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饲养指南[快穿]》 1、变成水母了 【类别:灯塔水母】 【剩余生命:4天23小时55分】 【提示:你很饥饿,这里的水质很差,即将加速寿命减少速度,请尽快前往安全、食物充足的地方成长】 漆黑的海水中,温初趴在白色珊瑚上,看着眼前的光屏,有些犯难。 “对不起,我没有太明白。”温初缓慢地组织语言。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辗转于不同的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步履匆匆,很少有人愿意停下来和他说话,也是因此,他很不擅长和别人对话。 温初的语调很缓慢:“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变成了水母,要寻找水质好的地方,并且和任务目标肢体接触,增加生命值,然后复活?” 【是生命值增加到九十九年,只是随着生命值的增加,你会变大。】 【一共有四个世界,你不一定一直是水母,要成功三次才可以复活。】 “哦……变大。”温初复述系统的话,而后问道,“我可以长到多大?” 他说着低头,不适应地动了动自己又细又软、有如丝线的水母触手——这样的触手他有上百根。 触手湿黏,带有刺细胞,能够向猎物注射刺激性毒素,而这上百根触手无疑是将猎物紧密缠绕、使其无法逃脱的利器。 如果他现在不是巴掌大的话。 系统:【一般来说,没有上限,只要生命值增加,你就会随之成长,也会逐渐变强。】 温初开始幻想:“那我的触手可以像我的胳膊一样粗吗?长到这么大需要多少生命值?” 在温初说到“胳膊一样粗”的时候,光屏诡异地闪烁了一下。 而后,或许是发现自己想多了,光屏很是言简意赅地道:【九十九年。】 温初追问道:“九十九年是多久?” 他不是很有时间的概念。 系统光屏缓缓浮现出一个字:【蠢。】 又惹人生气了。 温初默默地闭上了嘴。 所以说他很不擅长和别人说话。 他不想再惹系统生气,干脆不问了,笨拙地控制着自己陌生的触手去滑动光屏。 光屏的第二页,便是任务目标的照片。 对方一头金色的长发,眼眸是近乎于透明的蓝色,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他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了流畅的肌肉线条,精雕细琢,如同古希腊神话中的神明。 【这是塞壬,海洋之主,这是海洋被彻底污染的第三年,他正在四处寻找最后的生命,实现他们最后的愿望,你作为最后一只水母,可以借此机会接近他,提出你的愿望,取得他的信任,与他亲密接触。】 温初不知道古希腊神话,也不知道“塞壬”是什么,他只是盯着对方那硕大的鱼尾,又看了看对方凶戾的眉眼,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细又软的触手们,对系统的文字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么凶的人,真的可以接近吗? 温初发出了疑问:“我真的不会被他一尾巴拍死吗?” 系统:【应该不会?】 温初:qaq? 系统:【你装装可怜,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温初小声道:“那装可怜是什么?” 系统:【……】 系统:【你闭嘴吧,出发,我来帮你安排。】 系统说着直接将光屏变成了箭头形,指向温初左前方。 淡蓝色的系统光屏荧光照亮了漆黑海洋中的一小片区域,意思再明显不过——赶紧出发。 大有一副再不走就要揍水母了的架势。 温初现在是水母状态,可经不起揍,他吃力地挪动着身体,想要走下白色珊瑚。 珊瑚粗砺,水母的触手又多又密,他第一次当水母,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 在爬下珊瑚的过程中,他的一条触手被珊瑚缝隙卡住了,随即便和后面的触手打了结。 最开始只是两根触手打结,温初回头想解开,结果回头的时候另外两根触手也打了结,他一共有一百多条触手,这一下子直接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左边的触手打结、边缘的触手打结、里面的触手也打结,他的触手直接结成了一团乱麻,而他本人也变成了一颗水母球,咕噜噜地滚下了珊瑚,重重落到砂砾上,并且还在不断往前滚。 哇啊啊啊—— 这样子好像比挪动快多了? 温初稳住身形后顿了顿,他没注意到慢下来想回头帮他解开触手的箭头,很是破罐子破摔地再次滚了起来。 滚吧滚吧,反正从他有意识开始,就没有在海里看见别的生物,滚着走不丢人。 系统:…… 系统撤回了一枚即将回头的箭头,继续冷漠地给温初指路。 在系统的指引下,温初顺利地滚出了白色珊瑚区,一路往更加漆黑的深海滚去。 越往里滚,周围就越黑,原本海水还能透一点太阳光线,到了最后就只剩下纯粹的黑暗。 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水母的缘故,温初对黑暗适应良好,一路灵活地躲避着各种碎骨、死亡的海藻和乱飘的垃圾,有如一颗灵活的透明弹力球。 中间是橘红色夹心的那种透明弹力球。 就在他已经适应了当前的速度,想开口问问系统距离任务目标还有多远的时候,突然在余光中瞥见一抹银白色的身影。 就在他的正上方,正飞速向他驶来。 温初以为是什么大型垃圾,正要加快滚动的速度躲过去,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只漆黑混浊的空洞眼睛。 这是一只比他大了无数倍的鱼。 鱼身扁平嶙峋,布满了褶皱与发绿的腐烂海藻,两只眼睛分别镶嵌在扁平身体的两侧,直勾勾地看着他,在迅速向他靠近的同时张开了嘴,露出细碎又参差的牙齿。 !!! 温初当即顾不上打量这条鱼了,他飞速往前滚动,深海粗砺的石头在他柔软的身体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擦痕,他下意识地向系统求救。 “有怪物要吃我!” 系统适时给怪物鱼安了个光屏。 【类别:翻车鱼】 【剩余生命:三天】 【主要食物:浮游生物、软体动物、小型鱼类、海藻(当然,它现在非常饥饿,并不介意吃一只水母)】 温初:“我知道这是翻车鱼了!!它要吃我!!” 系统;【那你跑快点,这也是装可怜的一环。】 说得轻松,他浑身上下没有一条腿,怎么跑啊? 温初绝望地东滚西藏,但脱离了白色珊瑚群,这里只有漆黑的石头,一个透明的、中间有着橘红色夹心的灯塔水母无比显眼,不管他往哪里躲,翻车鱼的阴影总在上方如影随形。 他实在是太小了,滚十圈都比不上翻车鱼游一下。 眼看着翻车鱼的大嘴就要落下,温初也顾不得别的了,生平第一次语速飞快:“对不起,我没有学会怎么装可怜,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给你添麻烦了。” 系统光屏肉眼可见地停滞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温初在这种情况下的第一反应是道歉。 但温初没有注意到系统的变化。 因为就在此时,一根泛黄的尖锐螺旋状长角突然凭空出现,像是根棒球棍般,一角把翻车鱼打出去三米远。 翻车鱼被打的转了几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最后飘在海里,也不知是被打晕了还是打死了。 温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僵硬地顺着那长角往下看。 而后,他便与一条比翻车鱼大了三倍不止的鱼对上了视线。 这条鱼对他微微张开了宽大的嘴巴。 温初撒触手狂奔。 “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有鱼长角啊!!!” 系统:【因为它是独角鲸。】 似乎是怕他在逃命的过程中看不见,系统这次贴心地把光屏放到了他面前。 【类别:独角鲸】 【剩余寿命:一个月】 【主要食物:鳕鱼、大比目鱼、虾类、头足类动物】 温初:“这也是装可怜的一环?” 系统:【嗯。】 温初很感动,于是滚的更快了。 系统列举的这些动物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他有头有足,怎么看都应该在独角鲸的食谱上。 或许是温初滚动着逃跑的行为过于不符合常理,独角鲸居然在原地怔愣了一会,而后发出了尖锐的口哨声似的鸣叫。 这个时候温初已经滚出去十米远了。 他顾不得仔细去听独角鲸的叫声,在医院活了十八年,头一次被丢到肉弱强食的海洋世界,温初完全被激发出了本能的逃生欲,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拼命往前滚。 独角鲸也在短暂的愣神后鸣叫着追了上来。 它游动的时候带起海水的运动,在水流的冲击下,温初只觉得自己滚着滚着身体一轻。 再一低头,他才发现自己飘了起来。 他可以跟着洋流飘动了。 这无疑加快了他逃生的速度,甚至在洋流的冲刷下,原本打成死结的触手也开始一根一根地松动,让他逐渐从一团弹力球变回水母,借助伞盖的脉动往前推进。 一切场景都在逃跑中迅速往后略去,深海中所有的景象几乎都如出一辙。 感谢系统,始终尽职尽责地指明着方向,让他不至于在仓皇逃命中迷路。 还没等温初把这段无言的感谢在心里想完,原本在前方指路的蓝色荧光箭头就突然消失了,露出了被它遮挡住的巨大鱼尾。 欸?!? 温初来不及刹车,只能拼命往上游,企图避开鱼尾。 而后。 啪叽。 伴随着湿黏的响声,他撞上了一块软绵绵的极其有弹性的墙壁。 墙壁微微凸起,如同一座小山丘,中间有一个小高峰,温初整只水母张开所有触手恰好能牢牢扒住。 不过墙壁为什么是肉色的? 此时的温初还不知道水母的触手中有无数刺细胞,在应激状态下,刺丝囊在接触到猎物的瞬间就发射出了毒针,带来刺激性的蜇伤。 他只感觉到墙壁震动了一下。 而后,一缕金色的、阳光般的长发垂了下来,温初的身体部分透明的伞盖一紧。 他被人捏着伞盖,从墙壁上拽了下来。 【生命值+1h】 系统面板出现,被拎着的温初也终于看清了墙壁的全貌。 这不是墙壁,而是一个人锻炼得当的胸肌,因为被他吸附了片刻,雕塑般瓷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圈过于艳红糜.烂.的伤痕。 “哪里来的水母?” 冷淡且不耐烦地声音响起,温初在上升中对上了那金色长发下蓝到几乎透明的眼眸。 金色长发、蓝色眼睛、硕大的鱼尾,这是—— 【类别:塞壬】 【剩余生命:???】 【提示:他是这片海域的主人,或许他能救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水母在烧烤 尽管在系统的面板上就看过照片了,但当直面塞壬的时候,温初还是免不得在震撼中失神了片刻。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每一寸的外貌都像是被精心雕刻般,冷淡薄凉,英俊锋利。 塞壬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见他不说话,不耐烦地拎着他晃了晃:“你是从哪来的?这里是深海,不适合你生存,快点滚回去。” 温初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撞上塞壬,当即用自己的八十根触手牢牢扒拉住对方的手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后面有只独角鲸要吃我。” “独角鲸?”塞壬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说话间,海水猛地被掀动,温初像是一条柔软的旗帜,以塞壬的手指为旗杆无助地飘动。 原本就紧紧追在后面的独角鲸终于跟了上来。 温初顺势就躲进了塞壬的手心里:“就是它。” 塞壬:…… 刚刚冒犯了他,现在就找他求助,他就没有见过这么自来熟的生物。 算了,水母本来就没有脑子,更何况是活到现在的水母,指不定是吃了哪里被污染的浮游生物变成了笨蛋。 温初只感觉到俊美的塞壬叹了一口气,而后修长的手指一拢,就把他给团了起来。 他小心地探出一小截脑袋,忍不住想,塞壬看着很凶,其实像系统一样,只是语气不太好而已,本质上都是好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修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是对独角鲸说的。 “你们独角鲸不应该在北极生活吗?怎么也跑到太平洋里来了?” 北极?北极是哪里? 温初悄悄记下了这个发音,想要一会问问修。 独角鲸则是震惊地往后退了退,微微地低下了角:“塞壬大人。” 出乎温初的意料,她的声音格外苍老,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塞壬的声音冷淡:“直接叫我修就可以了。” 独角鲸坚持道:“塞壬大人,从海洋馆逃出来后,我就一直在寻找您,所有来到海洋馆内的鱼都对我说起过您建立亚特兰蒂斯的传说。” “我的家确实在北极,但我从两岁开始就到了海洋馆生活,也是多亏了海洋馆的自净系统,我才活到了现在。” “我听说,您在亚特兰蒂斯破灭后,正在寻找海洋中的生物,可以为每个生物最后实现一个愿望,我想回北极……” “太远了。”