她这次占的又是什么理?” “就算你们不对付,也是你挑衅在先。” 秦执眉峰微蹙,随后往下压了压看向秦娇。 “那封信的事,以后别再提。”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可以让秦娇拿去反复攻击殷月茹的谈资。 秦执径直绕过秦娇推门,留下秦娇一个人在原地气地冒烟。 怎么就不能提了,她哥怕不是被殷月茹那女人下降头了吧! 前有秦娇聒噪在先,更显得房间里出奇的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而卧室门紧紧关着,平时压根关不紧的门此刻严丝合缝,秦执猜到殷月茹在里面。 他攥紧了手指,长腿迈开一步又顿了顿,最终还是重新走上前敲门。 手指节磕上去,秦执就敏锐地察觉到,手感不对。 秦执压低了眉峰,嗅到危险时双眼本能地眯了眯,干脆上手推。 却发现门口应该是不知道什么东西挡上了,他那么大的手劲,也没有推开。 一时间,他脑海中把屋里的物件过了一圈,都没能对上合适的。 “殷月茹。” 他喊了好几声,见屋里都没传来回应,眼中终于染上焦灼,抿紧的唇再次放开的时候,血色也淡了不少。 “你先说句话,让我知道你现在安全。” 里面没有回答,反倒是秦娇从外面踱步进来。 她悠哉悠哉坐在沙发上开口:“她这样的人比谁都惜命, 就算是为了她那情郎,她都舍不得死!” “闭嘴。” 他对秦娇实在有些失望,难道她只能注重自己的一时意气吗? 殷月茹万一出了什么事,那都是一条命,这么重大的事儿,难道还没有她耍嘴皮重要? 秦娇见秦执脸色难看,识时务的缩缩脖子没再说话。 想到今天中午他临走时,殷月茹眉眼间的惊慌和淡淡迷茫。 秦执心里竟不再冷静,视线最终落在开着的窗户上。 他径直搬来张桌子,站在上面腰腹发力,全身肌肉一瞬紧绷,整个身形矫健有力。 但桌子似乎没放好,因为他的陡然用力而一瞬间摇晃。 “哥,你疯了吗!” 在秦娇的惊呼声中,秦执已经用手撑住桌面,纵身一跃翻了上去! 眼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大开着的窗户当中,只留下一张桌子摇晃两下,最终重新稳固。 而房间内,秦执身姿矫健地落地,窗户本身对他来说不算太高,这个距离跳到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窗帘都紧紧拉着,从这个角度,她正好背对着他,只能看见床上一团凸起。 秦执只觉得自己向来波澜不惊的强心脏现在却紧张起来,连表情都下意识绷得更紧,和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别无二致。 就在他走到床边的时候,殷月茹正好反身,转向他的方向,秦执也终于听到了她浅浅的呼吸声。 她一张白皙的小脸睡得有些发红,显然正处于睡熟的状态,饱满唇瓣微微张着,在暗光下像是在嘟着嘴。 纤长睫毛垂下,整个人乖巧得不成样子,像商店塑料盒里摆着的娃娃。 秦执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却也叹了口气。 她睡着的样子,比醒着的时候讨人喜欢多了,乖巧得惹人怜。 确认她没事之后,秦执拿开别在门把手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粘得极为牢固的木板拿下去,这才出了门。 秦娇已经不在客厅,估计是回那个小房间去了。 想着正好让她再冷静冷静,秦执没管,干脆直接围上围裙先做饭。 他垂眸,脑中想了许多,最终扯动唇角,又一瞬间放下。 眼底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冰冷的厌恶。 她是什么心思,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猜透过。 …… 房间内,殷月茹幽幽转醒,第一时间耸了耸鼻尖。 她就说怎么做梦还能梦到自己在吃烧鸡,原来是外头真在做饭! 殷月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昨天一宿没睡好,只好白天补觉,这会儿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秦娇当然不可能好心地给她做饭,唯一可能的人只有秦执,那岂不是说明他原谅自己了? 她原来还想着这事儿要怎么解决,要是秦执已经不在意了的话,她正好能打听打听里面是什么内容。 原主留下的信和其他什么信物,她都得妥善解决了。 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再舞到秦执面前,这跟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 正好这时,卧房门从外面打开,秦执见她醒了,语气淡淡地开口。 “出来吃饭了。” 殷月茹立马欢快应答,穿着睡衣的纤细身影走快的时候衣摆微扬,一截纤细腰身分外明显。 秦娇早就坐在一边了,殷月茹选择性忽略她,径直坐到了秦执身边。 秦执瞥了她一眼,眼神只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开,垂眼遮住他眼底的思绪。 殷月茹朝他灿烂地笑,他权当没看见,脸色一如往常那样平静,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她只能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离他再近一点。 现在不占理的是她,还是乖巧为上。 不过从她对秦执这段时间的了解来看,他应该是心里别扭着,但已经想通了,只是没缓过来。 否则他对她的态度,不会是这样的。 但很快,她便皱了皱眉。 殷月茹发现她夹什么菜,秦娇就跟着夹,最后直接把勺子架在了她筷子上!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简直就是搅屎棍一样的存在,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掺和两脚刷存在感。 秦娇挑衅一笑:“可都是我家的饭,一个马上被扫地出门的人有什么资格吃?” “我哥愿意施舍一口给你,但我可不愿意!” 殷月茹不惯着,刚要开口回击就被秦执打断。 “好好吃你的饭。”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直接把那盘菜端到了殷月茹面前。 再怎么样,他秦执还能缺孕妇一口吃的吗? 最终眼皮一掀,警告似的看了一眼秦娇。 后者立马缩回头去,敢怒不敢言。 而殷月茹看着眼前放了不少辣椒的水煮肉片,对着秦执笑得像朵花似的。 先不说最近做饭他都下意识迁就她的口味,几乎是刚说完想吃什么,那菜第二顿就会出现在饭桌上。 他都表现的和平时一样了,那肯定就是原谅自己了! 天不亡她,看来秦执对她还是有点包容偏袒的嘛! 殷月茹喜滋滋吃饱了饭,又接着试探。 “今晚你回房睡吧,我最近都没睡好。” 秦执仍然点头,只是今天冷漠的神情看着有几分显凶。 殷月茹心里欢呼,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这两天没和秦执一起睡,她因为怀孕起夜次数变多。 重新回到房间,看着空荡荡的床的时候,还真有点不适应。 今晚可算能睡个舒服的觉了。 但殷月茹的这份开心只持续到秦执开口之前。 房间内,殷月茹刚刚欢快地洗完澡,躺在床上,还想着今晚又能摸到美男肌肉。 结果等她眼中带笑要去拉他手的时候,秦执却往后退了一步,率先开了口,语气疏离淡漠,没有一点温度。 殷月茹察觉到不对,脸上的笑也淡了很多。 “那封信我看了,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再告诉你一遍。” “想打胎你就打,我也同意离婚,你是怎么想,我随时奉陪。” 殷月茹不可置信地瞪眼,刚放到肚子里的心又悬起来了。 怎么还有反转! 第三十四章好兆头,懂道歉了 殷月茹还以为这次能轻松过关,结果秦执三句话,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 她藏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罕见地懵了一瞬。 她还以为,秦执肯定是不在意了,搞了半天原来是死刑之前的临终关怀? 质问的话就在嘴边,但触及秦执那张冷面时,殷月茹回过神,想起来这男人吃软不吃硬。 殷月茹当机立断,一招鲜吃遍天。 “你、这么久了,还是这么想我的吗?” 她咬着殷红的唇瓣,呼吸剧烈地起伏几下,眼圈瞬间红了,豆大的泪水落下, 控诉的眼神直直撞进秦执眼里。 “你信了秦娇的鬼话是不是?” 她说完,狠狠抬手用袖子擦了眼,满脸倔强,似乎是不愿意在秦执面前落了下风似的。 可泪水止不住,顺着她莹白的脸颊一滴又一滴地落下,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句我见犹怜。 “你如果心里有人,其实没必要勉强。” 秦执下颌紧绷,他撇过眼去不看,才狠下心说话,语气像掺了冰碴: “如果你是为了孩子有个爸爸才来东北,没必要,打胎和休养的钱我都出。” 他之前是觉得,就算两人之间没什么感情,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 但如果她真有喜欢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他不愿意勉强殷月茹,自己也不想将就。 这话说得很清楚,殷月茹一听就明白秦执到底在想什么。 殷月茹摆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在说什么?谁说我心里有人?” 秦执没质疑孩子是谁的,只是觉得她有喜欢的人,为了孩子才跟他在一起的。 这就好办了!她喜欢谁,其他人说了不算,她自己说了才算。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可不是假的! 殷月茹轻轻摇头,委屈得唇瓣都瘪了起来,还没等说话,就已经哭得肩膀一耸一耸。 “秦执,你是没长心吗,我来东北至少有半个月了,如果我在你面前全是装的,那我过得累不累啊!” 现在跟预想的不一样,他被殷月茹劈头盖脸的质问给砸得一愣。 他眼前闪过这半个月来跟殷月茹相处的一点一滴,本以为坚如磐石的心房微松。 他不知道真的喜欢谁该是怎么样,可他看得出来,殷月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些笑容是真心的。 秦执无意识摩挲一下,冷峻的脸上闪过几分无措: “你别哭了,我太冲动,话说重了。” “你坐下,有话慢慢说开。” 殷月茹知道,这是能坐下好好说话了,当即啜泣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了。 秦执难得手忙脚乱起来,想从口袋里拿纸给她擦眼泪,想起兜里没有。 这才在床边翻找出来,笨拙地把草纸递上,他低声道:“那你先哭完,我们再聊。” 秦执向来无所畏惧,现在倒是不敢看殷月茹的脸。 他眼泪不知疲倦地往下掉,鼻头下巴红了一片,可怜兮兮的样子光看着都让人再生不起气来。 殷月茹撇嘴,故意耍脾气:“还有什么好聊的,你、你抛妻弃子,根本就不愿意听我说话!” “我承认我以前是糊涂,但我又不能糊涂一辈子,你根本看不见我现在的真心,还拿着过去的一封信说事……” 殷月茹抬起朦胧的泪眼偷偷观察秦执的神情,果然,秦执薄唇紧紧抿着,以往坚定的黑眸映出几分慌乱。 他没了刚才的冷漠态度,只沉默地站在她身边,像个小兵一般等待她这个长官发言。 殷月茹添了把火:“你要是实在不想认这孩子,没必要三番五次地劝我打了,就当他没有爸爸,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同样也能拉扯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不想认。” 秦执浑身一顿,上前拉住殷月茹的手腕,另一只手下意识抬起来想给她擦眼泪,但在空中顿了一下又放下。 “我以为你……我不想勉强,只是误会了你喜欢别人。毕竟那信是一个半月之前,隔的时间不长。” 殷月茹止住了哭,却还撇着嘴抽噎。 “我之前不懂事,但是我在家里那么压抑,把有点好感当成喜欢也不能全怪我。” “我现在明白那不叫喜欢了还不行吗?” 秦执低头,第一次在心里想,明明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自己为什么缄默不言,让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这些话我以后不说了。” 他抬头对上殷月茹的脸,正色后严肃地保证。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东西补偿你。” 殷月茹瞪他,扭过头去不理:“谁要你的破东西?” 她可没打算轻拿轻放,这都多少次了? 再不让秦执长点教训,自己下回还得再哭一回。 秦执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学过怎么哄人。 余光扫到床头柜,他看见了之前跟殷月茹争执完后,他给殷月茹带回来的金帝巧克力。 他想,也许殷月茹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拿过巧克力拆开,递给殷月茹,动作透着比拆地雷时都小心:“你先吃……” 殷月茹一把把眼前的手打飞,扭头再瞪秦执:“吃什么吃,你连道歉哄哄我都不肯吗?” 见秦执盯着一个方向沉默,殷月茹一愣,顺着秦执的目光看去。 原来刚刚那块巧克力杯被打飞,刚好掉到床上,因为天热化掉得巧克力沾到碎花布料的床单上。 “对不起,是我的错。” 秦执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掠过殷月茹,动作迅速地把巧克力拿起,床单拆下。 随后秦执抱着脏了的床单从她身边经过:“我去洗,明天就能晾干。” “你别生气了。” 秦执说完这话,脚步加快地从她身边掠过。 “等一下。” 殷月茹叫住了他,秦执令行禁止,站得笔直。 她上前,从秦执手里拿走那颗再度用来道歉的巧克力,当着他的面吃下。 见秦执还在发愣,殷月茹语气嗔怪:“看什么,还要我跟你说没关系吗?” 秦执低头,没有再说话,径直关上门,只留下个挺拔背影。 人走之后,殷月茹感受着唇齿间甜腻的味道,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歹比上次有进步,知道当面道歉了,是个好兆头。 这下算是彻底解决了一桩大事,殷月茹听着外面秦执吭哧吭哧洗衣服的水声,换了新床单之后,快活地躺在上面滚了几圈。 顾忌自己怀着孕,殷月茹玩了一会儿之后便乖乖躺在一边。 她很快看着头顶不太亮的暖黄色小灯犯困,连外面停了的水声和走进门口的脚步声都没注意到。 第三十五章他不洗你洗吗 秦执站在床边,看着她一副昏昏沉沉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眼神顿了顿,最终还是脱了外套上床。 她好像很喜欢靠着自己睡觉,或许这样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秦执深吸一口气,坐在床边躺下,感受着床边的一团温热。 他身形僵硬,肌肉都绷了起来,一时间想不起来之前一起睡的时候他是什么姿势。 忽然,殷月茹动了一下,一只手不自觉地搭在他身上。 随后,那只手不老实地摸了两下,她整个人都靠了过来,窝在他腹肌上呼吸平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但她还真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甚至满意地咂了两下嘴。 “……” 秦执一时间无奈又好笑,抬手关了灯,漆黑的瞳仁在夜空中反射出点点亮光,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下去。 心情也莫名跟着身体放松下来。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 可或许是累了两天,难得回床上睡觉,身边又有殷月茹躺着。 第二天醒过来,秦执感受到某处的黏腻不适,耳根立马红了起来。 他平时根本不会做这种梦,二十多岁之后就很少再梦见这些。 这次一整晚都是那些画面就算了,还是在殷月茹身边! 身旁的人还睡得香甜,秦执既烦躁,又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他把她的姿势摆正之后,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去淋浴室的小空间换了裤子之后,端盆冷着脸路过客厅。 他心里揣着事,一时间没注意放小声音,吵醒了在小沙发上窝着睡觉的秦娇。 昨夜两人睡在一起,秦娇虽然心里不乐意。 但是她那房间实在是没法睡,想着自己能睡沙发上,也没说什么。 结果今天她睁眼就看见秦执端着盆子往洗手池那走,还冷着一张脸,立马连瞌睡都没了。 “哥!” 她一咕噜站起身,还没走到秦执眼前,他就先后退了两步,脸色更冷。 “有话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 秦娇没在乎这些细节,干脆站在原地叉腰,满脸气愤。 “平时你让着她就算了,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啊,你昨晚给她面子进屋睡,凭啥今天一早还得起来洗衣服?” “大清早亡了,她还真把自己当太后了,你是她男人不是仆人!” 秦娇越是这么说,秦执越发感觉自己盆里的衣服都在发热。 他本来就心情复杂,更别说现在还没法跟秦娇解释,她又口口声声都说殷月茹的坏话。 一时间,秦执冰冷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冲劲。 “家里一共就两人,我洗衣服怎么了?” “你要是看着不顺眼就回家呆着去——” 秦执脚步一顿,想起秦娇到现在都没正式给殷月茹说句对不起,冷冷地瞥了秦娇一眼。 “你随便抹黑别人的毛病真该改改,找时间给她道个歉,今后别让我听见你瞎说她一句坏话。” 说完这话,秦执径直大步离开,留下秦娇一个人在原地气地跳脚。 这女人难不成真是个狐狸精,睡一晚上的工夫,他哥怎么又变了个态度! 秦执洗完裤子,又忙着去厨房做饭,还没等殷月茹醒过来,就匆匆忙忙地去了操练场。 秦娇愈发觉得不对劲,往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眼,一瞬间瞳孔都瞪大了。 才六点多,他比平时提前了将近两个小时就走了。 但是这么一来,那就别怪她自己把饭吃了! 秦娇两眼放光地坐到桌子前,结果刚拿起来筷子还没动,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殷月茹穿了一身修身的运动服,勾勒出纤细身形,微微隆起的小腹格外显眼。 昨晚有秦执在身边,她睡得格外香甜,今早起来之后都容光焕发。 她伸了个懒腰,随后便注意到餐桌前脸色不善还带着点尴尬的秦娇。 殷月茹好笑地勾唇:“怎么,这是想趁着我没醒,先把东西都吃光啊。” “这么一大桌子菜,得消化到明天早上去。” 她一早起来心情好,秦娇下的绊子又没有一个使成,殷月茹这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秦娇梗着脖子,脸色有些难堪。 “我乐意,你能吃两盘肉,我怎么就不能吃一桌子菜!” 殷月茹心里觉得好笑,懒得在这上面跟她争。 反正今天本来就没打算吃多少——最近体力明显下降了不少,她要重新开始运动了。 秦娇见她不跟自己抢,反倒觉得没劲,死命挡在要出门的殷月茹面前。 “你大着肚子出什么门,不会又想栽赃给我,找我哥告状吧!” “我早看穿你了,今天你就是要走我也跟着!” 殷月茹翻了个白眼,一句话都懒得回,重新坐回餐桌上吃饭。 不是,她有病吧? 吃饱喝足之后,殷月茹照样无视她的嘴上功夫,而且就凭秦娇那点力气,动手挡着也根本拦不住她,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两个人一出现就是焦点。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但现在家属大院里谁不知道她们合不来? 尤其是几个爱八卦的大娘,把两人的关系传得神乎其神,好像秦娇来这边之后直接化身叶问,每天跟她打八百次仗。 …… 等殷月茹走到训练场那块小水泥地的时候,身后假装也跟着锻炼的人聚了将近十几个。 平时怎么没见这帮人这么热爱运动? 殷月茹默然无语,但不甚在意,只是快要走到练兵场这边的时候,莫名听到了些夸秦执的话。 几个看着年轻的新兵围在一起,满脸兴奋。 “今天团长跟打了鸡血一样,平时就很有精神,今天更是厉害!” “是啊,怪不得人家能当上团长呢,平时就一丝不苟,今天的训练数据更是好得不得了,那体能真是正常人吗!” “你说咱们得训多久才能到那个水平,我感觉没个三四年都不行。” “你自己不行,可别想别人了,不过他的训练成绩确实好,把自己平时的记录都超了!” “……” 殷月茹挑眉。 要说昨天对秦执来说唯一算大事的事,可不就是晚上闹的那一下吗? 难道他是因为孩子不用死了才高兴? 殷月茹唇角微抽,干脆不再关注,到了地方开始热起身来。 秦娇刚才见她往这边走还没多想,现在一看殷月茹热起身来了,跟上次那些婶子们的表情一样瞪大了眼睛。 “殷月茹你疯了,你现在还怀着孕呢,不能运动!” “我就知道你今天要闹事,得亏我聪明看着你,现在就咱们两人是一家的,你赶紧给我回去,别想陷害我!” 第三十六章姑嫂不和 殷月茹默默无语。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以为她要拿孩子下手? 她就算是真那么坏,也不至于蠢到拿自己的身体下手啊。 估摸着是想看两人的八卦,上回还在边上觉得她要物理打胎那几个婶子,现在又开始为她说话了。 “秦同志,你可别小瞧了你嫂子,上回她跑了三圈多,肚子到现在没见,有什么事儿呢!” “是啊,我儿子说他们团长说了,怀孕的时候运动运动不是坏事,人家殷同志是大城市里来的,懂得就是比咱们多!” “我看可不见得,秦同志也是关心嫂子嘛,那秦家媳妇也不知道解释,我看就是瞧不起咱农村不懂那么多的!” “……” 殷月茹挑起一边秀眉往那边看去,果然看见说最后一句话的人是马秀丽。 自从她和王嫂子关系越来越好,马秀丽还真是稍微有点空就来落井下石。 她冷冷撇了一眼,这人还真挺会偷换概念,放现代也是键盘侠级别,她根本懒得理。 但秦娇显然没这么聪明,还真听进去这话了,觉得殷月茹就是刻意侮辱她不懂事,害得她现在被人看了笑话! 秦娇用力跺脚,说话的时候嘴快撅到天上去了:“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我就陪你跑!” “省得人家说我当小姑子的不会照顾人。” 随便秦娇怎么样,没影响到她就行。 殷月茹无所谓地站在起点,活动脚腕,速度并不快地跑了出去。 很快,秦娇跟了上来,还挑衅似的非要快她半步。 但秦娇没做好热身,眼神还一直盯着殷月茹身上,才不到半圈的功夫,呼吸就乱了。 殷月茹调整着呼吸,轻轻松松就超了过去。 自己没实力,还一直在挑衅她,真以为她是吃素的了? 她只稍微提了一点速,就在领先秦娇一个身位左右的位置,秦娇想超过去,但越着急呼吸越乱,只能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秦娇超不过去给自己气得够呛,只能在后面吭哧吭哧地喊:“殷、殷月茹,一个孕妇逞什么强,别…别以为超过我了就有多厉害!” 听完这话,殷月茹唇角冷冷一勾,直接加快了速度。 穿着乳白色衣服的纤细身影从秦娇前面跑开,十几秒的工夫就拉了她半圈。 殷月茹在跑完一整圈之后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呼吸平稳。 今天围观的婶子更多,她可不敢再跑出去多远。 就不到八百米的距离,对殷月茹来说小菜一碟。 只是今儿个格外热,她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更显得红润有气色。 但再看秦娇就不是这样了,天热再加上她呼吸乱了,一张脸憋得通红,上面全是汗。 她直勾勾地瞪着已经在压腿的殷月茹,难堪又生气,连个挺着三个月大肚子的都跑不过,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视线晃动中,她好像看见终点的殷月茹在对她挑衅地笑,于是卯足了劲往前冲。 结果一个腿软,秦娇左脚绊右脚,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殷月茹顿了一下,腿都不压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字型趴在地上,想挣扎起身却露出一张沾满了泥的脸。 秦娇本来就出了一脸的汗,沾上灰之后直接成泥了! 身后几个婶子笑成一团。 “哎哟,才跑一圈的功夫,咋摔成这个样,殷同志怀着的孩子都轻轻松松的。” “我记得跑之前她还说要照顾人家孕妇,现在谁照顾谁还真不一定了!” “难怪说两人有矛盾,一件小事搞出来这么多意外,可不是要有矛盾哦!” “……” 看到秦娇摔的时候她没笑,只觉得她像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小丑,但听完这些话是真有点憋不住了。 殷月茹勾着唇角走到秦娇面前,朝她伸手,她黑白分明的眼神里带着关心,嘴角梨涡若隐若现。 现在在外面,她关心小姑子的嫂子人设得做好。 “娇娇,你没事吧,这一下可摔得很重了。” “我都说了你不经常锻炼,别老想着超到我前面去,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涂点药吧!” 秦娇抬头看着殷月茹的手,一把拍开,语气难堪又气愤。 “我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我又没怀孕,自己能起来!” 她是摔了不是聋了,那些个绳婶子把她当笑话看,一句两句的她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这个狐狸精又在装什么! 殷月茹像是被拍疼了似的往后退了两步,长长的睫毛往下垂着。 虽然看不见什么表情,但她生得漂亮,一个眼神都够惹人心疼的。 这回大家伙可都站在殷月茹这边了,没人注意到,殷月茹脸上哪有委屈? “哎哟,你们还说他俩关系不好,我看是秦娇单方面跟殷同志闹别扭吧!” “我要是摊上个这样的小姑子,天天愁都愁死了,这胎都养不安稳。” “啧啧啧,这可是人家秦团长家里的家务事,咱们可不好多说什么。” “……” 秦娇看着她卖惨的样子,挣扎着自己起身,扯住殷月茹的衣袖往家走。 殷月茹也不挣扎,顺着她的力道一直到了家门口,却特地走慢了些,让一路上的人多看一会。 反正她做什么在秦娇都是假惺惺,那她就给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假惺惺。 秦娇甩开殷月茹的手,沾着泥的脸上全是气愤。 她就知道殷月茹是故意的,出来一趟,一张脸都丢尽了! “我毕竟跟你是一家人,你干嘛这么针对我!” “我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对你有啥好处,对我哥又有啥好处?” 殷月茹白净的脸染上淡淡无语,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对不太聪明的人的关爱。 虽然她承认扶秦娇的时候的确有表演的成分,但那也是秦娇挑衅在先,她只是顺水推舟,不愿意吃了哑巴亏。 至于其他状况,又不是她造成的,这个后果凭什么她承担? 殷月茹毫不客气的回怼“我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一开始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去听话吃饭,你说要跟着我,我也没拦着。” “跑步不是我逼你跑的,摔跤也不是我在后面推的,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你给句明话也行啊!” 秦娇嗫嚅半天,但偏偏殷月茹说的话天衣无缝,她找出来反呛的点,但又是真生气。 这个时间点,周围四下无人,秦娇气得直接伸手推了一把殷月茹的肩膀! 殷月茹迅速反应过来想躲开,偏头那一瞬的余光却瞧见了秦执的身影正在大步走近。 她当机立断,计算了一下距离,随后放心朝后倒去。 第三十七章调教颇有成效 果然,她的身体撞进一个高大怀抱,鼻息间萦绕进熟悉的皂角香。 殷月茹放松了身体,没再腰腹用力稳住身形,心里却升起几分戾气。 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生出动手的念头。 虽然她有身手完全能躲开,可秦娇不知道自己换了个芯子。 这一推,如果真是原主挨的,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受影响! 秦娇是蠢,但比她想象当中的还要恶毒。 殷月茹几个呼吸压下情绪之后,立马柔柔弱弱地转身抱紧了秦执的腰身,眼泪说掉就掉。 “老公,还好你来了,要不是你接住我,我就真摔下去了。” “我知道娇娇对我始终有意见,我们俩的关系也的确不算和谐,可我以为我们最多是嘴上说说!” “我现在肚子开始大了,要是真摔下去,这孩子没了我该怎么办啊……” 秦娇这次实在过分,但她要是当众闹开,恐怕又要被议论。 正好秦执来了,他的身份就刚刚好。 如果面对这么大的事,秦执不愿意帮她出气…… 那他们兄妹俩就可以一起滚了,她自己带着孩子离这帮癫人有多远跑多远。 秦娇在一旁满脸慌乱地辩解,语气比平时虚了好几个度。 “不、不是啊,我就想轻轻推一下的,我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那时候一生气就冲动了,我没想害这个孩子!” 秦娇紧紧抓住脸色阴沉临近爆发的秦执,眼泪都流出来了,脸上更是花得脏了一大片。 “哥,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可能有害人的心思,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闭嘴。” 秦执回抱住殷月茹,目光冷冷地落在秦娇身上,待人总带着几分冷意的脸第一次满是怒意,颈侧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秦执长指节在环过殷月茹身后紧紧攥拳,剑眉紧皱,秦娇低着头,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他不是没面对过大事,但很少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秦娇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最失望和气愤的还是秦执。 “不是故意的,就是你的理由吗?” 秦娇从来没见过秦执这么生气的样子,现在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光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倒像是自己受了委屈。 “你自己好好想吧,别拿过去说事,你变没变自己最清楚。” “认识不到错误,也别来找我了。” 秦执冷着语气放下狠话,便抱着身体颤抖的殷月茹径直回了房间。 虽然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但殷月茹还是第一次被秦执公主抱着回屋。 感受到身下蓬勃偾张的肌肉,殷月茹止住了哭,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秦执不是会放狠话的人,他说了这话,就是在告诉秦娇,要是不认错,他真的不会再和她说话。 对秦娇这种莫名依赖秦执的性格,这种惩罚对她来说就够重了。 她刚蹭完秦执,下一秒悬空的身体被放到床上。 秦执垂眸看她,神情比刚才缓和了不少,她却觉得他还是有种莫名的严肃。 “好了,你也别装了。” 殷月茹刚有点雀跃的小心脏顿了一下,抬起比常人略浅的眸子望去。 秦执喉结滚动,肃然的俊脸显露出无奈。 “那时候你虽然身形不稳,但脚下是要再往后退一步的,从动作来看,你绝对能站住。” “有没有我,你都不会受伤,你自己肯定清楚这一点,后面的害怕也是假的吧?” “这件事是秦娇的错,但你也别对她使什么心计,和谐一点最好。” 殷月茹脸色僵硬了一下,但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心虚,很快回嘴。 “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但我受惊了是真的!” “而且秦娇是真动手了,她又不知道我能不能站稳,我要是这都能原谅她,维持表面和谐,她会更得寸进尺的!” 索性秦执看出来了,殷月茹干脆和盘托出,但也不忘卖惨。 都这个时候了,秦执竟然还是想她们能好好相处,她必须得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仇人好好相处,她又不是圣母,不知道有句俗话说得好,“末世先杀圣母”吗? “而且你也想太多了,我虽然以前就锻炼身体,但到底比不上你是当兵的,就算能站稳也只是侥幸而已。” “光这一件事,我就不会原谅秦娇的。” 秦执思索几秒,随后点头应和:“你们俩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 他本身也没有怪她的意思,这件事的确是秦娇太过分了,殷月茹再怎么委屈也是应该的。 他是怕两人矛盾加深,殷月茹会吃亏——但以后多看着点就是,实在不行就把秦娇送回去。 床上的殷月茹却不知道秦执的心思,只觉得他还是挂念着亲情,这种情况下还对她冷着一张脸。 殷月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准备再装波大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哽咽了几下,小巧鼻头泛起红晕,眼泪又要往出掉。 “你是不是怪我不懂事了,可我也是人,出了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记仇吗?” “我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心情不好影响也很大的,你还站在秦娇这边……” 秦执眼看着殷月茹又要掉眼泪,但一双大眼睛还时不时往上抬,观察他的脸色,是很明显的假哭。 一时间,他皱着眉,眼神探究又无奈,像是面对什么世纪难题。 她的眼泪怎么说来就来? 他赶紧坐到床上,一时好气又好笑,见她真要哭出来了,最终还是开口道歉。 “我的错,我以后不说了。” “但我没站在她那边,我也教训过她了,再有一次就把她送回滨城。” “你别哭了。” 殷月茹只觉得秦执好像变了些,话也开始多了几句,没再那么言简意赅。 重点是他不光哄了自己,还真准备把秦娇遣送回去了! 看的是这段时间的调教颇有成效。 殷月茹立马收了眼泪,眼眶和鼻头还红着,却从善如流地换了副笑脸。 “老公,你对我真好。” 秦执松了口气,微凉视线中掺杂上自己都没发现的无奈,还有一分纵容。 他真是怕了她动不动就哭的本事。 殷月茹拿纸擦掉脸上的眼泪,刚想趁机占点便宜摸摸腹肌长腿,外面就忽然响起了秦娇惊喜的声音。 “岑姐姐,你怎么来了!” 殷月茹一下子防备起来,白皙小手紧紧抓住秦执的手腕。 第三十八章你会和我离婚 外面秦娇的声音有种刻意放大似的洪亮,生怕屋里的两个人听不到。 殷月茹习惯了她小学生似的把戏,却也因为她的表现感觉有点惊奇。 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见过的,而且秦娇态度这么热络,显然跟岑秀秀聊得挺好。 殷月茹黑白分明的眼神看向秦执,带着些探究。 “你们之前见过吗,她怎么忽然来了?” 秦执想到她上次因为岑秀秀受伤不开心,本来问心无愧的事情,说起来都有些气短。 他唇抿成一条线,冷硬的声线言简意赅回答。 “之前她给我送了一次糕点,我没接,她说加了蜂蜜对孕妇好,也想给你赔礼道歉,我就拿回来了。” “但已经跟她说过了以后不用再送。” 殷月茹勾唇,面上看不出特殊情绪,只忽闪了两下眼睛,纤长睫毛投下的影子暗暗浮动。 “就是我那晚扔的糕点?” 蜂蜜顶多就是个润肠通便的效果,孕妇吃除了升糖以外没什么特殊效果。 而且这种纯天然的东西放到现在,反而没那么金贵,她家也不是没有。 如果说上一次,她还不太确定。 那这下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那我还算歪打正着。” 殷月茹自说自话,带着股秦执听不懂的意味。 但他还没开口,秦娇就毫无顾忌地闯进了卧室,兴奋的双颊微红。 “哥,岑姐姐过来找你了,你快出去看看啊!” 秦执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殷月茹,见她笑意未及眼底。 他自己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对岑秀秀本身也有准备避嫌的想法,干脆拒绝。 他面对秦娇的时候,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都冷然样子,语调自然往下沉了沉。 “她来不来和你没关系。” “何况一个女同志找到家里来不合适,你直接带进卧室更不合适。” 秦执平静的眼神中涌动秦娇看不见的暗流,最后只肃然地吐出一句:“出去。” 秦娇红着眼眶退出去之后,殷月茹却清脆开口,率先下床。 “毕竟是客人来了,哪有不招待的道理,出去看看吧。” 这可不是普通的客人,她必须主动上去面对,看看岑秀秀的态度。 秦执紧跟在殷月茹身后,想到她上一次说的话。 他已经有意无意地和岑秀秀保持距离,但现在她主动找到家里,这事之前是没有的,岑秀秀以前很有分寸。 难道真是因为殷月茹来了? 秦执嘴角下压了几分,浓眉压下,显得他周身气息更加凛然。 他本就有所察觉,更别提殷月茹好几次的提醒。 他想,岑秀秀最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客厅里,秦娇和岑秀秀挤在沙发上,一副感情颇深的样子咬耳朵。 听到卧室开门声的时候,岑秀秀猛地抬头。 “秦大哥,殷…殷同志,我家里老远寄过来些土特产,特地来给你送点。” 岑秀秀把手里的碎花小布包自顾自放到桌子上,再次抬头时脸颊微红,眼里像含着一泓春水似的看向秦执。 秦执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不知道她为什么又露出来这副扭捏的表情,只觉得多看几眼都不自在。 军队里大大方方的汉子看多了,他面对这种扭捏的小女人姿态实在难受。 秦执的视线从岑秀秀身上移开,无意识地往殷月茹的方向近了一点。 “我说了不用送东西,上次的事没人在意,是你自己想多了。” “没人觉得你有过错,所以其实你跑这么远是没必要。” 岑秀秀脸色难堪,只能求助似的往秦娇的方向看了一眼,秦娇立马站起身替她开口。 “哥,那能一样吗,上次岑姐姐送给她的东西,她可一口都没吃。” “而且这次又不是为了道歉,岑姐姐和你之前感情也很好。你结婚了也不是不能走动,来回送点礼物又不算什么事。” 秦娇想着刚才岑秀秀说的话,视线讥讽地落到殷月茹身上,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 “这么大点的事儿,也不知道是谁教你推来推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岑姐姐送的是毒药呢。” 秦执脸色晦暗不明,下颌绷紧,周身气息愈发冷然,眼看到了不耐的边缘,偏偏秦娇没看出来。 还是岑秀秀主动上前拉住秦娇的手,一副想维护她,自己又委屈的样子 “秦大哥,你别生气,娇娇她不是这个意思。” “殷同志现在怀着孕,心思重很正常,但我送来的都是养身体的东西,你们不接受没关系,我的心意得到!” 