修在听到“亚特兰蒂斯”之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而后平静地道,“我只能做我力所能及的,你活不到抵达北极的时候。” 独角鲸沉默了,那泛黄的螺旋纹长角又低了一些。 “北极是哪里?”温初终于忍不住好奇。 独角鲸虽然失落,但依然温和地回答他:“北极是我的家乡,在地球的最北端,那里的水澄澈且不含一丝杂质,有巍峨深蓝的冰川、绚丽的极光……” 温初抓住了重点:“那里的水质很好?那食物充足吗?” 系统说他要找一处干净、食物充足的地方生长,北极听起来似乎就很不错。 “大人谈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修捏了一下他的伞盖,把他摁回了手心。 温初被摁得变了形,抗议道:“我不是小孩子,医生说我今年十八岁了。” “哦。”修敷衍地应着,丝毫没有追问温初怎么活到十八岁的意思。 他对任何生物的故事都没有兴趣,反正都是悲剧,但温初的话倒是让他想起了刚才的事,他问独角鲸:“你多久没进食了?为什么要追他?我记得水母不在你的食谱上?” 独角鲸愣了:“我没有想吃他。” 温初再次从修的手心中探出脑袋:“那你追着我跑做什么?” 独角鲸好脾气地道:“我看你被翻车鱼盯上了,想着你也有可能是来找塞壬大人的,所以想帮你一把,顺带带你一程。” “你是我迄今为止见到的唯一一只活着的水母,我不会伤害你的。” 独角鲸说着还看向了修,想要让修为她说句话。 修言简意赅地道:“确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水母。” 温初:…… 想起来了,系统刚才并没有在独角鲸介绍的后面加“不介意吃一只水母”的备注。 “对不起。”他诚恳地对独角鲸道歉,“我以为你也想吃我。” 独角鲸摇了摇头,笑道:“没关系,警惕一点是好事。” 确定独角鲸没有恶意后,温初小心地从修的手中游了出来,趴到了修的肩膀上。 他还记着自己的任务,要活下来不仅要找到合适的环境,更重要的是要和修有肢体接触。 刚才惊险刺激的逃生也不是全无用处,虽然不知道“装可怜”成功没有,但至少他现在会游泳了,不至于让修和独角鲸对他的身份起疑。 修因为肩膀上软塌塌湿乎乎的触感皱了下眉,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侧头问他:“所以你到底是从哪来的?浅海吗?” 温初回答不上来,只能凭着记忆描述:“就是有很多白色珊瑚的地方,那里黑黑的,和这里的黑不一样,那里的水就是黑色的。” “那就是浅海了。”修了然,“你有没有在浅海看见渔网或者是渔船?我要去那里救一条鹦嘴鱼,这是她的孩子的愿望。”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温初又道歉。 “我有看见渔船,是太阳能的,现在还在运作。”独角鲸适时开口。 修挑了挑眉,脸上终于出现了点表情:“应该就是那里,你可以给我带路吗?” 独角鲸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小心地问:“您找到那条鱼后,可以带我回北极吗?” “也可以带上我吗?”温初冒了出来。 修再次捏起了他:“小孩子不要乱插嘴。” 而后他看向独角鲸,冷漠地拒绝:“不可以,你可以换一个切实可行的愿望。” 温初晃了晃:“那我呢?” 修冷嗖嗖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一样。” 温初其实还想追问修“亚特兰蒂斯”是什么,但他现在被修捏着,又被修瞥了一眼,下意识觉得是自己说错话惹鱼生气了,所以安静地悬挂在原地当一只水母摆件。 这样也行,不说话就不说话吧,之后再找机会,反正他贴在修身上,生命值也会…… 等等?!? 温初错愕地看向依然在不断下降的生命值。 【剩余生命:5天0小时34分】 刚才他撞上修的时候明明增加了一个小时的,后来他也一直贴在修身上,为什么生命值还在下降? 他想叫系统又不敢出声,顿时张牙舞爪了起来,四处挥舞着触手。 修正在询问独角鲸具体的地点,被他的触手蛰了好几次,修长的手指上也出现了几道红痕。 修蹙着眉拎着他抖了一下:“老实点。” 温初老实了。 【剩余生命:5天0小时33分】 温初又想张牙舞爪了。 系统:【蠢,用意念和我交流就行了。】 温初:【哦……对不起。】 系统这次不是用光屏打字,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说话的。 不同于温初想象的平淡的机械音,系统的声音明显是个真人,低沉而富有磁性,只是冷淡且不耐烦。 温初觉得这道男声有一点耳熟,熟悉到他似乎刚刚才听过。 系统是他认识的人? 可是他总共也没有听过几个人说话。 温初回忆了半天自己认识的医生,但他向来对声音不敏感,外加系统的声音有些失真,温初回忆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和系统年轻的声音对上,干脆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他决定先问最重要的问题。 温初:【系统,这个倒计时是不是坏了?我一直在和修肢体接触啊,生命值还在往下掉。】 系统:【没坏。】 温初:【可是我……】 系统:【你贴错地方了,应该在口口上。】 系统匆匆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话被消了音。 温初莫名从对方的消失中看出了些落荒而逃的羞恼来。 为什么要羞恼? 温初不理解。 贴在修的什么地方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还是说其实系统是生气了? 这个时候修已经从独角鲸口中得知了渔船的所在地,正在询问独角鲸浅海的状况。 “浅海更加糟糕,到处漂浮着垃圾,我所看见的地方都是一片荒凉,连海胆都无法存活……” 独角鲸的语速和缓,低声平静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或许是从小生活在海洋馆中耳濡目染,也或许是她的声音过于苍老,温初听着更像是一位慈祥的老者正在慢慢讲故事,让他有点昏昏欲睡。 也主要是他本来就听不太懂独角鲸口中的名词。 系统不理他了,修和独角鲸也有事情要商量,温初只能自己思考。 首先,他最开始是加了一个小时的生命值的。 然后,他现在接触过修的肩膀和手指,都没能增加生命值。 最后,系统说他贴错地方了。 温初恍然大悟。 他知道口口是什么了。 ——原来是要贴在修的胸口才可以增加生命值啊。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刚才居然没有发现。 所以系统果然是被他气走了。 温初伸出一根触手,圈住面前倒计时的光屏一角晃了晃:【你别生气了,我明白了,我会做好的。】 他说着,左右摇摆着身体,努力想从修的手里挣扎出来。 修正好也捏的累了,看温初挣扎着想跑,以为是自己把他捏疼了,也就松开手随他去了。 温初挣开束缚,围着修的腰腹游了一圈,他本是想直接贴到自己最开始贴的那块胸肌上的,但是一抬眼就看见了对方胸肌上的红印。 他当时是整只砸上来的,所有触手都下意识地扒拉住了修,也是因此,对方的整块右胸肌都呈现出一种糜.烂.的红色。 也就是独角鲸看不见颜色,这才没有察觉出不对劲来。 温初呆了,一时间不敢直视修的胸口:【怎么、怎么变红了……】 系统终于出现;【你的触手上有刺细胞,刚才蜇的。】 温初心虚地团起了自己的触手。 怪不得修对他不耐烦,原来是他又不小心伤到人了。 温初问:【那有办法补救吗?他是不是很疼?】 系统:【有,你的生命值可以转移,转移十小时的生命值到他的身上,就可以恢复他的伤势,不过需要你先接触到他的伤口。】 十小时。 但他一共只赚到一个小时。 他现在只有巴掌大,要是十个小时生命值给出去,可能就只有半个巴掌大了。 温初沉默:【那你觉得,我可以先从他身上赚到十个小时吗,这次我会轻轻的。】 系统:【……】 温初:【上次是意外,这次我会礼貌克制地碰他的。】 温初:【真的quq】 系统:【……随便你。】 温初说到做到,他团着触手飘飘悠悠地挪到了修的另一边胸口。 修正在听独角鲸的阐述,越听心底越是一片寒凉,他闭了闭眼,几乎不敢想象浅海的情况,甚至连带着对从浅海来到这里的温初都有了几分恻隐之心。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胸口一湿。 修:…… 好熟悉的触感。 他骤然睁开眼,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胸口上粘上了一只水母。 水母胆大包天,趴在他的胸口上不说,甚至将触手一根根张开来,扒住了他的半边胸膛。 这次没有被蜇的刺痛感,取而代之的一种柔软的酥麻,像是无数根黏糊糊的毛绒刷子在他的左胸口乱扫。 甚至因为水母是透明的,他可以将对方触手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修看了眼沉浸在回忆中的独角鲸,忍了忍。 啪叽。 水母的触手在接触到猎物后开始收缩,同时黏液细胞会分泌黏性物质,上百条触手短暂附着后又软趴趴地离开,带来忍无可忍的吮吸感。 紧接着又是一次收缩。 修的鱼尾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还没完没了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凉拌海蜇皮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温初在贴上修的胸肌之后就一直在认真观察。 他贴上来的瞬间,触手本能地收缩了一下,想要抓住猎物,也是在收缩的时候,生命值上升的弹窗跳了出来。 温初又试着收缩了一下触手。 生命值又加了一个小时。 温初:…… 所以,原来要趴在修的胸口动触手才能增加生命值? 好、好奇怪的方式啊。 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但看着不断上涨的生命值,想到自己十个小时的目标,还是犹犹豫豫地动了一下触手。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头皮一紧。 他又被修捏着伞盖提起来了。 修的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中抑着怒意,耳后透出点薄红来。 他冷嗖嗖地开口:“水母,你贴够了没?” 独角鲸停下了叙述,疑惑地看着修和温初。她刚才一直沉浸在回忆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修这边发生了什么。 温初小心地举起触手:“我叫温初,不叫水母。” 重点是这个吗?? 修被他气笑了,随手把温初丢到了旁边:“我在忙,别来捣乱。” 温初在海水里翻了好几个跟斗才晃晃悠悠地飘稳,他如同一个充满弹性的透明布丁,晃了好几下后又往修的方向贴了过去。 水母细软的小触手勾住了塞壬修长的手指尖。 “我不是捣乱。”温初认真解释,“我想多活一会,也想帮你。” 修的眉心突突直跳,拎起温初想再把这只胡言乱语的水母丢走,但在看见勾着自己小指尖的触手后又莫名顿了顿。 恰好这个时候一头雾水的独角鲸劝架道:“他只是个小水母,塞壬大人,如果他哪里让您不高兴了,我替他赔罪。” 左胸一片湿黏、右胸殷红一片的修:……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劝自己,这只是一只小水母。 这只是一只不懂事的小水母,把道理和他说明白就好了,没必要生气。 修抬头对独角鲸道:“不好意思,我要和这只水母单独聊聊,浅海具体的情况我差不多了解了,正好你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愿望。” 修拎着水母,对独角鲸点了点头,而后一甩尾巴,快速向不远处的礁石堆游去。 温初在他手上被水流冲的东倒西歪。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修就已经游到礁石后了,拎着他忍无可忍地压低声音:“喂,之后不许再碰我的……” 修有些难以启齿。 “胸口?”温初直言。 修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而后故作镇定地道:“对,明白了吗?” “为什么?”温初不解,“是因为我一开始伤到你了吗?之后我会轻轻的。” “还是因为伤口太疼了?疼的话你让我再摸一下,我帮你治疗。” 这水母还想再摸他?? 修咬牙切齿:“和你有没有伤到我没关系,这是冒犯的行为,不能做。” 温初更不解了:“为什么?” 小水母疑惑着轻缓地道:“之前医生都可以直接切开我的胸口,这也是冒犯吗?” 温初组织语言的速度很慢,导致语速也不快,这么慢吞吞地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修一愣。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目前完好无缺的小水母,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声音和缓了许多:“不一样的,你说的是解剖,而你刚才那样摸我是冒犯,我和你不熟,那种抚摸是爱人之间才会有的行为。” “哦。”