殷月茹在后面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动作自然地挡到秦执面前。 殷月茹对着她大方地笑,眉眼舒展,无论如何都看不出秦娇说的嫉妒样子。 “谢谢岑同志隔着那么远还过来送东西,好意我们就心领了。” “但毕竟外面传那些闲话,你也不是不知道,是秦执自己要避嫌,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么可能提前让秦执避开你?” 岑秀秀听见这话,却愈发红了眼眶,满脸受伤。 “如果真要听外人的那些闲话,那我和秦大哥早就不用相处了,我什么时候怕过那些东西?” “但是既然我过来送个东西,就冒出来这么多事,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岑秀秀眼睛红得像兔子,倔强的视线投向秦执,却发现他一直在关注殷月茹,没有给她一时半刻的注意。 长长的指甲顿时掐进掌心。 她不知道殷月茹这样的人怎么配被秦执关注,但只要看见他没注意自己,这地方就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岑秀秀含着眼泪转身跑开,秦娇着急地喊了一声,瞪了殷月茹一眼之后就追上去了。 两人姐俩好的样子让殷月茹微微皱了皱眉。 岑秀秀这次留给她的印象,和上次有很大的不同。 上次不管是不小心把热水倒在她身上,她当时控制不住失落表情,就能看出来她不是故意的。 但这一次,殷月茹却切实地在她身上看到了心计。 原本因为她是女主,所以殷月茹没把她想得那么坏。 但现在,殷月茹明白了,岑秀秀那些温柔和善,都是基于她之前觉得自己有希望。 而秦执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反而让岑秀秀暴露出另外一面。 今天不管是让秦娇替她说话,还是表现出一副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都是在故意膈应她。 殷月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秦执,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探究,说的话也直接。 “上次我没跟你说得那么明白,是因为还不确定,但这次我就实话实说了。” 秦执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带了几分犹豫,却下意识冷着脸,听见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他挺直放松的腰身,衣领随着动作向下露出一截锁骨,军装下投出的阴影带着股莫名的欲。 “你本来就该实话实说,没必要瞒着。” “那如果我说岑秀秀喜欢你,你会觉得我不仅比不过岑秀秀,还没事找事乱吃醋,和我离婚吗?” 第三十九章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殷月茹紧接着他的话头,精致的下巴往上仰了几分,看向秦执的眼神中有几分倔强。 秦执浓眉微皱,对上她闪着细碎光芒的眼。 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自觉偏头看她。 先不说他已经结婚了,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再对别的女人有特殊心思,他不会拿任何人跟殷月茹比。 何况就是真比起来,她长得水灵,头脑聪明,还大大方方在外人面前从不扭捏,他比大部分男人都幸运。 秦执心觉莫名,向来淡漠的眼都闪过几分诧异,回答得迅速又迅速:“当然不会。” “你怎么会担心这个?” 殷月茹看着秦执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心情立马就没那么紧绷了。 她不是担心秦执会背叛,而是她清楚。 秦娇自从来了军区,大多数时间都在跟她斗智斗勇,跟岑秀秀可能就见过一两次。 这么短暂的接触,她都能那么喜欢岑秀秀,要说没有一点女主光环的加持,她是不信的。 但秦执好像一点都没被影响。 那以后的攻略之路岂不是简单多了——这样一来,她就有空间搞事业,早点带娃致富! 殷月茹刚才还如临大敌的心情现在瞬间明朗,看着秦执带着微微不解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可爱了。 殷月茹看着他的一截锁骨晃神,随后果断拉过他的胸前衣料,奖励似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空气中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发尾划过的弧度都透着明媚。 “因为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所以当然会担心。” “但你的回答,我很满意!” 秦执眨了眨眼,眼底第一次没了冰凉的底色,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吻亲得怔愣片刻。 刚才还绷着脸的样子,转头又变了个脸色跟他撒娇,这转变也太快了。 秦执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只是耳根处发红。 他想,其实,他不讨厌。 “老公,今天很热吗,你脸好红啊。” 殷月茹假正经的声音传到秦执耳边,他猛地清醒,清楚地捕捉到了她眼底狡黠的笑意。 “咳咳!” “我去水井那洗把脸。” 他猛地直起身,看都不看殷月茹一眼,径直离开。 他动作幅度急,优越身形勾勒得彻底,耳根却红着,强烈的反差感让殷月茹不自觉地摸了两下唇。 口感不错,下次还亲。 她径直回房间关门,随后果断进入空间。 里面的环境和空气能让她恢复到最佳状态,正好缓解站久了腰疼的疲劳。 桌上用布袋子包着的东西孤零零放在那,被忽略了个彻底。 院子侧后方的水井处,秦执卷起衣服袖子,露出大臂结实但不夸张的线条。 他利落地打了一盆水出来之后,把脸埋了进去。 凉意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彻底冷静下来后,脑中开始复盘,想起秦娇。 自打她来了,就闹出了不少事,但毕竟是他亲妹妹,还这么大了。 这样的情况,他既没法教训的太狠,但不能放任她继续留下激化矛盾。 秦执甩了甩头,薄唇抿成一条线,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可身边却突然传来秦娇气愤的声音,秦执无声地皱眉。 放下撩起来的衣袖,随着她每说一句,秦执心里的犹疑就褪去一分。 秦娇压根没在意亲哥愈发冷漠的神色,熟门熟路的对着他抱怨。 明明自己一张脸都热红了,却还在为岑秀秀说话:“哥,你不能这么不体谅人啊,岑姐姐走的时候都哭了!” “她跑那么大老远过来的,殷月茹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不护着她就算了,岑姐姐都被欺负跑了,你也不知道出去追!” “你这样不行,会寒了她的心的!” 秦执偏头看了她一眼,利落的寸头因为沾了水,冷硬的同时,多显出几分跟平时大为不同的不羁来。 “她寒不寒心,对我有什么影响。” 秦娇一拍手,回答得理直气壮。 “可是你不知道,岑姐姐说她家里一共都没寄过来多少东西,她把最好的最补身体的都挑出来给你,她很不容易的!” “而且她毕竟是女同志,本来就应该多护着点,怎可能由着殷月茹欺负?” 秦执无声地叹了口气,深沉的眼里难掩对秦娇的失望。 他胸前的衣料沾了水,洇出轮廓分明的肌肉。 脸上的水渍衬得平时硬朗的薄唇多出几分血色,让秦娇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 她猛地止住了话头,但还是一脸的不服控诉。 秦执看着她的脸,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不能再让她待下去了。 他已经给过秦娇很多次机会,她非但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一意孤行。 甚至还搬来岑秀秀,一门心思就想破坏他的婚姻。 继续这样下去,秦娇只会惹出更多事来。 “下次练兵之前,我会让哨兵给你买好明天的车票,你回去吧。” 秦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满眼受伤地看着秦执。 “哥,我来这边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不被骗,我是你亲妹妹,我能害了你吗?” “可你呢,向着那个勾引人的狐狸精不说,先欺负了岑姐姐,现在又真要把我赶回去!” “就因为咱俩是亲人,你跟我动了那么多次气我都不说啥,但现在你不让我管你的事,这跟断了亲有什么区别!” 秦执听见她说这些话,漠然不动,语气依然坚决。 “我几次说让你回去,但也几次让你自己反思。” “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一次都没少你的,是你自己没把握。” “你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借着这个幌子,不分青红皂白地针对她?” 这话一出,秦娇像是被一声雷猛地击中。 她红着眼眶僵立在原地,随后气地留下句话就跑了出去! “你现在被她带得满嘴歪理了,我没法跟你说了,走就走!” 她拼命地跑出了院子,半路差点摔在地上,哭得狼狈不堪。 秦娇现在早就顾不得什么里子面子,跑出院子又过了好远的路,径直进了文工团! “你说说,这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秦团长那么稳重有能力的人,谁也没承想妹妹是这样的啊?” “你们也不看看她刚来的时候就闹了笑话,现在谁不知道她想追着殷同志捻,结果没跑过就算了,自己还摔了个狗吃屎。” “是啊,她这段时间闹出来的笑话还少吗?” “当时谁说的什么城市村里,我看呐,要不是因为团长夫人是城市人见识广肚量大,再换个脾气差点的都得打起来了!” “……” 一路上的人看见之后议论纷纷,但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站在殷月茹这边了。 第四十章就是个怂包 而秦娇在文工团找到正在排练的岑秀秀,见到她来的时候哭得更凶了。 边上有不少同事看着,岑秀秀脸色不太好看。 她权衡一番,最后咬了咬牙,还是暂时下了台,拉着秦娇往后台走。 身后议论纷纷,岑秀秀抿起了唇,觉得有些难堪,愈发加快了脚步。 终于四下无人,秦娇趴在岑秀秀腿上,眼泪鼻涕全糊了上去。 岑秀秀压下心里闪过的恶心嫌弃,保持着语气温和。 现在秦娇是她唯一的盟友,必须搞好关系,才有机会再和秦大哥见面。 “娇娇,你这是怎么了,又在家里被谁欺负了吗?” 秦娇抬起头,断断续续地抱怨。 “岑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身为你的好朋友肯定要替你说话,但我哥居然、居然说你怎么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岑秀秀拍着她后背的手陡然顿住,压住险些失态的神情,但秦娇还在继续诉苦。 “我和我哥又争了几句,结果他说我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好,只是单纯看不惯殷月茹。还买好了明天的票,要把我送走了!” “我这一走,再回来就没时候了。我哥现在这样,明显是被殷月迷住了,看来我这嫂子也没法换人了……” 岑秀秀听不得这话,猛地起身,吓了秦娇一跳。 她脸上带了几分冲动的愤然,温婉娇弱的脸这么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察觉到秦娇盯着她的视线,岑秀秀迅速眨了两下眼,语气仍然掩饰不住的气愤。 “不能就这么放任秦大哥被骗了,要是他们不能离婚,秦大哥之后的几年都要受影响,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 明明最合适的她就在身边,都是殷月茹,蒙蔽了秦大哥的眼! 秦大哥现在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了,她必须抓住所有的机会。 秦娇却泄了气,眼眶红得像兔子。 “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可我哥竟然怀疑我不是为了他好,我又没有别的办法!” “他要是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以后离那么远,更不能劝他了。” 岑秀秀眼珠一转,仍然气愤的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娇娇,其实你想想,你哥这个态度是因为谁?” “如果没有你这个所谓嫂子的存在,你哥对你怎么会是这个态度,她狠心对你们之间挑拨离间,你又何必忍着?” “要我说你就是太善良了,如果你俩身份对调了,你成了她的话,恐怕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都……” 说完这话,秦娇的神情染上几分思索。 这些话说出口,岑秀秀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把秦娇的反应尽收眼底,岑秀秀一惊,连忙懊恼地一拍手。 “娇娇,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想着离间你们。而且我知道你性格善良,肯定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你当听个笑话就是了!明天回家用不用我送……” 岑秀秀话还没说完,秦娇就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已然染上了几分狠意。 “岑姐姐,我回家还要收拾些东西,就先走了。” 岑秀秀心下惊讶,但见秦娇步履飞快地离开,想起身阻拦,可最终,到底是没动。 秦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幕布后,后台只剩下岑秀秀一人。 她清浅圆润的瞳仁中,开始显出与她温和良善违和的思绪。 秦娇应该不会这么不知轻重,真的对殷月茹动手的。 岑秀秀这样劝慰自己,扭头回文工团去了。 而另一边,秦娇经过岑秀秀这一番话,曾经被自己否决的某些想法得到肯定之后,陡然涌上心头。 秦执只是暂时不理解她的苦心,但等到以后得到好处就一定明白了! 她一路迈着大步回家,迎面对上,正在外头拿着一个小水壶浇花的殷月茹。 这个时间点,外面阳光正盛,她站在院子前,周身都像镀了一层金边,泛着毛茸茸的暖意。 像是连阳光都格外偏爱她。 但回头看到秦娇那一刻,她舒展的表情顿了顿,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改良版小喷壶。 强大的第六感,立马让她觉得这人恐怕是又要作妖了。 秦执不在,她单独面对秦娇时多了几分警告意味。 “你哥的决定他已经跟我说了,你明天要走,我会和他一起去送你。” “今天咱们各退一步,谁都别闹幺蛾子。” 他们兄妹二人吵了架,秦执对她描述得客观,但殷月茹还是觉察到了他的不忍。 既然这是最后一天,那她就当一次好人。 “今天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你回了滨城之后好好想想他的话。当然,以后咱最好别再见面。” 结果她这句话不知道哪句触到了秦娇的逆鳞,她走近一步,忽然歇斯底里地尖声怒骂。 “因为是你把我哥迷惑了,所以他才觉得我不对!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连自己爸妈的钱都敢偷敢抢,你在谁身边,谁就要被你害死!” 殷月茹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不准备再跟她客气。 当好人的前提是秦娇不挑衅,看来今天又少不了冲突了。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你哥好,但你想想是不是从你来的第一天,就先入为主地对我有意见。” “相处这么长时间,你不是给我找事,就是在找事的过程,你根本不想主动了解我,你哥说得也一点都没错。” 在秦娇眼中,殷月茹那缕阳光下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透明小绒毛的清透脸蛋,忽然觉得她那张饱满的唇在她眼前慢动作似的开口。 “别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我是不是水性杨花的狐狸精另说,可你一定是不敢正视自己真实想法的怂包。” 阳光洒在她身上,秦娇却感觉自己周身发冷,甚至开始颤抖。 这个样子的殷月茹像个阳光又公正的审判者,而她才是错了的那一个。 敞开大门打下来的阳光把两人割裂出一明一暗,秦娇却根本不能接受。 殷月茹不动声色观察着秦娇的神情,暗暗活动手腕,放松肌肉。 她看得懂这样的情绪状态,在处于极端情绪的情况下,她就变成了唯一的发泄口,难保秦娇会伤她。 心里最隐秘的想法被讨厌的人亲手挖开,血淋淋地摆在阳光下,秦娇口中喃喃:“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懦夫,我一点都不自私……” 余光中,殷月茹稍微有些凸起的小腹格外刺眼。 她眼里突然泛起一股狠劲,随后干脆用尽全身力气地推向殷月茹的肩膀! 第四十一章出手伤人 “我明明全是为了我哥!” “你个满嘴谎话的贱人,你闭嘴,你去死!!” 殷月茹早有防备,几乎是瞬间准备发力闪身,但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她看见了秦娇眼中的狠绝。 她神色骤冷,却一瞬间做出了决定。 殷月茹腰腹用力,身子灵巧地偏向一边。 秦娇的手还是碰到了她的肩膀,是因为动作的缘故,直接从她衣料上滑开。 电光火石间,她看准了身下是柔软的草叶,做出一副被推倒的样子轻轻坐了下去。 “扑通!” 身旁的秦娇就没那么幸运了。 因为被她卸掉了大半力气,她的动作没地方着力,最终重扑倒在花圃里,格挡的木板掉到地上,发出极大声响。 有的小花因为长势不好,被百无聊赖的殷月茹在无力的茎旁绑上小木刺,这一下,她摔的一定够痛。 殷月茹脸色冷得可怕,眸底酝酿起带着鄙视和厌恶的风暴。 秦娇下的是死手,若是过去,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即便是现在,就算不能睚眦必报让她为自己的愚蠢和杀心偿命,秦娇也该付出点代价! 殷月茹躺在被阳光晒得温暖的草叶上,在秦娇反应过来前捂着肚子痛呼,眼里顿时盛满了惊恐泪光。 “疼,我好疼!” “肚子好痛,我、我的孩子……” 她像是受不了剧痛一样蜷缩在秦娇旁边,血色尽失的小脸皱起,楚楚可怜。 而秦娇这一下摔得浑身剧痛,挣扎了半天才直起身子。 她的手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破了,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往外流着血。 但看到殷月茹苍白着脸捂住肚子,她自己却忘了疼,心虚和后怕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她声线颤抖地开口,像为了给自己的行为壮胆一般扯着嗓子喊。 “我、我本来我只是想教训你,让你难受,但是现在流产了也好!” “只要这孩子没了,像你这样的贱人,凭什么能留住我哥,你们一定会离婚的!” “我就算不在,也一定不会让我哥误入歧途,你别想缠上我家的任何人!” 秦娇红着眼睛,害怕地发抖,但嘴上竟然疯了似的笑出来。 “你别以为你说的那些屁话我会信,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要肚子里的野种!” 殷月茹听着,一颗心一寸寸发冷下沉。 她好狠毒的心! 远处几道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景区的大门口处停住。 “哎哟,秦团长家这是怎么了,那个倒着的是团长夫人吧!” “你们听没听到秦娇说的话,她这是要杀人啊!” “这孕妇咱们也不敢动,快、快去找团长,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怎么能有这么毒的人呢,那是孕妇啊,两人有再大的矛盾,怎么能狠到对个没成型的孩子下手!” “……” 几个路过的婶子正好听到秦娇扯着嗓子喊出来的话,最近见院子被两人压倒了一大片,殷月茹蜷缩着身子喊痛,几人立马推开大门闯进来。 场面一片混乱。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时间却乱成了一锅粥,谁都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隔壁睡觉的王嫂子听到动静被吵醒,赶忙出来查看,等看清眼前场景之后,二话不说往操练场跑! 这么大的事,光商量怎么能解决,秦执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家属,必须先让他知道! 王嫂子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一身力气,一路停都没敢停地跑到地方,来不及观察,扯开嗓子喊。 “秦团长,秦执,你家里出事了!” 正在方阵内侧的秦执听到声音,不动声色地皱紧眉头。 他反应过来是王嫂子来了练兵场,事情绝对不简单。 秦执迈开长腿,快步走到王嫂子眼前,想到秦娇,眉眼间下意识带上了几分无奈。 “是不是她们两个又闹……” “秦娇动手推了月茹,两个人一起摔进菜园子里了,现在人捂着肚脸都白了!” 秦执瞳孔骤缩,薄唇一瞬间甚至褪了些血色,面色森然,迈开长腿,拼尽全力往家冲去! 而殷月茹那边,几个婶子实在担心出人命,正连扛带抱地把殷月茹往外移,准备把她送到医院。 秦娇想站起身才发现膝盖和大腿也扎了木刺,她挣扎着想起来却疼得眼前发黑。 忽然边上两个婶子猛地把她往前一拽,架着人往前走。 “那可是你亲嫂子,被你推成这样,不光孩子多半没了,她一个女人,心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像你这样的恶人,就该亲眼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儿!” 秦娇像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只在听到孩子没了的时候抬头,眼里全是迷茫和倔强。 两伙人在半路上遇到,秦执见殷月茹的唇色都白了,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往医院冲! 几个婶子七嘴八舌的在后面叮嘱,话里话外都在说秦娇有多残忍、说的话难听,他们这些外人都听不下去。 秦执身体绷得发紧,克制着自己的思绪,脸色冷得吓人。 可脚下一步不停,抱着她的手分外平稳。 殷月茹赶紧双眼,纤长的睫毛在眼底颤动,仿佛脆弱的蝶,蜷缩在秦执怀里。 刚才那几个婶子连拖带拽,她又不能使劲,还真被拉得有几分难受了。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极轻的一句“坚持住”。 …… 秦执效率极高,进医院后一路挂了急诊,随后便直接把她放在床上看了医生。 医生先是摸脉又在小腹处按了几下,先是不确定地“嘶”了一声,看着殷月茹苍白的脸色,又重复了一遍动作。 他推了推眼镜。 “病人虽然看着严重,但是脉象平稳,好在孩子是没什么事。” “要是你们实在不放心,带人去验个血常规。” 秦执偏头看向殷月茹难看苍白的神色,额角的冷汗一路流到尖细的下巴处滴落。 他眼睛像是被汗水烫到一般,捻起衣角给她擦汗。 殷月茹这样子,秦执如何也无法让自己理性冷静。 秦执锋利的眉头紧皱,看向医生,黑沉的眼底正在酝酿风暴。 “那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样子装也装不出来!” 殷月茹闭眼装着病美人,忽然有些心虚,因为她的系统空间是从末世带过来的。 别说让人呈现出虚弱状态或者晕死状态了,就是假死药都一大瓶子。 但是这次要想秦娇真的得到教训,她不能再让秦执发现自己是装的了。 这一次秦娇动没动杀心,用了多大力度,只有她自己清楚。 医生冷静的声音响起:“这种情况下孕妇极度受惊,出现提前宫缩和晕倒的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后续不一定有什么影响,检查结果需要一段时间,先安排住院吧。” 秦执紧抿着唇,顺从地跟着忙前忙后。眼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和凶戾。 如果说之前把秦娇送走,他还犹豫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但现在,只是单纯地把她送走,已经是大度了! 第四十二章醒悟 一直等到殷月茹住进病房,秦执把她安置好之后,便沉默地站在床前,不离开但也不动作。 殷月茹闭着眼,身体因为吃了空间内的药,生理性地晕倒着,一张如花一样的脸血色尽失,仿佛马上就要枯萎。 实际上,她意识还清醒着,知道他没走,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她有些好奇,这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执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很轻微,殷月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快,他伸手帮她往上掖了掖被角。 熟悉指尖带来的冰凉温度不小心蹭在她脸上,殷月茹心里有些莫名一动。 她忙着和秦娇斗智斗勇,但其实一直以来,夹在中间的秦执是最为难的一个。 一边是从小就依赖着他的妹妹,一边是怀孕需要呵护的媳妇儿,他一直在尝试在两人之间维系平衡。 可秦娇现在做的事,已经完全的撕破脸了,逼得秦执必须做出抉择。 与此同时,病房外传来几声响动,正是几个婶子和王嫂子一起压着秦娇站在门外。 平日里爱说闲话的婶子们此刻出奇团结。 “秦团长,就是她推了殷同志,还说只要孩子没了,你们就能离婚!” “是啊,姑娘家家的张口闭口都说人家是狐狸精,那是说自己嫂子该有的话吗?” “你是不知道有多吓人,前面几个拖着殷同志往医院走了,我们气不过,直接拉着她来找你,你可给评评理吧!” 几个婶子义愤填膺,平常嘴碎两句就算了,真真切切地推孕妇,那不是要人命吗! 可面对众人的指责,秦娇虽不说话,但一直嗤之以鼻,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一样。 她比他想得或许还要顽劣。 秦执下了这个判断后,望向秦娇的冰冷目光终于是彻底失望了。 这一眼,在秦娇处却仿佛有千斤重,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哥,我就是要推她,你以后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秦执维持不住面上的冷静,又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只得压着情绪,一时间竟也烧红了眼眶,表情绷得死紧。 王嫂子拍了拍旁边婶子的肩膀,随后脸色分外难看地看向秦执。 “小秦,嫂子虽然不是你家里人,但你王哥和你关系不错,我和月茹也合得来,是真心把你们当弟弟妹妹。” “婶子信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是不懂分辨的人。” 她把秦娇往前一推,拉着旁边几个婶子后退。 “对一个孕妇下死手,虽然人没事,但跟杀人犯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亲人,也该心里有数。” 说完这话,几个人一起离开,急症住院部的长廊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秦娇顶着生疼的膝盖往前走了两步,着急地想跟秦执解释。 “哥,你听我说,知道我的,要不是殷月茹实在不是个好人,我不会这样……” “够了。” 秦执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粗粝的大手抬起,向秦娇扇下。 秦娇以为秦执真要打她,闭着眼身形颤抖,被秦执冷漠到仿佛在审视陌生人的眼刺得心尖发颤。 凌厉的掌风在秦娇脸颊处堪堪停下,秦娇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心生期盼。 “哥,我就知道,你……” 秦执收回手,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压迫感十足,他锐利的眼底尽是寒意。 “今天你能完好无损,第一,是因为我不打女人。第二,你是我亲妹妹。” “但是秦娇,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你臆想的那些是不是事实。难道你觉得你对一个孕妇动手,残害婴儿,是正确的吗?” “哥!那是殷月茹活该,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秦执对上秦娇猩红的眼,已经明白,秦娇就不是能正常沟通的状态。 一瞬间,他没了跟她说话的欲望,语气森冷,打断了秦娇的滔滔不绝。 “今晚在车站买票,我送你。” 说罢,他转身进了病房,徒留秦娇瞪着眼,泪水滑落。 殷月茹被秦娇推进医院这件事彻底在军区之间传开,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时间大半个军区都知道了。 众人议论得纷纷扬扬,提到秦娇的名字就是一种厌恶皱眉的神情。 “之前看她还觉得是在看笑话,现在看,这人真是骨子里就很坏!” “这人可不能再留在军区了,轰也得给她轰出去!” “……” 所有人都知道的后果就是,从医院回去的一路,秦娇都被用异样的眼光盯着。 身后全是窃窃私语,但她腿上的伤口发疼,走不快,只能一路承受着。 等到家的时候,她早就已经眼眶红肿,下唇苍白,只有一个被咬出来的血印子鲜红。 可刚一抬头,菜地上被她推出缺口的那一块,仍然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娇浑身都疼,一直等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再次看向那地方,才发现, 草叶上有血。 她不知道是自己被扎伤流出来的,还是因为那孩子流出来的。 一直到现在,她才清楚地认识到,刚刚秦执跟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伤害的是条人命!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起伏的心跳声。 她就这样保持着抱着头的姿势,一直等到傍晚秦执回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他站在家门口,抬着手却没有推门。 他们也只是堪堪一年多没见,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是善良活泼的样子。 秦执本来并不信,区区一年光阴,一个人真的能面目全非得这么恶毒。 眼下事实摆在眼前,他比任何人都失望。 他迅速收拾好心虚,推门后迈开长腿进了房间,他二话不说,拉起秦娇就往小房间里推。 “一小时后发车的票,收拾完东西就走,军队的车在外面等着了。” 秦执的神色冷漠,说出的话也毫不拖泥带水。 “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去车站,把你送上车,但以后如果没什么婚丧嫁娶的事,就别再来了。” 秦娇翻柜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让你丢脸了,你肯定也要被议论,我都听你的。” 她不死心,吸了吸鼻子,鼻音浓厚。 “但你真的只是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等你发现她的真面目,一定不会怪我今天残忍的!” 秦执不愿意再听半句这样的话,他冷声开口:“装好就走吧。” 秦娇合上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的箱子,抬眼看向秦执。 她刚才在客厅只开了小灯,现如今昏黄的灯光落下,打在他的身上映出高大背影。 依旧是一副笔挺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击不垮他。 但秦娇明白,秦执虽然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这样不愿多听一句的样子,才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秦娇再说不出一句话,沉默地提着箱子跟着秦执走了出去。 一直到了车站,两人都互相沉默。 墨绿色的车子在夜色中看得并不明显,只有白色的烟在站台前轰鸣,再有几分钟就要上车了。 秦娇忽然开口,眼眶发红,眼泪却因为刮起的大风流不出来,声音也随着微凉的风发颤哽咽。 “哥,所有人都说我,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当时我被冲昏了头,后来一想到真有可能出人命,我才害怕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该咋办,但是你替我带个话,这件事我该给她道个歉。” “但你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骗了。” 第四十三章她是不是早就知道 秦执抿唇,昏暗的灯光照出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古井无波的神情,最终只抬手示意她上车。 两人在汽笛嗡鸣当中分开,一直到汽车看不见踪影,他在沉默地转身,抬脚离去。 秦娇回了家之后,自然不会再受什么委屈。 虽然家里没那么有钱,但爸妈同样把她宠的像个城里小姐。 正因如此,她回去又真的会反思这段时间的错误吗? “……” 身后开车顺便也送了一程的手下此时站在秦执身后,脸上的神色也难看。 跟着团长练兵这么多年,虽然秦执不说话,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团长心里有事。 他最近训练都有几分疲态,一直稳定的成绩也不太理想。 最终,他拍了拍秦执的肩膀。 “嫂子还在医院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有眼下的人要陪着。” 秦执点头,回身迈开长腿,脸上情绪被收拾的很好,和平时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秦娇如何,他现在无暇顾及。 殷月茹真真实实的受了委屈,到他临走之前都没醒过来,才是最该被补偿的那一个。 …… 秦娇在车上并不好受。 她自己心里却堵得慌,脑中思绪纷杂。 岑姐姐和孟阿姨她们都理解她,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坏。 可是她又总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怪异。 脑子昏昏沉沉到最后,殷月茹和秦执两人说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盘旋。 “你是真的为了我好,还是自己对她有意见,打着对我好的幌子针对别人?” “别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 “你是不敢正视自己真实想法的怂包。” “难道你觉得你对一个孕妇动手,残害婴儿,是正确吗?” 秦娇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紧紧闭上眼。 眼前却仍然能看见被她推倒的一大片花草菜叶,上面只有被她一个人注意到了的暗色血迹。 “……”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下车,秦娇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孟念。 可等打着人力车到殷家的时候,却看见小洋楼上面贴满了封条,周边都被围了起来。 秦娇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了,楼里为什么贴了封条,孟阿姨和殷叔叔呢? 腿上的伤结了痂,走起路来跟裤管摩擦发痒,仍然很不舒服,但是秦娇却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脑中全是疑问。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愈发升腾。 旁边邻居看见秦娇手里拿着个箱子往小洋楼的方向看,见她眼熟便凑过去问了问。 “小同志,我记得你之前往这栋楼里去过吧,你认识他们家人?” 秦娇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头上烫着时髦小卷的大姨怀里抱着只小白狗,撇了撇嘴。 “我说呢,之前还见你去过她家,那你能不知道她家被查封了?” “什么?!” 秦娇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一瞬间觉得自己心里的防线崩塌,攥紧了冰凉的指尖。 大姨还在喋喋不休,满脸鄙夷:“可别说了,之前还装的人模人样的,她家女主人时不时送点糕点,实际上是炫富。” “结果这钱根本不干净,说是资本主义做派,不正当敛财,现在已经被查实,财产没收,夫妻两人说是这两天要出去劳改了!” 秦娇身上彻底没了力气,膝盖发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眼神也没了焦距。 “汪汪汪!” 阿姨被吓了一跳,急着往后退了两步,她怀里的狗受惊,不安的吠叫,一人一狗快步离开。 秦娇只觉得浑身血液冰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旋转。 原来他们夫妻两个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 殷月茹早早拿了属于她的钱出走,是不是因为她早就知道真相? …… 另一边,秦执重新回了病房,但殷月茹却还没有醒过来。 殷月茹为了显示出事情的严重性,把药效多往后推了些,现在自然醒不过来。 她肯定要保证孩子的安全,想让秦执着急,就只能从她自己身上下手。 果然,等到临近深夜的时候,秦执放下手中报纸,朝她最近了些。 过了一会,床边被他坐下的动作压出一个凹陷。 殷月茹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感官分外敏锐。 鼻息间缓缓萦绕进一股淡淡皂香,又很快消散。 顺便重新安静下来。 殷月茹心里默默无言,他刚才是探她鼻息呢,总不能是因为她死了吧? 而秦执不动声色的看着床上的她,嘴角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整体没什么大碍。 今天的检查结果也都昭示着孩子是安全的,她自己除了受惊昏迷,也没什么大碍。 他重新帮她掖了掖早就盖的严严实实的被角,忽然想起来她今天被扑倒到菜地里,一身行头都还没换。 