温初似懂非懂,“就是切开胸不算冒犯,摸胸就算?” 修:“……你可以这么理解。” 温初蔫了。 他总不能把修的胸切下来一块。 这种行为算不算生命值不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没有痛觉的,修会流血、会痛,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修。 更何况刚才他已经无意识让修受了伤。 他要想办法快速贴着修赚到生命值。 现在该怎么办…… 修说要是爱人才可以摸摸。 但是爱人是什么? 好熟悉的名词,之前好像有听别人说过…… 温初陷入了沉思。 在修的角度,他只看见小水母问完后就蔫哒哒地把脑袋垂了下去,看上去格外沮丧。 他居然诡异地生出了点愧疚。 海洋污染,水母是第一批死亡的生物,修猜测温初或许是个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水母,因为在实验室产生了某些变异,才会无知地活到现在。 所以刚刚才会一个劲往他身上贴,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 修轻声开口道:“总之,别再碰我了,如果你有除了去北极之外的愿望,我可以尽量帮你实现。” 温初当即道:“那我可以当你的爱人吗?这是我的愿望。” 修险些被气笑:“不可以。” 这也不可以啊。 温初失落地团在了一起,看起来格外委屈:“那我还是想去北极。” 修很不解:“你去北极做什么?那里又不是你的家乡。” 温初理所当然地道:“独角鲸说那里水质很好,我要在水质好的地方生存。” 不然他的生命值下降速度会变快的。 修则是露出了怔愣的神色,而后语调更温和了:“你……多久没有接触过外界了?” 温初实话实说:“不知道。” 修捏着他的手松了力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最终将小小的水母捧在了手心,耐下心来解释: “现在是人类移居的第三年,人类发现了另一颗类似地球的星球,在离开前彻底榨干了这里的最后一丝资源。” “他们离开后,石油泄漏、核电站爆炸、海啸爆发,全球变暖……那里也没能幸免。南极因为臭氧空洞,现在已经成了禁区,北极只能算是相对较好的地方,但我们现在正在太平洋中部,去那里的路上要遇到至少三个核电站。” “你和独角鲸都很难活过去。”修顿了顿,而后道,“或者说,在这场灾难中,所有的生物都很难活着,现在的海洋几乎没有活物。” ……修是在担心他死掉吗? 他好像不小心提起了一个沉重的话题。 透明的灯塔水母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圈住了修的小拇指,像是在安慰他。 小小的水母,中间是橘红色的身体,在漆黑的深海之中鲜艳又温暖,真的像是座小灯塔。 修的目光忍不住更软化了些。 他道:“这些事情我无力挽回,只能去找最后剩下的鱼,尽可能满足他们最后的愿望,这次我也是想去浅海找最后一条鹦嘴鱼,他快撑不住了,所以我比较着急。” “如果你有别的愿望……” 修还没说完,就见温初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一样,突然用触手撑着他的手指借力,“嗖”地一下挣脱开了他的束缚。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小水母就“啪”地贴到了他的脸上。 软而冰凉的触手胡乱抚摸着他的唇瓣,修在震惊之下忘了抵抗,触手如此灵活地撬开了他的牙关。 “我明白了,你担心我死掉。”温初觉得自己完全想明白了。 只要和修贴贴就不会死掉了,但修说要贴贴的前提就是成为爱人,一切问题的解决办法都是和修成为爱人。 温初刚才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之前听说过爱人。 就是说要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一辈子,还要亲亲。 “我不会死掉的,我和你做.爱.人,我们亲亲,然后你可以让我摸摸、带我去北极了吗?”温初边探入触手边诚恳地询问。 这是什么连吃带拿的歪理?? 修张口就想让温初滚出去,但这反而给了触手继续深入的机会。 柔软的、黏糊糊的深入喉道。 他反射性地干呕了起来,尾巴乱甩,想要逃离不断深入的触手,眼角飞上薄红。 温初本意是想亲亲的,但修的口腔滚烫,喉咙间甚至在不断挤压收缩,让他忍不住一个激灵。 好奇怪…… 在对上修又惊又怒,同时被噎出一层水雾的透明蓝眼眸后,奇怪的感觉更盛了。 水母的伞状的身体层层叠叠地舒张了一下,带动里面橘红色的身体结构轻颤,如同心脏的跳动。 【生命值+8h】 随着系统面板的跳出,他猛地变大了一圈,触手也长了一大截,进一步深入,几乎将人鱼的整个口腔填满。 温初看着突然跳出的系统面板,愣在了原地。 不是要贴在胸上吗?怎么亲亲也加生命值? 也是因为这一瞬的愣神,修终于抓住了机会,一把揪住他,把他拽了出来。 “温、初。”修冷着声道。 他刚才说了半天,这只蠢水母就想到了可以和他亲亲? 他恐怕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有一瞬间觉得水母这种没脑子没心脏的无脊椎动物可怜。 温初看着修透着不自然的红的唇,愣愣的:“……之后我还可以和你亲亲吗?我们可以算爱人了吗?我不摸你了。” 摸摸是坏事,亲亲总不能还是坏事了吧? 修冷冷地笑了:“你就这么喜欢和我肢体接触?” 温初以为是亲亲起作用了,眼睛一亮:“对,肢体接触,很需要。” 修甩了甩自己修长漂亮的蓝色尾巴,感受着喉间残留的火辣辣的触感,他低笑道:“好啊。” 他松开了温初,硕大的蓝色尾巴搅动水浪,又急又快地往温初的方向扫来。 修透明蓝的眼眸中一片冷然,即使刚刚被水母做了一顿,如此冷下神色的时候依然高不可攀,如同俯视众生的神明。 温初整个水母一个激灵,真的感受到了几分实打实的杀意。 “轰——” 修在最后一刻避开了他。 他身后的礁石轰然倒塌,发出剧烈的响声,周围的海水一片震动。 正在原地等待的独角鲸被吓了一跳。 见坍塌的地方就是修和温初刚才去的地方,独角鲸的第一反应就是又地震滑坡了,当即就要游过去查看情况。 但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见在碎石的齑粉尘埃之中,金色长发的塞壬拎着一只完好无损的小水母,杀气腾腾地破开粉尘游了出来。 “哪里有刀?”修薄唇轻启,嗓音有些沙哑,“给我把刀,我现在就把这只水母做成凉拌海蜇,实现他的愿望。” 独角鲸:……等等? 被拎着的温初呆滞了一会,他在思考自己刚才为什么又惹怒了修。 因为亲亲也是错的吗? 难道变成凉拌海蜇才是正确的做法? 他缓缓问出声来:“凉拌海蜇是什么?这也算肢体接触吗?还是算成为爱人的步骤?” 独角鲸:等等!! 不可以自相残杀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可以吃掉我哦 独角鲸惊恐地拦住拎着温初就要游走的修:“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同类,不要自相残杀。” 修冷笑了一声:“我和他没话说。” 一张嘴就被塞了满嘴的触手,他还有什么话能和温初说? 温初还在追问:“凉拌海蜇是什么?” 修故意恐吓他:“就是把水母切成片吃掉。” 温初恍然大悟,而后很乖地伸出触手:“那你切吧,记得给我留一小块,之后我还能长得很大,你可以慢慢吃。” 原来只是想要吃掉他啊,被吃掉应该也算是肢体接触吧? 修果然是好鱼。 温初放下了心来。 恐吓未果的修:…… 他看了看尚处于懵懂之中,看上去真的不在意自己被做成凉拌海蜇的温初,突然觉得和一只水母较真的自己有点好笑。 恰好独角鲸这会小心开口:“塞壬大人,这里不是很好找刀。” 修顺着台阶下来,随手把温初丢了,冷嗤一声:“便宜你了。” 温初被丢开,在水里晃悠了一会才飘稳。 “不吃了吗?”他问着,又往修的肩膀上凑,“不吃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当爱人吗?” 独角鲸险些没游稳。 什么?什么爱人?? 修在谈话的时候都对温初说了什么? 在独角鲸震惊中带着“你竟然是这样的塞壬”的目光中,修只觉得自己的眉心又开始突突直跳。 总不能真的把温初片成海蜇,修甩了甩尾巴退远了,直接避开了温初重新黏过来的触手,对着温初郑重地道:“不可以。” “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样随便说出的并不是爱,就算我们不是爱人关系,我也会保护你,不要再说这种会引起误会的话了。” 修说着对独角鲸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这只水母误会了爱人的意思。” 温初不解:“可是我们亲过了,就应该是爱人啊?” 独角鲸:“……” 他们还亲了?怎么亲的? 独角鲸讷讷地对着修点头,看起来是一点都没信修苍白的解释。 温初还在试图往修的身上粘,修不让他碰肩膀,他就偷偷摸摸的往下游,小心地用触手去钩修的手指。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着的系统忍无可忍地出声:【他是海洋中的神明,不可能有爱人的,你理解错任务了,你的任务是活下来,不是去谈恋爱。】 温初困惑:【可是如果不和修成为爱人,我就不能和他亲亲,也就不能活下来,为什么不能谈恋爱?】 系统:【……】 他就不该和这个连“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水母提起这个话题。 系统:【算了,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初始任务?你现在很危险。】 温初愣了一下,想起来系统最开始说的话。 ——“你很饥饿,这里的水质很差,即将加速寿命减少速度,请尽快前往安全、食物充足的地方成长。” 几乎是他想起来的瞬间,系统面板跳出: 【警告:饥饿值过高,生命值即将快速下降。】 . 修感觉到手指上湿黏的触感,一低头,便看见了幼小的水母。 “那个……”温初看着一下子跳出来的系统光屏,纠结着拉了拉修的手指。 “有事说事。”修冷淡道。 “我有一点饿。”温初道。 他看着生命倒计时迅速下降的光屏,补充道:“可能不是一点。” 【剩余生命:5天11小时20分】 【剩余生命:5天11小时10分】 【剩余生命:5天10小时50分】 怎么感觉……头晕晕的……? 修很不耐烦:“饿就去找吃的,难道你还想要我亲自喂到你嘴——”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勾着他的手指的水母说完那句话后,来回晃了晃,而后伞盖开始收缩。 温初如同一朵枯萎了的花,勾着他的触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骤然失去力气般倒下,随着洋流飘落。 眼看着水母就要飘飘悠悠地被洋流卷走,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伸手接住了温初。 “喂,水母。”修蹙眉看着摊在他手心的水母。 这水母是不是长大了一圈?这次居然一只手拿不下了。 但这不是重点,修又晃了晃温初:“温初?” 温初毫无反应,甚至连微弱的伞盖起伏都没有。 刚才还叽叽喳喳满肚子问题的小水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般,修甚至无法从他的身上感知到一点生命力。 修想起温初刚才说的话,当即对独角鲸道:“我带他去找点吃的,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他说完,根本没有给独角鲸回答的时间,飞速捧着水母向着上方游去。 深海中连浮游动物都难找,更别说是小型鱼类了,倒是水面上因为水体富营养化长着一层绿藻,那些可以充当水母的食物。 独角鲸看着人鱼焦急的背影,对修刚才的话再次产生了怀疑。 水母和人鱼……也不是不可能产生爱情? 所以他们刚才到底单独说了些什么? . 温初只觉得眼前一黑,而后便到了个纯白的空间。 空间内的后方是排列整齐的书架,书架最前方则是一张书桌,他以水母的状态趴在书桌上。 书桌旁还摊着本看到一半的《儿童心理学》。 而在他的前方,是定格在5天10小时50分的红色光屏。 “这里是……” 系统:【系统空间。】 系统:【你的生命值下降的太快了,防止你真的死了,我先把你拉进来,在这里你的生命值不会下降。】 温初找错了重点:“所以一开始你让鱼追我的时候就没想过让我死?你可以救我的?” 系统:【小嘴巴。】 温初下意识:【不说话。】 哦,又不许他说话了,那就不说吧。 温初在系统空间也是水母的外形,他很熟练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想要靠在书桌的边边上。 他没有卖惨的意思,但奈何水母又软又小,这么看上去就是平添了几分被欺负后又不敢吱声的委屈来。 系统不爽地“啧”了一声。 【装可怜对我没用,你也早点打消和任务目标谈恋爱的心思,攒够生命值我就带你脱离去下一个世界。】 