秦执顿了一下,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能照顾她。 最终还是只掀开了她脚下的一角被子,衣服一点都没动。 躺在床上的殷月茹感觉自己脚下一凉,穿了一天的袜子被摘下来,随后重新盖上被子。 殷月茹心里暗自皱眉。 秦执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还有闲情逸致帮自己脱个袜子。 这是做好她多昏一段时间的准备了? “……” 她又等了一会,房间内重新没了动静,只有淡淡的呼吸声。 秦执听着是在自己身边,但没再做任何举动。 眼看着秦执不按她预想的方向走,殷月茹再晕下去也等不到什么。 正好特效药的时间快到了,她挣扎一番也能醒过来。 殷月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脚活动,最终,直接艰难的动了几下之后。 殷月茹意识回笼,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缓缓睁眼,一偏头就对上了秦执有些愣怔的视线。 两人对视的第一时间,秦执猛的站起身,刚才因为思索而微冷的表情现在带上了几分歉意。 “你醒了。” “今天发生的事,我替你道歉,人我已经……”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殷月茹先红了眼眶,摸上微微凸起的小腹。 一刹那,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重新难过起来,眼里盛满了泪水,看向秦执的眼神满是期盼。 “肚子还没平,我的孩子没事,对吗?” 她不能先听秦执解释,好歹先加大一下他对他的愧疚感,也好把这件事对她的正面影响做到最大化。 秦执这么看着她,一瞬有些心酸,绷着面庞点头。 “放心吧,你和孩子都没事,醒了之后好好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第四十四章孺子不可教 听到孩子没事的瞬间,殷月茹像没了力气一般,重新闭上眼,脸色苍白如纸。 半晌,她重新喃喃,语气满满的委屈。 “秦执,这次不一样,她是真的对我下死手了。” 提到秦娇,她红了眼眶,语气带着狠意:“这样的事有一次就够了,我也不会再顾着她是你妹妹!” “对不起,这次的事怪她也怪我。” 秦执就坐在床边,愧疚情绪在心底蔓延,秦执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升腾起来的怒气让他轻咬后槽牙。 但再开口时,对殷月茹的神色却尽力柔和下来。 “人我已经送走了,你不用再担心。我保证,这种事没有下一次。” 他很清楚,殷月茹能够忍受秦娇一次次的挑衅跟冲动,无非是因为他。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给秦娇那么多次机会,何尝不是一种无声地纵容? 是他的失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这件事有他的责任在。 殷月茹隔着眼泪模模糊糊地看清楚秦执的神情,心想虽然曲折了点,但还算目的达成。 她轻轻闭上眼,开始不动声色地提要求。 “我理解你,她是你亲妹妹,我从没怪你把她留了那么久。” “但既然她走了,我不想再见到她。” 秦执沉默,是为殷月茹的明事理,没有生他的气。 意识到这里,秦执毫不犹豫地向她保证。 “没有婚丧嫁娶这类大事,我不会让她回来的,就算回来,我也不会让你们接触。” 殷月茹心下满意,从善如流地继续提要求。 “还有岑秀秀,我知道不可能完全避开她,但至少,我不希望在家里看到她的东西,不想再被挑衅。” 谁知道原著的力量有多大?她必须谨慎起来,警惕女主。 秦执依旧干脆地应了,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忧心,棱角分明的脸都蒙上几分黯淡。 她就是不说,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现在担心的是,为什么殷月茹人都醒过来了,怎么脸色比晕倒的时候还难看? 而殷月茹的手指不动声色抓紧被角,对上他的担忧神色,暗自把空间药力又加大了一点。 现在正是谈条件的关键时期,趁着他现在沉浸在愧疚和担心里,多提一些要求才是王道。 “那今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能不能先站在我这边,我不想让孩子再受伤了。” 秦娇跟岑秀秀,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其实是秦执的想法。 一直以来,秦执都是谁对就帮谁说话的立场。 之前发现她是装作被推倒,秦执同样也皱眉让她别欺负秦娇。 秦执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好像压根没听她在说什么。 他锐利如鹰的眼不停地扫视殷月茹逐渐苍白如纸,好像下一秒就要重新晕倒的脸上,素来冷静自持的他竟显露出急切来。 殷月茹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一时间也有些心虚。 末世那些生物会通过不同气味判断状态,她也没想到,自己苦心研制出没有副作用的特效药,居然用在这上面了。 卖惨卖多了就显得矫情,殷月茹看着身旁身形挺拔,显出几分紧绷的秦执,准备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 “我想说的就到这了。” “我知道这些都挺为难你的,没想到你居然都能答应……” 秦执见她还能正常交流,劝慰自己她只是脸色差了些,浓眉微微压低,笃定点头。 “没什么为难的。” 殷月茹闭上眼,一副力竭的样子,实则心里暗暗撇嘴。 她卖惨都卖到这个份上了,结果秦执来了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 她看得出来,秦执的愧疚和承诺都来自事情本身,而不是心疼她或者只是为她冲动。 他这人怎么这么难打动啊! 真是孺子不可教! 她本来闭眼是因为无语,结果还真睡着了。 虽然脸色仍然在特效药的作用下发白,但呼吸平稳绵长,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而秦执看着她苍白的脸,坐在床边守着,怕她重新晕过去,回到连呼吸都要凑近才能感受到的样子。 一夜未眠。 或许是愧疚感作祟,秦执今天直接请了一天假。 从殷月茹睁眼之后,秦执已经恢复了冷着一张脸。 看着没什么感情的样子,但动作间却比平时更照顾她不少。 殷月茹暗自无言。 昨天她轰轰烈烈演了那么大一场戏,结果他今天的态度就冷下来了! 一时间,她连带着说话都带了两分中气十足的意味。 “我想去洗脸,你带我——诶?” 她挣扎了两下想要起身,结果刚钻出被子,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睡衣! 殷月茹怔愣,微微地瞪大眼睛。 所以在睡着时,自己的衣服扣子被修长微凉的手指解开,抬头又撞上秦执温柔的眼神的那个美梦,不是假的? 一瞬间,她裹紧了自己的衣服,白皙的脸颊飞上红晕,如蝴蝶般的长睫轻颤。 “秦执,我的衣服,是不是你给我换的?我们……” 秦执见她这幅反应,还以为是殷月茹不乐意,表情有几分不自在,身形也挺得更加直了。 “你误会了,不是我换的。” “天刚亮的时候有保洁来收拾东西,我见是个女同志,等她洗完手之后,就麻烦她把衣服给你换上了。” “时间一久我就没注意先告诉你,而且没经过你同意,我跟你道个歉。” 殷月茹听完这话愣住了。 敢情梦里那只手微微发凉,是因为保洁阿姨刚洗完手? 她还以为真是他的! “……” “没事,我不介意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殷月茹尴尬地重新钻回了被子里,好在苍白脸色之下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这捂不化的冰块,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终于能更进一步来着! …… “叩叩叩。”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敲门声忽然在外面响起。 秦执起身,看着还把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的殷月茹,起身准备开门。 “应该是医生过来了。” 但或许是外面的人看里面没动静,自己直接推开了病房门。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走进来。 顿时,两人的动作顿住,一起看向已经穿着制服进来的人。 第四十五章探究 最前面穿着与其他人不同色制服的检察官对殷月茹的态度还算和蔼,下巴略长的小胡子随着微笑的动作跟着翘了翘。 “殷月茹同志,我是滨城的检察员,姓陈,身后这几位是过来调查的特派员。” 其实刚刚看到一行人的时候,殷月茹就已经知道他们是要来干什么的了。 她都举报那么多天了,这些人再不来才不对。 不过虽然调查组都已经派了特派员来东北,那算算日子,郑家福他们这一对伉俪夫妻,应该已经在劳改的地方挑粪砍草了。 想想还有点滑稽。 殷月茹维持着尚在病中的虚弱模样,扯出微笑:“陈长官好。” 陈检察员开门见山,看见秦执的一身军装之后更是毫不顾忌。 “您的父亲郑家福和继母孟念,因为被举报非法敛财,现在调查完成,一家三口已经在送去劳改的路上了。” “你从小到大都在家里长大,最近才到东北,但根据调查,他们的非法敛财行为已经开始很久了。” 检察员说得话步步紧逼,在他话音落下时,一只手拦到殷月茹身前。 秦执微微抬眼,声音冷淡:“辛苦了,先坐,喝杯水。”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将玻璃杯递给检察员,神色带着淡淡拿的疏离与警告。 陈检察员一愣,随后点点头,拉开安全距离: “好的,殷同志,关于你们家里的这些事情,你知道多少?” 殷月茹往起挺了挺身子,纤弱身影靠在床头,病号服映衬下的脸色白得脆弱,显出几分透明。 秦执退至她身后,像一座不动声色的守护者。 她开口,没表露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他们这样我也不意外。” 检察官正色,挑了挑眉,拿着笔在带来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半晌,他才重新抬头,眼底闪过几分不解的探究。 “你为什么不意外?” “听你的街坊邻居说,你走了之后,好像跟他们有什么矛盾,两个人生气了一段时间。” 殷月茹深吸一口气,一时间有些心疼原主,把属于她的那段经历换了个不会伤到自己的说法全部说了出来。 “我姥爷是红色革命家,不管是之前赚的钱,还是那栋小洋楼都是堂堂正正的,也一直干干净净地到了我妈手上。” “可后来,我妈不在了,我爸本身就是入赘进来的,所以我妈临走前就写了遗嘱,所有财产都由我继承。” “这笔钱,按理说也该干干净净地到我手上。”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当中闪过几抹痛色。 “一开始我爸也是这么说,但他很快就娶了孟念阿姨,他们两个生了儿子,我那时候还小,家里的生意落到了他们一家三口身上。” “后来这笔钱,毫无预兆地从他们口中变成了他们儿子该继承的财产。” 殷月茹适时地掉了两滴眼泪,白纱窗帘把阳光分解成乳白色的暖调,一时间,边上的秦执无声地攥起拳头。 他之前出任务的时候,见了太多重男轻女的家庭,甚至为了彩礼卖女儿。 这种恶劣的行为,他向来深恶痛绝。 眼下这样的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他一想到遭受这样待遇的是殷月茹,心中升腾起愤慨。 “我不能再继续接触生意上的事,手里的每一笔钱都要经过他们的手。但我妈生前就说过,我爸没什么商业头脑。” 殷月茹笑容有些惨淡:“我不清楚,我妈还能不清楚吗?我爸接手生意以后,生意蒸蒸日上,过手的东西,有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干净。” 她深呼吸以后,再度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当时我闹着不想来东北,我爸暴怒,甚至把我关起来。我半夜想溜走,就听见他跟我后妈在商量,准备随便找个老头把我嫁出去,我死在外面最好。” “这样的家,我待不下去。断亲以后,就上东北随军了。以后他们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 陈检察员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殷月茹,语气多了不少同情和敬佩。 只是一双鹰隼般的眼神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像是一眼就能看出讲话。 “殷同志,你放心,我来这边就是了解情况,既然你们断了亲,那我们不便多打扰。” “等财产清算完毕,如果遗嘱的事情属实,那该属于你的那一份财产不会少拿一分。” 殷月茹暗自腹诽,这人眼里的探究意味都快溢出来了,分明没完全相信她的说辞。 但面上,殷月茹勾了勾唇满眼感动。 “谢谢你们,我也会全力支持调查的。” “断情的信件还在我家属院的房间里,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去拿,上面有我父亲的亲笔签名。” 陈警官对上殷月茹的眼睛,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他忽然笑开。 “不用了,殷同志,你说的跟我们调查的完全符合,我相信是真的。” 几个特派员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真实性之后便离开了。 一时间,秦执站在原地,现在有几分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让他做事简单,但要他动嘴皮子,实在难如登天。 他站在一旁,身形僵硬笔直的跟站军姿一样,深邃双眼不自觉看向她。 不知道现在殷月茹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是她的家事,他没有参与过,不好开口说什么。 秦执拿起桌上去早市买的苹果,修长的手指把粉红苹果握在手中,看着赏心悦目。 但他本人心不在焉,观察着殷月茹的反应。 而殷月茹从原主那些委屈情绪当中抽离之后,就已经不难过了。 何况她的确有编撰的成分,他们赚的钱来路不正,她清楚的很。 但这件事要由他们查出来,不能从她嘴里说出口——他们一家三口掏粪去了,她可没打算跟着。 殷月茹吸了吸鼻子,重新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她说的都是原主受的委屈,毕竟她穿过来就立马写了举报信,没吃过那边的苦。 结果对上秦执表面上绷着表情认真地削苹果,但其实眼神明显已经陷入思考的样子,殷月茹看着多出了几分好整以暇。 直到他不小心削掉了一大块果肉,殷月茹眼中含着的最后一点泪光也没了,朝着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你放心吧,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早就缓过来了。” 像是印证她说的话一样,苍白嘴角勾出的梨涡若隐若现。 又是一大块苹果肉被挖掉,秦执看她苍白却柔和的样子,一时恍惚。 她没了往日带着些古灵精怪又聪明的谋算样子,像是这样的表面下忽然露出了内里的乖巧。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跳乱了一拍,偏头移开视线。 明明知道每一面都未必是她最真实的一面,但他却不再责怪她这只为保护自己的行为。 “苹果削好了,你吃吧。” “医生还没来查房,我出去看看。” 高大挺拔的身形消失在房间,殷月茹看着手里削完皮之后显小了不少的苹果,有点发笑。 医生很快又过来检查了一圈,见殷月茹还是脸色难看,虽然没查出来什么,但又重新叮嘱秦执。 “病人本来就瘦,营养都跟到孩子身上了,现在受了惊,喝点红糖水,多吃点东西补补气血吧。” “对了,现在虽然月份够了,但病人身体没完全恢复,你们晚上就别剧烈运动了。” 秦执一下子僵在原地,全身的气血像是一下子都涌到大脑。 自从意外的那晚之后,他们谁都没再提过这个话题,现在重新被大夫说出来,一时间无所适从。 随后他故作镇定地点头:“放心吧大夫,我自己心里有数。” 房间几人,只有殷月茹注意到了,他连着耳廓那一处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小片。 第四十六章越难攻略越来劲 这年头的大夫是稀缺人才,都忙,军区医院比外面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他公事公办的叮嘱了一句之后,没注意秦执是什么反应,双手往敞开的白大褂里面一揣,便风风火火地离开。 秦执自顾自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好似刚刚的话没什么大不了。 殷月茹却盯着他耳后那抹红看,分明过了一会儿才消下去。 “扑哧。” 她毫不掩饰嘴边揶揄的笑,揶揄的笑声显得她苍白的脸色都灵动不少。 秦执被她笑得故作严肃的神色僵硬几分,却依旧撑起端正的气势。 他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我这边的情况跟上级领导请示过。” “所以这段时间都给我特批了假期到你恢复,你放心休养。” 殷月茹挑眉,药效淡了之后,开始泛淡淡红晕的唇勾起,满眼惊喜。 那这事还真是因祸得福,有这么长的一段相处时间,她不信就不能跟他再进一步! “太好了老公,正好病房就咱们两个人,跟在家里一样自在,干什么都方便!” 结果话音刚落,殷月茹就眼瞅着秦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连漆黑眼瞳都比平时冷了几分,只是不带着凌厉的情绪。 他这表情,殷月茹都要幻视未语面先羞的黄花大闺女了。 秦执见她盯着自己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以为殷月茹是在故意逗他,沉沉语调斟酌了两次才开口。 “是只有你一个病人,但大夫的叮嘱也不能忘了。” 殷月茹:“啊?” “这段时间你好好卧床休息,别想一些有的没的。” 说完这话,他陡然站起身,迈开长腿快步走进急症病房单独带的小洗手池旁。 两人距离不远,殷月茹眼睁睁看着他的高大身影笼罩下来,又迅速移开。 清汤大老爷,她承认自己有时候跟他说话是不正经了点,但刚才那句真没想到哪去啊! 倒是他自己被影响了,一直在脑海里想着呢吧! 不过即便因为刚才的事,让秦执周身的氛围有些僵硬,但真照顾起人来还是有一套的。 医生早上刚叮嘱完,他也不回家做饭了。 去军队食堂打完饭之后,又出门买了不少麦乳精,红糖罐头一类的东西回来。 他之前不懂怀孕这么多弯弯绕绕,王嫂子叮嘱他注意营养,他也寻思每天回来亲自做的饭就够有营养了。 秦执一想到现在孩子都三个月了,他之前也没觉得殷月茹除了肚子,别的地方一点都没胖有什么不对。 经过这一遭,他也跟相关的医生了解了具体情况,下手买起补气血补身子的毫不含糊。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秦执不可避免地看得很重。 等他大包小包地拿回房间,殷月茹瞪大了眼。 看着一罐一罐的麦乳精还有用红塑料网兜装着的玻璃水果罐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是把这么多东西吃进去,她得从侏罗纪开始减肥! “老公,你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住院住不了两天的。” 秦执顺手把大包小包放在床头,从里面把饭盒拿出来递给她。 “出院了也可以吃。” “我之后训练忙,再出去未必方便,拿回家慢慢存着就行。” 殷月茹松了一口气,小口小口往嘴里扒饭。 “那我留着以后慢慢吃,正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大了,有时候吃不进去饭。” 她垂头,掩去眼中思索。 空间的营养品比这些东西的效果要好,但她不能面上什么都不吃,就只能从主食上控制。 一旁的秦执见她放下饭盒,里面还剩下大半盒的饭,挺拔眉头微微皱起。 “浪费粮食可耻”六个字下意识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她现在的情况和军队里那些皮糙肉厚的兵不一样,吃不下饭也不能责备。 “没事。” “但这点东西吃不饱,我给你冲一杯麦乳精,你先喝了。” 殷月茹乖巧地点头,眼神追随着他的动作流转。 秦执身段好看,干什么事儿又都眼神专注,看着就赏心悦目。 “水刚烧好,等温了再喝。” 他径直把冲好麦乳精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随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显得泾渭分明。 殷月茹暗自打气。 秦执这人实在是太正经了,目前对她的种种都是因为责任感,两人倒是像搭伙过日子的。 但越难攻略的男人,她就越来劲! …… 正当殷月茹捧着麦乳精喝,被醇厚甜腻的味道惊喜地眯了一下眼时,外面的房门传来一阵响动。 随后浩浩荡荡走进来一群人。 最前面是抱着一床厚被褥的大婶,身后跟着一个大着肚子,一看就是要生了的女人。 身后还跟着三个瘦巴巴的小女孩,连头发都没人打理一般干枯毛躁。 不用看都知道是典型的重男轻女标配,生了三个女儿就等着开盲盒出来一个耀祖。 殷月茹对这种人不理解不同情不尊重,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边上毫不压低的声音却如雷贯耳。 “你听我的,用我带这床被子,这是从你表姐那拿的被,你这两天一直盖着,就能跟她一样生个儿子!” “妈,但现在是夏天啊,表姐这是冬天的……” “我呸,我管什么夏天冬天呢,这次要是生不出来男丁,我就让我儿子跟你离婚!” 旁边是一道怯生生的童声:“妈妈,你看那张桌子上放的,是不是黄桃罐头和麦乳精啊?” “招娣!” 童声陡然安静下来。 病床距离不大,他们一家人吵吵嚷嚷地收拾,秦执坐得也就离殷月茹近了些。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发沉。 “不用跟他们接触太多,防人之心不可无。” 殷月茹巧笑嫣然,看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就一个病房而已,没啥可接触的,而且你不是还在吗?” 秦执缓缓点头,但是眼中的淡淡防备还是没有散去。 他怕的不是人穷,而是同一个病房,同样是孕妇,但是待遇却完全不一样…… 人穷志不穷的人,到底只是少数。 第四十七章争吵 对面虽然吵嚷,但没主动跟他们搭话,过了一会,两人也放松了警惕。 只是毕竟身边有人,而且那个三角眼,眉心还长着颗黑痣的婆婆李芳不断吵吵嚷嚷指挥着。 连生孩子的时候别把腰抬太高,怕大孙子在里面憋着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殷月茹听得脸色不太好看,秦执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也沉了下来,长腿绷紧一瞬,往前伸了一点。 这是他在不耐烦的时候,惯常会用的动作。 “身体不舒服吗?” 殷月茹现在看着重新回到了几分苍白的样子。 她摇摇头,压下有些烦躁的心情钻进被子里。 “我没事,就是到点了,有点困了。” 要是天天都这么吵下去,她说不定还没出院,就要被吵得神经衰弱了,所以没打算任由这一家三口继续。 殷月茹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两家人距离不近,当然听了个彻底。 李芳回头看向两人,对上秦执冰冷带着威压警告的双眼时,又吓得立马偏过头去。 空气终于安静,便显得李芳的小声嘟囔格外明显, “女人家家的,也看不出来是得病了还是怎么了,脸白得跟鬼似的,一看就生不出儿子!” “也就还没怀孩子的时候这么多事,等以后哪还敢这么嚣张?” “刺啦——” 刺耳的椅子拖拽声响起,秦执冷着脸起身,长腿迈开往大婶那边走。 殷月茹冷灰色的眼神看着他站起来,没有要拦着的意思,心里头还升起了股欣慰。 这么久的努力没白费,老公长大了,知道替她出头了。 她并不担心,先不说秦执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冷静理性的人。 何况这里是医院,他顶多冷着一张脸吓唬吓唬人,干不出来别的事儿。 事实证明殷月茹的推测很对。 秦执冷脸上前,说出来的话却够讲道理。 “大婶,病房里有病人休息,有些话,谨言慎行。” 秦执话说得已经足够委婉,但是他气势在那,光是趁着一双眼低头看人的样子就够吓人了。 一瞬间,李芳立马谄媚地变了个脸色。 “我刚才还没注意呢,看您这气派,应该是军队里头的长官吧!” “那您的媳妇儿肯定比我家这个金贵,我跟你道个歉啊,一时嘴快!” 李芳转向殷月茹的方向敷衍地道了个歉,就重新转向秦执这边,脸上重新笑出褶子。 “是是是,我知道你们有钱长官忌讳听这些,都讲究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听说生个贱丫头还叫喜得千金!” “哈哈哈……” 见秦执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反倒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凶得像个门神,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赶出去似的。 “……”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殷月茹的耳根终于清静下来。 她没太把那个大婶放在心上,毕竟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是这个观念,改变不了的老顽固罢了。 秦执已经上去把人吓老实了,那这人怎么想就跟她没关系。 但是她现在还真有点困了。 秦执重新坐回身边,察觉到她在被子里昏昏欲睡,往前坐了一点,高大身形正好挡住床帘透进来的柔和光晕。 这还是一早上的时候,她教他做的,好在现在还记得。 “你睡吧。” 明明他脸上还带着未退的冷意,但或许是她太困了,竟然也听出来了点柔和的意思。 殷月茹很快进入深睡。 等再醒来的时候,殷月茹下意识伸懒腰,随后一只手的手指就顶到了另一片温热。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偏头看去,就对上秦执也明显刚睡醒,还显得略微迷茫的眼神。 而她的两根手指正好抵在他唇角的位置上,随着他抿唇的动作微微下陷。 顿时,两人如同触电一般躲开。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执迅速站起身,喉结上下滚动:“我知道,没事。” 殷月茹看着下意识摸上唇角的秦执,真有点不好意思。 摸腹肌是她觊觎男色,但是嘴角这种代表着某种感情的地方。 这可就超出觊觎男色的界限了,她向来很有流氓素养的。 “我去给你冲杯麦乳精。” 房间里很快飘起淡淡的奶香味。 边上沉默了半天的一家人被这味道香的直吸气,像是多闻闻味儿就是赚到了似的。 尤其是那个看着最瘦小的孩子,急地一直摇晃床上女人的衣袖。 但女人只是闭上眼,遮住了眼底的麻木。 但李芳却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径直扯出笑容上前,拦住正往里面倒热水的秦执。 “长官,这东西就是麦乳精啊,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到过这东西呢!” 秦执眉头微皱,眼前的人看着年纪是不小了,脏兮兮瘦巴巴的样子也可怜。 但是这副走到哪都要讨便宜的嘴脸,却实在令人生厌。 他回头和殷月茹对视,殷月茹轻轻朝他摇了摇头。 她倒要看看,这个邪恶老奶还能耍出来什么幺蛾子。 “我看您这里有好几罐,能不能…就这个杯子里的,给我倒一半吧,我知道你们嫌老太太脏,我自己也带杯子了!” 她回头从满是补丁的包裹里翻出来一个全是茶渍水渍,都快看不出来原本颜色的杯子。 “……” 殷月茹不紧不慢地开口:“大婶,这麦乳精我不能给你喝。” 李芳瞬间就急了,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语气尖酸刻薄。 “你男人都没说话呢,你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干什么?” 殷月茹微微一笑:“因为你刚才说我脸白生不出儿子,我怕你喝了我的东西,你这一胎又多了个孙女。” “你!” 大婶气的够呛,伸手一副快要背过去的样子。 但是殷月茹不吃这一套,连表情都没变。 反倒是床上那看着麻木不仁,说十句话也不顶一句嘴的女人忍痛开口。 “妈,我肚子疼,你别争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女人身上。 大婶把杯子往他们床头一放,走到女人床边,摸到一手羊水——床单上都快满了,她的羊水早就破了! 大婶却顾不上埋怨她自己没注意,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医生,我儿媳妇要生了!” 第四十八章感觉要出事 李芳一下子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边叫一边往外离开。 留下三个瘦巴巴的孩子对视几眼,最后老老实实地缩在边上,见女人难受,心里也不再想着麦乳精了。 “哎哟……”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女人隐忍压抑的痛呼。 或许是因为同样都是孕妇,殷月茹听着这声音,自己心里都拧巴着难受,手里的麦乳精都喝不下去了。 眼下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殷月茹抬眼扫了一下门口。 不管是李芳还是医生都没回来,房间里笼罩着窒息氛围。 秦执薄唇紧抿,见殷月茹的反应,剑眉微皱,最终也只是走到病房门旁边的开关开了灯。 他担心殷月茹共情太深,反而害了自己难受。 而随着刺眼的白炽灯打开,病房门也被猛地推开,从外面飞快地走进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 李芳和医生焦急的声音立马响了起来。 “你们可快点吧,羊水早都破了,赶紧送去生啊!” “病人现在情况不好,赶紧送去产房!” “直接上心电,病人现在已经发动了,恐怕已经忍痛很长时间了。” “……” 一阵兵荒马乱之中,医生护士带着孩子簇拥着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殷月茹总觉得那女人被推走之前,盯着她看了很久。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头顶的灯光就显得愈发发亮。 照得殷月茹脸色都有几分发白。 秦执从开关处走近,看到床头还剩了大半杯的麦乳精,也没说什么。 他重新坐回到殷月茹床边,眼中难得少了些冰冷的底色,深邃双眼坚定地看着她。 “你别被无关的人影响。” “你跟她不一样,孩子出生时,我会在你身边。” 殷月茹点点头,皱了皱鼻子。 “老公,你把隔壁床那张厚被子拿走吧,腥味太重了。” 她本身就嗅觉敏感,更别说刚才那么多羊水全蹭了上去,就连床都蹭上不少。 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比行走的丧失还难闻! 秦执没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毫无负担的走近,腰身微弯把被子折起来,放到了一边医院自带的小柜子里。 他长腿迈开,自然的把修长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洗,骨节分明的指节被冷水冲洗之后变红,殷月茹的视线停在上面,一时间多了几分安心。 她知道秦执在担心她怕疼。 但在末世摸爬滚打多年,伤病疼痛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那个女人在被推走之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虽然满是泪水没有焦距,但平白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她的预感,一般很少有出错的时候。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躺下闭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拉长阴影,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笑意,却还下意识轻轻咬着下唇。 “放心吧,我就是觉得那边的味道太大,现在已经好了。” “你也快睡吧,外面天都黑了,明天她们生完孩子回来,估计还得吵一阵呢……” 殷月茹率先闭上了眼,长长睫毛忽闪了两下之后,便看着安稳了下来。 秦执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看她这副样子确实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索性也坐在椅子上,挺拔的身躯半靠在她床边小憩。 他话里话外都很简洁,但是听着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 “不舒服叫我就行。” “……” 空气重新归于寂静,但是这句话根本没存在过。 殷月茹睁开眼看了一眼趴着的秦执,他训练多年,习惯了挺直后背,做任何动作的时候,看着都赏心悦目。 他最近怎么好像开窍了,对她照顾了不少。 殷月茹重新闭上眼,结果还真没了惴惴不安的感觉,转头熟睡。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从来没出错过。 半夜,两个人都陷入熟睡的时候,病房的大门忽然打开了,李芳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第一时间开了灯。 下意识的警觉让两人开灯之前就醒了过来,但殷月茹怀着孕,克制不住生理上的困倦,开了灯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儿媳妇又生了个贱丫头,那李芳本来就满心抱怨地回来收拾东西。 结果等一开灯,看到床上那套大厚被子没了,立马尖叫了一声。 “我这被子呢,我能抱孙子的被子呢!” 秦执冷了脸色,淡淡开口。 “你儿媳破了的羊水染在上面,味道太重。” “东西被我放到一边的柜子里了。” 李芳的动作猛然僵住,秦执打眼一看就是个军官,她当然敢怒不敢言,但等他一双三角眼打量到殷月茹身上的时候,像是立马有了方向似的,朝她那边扑了过去。 “一个大男人怎么闻不了这种味,肯定是你干的!” “难怪、难怪生不了儿子,肯定是因为你故意的,我说你生不出儿子,你就咒我,害得我孙子不愿意来了!” “?” 殷月茹看着眼前被秦执拦住,但仍然张牙舞爪想接近自己的李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咋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会巫术来,咋还能转换肚子里是男是女呢? 前方秦执锐利的眼底显出几分凛冽,淡漠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警告。 不过他手上的动作仍然有分寸,没有任何想伤害人的举动。 只拦着她,只要李芳再往后退一步,两人就不会再有接触。 “如果你再继续这样闹下去,我不会因为你是老人就不追究责任。” 李芳却管不了那么多,往前冲的动作停了下来,却眼神阴狠的一个劲地破口大骂。 “我管你那么多呢,你把孙子还我!” 殷月茹看着近乎歇斯底里的李芳,心里冷笑,只觉得可恨又可悲。 还好她会以魔法打败魔法。 殷月茹躺在床上淡淡开口,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语气听着神秘。 “既然你知道我的手段,现在还敢得罪我吗?” “信不信我再下个咒,让你一辈子都要不到孙子!” 李芳满腔脏话卡住,像被人掐住脖颈的秃毛鸡,光瞪着眼,迟迟没了下文。 殷月茹乘胜追击。 “现在给我道歉,以后别再议论我们俩一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秦执微皱着眉头回头看殷月茹,已经看不懂两人这是在说什么了——怎么她也说起来这些没依据的事儿了? 他欲言又止,刚要开口,就看见李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知道错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能耐啊!” “我走,我这就走!” 第四十九章好心但不是圣母 殷月茹被她强烈的反应惊的咽了一下口水,一副为难的样子。 但是李芳完全没注意,抱着越发散出来腥味的被子离开。 殷月茹回过神来以后,尬笑两声。 “还真是大开眼界。” 秦执皱眉,一时间语气发沉,显然不赞成她这样。 “你这么和她说,如果以后她还逼着刚才那同志要孩子呢?何况你这是传播封建迷信。” 殷月茹一点都不怕他这副样子,只撇了撇嘴,神情恹恹。 “你也知道她已经有三个女儿了,这次没追到儿子,那个李芳肯定会让她继续生。” “所以不管我说不说这话,结局都不会变,不管我是不是迷信,也一样改变不了她什么。” 秦执沉默下来。 他一直遵守着的正义和军人职责让他判断,她这样就是不对。 可他也清楚,事实如此,她只是比他更懂变通。 殷月茹从来都是这么聪明,观念想法都跟他不同。 想到这里,秦执黑白分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脸上表情重新紧绷起来。 “……” “看你的状态,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殷月茹没多想他忽然地转移话题,这次生病的目的已经达到,干脆实话实说。 “已经有精神了,想出院也可以。” 秦执却沉默着摇头,挺了挺肩膀,宽松衣领下的锁骨阴影再次打了出来。 “医生说你需要补身体,再住两天吧。” “我白天有紧急训练任务,不在病房。”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肉眼可见的重新开始一副莫名冷脸僵硬的样子,也没觉得他态度有落差。 她大方点头,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 “有任务就去吧,本来你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假,还是领导特批的。” “我已经没事了,听你的再住两天,你放心就行。” 她大大方方地笑,眼底闪过几分狡黠亮光,漂亮得像是高级玩具橱窗里才有的洋娃娃。 本来他对自己就是出于责任,就连所有的关心都有原因,突然别扭起来也不奇怪。 秦执还没完全接受自己,所以只要是与责任无关的情况,他大可以不愿意跟她相处。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想征服。 过了没几分钟,殷月茹就毫无心理负担的重新睡了过去。 反倒秦执,见她这么坦然地答应下来,脸上的冰冷反而更加加重了几分,嘴角没了一点弧度。 思绪纷杂。 本来想直接就走,但又担心李芳重新折回来伤人,秦执把凳子拉远了些,重新坐上去。 眼前殷月茹已经陷入熟睡,重新红润起来的脸蛋因为睡着,更加重了几分酡红,看上去多了几分诱人的娇艳。 秦执移开目光,一直等到天色亮起来,确认了外面的走廊上也没有危险之后离开。 …… 是被一阵吵嚷的声音叫醒的。 殷月茹抬头就看见额头上草草包了条头巾的女人踉跄着,手下牵着三个孩子,小一码的衣服勒着肚子。 即使生完了孩子,肚子虽然扁下去了不少,却并不平坦。 一看就是生了那么多孩子之后都没好好护理过,不光肚子上的皮肉松,恐怕身上也没好到哪去。 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虚胖,但女人仍然瘦巴巴,看着一点营养都没有。 看出来她家里是真没钱了。 这样的情况下,那个本来应该在一边照顾的李芳,竟然在昨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不过殷月茹没有太多深究的意思,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清醒过来之后,就径直拿着床头抽屉里的牙膏牙刷,去洗手台前面洗漱。 后面是女人叮嘱孩子的声音。 “你们奶奶回家忙种菜去了,今后一定要再听话点,再少吃点。” “你们又多了妹妹,多了一张没用的嘴,日子会更难过的……” 殷月茹听得直皱眉,但是仔细想想,她也没办法。 她一个外人没什么好劝的,何况已经生了那么多孩子。 先不说她自己麻木了不会跑,光是孩子都只能拴住妈。 医院病房里干不了什么,殷月茹只能重新躺回床上。 秦执不在,身边是三个小姑娘压抑地哭,她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不可能进空间去锻炼或者看书,一时间百无聊赖。 视线忽然落在秦执留下的那一沓报纸上,殷月茹下床,把报纸拿过来,顺便从旁边的抽屉里掏出来一把糖。 她习惯在看书的时候吃点什么东西占嘴,但没拿出来秦执买的不少零食补品。 虽然帮不上那一家子什么,但是在她们面前不吃太贵的东西,也算给那女人点尊重了。 结果,她刚拿起来一块糖,身边的视线就如芒在背起来,殷月茹皱着眉偏头看过去。 虽然有点凡尔赛,但她拿出来的已经是最便宜的东西了。 不光是三个瘦巴巴的孩子盯着她手里的糖看,就连那女人的眼神都停在她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殷月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偏过头去,迅速把糖扔进嘴里。 刚才那女人的眼神,就像是笃定她一定会给那几个孩子吃糖,自卑的黯然当中竟然又带着占了便宜的淡淡得意。 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本来对那几个小孩子同情,准备出院之前送两块糖的心思也灭了。 她可以好心,但不是圣母。 秦执本来就不在身边,说不定又要一直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就像一举一动都在监控里似的。 那她还住什么院了,还不如直接回家自在! 身后响起小女孩听着刻意的声音。 “妈妈,那个糖是什么味道的,你吃过吗?” “妈妈,我们回家就要吃得更少,给妹妹留饭了,但是身边的姐姐有那么一大袋子吃的!” “是啊,如果这么多吃的给我们一些就好了……” 这次,女人责备的声音没响起来,她的回应是一阵沉默。 对还不懂事的孩子来说,就是默许。 殷月茹越听越觉得心里不舒服,嘴里的糖都不甜了,干脆把剩下的几块都重新塞进了抽屉里。 秦执过一会儿一定会给她送饭,到时候就直接商量出院的事情。 要是这么待下去,恐怕她都要跟着成地里黄的小白菜了。 第五十章出院 而随着殷月茹一个重新把糖塞进抽屉里的动作, 三个孩子看她刚才还放着糖的床头,立马就傻眼了。 为什么这次的人居然不给她们吃的! 三个孩子懵懵懂懂,眼里憋着哭的去推床上的女人。 “奶奶说过,只要我们够可怜,想吃什么都有人给的。” “妈妈,我们想吃糖,她为什么不给?” “明明最瘦最小的来娣,她每次都能要到的,这次怎么要不到?” “……” 殷月茹被吵得心烦意乱,报纸上面的字在她眼里都跟飘起来了似的,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偏偏这个时候最该教训孩子的妈躺在床上,一张脸又青又白,只有胸口起伏。 殷月茹脑中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她——行尸走肉。 她们奶奶说得不错,惨成这样,但凡是个好心人都不忍心,哪怕是殷月茹都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但她也知道要是把手里的东西给出去了,换来的恐怕是得寸进尺的索取。 殷月茹被吵得耐心告罄,冷声警告:“我没那么好心,更没好脾气。你们再吵,我就向医生投诉你们奶奶不管事。” 奶奶这两个字在这几个孩子那就是绝对的权威,更何况殷月茹的面色冷漠得可怕。 她们被吓得闭上嘴,瞬间乖乖缩在女人面对的那边角落里,不敢再吱声。 病房之中的气氛陷入压抑。 殷月茹无端地回想起过往末世中,所遇见过的被抛弃的孩子。 或许是孕期让她的神经分外敏感,让她心口一阵发闷。 最终,她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翻身躺下。 没多久,她就听见大门就被轻轻打开,打碎了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沉稳有节奏的淡淡脚步声传进耳朵。 是秦执来了。 殷月茹回头,果然看见秦执拎着饭盒走近,身形修长,军装也板正,只一张脸上的表情还微微绷着。 她松一口气,说话时的语气都上扬了, “你来了!” 而秦执刚进来,便察觉了房间内的诡异气氛,见殷月茹迅速的转变,一时间有些莫名。 他的视线不露声色地扫了一圈,很快就看见床边三个一言不发,只敢拿一双大眼盯着他的孩子。 他剑眉微皱, 迈开长腿加快步伐走近,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 深邃眼神落在她身上,打量她身上并无大碍,才沉声询问。 “出什么事了?” 殷月茹坐起身,示意他凑近些,省得让隔壁床的人听到。 秦执下意识弯腰又顿住,突然想起什么,大手拎起饭盒递给她:“有什么事一会儿去走廊说吧,你先把饭吃了。” 他刚刚下训就过来了,身上还带着汗味,殷月茹嗅觉敏感,还是注意些。 秦执帮她把饭盒打开以后转身出去,殷月茹只当他是有事处理。 殷月茹见此,也不急了, 一上午就吃了一块糖,还被搞得心情不好。 她多吃一点,才好补充营养——肚子里那位胃口好像变好了,她最近饭量涨了不少。 一大碗吃完,殷月茹放下饭盒,跟见秦执已经在门口等她。 走近秦执,殷月茹就发现了秦执寸头上湿润的发丝。 她心里一暖,知道秦执是记得她闻不得异味,才去收拾的。 医院除了水房以外都没有热水,他应该是简单用冷水擦了一下身上,身上现在还发着淡淡凉意。 秦执的高大身影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走廊的灯光照着他的影子将她笼罩,殷月茹原本烦躁的心情莫名平静了下来。 等到走远了些,殷月茹停下脚步转身和秦执对视,墨色的眸子清亮,映出他略带严肃的俊脸。 “我现在就想出院。” 秦执一顿,探究的眼神顿时沉了沉,周身气息停滞,逐渐变得危险。 “你被那三个母女欺负了?” 他能放心离开的原因,就是说话最难听的李芳已经走了。 本想着剩下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和三个没多大的小孩,应该闹不出什么事来,是他失算了? 殷月茹摇摇头,俏丽的小脸上带着几分为难。 她简略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她没给的时候,殷月茹刚准备解释。 还没等她说完,秦执就点头,了解始末知道殷月茹没被欺负,严肃的神情缓和许多。 “你做得没错。” 没有殷月茹预料中的反对,他赞成得很干脆。 “这种情况下就是不能给,否则没完了。” 殷月茹提起的心放下,还真是难得,秦执能够跟她站在同一立场。 但很快,秦执带着些疑问的声音很快响起。 “但是你没给她们,以后不会被纠缠,怎么还要出院?” 殷月茹叹了口气,表情为难,一双小鹿似的灵动双眼带上了不少同情,白皙的小脸像包子似的皱了皱。 “话是这么说,但是看着三个瘦巴巴的孩子盯着我手里的东西,其实挺可怜的。” “而且在医院老是碰见这事那事的,也没必要花钱找罪受。” 秦执心下了然,殷月茹看似冷硬,实际还是心软的,只是发善心这种事,还得看人。 住院就是为了好好休养的,要是每天都要耗费心力思考这些,这样还不如自己在家里休养。 “办出院手续要走流程,我先去门诊办。” “病房东西不多,你收拾吧。” 秦执转身下楼,殷月茹脆生生地在后面应了一句。 “放心吧,你快点回来。” 望着秦执的背影,殷月茹背靠在墙上,感觉紧绷的身体都轻松不少。 这些天的相处还真是有效果的,秦执面上冷淡,但对比起初见的时候,已经体贴了不少,知道从她的角度出发去想了。 秦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之后,殷月茹也准备回头收拾东西。 结果刚往病房的方向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另一道熟悉声音。 咬字清晰,却带着一股柔柔弱弱的劲头。 “殷同志,秦大哥刚才下去了吧,你一个孕妇不方便,我跟你一起去收拾吧。” 岑秀秀轻快的脚步声走近之前,殷月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腹诽。 她们现在就算没有矛盾,也是半个情敌,她要来的话,能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而且上次的时候她不是还悲愤离开吗? 怎么这么快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岑秀秀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纤长下垂的睫毛平白多出几分柔弱,看着就弱不禁风的。 殷月茹笑了笑,面上的态度倒是还算友好。 “看来岑同志这是想通了,上次的事儿就过去了,别放在心上。” 她轻飘飘地揭过,清丽的脸上是无可指摘的和善,好似两人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来得正是时候呢,咱们两个人还能收拾得快点。” 岑秀秀一想到上次的事就气得直咬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殷月茹。 “你说得对,咱先进去收拾吧。” 第五十一章末世先杀圣母 岑秀秀不紧不慢地跟在殷月茹身后,眼底的神色复杂。 直到两人走进病房之后,殷月茹率先坐在床上,没急着收拾,等着看看岑秀秀要搞什么幺蛾子。 果然,岑秀秀走进房间之后,极有目地看向了旁边三个瘦弱的孩子——刚才秦执跟殷月茹谈话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偷听,对殷月茹冷眼旁观的事早有不忿。 殷月茹怎么这么自私,连一颗糖都舍不得给这几个孩子? 三个女孩身上的衣服都脏成了黑色,完全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样子的,就连脸手都不干净,实在是不太好看。 岑秀秀眼神扫过几个孩子,心生怜悯。 瘦成这个样子,看着实在是可怜。 殷月茹坏到这种程度,怎么配做一名军嫂,做秦大哥的妻子? 岑秀秀朝着殷月茹走近了两步,特地加大了些声音。 “殷同志,我不小心听到了你和秦大哥的对话……但我不是故意的!” 殷月茹还没反应呢,她就像被欺负了似的摆了摆手。 “偷听的事情我跟你道歉。” 搞了半天,原来是来她这当道德标兵来了? 殷月茹玩味勾唇,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听到就听到了,有什么可道歉的?我和我男人也没聊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我男人”这三个字,一下子就让岑秀秀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她脸上浮现出来的嫉妒情绪被殷月茹精准捕捉。 殷月茹嘴角的笑容愈发加深。 她本身长相就漂亮,做出这副表情的时候只显出几分聪明意味,并不惹人生厌。 但正因为这样,岑秀秀才更生气:“我道歉,不代表我认同你说的那些话!姐姐,你看那几个孩子那么可怜,几块糖而已,你何必这么小气?” “她们瘦成这样,你给她们分几块糖,可能是她们能记一辈子的甜,你有一大包糖,分给她们又不会怎么样。” 岑秀秀话说出口了,几个孩子看见有人站在她们这边,也跟着重新闹腾起来。 “姐姐说得对,你怎么这么小气?分几块给我们吃又不会怎么样!” “奶奶说过,我们吃了外面的东西,就不会浪费家里的粮了。你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我要吃糖,我要吃甜甜的糖!” “……” 女人仍然躺在床上,对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听不见一样。 连眼睛都没睁一下,任由三个孩子重新吵嚷起来。 一时间,殷月茹处在话题的水深火热中,故作柔弱的女声和几道尖锐的童声交织响起。 殷月茹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长长的上下睫毛碰在一起,显出几分烦躁冷意。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为岑秀秀眼底真心实意的谴责。 她看得出来,岑秀秀真是这样想的。 自小被呵护长大的,果然透着未经世事的清澈愚蠢圣母气质。 可惜,末世最先杀的,就是圣母。 殷月茹缓缓从床上直起腰。 “岑同志,知道什么叫‘升米恩、斗米仇’吗?” 说着,她冷漠地轻嗤一声。 “见她们可怜,你帮得了一时,帮得了一辈子吗?” 岑秀秀紧紧皱着眉,跺了跺脚下踩着的小皮鞋,只觉得殷月茹不可理喻。 “你看你这么可怜的孩子在你眼前,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你不帮,我帮。我可不像你一样狼心狗肺!” 殷月茹见她这副无所顾忌的样子,一时间不由得感叹。 这哪是什么笨蛋美人,不考虑后果的做善事,那不就是蠢吗? 她没再多话,干脆顺水推舟:“你不心狠,你来。” 殷月茹话音落下,岑秀秀就堵着一口气,打开随身背着的小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些食物往外分。 刚才还怯生生的几个孩子像是忽然活过来了似的,冲上去围着岑秀秀,争先恐后的拿过她手里面的东西。 她们显然饿狠了,拿到吃的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后面露满足的样子,看得岑秀秀心上舒畅。 岑秀秀嘴角笑的温柔, 她看向殷月茹,眼里除了批判还带了些隐隐的自豪。 “你看,对我而言的举手之劳,就能让她们这么开心。” “殷同志,我才要问你,你难道没听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 她特地学殷月茹,也引用了老话,自认终于赢了殷月茹一回,下巴得意地抬起。 殷月茹早被她蠢得没了脾气,根本没把岑秀秀不痛不痒的挑衅放在心上。 “你说得对,大善人,你就继续帮她们吧。” 岑秀秀面上的得意僵住,隐约察觉到不对:“我不是已经把吃的分给她们了吗?” 她话没说完,就感觉到有人扯她的衣角。 领头的大孩子望向岑秀秀的眼神发亮:“姐姐,我们还想要!” 岑秀秀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注意到,她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油腻印子! 几个孩子根本顾不上看岑秀秀的脸色,急切地凑上来围住岑秀秀。 “你这包里还是鼓的呢,再给我们一点吧!” “是啊,这些东西不够塞牙缝的,姐姐你是好人,就再给我们一点吧!” “……” 岑秀秀没想到怎么变成这样了,慌乱咬牙。 “停!我已经给过你们吃的了,还不够吗?而且……” 包里的糕点,是她特地做给秦大哥的,这要是都分了,秦大哥吃什么? 岑秀秀气得不行:“谁叫你抓我衣服的,你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她的声音尖利,三个孩子对大人的坏情绪分外敏锐,一时间都老实了。 可看见岑秀秀包里还有吃的却不给她们,还嫌弃她。 大孩子心觉难堪,尖叫着骂开:“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肯给装什么大款?大不了我们不要了就是了!” 老大带头,两个小的也面露仇视,有那样一个奶奶,她们有样学样,嘴里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殷月茹好整以暇地对上岑秀秀气急败坏的视线。 孩子们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也不知道下一顿是什么时候,一旦受了恩惠,绝对会贪婪地想要更多。 这个哑巴亏,岑秀秀这个圣母怕是第一次吃吧。 岑秀秀看着她的眼睛憋得脸色通红。 事情到这个地步,岑秀秀哪能不知道,殷月茹之前说的才是对的? 殷月茹这时候看她,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嘲讽! 岑秀秀咬牙切齿,实在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错了的事实。 偏偏这时候,殷月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岑同志,有同情心是好事,但是要分情况分场合,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吧。” 岑秀秀再也撑不住脸色,难堪地转身:“我、我还有点事,我要回去了!” 她不愿再看几个孩子对她虎视眈眈的目光,更不愿承认自己输得彻底,只能匆忙快步离开了病房,身影分外狼狈。 第五十二章奖励吻 前脚岑秀秀刚离开不久,秦执后脚就重新推门进来,骨节分明的大手上还拿着刚办好的出院单。 秦执进门后,漆黑的眸扫过房间,发现凌乱的东西还大咧咧的摆在床头。 而说好了要收拾的殷月茹正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她这是不想自己收拾? 秦执眉头微沉:“这个是出院单,你先拿一下。” 他沉默地微微抿唇,把出院单递给殷月茹之后,自然而然地弯下腰,帮她收拾床头柜上的东西。 住院没几天,要收拾的就几件衣服和买的补品,秦执动作麻利,收拾起来很快。 殷月茹乐得见到秦执对她无声的纵容,拿着出院单坐在床上看他忙前忙后,白嫩的小手不自觉抚上凸起的肚子。 这两天宝宝好像又长大了点,穿宽松的衣服也能明显看到凸起的痕迹。 秦执收拾完东西之后,抬头就看见殷月茹的动作,她清澈的眼里还带着平静。 温柔的光影打下来,明明她依旧是那副五官精致,甚至笑起来透着微微狡黠的模样。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透出了几分母性的温柔。 这情景,被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打破:“我就说呢,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体贴,原来是肚子里怀了一个!” 殷月茹抬眼,发现消失了一天的李芳站在门口,怀里还有一个襁褓,想来是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殷月茹刚进入状态,准备出声反击,秦执就拎着东西站直身体,高大的身影将二人隔开。 秦执转身,看向李芳的眼神是明晃晃的警告,与刺骨的寒意:“不论如何,对自己的妻子尊重体贴是身为丈夫最基本的修养,请你闭嘴,不要再影响我妻子的心情。” 之前一直缄默不言,是殷月茹还要在这个病房里跟她们相处,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他又不真是泥捏的! 难得秦执出声为自己出气,殷月茹心下舒坦不少。 李芳对女人横得起来,对秦执这大男人可一声不敢吭,黑着脸进房,把襁褓塞给床上的女人。 转身对上殷月茹,秦执冷硬的面容缓和些许,清了清嗓子,语气下意识轻了些:“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殷月茹对着他欢快地弯了弯眉眼,下床以后,顺手就想接过秦执手里的东西。 秦执一手抓着打包好的行李,发现她要伸手接的时候,直接换了另一只手拿。 他声音和平时一样平静冷清,但说出的话,倒是掺上与先前不同的关心。 “你现在不适合提重物,以后也注意。” 殷月茹悻悻缩回手,心虚地摸了摸小巧挺翘的鼻尖。 他还是太低估自己了。 其实如果这么个小行李卷算重物的话,那她在空间里前几天还举了的哑铃算什么? 李芳低声嘟囔:“切,得意什么?这胎生个丫头,我看你还能不能抬起头!” 秦执则是淡淡地撇她一眼,扔下一句:“借你吉言,日后我能喜得千金。” 殷月茹噗嗤一声笑了,这是李芳第一天奉承秦执时候说的话。 由她来说,李芳还会嘴硬。 但以秦执的身份开口,现在再扔回去,李芳被戳了肺管子,像只斗败的母鸡一般垂头丧气。 为了搬行李方便,秦执提前去准备辆军队的车,两人一起坐在前面。 殷月茹刚坐了一会儿腰就酸了,下意识扶着。 车座完全就是铁架子,后面也没有头枕。 秦执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最后脱了军装外套,叠好卷起来放在她手里。 修长指节碰到她的手腕,在闷热的空间里居然有点微微发凉。 “你先垫着。” 殷月茹接过,垫在腰后好了一些。 心下实在感慨,果然把男人调教好了,自己的日子才能舒心! 心情好了,殷月茹也大方地对他笑:“谢谢老公,你真细心。” 甜甜的嗓音落进秦执耳中,就跟要往人心里钻似的。 秦执喉结滚动,却没转头看她。 虽然开着车的秦执面色不变,看着还是很严肃,但是殷月茹早不怕他了,等晕车缓过来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刚才我没收拾,不是等着你回来干,是因为岑秀秀来了,我跟她起了点争执,就没来得及。” 秦执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偏过头看她,心下生出几分警惕:“岑秀秀来干什么,找你?” 有秦娇做前车之鉴,秦执不会再认为亲近的人不会伤害殷月茹。 殷月茹撇撇嘴,好看的眉头微挑,语气带着些讽刺:“她怎么可能找我,我们之间又没什么交情。” 她大概地把在病房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沉默,等待秦执的反应。 “她其实心思是好的,就是想得太少了,好心办坏事让自己为难。” 秦执沉声,棱角分明的脸上划过落寞:“我们把她保护得太好,是做错了吗?” 殷月茹眼看向来坚定的男人眼底闪过迷茫的神色,心觉稀奇,更不会放过这个难得能和秦执深度交流的机会。 “我不觉得你践行对战友的诺言,保护他的亲人是错的。” 这不正是秦执有情有义的表现吗?何错之有。 殷月茹扭头,清瘦的小脸勾起安慰的笑:“是她不愿意长大,总觉得你会无条件的纵容她。不过我相信,就算不出这些事,你也会把握好这个度的。” 她知道秦执一直没有越过兄妹间的那条线,所以不会因为岑秀秀的事情迁怒他。 秦执微微皱眉。 或许是因为车上太颠簸,殷月茹脸色有些发白,唇角也没什么血色。 他沉默一瞬,重新想起前几天她闭着眼睛昏迷苍白的样子,这些天压抑起来的所有思绪笼罩上来。 事情其实没完全解决,毕竟就算秦娇不在,也不代表之前的那些矛盾就消失了。 他冷硬的脸缓和下来: “我明白,之前的事情,我再次跟你道歉。” “前两天答应你的事也是真的,我不会和她主动往来,也会保持距离。” “我知道你从来不会食言,今天就是就事论事,告诉你一下。” 殷月茹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却感觉这股正的发邪的样子有种莫名的喜感。 她轻笑一声,于是凑到他身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殷月茹在他耳边低语,娇软的唇瓣擦过秦执的耳廓,声音像黄莺一般清脆。 “你上次说的时候我就相信你了。” “滋啦——” 刹车猛地踩出去,轮胎在地面拖了一段距离,随后猛地停下。 秦执紧张地扫了一眼,发现殷月茹安全带系着,神情自若,才稍微安心。 他清了清嗓子,面上若无其事: “到了,你回房间睡会儿吧,我收拾。” 殷月茹没着急下车,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执动作僵硬的下车,长腿迈开回房间的时候,还差点同手同脚。 她忍俊不禁,把垫在腰后的衣服拿出来,才不紧不慢地下车。 真该回卧室休息了,如果没怀孕的话,这点颠簸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她只感觉整个腰腹都要散架了,正好回空间里好好休养。 她揉着腰进了房间,正要像以前一样锁门的时候,才发现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门。 和以前的门看着差不多,只有微微的色差,最重要的是,门锁是好的! 不用猜都知道,是秦执在空余时间做的。 殷月茹顺手把门上锁,心想,熬了这么久,木头终于有些开窍了。 殷月茹心满意足地进了空间。 第五十三章提前通气 秦执一直注意着殷月茹的动向,听见她锁门的声音后,知道她这是要休息,才安心不少。 脑中思绪混乱,但他手下动作却没停,做了几道在王嫂子那学来说是补身体的菜,动作很轻地端上桌,就准备去喊殷月茹起来吃饭。 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秦执的脚步声走远,率先把大门打开,早就睡醒的殷月茹竖起耳朵,就听到似曾相识的声线响起。 “秦团长这是刚做好饭吧,哎哟,这都是肉菜啊!” “人家孕妇肯定要吃点有营养的,一顿肉有啥大惊小怪的,团长职称可有钱着呢!” “殷同志呢,咋菜好了还没出来吃饭?” “说不定在屋里忙着呢呗,等一会儿听到动静不就出来了,我婆婆说她人长得漂亮还勤快,我还真挺想见见!” “……” 几人进来之后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就是睡得再沉,现在也应该被吵醒了。 殷月茹腹诽两句,没换下身上的睡衣,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秦执,这是来谁了?” 她语气淡淡的, 殷月茹现身后,秦执他放下心来。 还好几人的来访没打扰到殷月茹休息。 而殷月茹她嫩生生站在那的模样,让几个没见过她的嫂子暗自吸气。 外面传得真是一点不假,殷月茹这长相,在这么大的军区里头,恐怕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看猴似的场面,秦执暗暗皱眉,高大的身形把殷月茹挡到身后,沉声问:“几位来,是有什么事吗?” 刚才的吵嚷一下子平息下来。 “秦团长,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其中一个看着很面善的婶子走过来,胳膊上还挂着一个红臂章。 她朝在秦执身后探出半个头的殷月茹伸出手,语气友好:“殷同志,咱之前还没见过。我是妇女主任王翠芳,特地带着你家附近的几个嫂子过来看你的。” 殷月茹的视线,随着王翠芳的动作看向几个来人。 除了隔壁的王嫂子之外,另外几个人看着都面生,顶多之前有过几面之缘。 而王翠芳像是没看见她明显的探究打量,已经带着她介绍了起来,语气带着熟稔与热络,显然是常年下基层的人。 短发的婶子率先热切地自我介绍:“我家是你们右边两户的,可以喊我钱大姐,我家孩子现在上幼儿园,虽然平时不咋出门,但是经常在家。” 钱大姐拉过一边的圆脸刘海女人,爽朗道:“这是杨嫂子,她年纪跟你差不多,结婚的时间还没你们长呢,但你们两个小年轻平时能多唠唠嗑。” 一直站在一边的王嫂子冲殷月茹挤了挤眼:“我跟月茹熟,就不用介绍啦!” 殷月茹被迫社交,皮笑肉不笑地客气道:“各位好,以后多多关照了,进屋坐坐吗?” 这会儿坐就是要吃饭,几人都很有眼色,连声拒绝。 “坐就不必啦!我家也煮了饭呢,不过我确实有话想问你。” 钱大姐面露八卦,大大咧咧地连声音都没压:“秦团长的妹妹到底是跟你有什么过不去的,竟然真对你动手!告诉大姐一声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王翠芳也没想到,钱大姐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时间都后悔把她带来了。 她阴着脸,上前打圆场:“殷同志,她没坏心,就是没过脑子……” 而殷月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三人,钱大姐被拂面子,脸色讪讪的闭嘴了。 杨嫂子怯生生的,向她的眼里大多数都是好奇,倒是没什么明显的恶意,但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有王嫂子,冲钱大姐不停地扔眼刀子。 秦执见此,也只退到殷月茹身后,保持着他上前就能立刻护住殷月茹的距离。 殷月茹对着她们客气一笑,给了王翠芳面子:“我知道钱大姐没恶意,您不必紧张。” 她心里有数,如果是用这种方式认识。 今后就算真的相处起来也很难不带着利益,现在也不过维持表面和谐,只是没想到钱大姐现在连表面和谐都维持不了。 王翠芳松了一口气,心觉殷月茹挺识大体,接过之前的话头: “你在院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妇联有责任多关照你,我就想着等你出院,带着她们来看看你。” “今后再遇到啥事儿可以找她们帮忙,或者直接找我。别自己憋着,毕竟孩子就是未来,任何事都值得重视!” 但殷月茹面上还是客气地笑笑,白嫩指节回握住王翠芳的手。 这么多人在呢,秦执是团长,她在外面总不能给他丢脸。 “你放心吧主任,我肯定会和嫂子们好好相处的。” “组织上的好心我心领了,麻烦您带人专门来看我一趟。” 两人和谐地寒暄了几句,王翠芳自觉尽了职责,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几个嫂子走了出去。 王翠芳离开之后,钱大姐立马轻嗤一声。 “平时咱们邻里矛盾的时候,怎么没人出来调解,要么还是团长夫人的面子大呢。” 杨嫂子也应和着撇撇嘴:“是啊,是她怀孩子又不是咱们,非要搞得所有人都草木皆兵。” 钱大姐冷哼,尖酸道:“说不定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呢,男的女的都喜欢,我婆婆之前还说,要是她能当她儿媳妇就好了呢。” 王嫂子暗自皱眉,合着钱大姐居然是因为这种没影的事儿,对殷月茹不满。 她开口,打断钱大姐:“不是团不团长的事,跟别的更没关系,是因为这事闹得大,万一殷同志出事了,那闹出的可是人命啊!” 两人对视一眼,钱大姐不死心,又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 “那光这件事不说,你们看见她屋子里那些摆设没,什么桌子柜子全是新的,得花多少钱啊?” 杨嫂子嫁进来没多久,家里摆设都没换过,也酸溜溜地说:“是啊,团长的工资一个月顶天就几百,扛得住她这么花吗?” 钱大姐杨嫂子接话,一拍大腿,嘴上不停:“买那些东西得多少钱呢,你再看他们桌子上的菜,我闻着味儿可不像猪肉,不能是牛羊肉吧!” 王嫂子听得直皱眉,口口声声为殷月茹解释。 但不管是她说家具钱是她一个人出的,还是说他们过日子两个人都没意见,最后还是只换来一句。 钱大姐看打圆场的王嫂子不爽很久了,尖声说:“你这意思是我们这些外人多管闲事吗,那以后有忙我们也不帮了!” 她的解释反倒成了异类。 就这么被两人用不友好的视线盯了一会儿之后,王嫂子暗暗叹气,先回了隔壁。 这俩瞅着老实,但今天的事,明天出去跟人嚼舌根,想也知道跟现在一样,说不出好话。 这些话往万一传出去,恐怕月茹又要被议论。 还是估摸等着两人吃完饭,赶紧提前跟他们通个气…… 第五十四章 一天之内迅速打脸 大院里没什么娱乐,这类八卦消息传播的速度堪称蝗虫过境,外面就已经传开了。 殷月茹吃完晚饭,跟王嫂子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就看见钱大姐抓着一把瓜子,热火朝天地跟人闲磕牙。 杨嫂子手上打毛衣,状似不经意地回:“之前还觉得,秦团长媳妇让人欺负了挺可怜,现在看来……” 围观的人惊掉了下巴:“这就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照她这么花钱,就是把秦团长吸干了都供不上吧?” 见其他人都应和她,钱大姐吐掉瓜子皮,得意道:“做娘们儿的,不能败家,万一等谁生场大病,拿不出钱就完了!” “……” “啧。” 殷月茹轻轻扶着腰身,表情略带震惊地听着后面传过来的几句酸话。 这下好了,本来就响的名声雪上加霜,变成黑红了。 她精致的五官微微绷着,垂下眼睑,盖住冷灰色瞳仁里的无语嘲讽。 但没关系,有的是人比她急。 不出殷月茹预料,当晚,王翠芳就带着三人再次登门了。 大门被打开一条缝,殷月茹看见王翠芳那一刻,心里就有了数。 她脸上却立马做出一副惊讶但欢迎的样子。 “王主任,你们来了,快进来吧。” 该说不说王翠芳的工作效率还挺高,闲话是吃饭的时候传的,人是当晚就带来的。 钱大姐跟着王翠芳,杨嫂子紧随其后,跟刚才进屋时候相比,明显拘谨了很多。 秦执在隔壁的小隔间听到动静,眉眼沉了几分。 殷月茹回来的时候,就把外面的事说了,他本打算出面,被殷月茹拦下来了。 美其名曰女人之间的事不需要男人插手,她自己就能解决。 王翠芳再次紧紧拉住她的手,满脸不好意思。 “殷同志啊,现在外面传的那些话,你都听说了吧……” 殷月茹听到这话,面上一愣,随后勾了勾唇,反倒大大方方地承认。 “外面传得那么盛,我咋可能听不到?” 她长得白嫩,微微低头的时候,顺滑头发也跟着滑下肩膀。 露出一抹纤白后颈,光这副样子就看得让人心疼。 王翠芳讪笑:“我再来打扰,就是因为这个事儿,带她们俩,给你道个歉。” “谁说我是来道歉的?我往外传话了,但哪一句是假的?” 杨嫂子不满地撇嘴:“那都是我们亲眼看见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当着殷月茹的面撂她面子,把王翠芳气得七窍生烟。 她劈头盖脸地把她们训了一顿。 “我叫你们帮忙是因为组织家属院的同志互帮互助,省得再出了这样的大事没人管。” “结果你们倒好,见了人家条件好之后就开始往外传,这不是加深邻居矛盾,帮倒忙吗!” 但是很显然,王翠芳这一番肺腑之言,没有感动任何人。 钱大姐满脸不服,根本不在意她说的话。 更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 殷月茹见此,俏丽的眼弯弯,只眼底透出冷意:“王主任,您别生气,都是小事。”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王嫂子看不下去了,她都替殷月茹着急:“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咋还能是小事?” 殷月茹唇角微勾,笑意不见底,语气轻描淡写:“对我来说当然是小事,组织上给王主任下任务,让邻居关照我,她们不行,那换其他和善友好的人来就好了。” “至于这两位,传这些没影的话,搞不团结,更不把组织的人物放在心上,之后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殷月茹每说一句,钱大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年头这出不重视组织的名声,能有什么活路? 她尖声上前,伸手拉扯殷月茹道:“不就是说两句闲话而已,至于到这种程度吗!” “我当然是无所谓这些闲话,但是妇联的领导会怎么想呢?被闲言碎语逼死的人还少吗?” 殷月茹抓住她的手腕,把钱大姐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容满面地问,“您说是吧,王主任?” 王翠芳阴着脸,这也是她为啥那么火急火燎地上门。 要是她们几个不去道歉,这件事传到了组织上面,那她这个妇女主任不会做思想工作,不称职的名号不就打出去了! 杨嫂子也慌了,怯声狡辩:“我就是对你有些意见,没想那么多,哪里想到背后有这些事儿啊!” “被败坏名声的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无所谓。” 殷月茹冷声:“你们最好是给我道个歉,要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事实如何,相信王主任会一五一十地告知组织,有人故意针对我,对吧?” 王翠芳阴着脸点头:“我当然会。” 能把锅甩出去,她乐意得很! 钱大姐被殷月茹抓着手,本就疼得受不了。 现在听王翠芳的话,慌得不行,立刻大喊:“我承认那些话是我传的,背地里说人闲话,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快放手,哎哟……” 杨嫂子也忙不迭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见两人道歉了,王翠芳脸色才稍稍缓和,对殷月茹扯起笑容:“殷同志,她们已经道歉了,你看……” 殷月茹眼看着钱大姐的小麦色皮肤憋成樱桃红了,才勾起唇角,松开了手。 钱大姐如蒙大赦,却发现自己被掐疼得龇牙咧嘴,手上居然只是泛红,并没有想象中的淤青。 殷月茹对冒犯她的人,自然是小施惩戒,钱大姐的手腕看着没事,实际之后个把月,都会隐隐作痛。 “没事的嫂子,王主任说得对,本来咱都不熟,有误会是正常的,等以后就好了。” 钱大姐听这口风,面露窃喜,原来殷月茹这么好对付,道个歉事儿就能过去! 殷月茹见她这样,微微挑眉,轻飘飘地问:“但她们的确对我的名声造成了损害,只是道歉也弥补不了什么吧?” 杨嫂子忐忑不安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殷月茹提条件毫不客气,她就是要给两人一个教训:“那就去帮我辟谣吧,谣言是你们传出去的,你们去辟谣最合适。” “只有那些没影的闲言碎语不再乱传,我才考虑原谅你们。” 第五十五章处罚 “那这样,等会儿把周边的邻居都喊来,你们当众检讨,给殷同志道歉!” 王翠芳立马想好办法,冲殷月茹笑道:“这样吧,殷同志?” 殷月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我接受。” 王翠芳松了口气,庆幸殷月茹是个清醒的,没有穷追不舍,忍不住夸赞道:“殷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啊。” 王嫂子见情况解决,立马上前对着王翠芳夸殷月茹:“月茹出身大户人家,培养出来这么有思想觉悟的闺女,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是我家那边的土鸡蛋,等明天我再给你送一份配方,做出来的鸡蛋羹可嫩了,孩子生出来有几个月就能吃。” 三人其乐融融,唯有杨大嫂不敢吱声,而钱大姐,手腕还疼着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殷月茹全盘接收,又把一行人送出去,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她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白嫩的脸,对上刚从房间走出来的秦执的目光。 他微微皱着眉,语气中带着淡淡不解。 “只要一句道歉而已,你不生气?” 造谣生事这样的事,在军队里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只是公开检讨,在秦执看来,力度还是太轻了。 殷月茹没着急回答,先好好欣赏了一番眼前的男色。 秦执上身穿了件宽松的短袖,下身一条最普通的黑裤子,却因为他一双长腿而显得身材比例极佳。 胳膊上流畅却不夸张的肌肉一览无余,还有宽松衣领下露出了一大截的锁骨…… 一想到每天能和这样的男人睡一块,再冷漠的人也会笑出来的。 往上对上秦执凉飕飕的视线,殷月茹才想起来回答他的问题,还心虚地清了一下嗓子。 她不敢说自己已经用自己的手段报复回去了,只得摆出善解人意的模样。 “这事说穿了也就是私下传点闲话,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公开道歉算是顶格处罚了。” “我要是再不依不饶,我在外面的名声说不定会更难听,没准还会影响到你,还不如就这么算了。” 秦执垂眸看着她一副生动的样子,白色碎花睡衣显得她多了几分娇憨。 已经明显起来的孕肚,随着动作被衣服勾勒得更加明显。 他把目光移开,喉结微微滚动,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在处理人际这方面的思维比他熟练,不管怎么做都有她的道理。 “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殷月茹并不意外秦执的平淡,耸了耸肩,跟在他身后回了房间。 殷月茹毫不客气地窝在秦执腹肌上,一夜好梦。 第二天,王翠芳就纠集了人,要钱大姐跟杨大嫂当众检讨。 “在此,我们正式向殷同志道歉,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说闲话造谣,给你的名声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钱大姐跟杨大嫂冲满眼困倦的殷月茹鞠躬道歉,殷月茹自然是顺着流程,勾起善意的笑容:“没关系。” 流程倒是走了,但两人可记得殷月茹说过的条件呢,不想再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才原谅她们。 她们发愁,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没区别,就算她们想为殷月茹正名,那也得别人信啊!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好事人一句“又不是你亲眼看见的”,就能把所有解释都打回去。 毕竟殷月茹现在没工作不赚钱,花那么多钱就是败家。 光是这个的形象,就能让很多日子拮据的人厌恶。 她们解释的话越描越黑,反倒制止不了谣言。 还有不少人顺着八卦的心思,有意无意地在殷月茹家里附近转悠。 殷月茹发现了,也没当回事,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事儿。 秦执做完饭离开之后,闲着没事的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本做饼干的食谱,在厨房忙活半天。 这些配方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现过,她只能自己动手做。 烤出来的小饼干味道不错,殷月茹没忍住吃了不少。 小腹有些发胀,她最终只能出去散步消化。 这个时间临近傍晚,正是家里男人要下训回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少了不少。 殷月茹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她都已经出来了,顺便去买了菜。 她穿着宽松的衣服也能看出孕肚,却一点也不显得臃肿,反而多了几分母性的温柔意味。 走出自己家里这条街的时候,前面是一片小广场,现在还聚着的,基本上都是带孩子的阿姨大婶。 几个人看见殷月茹走过来,顿时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起来。 “这就是那个殷月茹吧?现在这是装什么样子呢,穿着一身白去菜市场,一看平时就不经常去!” “听说她家顿顿吃肉,买些家具还非说是自己嫁妆买的,用什么不是用,自己的钱就不是钱了?” “就是没带过孩子,不知道柴米贵,等以后孩子生下来,秦团长可就有的愁喽!” “……” 殷月茹对这些话早有预感,面上的神色不变,唯有眼底多出一抹寒意。 即便她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但听得多了,仍是觉得烦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生下来孩子要是养不好,你要帮我养吗?” 那大婶的脸上立马染上嘲讽神色:“你倒是想得美,我跟你家非亲非故的,凭管你家孩子啊?” 殷月茹似笑非笑地重复:“是啊,非亲非故的,管别人家的事干啥?” 大婶被他说得一噎,眼见地看见她菜篮最上面还又放着一大块红肉,一下子眼睛都瞪大了。 那么大一块肉,得多少钱啊! 她心里冒酸水,像挑事儿似的问起来:“殷同志,你家里是谁做饭啊,一顿要这么些肉吗?” 殷月茹皮笑肉不笑,一头乌黑长发在阳光下闪出带着微微黄色的光泽,在众人看来,典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资本主义做派。 “我现在怀着孕,当然是他做饭。” 周边又是一阵唏嘘。 徐慧隐藏在人群中,好奇地看向前面的殷月茹。 这就是岑秀秀说的,那个恶毒的团长媳妇? 但是听着殷月茹不卑不亢地回答,她反倒不太确定这话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她看着不像什么坏人。 但是徐慧更愿意相信相处了很久的岑秀秀。 看来这人不光坏,还很虚伪。 正上下打量着殷月茹,或者似有所感地偏头看她。 徐慧对上她琉璃一样清澈的眸子,一时间竟然被看愣住了。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比文工团里的同志都漂亮水灵! 而另一边,殷月茹对上徐慧的眼后,微微蹙眉。 眼前的人一身军装,精神面貌都跟这个年代的人一样端正。 可她眼底的神色,让常年直面恶意的殷月茹敏锐地感觉到不舒服。 殷月茹收回思绪,决定快步走回家,没注意到身后,已经快要走到小广场的挺拔身影。 第五十六章 她觉得他们有点暧昧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是秦执的下训时间, 心里有所预感,目光投向那道白色的背影,发现前面的人果然是殷月茹。 等他走过聚在一起的人群时,边上的婶子大姨一阵对他同情念叨。 “诶哟,秦团长这是刚下训吧,回去还得给女人做饭,一天天可累着呢!” “要真有这么简单还好了,这是做饭的事吗,说不定下来的津贴都要上交!” “还特地穿个白裙子出来买菜,不能是偷摸见谁了吧?” 听到最后一句,原本无视她们的秦执顿住脚步,眼底溢出冷意,看向那个意有所指的大婶。 “日子怎么过,是我跟她一起,外人无权置喙。” “嚼舌根不犯法,但你要是造谣诽谤,败坏无辜妇女的清白,是要去警局的。” 他言尽于此,迈开长腿加快了脚步,大步回家。 众人因为他严肃的警告噤若寒蝉片刻,但很快,又重新低低地议论起来。 秦执把这些好事人抛诸脑后,回想殷月茹离去的背影,他眉头紧蹙。 她一个女人家,就算聪明坚强,听到这些话,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结果等他大步回到家,走进屋子里之后,却看见殷月茹的身影正窝在沙发上。 她特地在已经凸起的肚子前面垫了一块小枕头,现如今窝着身体昏昏欲睡,纤长睫毛轻轻颤抖,像是即将振翅的蝴蝶。 而放到前面小桌子上的,正是她今天出去买回来的菜。 秦执挑了挑浓眉,一时间还颇有几分感慨。 这好像还是她过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买了菜回来。 只是想到这里,秦执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她不出门,被人说只知道在家享福,出去买菜,被说成不顾家。 好像不论殷月茹做什么,都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所侵扰。 这样想着,沙发上半卧着靠在扶手的殷月茹无意识嘤咛一声,随后睁眼。 她看着眼前神色严肃的秦执,心知他大概也听到那些闲话了。 殷月茹没事人一样跟他打招呼。 “老公,我今天特意出去买的菜,今天晚上想吃红烧肉!” 秦执皱了皱眉。 他会做的菜不少,但之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很少会吃红烧肉这样的大菜。 这段时间也只做了一次两次,味道都差强人意,甚至能吃出几分油腻。 秦执把修长手指攥拳掩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我不会红烧肉,前几次做得都不好吃。” 这话一出,殷月茹垂下眼眸,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就连精巧流畅的下巴都微微缩着,看起来有几分失落。 秦执眉心一跳。 要想让他安慰人,比连着做两套训练还难。 但想到她的处境,秦执只能有些笨拙地找补。 “你要是想吃,我可以跟王嫂子学,不是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殷月茹突然抬起头:“真的吗老公?” 她脸上根本看不见一点悲伤的样子,反倒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秦执话说了一半,眼神望进她的瞳孔,忽然顿住。 殷月茹好像没有不开心。 殷月茹动作自然地拉着他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随后拿着菜篮子进厨房。 “老公,我之前看过菜谱,还记得怎么做呢,我进去教你!” 殷月茹知道,秦执肯定会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但要是传的时间真长了,王翠芳还是会坐不住,带着解决方案上门的,她不需要着急。 眼下正好能用做饭这个理由,转移他的注意力。 秦执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最终只是看了看刚才被她握过的手腕,迈腿走进去。 厨房空间不算大,虽然能容纳得下两个人。 殷月茹站在蜂窝煤炉外面,看着秦执 生完火,往锅里加水。 动作幅度大了些,两人身体贴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殷月茹刚睡醒的缘故,体温还有些热,感受格外明显。 他手一抖,差点把水泼出去。 但殷月茹看似毫无察觉的开口,与其认真又正经:“加完这些水就差不多了,然后先不放肉,把大块的调料放下去去腥。” 原本秦执不觉得两人的距离很近,现在殷月茹在身边的存在感却格外强,他机械地按照她的话一步一步做。 自从那次她亲了他一下之后,秦执就感觉自己每每跟殷月茹独处,都不太自在。 殷月茹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眼睛,狡黠地笑。 虽然这人对感情迟钝,但也纯情,好像亲近一点就能让他脸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殷月茹总感觉其实秦执现在对她的态度,比一开始的时候熟络了些。 她一开始只是想逗逗他的,但现在空气中莫名多出了几分暧昧。 …… 秦执在做饭这方面好像还真有点天赋,殷月茹只是口头上说大概的步骤,也没拿空间里的调味品给他。 但肉香很快就飘了起来,而且比平时还要浓郁。 今天天气格外热,一直到现在,外面温度还很高,家里从厨房到外面的门都没关。 出锅的时候,浓郁香味顿时飘散,甚至到外面还能闻到淡淡的味道。 殷月茹正等着吃饭呢,房门外传来敲门框的声音。 她抬眼一看,有些惊讶:“王嫂子,你咋来了?” 这年代的人,在饭点不上门是社交潜规则,而王嫂子向来很懂分寸。 “月茹,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说得多难听!尤其是你右边那户的冯琴,说亲眼你住院的时候有陌生男人去找你。” 殷月茹一愣,她还真是没想到,造谣的角度还能这么清奇! 王嫂子风风火火地进门,气得不行:“这种时候说这种没影的事,这不明摆着说你搞破……” 王嫂子的话梗住,因为她瞧见秦执端着红烧肉出厨房,轮廓分明的脸上神色阴沉。 殷月茹的注意力全在红烧肉上了,看见肉的卖相之后,眼睛都亮了,立马感觉到了饿意。 挂色均匀的肉块上面,瘦肉的部分一看就不柴,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油光。 而肥肉的部分煮得晶莹剔透的,一看就好吃! 第五十七章 他是绝世好男人 王嫂子对秦执尴尬地笑笑,刚想找借口开溜,结果才扭过头,她脸色就变了。 “你咋来了?” 殷月茹跟秦执的目光同时投向门口,发现来人正是刚刚王嫂子提到的造谣殷月茹的冯琴! “邻里邻居的,俺来串个门咋了?” 冯琴嗓门拉得老长,毫不见外地直接进门,瞧见桌上摆了两大盘的红烧肉,一双吊梢眼直接亮起贪婪的光芒。 殷月茹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冯婆婆,我们现在正吃着饭呢,你端个碗来串门是啥意思啊?” 她见了人,才算想起来冯琴这人是谁。 刚到军区的时候,殷月茹去拜访过冯琴一家子,结果他们张口闭口都是自家孩子有多厉害。 自那之后,她就不再跟这一家来往了。 “俺们家养孩子花钱,一年都吃不着啥荤腥,你们做肉让虎子闻着味了,在家里馋得直哭,俺实在没招了,才过来找你要点!” 冯琴就差把“都怪你们做肉,俺孙子才闹腾”写在脸上了,提要求提得理直气壮,甚至还觉得自己挺大方。 “而且俺也不是贪你一口肉,等以后俺家土鸡下鸡蛋了,都给你送过来,或者俺也可以先写借条!” 殷月茹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眼,一旁的王嫂子更是忍不下去。 “知道的以为是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抢的呢,手里拿的盆都快赶上你这张老脸还大了!” 殷月茹也不待见这样的人,故意寒碜冯琴:“我也没想到,前脚刚听完您乱嚼我的舌根的事儿,后脚您就上门了。” “谁说我是乱嚼舌根了!” 冯琴心里半点不虚:“秦团长,俺说的你也都知道了吧?你不信就去查,前天我亲眼看见陌生男人进了她的病房,俺可没胡编乱造!” 秦执目光冰冷地扫过逐渐心虚的冯琴,面色紧绷,语气中都透着生硬:“那天是我以前的战友来探望,我全程都在场。” 他也算开了眼界,捕风捉影的小事,居然还能这样做文章。 殷月茹意有所指,摆出一副遗憾的样子:“之前钱大姐她们也是乱传闲话,后来才闹成那样的,唉。” 冯琴一听,哪能不明白殷月茹的意思? 生怕再不道歉,自己也要当众去检讨,脸都吓白了,咬牙大喊:“对不起,殷同志!是俺不对,不该说那些话,败坏你的名声!” 殷月茹脸上勾着假笑,实则神情中已经有淡淡的不耐烦:“行了,我们要吃晚饭了,你早点回去吧,就不送了。” 这些人就庆幸现在是和平年代吧,换做在末世,她早一副药下去,把她们毒哑了。 冯琴看着殷月茹,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喘不上气。 本想拔腿就走,但目光扫过那两大盆肉,她还是不死心。 “俺是有错,但孩子没错啊!俺家虎子还饿着呢!殷同志你手艺那么好,就让虎子也尝尝呗!” 殷月茹嗤笑一声:“这好手艺可不是我的,你小孙子要是想吃的话,就让他自己过来跟我男人要。” 冯琴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像三观都受到了某种冲击。 “这么香的肉,是你男人做的?!” 殷月茹与有荣焉地点点头,笑眯眯拿着筷子往秦执碗里也夹了一块肉。 “是啊,我老公做的。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咱俩先吃咱俩的,等一会儿让你小孙子自己过来要就好。” 像这种年纪的阿婆,思想都很传统,根深蒂固地认为,男人就不应该做饭,也不可能做得这么好。 那就让她来更新一下她的认知。 冯琴本想再死皮赖脸纠缠一番,殷月茹有所感应,扭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喘不上气的感觉又来了,冯琴把话咽了下去。 只当是秦执是见过血的军人,气势强到她这老婆子受不住,灰溜溜地走了。 殷月茹直接去关了门,撇起殷红的唇瓣。 “不用管她,咱们自己吃自己的。” “一会儿那小孩肯定不敢来,他就敢窝里横欺负欺负家里人,面对你这么凶的人,他肯定害怕。” 秦执动作一顿。 他在她眼里很凶? 秦执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不算是个随和的角色,但是从殷月茹嘴里说出来,他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这一顿两人都吃了不少,等到一盘肉都见底,门口还真没重新来人。 “……” 冯琴回去之后,虎子因为没要到肉,在家里又哭又闹。 她吃了闭门羹本来就心烦,头一次没哄孙子,直接去了小广场。 冯琴先是气哼哼地把去要肉的事儿说了一遍,担心秦执真的追究,才不情不愿地澄清之前的事。 被人追问发生什么事了,冯琴哪里肯说自己被殷月茹一个小丫头片子唬住了? 她干脆只对着秦执大做文章。 “秦团长可真是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男人都会做饭,做得还好吃,那可真了不得!” 现在这个时间点,大家伙该吃饭的吃饭,年轻点的女同志大多都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出来的就只有年纪比较大的婶子阿婆。 一听到这话,十几个人态度异常统一。 “人家殷同志长得漂亮就是好啊,能被这么伺候着,嫁到东北,这不就是来享福的吗?” “要我是她的话,我肯定是不好意思享这福,有那么好的男人,我干活都得有劲儿了!” “……” 就这么一晚上的工夫,家家又开始传秦执是难得的好男人。 就算媳妇儿又懒又爱花钱,他也没有怨言,反而还顿顿做肉。 两人明明是两夫妻,结果在外人眼里的风评,就这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些话自然传到了殷月茹和秦执耳朵里,秦执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都会直接解释。 但是那些人非但不听,还说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而殷月茹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每天该吃吃该睡睡。 秦执出任务的时候,她就去空间里加餐或者锻炼,甭提多自在了。 不过现在这些话的确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王翠芳很快就要重新出动了。 毕竟只要她不急,那急的就是别人。 果然,这天王翠芳急匆匆地进了屋,连胳膊上鲜红的妇女主任臂章都没带。 她这次没再热络地抓着殷月茹说话,殷月茹也乐得自在的靠在沙发垫上,黑白分明的双眼滴溜溜看着她。 “王主任,这次又是什么事啊?” 王翠芳看着她眼里的平和跟不解,心里又着急又不好意思,干脆开门见山。 “殷同志,这段时间虽然我是好心帮你,结果外边现在传成那样,我倒成了好心办坏事……” “我这心里实在不安生,寻思了几天,还是想着来问问你有没有啥特长,我可以给你在军区安排个活干。” 闻言,殷月茹饶有兴味的挑眉。 第五十八章 计划搞事业 这一次的手段和之前倒是不一样,没再想着让人帮她,开始从工作下手了。 不过倒也能理解,毕竟现在外面传的她是个只有一张脸,还铺张浪费不懂感恩的花瓶,只要找到个工作,这些传言自然也没了。 她眼波流转,面上表现出几分认真,从懒懒靠在沙发靠背上的动作直起腰身。 “但我现在怀着孕,您准备给我安排个什么样儿的工作啊?” 问这话是假,试探是真。 她看向王翠芳一瞬间有些发慌脸色,心中了然,眼中闪过满意光芒。 看来还是个紧急情况下想出来的点子,估计她根本没细想具体应该怎么实施,那这样的话,给她的发挥空间可就大了。 王翠芳的声音带着几分为难地响起:“是,我也考虑你怀孕的情况了,所以问问你有没有啥特长?” “要是找不到啥不费力的工作,我再另想招嘛!” 组织上已经对这件事情引起重视了,家属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是她妇女主任的责任,就算这一点行不通,她也必须得管到底了。 殷月茹心里跟明镜似的,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有让王翠芳等着的资本。 她微微皱眉,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随后垂眸回应:“之前我在家里的时候是学了不少东西,但一时间想不起来能干啥……” 王翠芳看她这一脸纠结的样儿,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寻思着这事恐怕是要行不通,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成,想多长时间都行,我这边不着急,只要你愿意工作进步,我啥时候都能安排。” 殷月茹了然的抬眸,睫毛忽闪,直接不再说话,房间内顿时陷入沉默。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王翠芳的话提醒她了,现在确实适合找个工作。 毕竟生活总不能只围着攻略男主转,何况她手里这么多存票和钱,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能拿出去。 找个工作就是好机会。 “王主任,我觉得绘画工作比较适合我,军队里有没有这样的职业?” “毕竟绘画不用费体力,我怀着孕也能做。” 末世这几年之间,她除了打架也没练出来别的什么技能。 但在那之前她是高校的美术生,就算在后面的末世,没电的时候都会用画画消磨时间。 她有自信自己的水平足够应付现在80年代的很多绘画工作。 王翠芳好不容易等了半天等到个答复,接过心里更没底了,但还是为难地结结巴巴开口。 这殷同志虽然是好不容易说出来个想干的事儿,但是毕竟她是啥水平,谁都不知道,何况这艺术职位本来就紧巴! “殷同志,你说真是不巧,绘画的工作在军队里就只有舞台美术和宣传画创作,但这些活都是岑同志一个人在干。” “她工作上也没出过啥错,而且这两年都是她自己稳定着干,恐怕多不出来你的位子……” 听到熟悉的名字,殷月茹轻笑一声。 她好歹也看过原著,知道岑秀秀工作上状况百出,当时她还感叹果然傻白甜女主写过了就变成蠢了。 不过那到底是别人的工作,她虽然知道情况,但是没有插手的兴趣。 可王翠芳说谎可就没意思了。 “王主任,我知道你是真心帮我,既然这个职位紧缺,那我就不勉强了。” “但是我也挺想出去工作的,你能不能多帮我留意着点,要不然老被这么说,我压力也很大。” 王翠芳更为难了,但是看着殷月茹挑不出错的眼神,她到底还是答应下来,随后逃也似的道别。 “成,那我这两天多帮你看看。” “那咱就先这么说好,我就先回去了。” 这又要找个好工作,又要适合孕妇,还得是个没人干的空闲岗位,她就是翻到地缝里也找不着啊! …… 殷月茹只是嘴上这么说,但不可能真指望她给自己找工作。 毕竟她刚才只是想让她为自己说谎付出点小代价难受两天,但工作还是要自己找的。 既然在军队里找不到工作,那她去外面不就好了。 秦执回来还有一段时间,殷月茹说干就干,直接换了身衣服走了出去。 现在这个时代能吃到的红利就是,只要有能力又肯干,就一定能赚到钱。 …… 殷月茹直奔目标的去了书店。 书店内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戴着跟啤酒瓶底一样厚镜片的学生,还有些看着斯文的年轻人。 里面虽然人多但是很安静,殷月茹人群当中,隔着柜台看向书架上摆着的那些书本。 眼下这个时间刚刚恢复高考几年,书架上的书本大多数都是知识类,还有一小部分是诗集或者文学作品。 殷月茹皱了皱眉,白嫩小脸上闪过几分为难。 别说招标书了,这地方简直安静得可怕,现在图书馆里还有打情骂俏的情侣呢,但这边大家只有对知识的渴望,一个个脸色崩的跟对待珍宝一样。 虽然找工作不难,但是她不了解找工作的途径啊,看来这次是找错方向了。 殷月茹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前面拥挤的人太多,她不愿意打扰了这些人,也不想自己被挤到,所以直接贴着边从侧面绕开。 到一个角落的时候,前面传来几道低低的童声和年轻的女声。 “妈妈,我想买这本连环画,你给我买下来吧!” “你来这边看就行了,这一本册子不少钱呢。” “可是这一本里还没结局,要是不买这个册子,就看不到书名了,我怎么看下一本啊!” “……” 殷月茹的眼睛倏然亮起来。 她偏头看过去,一堆高大的书籍里面,一排长得很矮小的书格外显眼,几本书上面只贴了一个大标签,叫连环画,能看见封皮的一部分,却看不见书名。 所以即使能在店里分出那些书,但是等下一次换个封面的时候,除非买回去,要不然就要靠运气才能再找到。 在书店这样的营销手段,岂不是刚好能推动销量,又恰巧是关于绘画的工作? 而且这种居家自由的工作才适合她,朝九晚五的牛马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殷月茹径直回身向营业员拿了那本连环画,简略地看了一下。 不管是绘画风格还是情节,对她来说都不难想不难画,只要看几本了解大概风格就够了。 第五十九章 小孩怎么还能复制粘贴 殷月茹挑了几本风格不同的画,便径直回了家属院,没再考虑别的方向。 一本连环画没有多厚,大多都是上下连载,基本上一天的工夫就能把手里的这几本都看完。 找到工作方向,殷月茹回去的一路上心情都很好,就连路过小广场,听到几人议论的时候,她都跟没听到一样径直回了家。 殷月茹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随便打开了一本开始看。 她坐得不算规矩,只是把身体窝到沙发上,因为孕肚有些发沉,她微微塌腰,轻薄的衣料跟着下陷,看着活像只慵懒的猫。 “叩叩叩……” 还没得翻几页书,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还伴着女人的声音。 “月茹在不在家啊,我是你右边住着的钱家媳妇儿!” 殷月茹脑中一闪,忽然想到前天的时候,钱嫂子说要给她送鸡蛋羹的配方来着。 她灵巧地从沙发上起身,踩上仿现代改良版的防滑拖鞋出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钱嫂子,脸上还挂着点不好意思的笑,但殷月茹的视线却不自觉落在她牵着的两个小孩头上。 两个小男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乍一眼看上去根本分不出区别,其中一个怯生生往后躲,一个对着她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漂亮阿姨好,我叫钱立诚,他叫钱立业,俺们是双胞胎!” 钱嫂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很直白的道歉。 “殷同志,我本来说是昨天来的,结果赶上这两天周末,俩孩子没上学,我就没空出时间过来。” “但是外头那么多闲话,我一想着还有我的责任,我实在着急,就没等着明天再来,只能把俩孩子也叫过来了。” 殷月茹挑了挑眉,往侧面欠身,语气友好,放松下来的眉眼带着天然的温软。 “没事儿的,我家就我和执哥两人,偶尔热闹热闹也挺好。” 钱嫂子人不坏,听说生了孩子之前是小学里的教师,虽然思想传统,但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她是难得的讲道理也不羞于认错。 那天来的几个人中,就只有她真真切切记挂到现在,殷月茹也没计较还有俩孩子。 这两个小孩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然挺旧,但脸上手上都干干净净,见到生人也不吵不闹,胖嘟嘟的还挺招人稀罕。 一看就不是熊孩子。 两个孩子率先走了进去,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不吵不闹的专心的等着大人说话。 看得出来钱嫂子把人教的很有规矩。 钱嫂子把手里的纸条给出去,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我本来还想做一份一起带过来的,但是俩孩子非说一会儿要去小广场玩,这匆匆忙忙的就光写了个配方……” 殷月茹垂眸看了一眼,眼底闪过几分兴味。 “看着跟常规的做法不太一样,我还真挺想试试!” 殷月茹整张脸的五官都精致,眉眼生得格外好看,一双大眼像是比一般人的都亮似的,带着笑意的时候灵动明媚。 “但我不是收你的礼,咱们这就是同志间的交流。” “外面那些话虽然传得难听,但我自己是啥人,我自己清楚,你不用自责。” 钱嫂子不太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被那个叫钱立诚的孩子打断。 “妈,这几本连环画我都没看过,我和弟弟能不能看看啊!” 殷月茹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俩孩子刚才还规规矩矩地坐着,现在却都有些不老实,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随手放着的连环画。 尤其是钱立诚,一双眼睛都亮了,有些不安分地在椅子上动来动去。 两人连着急的样子如出一辙,却没有一个人敢伸手。 看着有点好笑。 但还没等殷月茹做出反应,钱嫂子先皱紧了眉头,语气不算严厉但也不容置喙。 “妈跟没跟你们说过到别人家要有礼貌,不能随便动人家的东西。” “而且这画一看就是新的,连翻页的痕迹都没有,咋能你们先看?” 两个孩子立马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如果是一个人有这样的表现,看着还好,但是两人表情动作都如出一辙,像复制粘贴一样,有种莫名的喜感。 殷月茹上前,主动把桌子上的连环画放到两人面前。 “没事儿,你们看就行,但不管是看书还是吃饭之前都要记得洗手。” 两个小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向殷月茹的眼神跟看天使似的,就连从一开始就一脸害羞都钱立业都满脸笑地道谢。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钱嫂子这下是真不好意思起来了,她当时虽然没往外传几句话,但被其他嫂子影响,到底还是干了错事儿。 她当时那么糊涂,结果殷同志不光不介意,现在还对俩孩子都那么好。 新书就算放在书店,售货员都不愿意拿出来给人看,更别说是在自己家里。 她对着殷月茹满脸感谢。 “殷同志,你说你这样我都不知道咋谢谢你了,你给孩子看书了,那我回家给你把他俩吃的小饼干啥的拿来。” “这好好的新书,他俩不能白看。” 说罢,钱嫂子转身就走。 殷月茹也没拦着,重新坐回沙发上,视线落在已经一人打开一幅连环画的孩子身上。 两个人看得专注,连翻页都翻得小心翼翼,一看就被家长教育得很好。 这段时间被议论甚至造谣,原本觉得没什么事,但现在有人这么客气,心里格外敞亮。 俩孩子看得专注,连声都不出,殷月茹根本不用特地管着,索性自己也拿着一本研究起来。 秦执下训回来的时候,入目就是眼前这幅场景—— 一大两小坐在一排,一个个满眼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连他回来都没注意到。 秦执愣了一下,随后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现在这个家比以前更像家了。 结果等他走近,三人的视线一起落在秦执身上,却只有殷月茹一个人眼睛亮了亮。 另外两个小孩就跟见了瘟神一样,连手里的连环画都不香了,钱立业还直接哭了出来。 “妈妈!我要找妈妈!” 秦执的身形陡然僵住,没再往前走一步,刚才的柔和神情消失无踪。 但此时两个孩子已经放下书,像见到了啥洪水猛兽似的往外跑,钱立诚还捂着钱立业的嘴,一副生怕他哭出声的样子。 “……” 第六十章 他是大魔王 四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两个。 殷月茹心里发懵,皱了皱眉,看着两个矮的跟萝卜丁一样的孩子,拉了拉秦执的手,一时有些着急。 “这俩孩子是咱们邻居右边两家钱嫂子的儿子,我怕他俩不回家,你跟着出去看看。” 毕竟现在是她看着孩子,俩人就这么大惊失色地跑了,要是还没回家的话,恐怕钱嫂子要着急了。 秦执僵硬着脸色,但还是点头,优越的长腿大步迈出去,很快就跟在了两个小短腿的后面出了院子。 见状,殷月茹也放心了。 她重新窝回沙发里,迷迷糊糊地歪头。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俩孩子应该是看见秦执之后才突然吓成这样的。 但秦执虽然脸色凶点,但长相可比大多数人都硬挺帅气,这俩人咋跟见了钟馗似的? 门口脚步声响起,是秦执重新走了回来,脸色好像比刚才冷了几分。 殷月茹暗自点头,他现在这样看着倒是真有点凶。 “怎么样,他俩是往家跑的吗?” 说到这个,秦执脸色更难看了,他忽然想到昨天的时候殷月茹也下意识说他凶,而且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坐在对面的凳子上,语气平静:“他们发现我跟上去之后跑得更急,两人一起叫妈妈,钱嫂子听见了。” “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小凳子的高度对秦执来说有点矮,他两条长腿有些憋屈地曲着。 或许是这个原因,殷月茹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几分憋闷的意味,一时间觉得更好笑了。 “这俩小孩怎么这么怕你,你之前欺负过他俩?” 这话本来是调侃,秦执也听得出来,但一想到她昨天的随口一说,心里的憋闷劲儿更涌上来了。 可这种话题有什么好继续的,他一个大男人,计较这些岂不是让人笑话? 他猛地起身,顺手拿起厨房外面墙上的围裙往腰上系。 “今晚有想吃的吗?” 秦执冷着一张脸系粉色围裙的样子莫名有种强烈的反差萌,看得殷月茹忍不住发笑。 殷月茹知道他现在不开心,所以憋着笑意开口,嗓音清脆明媚:“吃剩下的红烧肉就好,我还没吃够呢!” 门内传来低低的回应。 殷月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随着劲瘦的腰身移动。 虽然他看着凶脸色又冷,但有时候还挺好玩的。 门外忽然响起低低的敲门声,轻轻的童声在门口响起。 “漂亮阿姨,我来给你送饼干了。” 门口的声音怯生生的,殷月茹敏锐地注意到厨房里忙活的秦执动作顿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没走出来。 她起身开门,却没立马接过钱立诚手里的东西,而是跟着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外面现在天气很好,马上就要过了盛夏的时候,偶尔的几个傍晚的风里开始透出淡淡的凉意,在闷热的空气里正好沁人心脾。 她半弯着腰,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钱立诚,还顺手揪了一把他脸上胖嘟嘟的肉。 这种小孩子没什么心眼儿,其实很容易试探。 “你和你弟弟好像很害怕他呀,刚才见到人就跑了。” “他要是欺负过你们的话,你现在跟我说,我这就教训他!” 钱立诚本来还憋着没说话,一听到殷月茹要教训他,立马急了,还不敢放大声音。 “阿姨,你别教训他,他可厉害了,而且……而且秦叔叔也没欺负过我们。”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那你们为什么害怕他呀?” 钱立诚对了对手指,又恢复了几分活泼的样子。 “因为我们几个小孩一起在广场上玩的时候,他们的爸爸都说秦叔叔是很厉害得大魔王,每天都要很累才能回来。” “我之前其实不信的,但是后来我爸爸也说了!” 殷月茹从小孩子夸张又特别的形容里猜出来了大概原因,扶着后腰站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你爸爸说他训练的时候很厉害,所以你们才这么觉得。” 钱立诚立马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我们现在都管他叫煞神呢,连我们爸爸都打不过他,阿姨更不行了!” 殷月茹好笑地接过小孩手里的饼干,看着他一路跑进自家院子才回头。 彼时秦执正把热好的菜往桌子上端,一看脸色就知道他还别扭着呢。 殷月茹装作没看见,表现如常地和他一起吃完饭。 但是在秦执冷着一张脸想洗碗的时候,殷月茹却拉住了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老公,我今天出门的时候买了很多纸和笔,还有连环画。” “你坐在凳子上,我给你画一幅画吧!” 秦执偏了偏头有些莫名,随后径直转身。 她莫名其妙的要画画,恐怕是想哄他。 “不用了,过一会儿再不刷碗就不好刷了。” 但他长得那么凶,就算画出来也肯定不好看,殷月茹这么哄自己根本没用。 殷月茹用脚指头猜都能知道秦执心里在想什么,但他越是不开心,越是她哄人攻略的好机会啊! 她熟练地瘪嘴装可怜,一双大眼睛却时不时打量他。 “你都忙了一天了,回来陪我做点事也不行吗,你到底是嫌刷碗麻烦还是嫌我麻烦……” 秦执看着她这副样子,明知道是装的,但还是怕了她这副样子,点头答应下来,脸色却也不好看。 或许是因为怀孕就会有莫名其妙想干的事。 “别哭了,我坐哪个凳子?” 殷月茹立马止住表演,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随手指了个高一点的凳子。 “就那个!” 秦执看着她一秒变脸,又好气又好笑。 等秦执坐定之后,殷月茹在纸上直接用买来的水彩笔勾勒,下笔飞快,像是随手画的一样,看得秦执不自觉皱眉。 果然跟他想得一样,她还真的只是心血来潮。 “老公,我还画着画呢,你不要皱眉,我正好画到眼睛!” 殷月茹手底下动作飞快,心里却在暗暗较劲,她就不信看见自己的画,秦执还能一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样子。 而秦执深吸一口气,松开眉头,眼眸只能看向殷月茹白皙的脸。 殷月茹一脸严肃认真,手下垫着的白色纸张在她脸上反射出乳白光晕,显得她殷红的唇色愈发明艳。 “好啦,你快看看我画得怎么样!” 秦执没抱什么希望,不动声色地起身,现在看见上面是个色彩明艳,线条圆润可爱的小人。 可明明和现实当中一点都不像,却偏偏就连他自己都能看出来潦草的线条里勾勒的就是自己。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第六十一章 没那么可爱 秦执的眼神陡然顿住,随后偏移对上殷月茹的笑脸。 不只是这段时间,他之前也没少被说凶,但现在这幅笔触画风更像小孩子的画,上面却是一个可爱的“他”。 彩色的小人肖像看起来圆润可爱,却偏偏能用这么简单幼稚的线条,清晰地画出他习惯微微压着的眉头和鼻梁旁边很不显眼的一颗小痣。 秦执偏移视线,喉结上下滚动:“这跟我哪里一样?” 殷月茹自动忽略他口嫌体正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成功了,自己心里暗自得意。 