温初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我已经和他亲了,我要对他负责。” 系统:【……】 真是为难这只水母了,居然还知道“负责”这个词。 系统:【爱人不是这样的,你不懂爱。】 温初眼巴巴地看着系统面板:“那爱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我学的很快的。” 系统被温初的死缠烂打磨没了脾气,无奈道:【重点不是你懂不懂爱,是他不可能和你谈恋爱。】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自己在修那边吃瘪就知道了。赶紧出去吧,你现在也没危险了,呆在这碍事。】 温初:? 他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原本泛着红光的光屏突然变蓝了。 在被踢出系统空间的前一刻,温初匆匆转头,看见了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拿起了桌上那本看到一半的书。 隐约间似乎有金色的长发闪过。 还没等温初看清楚,他就觉得眼前一黑。 他被踢出了系统空间。 冰凉的海水、轻柔的洋流再次萦绕在他的身侧。 温初缓缓睁开眼睛,率先对上的便是修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 修蹙着眉,一手剥开他的触手,一手拿着小贝壳当勺子,动作轻柔地把绿藻送到他的口部。 为了方便绿藻能直接进入水母的胃腔,修是直接把温初倒着捧的,也是因此,当温初顺着对方的手往下看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修胸口的红痕。 他们来到了海面上,修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上,此时正是落日时分,太阳余晖将他身上浑浊的水珠照的熠熠生辉。 如此高不可攀的神明,身上却带着他留下的痕迹,低着头小心地给他喂食,甚至不忘细心地将他浸在海水中。 神性与温柔居然会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 温初半透明身体舒张了一下,带着橙红色的夹心收缩,像是又一次的心脏跳动。 实际上,如果他有人形的话,在此时此刻确实应该心脏漏跳一拍。 “醒了?”修察觉到他的动静。 “嗯……”温初不敢直视修的眼睛了。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托举着他的手一松,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险些在海里溺水。 修直接把小贝壳勺子丢了,冷眼看着他,刚才的那点温柔全然不见。 “醒了就自己吃,还要我喂你多久?” 温初勉强游稳,他学着修刚才的样子,用触手卷着绿藻往自己中央的口部送,他说不清楚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一边吃着绿藻,一边往修的身上蹭了蹭。 “谢谢你。”温初道。 他身上滑腻腻的,在修健硕漂亮的腹肌上留下了一道水痕。 修挑了一下眉,到底只是道:“我还不至于看着一只水母在我面前饿死。” “温初,我叫温初。”温初坚持道,“我有名字的。” “知道了。”修敷衍地应着,“这是哪个研究员给你起的名字吗?一般动物都是没有名字的。” “忘记了……呕……” 温初吃着吃着突然吐出来一大团绿藻。 原本在旁边漫不经心地看着的修一下子鱼尾紧绷,他捧住因为吐藻而乱飘的水母,将温初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在看见温初已经鼓胀的胃腔后了然。 温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还想继续抓绿藻吃,刚抓起来就被修狠狠地弹了一下伞盖:“你不知道饱的吗?别吃了。” “饱是什么?”温初反问。 修:“……你以前不吃饭吗?” 温初回忆了一下,和修比划道:“我之前吃塑料袋子里的水,那里面的水用管子接到我的手上。” 打吊针?还是营养液? 修更意外了,照理来说水母应该无法打吊针才对。 难道又是人类的什么新实验? 看着温初这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修也没继续追问,他伸手指了指温初透明身体里的胃腔:“这里是你的胃腔,把这里填满之后就不能再吃了,懂了吗?” “好。”温初认真记下。 修捧着他,他就顺势用细小的触手去缠绕住修的手指,完全就是一只粘人的小水母。 修垂眼看他,突然道:“你是不是长大了一点?” 浮上水面后,水母透明的身体一览无余,在体型大小上的变化就格外明显。 温初想起刚才生命值一下子加了八小时的事,晃了晃透明的身体:“对,长大了,你和我亲亲的话,我还能长更大。” “我可以变成很大很大的水母的,所以你可以和我成为爱人吗?” 他尽可能用自己贫瘠的语言来阐释。 修显然没信能把自己饿晕的病歪歪的水母,不过温初的话让他想起了胸口的刺痛和被深.喉.后依然肿胀的唇。 和一只水母做了这种事,尤其是在对方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未免有些太挑战塞壬的羞耻心了。 “不可能。”修强硬地拒绝,“我顶多把你带回浅海,之后如果你没有除了去北极、成为我的爱人之外的愿望,就不要再纠缠着我了。” 温初傻眼了:“为什么?” “你很烦。”修道,“而且我很忙,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会给我添麻烦。” 还好这次独角鲸没有注意到,要是之后在他和其它鱼交流的时候温初突然贴上来或者是往他的嘴里钻…… 修不敢想象这种社死的可能。 温初整只水母在修的手里化成了一滩水,死死抱住修的手指:“我不会添麻烦的,我很有用,而且我们亲过了,已经是爱人了。” 修咬牙:“你那是强吻——而且是谁教你亲过了就能算爱人的?” 温初顿觉晴天霹雳:“这样也不能算爱人?” 他努力想了想:“那你要吃凉拌海蜇吗?我可以给你吃一半、一大半,然后你能让我跟着你吗?” 修只觉得脑袋疼,他把温初从自己的手上揪下来,重申道:“我不用进食,也不会吃你,只需要你别再缠着我了。” 修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月匈:“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吗?” 当然不对,所以他才想帮修治疗补偿。 但修又不让他碰,修不讲道理。 温初觉得委屈。 至少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嘛,他都把十个小时的生命值攒到了。 太阳一点点落下海平线。 最后一点残红消失,夜晚降临。 海上寒凉,寒风一吹,水母就在修的手里抖啊抖的。 修叹了口气,带着水母潜入了水下。 温初试探性地用触手去摸修泛红的右月匈,想自己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修伸手,把他的触手打掉了。 温初再试着伸出触手,想要从修的手上扒拉到他的手臂上。 修这次直接把他丢了下来,冷着脸往前游去。 修觉得自己就是太容易退让了,每次都莫名纵容温初,才让对方这样得寸进尺,甚至在现在哪怕他明确拒绝,还想着对他动触手。 温初努力往前追,好在修不是真的想甩掉他,游的不是很快,他的触手舞成了螺旋桨,终于追了上来。 修是背对着他的,人鱼脊背线条流畅,腰腹劲瘦,温初直接贴到了修的脊背上。 水母冰冰凉凉的濡湿感直接让人鱼脊背一麻。 他忍无可忍地转身:“你是小狗吗?只会追着我跑?” 温初问:“小狗是什么?” 修:…… 他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修弹了弹温初的伞盖,起了点欺负回来的心思。 他对文盲水母道:“小狗就是你。” 温初本是趴在修的背上的,修这么一转身,就把受伤的地方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着修被蜇后已经开始红月中的伤痕,吞了吞口水,小声地道:“我是水母。” 难道说其实他是小狗水母? 温初思考着自己的品种,再次粘粘糊糊地贴上了修。 触手小心地抚过被它蜇伤的地方。 【生命值+1h】 这也加了生命值。 温初:【系统,我要给他治疗。】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5天0小时34分】 温初怕接触面积太小治疗不全面,像是最开始那样整只水母覆盖住修的伤处。 冰冰凉凉的触手和受伤后滚烫.酸.麻的伤口完全接触时,修险些直接将贴在月匈口的水母扯下来丢走。 但他终究没能把温初丢开。 因为在下一刻,那蜇伤的灼热感消失了,只剩下冰凉的、类似口允吸的感觉。 这短短半天,他被水母这样触碰太多次了。 本来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块感,反复堆积后也变成了无法忽视的存在。 等等……好奇怪。 修使劲甩了甩尾巴,企图将鳞片处怪异的感觉甩开。 他怎么可能对一只水母有感觉。 温初不明所以地看着修抖尾巴,继续粘在修的身上。 虽然修已经治疗好了,但他一下子少了十小时的生命值,他要抓紧时间和修贴贴。 触手、口部、伞盖……总之除了会蛰伤人的刺细胞都可以用来碰修。 【生命值+1h】 【生命值+3h】 咦,用口部可以多加两个小时。 温初还想再口允吸一下,但一抬头看见修耳后的薄红,以及蹙着眉抑着几分难耐的表情,一下子撒开了触手。 修的右胸已经被他修复如初,上面还沾着亮晶晶的粘液,看上去格外好看。 怪异的感觉终于停歇,修胸口起伏着,面上出现薄怒:“温初,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又小了一圈的水母用伞盖贴了贴他的唇瓣,语气柔软又轻快: “我帮你治好了,你别生气了。” “带上我吧,我不麻烦的,我会是很乖很有用的小狗水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触手比爱心 修拉着水母的触手,防止对方又往自己的嘴里钻,同时低头看去。 在看见自己恢复如初的孚乚尖的时候,他愣住了。 “你做了什么?” “把我的生命值给你呀。”温初被抓住了触手,游不了,干脆又软绵绵地趴到了修的手心。 “生命值?”修蹙着眉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根据字意推测,“你的寿命?” “嗯嗯。”温初点头,“我现在只剩下五天四小时三十二分钟了,你可以再和我亲一下吗?” 再亲一下,他就有五天十二个小时啦。 修本还有些将信将疑,听到温初的后半句话后已经完全不信了:“你只能活五天了,这个时候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事?” “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温初委屈,“要和你亲亲,要找吃的,要找干净的水,这样我才能变成大水母,加生命值。” “我以后可以把生命值分一半给你,给你疗伤,离开你的话我会死掉的,你能不能带我去北极?” “还想和你当爱人,一直亲亲。” ……这水母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修看着掌心里明显缩小了一圈的水母,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不管怎么说,刚才自己胸口的伤是在水母碰到后痊愈的,温初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至于他口中的“生命值”和“亲亲”…… 修持怀疑态度:“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具体的剩余生命的?” 温初理所当然道:“就是显示在我旁边的倒计时啊,就在我旁边。” 修看了看温初周身空荡荡的海水,对温初的话的真实度更加怀疑了。 “如果你一定要和我亲吻才能增加生命值……”修若有所思,一针见血地问道,“那你在遇到我之前的十八年都是怎么过的?” 温初张口就想说,自己之前是人,刚刚才变成水母,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警告:请勿向位面npc透露位面以外的信息。】 好吧,不给说。 温初蔫了:“这个不能说。” 修:…… 就是编不出来了呗。 温初的话乍一听很离谱,仔细思考起来更是满是漏洞。 他现在十分怀疑水母不仅笨且病弱,还有一点臆想症在身上。 但温初治好了他身上的伤是事实,温初确确实实有着类似“治愈”的能力,也确实又小了一圈。 刚才他一只手拿不下的水母,现在又变回巴掌大了。 眼看着修沉默,温初着急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和我再亲一下,我可以再变大的。” 修冷嗖嗖地看着他:“你还想再亲?” “不可以吗?”温初疑惑。 “不可以。”修严厉地拒绝。 “哦……”温初趴在修的手心。 刚才修就是用这只手,拿着用贝壳做的勺子给他喂绿藻的。 