没有人看见她的画能不开心,没有人。 她之前就一直想着该怎么跟秦执说自己要画连环画的事,结果这就来了个合适的时机。 她像是不经意似的开口:“我可就是照着你画的,这上面画的就是你。”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很可爱?” 秦执原本从昨晚到现在憋了将近一整天的情绪就这么烟消云散,听见这话下意识反驳,语气的尾音却微不可察上扬。 “别乱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爱。” 秦执心里觉得怪异,却又生出几分受用。 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他。 “是是,我应该说你帅气,但你在我眼里有时候就是这样的。” 殷月茹看着他变化不大,但嘴角微微上扬的表情,也被带得跟着想笑。 不过现在铺垫得也差不多了,正好适合她说出计划。 “老公,其实我最近是想着做些绘画工作,我这段时间自己在家太无聊了。” “我看画连环画就不错!” 她之前从来没跟秦执提过工作之类的事,看向他的眼神当中很好地隐藏了探究情绪。 秦执对上她的眼神,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坚定。 殷月茹不是在跟他商量,是在通知他。 他思考了几秒,随后点头:“你自己决定就行,我不反对你工作。” 秦执本身就不反对她工作,何况画连环画连出门都不用,但只有一点,他知道她说得不完全。 秦执虽然没见过刚才那幅画的画风,但是他看得出其中的笔力不是一个初学者会有的,殷月茹也不是拿无意义的事消磨时间的人。 她好像到现在还有很多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秦执的眼中闪过几抹疑问:“你什么时候学的画画?” 殷月茹的脸色顿时懵了一瞬,随后紧接着对答如流。 “当然是因为我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就学过画画了,只是来这边之后就没再继续了而已。” 她原本以为秦执会问她为什么突然想工作,结果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轻易,反倒问起她画画的事儿来了。 但是还好她脑子转得快,把之前用在王翠芳身上的那一套说辞重新搬了出来。 反正从小学到大不是骗人的,而且现在郑家福俩人估计已经过上挑粪赎罪的日子了,跟死无对证有什么区别? 她这么说出来之后,秦执没再怀疑,只点点头。 他看着她刚才放在自己手里的那幅画,眼底若有所思。 …… 殷月茹本来想着第二天就着手画画,但真等到了选题的时候,却有点犯难。 她能选的题材虽然有很多,但是连环画的受众大多数还是小孩子,大人的喜好未必能迎合他们。 殷月茹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除了钱嫂子家那两个孩子之外,再通过他们多叫几个孩子过来。 毕竟家属院别的未必有,就女人和孩子多。 “叩叩叩” 还没等殷月茹出门,门口就传来了几道轻轻的敲门声。 刚一开门,就是钱立诚和钱立业两张在外面晒得微红的小脸。 殷月茹愣了一下。 刚要找的小孩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俩是过来看连环画的吗,快进来吧,大中午的外面热。” 两个孩子进来之后,殷月茹关上门,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他俩包子一样的脸上写满了担心。 从昨天开始就不太爱说话的钱立业突然开口,连小鼻子都皱了起来。 “殷阿姨,我哥说你昨天要教训秦叔叔,你现在没事吧?” 殷月茹顿时哭笑不得。 秦执的名声在小孩的圈子里,原来这么如雷贯耳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狼来了里面的狼呢。 “你们俩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的?” 两个小萝卜头一本正经地点头,满脸紧张严肃。 “肯定啊,秦叔叔那么厉害,连我们的爸爸加在一块都打不过,殷阿姨肚子里还怀着小宝宝,肯定不是对手的!” 殷月茹坐回到沙发上,虽然秦执被这么形容有点可怜,但是她听见也是真的憋不住笑。 为了保住自己的功德,殷月茹决定顺便给秦执正名。 “秦执是个很好的人。” 对着两个孩子瞪大的圆眼,殷月茹忍不住摸了摸他俩的头,尽量用孩子能听懂的话来形容。 “他不是煞神,而是你们爸爸中间的老大,如果老大不厉害一点的话,那我当小弟的就不会跟他学,变得更厉害了。” 两小孩若有所思,但是殷月茹等了半天,两人还是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 秦执在孩子们眼里的刻板印象那么深吗? 看来这件事还得慢慢来。 殷月茹把昨天两人看的连环画重新放到他们手里。 “那咱们不说这个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他不会欺负我的。” “要不要接着看连环画?” 钱立诚一张小脸立马写满了开心:“谢谢殷阿姨,我们当然看,昨天那一会儿就看了不到一半,我还没看完呢!” 钱立业却瘪着小嘴一副为难的样子,还往后拉了拉钱立诚的衣袖。 “你忘了我们下午还要去上课吗,现在只是午休而已。” 随后,钱立诚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蔫了。 “……” 殷月茹把两个孩子的失落尽收眼底,随后大方地笑笑,不动声色给俩孩子布置任务。 “上课的话你们就先好好上,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可以带着几个一起玩的小伙伴一起来看。” 两人的眼睛骤然亮起,异口同声:“真的吗?” 殷月茹点点头,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记得要找跟你们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来,但是你们都要乖乖洗手,安静地看书才行。” “好!” 第六十二章 她适合当幼师 小孩子好找,但是听话懂事的小孩子可未必好找。 不过殷月茹觉得,能跟他们俩玩到一块去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等着的这段时间,殷月茹把两个孩子喜欢看的那两本拿起来看了一下,一本《红岩》,一本《哪吒闹海》。 两本跨度还挺大。 殷月茹手里拿着一本看得认真,一只手按着书页,另一只手时不时在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 下午刚刚过半,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殷月茹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小学生放学时间还真早。 她上前开门,随后没什么表情地偏了偏头。 虽然几个孩子都到了,但最前面站着的人却是王翠芳。 她见到殷月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殷同志,我听说你现在带着孩子们一起看连环画呢,像这种有利于邻里团结的事儿可以多干!” “我让他们家长都回家歇着去了,我自己过来看着就行,一会儿给他们送回去。” 殷月茹侧身让几个人进去,关上门之后,回头笑眯眯地回答,只是随着浓密的上下睫毛触在一起,莫名给王翠芳一种毛悚悚的感觉。 结果这感觉下一秒就成真了。 “我倒是没想着团不团结的,毕竟在家里没啥事儿干,就只能带孩子们看看连环画了。” “等王主任帮我找到合适的工作,到时候我就没这么闲了。” 她这话的催促意味很明显,表现出了和之前几次见面柔和态度不太一样的意味。 开玩笑,她好心办坏事可以,但是故意骗她不行啊! 都这样了总不能还指望着她往外给笑脸。 果然,王翠芳刚才还欣慰喜庆扬着的嘴角立马僵住了,还不自觉抽了两下,艰难回答。 “那个……工作的事,我帮你留意着呢,但是这东西不是找就能找着的,急不得。” 殷月茹脸上的笑降下来几分,视线也从她身上移开,带了几分不咸不淡的意味。 “那就麻烦主任再留意着点儿了。” 王翠芳脸色僵硬地答应下来。 殷月茹这个态度其实也算正常,毕竟人家从医院回来过得好好的,到底是因为她被搅成这样。 说到底人家已经够配合了 ,她都来三次了也没解决啥问题,不赖人家挂脸。 王翠芳摇了摇头,又愁地叹了口气。 但是她也不容易啊! 她这两天愁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也没想到能有啥工作适合她干…… “……” 几个孩子见两个大人说完话之后,纷纷开口跟殷月茹问好。 殷月茹垂下视线去看这几个孩子,眼神一下子温和了不少,嘴角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 六个个头差不多的小豆丁,一个个身上还背着小书包,一看就是刚放学就过来了。 几个孩子看着她,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那种很老实的老式小孩。 殷月茹满意点头:“你们先去那边洗手,我把大桌子收拾出来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坐凳子上看。” 几个小孩推推桑桑的有点不好意思,还是钱立诚和钱立业小哥俩先站出来。 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小把糖,往殷月茹眼前递。 “妈妈提前教育过我们了,不能不劳而获,这些糖是我们俩这次的报酬!” 殷月茹心中一暖,从两人手里一人拿了一块出去,笑容愈发温和。 “这些报酬就够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吃吧。” 殷月茹长得白净漂亮,虽然惹人喜欢,但毕竟和平时见到的家长不一样,所以都有点儿扭捏。 眼下看见她这么温和,几个孩子立马活泼起来了。 “漂亮阿姨,这个是我的小饼干。” “阿姨,我上学的时候没带啥吃的,但我之前捡到个石头可圆了,现在送给你!” “……” 殷月茹看着这几个孩子,打心眼儿里觉得喜欢,从他们手里象征性地拿了点东西,就叮嘱人去排队洗手了。 她率先坐在沙发上,看着几个矮矮的小朋友在那边排队,眼神透出很少流露的温情。 末世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生活,冷冷清清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现在一群单纯的孩子跟着她一起热闹,感觉还不错。 果然她讨厌的不是小孩,是魔丸。 王翠芳自顾自坐在小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惊讶地看着几个孩子自觉排队洗手。 殷同志好像格外得小孩子们喜欢,她不是没去学校里调查过工作,孩子们都不见得这么听老师的话。 她的眼里闪过精光。 军区附近学校的教师岗位好像还有空缺…… …… 殷月茹一次就买了不少连环画,六个孩子人手一本,还剩下两本,她特地留意了一下剩下两本的题材。 两本都是外国偏文艺的作品,在七八岁这个年龄段确实容易看得云里雾里。 殷月茹没有自己拿出来一本看,而是把沙发上的抱枕拿过来垫在小腹,水汪汪的眼睛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孩子们的反应。 没几分钟的工夫,其中一个小男孩就放下了书,和旁边的另一个人小声说话。 “富贵,你的那本好不好看啊?” 那个被叫作富贵的小孩有些偏瘦,但大大的眼睛看着格外乖巧。 “我这边是讲地道战的,可有意思了,现在正在埋伏呢!” 小孩立马放下手里的书,跟他凑过去看一本了。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挑眉,把被扔下的那本书捡起来,是中国传统神话故事,大多数孩子也耳熟能详,看着自然没那么有意思。 她又观察了一会儿,大概半个小时的工夫,几个孩子手里留着的大多数都是篇幅比较长的故事或者情节跌宕的革命故事。 而被扔下的不是不太适合这个年龄段,就是大家都太熟悉,情节都能背下来了。 这么一会儿观察下来,殷月茹心里已经有了数。 这时候,钱立诚开始不太老实,小眉头紧紧皱着。 殷月茹敏锐地观察到他这番有点好笑的样子,偏头询问,眼里还带着点好整以暇。 他这幅样子瞅着有点像是上厕所憋不住了。 “诚诚,你这是咋了,想上厕所?” 钱立诚脸更红了,贴在殷月茹耳边小心翼翼地说话。 “他们在学校就写完作业了,但是我有一道题不会,我就没写完。” “可是我妈要是知道我没写完,她肯定不让我出来,她一会儿做好饭就得过来找俺们……” 果然不管什么年代的小孩都有作业的烦恼。 殷月茹扑哧笑出声,唇边梨涡的浅浅弧度都被压了出来,也配合着压低声音。 “那你把那道题拿出来,咱们去沙发那头,我偷偷教你写了。” 钱立诚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殷阿姨,我明天还给你带糖!” 两人就这么坐在沙发前,殷月茹身子不方便,只能半弯着腰低头,看了一眼题目之后讲得认真。 80年代的小学数学对她来说还是太简单了。 “你就把这些小棍想成苹果,没了一半等于被你吃了半个……” 她长长的睫毛打下来,宽松衣服因为弯腰的动作正好遮住孕肚,沙发处阳光很好,照得她皮肤白得像是要接近透明,莫名有种母性光辉。 王翠芳看在眼里,等钱立诚合上小书包跑走之后,立马着急地问了一句。 “殷同志,你看你去当小学教师咋样?” 第六十三章 她不如殷阿姨好 殷月茹睫毛轻颤,最后心里有些好笑的偏头看向王翠芳。 本来只是想让她苦恼几天,算作之前骗她的教训,结果还真让她找到合适的工作了。 殷月茹装作苦恼的样子皱了皱眉,随后语气坚定的摇头婉拒。 “我哪适合当什么老师啊,现在孩子少倒是还行,等孩子多了,遇到不听话,我怕都能气得我早产!” 虽然连环画对她来说的确不难,硬要做的话也有空去当个老师,毕竟这年头的小学上课时间很短。 但这样的话就,恐怕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要被填得满满的,但她现在怀着孕,本身又不缺钱,好好的躺平不好吗? 不过这份工作倒是个可行的出路,等孩子出生,她身体没负担了,说不定真能去试试。 但眼下去不了是真的,之后没决定的事情也要等之后再说。 王翠芳对她的回答果然有些为难。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好不容易想到个合适的岗位,回去之后不用再继续睡不着掉头发,结果殷月茹都没咋想就否了! 她双手对着搓了搓,试图讲道理。 “殷同志,一个班本来也没多少个学生,六个也是带,几十个也是带,学生都很怕老师的……” 殷月茹看着王翠芳明明憋屈,但还要好言相劝的样子,心里憋的那口气,算是出去了八九分。 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 “我现在怀着孩子,就怕天天站着上课太累了,但是等孩子出生,您这提议我就可以考虑试试了。” “而且刚才在跟孩子们看连环画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好了,既然我自己会画画,那我在家画连环画就好了呀,这个活不用出门,现在来看比当老师更合适一点。” 王翠芳听完这话,脸上的笑顿时维持不住了,连勉强自己都做不到,顿时挂下脸来。 虽然殷月茹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想画画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她就说她咋突然就心血来潮买这么多本连环画,还不是按上下集买的,肯定是早就想好自己要干啥了! 但到底是她好心办坏事,还直接否定了军区里的画画岗位,人家暗地里有点小情绪,都没摆在明面上使,已经是够给她面子的了。 所以这个哑巴亏,她无论如何也得咽! 但是殷同志这一张脸也太有欺骗性了,她压根没看出来她偷偷使了点蔫坏,打的人措手不及的! 王翠芳忍不住脸色难看的带着孩子告辞。 “好啊,殷同志,那我还真是恭喜你了,找到个合适的工作!”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带孩子们走了。” 殷月茹就跟听不出她话里的咬牙切齿似的,跟平常一样弯了弯眼睛。 “王主任慢走啊,以后常来!” “……” 回答她的是王翠芳脸色铁青的领着孩子们离开。 殷月茹站在家门口看着一大几小的背影,纤细身形靠在门框上,眼底还带着微微的嘚瑟。 这次让她暗地里骗人使坏是个很气人的事儿,至少以后就不会这么干了。 …… 不过让殷月茹没想到的是,她只是为了观察连环画需要的题材而叫了那六个孩子的事,带来的影响居然还不小。 孩子们本来就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凑在一起的时候聊的无非就是固定的玩乐话题。 在广场上逐渐充斥及讨论殷月茹的童声。 尤其是钱立诚的声音格外高:“殷阿姨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最聪明的阿姨,在她那里看连环画,就只要我们一颗糖,而且还能教我写不会的题!” “殷阿姨那里的糖才好吃呢,比我们自己带的甜多了。” “没错,而且漂亮的殷阿姨还能一只手就打败煞神,可威风了!” “……” 一时间,秦执的名声在小孩子中间有多吓人,殷月茹的名号就有多响亮。 童言无忌,大人们之间的风评也扭转了一些,这些话更是传遍了家属院,当然也传入了岑秀秀的耳朵里。 她当即就有些心里不舒服。 她的心思聪明着呢,现在能让小孩子们喜欢她,肯定就是为了让外面的传言扭转而已,但这样下去,万一把孩子们教坏了怎么办? 她这人本身就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岑秀秀越想越着急,最后决定自己站出来——她本身就是艺术工作,手里珍藏了好几本连环画,价值一定不比殷月茹手里的差。 等第二天孩子们午休回来的时间,她就直接在小广场的阴凉处摆了一个小摊,上面堆了好几本连环画,看着数量比殷月茹多不少。 她柔柔的嗓音放大声音喊起来听着倒多了几分中气十足。 为了宣传文化推广,大家从今天开始可以来我这里看连环画,而且都是免费的!” 这样一来,她这里看书更加方便,肯定会更受欢迎,到时候她再好好教导孩子们就好了。 果然,她这样的宣传对孩子们显然是有吸引力的,小摊子前面当即就聚集了些孩子。 而一旦有人过去,别人就是凑热闹,也要去看看,一时间小摊子前面大人小孩一大堆,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但很快,手里拿着书的孩子们就陆陆续续皱着小眉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钱立诚率先把手里的书扔下:“岑阿姨,这书讲的是什么呀?” 岑秀秀当即自豪的解释:“这本书讲的不完全是故事,是德国诗人的个人经历和书中内容,里面的精神很值得……” 但她话还没说完,钱立诚一张包子似的小脸就都皱了起来。 “可是我上午刚在学校里学了孔子的精神,现在写不了别的精神了,我先回去吃饭了。” “阿姨再见!” 有一个孩子在先打头,剩下的孩子们也纷纷离开。 “我也有点饿了,我妈妈说今天中午有糖饼吃呢。” “我还是想去看殷阿姨家里那本哪吒闹海,那个比这些好看多了!” “……” 孩子们陆续散去,小摊子前聚人有多快,散的就有多快。 岑秀秀蹲坐在原地,满脸的伤心和不可置信。 不放心跟过来的徐慧从边上走出来,皱着眉头安慰。 “没事儿的秀秀,咱们不跟别人比这些。” 岑秀秀不为所动,睫毛低低垂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语气喃喃。 “可这些连环画都是我的收藏,如果这些孩子们能看懂,思想一定会成熟的更快的。” 徐慧本来想劝她说孩子们年纪太小,还不是培养这些思想的时候,但看着岑秀秀一脸难过,她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最终她叹了口气, 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 “没事的,可能小孩子习惯殷月茹一个人的东西了,但你不要和她比,你写文章也很厉害呀!” 徐慧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词换来的却只是岑秀秀疏离的一眼和起身离开的动作。 “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别在这蹲着丢人了。” 第六十四章 怎么摸她的脸啊 确定了孩子们爱看的题材,殷月茹最终决定还是画一个抗战系列的连环画。 毕竟她好歹是看过那么多现代抗日剧的人,只要融会贯通一下,直接画进连环画里,相比起神话传说就能更跌宕一点。 她虽然没有那个编剧的智慧,但好在是踩在时代巨人的肩膀上,这就够用了。 殷月茹半趴在桌子前面准备画出来个初稿,她手速飞快,下笔几乎不需要思考,一张一张很快顺过去,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小时。 到了孩子们下课时间,门口响起了两下敷衍的敲门声,随后就是钱立诚激动的声音。 “殷阿姨,我们还可以看连环画吗?” 殷月茹的思维从紧张高效率的状态下脱离,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腰身有些发紧,正好起身开门,对上门口的四个孩子。 四张小脸都挺眼熟,全是上次来过的。 她打开门,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最前面钱立诚和钱立业肉乎乎的小脸。 “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你没好好敲门,回头要打你屁股了。” 钱立诚手指对了对,从善如流的钻进来之后,不好意思地道歉,但看着并没害怕。 “殷阿姨对不起,但是我们四个看书看得太慢了,上次他们俩都看完了,我们就差个小尾巴,所以就着急了。” 殷月茹本来也没追究,一双白嫩的小手在腰后揉着,边提醒他们先去洗手。 这段时间秦执格外忙,说是另外一个团长作战的时候出了事,现在他手底下的兵,都是剩下的人在自发分担。 秦执本身就是个正经的性子,这段时间更是连午休都不回来,有几个孩子过来陪着也挺好的。 今天已经画了很久,现在孩子们来了,又难免会发出点声音,殷月茹索性不准备接着画了,转身去厨房做前几天做过的饼干。 等几个孩子看完连环画,和殷月茹一起亲亲热热地挤在桌子前吃饼干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殷月茹腮帮吃得鼓鼓的,没多想便径直起身开门,嘴里还不忘念叨着几个孩子。 “你们妈妈要来接人了,待会装两把饼干走,先去把书包收拾了。” 现在家里已经冷清到不用怀疑是第二个人的可能性了。 伴随着身后几个孩子清脆的应答声,殷月茹推开门,结果在平视的视角只能看见坚挺的胸膛。 殷月茹表情懵了一瞬,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仰头对上秦执眼底带着些疲惫的视线。 身后几个孩子瞬间没声了,跟碰到洪水猛兽似的跑开。 殷月茹怕撞到几个孩子,维持着姿势没动,只一味努力地嚼饼干。 秦执看着她这副有点滑稽的样子,就算又一次把小孩吓跑,心情也没有变差,甚至莫名放松了些。 殷月茹终于咽下去嘴里的饼干,顿时空出嘴调侃他,面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其实他们害怕你是因为你训练的时候太凶,孩子们的爸爸会去抱怨,然后他们就把你当作大魔头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说我一只手就能打败你呢!” 秦执听着这些话有些无奈,但语气里却没什么厌烦意味:“小孩子传的你也当回事。” “没有谁欺负谁这一说。” 殷月茹知道秦执是在一本正经地为自己正名,但她想着这么长时间都没和秦执好好说话,以免他又跟自己生疏。 她故意偏了偏头,一副费解的样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莫名显出几分嘚瑟的意味。 “孩子们说得不对,但你说得也不对,你平时可没少欺负我!” 秦执知道她是故意的,却没有移开视线,眼中的疲惫消散大半。 黄昏橙黄色的阳光把殷月茹的脸映得镀了层金光,他想到殷月茹刚才嚼饼干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上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 两个人同时愣住。 手中触感柔软细腻,秦执反应过来,猛地收回手,耳根红得像被火烧了。 他这段时间在军队里练兵,面对的全是大男人,下手没轻没重的,结果回家了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殷月茹没忍住上了手。 凭他俩现在的情况,这不是耍流氓吗! 喉结不可抑制地上下滚动,秦执往后退了一步,同手同脚地往边上走。 “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个歉。”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做饭。” 殷月茹没做回应,半晌才反应过来,也羞红了一张脸,抚上刚才被他掐过的地方。 怎么感觉自己被反撩了?简直倒反天罡! 虽然脑子里是这么想,但她却乱了心跳,红着脸坐在沙发上,缓了半天才欢快地挪到厨房。 “秦执,你别敢作不敢认呀!” “你说明白刚才为什么摸我,要不然我就怪你耍流氓了!” …… 虽然过了这么个插曲,但是殷月茹没太当回事,也没自恋到因为一个动作就觉得他喜欢自己了。 毕竟谁都有顺手的时候。 她不忘初心粘着秦执睡觉,感受着另一个人的体温,殷月茹睡的格外安稳. 她倒是一秒睡熟,但是一旁的秦执却忍不住想起下午的场景,感受到小腹上被热气蒸腾得格外热的小手,更加睡不着了。 那白天的训练任务太多,现在必须休息好——秦执缓缓挪开她的手,却在离开之前却回头看了一眼她被月光照亮的轮廓。 “……” 等殷月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床边又已经空了,连点温度都没留下。 殷月茹撇了撇嘴,倒也见怪不怪,自己去空间顺便加餐之后,便把粗略大框下的细致情节都补上了。 她拿在手里看了一下,还是很薄的一本,作为连环画的初稿来说已经足够了。 殷月茹检查了一遍之后,果断出门找报社投稿。 毕竟初稿给的反馈还是很重要的,她能根据这个及时做出调整。 不过等走到军区外面的十字路口时,身后传来一道某个店里开门的声音,随后属于岑秀秀柔柔的嗓音传了过来。 “殷同志?” 殷月茹皱眉回头,果然看见岑秀秀站在后面,她的眼神里带上了赤裸裸的不理解。 她看得出来岑秀秀不喜欢自己,明明她都没看见她,这人怎么还自己撞上来了? 但事已至此,殷月茹先朝着她笑了笑,顺便进行了一下战前关怀。 “岑同志,你有什么事儿吗?” 第六十五章真帮上了她又不乐意 岑秀秀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上前一步,垂顺的发丝被风吹起几缕,还真有几分柔弱美人的意思。 “殷同志,我听王主任说你要画连环画,今天是去投稿的吗?” 殷月茹抬了抬手中用大信封纸包着的画稿,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心里却暗自腹诽王翠芳这人嘴里还真是装不住事儿,她前脚刚说完,后脚连文工团那边都知道了。 “是啊,总要找个营生做。” 殷月茹眼里带着淡淡的防备。 岑秀秀就算知道她要去报社投稿,也不像是会主动凑热闹的人,更何况对象还是她。 岑秀秀没看出殷月茹的反应,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把被吹乱的黑发别在耳后,说话还算客气。 “我想着你是第一次投稿,估计有很多不熟的地方,既然半路碰上了,我可以帮你。” 殷月茹:“……” 她这下明白了。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殷月茹就发现岑秀这人的性格说好听点叫善良过头,说难听点就是圣母。 所以就算她讨厌自己,也会想着过来帮忙。 秉持着知己知彼的想法,殷月茹最终答应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报社,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走过铺满旧式马赛克的门口,两人正式进入报社,岑秀秀就跟自动解锁了某种特性一样,熟稔介绍起来,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骄矜。 “我对这边很熟悉,你要想在外面投连环画,要先确定哪家报社,你可以考虑考虑……” 殷月茹隐约看出岑秀秀这好像不是在她不懂的时候帮忙,是直接下意识展示优越感,于是皮笑肉不笑地打断:“我投文汇报。” 岑秀秀快速眨了两下眼,又再接再厉地继续走流程。 “那你确定了的话,就拿着你的稿子去文艺部,像那些明面上的正门编辑部,其实不负责这些板块。” 殷月茹还没等她说完,就已经熟门熟路地顺着套色的水磨石楼梯上楼,宽大裙摆随着转身的动作像花一样绽开。 她偏头看向跟着自己上楼的岑秀秀,唇边溢出一抹轻笑,明艳又大方。 “岑同志,谢谢你一番好心,但我来之前已经提前跟人了解过了。” “我虽然是第一次投稿,但这些流程其实不复杂,不用麻烦你手把手教,我不懂的时候会向你请教的。” 岑秀秀抓紧了身上的呢子布料,心里一阵憋屈,正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 “秀秀,你怎么来了?”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挑挑眉。 岑秀秀的社交面还挺广,报社里居然也有她认识的人。 走过来的是个头上戴着顶鸭舌帽,穿着宽松普通的男人,长相没什么记忆点,但通身的书卷气倒很少见。 他走近,熟稔地对着岑秀秀笑,发现殷月茹和她是一起的时候,对她也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 岑秀秀在他面前重新恢复了那副柔柔的样子,看不出来刚才表情难堪。 “思华,我这次是来带这位殷同志投连环画的。” “她第一次投稿,我担心有哪个地方碰到困难,就跟过来了。” 冯思华微微勾唇,眼底带着欣赏:“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良。” 殷月茹嘴角微抽,精致的鼻子都皱了起来。 先抛开善不善良的不谈,难道真的没人在意她到底需不需要帮忙吗? 或许是殷月茹的表情也透露出一点无语情绪来,冯思华主动朝她伸出手。 “同志你好,你应该是秀秀的朋友吧,我叫冯思华,是最近才在报社转正的员工,也是秀秀的朋友。” 殷月茹伸手回握,手指一触即离。 朋友吗?能不是仇人就不错了。 但殷月茹懒得解释拉仇恨,岑秀秀又好像在发愣想事儿,眼神都直了,也没注意到这一茬。 于是冯思华便当两人默认了,对殷月茹的态度当即热络了不少。 “殷同志,你是来投连环画的吧,我现在正好在美术部手下工作,可以提前看看你的画吗?” 岑秀秀回过神来,滴溜溜的眼珠一转,也跟着应和。 “是呀殷同志,你不知道,投稿出去审核要很久,多长时间都未必知道结果,你可以提前给思华看看。” 除了的确这么想以外,岑秀秀主要是想让殷月茹知道,就算她提前了解过,也不代表投稿顺利,第一次一定会被刷下来的。 她帮她提前得到结果,也算是帮忙了。 殷月茹没错过岑秀秀眼里一闪而过的微光,心中越发无语。 从进来到现在,岑秀秀都在不停地彰显自己投稿过好几次,对这边很熟悉。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无意识拉踩两人。 殷月茹对暗戳戳搞雌竞那块没兴趣,但按照正常流程出结果慢是真的,眼下既然有岑秀秀送上门来的捷径,那她不用白不用。 她把手里厚厚的信封递出去,笑得温和:“那就麻烦冯同志了。” 紧接着,殷月茹话锋一转。 “岑同志,我也要谢谢你,虽然这边的流程我提前了解过了,也没什么不懂的问题,但你能陪我走一圈,还恰巧碰见冯同志,我还是很感激的。” 岑秀秀顿时反应过来,殷月茹这是在解释她刚才说的话,一时间咬紧了下唇,殷红的颜色变得苍白。 她还真是一步都不让。 冯思华听不出来那些弯弯绕绕,随口笑道:“那看来殷同志会提前规划,不像秀秀有时候说做就做,但好在秀秀热心,要不我俩今天就碰不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纸,一开始神情还很放松,看到后面的时候,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一副入迷的状态。 就这么看了大概十几张之后,冯思华小心翼翼地重新把纸张顺序排好,看向殷月茹的目光顿时满是激动。 “殷,殷同志,你这是第一次投稿?” 殷月茹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条近道抄对了。 她大方承认,毫不怯场的样子反倒招人喜欢:“是第一次投稿,但学美术已经很久了。” 岑秀秀看着两人的表现,感觉到不对,原本慢慢地语速快了些。 “思华,这是什么意思,殷同志的稿子怎么样?” 冯思华立马激动地应答。 “好,画得特别好!秀秀,殷同志不愧是你的朋友!” “殷同志画工特别成熟,而且构图和透视结构都利用得很好,就连剧情都格外有意思,是之前从来没见过的新情节!” 岑秀秀的脸色陡然僵硬,随后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那真是太好了……” 偏偏这时,冯思华兴奋的声音响起。 “殷同志,你把初稿给我吧,我现在就去找主编给你特批,这篇稿件的实力配得上让主编先审!” “我和秀秀也好久没见了,你们在这等我出来,咱仨一起吃个饭,我还能和你请教请教这样的剧情是咋写出来的……” 没等两人回答,冯思华径直冲进了前头的办公室,又很快出来。 第六十六章 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殷月茹余光注意到岑秀秀难看的脸色,想着既然稿子已经交上去了,不行她就先跑路。 冯思华这人虽然一身书卷气,但情商不是很高,这都没注意到岑秀秀表情不对。 结果她刚这么想完,冯思华过来的第一句话就直接让殷月茹动摇了:“殷同志,主编刚才看了一眼你的剧情大纲,他也很感兴趣,希望能了解一下具体细节。” “正好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转达!” 殷月茹在去和不去之间纠结了一会儿,随后答应下来。 眼看着工作就差临门一脚了,在马上就要成功的稿子和岑秀秀的情绪之间,殷月茹用脚指头都能选出来前者。 这个诡异的三人组合就这么去了国营饭店。 过程中殷月茹和冯思华谈剧情的事谈得还算热闹,而岑秀秀在一边默然不语,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脸色僵的都能扮演木乃伊了。 冯思华是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结果现在他不光跟殷月茹这么热络,两人聊天还忽略了她! 而且殷月茹直接拿到了特批的机会,要知道她刚刚去报社投稿画作的时候,等了老长时间,最后等来的却是被拒稿的消息…… …… 吃完饭之后,冯思华拿着刚才记好的本子回报社,而殷月茹和岑秀秀则一起回了军区。 岑秀秀一路上都挂着脸,殷月茹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从一开始就是岑秀秀主动要帮忙,现在真帮上了,她又不开心。 殷月茹不戳破她的小心思,但也说不出来道谢的话。 一路上,军区的人看到她们俩走在一起,一个个的表情都是同样的震惊。 等快要走到家属院的地界,一向看不惯殷月茹的马秀丽站了出来拦住两人,说话阴阳怪气的。 “殷同志,你怎么和她走在一块儿啊,而且还是从外面回来的!” 马秀丽是看不惯殷月茹,但是相比起她来说,婶子们看不惯岑秀秀的做派都成习惯了。 再加上秦执的关系,眼下两人站在一块儿,简直能把话题度拉满。 殷月茹知道她们想听什么,无非就是俩人现在的关系,再八卦八卦正宫小三之类的家长里短。 她避重就轻地躲开了所有问题,偏过头皮笑肉不笑:“那我们刚去外面办完事儿,还能从哪边过来?” 马秀丽翻了个白眼儿,暗自叨咕殷月茹就知道装傻,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 但很快,她看向岑秀秀,眼底重新燃起好奇:“岑同志,你俩这是干啥去了?” “……” 一被问到这问题,岑秀秀就想到殷月茹一路顺利地直接被特批审稿,说不定很快就直接过了。 明明是件好事,但她就跟嗓子卡了根鱼刺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她只憋出来一句:“没干啥。” 说罢,她也抬脚往文工团的方向走,两人谁都没回答马秀丽的问题。 殷月茹的目光在岑秀秀离开的背影上看了一会儿,刚想移开视线,就看见她左脚绊右脚,发出了一声惊呼。 殷月茹尴尬地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这就是笨蛋美人吗?平地都能摔。 恕她欣赏不来。 好在身旁就有一个站岗的兵,他眼疾手快地把岑秀秀扶起来。 岑秀秀现在没什么心情,敷衍地朝着男人道谢之后离开,殷月茹却注意到那个年轻的哨兵一张小麦色的脸都红成酱香型了。 殷月茹暗戳戳观察,随后左右摇了摇头,满脸惊奇。 这就是强大的女主光环吗?自带万人迷效果啊! 那要是这么看来,其实秦执的自制力还是很强的。 这一出门就折腾了大半天时间,而且国营饭店的椅子硬邦邦的,坐时间长以后免不了腰酸腿麻。 眼下都已经临近黄昏了,殷月茹还一直都没休息,于是回家之后,她倒头就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月茹迷迷糊糊地听到门口传来推门声,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顿时让她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一瞬便猛地起身。 眼下天色已经暗了,卧室里挡了窗帘又关了门,光线更加昏暗,跟晚上的时候都没多大区别。 门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很显然来自秦执。 殷月茹陡然放松下来,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老公,你回来了?” 之前那段时间家里不会有其他人过来,而且秦执上下训时间固定,她能确定来人是秦执,所以这种反应已经弱了不少。 但这两天他总回来得很晚,殷月茹听到声音又会下意识紧绷。 “吱呀——” 卧室门被秦执推开,外面还很亮的光线和秦执高大身形投射下的影子一起探进来。 殷月茹被晃的揉了一下眼睛,他带着些疲惫低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开心。 “是我,今天开始就正常时间回家了。” “受伤的战友已经能重新归队训练了。” 秦执走进房间,顺势拉开窗帘,外头大亮的天光照进来。 殷月茹被晃得一下子闭上眼睛,听见秦执的话,却也激动地站起身。 一方面是战友没事,平安归队训练了,另一方面是,秦执每天又能按时回家,那她晚上不就能欣赏男色了吗? 殷月茹眼波流转,果断说出目的:“那太好了,战友能平安回来就好!” “而且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连睡觉都睡不好,有时候迷迷糊糊地摸到身边没人了,一下就清醒——哎哟!” 殷月茹话还没说完,小腿毫无预兆地抽筋,疼得她差点没站稳,身形踉跄了一下。 今天走路太多,回来没睡多久又突然惊醒,殷月茹本身身体素质好,没觉得腿有多酸,没想到现在能直接抽筋! 秦执猛然冲上去把人重新扶回床上坐着,高大身形蹲在她腿边,眼神当中难掩关心。 “你腿怎么了,受伤了?” 殷月茹只是刚才疼得那一下没反应过来,现在小腿虽然还在抽筋,但完全在她能忍的范围。 她仍然皱着五官,不忘初心:“没事的,我就是怀孕太累,腿抽筋了。” “要是你能帮我揉揉的话,肯定一会儿就好了!” 秦执呼吸一滞。 第六十七章书生白月光怎么来了 揉腿这样的动作,大男人之间他都嫌别扭,更别说是对着细皮嫩肉的殷月茹了! 秦执一下子浑身长刺似的不自在,猛然站起身,躲开她的视线。 “我手劲大容易把你捏疼了。” “你自己来吧。” 殷月茹听着秦执蹩脚的理由,差点没憋住笑,她微微抬起已经不疼了的腿,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我今天走了很多路,腰酸腿痛的,我自己捏还得弯腰” “而且力气大才有用呢,你都要当爹的人了也不体谅我怀孕辛苦……” 殷月茹看着秦执这副为难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暗暗下决心,她就不信,自己拿不下他! 秦执对上她可怜兮兮的表情,最终还是妥协了,坐到她旁边,腰背挺得笔直。 “腿放上来吧。” 殷月茹动作利落地把小腿搭到他身上。 秦执的指尖很热,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殷月茹本来还想趁机发展一下感情,结果还没等开口,眼皮就先撑不住了。 “……” 秦执只按了几下手下紧致的肌肉,床头就传来了殷月茹平稳的呼吸声。 他缓缓放下她纤细的小腿,动作很轻地躺在她身边,眼神暗暗。 殷月茹腿上虽然没什么肉,但是触感结实紧致——她不常出门,身上却有经常锻炼的痕迹。 翌日,秦执保持着前几天的作息,起了个大早。 身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殷月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睡姿,几乎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还紧闭双眼呼吸沉沉。 他熟练地把她推开,转身走进厨房。 把饭菜端上桌之后,秦执动作停顿了一下,又冲了一杯麦乳精,倒了一小碗罐头才离开。 殷月茹在他离开之后不久醒过来,伸着懒腰走出房间。 看见熟悉的清粥旁边还放着麦乳精和罐头,殷月茹心中一暖,又觉得好笑。 好消息,秦执知道关心她了,坏消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 昨晚的重点是腿抽筋吗?是她想培养感情啊!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后王嫂子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月茹,这个点正好吃饭吧,你王大哥煮了好几个茶叶蛋,你就着饭吃!” 殷月茹开门,接过王嫂子手里的茶叶蛋,嘴边甜滋滋的笑让王嫂子越看越稀罕。 “嫂子,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个罐头吃!” 王嫂子一如既往地挂念她,从她来开始,家里有啥东西都说是多出来的,一点都不心疼地往殷月茹手里送。 她挂念王嫂子人好,也没事就送点青菜糖块,两人之间都形成习惯了。 王嫂子也大方收下,走之前拍了拍殷月茹的手。 “月茹,这两天菜市场那个猪肉铺,每天也会卖点牛肉,听说都是现杀的,特别新鲜。” “你现在正是缺营养的时候,在吃上面别亏待了自己。” 王嫂子走后,殷月茹毫不犹豫地出门去了菜市场。 她空间里什么食材都有,但架不住这个时代的东西少,外面不卖,她就没法拿出来,这段时间顿顿猪肉都要吃吐了。 眼下只要去菜市场留个在场证明,就可以放心吃了! 殷月茹去猪肉摊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挺长的队。 她原本还担心会轮不到她,结果排队的时候剩多少牛肉,排到她的时候就还剩多少。 “猪肉还是平常价,牛肉八毛九一斤,来哪个?” 殷月茹在众人的视线下顺利买了不少牛肉,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议论声在她听来都难得顺耳。 走到菜市场出来到军区大门的转角处时,前面忽然传来两道声音 其中一道男声显得有几分文弱,听起来偏向中性:“大哥,军区大门在哪啊,我在这附近转了一圈都没找到。” 那个被叫大哥的人应该是个路人,急匆匆的语气里带着敷衍:“都走到这了还有啥找不到的,转过这个弯就是啊!” 后者的语气更弱了:“那、那谢谢大哥了。” 殷月茹心里暗自吐槽那道很弱的声音一听就是南方人,语气跟个小姑娘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大哥欺负他了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殷月茹顺着那条路走过去,结果正好跟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的程康贤对视。 殷月茹:“?” 脑海中瞬间检索出这人正是原身那个白月光书生,殷月茹毫不犹豫地躲进转角,转身就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裙摆随着快步的动作翻飞。 她在滨城的时候无人在意,现在一个两个的怎么全跟着来东北了? “月茹,你怎么躲着我?”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放大了的声音,在殷月茹耳中听着就跟鬼催命似的。 殷月茹脚步顿住,借着背对他的姿势,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小白脸都已经认出来她了,躲着也没用,还不如赶紧撇清关系,把原主这段孽缘斩断。 要不然迟早都是个定时炸弹。 程康贤很快就追了上来,看向比离开的时候还要娇艳漂亮的殷月茹,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目光却在划过她小腹的时候猛地顿住。 “你怀孕了?!” 殷月茹没急着回答。 她此时正在质疑原主到底是什么审美,脸上的嫌弃都快藏不住了。 她咋能放着秦执那么硬朗高帅还有男人味的男人不要,喜欢眼前这个清瘦到连衬衫都显得晃荡,只有一张脸可圈可点的小白脸? 见殷月茹不光不回答他,还满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程康贤也不担心,上前就要拉她的手。 “月茹,不用你回答,是他强迫你的对吗?” “你放心,我来了,你抬头看看我,我是康贤啊!” 殷月茹忍无可忍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嫌弃更深了,说话也毫不客气。 他以为自己是偶像剧油腻男主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男人强迫我了,我都显怀了你还没释怀吗?” “而且我管你是康贤还是世贤,已婚妇女你都骚扰,再缠着我,我就告你流氓罪!” 程康贤满脸的不可置信,连殷月茹毫不犹豫地离开都没来得及阻拦,反而眼睁睁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眼中虚伪的深情褪去,满脸阴沉地攥紧了拳头,原本秀气俊朗的五官也有些扭曲。 他好不容易找到借口顺利来到军区,以为能故技重施,顺利要到她手里的钱,结果她就是这个态度! 殷月茹以前那副自以为对他好的骄纵样子就让人讨厌,更何况她现在有过男人,已经不纯洁了,竟然还在他面前拿乔! 第六十八章 没见过这么怂的男人 程康贤深呼吸了一下,胸口上下起伏,随后大步追了上去。 他早就听说殷月茹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钱也带走了,算起来至少有十几万——要不是他想要到这笔钱,他才懒得哄着她! “月茹,等等我,你不要赌气了!” “……” 殷月茹本来想直接百米冲刺,把程康贤落在身后,但忽然想到他刚才问路的时候,问的是军区,还是没走得太快。 程康贤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他想要钱的目的不难猜。 就算这次躲过去了,以后也一定会纠缠,到时候要是被秦执看见,两人刚升起来的小火苗,恐怕又要灭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军区外一次性解决。 程康贤很快追了上来,又想拉殷月茹的手,结果再次被躲开。 殷月茹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语气冷得像换了个人:“你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程康贤憋着气,表情仍然不变:“月茹,我知道你还喜欢我,疏远我只是因为现在身不由己,我愿意体谅你。” 殷月茹似笑非笑,红唇勾起的弧度带着明显嘲弄:“你想象力挺丰富的,但我没被绑架,没有身不由己这一说。” “碰见我男人之后我才知道,我对你根本就不是喜欢,现在我俩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你能不能别掺和了?” 程康贤差点没维持住表情,只觉得殷月茹现在比以前更难哄了,欲擒故纵都没有度。 他想开口继续挽留,但殷月茹已经重新朝前走去,眼看都要进大门了。 程康贤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却在门口被哨兵拦住。 “你是干什么的,有介绍信吗?” 眼看殷月茹越走越远,程康贤又不知道她住哪儿,心里一着急,从包里掏介绍信的时候,不小心把信撕成了两半。 哨兵皱眉接过,把纸张对上以后,又反复确认了程康贤的脸才放他进去。 眼前哪儿还有殷月茹的身影? 好在从大门进到里面就一条道,程康贤着急忙慌地往前跑,一路上撞了不少人,还真重新追上了殷月茹。 殷月茹回头,又看到程康贤那张脸,忍不住翻了今天第二个白眼。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 “你听不懂话吗?” 这次程康贤学乖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却没再动手动脚,只顾自顾自解释。 “本来我也是要来军区的,不知道你听没听说前两天有个受伤的团长,程团长是我远房表哥,我是来看他的!” “我没想到你也在这个军区,但现在却碰到你了,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不该断的……” 殷月茹:“……” 世界怎么这么小?还真给他来军区的机会了。 她皱着眉满脸嫌弃,但是眼下也明白过来了,程康贤哪知道她换了个芯子,按照他平时和原主的相处模式,估计他还以为自己在欲擒故纵。 殷月茹心里默念法制社会不能随便打人,转了个方向朝操练场走。 她说既然没用,那就直接跟秦执碰一碰。 就他这副怂样子见到秦执,要是还敢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她敬他是条汉子。 操练场旁边,殷月茹光是站在那儿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程康贤。 秦执很快就被叫了过来。 他刚刚下训,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在家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因为训练支愣起来,看着多了几分野性的不羁。 再冷漠的人见到这样的男人,也会忍不住笑的。 殷月茹心情瞬间美好了不少,站在秦执面前,语气带着自然的温软。 “执哥,你训练辛苦了!” 殷月茹发现秦执实在太容易害羞,在外面的时候她也就不叫老公了。 秦执不动声色地挑眉,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 她举起手中拎着的篮子,露出里面的肉:“我刚从菜市场回来,买了几斤牛肉,顺便到这边看看你。” 边上几个看热闹的汉子立马跟着起哄,一时间一片热闹。 “……” 程康贤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白了几分,他本来长得就白,现在这样子倒显出几分苍白了。 这就是殷月茹嫁的男人。 眼神又冷又凶,身形高大挺拔,站在那里就很有压迫感,而且配上满身的汗,看着就吓人。 程康贤虽然害怕,但反倒自信起来——她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男人,野蛮粗俗,光看着都不顺眼。 但或许是因为程康贤脸色太难看,秦执注意到他,眉头微皱地问殷月茹。 “你认识她?” 殷月茹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程康贤,直接当着他的面撇清关系。 “虽然认识,但没什么交情。” “他来军区看那个受伤的程团长,迷路碰见我,就跟过来了。” 秦执带着探究的视线压在程康贤身上,扫了两眼之后就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程团长身边居然还有个这么文弱的亲戚,一看就从不锻炼没有气血,脸色比殷月茹还白。 他跟这样的人合不到一块去,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秦执语气不冷不热地指向旁边:“程团长在那边。” 殷月茹和秦执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程康贤身上。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两人认识的话,最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离开。 殷月茹嘴角微抽。 穿书之后,她就直接来东北了,直接面对这边爽朗的汉子,还真是很久没见这么怂的男人了。 眼下已经临近中午,殷月茹干脆跟着秦执在食堂打完饭后,去他的办公室吃了一顿才回家属院。 只不过现在身子已经有些沉重,殷月茹下午的时间一直都在空间里待着,用空间能满状态的BUFF锻炼。 但身体一下子恢复了状态,她有些练久了,等秦执回来之后,一下子回到房间,便又有些腰酸腿麻。 这一次,她直接演都不演了,晚上洗完澡之后直接把腿搭到了他腿上,轻轻蹬了两下示意秦执帮她捏腿。 秦执偏头看她,感受着自己腿上的重量,瞳孔微缩。 “你腿又抽筋了?” 第六十九章 把自己也给骗了 殷月茹见他难掩震惊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点头,头顶毛茸茸的碎发跟着她的动作晃了两下。 “对啊,怀孕了腿抽筋很正常的。” 绝对不是因为她练猛了。 这次秦执倒没扭捏, 一双大手轻轻覆上去,指节用力,拽着殷月茹的脚腕把她的腿放平,顺手把睡裤边沿拽到脚踝,这才开始按摩。 殷月茹看着裤腿处崩出褶皱的布料,差点气笑了。 她就没见过谁家孩子都快生了,孩她爹还不敢碰媳妇儿的! 殷月茹灵光一闪,随后在他收紧手指的时候,假装吃痛地往后退了一下。 果然,秦执闻声抬头看向殷月茹。 头顶是眩目的灯光,照得殷月茹头顶的发丝泛着微微的金色,连带着她一双眼睛都被光线模糊,氤氲出几分模糊的水光。 他本来还心无旁骛,现在却心跳飞快。 秦执干咳两声,停下手中动作:“你腿还抽筋吗?” 殷月茹听他这么问,直接把腿缩了回去,声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气恼。 “已经好了,咱抓紧睡觉吧。” 腿上的重量陡然消失,秦执松了口气,看向床上另一边背对他躺着的殷月茹,心跳迟迟没有平复。 而另一边的殷月茹已经在怀疑人生了。 她都用上美人计了,结果秦执跟她对视都没有几秒,就这么偏过去了。 这人简直比木头还硬,压根撩不动啊! 殷月茹借着翻身的动作踹了他一脚,随后气呼呼地入睡。 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床单又没了温度,连褶皱都被严谨的抚平。 她习以为常地起来吃了早饭,随后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出门—— 连着两天腰酸腿疼,殷月茹当即决定出门加练,否则就算生完崽崽,体力也会大打折扣。 结果刚等她抚着小腹走出家属院门口,转角处突然出现一道虚弱的声音。 “月茹,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殷月茹:“!” 她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对上程康贤故作深情的视线。 他往前走了一步,宽大衬衫随着动作在身上空空地晃了一下:“我一早就在这等着你了,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本来我以为要这样等上几天呢。” 他刻意装出一副受累了的样子,低下头咳嗽了两声,等再抬头的时候,却看见只看见了殷月茹的背影。 程康贤也只能脸色难看地跟着往前走。 殷月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她是发现了,自己只要回应,在程康贤眼里就是欲擒故纵,那还不如直接不搭理。 像他这样虚伪的性格,让他自己破防应该更容易一点。 出了家属院,前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殷月茹一路往空地那边走,脚步不停,程康贤在众人的视线当中也不好紧跟着,只能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直等殷月茹开始热身,他才敢避着众人的目光跟她说话。 “月茹,你别再躲着我了,就算你已经结婚怀孕,只要你愿意,我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殷月茹头都没偏,灵巧地转动脚踝,笔直的双腿线条纤细。 “我不愿意。” 说完这话,她径直冲了出去。 程康贤想着那十几万,咬紧后槽牙跟了上去。 只要忍过这一时,那么多钱就足够养活他好几年的了! 殷月茹这次没太收着速度,程康贤根本不是对手,还不到一圈就被越落越远。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边上很快出现了些在这边散步的大娘婶子。 为首的马秀丽看着两人,越看越不对劲儿。 后头那个男同志虽然跑得慢,但是一张脸可真是好看,五官精致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她随口跟身旁的一个嫂子议论:“你看那个男同志,长得倒是比秦团长清秀多了,你说她俩不会有啥不正当关系吧?” 身边的嫂子皱眉,显然不太认同:“秀丽,这话咱可不能乱说,人家殷同志还挺着个大肚子呢,咋可能在秦团长眼皮子底下干这事儿?” 马秀丽嘴角一撇,刻薄的三角眼儿闪过不屑的光:“反正我看她不像是个老实的主儿。” “……” 殷月茹正好跑到两人面前,听见马秀丽说的最后一句,眼神一暗,径直站在两人面前。 本来被牛皮糖黏住就烦,她俩还主动往枪口上撞。 “马嫂子这是说我呢?也让我听听我哪不老实了呗?” 殷月茹跑了挺多圈,呼吸微微不稳,眼神却冷冷扫视两人。 马秀丽没想到自己背后说小话直接被听到了,脖子一缩有点心虚。 殷月茹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冷冷开口:“马嫂子,你不能看这个男人就往我身上推,我这不是垃圾回收站。” “你要是少操心操心别人家的事儿,心里一敞亮,说不定就能怀上孩子了。”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马秀丽被戳到痛处,气得脸都红了,余光看见程康贤跑了过来,眼珠子一转,不说话了,满脸看好戏的样儿。 程康贤被殷月茹落下了大半圈儿,等咬牙赶上来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跑得满脸通红。 但是这回他付出的可是不少了,之前殷月茹担心他身体不好,从来都舍不得他做这些剧烈运动,现在她肯定心疼! 结果他刚要开口,就听见殷月茹瞥了他一眼,脱口而出:“连我都跑不过的男人,我为啥要喜欢?” 马秀丽咂巴两下嘴,没想到殷月茹在这人面前也能说出这话,大概也明白这俩人没关系了,扯着旁边的嫂子转身就走。 还以为又是啥轰动家属院的大新闻呢,这么一看,顶多是那个男同志单相思,那跟她就没关系了。 见殷月茹直接嘲讽,两人听了之后又嫌弃似的离开,程康贤本来就跑红了的脸更红了,额头青筋暴起。 殷月茹挺着个大肚子,他看见都恶心,结果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香饽饽,这么难听的话也说得出来! 程康贤拼命平复呼吸,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现在的局面尽在他的掌握当中。 要不是殷月茹以为他也喜欢她,所以才有恃无恐,甚至敢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不就是因为相信他会哄着她吗! 等把钱拿到手了,她非要让殷月茹知道,什么叫玩儿脱了! 想通之后,程康贤声音乞求:“月茹,你给我个好好说话的机会。” “这人多,咱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聊聊吧。” 第七十章 京市来的小姐 殷月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嫌弃。 很久没见过这么纯粹的孬种了,跑两圈都能累成这样,现在还好意思露出一副嫌弃又隐忍的表情。 她皮笑肉不笑,果断往后挪了两步远离渣男:“咱俩没啥好说的,你本来就是来找亲戚,碰上我只是凑巧。” “当然叙旧也没必要,我们以后不会有交集。” 程康贤不可置信地听着殷月茹拿他说过的话反过来堵他,连语气都顾不上温柔了。 “不管以后咋样,但你以前不是这样,你就真没有一点后悔?” 殷月茹眼神冷静,只想赶紧斩断原主的孽缘。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这话说的疏离又大方,更显得程康贤死缠烂打。 边上原本暗戳戳看热闹的众人也大胆了不少,窃窃私语地猜测两人的关系。 “我看着不对劲儿啊,这男同志不是说是来看程团长的吗,他来这头找殷同志干啥?” “他俩私下有啥好聊的,我看这个同志作风不太正派啊,但就他这小体格,恐怕都受不住秦团长一拳头吧?” “也未必,别管别的方面啥样,殷同志至少长得水灵,我家里要是有这么一张脸,我看着也得劲儿!” “……” 程康贤满眼难堪。 别人都这么说他了,她为什么到现在还能无动于衷? 正当他咬牙切齿,马上就要装不下去之际,边上忽然传来一串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秦执的声音响起。 “不是腿疼吗,怎么还来跑步?” 他逆着光走过来,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和逆天比例,在这一刻格外明显。 面对程康贤那样的歪瓜裂枣待久了,现在看见秦执,殷月茹一下子心情都好了不少。 殷月茹唇角微勾,走到他身前,顺便把微微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 “就锻炼一小会,对身体好。” “你怎么来了?” 本来她还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生闷气,现在一对比,其实秦执除了对感情迟钝,已经算绝世好男人了。 说起这个,秦执的眼神顿了顿,视线落到殷月茹身后的程康贤身上。 “刚才有几个人看见你们,过来找我说了一声。” 程康贤被看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求助似的看向殷月茹,但她只当没看懂,冷冷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便重新转向秦执。 她撇撇嘴,直接转移话题:“军区能锻炼的地方太少了,小广场那边都是人,我只能来这。” “……” 程康贤自己本身就畏惧这种一看就凶狠野蛮的人,刚才秦执的目光往他身上一落,他就感觉自己下巴都在打战 结果现在殷月茹还话里话外又都是她自己,把他彻底忽略! 连殷月茹都不愿意站在他这边,程康贤就只能攥紧拳头离开,偏偏双腿因为跑步发飘,走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哈……” 身后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 殷月茹满眼嫌弃——秦执一个眼神就能把他吓退,这种人当小三都不够格,哪来的自信想要她的钱呢! 秦执把她这副嫌弃的样子尽收眼底,压低眉头:“他好像对你很熟悉。” 殷月茹本来不想在秦执面前提程康贤的事儿,但转念一想,万一因为这么个人让他们之间又要重新建立信任,那她简直亏到姥姥家去了! 她自动忽略原主之前的感情,描述得要多疏离有多疏离。 “就之前认识而已,但这人心术不正,我来了东北之后就不想接触了。” 秦执眼里的探究散了些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她还是没说那个人为什么缠着她,但刚刚殷月茹眼里的嫌弃不似作假,这一句至少不是假话。 至于程团长那个表弟是什么心思,他有的是时间探究。 “下次他再缠着你,记得和我说。” 殷月茹停顿了几秒,便乖巧地点头,扶着肚子蹭到秦执身边。 她知道秦执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注意到程康贤那么反常的表现,但这事解释起来太玄幻,她只能先让他知道自己的态度。 殷月茹的白嫩指节抓住秦执的衣服一角摇晃,带着点撒娇的转移话题:“他有啥好聊的,我都饿了,咱一起去食堂打饭吧。” 眼下到了下训时间,刚才训练的士兵纷纷朝操练场外面走,秦执看了一眼,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时间点的食堂人满为患,但还算很有秩序。 下训之后突然放松下来,大家伙聊啥的都有,殷月茹的注意力在旁边队伍上两个面庞稚嫩的年轻人身上,身体都不自觉偏了偏。 虽然两人是在小声说话,但独有的清亮声音听起来比其他人都明显不少。 “你们听说没,咱们杜营长过两天要结婚了,女方要从京市赶过来呢!” “这么大的事谁还不知道啊,我记得女方家底厚着呢,人家爹妈也是军队的!” “那这可真是富家小姐,你说她到了东北之后能适应吗?” “……” 殷月茹眼底闪过几抹好奇,回身看向身后的秦执。 队伍很长,所以人和人之间排得很近,秦执高大的身影罩在她背后,还挺有安全感。 她往后靠了靠,贴近他的身体。 “家属院过几天要来新人了吗?” 秦执眼眸沉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听见殷月茹说的话之后摇头。 “我没听这些事。” 殷月茹也没太好奇,很快被其他事情引走注意力。 左右来不来新的人,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但刚过几天,殷月茹就后悔当时的这个想法了。 这哪里是没关系,关系简直大了! 明明夏天已经要过去,但这两天日头格外盛,殷月茹每天醒过来之后就要直接打开风扇。 结果殷月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够吊扇开关时,却发现不管怎么拉,风扇都没反应,她当即清醒了过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她才刚装上的风扇,不能两天就坏了吧! 殷月茹刚刚站起来,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诶哟,能直接给家属院这边用停电,这可真是了不得了!” 一道娇滴滴却语气跋扈的女声响起:“那是这边电路不行,你们东北怎么这么落后!” “我有钱买电器,还有能力买最好的,但我刚来东北,哪里知道不能用?” “……” 殷月茹本来没了风扇浑身燥热,现在一听外面吵起来,连睡衣都没换,便走了出去。 管他谁有理呢,赶紧把问题解决了,她能吹上风扇才要紧! 第七十一章 她太高调了 前面吵吵嚷嚷的人不少,殷月茹特地挑了个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隔着密集的木栅栏朝外看去。 外面站着的几个嫂子她都眼熟,王嫂子和钱嫂子她们站在前边,对面站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不难猜这个人应该就是刚从京市来的新媳妇。 殷月茹挑了挑眉。 新媳妇长得很漂亮,看着得有一米七左右,普通的短袖短裙被她穿得格外有型,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出她五官端正明艳。 但此时,她的表情难看地听着几个嫂子七嘴八舌的抱怨,红唇紧抿,满脸不耐烦。 “家属院啥时候来过用这么多家电的,不断电才怪了!” “用不用电器跟我们没关系,但这大热天的,家家不能吹风,要是今儿个电路都没修好,总不能晚上做饭都摸黑吧?” “魏媛媛同志,家属院毕竟是咱大伙儿一起住的地方,你说现在这可咋整!” “……” 魏媛媛忍无可忍,抱着胳膊,像倒豆子似的反驳,一看就是个受了委屈当场就要掘回去的主儿。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我跟你们又没有仇,总不能故意坑你们吧?” “我有钱,电器肯定买好的,谁知道这鬼地方连电路都那么脆!” 她这话一说出来,后头站着的马秀丽像被抓住了七寸似的,指着她嚷嚷。 “有钱有啥了不起的,我管你是从京市还是从山沟里来的,到了家属院谁惯着你铺张浪费的风气!” 魏媛媛听的眼眶都红了,一副快要被气哭的样儿,重重抹了一把眼睛就要接着吵。 一直从中劝架的王嫂子赶忙拉着她的手把人拦住,声音洪亮压过了别的声音。 “天本来就热,还站着吵吵嚷嚷地干啥?去一趟后勤配电站不就解决了!” “……” 事情以众人风风火火地一起去配电站结束。 殷月茹啧啧摇头。 新来的同志看着是个不服就干的,性子倒是比岑秀秀讨喜多了。 但这事家属院儿,碎嘴子邻居随处可见,以后可有的闹了。 不过眼下好歹知道风扇不是坏了,殷月茹把门锁上,进空间睡了个回笼觉,这才把状态重新补回来。 睡醒之后,她思考两秒,最后还是决定按原计划出门锻炼。 程康贤还不配影响她的计划。 而且经过上次的事,他肯定不好意思立马出面继续骚扰她,这人自视甚高,要面子得很。 果然,一直等殷月茹结束运动,出了层薄汗回来,身边都没人骚扰,但她却又在路上听到了关于魏媛媛的事儿。 几个婶子撇着嘴走过去,还不忘唏嘘两声。 “我听说魏媛媛爸妈是从京城来的副团级干部,就因为今早这事儿,被咱这边的人举报了,他爸妈被咱这边领导约谈了!” “约谈了好啊,人家爹妈能当到副团,指定是讲理的人,那魏媛媛一挨训不就老实了?” “诶?你说魏媛媛和殷同志她俩大手大脚的样儿,是不是还挺像。” “……” 殷月茹:“?” 殷月茹嘴角微抽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满眼无语。 她就知道两人要被拿到一块儿比,毕竟这帮人无聊得很,但魏媛媛倒是挺惨,用个电器的无心之失,家长就被举报约谈了。 殷月茹和魏媛媛俩人娘家都有钱,性子又不像传统妇女,一时间把两人放到一块比较的话还真是到处都传。 殷月茹只觉得这帮人实在是无聊,她有自己的事儿要干,暂时懒得管这些话。 但是魏媛媛就不一样了。 传言落入她耳朵里之后,魏媛媛当即打听起殷月茹是啥人,了解之后,顿时涌起一股危机感。 滨城虽然也不小,但跟京市比要差远了,她凭啥要和这样的人被放到一块比? 这个家属院里,她就该跟所有人都显得不一样,最有钱的也只能是她! 一方面是有意让殷月茹看到,另一方面是的确需要,魏媛媛当即跑出去,又花钱订了一大堆家具,大摇大摆的样子闹得人尽皆知。 没过两天,她一口气订下来的家具几乎同时送到,一堆装修工人搬着东西上门,又引起一阵骚动。 彼时殷月茹正在王嫂子家里学着缝尿布,这个年代的小孩没有尿不湿,就连国内的市场都几乎没有。 她只能从空间里拿出质量更好的布料,提前和王嫂子缝出来一批——她接受不了尿布反反复复地用,决定以量取胜。 俩人正安安静静缝尿布的工夫,外面传来一阵吵嚷,两人对视一眼,一同朝外走去。 随后就看见了排成长队的装修工人拉搬着家具往同一个方向走。 殷月茹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象挑眉:“这是搬去魏同志家的?” 王嫂子往后看了一眼,点点头:“这个魏同志作风高调,我看她买东西也没轻没重的。” 殷月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勾唇一笑。 “刚搬来肯定要准备,折腾这一段时间无所谓,别一直没轻没重的就行。” “……” 但这件事很快就被魏媛媛的父亲——魏明知道,他急得直接来了魏媛媛和杜金安的房子。 “才刚收敛两天,你就又不老实了,你忘了我跟你妈刚被约谈过,现在领导还盯着咱家,怕你资本主义做派影响军队呢!” 魏媛媛被家里骄纵惯了,听见这些话之后有恃无恐地撅嘴。 “电路都已经修好了,而且修得比以前更好,整个家属院用电器都不会断,要不是我,他们根本不会修的!” 魏明皱眉,语气缓和了些,苦口婆心地劝阻:“你说的是一回事,但咱被举报约谈也是真的。” “这边的人节俭,看不惯咱那边花钱多的样儿,今后你来了这边要低调点,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任性了。” “……” 魏媛媛没说话,明艳的五官下一秒就皱了起来,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 “凭啥我要跟她们一样,她们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节俭日子,但我不是!” “我、我到了这边,想花钱买东西,想跟他们不一样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过和家里一样的日子,结果连你也说我不对……” 魏明一见人掉眼泪,立马心疼得不行,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赶忙心肝宝贝地哄着。 “爸错了,爸不该跟他们一样想,你该咋样咋样,绝不能受了委屈!” 魏媛媛这才被哄好,泪眼蒙眬地跟魏明撒娇说话。 魏明看着她这样子,心里暗自叹气。 他们夫妻两个把魏媛媛宝贝疙瘩似的对待,她受不得委屈,性子也像小孩,今后一个人在这边生活,怕是要不容易了。 第七十二章 不跟城府深的人玩 魏媛媛来家属院的这几天就已经出了名,婚礼当天的时候,更是近几年都少有的隆重。 外面几乎来了半个家属院的人,杜营长那边还有不少上下级和关系好的战友,席面少说摆了十几桌,家属院里空前的热闹。 殷月茹和秦执一起坐在最前面的桌前,压低眉头往边上扫了一眼,朝她投来的几道视线立马移开,却很快又重新粘在她身上。 她干脆偏头看向秦执,画了眼线的双眼显出几分跟平常不太一样的勾人意味。 “我今天的妆很奇怪吗,怎么那么多人看我?” 毕竟是人家结婚的日子,场合正式,殷月茹来之前就特地打扮了一番,但因为家里没有,她用的是空间里的化妆品。 秦执身上军装笔挺,听到她这个提问的时候,喉结滚动,一本正经回答。 “不奇怪。” 跟两人同桌的王嫂子两人看在眼里,当即调侃起秦执。 “哪里是奇怪啊,明明就是太漂亮了,小秦一双眼睛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秦执顿时用喝水遮掩自己的不好意思,殷月茹听完之后放下心,大大方方地回应。 “今天结婚的新人最漂亮,但我男人见了我害羞是正常的!” 王嫂子给殷月茹倒了一小杯席位上带的汽水,眼底带着笑意看向眼前这对小夫妻。 “数你最会说话!” 上菜之后,他们一桌人吃饭都不爱说话,殷月茹很快就被边上的几桌转走了注意力。 大家伙都在议论这次婚礼的事儿,但家属院婶子的话题主要还是围着魏媛媛。 “这一场席面可真大,不知道得花多少钱,菜是好吃,但未免也太铺张浪费了。”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可快别说了,人家花钱不也进的咱们嘴吗,魏同志是排场大,但好歹心眼子没花咱们身上。” “一顿好吃的就能给你收买了,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咋不看她平日里说话也是一副嚣张的样子,简直比殷同志都过分!” “……” 殷月茹吃肉吃得津津有味,一旁的瓜也吃得挺香。 不过魏媛媛就算高调,或许脾气也不好,但这帮多管闲事的人不见得好到哪去。 这次做菜的厨师应该都是特地请的,做出来的肉色香味俱全,她吃了很多都没觉得腻。 至少证明人家用心了。 宴席过半,杜金安和魏媛媛两人打开门出来敬酒,别的不说,眼前两人长得都很养眼,穿着大红色婚服往那一站,还真是般配。 两人要一桌一桌走过去,一时间席位上更热闹了,有夸两人郎才女貌般配的,也有说以后日子要更有意思的。 秦执是团长,又跟杜金安交情不错,夫妻两个第一时间就来了殷月茹所在的这一桌。 夫妻两人径直走到秦执面前端着酒杯寒暄,秦执毫不含糊,就着两人碰过来的杯子,自己也喝了两杯。 “我老婆现在怀着孕,她的那杯我喝了。” 虽然知道秦执是说给外人听的,但他主动叫她老婆了! 殷月茹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没注意到魏媛媛投过来便没有再移开的视线。 魏媛媛之前都没见过殷月茹,却在见她的第一面就认出来了。 要说之前她只是觉得有危机感,现在就直接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敌意。 她的长相太显眼了。 就算怀着孕,脸上都没见一点憔悴,坐在这么多人当中都格外惊艳,魏媛媛甚至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还要好看。 不仅如此,她娘家有钱,就连身边的秦团长也比杜金安挺拔有男人味,好像处处都强过自己一头。 从小她就处处优秀,家世也好,从来没人能这么明显地压自己一头。 思索间,身边的杜金安动作温柔地戳了一下她的胳膊:“媛媛,咱去下一桌吧。” 魏媛媛涂了口红的唇瓣微抿,往边上推了推杜金安:“你先过去,我说几句话就到。” 杜金安没有追究,自己端着酒杯离开,而魏媛媛脚步抬起,站到殷月茹面前。 殷月茹的注意力从刚才就停留在魏媛媛身上,眼下见她过来,也并不觉得意外,脸上迅速调整好了笑容。 毕竟今天是人家的婚礼,那么重要的大日子,她不打算有太强的防备心。 “魏同志,新婚快乐。” 魏媛媛见她脸上的笑,忽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最终就着心里那点淡淡的敌意开口。 “殷同志,我早就想认识你了,但这段时间不见你出门,我也没机会碰到你。” “但外面那些人老是拿咱们俩一起比,你应该听说了吧?” 殷月茹眉毛一挑,嘴角笑意淡下了几分——看来魏媛媛是有点任性骄纵在身上的。 在婚礼席面上敬酒的时候呢,她没跟新郎一起过去已经算不妥了,结果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些? “当然听说了,但别人怎么说不影响你我,用不着被闲话影响。” 魏媛媛化了妆之后更显明艳大方的脸色一顿,视线朝后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他们说你娘家很有钱,是真的吗?” 