修虽然凶巴巴的,但从来没有真的对他动手,所以温初从来没有怕过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修对他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步步退让。 修应该是不想看着他死的。 温初这么想着,缓声道:“那我就要等五天之后死掉了。” 修:…… 温初:“我真的会死掉的,会变得越来越小,然后消失。” 修不耐烦地捏住了他的伞盖:“你少跟我装可怜。” 系统刚才也说他装可怜。 温初更困惑了:“装可怜到底是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修烦躁地甩了甩鱼尾。 他垂眸,看了一眼只有他巴掌大小的小水母,抿了抿唇,语气不太好地道:“你亲吧。” 要是亲完温初没有变大,他就把这只撒谎的水母切成凉拌海蜇。 温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修这是同意了,他小小地欢呼了一声,而后快速从修的手心游了起来,飞到了修的唇边,碰了碰他紧闭的唇瓣。 修没有第一时间张嘴,他看了看四周,找到了一片礁石,带着黏乎乎的温初躲到了礁石中间。 ……总有一种幕天席地野.战.的错觉。 “可以了,你唔唔唔——” 几乎是修张口的一瞬间,温初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先是细软的上百条触手,在再次接触到修口腔中的灼热的时候,温初一个激灵,忍不住往深处埋了埋。 修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温初听着又紧张,又想继续往里钻。 他刚学会吃饭,最终在紧张混乱之下,他忘记了怎么继续控制触手,转而开始吃修的舌尖。 在他吃上去的那一瞬间,人鱼几乎是剧烈地抽动了一下,看上去想将他直接拔出来,最终手却死死地扣住了岩石。 【生命值+12h】 加了多少?? 温初看着弹出来的屏幕,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猛地长大了一大圈,几乎将修口腔中的所有缝隙填满了,对方的喉道开始收缩,似乎是被过分入侵之后的干呕。 温初试着退出来一点,但退出来他就吃不到修的舌尖了,于是分出了些触手,像是捕猎般将修的舌尖层层缠绕,最终拉扯着送往自己的口部。 他很认真地去吃修。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 水母又急又快地吃着他的舌尖,快速变大,修的口腔已经彻底容纳不下他的触手了,温初不得不挪出很大一部分的触手,紧紧抱着修的脖子,一直缠绕到修的耳后。 他变成了一只和修的脑袋差不多大的水母。 水母滑腻的伞盖在脸上来回摩擦,修几乎觉得自己快要被深喉到窒息。 一开始是担心伤到水母,哪怕忍不住摆动尾巴,也要死死扣着岩壁。 但在将岩壁扣成齑粉,水母抱住他的整个脑袋的时候,修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如果再这样放纵下去,他甚至会被无限长大的水母整个吃掉。 在意识到这样的危险后,修快速伸手,这次用上了三成力气,才将整个扒在他脸上的水母扯开。 温初正在努力赚生命值呢,突然就被扯下来了,他看着自己触手尖尖上连接着修的口腔的银丝,小心地问:“我还可以再亲吗?” 不仅是加生命值,修的嘴里好舒服,修的声音也很好听。 他喜欢和修亲亲。 修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他的脸上都是水母触手留下的红痕,脖子更是重灾区,金发凌乱,看上去格外狼狈。 “不行。”修刚恢复一些的嗓子又哑了,他不自在地缩起了鱼尾,“你给我适可而止。” “你要我给你什么?”温初疑惑。 修咬牙:“我是让你停下,不要得寸进尺。” 修很想给这只蠢水母一拳,想了想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答应的,他居然没有下手的理由。 温初还在欢快地说着自己的发现:“我刚才发现,如果在亲亲的时候吃你,我可以加好多生命值,我一下子变得好大。” “之前吃绿藻都没有增加生命值,我以后还可以吃你吗?” “不可以。”修冷漠地伸手,拒绝了还想往他的脸上贴的水母。 水母被他挡住了,顺势就开始蹭他的手心。 真像一只小狗。 修这么想着,拎起来了一直蹭着他的水母。 不同于初见时轻飘飘的一小团,现在拎起来温初显然需要多花一点力气,修忍不住问:“你最大能长到多大?” 这已经明显不是正常水母会有的尺寸了。 温初复述系统的话:“等我把生命值攒到九十九年,我的触手能像胳膊一样粗。” 修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平心而论,无论是刚才巴掌大小的温初,还是现在长大了一点的温初,对于他而言都不算大,看上去只是像一团软绵绵又无害的小宠物。 但如果长到温初描述的那么大……就真的有一点恐怖了。 哪怕是再可爱的东西,变成庞然巨物之后恐怕也可爱不起来。 偏温初还在开开心心地畅想:“等我变成大水母,我就可以活很久了,那个时候你可以当我的爱人吗?我可以给你找吃的,可以带着你游,还可以……” “复活变成人”这几个字被系统消音了。 不过问题不大,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了,温初被修拎得更远了一些。 “不可以,你不可以长到这么大。”修面无表情地道。 他现在脑子有些混乱,不管是治愈的能力还是无限变大的水母,温初显然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因此,修的语速也降了下来。 “我可以带着你。”他斟酌着道,“但是我很忙,你要乖一点,以后不要随便摸我,我才能让你亲。” 温初很特殊,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话究竟有多少是能信的,但是治愈能力和长大是实打实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这样把温初放走。 但他也不能把温初养得太大,大到他无法控制的程度的话…… 修又不自在地缩了缩尾巴。 从刚才开始,他的鱼尾就一直是蜷缩的状态,为了掩盖鳞片下的不自然,他已经许久没有换过动作。 现在只是亲。 要是温初太大,对方从他的上半身开始探索下半身,修很担心会发生更多不太好的事情。 这是一只水母。 不管怎么说,和一只水母这样亲密接触,都有一点太超过了。 修抿了抿唇,不知是在对自己,还是对温初强调道:“但是我们不可能是爱人关系,明白吗?” “明白了。” 现在不可能是爱人,但他按照修说的,多和修相处一段时间就可以是了。 温初的逻辑非常丝滑,也因此答应的无比爽快。 修见温初答应下来,松了口气,提着水母开始往回走。 刚刚昏迷过一次,温初这次再也不敢忘记任务了,他仰头看着金发的人鱼问道:“那你可以带我去北极吗?这是我的愿望。” “再说吧。”修移开目光,“我们已经耽误的够久了,该回去了,现在我的当务之急是去找鹦嘴鱼。” 这次不是明确的拒绝,而是“再说吧”,那就说明修已经在考虑答应了。 温初开心地快要冒泡泡了。 果然,修之前只是因为被他伤到了,又因为他太没用才生气的,现在他给修治疗好了,他对修有用了,修就不会丢下他了。 修是大好人。 不对,大好鱼。 温初开开心心地跟着修往回去找独角鲸,突然想起独角鲸最开始说的话,问道:“对了,亚特兰蒂斯是什么?” 修又停顿了一下,嗓音依旧冷淡:“你最好闭嘴,少问点烦人的问题。” “哦……”温初闭嘴了,悄悄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修嫌他烦,那他就找机会问独角鲸吧。 冷不丁被温初提起“亚特兰蒂斯”,原本的那一点躁动也消退了下来,修提着蠢兮兮的小水母继续往回游。 温初闭嘴了也不老实,触手叽咕了半天,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正在修耐心告罄,想要警告温初老实点的时候,他听到了水母软软的呼唤:“修。” 这还是温初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修顿了一下,而后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的冷淡并没有打消温初的热情,温初道:“你看我,你看我。” 修垂眸看去。 只见水母笨拙地用两根触手,比划出了爱心的形状。 “这个是爱心。”温初解释,“人类送给爱人的贺卡上都会有的。” “我不说话了,我给你比爱心,我爱你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mama 修怔愣了片刻,而后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来: “蠢。” 温初:“……哦。” 他把触手放下了。 现在修不嫌他烦了,转而嫌他蠢。 经过刚才的亲亲,他成功有了十天四小时零八分的生命值,至少不会在短时间内死掉了。 温初想了想,还是开心,于是依然往修的手指上靠了靠。 修看着一个劲往他身上贴的小水母,想起来了个重要的事:“对了,我们现在不是爱人,你不要再在独角鲸面前乱说了。” 温初贴着修的动作顿住了。 他真心实意地发问:“那我还有可能和你成为爱人吗?我该怎么做?我想一直和你亲亲。” 修:…… 修忍着羞耻道:“我可以给你亲,但不可能和你进一步发生关系。我是人鱼,你是水母,就算我真的要找爱人,也应该去找另一只人鱼。” “人鱼不可能和水母在一起。” “哦……”温初缓缓地道,“因为有生殖隔离?” 修险些没游稳,他猛地停下:“这都是谁教你的?” “物种不同,就会有生殖隔离,医生说的。”温初说着看了看修,更困惑了,“你很想要生宝宝吗?” 修的下半身是湛蓝色的鱼尾,他身形修长,加上尾巴至少有两米多高,鱼尾上的鳞片光洁锋利。 鳞片从修的劲瘦有力的腰部开始向下蔓延,导致温初看不出来修的性特征,但根据修的上半身判断,他觉得对方应该是男性才对。 他也是男性,两个男性是不能生宝宝的,所以生殖隔离不算是什么问题啊? “你闭嘴,我不想,我也不能生。”修直接把胡言乱语的水母给捏成了一团。 “爱人是一种复杂且重要的关系,不可以这么随随便便的建立,至少需要长时间的相处和了解,确认对方与自己契合才可以,并不是简单的亲吻就能确定的,也和繁育后代无关,明白了吗?” 温初不明白,但他觉得自己再不明白的话就要被修蹂躏成水母球了,于是慢吞吞地出声:“哦……” 修的反应好大。 难道真的是不能繁育后代的关系? 温初陷入了纠结。 他只知道人类的交.配,不知道人鱼和水母该怎么交.配。 因为正在认真思考,水母缓缓放下了缠着修的触手,软软地瘫成一摊,看上去无精打采又失落。 修垂眸看向水母,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 “水母。”他唤温初。 他的眼睫也是极为浅淡的铂金色,垂眸的时候衬得那双透明蓝的眼眸愈发神圣夺目,修无疑是极为俊美的长相,只是少有表情,冷淡的像是一尊雕塑。 现在,这尊冷淡的塑像上闪过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无奈与尴尬。 “别乱想了,我不是已经答应让你亲了,你听话一点,别给我惹麻烦了。” 不管温初说的是真是假,他总不能看着温初去死。 涉及任务进度,温初一下子把后代的事抛之脑后:“我乖的,我最乖了。” “口说无凭。”修弹了弹他的伞盖,“首先,不许再在独角鲸面前胡说八道。” 修算了算时间,从这里到浅海最多只需要两个小时,就算加上找鹦嘴鱼的时间,顶多也就只有一天,那之后独角鲸应该就会离开了。 “如果你能坚持两天不胡说八道,我就给你亲。”修补充道。 “好!”温初干脆地答应下来。 答应下来之后,他又小心地问:“两天是多久?” 修:…… “两天就是两次日落,日落你知道吗?就是刚才我们在海面上看见的景象。” “我明白了。”温初充满了干劲。 他看了看自己眼前的光屏,开心地道:“那我还能活十个日落,我能等你两天。” 修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抓着水母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 独角鲸在原地等了整整两个小时。 第一个小时,她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因为温初昏迷,情况比较严重,但等到第二个小时的时候,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修到底还记不记得要回来了。 终于,在太阳落下,海洋中一片漆黑的时候,她远远地看见了修。 和修手中足有篮球大小的透明水母。 独角鲸错愕地问:“温初呢?” 怎么出去一趟就换了只水母回来? “我在这里。”修手中的水母十分拟人地对她挥了挥触手。 还没等独角鲸说话,温初就倒豆子似的继续道:“我和修不是爱人,我们只是亲亲过,不能算爱人的,之前我说错了,你别信我的话。” 独角鲸:?!? 修:…… 修捏着温初的手紧了紧,他看着明显是在向他邀功的水母,只想回到十分钟前把那个盲目信任温初的自己敲晕。 