殷月茹面色不变,顺着他刚才的眼神指了指后面已经敬酒到第三桌的杜金安。 “我娘家什么样不重要,今天是你的婚礼,你和新郎才是焦点。” “这些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魏媛媛深深看了她一眼,因为天气太热,吃席放在了傍晚,外面天色微暗,身后特地打的几盏光照得殷月茹发丝如瀑,漂亮得像和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 明明漂亮,一双圆润的大眼在这样的暗色中,却莫名像带刺一样。 爸妈临走前说过,她玩不过这种一看就城府很深。 她猛地回身,小跑到杜金安身边。 而殷月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 她对敌意和探究的感知很敏锐,也自然从魏媛媛身上发现了这些。 但她看得出来,魏媛媛应该只是受外面那些闲话的影响,想过来挑衅她,却只憋出来一句问她娘家怎么样。 只要之后魏媛媛不主动招惹她,殷月茹并不打算跟她针锋相对。 第七十三章 她不要跟傻子玩 婚礼过后第二天,殷月茹就不小心起晚了。 她这段时间始终自律,但孕期的自然反应太强大,睡眠比以前多了很多。 放到平时还能控制,但昨天晚上没忍住多吃了点,等殷月茹醒了的时候,秦执都已经走一个多小时了。 殷月茹伸了个懒腰,去空间里把粥加热了一下喝完,才不紧不慢按平时的计划走出去锻炼。 外面这时候已经有了不少人,但因为这段时间她总往出走,再加上话题中心变成了魏媛媛,这次殷月茹身边格外安静。 殷月茹只觉得没了七嘴八舌的吵嚷,身边的空气都变清新了。 算起来还得感谢魏媛媛帮她分走目光。 “殷同志,你等我一下!” 殷月茹心里刚这么想着,两条小道中间连着的短路上就传来了道辨识度很明显的声音。 是魏媛媛。 她身上穿着件粉红色对襟旗袍,不算修身款,却也显得身量高挑,很有辨识度。 殷月茹挑了挑眉,等她到了自己身边,两人才一起朝外走去。 而魏媛媛虽然是主动过来的,但等到了殷月茹身边,反倒显得有些扭捏。“殷同志,你听到今天早上外面都在传什么吗?” 殷月茹随口一问:“我今早起晚了,他们传的什么?” 一边的魏媛媛更拘谨了,拎着袋子的手在上面无意识剐蹭。 殷月茹倒是休息的很好,但她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越想越不服气。 爸妈临走之前特地叮嘱她不要去接触一看就很有心眼的人,虽然没往深了说,但她知道,两人就是觉得她在这种人跟前会受欺负。 但她偏偏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越是这样她就越想接触,所以今天看见殷月茹的一瞬间就跟过来了。 “他们在外面传,我结婚太铺张浪费,说看我就是第二个你,咱俩全是资本主义小姐做派!” 殷月茹双手插兜,脱口而出:“你昨天晚上确实不该做那么多好菜,我看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才有空早起说这些。” 魏媛媛猛地偏头看向殷月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紧跟着问了一句。 “但我穿不惯这边的布料做的衣服,要去国营市场买现成的,你也不觉得我资本主义吗?” 殷月茹:“?” 她刚才不是已经表态了吗,又重新强调一遍的意义是? 殷月茹满脸莫名其妙,“那你到底想不想被这么觉得?” 魏媛媛撅了撅嘴,语气有些急,把心里话一口气全说了出去。 “昨天咱俩的话还没说完呢,我知道你跟他们想得都不一样,其实是因为你家里也很有钱。” “你不说你的家底,不也是怕被我比下去吗?毕竟我是京市来的小姐,我一来,你就不是最有钱的了!” 殷月茹停下脚步,像看傻子一样看她,眼里多了几分不耐的冰冷。 “我不告诉你我的家底,是因为昨天是大日子,大家伙都看着你,我一片好心,觉得你在大日子就别丢脸了。” 她轻轻歪头,脸上是货真价实的疑惑“咋的,最有钱是能得个什么奖吗?要是能奖励我手里的钱再翻两倍,那我说不定有兴趣跟你争争。” 殷月茹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儿,径直朝前走去。 她不跟傻子玩。 殷月茹就这样扬长而去之后,站在原地的魏媛媛反而眼睛亮亮的,不化妆也呈现出健康气血色的唇瓣微微勾起。 相比起昨天那个高深莫测的殷月茹,魏媛媛更觉得现在认识到的她看着顺眼了不少。 想到殷月茹压根没打算跟自己比,对她升起来的那点微妙敌意莫名消散。 …… 殷月茹没把这个插曲放心上,魏媛媛就是过来打个嘴炮,倒也没影响到她啥。 等照常跑完步回家属院之后,殷月茹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一堆人围着自己房子转。 她加快脚步朝前走去,心里有点没底。 家里就她和秦执两个人,眼下她没事儿,房子也没事儿,那众人围在这儿,只有可能是秦执出啥事儿了。 刚刚走到钱嫂子家位置,殷月茹就有些着急地朝前面喊了一声:“出啥事了,怎么都在我家围着?” 众人听见殷月茹的声音,赶忙七嘴八舌地招呼着,好像之前说她坏话的不是他们。 “月茹,你快来吧,这出的可是件大事儿!” “是啊,你这孩子真是低调,闷声干大事儿,人家编辑都上门找你来了,才叫我们知道!” “这可是报社来的同志,有耐心搁这儿等半天,那殷同志肯定是不同寻常的厉害!” “……” 看来是前两天投的稿过了,速度还真快。 殷月茹了然,眼中浮上一抹喜意,绕过人群走到院子里。 正中间是一个背着个帆布包的微胖男人,身上还挺正式地穿了件西装,长得挺喜气。 殷月茹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抱歉啊同志,让你在这等久了。” 男人赶紧摆了摆手。 主编特地叮嘱过,这位同志的稿子不一般,从他们报社投出去回报也绝对可观,当他态度放端正点。 当时他还问主编一个新人能带来多大收益,结果主编伸出一只手,后面高深莫测的加了个单位之后,他是彻底不敢怠慢了。 他拿出帆布包里的信纸递给殷月茹,语气客气。 “殷同志,你的初稿过了,这个是约稿信,上面有编辑签字和报社公章,您只要在旁边签个字就行。” “上面也写了稿酬,能给您九块钱一幅,脚本都写完的话,也能给不少钱,您一个月往报社投一次稿就行,怎么样?” 这可是他们报社的财神爷啊。 殷月茹当即点头答应下来,也没忘了警惕一下他话里可能出现的漏洞。 “脚本我会尽快写完,价格最好早点估算,就按每月的今天算,我会准时投稿。” “别的就没问题了。” 她画一张画幅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而且第一部作品就这么高的价格,殷月茹已经很知足了。 她听说这个年代很有名的几个画家,工资都在每幅十二块钱左右,她刚刚起步,也没准备直接向那些画家看齐,结果没想到她的技术在这个时代也还算管用。 在编辑视线当中签好字之后,他喜滋滋的离开。 周边围着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之前一张嘴堪比键盘侠的婶子大娘,现在恨不得把殷月茹吹到天上去! 画张画就有九块钱,要是多画两张的话,一年的精米钱都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 鉴茶达人 “月茹,你也不早说你天天搁家,原来是研究连环画的事儿呢,还大着肚子呢,可真有能力。” “一幅画就那么多钱,这要是一天画上一幅,工资都比铁饭碗的高了,我儿媳妇儿啥时候能这么厉害啊?” “人家挣钱挣得多,花出去点儿咋了,我看秦团长以后肯定要有福气!” “……” 众人还在边上围着,而且因为这边的骚动,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凑热闹,殷月茹也没表现得太无语。 她记得以前这帮人不是这么说的,他们怎么好意思直接见风使舵,转头的工夫就变脸了。 在激烈讨论的众人里,殷月茹扯出来一抹不冷不热的笑,反而显得比她们还冷静。 “事情办成前肯定不值得说,毕竟管不住嘴不是啥好事。” “省得别人期望太高,等做不到了又要被议论。” 这话已经算得上明示了,有几个听懂了的婶子脸上挂不住,灰溜溜从边上离开。 之前殷月茹啥成绩都没有,仗着怀个孩子就大手大脚,还不心疼老公,但现在她打了翻身仗,谁也说不出来啥了。 钱立诚和钱立业两个孩子从钱嫂子怀里钻出来,跑到殷月茹跟前,两人都是满脸惊喜。 “殷阿姨,你自己还会画连环画,也太厉害了吧!” 就连钱立业都不是平常那副腼腆的样子,反而双眼亮晶晶的询问:“殷阿姨,那你以后画的连环画,我们也能在书店买到吗?” 连环画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不可多得的精神娱乐,结果眼前就出来一个大画家,孩子们比大人还激动。 殷月茹家门口空前热闹。 等岑秀秀听到传言赶到这边的时候,殷月茹正回屋取了糖,大把大把地给孩子们分。 她清脆的声音在人群当中格外明显:“孩子们都自己拿回去分,拿到糖的就散了吧,等我的画发出去了,你们可以来我家免费看。” 她心里瞬间不舒服了。 要是那次没有她过去的话,殷月茹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得到答复,名声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好起来。 结果她到现在连句谢谢都没有,简直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忽然,岑秀秀的目光停在人群后方站着的一抹高挑身影身上。 光是一个背影都能看出来体态很好,再结合身上衣服显眼的红色,不难猜出来,这就是昨天结婚的魏媛媛。 她同样没融进人群中,一个背影形单影只,跟那么多人对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岑秀秀忽然想起,大院里的嫂子们都在传,昨天魏媛媛结婚的时候,殷月茹化了妆,比新娘子还要漂亮。 新婚的时候被那样欺负,魏媛媛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说不定能懂她的心情。 思及此,她自顾自走上去搭话。 “你就是魏媛媛同志吧?” 魏媛媛转过头看她,眼睛一亮。 岑秀秀一张脸生得漂亮,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魏媛媛也不例外。 “是啊,但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岑秀秀见魏媛媛对她态度很好,更觉得自己想得没错,她们俩或许可以当朋友,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是军文工团那边的,不住家属院。” “但我跟秦大哥之间有交情,所以有时候会过来看看,没想到今天正好碰见殷同志投稿成功。” 魏媛媛皱了皱眉,对这个称呼感到不适:“你说的秦大哥,就是秦团长?” 岑秀秀听到秦执的名字,娇羞点头,随后看向殷月茹自说自话,完全没注意到魏媛媛眼里的温度迅速冷了下来。 一脸娇羞的管一个有妇之夫叫这个称呼,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想是好人能干得出来的。 “其实他这次顺利投稿,也是因为投稿的时候,我在报社的朋友看见我,顺便审了她的稿子,否则没这么快的。” “……” 魏媛媛皱眉,越发觉得不对劲,但岑秀秀越说越委屈,巴不得赶紧找个人倾诉,然后替她抱不平。 “因为我自己之前投过稿,知道一个人过去不容易,就是我过的稿子多,时间久了也就没殷同志这么开心了。” 魏媛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疑惑地打断岑秀秀的自说自话。 “那你之前搞的时候,并且主动上门找你了吗?你过的也是连环画吗?” 岑秀秀脸色僵了一下,见魏媛媛好像并不了解自己,绞紧了指节,不想被她误会。 “我过的是文稿,除了在队里画画,我还能写文章,而且正常情况下编辑不会来的,这次可能是看在我朋友的面子上才……” “行了,你别说了,我算是听明白了。” “你去报社里投的是文章,殷同志在报社里投的是连环画,这俩根本不是一个东西吧,有啥可比的!” 岑秀秀下意识反驳:“但毕竟是我的朋友发现她的,要不然她不会这么顺利啊,如果我是殷同志的话,至少也会道个谢。” 魏媛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看岑秀秀的眼神像是在看外星生物,心里那点好感消失无踪。 “报社又也不是傻的,稿子能审过不还是她自己有才华吗,你就起到个提前作用,有啥好吹的?” “而且我听着你管人家男人叫秦大哥,那你咋不叫她殷大嫂呢,你不能是喜欢别人家爷们儿吧?” 魏媛媛抱着胳膊,眼角眉梢都是嫌弃:“像用你这种方式接近我爸的女人也不少,我从小就看遍了。” “长得人模狗样,说的句句不像人话,你以后可离我远点儿,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两人一开始说话的声音还很轻,结果魏媛媛生气之后,声音跟倒豆子似的,语气又快声音又大。 殷月茹那边本来就没再聚着多少人,剩下的无非就是些陪孩子的嫂子,众人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聚在了两人身上。 殷月茹也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干净,一时间有点想笑。 岑秀秀这把还真是撞枪口上了,本来想暗戳戳雌竞,结果没想到魏媛媛是个鉴茶小达人。 她拿着手里剩下的最后一把糖走上前,抬手示意魏媛媛来拿。 “魏同志,我昨天吃了你的席,今天你再把我的糖收了,正好互相沾沾喜气。”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把糖其实是给魏媛媛示好的契机。 本来她还以为这两人要联合起来形成主角小分队了,结果没想到魏媛媛虽然不聪明又是个大小姐脾气,但其实是个懂是非的。 她这性子莫名对殷月茹的胃口。 “那谢了!” 魏媛媛也不扭捏,径直接过殷月茹手里的一把糖揣进兜里。 魏媛媛对殷月茹那股微妙的敌意早就散了,再加上岑秀秀今天一衬托,她反而觉得殷月茹是个有能力又放得开的人。 殷月茹见她这副样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说起来魏媛媛这么快就对她变了态度,还有可能掺着岑秀秀的功劳。 全靠同行衬托。 “殷同志,那我先走了,本来说要去买衣服也没去上,还听见那么多糟心的话。” “我还不如回家清静会儿呢!” 殷月茹暗笑,点头应答,目送魏媛媛纤细的背影离开。 第七十五章 贴脸开大 原地贴脸开大原来这么爽吗。 岑秀秀的目光本来就停在两人身上,现在见她们俩反倒有种莫名的默契,魏媛媛还反过来这么说自己,她心中顿时又憋闷又委屈。 她也只是想抒发一下情绪,交个新朋友,凭什么被这么侮辱! 岑秀秀攥紧拳头,满眼受伤。 “岑同志。”殷月茹的目光淡淡地投到她身上:“我的确通过你走了捷径,但捷径不是后门,你就是一直拿出来说,你得不到什么,我也不会掉块肉。” “如果你介意的真是我没谢谢你,这点是我的疏忽,但你大可以不用铺垫这么多,我不是什么很难说话的人。” 岑秀秀下唇被咬得苍白,连声音都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可我没想得到什么,我只是、只是……” 面对殷月茹似笑非笑的眼神,岑秀秀脑中一片空白。 “只是想通过跟我比较来显示你很厉害,我有现在的成就也有你的缘故?” 殷月茹抱着胳膊,自觉替她补上了后面的话。 要真算起来,岑秀秀到现在也没伤害过她,她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但不代表岑秀秀可以冒犯。 岑秀秀无可辩驳,满脸难堪地转身离开,眼底的一抹晶莹被阳光照得发亮。 她根本就没那么多坏心思,可为什么总被人误会! 岑秀秀心里难过,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却没注意到前面的石头,直接绊了上去,双手在空气中扑腾了很久才维持住平衡。 “秀秀,真是你!” “你刚才那是咋了,是又差点摔了吗?” 身后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岑秀秀的身子陡然僵住,憋了好半天的眼泪彻底憋不住了,蹲下身子哭得不能自已。 她那么狼狈的样子还被人看到了! 隋虎见她哭,赶紧几个大步凑了上来,肥胖黝黑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憨厚笑意。 “你是不是因为上次在医院的事儿觉得对我愧疚了?” “你当时腿受伤吓到了,我知道你害怕,害得我一直没敢找你,但其实我早都不当回事儿了!” “……” 岑秀秀从膝弯中抬头,一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里面全是委屈。 隋虎看得满脸心疼,见她也不说话,突然福至心灵:“你跟我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岑秀秀脸色一顿,随后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想开口解释,但忍不住眼泪,脑中思绪也乱,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我说的话,她们都听不懂……” “殷同志她过了稿子……” 岑秀秀接不上自己的思绪,索性不再说话,但隋虎眼珠一转,从她的话里面提取出一个殷同志的名字之后,便立马义愤填膺地转身。 “我懂了,秀秀,你不用多说!” “什么过了稿子的殷同志,我这就去给她找出来!” 隋虎话音刚落就直接转身跑开,岑秀秀的脸色急了一瞬,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仍然蹲在原地。 她现在哭得浑身都没力气,就是追也追不上的。 而此时的殷月茹已经回了屋子,和秦执吃了午餐之后准备出去买菜。 这段时间菜市场多了不少新鲜食材,殷月茹想吃什么就去那边买一些回来,然后用空间里的食材无限套娃。 连着秦执的伙食都改善了很多。 但这次她刚走出家属院,早就堵在前面的隋虎就立马迎了上去,满脸凶意。 “长得漂亮,还怀着孕——你就是殷月茹?” 殷月茹:“?” 她清楚地记得这大哥就是她和岑秀秀初次见面,她腿受伤的时候闹事儿的大哥。 怎么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人还在给岑秀秀当鱼? 殷月茹皮笑肉不笑地牵动嘴角:“什么殷月茹,我不认识。” 隋虎虽然憨,但不是傻子,家属院里长得像仙女似的大肚子女人,还能有第二个? 在殷月茹抓住篮子边沿,准备绕过去的时候,被隋虎一只手拦住。 “你跑什么跑,现在肚子里都有别人的种了,为啥还看不惯秀秀一个黄花大闺女!” “我不打女人,你过来,跟我去和秀秀道歉!” 两人之间外形上的巨大差距瞬间吸引了周围的几个人过来,但怕自己也被波及,到底还是远远地看着。 殷月茹满头问号。 不是,她怀孕就低人一等了?要非得这么说,她还是黄花大闺女的过去式呢! 她精致的眉头紧紧皱着,看他的眼神满是不理解:“我咋不知道我哪一句欺负她了?” “有这个时间找我,你还不如哄哄她呢。” 隋虎听见这话,倒是一点也不讲理:“我信你的鬼话呢,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不让开!” 殷月茹的瞳仁当中闪过几抹不耐,最终选择直接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是嗓门大吗,不是不讲理吗,她又不是不会! 见殷月茹不说话,隋虎一时间更加起劲了,嗓门大得堪称人体喇叭。 结果他刚发出来两个音节,殷月茹忽然满脸痛苦地捂着肚子蹲下,一副被气到肚子疼的样子。 隋虎的声音卡在嗓子里戛然而止,脸上表情很快就变成了惊慌。 “你、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啊!” 殷月茹半弯下身子低头憋笑,但抬起眼的时候,满脸的痛苦和防备。 “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你凭什么污蔑我,还故意说这些话气我!” 她在地上摇摇欲坠,吓得眼前的隋虎脸色七上八下,下巴上的胡茬都跟着抖起来了。 边上原本远远看着的众人见殷月茹这是要出事儿,不管是凑热闹还是真担心的,一股脑全围了上去,对隋虎一阵责备。 第七十六章 冰释前嫌 “你看不见人家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吗,孕妇最怕情绪激动!” “你个大老粗的男人跟女人计较什么,她上回就动过一回胎气了,这回要是再出事儿,说不定就没上次那么幸运了!” “殷同志,你现在咋样,咱用不用上医院啊?” “……” 殷月茹见眼前的隋虎眼神惊慌又担心,脸色缓和了不少,对着周围扶着她的婶子摆手。 “没事儿,刚才就是一下被气到了,估摸着缓缓就好了。” 殷月茹眼神幽深,暗自腹诽岑秀秀还真会给自己找事儿,买个菜都能这么不消停。 她本来也没打算真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儿,但这人实在是太吵了,这么吵下去根本就没完。 殷月茹看着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周围几人这才放下心把她松开,但也没走太远,紧紧盯着隋虎。 隋虎见状,也不敢说话了,低着头给人道歉。 “对不住了啊同志,我刚才就是太着急了,也没寻思着故意跟你过不去。” “我其实就是想让你跟我去和秀秀道个歉,这事儿不就结了吗!” 殷月茹差点被气笑了。 不愧是岑秀秀最忠实的兵,都这时候了脑子里还全是他的秀秀呢。 “你要不要猜猜我为什么气成这样,你看不出来我是被冤枉的吗?” 殷月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声音猛地打断。 她转头一看,就见身上已经换了套衣服的魏媛媛大步走近,还没到地方就已经伸出一只手指着隋虎了。 魏媛媛笔直的双腿迈步飞快,语气骄纵又直接,一张明媚张扬的脸上全是冲动怒意。 “隋虎,你是我男人手底下的兵吧,难怪吃席的时候他多敬了你一杯酒,原来是因为你和他一样一根筋!” “你听不见她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魏媛媛气得柳眉倒竖。 她回家歇了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住出门买衣服去了,结果还真买了套满意的。 就出来穿在身上出来转两圈的工夫,殷月茹转头就被欺负了! 魏媛媛越想越气,先回头说了殷月茹一句,红润唇角迅速扯了一下:“你说你也真是的,跟我说话时候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哪去了?” 殷月茹有些惊奇的挑眉,但魏媛媛已经转头就去训已经不敢说话的隋虎了,句句连贯火力全开,完全没有别人插嘴的机会。 这人着急起来连友军都要伤两句吗? 殷月茹看着单手叉腰的高挑背影,微微一笑,她倒是越来越喜欢魏媛媛的性格了。 而且隋虎这人她也有印象,在岑秀秀身边连个备胎都算不上,全程都是个被当枪使的工具人。 忽然,岑秀秀柔弱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她眼里含着泪花,气都没喘匀便赶忙开口。 “你们先别吵了我可以解释!” 连魏媛媛的训斥声都停了,几双眼睛一起看向岑秀秀。 岑秀秀又开始紧张,说话吞吞吐吐。 “我当时委屈是因为我才说几句话,魏同志就直接骂我破坏别人家庭,殷同志又把我想得那么坏,可我根本就没有那些心思……” 魏媛媛一听,刚平息下来的情绪又上头了。 当时人就是她骂的,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她能不知道吗? “我说你这人咋这么能颠倒黑白,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魏媛媛刚准备再跟岑秀秀好好掰扯掰扯,就被殷月茹拦住。 像岑秀秀这种暗着茶的性格,跟她说话越暴躁,她就越能装可怜。 殷月茹抱着胳膊,眼神冷冷地扫过岑秀秀,声线是听不出情绪的平稳。 “你说话别这么一概而论,不管是魏同志骂你还是我把你想坏,总该有个理由吧?” “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你当时说了什么。” 岑秀秀顿时脸色僵硬起来,嗫嚅开口。 “这么点事儿何必咄咄逼人,隋大哥是因为关心我才这样的,我心里委屈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殷月茹看她这衣服扭捏的样子就难受,唇角微抽,脸上忍不住带上几分嫌弃:“要不是你的隋大哥跟座山似的往我面前一站,这事儿早过去了,咄咄逼人的是谁啊?” “……” 岑秀秀这回彻底说不出话了,心里更加憋闷难受,只想赶紧离开。 “那这件事本来就是误会,现在翻篇不也是一样的吗?” 急匆匆说完这话,岑秀秀逃也似的离开,憋了一肚子气,彻底无处发泄。 隋虎前后看了两眼,最后还是追着岑秀秀跑:“秀秀,你等等我!” “……” 眼下终于安静下来,魏媛媛不忘吐槽:“当初委屈的事她,现在说是误会不想追究的也是她。” “你说隋虎喜欢她啥啊?” 殷月茹偏头,眼底带着笑意和魏媛媛两人对视。 “管他做什么,只要你男人在这一点上和他不一样就行了。” 魏媛媛止住了话头,一时间看她这么看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唇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 殷月茹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有能力又聪明,而且是个讲理的人。 要说误会,她们俩之前才是有些误会呢。 “咳咳,那个——” 魏媛媛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殷月茹伸出手:“之前对你态度不好的事儿,我跟你道个歉,咱俩就握手言和吧。” 殷月茹笑笑,眼底像是揉进了微光,连魏媛媛一个女人都看愣了。 她伸出手掌和魏媛媛相触,“那才多大点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两人把话说开之后冰释前嫌,魏媛媛还主动带着殷月茹回了家。 魏媛媛家里很整洁,这段时间买了不少东西也不显得杂乱,客厅里冰箱和黑白电视一应俱全,就连小桌子都装得格外精致,中间还放着个素净的花瓶。 重点是结婚贴的红喜字,今天就全被摘下去,上面糨糊的痕迹都没有。 这人不光大小姐脾气,好像还有点儿洁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绝对不低。 “愣着干嘛?不是说要喝茶吗,我买的新茶叶,保准你喜欢。” 殷月茹跟在魏媛媛身后走进去,事先不动声色地停留在两人唯一没有被拿下来的结婚照上。 她不自觉问出口:“你父母不是京市的副团吗,怎么会嫁到东北?” 闻言,魏媛媛眼神黯了黯。 第七十七章 恩爱夫妻 魏媛媛没急着回答,先把茶叶分出来倒进茶缸的滤网里,又不紧不慢地盖上盖子,垂下的睫毛耷下来,莫名染上几分忧郁意味。 “这事儿说来话长,但其实就是我在毕业之后出去工作,我爸给我找了个供销社的铁饭碗。” “但是那帮净爱嚼人家舌根的同事太烦人了,我受不了,把他们都骂了,后来我过得实在憋屈,就不想工作了。” 殷月茹看着她一脸赌气噘嘴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双眼:“那京市离东北也还远着呢,你这话未免太长了。” 魏媛媛这种说话太直,不考虑后果性子,本来就不适合人多的空间。 但殷月茹没想打听她以前的事儿,也没想揭人伤疤,准备直接带她跳过这个话题。 结果魏媛媛不服气地皱眉:“马上就讲到原因了,你这人怎么比我还性子急?” 殷月茹失笑,亮晶晶的双眼盯着她,觉得魏媛媛简直单纯的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 魏媛媛语速飞快:“我在供销社受了委屈之后,就直接回家了,不打算再出去工作。” “但那帮邻居说我也是闲的,非说我家两代从军不养闲人,还要是到上面举报我爸妈风气不正,你说这我能忍?!” 殷月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已经猜到她父母不像是忍心把她送走的人,于是大胆猜测:“所以你就主动来东北了?” 魏媛媛眼睛亮了亮,像是没想到殷月茹能猜出来,闷闷地点头。 “是啊,我总不能眼瞅着我爸妈在背后被嚼舌根子吧。” “我和杜今安是打小的娃娃亲,他前几年就来东北了,我想了半天,只能说我想嫁人,他们才允许我离开家的。” 殷月茹暗自皱眉,但又很快松开。 魏媛媛胆子是真不小,因为不想在家连累爸妈就自己跑这么老远的地方,都不知道该说她是太善良还是太心大。 但被惯坏的笨蛋美人,其实应该是魏媛媛这样才对。 好在她还不至于太笨,知道找个知根知底的人,今后过的未必差劲。 但这件事到底是人家的隐私,殷月茹自然地转移话题:“这个是什么茶,我之前在滨城没喝过。” 魏媛媛的思绪果然一牵就跟着跑了:“你当然没喝过,这是我们京市特产的茶叶,一罐很贵的,一般只有招待贵客我才会拿出来。” 殷月茹眉头一挑,两人相视一笑,在一起从茶叶聊到衣服,观点出乎意料的合得来。 连殷月茹也很少有这种和别人观念契合的感觉,根本没注意到眼下已经过了秦执的下训时间。 而另一边,秦执下训回家,屋里屋外看了一圈,确认殷月茹不在之后,锋利的浓眉皱起,转身去了王嫂子家。 王嫂子听她不在,眉眼间顿时染上担忧:“刚才外边儿有个叫隋虎的为了给岑同志出头,说是把月茹气得肚子疼了。” “这眼瞅着十月入秋了,月茹月份也有六个月了,这时候肚子疼跟上次可没法比啊!” 听到这话,秦执的眉眼间顿时染上几分紧张的冷意:“她当时身边还有别人吗?” 殷月茹不是会被气到肚子疼的性格,她很聪明,不可能让别人的情绪影响自己身体。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心。 好在王嫂子终于想起来,赶紧开口催促:“你快去新过来的魏同志家看一眼,她俩好像在一块呢。” 秦执迈开长腿径直离开,脚步飞快走到后街杜金安家里。 彼时杜金安也刚到家,正往院子里赶,两人迎了个照面。 杜金安看秦执不光在自家门口,而且脸色不对,当机立断地软下态度道歉,清俊的脸上满是坚定。 “老秦,我知道我媳妇儿说话太直,要是哪块得罪了你或殷同志,我先跟你道个歉。” “但直接来我家找人就没必要了吧,你要是实在生气,给我两拳也行啊,别拿我媳妇儿下手!” 俩大男人说话的动静不小,而且院子跟屋里就那么近的距离,屋内还在窗台处喝茶,外头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殷月茹视线调侃地看向红了脸的魏媛媛,这杜营长的性子虽然够呆的,但一听就向着魏媛媛,倒是比秦执开窍早多了。 好在秦执现在也会关心人了,知道她不在的时候要出来找,看来这两天黏着他按腿没白按。 魏媛媛被她这么一看,更不好意思了,一只手摸着脸颊嘟囔:“月茹,你看他是不是个呆子。” “我还啥都没干呢,他都误会到哪儿去了!” 殷月茹笑着下床,虽然现在肚子已经鼓得很明显,但仍然动作利落。 “你们小夫妻好好待着吧,秦执估摸着是来找我的。” 殷月茹在心里暗自盘算,秦执现在比以前聪明多了,那是不是说明她能再得寸进尺一点,说不定等孩子出生,清汤寡水的日子就结束了! 她越想越开心,决定直接实施。 而门外两人见她毫发无损地从门里走出来,一时间都愣了一下。 她大大方方地站到秦执身边,果断拉住他微凉的手指,转头朝杜金安解释。 “媛媛人好着呢,我俩聊得来,哪有谁欺负谁这一说?” “执哥是来找我的,我不回家,他肯定担心我。” 殷月茹偏头看向秦执,后者眼底担忧散去,幽深眼眸和她对视,果然又不出三秒就移开了。 他才是真的呆子。 杜金安不好意思地挠头,把两人送出院子之后才进屋。 回去路上,秦执见殷月茹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一只手自然地拉着他,另一只手抚在小腹,显得凸起痕迹更加明显。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王嫂子说你今天肚子疼了,你现在怎么样?” 殷月茹偏头看他,语气幽幽地说了一遍当时的情形,还不忘补刀一下罪魁祸首岑秀秀。 “本来就是因为她一个不开心闹出这么多事,我就没见过始作俑者最后用一句都是误会解决的。” 秦执眼神暗了暗,拉着她的手指下意识弯曲,这个动作却把殷月茹的手也握紧了些。 他猛地放轻力道,语气跟着轻了些:“以后少和她来往些就好了,你现在不能被影响情绪。” 殷月茹暗自撇嘴。 说到底,秦执关心的不像是她,更多的是关心肚子里的崽崽。 “今天回家之后,我想吃孜然牛肉!” 秦执一边打开大门,一边顺口答应,进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 一道菜出锅,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饭,秦执最近的手艺比以前还有进步,殷月茹每次吃饭都恨不得化身饕餮,头都不抬。 从秦执的角度看,她头顶的碎发被灯光照射得明显,低头的时候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 秦执的目光落在殷月茹身上,脑海中升起一个莫名的想法——他们两个这样,跟别的恩爱夫妻相处起来好像没有区别。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在殷月茹抬起头之前猛然移开视线。 第七十八章 摸不透她的心思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 东北秋天的晚上很凉,有时候只能堪堪达到零上几度,外面一下起雨,屋里的火炕火墙又都没烧,比外面热不了多少。 殷月茹现在相比起以前更容易手脚冰凉,这场雨一下,这具习惯了南方气候的身体更是冻得直发抖。 她果断拉着秦执上床,缩在秦执怀里,身上还带着他前两天找出来的厚被子,这才暖和过来。 殷月茹刚刚暖和过来,就开始实行计划:“老公,听说月份大了之后就能感受到孩子动了,你要不要听听?” 秦执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随着时间推移,不自在的感觉比以前淡了很多,但眼下听她这么说,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不知道她这样对自己,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在逗他,但越是细想,心里就越涌起来一股憋闷的劲儿。 他深邃的眼眸和殷月茹对视,后者眼神清澈,还催促似的眨眨眼,最终秦执摇头拒绝。 “不了,今天天冷,你早点睡吧。” 殷月茹暗自撇嘴。 他怎么一点暗示都看不懂,明明两人年纪轻轻,相处模式就跟上了年纪似的,毫无激情。 身体早就回暖,殷月茹果断从秦执身上翻下来,一直到躺在床上还抱着被子。 “你是属木头的吧!” 说完这话,她翻身闭眼,很快进入梦乡,完全没意识到身后的秦执眸色沉沉地盯了她很久。 “唉……” 等人睡熟之后,秦执起身关灯,在大雨的声音下,极轻地叹了口气。 从各种意义上来讲,殷月茹都是他的第一个女人,现如今相处了几个月,心里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像以前那样毫无波澜。 但她对他从来都是这副样子,虽然看着亲近,但秦执知道,她很少害羞别扭,从刚来到现在都是一样的心态。 …… 这场雨持续了整夜,到凌晨的时候,居然下了层薄薄的雪。 殷月茹一大早又被冻醒,迷迷糊糊地往身边唯一的热源钻,但被外面已经亮了的天色一照,意识立马清醒起来。 外面响起几道惊叹的声音,还混着孩子们的嬉笑声。 “咱东北可真是没有春天和秋天,夏天刚过去,眼瞅着下雪了!” “你寻思这是好事呢,这才几月份,天老爷说变脸就变脸,要是真提前入了冬,家家户户烧起火来,指不定要多熏死多少人!” 外面的童声也很熟悉,应该是钱立诚在打滑玩:“妈,虽然这雪不够堆雪人的,但是可以打滑玩啊!” “……” 殷月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动静把身边的秦执吵醒,入目就看见她正靠着自己往外看,外面的一片雪白映得她的脸都亮了几分。 秦执皱了皱眉:“你怎么醒这么早?” 殷月茹摇晃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朝外指:“我听他们说外面好像下雪了!” 秦执跟着起身朝外看,随后冷静判断出结果:“这个时候雨夹雪不常见。” “过了这次就不会再下了。” 殷月茹撇撇嘴,看他按照以往的作息起身下床,洗漱后系着围裙走进厨房。 “我去做饭,现在时间早,你再睡会儿吧。” “好” 现如今粉红色围裙系在秦执腰上,已经毫无违和感,这么强烈的反差愣是被殷月茹看顺眼了。 虽然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初雪还是值得纪念一下的。 殷月茹收回视线,趁着秦执不注意,穿上棉袄之后小心翼翼溜到外面。 外面说是下雪,但其实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小片白色。 因为在那之前下的雨更大,视野中更多的是雨水和小雪混在一起变成的不成形的冰。 殷月茹突发奇想,到最边上聚了一层干净雪花的窗台前,伸手捏了个很小的小雪人。 她在最上面那个圆球上戳了三个点,美其名曰——Q版秦执。 等两人吃完饭之后,殷月茹神秘兮兮地非要跟着秦执出门,秦执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她刚才就偷溜出去过一次了,索性没拦着。 结果刚推开门,他就眼尖地看到院子正中间站着个很小的小雪人。 他眉头一挑:“你刚才出去就是做这个了?” 殷月茹颇为自豪地点点头,之前末世不是极寒就是极热,根本没有堆雪人的心情,她现在莫名有种圆梦的感觉。 “这不是小孩子才干的事吗。” 殷月茹:“……” 他是懂泼冷水的。 殷月茹压着眉头瞪他一眼,却注意到秦执话是这么说,嘴角倒是不自觉比平时上扬了点。 她福至心灵,直接捧起院里的小雪人,放到秦执手心里。 “这个是我做的你,你看它长得像不像你?” 现在轮到秦执脸色僵硬了,他看着眼前一个球上戳的三个黑点,面对殷月茹莫名兴奋的眼神,艰难地点头。 “像。” “那太好了,今天你们也没法训练,你能不能带它去办公室遛一圈?” 殷月茹倒不是真幼稚到让秦执带着这么个东西让别人看见,只是看他刚才的脸色,觉得逗他很好玩。 果然,看到秦执脸上一抹尴尬的红之后,殷月茹逗人斗得更来劲儿了。 “你知道的,我在南方长大,这是我人生中堆的第一个雪人,你真的不想好好保存吗?” 她都做好秦执羞囧拒绝的准备了,结果秦执的目光明显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干脆地点头。 “放心吧,我会保存好的。” 说完这话,他像是生怕殷月茹又提出什么要求似的,逃也似的离开,偏偏还张着手掌,都没他一只手大的雪人在上面摇摇欲坠。 殷月茹收回自己的尔康手,满脸问号。 不是,她现在的演技都这么出神入化了吗,秦执连她在假哭都看不出来? …… 另一边,秦执走出家属院,想到殷月茹刚才那副假哭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勾起。 他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只是当时脑子一热,就直接把这东西带出来了。 秦执垂眸,看向掌心用衣袖垫着的小雪人,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一路到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