他到底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一只水母的鬼话?? 独角鲸则是看了看温初,又看了看提着温初的修。 她是色盲,看不见颜色,因此也无法辨别修脖子上那一道道痕迹究竟是海水的波纹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但她看着修明显不自然的红肿的唇,陷入了沉默。 “那个……”独角鲸观察着修的神色,斟酌着道,“其实我在海洋馆看见过很多鱼,还挺见多识广的。” “我个鲸是不歧视跨物种恋爱的。” 修:…… 温初:ovo? 真是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 因为温初突然晕倒耽误了不少时间,修没有停留在原地休息,而是让独角鲸一路带着他往浅海赶。 独角鲸虽然疑惑温初为什么突然长大了,但也只是把这一切归于核电泄露后的变异,没有追问。 而温初虽然变大了不少,但也还是一只小水母,完全跟不上修和独角鲸的脚步。 几次三番地落下来后,修冷着脸拎起了他,把他丢到了……独角鲸的身上。 “我为什么不能在你身上?”飞速前进中,温初一边拼命扒住独角鲸,一边对后方的修发出疑问。 “我很轻的,不要你花多少力气就能带走。” 修冷淡道:“因为你烦,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 好吧,他果然很烦人。 温初闭了嘴,正在他想就这么安静下来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独角鲸一直在对他使眼色。 一条鱼在翻白眼,场面多少有点惊悚,温初悄悄爬了过去,问她:“你怎么了?是累了吗?” 独角鲸压着声音道:“塞壬大人最关心海里的鱼,你问问他关于鹦嘴鱼的事,他会愿意耐心和你说话的。” 两个人找话题都找不到,真是急死鱼了。 “好,谢谢你。”温初了然,又悄悄爬了回去,“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修:“问。” 温初照着独角鲸的话道:“你为什么要去找鹦嘴鱼?” 果不其然,这次修没有说他烦,而是顿了顿道:“……她的孩子托我去找她。” “近海的自动捕捞渔船有部分是太阳能的,至今还没有断电,依然在来回捕捞,但因为没有人收获,导致渔网中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鱼类尸体。” “鹦嘴鱼原本生活在浅海的珊瑚丛中,随着珊瑚白化,她不得不带着孩子往深海寻找栖息地,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的孩子被渔网捕捞了上去,她在渔网收拢的最后一刻将小鹦嘴鱼从渔网的缝隙中顶了出去,自己被捞走了。” “我这次去浅海,就是受小鹦嘴鱼之托,把他的妈妈从渔网里救出来,哪怕是尸体也要救出来。” 温初忍不住问:“那小鹦嘴鱼呢?他怎么没有和你来?” 修平静地道:“他按照鹦嘴鱼妈妈的话一直往深海游,想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被海底矿场的塌方压得血肉模糊,现在已经死了。” 温初沉默了。 修很是冷淡地嗤笑:“没事别乱教小朋友打听故事,听了他又不高兴。” 别以为他没看见温初和独角鲸在咬耳朵。 独角鲸摆了摆头,长角在海洋中卷起小小的涡旋,假装自己没听懂。 修看着趴在独角鲸身上一动不动的水母,而后移开目光:“独角鲸,你和他说说北极的事吧,他挺想去北极的。” 独角鲸愣了一下。 她张了张口,对于北极她有千言万语想说,此时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 过了半天,她才出声:“那是我的家。” 以这句话为开场白,已经五十岁的独角鲸开口,声音沙哑又苍老: “其实我两岁的时候就被捕捞进海洋馆了,我对北极的记忆也没有那么清晰,但是我记得,每年鲱鱼顺着暖流汇聚的时候,密密麻麻的鱼群如同龙卷风一般,会有虎鲸群来用尾巴拍散它们,大快朵颐,我跟在妈妈身边,不用担心鲱鱼把我们冲散。” “海象也会带着她的孩子在浮冰上休息,经常有北极熊出没——他们最喜欢偷吃海象的孩子。” “那里总有很长的时间,太阳永不落下,到处是幽蓝的冰川,海水清澈冷冽,北极磷虾与水母穿梭。” “还有很长的时间,月亮一直升起,抬头就能看见丝绸条带一般悬挂在天际的极光……极光之下,大西洋斑纹海豚跃出水面,妈妈在教导我,要远离格林兰岛。” 如果鱼能做出表情,独角鲸现在很想微笑。 她早就不再年轻,也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北极的模样,可如今,哪怕她的双目已经混浊,北极的时光却依然历历在目。 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依然是那个跟随着鲸群的两岁小独角鲸一样。 “我想妈妈了。”独角鲸最后小声地道。 独角鲸极难被圈养,她是人类唯一一只圈养成功的独角鲸,曾一度登上过各大媒体头条,也与无数明星网红合照。 但鲸并不在乎这些闪光灯,身为一条鲸鱼,她想要的只是北极的深水,或是天空中一闪而过的北极鸥的尾迹。 每天可以吃饱,可以在妈妈身边睡觉。 温初贴在独角鲸的身上,他沉思了一会,想问很多问题,最后又觉得好像现在的情况不太对,暂时把问题咽了回去。 他用触手摸了摸独角鲸的脑袋。 “可以回北极的。”温初坚定地道,“你等等,我多求求修,我可以给修很多生命值……” “我听得见。”修面无表情地道,“水母,你不觉得这种话应该背着我说吗?” 温初“啊”了一声,慢吞吞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修。 不理解为什么要背着,但听话。 修无语到有点想笑。 修和独角鲸一直是全速前进的状态,说话间,温初已经跟着他们重新回到了浅海。 离岸太近的话独角鲸会搁浅,加上现在天色已晚,海岸线漫长且渔网难以辨别,不好找鱼不说,还容易不小心陷进渔网中,修和独角鲸最终决定暂时休憩一晚。 温初被修拎了起来,到了白色珊瑚丛中,修将他轻轻放下,从周围找了几片大海藻叠起来作为垫子,对从听了两个故事后就明显心事重重的水母道:“睡吧,明早还要忙。” 温初爬上了海藻垫子,依然被垫子下的珊瑚硌的缩了一下触手。 好硬。 他看向修:“那你睡在哪里?” 修一摆尾巴,将硕大的尾巴搁在了他旁边的白色珊瑚礁上,随便找了块珊瑚拔起来放好当枕头。 “我就在你旁边,放心睡吧。” 修以为温初还在因为刚才的故事难过,很生硬地安慰他:“海洋里面的故事都是这样,你也不用太难过。” 温初没说话,他直接钻到了修的怀里。 透明的水母靠在修的胸膛上,小心地问:“睡之前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说吧。” “ma……ma,是什么?”温初尽力模仿着修和独角鲸的发音。 修和独角鲸都提到了“mama”,这条鱼不仅救了小鹦嘴鱼,还养大了独角鲸,温初真的很好奇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 修看向怀中懵懂的水母,停顿了好久,才缓声道:“妈妈就是,每条鱼都会有的母亲,母亲是……” 他卡壳了。 灯塔水母是无性繁殖的生物,生长到一定阶段就会从身上分裂出水螅体,这些水螅体长大后又变成新的水母。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一个没有亲族概念的水母解释“妈妈”。 “妈妈就是……照顾那条鱼长大、给了那条鱼生命的鱼,所有的鱼都可以做妈妈,只要它们有了孩子。”修艰难地解释。 “哦。” 温初看了看修的胸口,又看了看修的唇,再看了看自己的生命值面板。 他很有逻辑地思考出了答案:“所以你是我的妈妈?” 修险些没收住力,直接把手下的珊瑚捏碎。 “我不是,只有雌性才能被称作妈妈。”修矢口否认。 “这样啊……”温初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用自己的触手再次扒上了修的胸,“那我今晚乖吗?我没有说你是我的爱人了。” 修:…… 还不如直接说他是爱人呢,现在他都不敢想自己在独角鲸心中是怎么样的形象。 胸口又传来熟悉的粘腻酥麻感,修一个激灵,伸手把温初拽了下来。 “不乖。”修冷声道,“你别贴着我睡,你自己没有垫子吗?” “垫子很硬。”温初委屈,“底下的珊瑚是硬的,垫了也很硬。” 他没有痛觉,但也会觉得不舒服,修的胸口就软绵绵的,因为锻炼得当软而有韧性,非常适合水母睡觉。 修嗤他:“娇气。” 被温初这么一闹,原本的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或是其它情愫也消失殆尽了,修提着温初,随手把它丢到了自己的尾巴尖上:“顶多让你在我的尾巴上睡。” 温初抱住修的尾巴,人鱼的鳞片冰凉。 “凉凉的。”温初道。 修的胸口是热的,他还是更喜欢修的胸口。 修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尾巴,让水母在他的尾巴上晃晃悠悠:“少抱怨了,你至少还活着,这群珊瑚死了给你当垫子还要被你嫌弃硬。” “死了?”温初震惊,“它们之前也是活着的吗?” “不然呢?这些珊瑚都是一只只珊瑚虫堆叠起来的,和你一样属于刺胞动物,它们活着的时候是彩色的,死了之后才会变成这一片白。” 修说着,举目看向身边几乎无止尽的雪白的珊瑚群,垂眸恶劣地对橙红色夹心的透明水母道:“你可是被死去的珊瑚包围着。” 水母闻言抖了一下。 是温初想要试试啃鳞片能不能加生命值,结果反而硌到了自己。 修却误会了温初的颤抖。 夜半时分,浅海一片死寂,无尽的珊瑚白骨之中,金发人鱼低头,看向攀附在自己尾巴尖上的水母。 月色如此皎洁,映照出海水的混黑。 修轻叹了一声。 “算了,害怕你就自己过来睡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不要乱摸 水母贴在了人鱼的胸膛,软绵一团,陷入了沉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独角鲸的话,温初第一次做了梦。 他梦见了湛蓝透亮的海水,海面下有庞大幽深的冰川,无数透明的磷虾在水中漂浮。 修坐在浮冰上,头戴皇冠,手执利剑,甩了甩比海洋更加蓝的尾巴,溅起一片水花。 温初低头,看向自己。 他看见了无数根粗壮的透明的触手,足有手臂粗细,触手有些太长了,从他的身上一直向远处延伸,从温初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漂浮在海中的数百根透明纠缠的藤蔓。 他变成大水母了。 温初好奇地游了一圈,先是试着去扒拉了一下修,被对方用尾巴拍开警告“乖一点”之后,又潜入水底去看磷虾。 水底不仅有磷虾,还有北极鳕鱼、格陵兰比目鱼和成群结队的鲱鱼。 看着就……特别好吃。 温初悄悄凑了过去,透明的触手悄无声息地卷起鳕鱼,在放大了无数倍的毒素下,鳕鱼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巨大的水母送入了口中。 啊唔—— 软软的,但很难嚼,咬了半天都送不进胃囊。 这怎么行,他想尝尝鳕鱼的味道。 温初于是吃得更用力了,用触手紧紧圈住鳕鱼,继续释放出刺丝囊。 由于被放大了无数倍,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刺丝囊中卷曲的刺丝,刺丝扎入猎物的体中,如同尖锐的獠牙注入毒液,让本就被圈死了的猎物猛地挣扎了一下。 温初继续啃鳕鱼。 他就不信,他都变成大水母了,还吃不下区区一条鱼。 就在此时,远处似乎传来鲸群的长鸣。 而后便是修压着怒意,像是凑到他耳边的声音:“你到底啃够了没?” 欸?修不是在浮冰上吗?什么时候到他的旁边了? 温初先是一懵,而后便感觉到头皮一紧。 已经送到口中的鳕鱼消失了,他被拎了起来,再次对上了一双透明蓝色的眼眸。 就像是他刚才见到的北极的海水一般,是近乎于空灵澄澈的蓝。 “北极……”他看着修的眼睛,恍惚地开口。 “我看你是想被埋葬在北极。”修咬牙把他提远了,“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温初终于看清的眼前的状况。 没有什么北极冷冽的海水,他还是在浅海的白色珊瑚上,此时天亮了,浅海的水混浊的更加明显,温初甚至能看见不少挂在珊瑚上的塑料袋或是易拉罐。 而金发人鱼正冷眼看着他,胸口是一片红月中痕迹。 说红月中都是美化了,修的胸口布满了红色的如同鞭痕般的蜇伤,两个最顶端的地方更是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周围一圈圆形吸痕,和水母的口部轮廓格外相似。 在睡梦中被骚扰醒来,修不自在地缩起鱼尾,看向温初的目光更冷了。 他算是发现了,每次他一对这只水母产生类似“怜惜”的退让,下一刻就绝对会被水母冒犯。 他就是有病,才来怜惜这只没脑子的水母。 温初看着修的胸口,心虚地缩了缩触手。 “我、我以为我在吃鱼……我梦见我在北极吃鱼,对不起。” 修在听到梦的时候抿了抿唇,金发掩映的耳后出现了一点极难察觉的薄红。 温初这么一说,他也想起了让自己惊醒的荒唐的梦境。 被巨大的水母缠绕,扼住脖子与月要,甚至被撬开小月复下方的鳞片…… “闭嘴。”修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温初的话,“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砍了。” 温初不说话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生命倒计时。 睡了一晚上,倒计时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到了11天8小时57分钟。 那看来他是真的吃了修很多次了。 明明说好了要他听话才能亲亲的,是他没有遵守约定。 怪不得修这么生气。 修拎着他,看着他的触手也不说话,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温初想,修可能在想选他的哪几根触手做凉拌海蜇比较好。 不过他希望修切他的伞盖,他的触手现在太细太小了,根本不够修吃。 温初就这么等着修来砍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反而是修看着他,眉头越拧越深。 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温初决定先给修治疗。 修只是拎着他的伞盖,他的触手还可以动,温初伸长了触手。 恰好触手尖尖能够到最高峰。 水母的触手与峰顶相接。 温度好高。 这是温初的第一感受。 修的身上很烫,可能是被注入毒素的原因,总之透露着不正常的红的同时烫到几乎要灼伤他的触手。 温初没再犹豫,快速道:【系统,帮我治疗他。】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10天22小时57分钟】 修正在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和水母纠缠的梦,看着温初的触手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因此耳廓开始发烫。 真是荒唐……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孚乚尖一凉。 再一低头,就看见了水母湿答答的触手。 一忍再忍,之前已经是极限了,他这次当然不会再纵容水母胡来。 “温、初——” 还没等修说完下一句话,他就听见温初轻快的声音:“我给你治好啦。” 修的目光从水母的触手移到了自己再次恢复如初的月匈口。 修的怒火刚升到嗓子眼,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发火。 他冷眼看着开心仰头看着他的水母。 温初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胸部:“你还痛吗?对不起,我先违背诺言了,我继续听话,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好不好?” “就是那个我听话两天,你和我亲亲的约定。” 修:…… 算了,何必和一只水母计较。 他随手把温初丢开了一点距离,此时小腹下方不自然的鳞片也已经缓了过来。 修甩了甩尾巴,从白化珊瑚丛中游了起来,往后退了几米,远离了温初。 “可以作数,但要加一条,这两天你都至少要和我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修垂眸,扫视了一下自己小腹下方已经看不出异常的鱼尾。 温初什么都不懂就算了,他还因此产生了别的反应,甚至衍生出了额外的幻想就过于荒谬了。 人鱼怎么可能和水母交.配。 他要和温初保持距离,好好清醒一下。 修这么想着,没有理会后面的温初,转身道:“好了,太阳已经出来了,我们去找独角鲸,然后去寻找渔船吧。” 温初呆滞了一下,看着突然对自己如临大敌般的修,慢半拍地快速用触手推着自己前进追了上去。 “等等我,修,两米是什么?” …… 独角鲸看着眼前几乎间隔了快十米的一人鱼一水母,由于他们间隔实在太远,她甚至需要转一下脑袋才能看见另一个人。 “……所以,你们闹矛盾了吗?”独角鲸不确定地问。 她也没有从修和温初之间感觉到闹矛盾的僵硬感啊? “不是,是因为我要当修很听话很乖的小狗。”温初认真道,“修要我和他保持距离,我不知道两米是多少,他说越远越好。” 这已经是最远的距离了,再远一点,他怕修看不见他。 “等等,你要当他的什么?”独角鲸怀疑自己的听力。 温初理所当然道:“小狗啊,修说我就是小狗,没办法给修当爱人,所以我要从听话的小狗水母做起。” 修对上独角鲸震惊中带着八卦的目光,只觉得额头更痛了:“……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独角鲸连连点头,“我都懂,你们继续。” 修:“……” 不,你什么都没懂。 为了防止温初再次语出惊鱼,修快速地转移话题:“我们今天就在这一块分头搜索,只要遇到还在运行的渔船就互相通知,要注意小心隐形渔网,遇到危险也要及时呼救。” 独角鲸应下。 “隐形渔网是什么?”温初疑惑地问。 独角鲸解释:“就是用光学隐形材料做的网,这种网对可见光的反射率极低,在海中几乎看不见,需要仔细辨别周围的水流,如果看见异常的漩涡,基本上在附近就有渔网,不过现在好辨别多了,如果你看见批量无法挣扎积压在一起的死鱼群,那里就是渔网了。” 她看了看温初透明柔软的身体,有些担心:“那些渔网的材料很特殊,就算看见了你也要小心,可能会把你割伤。” “好,我记住了。”温初应下,而后看向修,等待着对方出发的命令。 修看了他一眼,而后收回目光,继续道:“我们兵分两路吧,温初跟着我走,他不认识路,别走丢了。” 温初为自己发声:“我能记住路,我很聪明的。” 修顿了顿:“但你没办法像独角鲸一样长鸣,找到渔船也没办法通知我们。” 有系统在,不可能找不到修,温初觉得不能一直被修当成累赘,试图展示自己的价值:“我可以的,我能找到你。” “而且我和你说好了的,要和你保持距——” 温初话说到一半,就被独角鲸的角轻轻一挑,挑得飞了起来。 啊? 独角鲸婆婆为什么要突然丢他? 水母茫然地在海洋中翻滚着,最后啪叽一下精准地撞进修的怀中。 修低头看着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温初一个激灵,快速触手并用地往外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走,你别生气。” 温初爬了半天,也没能爬出修的怀抱,反而是感觉到触手一空。 他又被修拎了起来。 “让你跟着就跟着,少说废话。”修淡声道。 温初:qaq? 不是修自己说的要保持距离,怎么现在又不要保持了? 人鱼心,海底针。 修将软乎乎的水母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对着独角鲸点了点头,而后便带着温初转身离开了。 独角鲸看着远去的塞壬。 人鱼生来就属于海洋,塞壬金色长发下,是有力而流畅的腰腹,淡蓝色的鳞片渐变到鱼尾,硕大的鱼尾摆动,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 本该是梦幻到近乎神圣的一幕——如果塞壬的肩膀上没有趴着一只透明的小水母的话。 独角鲸忍不住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也前往了修的反方向。 在这末世之中,在这明日就可能死去的海洋废墟中,就少闹点别扭吧。 地球都要毁灭了,人鱼和水母谈个恋爱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 另一边,温初趴在修的肩膀上,还没弄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小声问:“那我还要和你保持距离吗?” 修的游动速度很快,温初要牢牢扒着对方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水流冲走,但他早上才在梦里用触手蜇伤了修,这个时候不敢用力,只能抱住修金色的长发。 修感受到头发处的拉扯感,侧眸看见挂在自己头发上的水母,一时间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一早上的一肚子气也在这一声笑中烟消云散了。 修言简意赅道:“暂时不用,你注意观察四周有没有渔船。” 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温初较劲,浅海也不是完全安全,温初受伤了麻烦的还是他。 找到鹦嘴鱼后再保持距离也没关系。 修这么想着,补充道:“今晚你自己睡。” “哦……好。”温初自知理亏,弱弱应下。 他抬头,认真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动向。 塞壬的金色长发随着洋流飘动,偶尔撒在他的身上,温初熟练地用触手收拢好这一小片长发,非常熟练且动作轻柔地给修编了一小撮麻花辫。 他的人类形态也是长发,以前无聊的时候就玩自己的头发,编头发完全是得心应手,甚至不用分神看一眼就能辫好。 温初满意地看了一眼修被自己捋到耳后的那一小撮拇指粗细的麻花辫,而后对毫无所觉的修问道:“那明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修冷漠地拒绝:“不可以,你以后都不可以和我一起睡。” 既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温初的关系扭曲,他当然不会纵容这种关系进一步发展下去。 温初趴在修的肩膀上蔫了。 他不喜欢睡在珊瑚上,好硬,修胸口软绵绵的,又暖和,最适合水母睡觉。 如果他把触手打结起来,修会允许他在他身上睡觉吗? 正在温初陷入沉思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一道暗银色的庞大物体。 温初凝神去看,在看清楚是什么后惊了一下,而后忍不住拉了拉修的头发。 “你看那里。” 修疑惑侧头,而后停下了游动。 只见在浅海滩不远处,一只膨胀到了水肿的翻车鱼正仰卧漂浮在水面上,它皮肤粗糙,眼睛睁的很大,已经混浊塌陷,腹部还有当初被独角鲸的角撞过的痕迹。 它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翻车鱼出现在这里是系统的安排还是巧合,翻车鱼也确实有些吓人,但温初还是莫名的情绪有些低沉。 “这是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追着要吃我的鱼,然后独角鲸就出现救我了。” 要是早知道翻车鱼会死,就带着它一起来找修了。 “它腹部的伤不是致命伤。”修冷静地判断,“之前我遇到过它,它的愿望就是继续在海洋中度过余生,看它的样子,应该是死于寄生虫感染,你不必为此愧疚,这不是你的错。” 随着修的话音落下,温初看见翻车鱼已经塌陷的眼球处,一条白色的长虫晃晃悠悠地钻了出来。 而后,便是越来越多的长虫,或是从鳞片下、或是从腮部钻出,如同一条条宽面条在深海中扭动。 这么说起来,好久没吃面了,以前过生日的时候护士姐姐都会让他吃一口面的。 温初不合时宜地走了神。 修则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寄生虫?” 按照温初的说法,这条翻车鱼最多也只是死亡了一夜而已,浅海的环境再恶劣,也不应该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滋生这么多寄生虫。 温初举目看去,又拉了拉修的头发:“修,快看。” 修从翻车鱼上移开目光。 他于是看见了。 在翻车鱼后方,一艘巨大的、通体漆黑的捕鱼船正在缓缓驶来,船体呈流线型,顶部覆满太阳能板,即使人类已经离开,它也依然能够按照既定的捕捞轨道航行。 伴随着渔船一起到来的是近乎令人作呕的鱼腥味与腐臭味。 这来自渔船仓库中已经堆积爆仓、铺展到夹板上被晒成鱼干的死鱼,和在下方无形的渔网中,如同被挤压成压缩包的密密麻麻分不清品种的鱼们。 “沙丁鱼3号。”温初一字一顿地念出渔船侧面喷涂的字。 他转头想问修这是什么意思,却在触及到修眼底的神色后一下子住了嘴。 那汪透明蓝色的眼眸,如同北极冰川般冷冽的眸,翻涌起了温初难以辨别的复杂情绪。 ……是悲伤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可以和我亲亲吗? 恰在此时,前方的渔网中传来了极轻的一声“救命”。 伴随着海浪涌来,如果不是周围除了海浪声全是一片死寂,恐怕都无法被听见。 修愣了一会,而后很轻的笑了一声,像是嘲讽。 他提高了些声音:“是鹦嘴鱼吗?我是修。” 渔网中微弱的声音继续:“塞壬大人?您怎么知道……”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渔网中又是密密麻麻的死鱼,说着说着就突然没了声。 修敛眸:“应该就是这艘渔船了,我把独角鲸叫过来。” 他说着,薄唇微张,发出了一声悠远的呼唤。 这还是温初第一次听到修如此空灵的声音。 在众多神话故事中,塞壬的歌声都被视为蛊人走入深渊的不详,温初并不知道那些关于塞壬的传言,只是觉得修这样的声音让他无比放松,忍不住就瘫在了修的肩膀上。 修随手把他拎起来:“这里的寄生虫太多,你一会稍微离远一点,我让独角鲸来陪着你。” 温初问:“寄生虫,就是翻车鱼身体里那样的?我也会被寄生虫寄生吗?” “对。”修道,“人类离开后,随着海洋环境的恶化,寄生虫也在不断进化,一般来说寄生虫不会盯上水母,但你也最好离远一些。” “这里的水质太差了,对你不好。” 昨天温初说着话突然就倒下了,修对此印象深刻,早已给水母打上了“病弱”的标签。 确实,系统也说过,他要在水质好的地方才能生活。 温初乖乖应下。 说话间,沙丁鱼3号已经驶近了。 人鱼与水母在钢铁造物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修看着逐渐变成红黑色的海水,蹙了蹙眉,抓着温初重新回到水底,迅速远离的船只,和船只平行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修的呼唤声,渔网中的鱼安静了下来,不再发出声响。 “这种渔船用的是太阳能,所有的能源都储存在船下的能量储存器里。” 修一边游动,一边给温初指着船底侧面的一处凸起。 “稍后我会把那里破坏,而后船就会停下,船只的渔网虽然坚韧,但是比不过我的利爪,我可以直接将其划开。” 他这话不止是对温初说的,刻意放大了些音量,为的就是传到渔船处,好让被困在渔网中的鹦嘴鱼安心。 温初听得懵懂,他只在思考一件事,等到修话音落下,快速追问:“那你呢?修,你会被寄生吗?你接触那里的水的话,会不会生病?” 修也是鱼,他担心修。 修愣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身侧海浪翻涌。 是独角鲸快速赶来了。 修没有第一时间把船毁掉就是因为担心温初,此时独角鲸来了,便不再耽搁,直接把手里的水母丢到了独角鲸的脑袋上。 “你带着他游远一点,我去救鱼。” 他说完,没给温初和独角鲸回答的机会,一甩尾巴就走了。 温初在海里转了好几个三百六十度,晕乎乎地刚回过神来,再抬头就只看见修的背影。 他趴在独角鲸的脑袋上,低头看着正带着他离开的独角鲸,坚持不懈地问道:“独角鲸婆婆,修他会生病吗?会被寄生虫影响吗?” 独角鲸疑惑地“啊”了一声。 与这声疑惑的单音同时响起的,是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海水的震动,大陆架上的白化珊瑚几乎都被震碎了大半。 温初一抬头,就看见修长的十指化为利爪的人鱼,平静地漂浮在已经被侧翻丢在珊瑚丛中的钢铁巨兽之前。 渔船这个时候还在往前运行,修一手拉住渔船,另一只手伸出,碰到能量储存器。 只是轻轻一捏,渔船的能量储存器便成了粉末。 是近乎于可怕的力量。 “不会啊,塞壬大人是特殊的,他是海洋的神明。”独角鲸的声音响起,“只要海洋存在一天,塞壬大人就会一直存在。” “神明……”温初重复着这个词。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上一次是系统说,修是神明,绝对不可能和他谈恋爱。 神明就不可以谈恋爱了吗? “对,神明。”独角鲸道,“我们每一条鱼都听妈妈讲过塞壬大人的故事,他似乎与海洋是同一天诞生的,在太平洋的最底端建立了亚特兰蒂斯。” “所有的鱼都能在那里安居乐业,他也会定期去巡视、摧毁过量捕捞的渔船,或者是及时解救被石油污染的海洋,让我们与人类维持着平衡。” “从人类能够完全探索海洋开始,平衡就被打破了,亚特兰蒂斯覆灭,就连北极也……” 独角鲸愈发的爱回忆了,说着说着就沉浸到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最后的话也含糊了过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亚特兰蒂斯,温初记得这个词,他还想过偷偷来问独角鲸。 原来亚特兰蒂斯是修曾经建立的文明。 所以那里到底是怎么覆灭的? 温初想追问,但被一阵裂帛声打断了话头。 是修撕扯开了渔网。 原本隐形的渔网随着他的动作显现出来,与此同时的是散落在珊瑚群上的一大片完全认不出来品种的鱼。 它们全部都是被生生困死在渔网中的。 血雾四散开来,修好像确实是特殊的,在血色随着海浪散尽后,温初看见的依然是一尘不染的修。 修快速掠过一只只鱼,最终精准地停留在某处,低头,动作很轻地捧起了一条橙色的、有着尖锐的鸟嘴般的唇的鱼。 是鹦嘴鱼。 温初想起了昨天给自己喂食的修,那时的修好像也是这么低着头捧着自己的。 【系统。】温初终于想起了被自己忘记很久的系统,【修他对每条鱼都这么好吗?】 系统:【应该吧,毕竟他是海洋的神。】 温初:【……哦。】 他低下了脑袋。 系统嗤笑:【怎么,吃醋了?早就和你说了,修不可能有爱……】 温初若有所思地抬头:【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把鹦嘴鱼救活,修是不是会不那么难过——对了,醋是什么?和绿藻一样也能吃吗?】 系统:【……】 系统:【醋是一种调料,我也不知道修会怎么样,但救鹦嘴鱼需要扣除十小时生命值。】 温初惊讶:【这么重的伤,也只要十小时生命值吗?】 系统:【只要是治疗,不管多重的伤,都是十小时生命值,包括起死回生。】 哪怕是温初,也知道“起死回生”是多强大的能力,几乎是差点在原地蹦起来。 他居然可以这么有用? 能起死回生的话,是不是能帮修很多忙?修是不是就不会想着把他丢下的事了? 系统似是看出了他的激动,提醒道:【你最好不要让生命值低于十天,不是每次我都能及时把你拉进系统空间的。】 温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让修喂我的话,也不好吧?】 虽然他是真的很喜欢呆在修的怀里。 系统对这只满脑子亲亲贴贴的水母忍无可忍:【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温初:【曲解是什么意——】 系统冷声:【小嘴巴。】 好吧,系统说闭嘴那就闭嘴。 温初不说话了。 明确了目标,温初没多犹豫,他谢过系统,动了动触手,趁着独角鲸沉浸在回忆之中,一个加速,快速游了出去。 这时血水已经被海水冲刷的极淡了,但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温初快速游到修的身边,远远地就听见修的声音。 “你的孩子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他很想你,他下辈子还想做你的小鱼。” 鹦嘴鱼在渔网中被困了半个多月,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勉强点了点头,看向混浊的海洋,颤声道:“我也很想他,我……” “我可以让你恢复!”温初清亮的声音响起。 他快速游到他身边,努力加快了语速,生怕说慢了就赶不上了:“我能把生命值转移给你,让你恢复,等遇到你的孩子,我再让他恢复,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鹦嘴鱼妈妈错愕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透明橙红色夹心水母。 为什么在这里会有一只水母?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塞壬大人在见到水母后,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鲜活的情绪,半是无奈半是恼怒,一手抓住乱窜的水母:“不是让你好好呆着。” “可是你难过。” 温初被抓住了,就干脆顺势缠住了修的手指和手腕,把修化作尖锐利爪的手整个包裹住了。 能够撕开船只的利爪,此刻在水母软绵绵的触手中,却没有划伤一点水母。 温初蹭了蹭修的手:“我把她复活,把大家都复活,你是不是会开心一点?” 修的神色很复杂,他错愕地看着温初,想说温初又在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倒是鹦嘴鱼妈妈,轻轻笑出了声来。 “好可爱,你今年几岁了?” “我十八岁了。”温初从修的手上分出十八根触手比划。 鹦嘴鱼妈妈显然没相信,笑得更愉快了。 “塞壬大人,您身边多了个很有趣的小朋友呢。” 修瞥了一眼温初,拎着他晃了晃:“没多有趣,是个麻烦精。” 温初:qaq? 鹦嘴鱼妈妈还在笑,那混浊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怀念,半天后才道:“谢谢你,小水母,不过就算真的能恢复,我也不需要了。” “为什么?你不想活着吗?”正要不管三七二一伸出手给鹦嘴鱼治疗的温初疑惑地停住了触手。 “就算我活着又怎样呢?”鹦嘴鱼反问。 她大概是恢复了一点力气,晃晃悠悠地摆动着胸鳍从修的手上游了起来,看向四周。 被修生生拖倒的渔船就在不远处,四周是散落着的鱼,都已经没了声息,层层叠叠的鱼的尸体下,是被刚才的海浪冲碎了的白色珊瑚。 “你应该还小,没有见过曾经的海洋,曾经这里不是这样的。” 鹦嘴鱼妈妈缓声道:“曾经这里有各色的珊瑚,人类有高楼大厦,珊瑚堡礁就是我们的海底城市,我们也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高峰的时候也会在珊瑚间堵塞。” “那个时候,你可以在珊瑚丛看见海鳗与石斑鱼合作打猎,也能看见小丑鱼精心照顾海葵,我会带着孩子啃食珊瑚上的藻类,就连新出生的燕鸥,也会在这里学习飞行。” “夜晚,珊瑚盛开,人类说珊瑚是虫子的尸体,但对于我们来说,它是会呼吸的城市。” 它说着,选了一块没有鱼的白化珊瑚,缓缓地落了上去。 “它们和你一样,小水母,只要环境合适,你们理论上都可以永生。” 永生。 温初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他想,就算不是水母,他应该也可以永生,医生和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他可以活很久,是永生的奇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系统就说他死了。 鹦嘴鱼怀念地摸了摸白色珊瑚:“那个时候真热闹啊,只有我一个活着,也总会饿死在某一天的吧?” 她看向温初和修:“塞壬大人,我的愿望就是能被安葬在珊瑚中,真是对不起,特意麻烦您跑这一趟。” “没关系。”修放缓了声音,“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一定要安葬在珊瑚里吗?”温初小声问,“为什么?” 鹦嘴鱼好脾气地回答:“因为这是我的家,我爱着这里,就像是爱着我的孩子、我的母亲一般爱着这里。” “爱……?” 温初疑惑地看了看修,又看了看鹦嘴鱼。 爱不是爱人的意思吗?鹦嘴鱼和珊瑚是爱人吗? 温初不理解,但独角鲸奶奶以身作则地教他不能歧视任何跨物种恋爱了,所以温初选择尊重。 鹦嘴鱼很爱珊瑚,所以愿意为了珊瑚死去。 温初这么自己给自己圆上了逻辑。 他往前游了游,游到了鹦嘴鱼的身边,决定帮鹦嘴鱼实现最后的愿望。 水母透明细软的触手抚摸上了鹦嘴鱼身边白色如枯骨般的珊瑚。 【系统,帮我把生命值转移给这里的珊瑚。】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10天12小时09分钟】 水母触手与珊瑚接触的瞬间,枯白色的珊瑚冒出一个绿色的尖芽。 以温初为圆心,先是一抹脆生的绿冒出头来,像是嫩草,而后便是第三第四个绿色的小尖尖——这是一株麋角珊瑚,在修与鹦嘴鱼惊讶的目光中飞速生长起来。 而后便是更多的珊瑚,红色、黄色、蓝色,甚至还有晃晃悠悠的海藻与随着海浪摇摆的海葵。 方圆十米,皆是一片生机。 “你……”修一时失声。 “真好啊。”鹦嘴鱼妈妈轻声感慨。 她以为自己已经在看弥留之际的走马灯了。 “上一次看见这么多珊瑚,还是在核污水倾倒前的那一夜。” 核污水倾倒前,全球变暖已是不可逆的趋势,珊瑚堡礁产生荧光,作为化学遮光剂,以此免受高温伤害。 那是珊瑚最鲜艳的时候,也是珊瑚死前最后的绚烂。 它们以一种盛大的方式,走向死亡的终点。 而后,核污水到来,珊瑚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四分之一的海洋生物再也没有了居所。 在珊瑚之中,鹦嘴鱼妈妈终于再也没有了声息。 “她死了吗?”温初问。 “嗯。”修淡声道,“鱼没有眼睑,在死亡的时候也闭不上眼睛。” 这样啊,这就是死亡啊,刚才还在说话的鱼,一下子就不动了。 再之后,身上就要长虫子了。 温初离开了鹦嘴鱼,在转身之前,他轻声道:“你先睡吧,等我到了北极,攒够生命值,一定会把你们全部复活的。” 修看着慢吞吞半天没有游回来的水母,不耐烦地游了过来:“你又怎么了?一下子复活这么多珊瑚,你用了多少生命值?饿不饿?你是不是又小了一圈?有没有感觉到晕?” 温初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那么大的水母,分明没有小。 他猜应该和长大一样,生命值到五天和十天的时候,他都分别长大了一圈,可能要等生命值掉下十天他才会变小。 温初于是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快速游到修的身边,埋在修的颈窝蹭了蹭:“等你死了,我也要和你一起死。” 他在学鹦嘴鱼,试着对修告白。 修却是蹙起了眉。 这只水母怎么突然说起死不死的话题?不会是被鹦嘴鱼的死亡影响到了吧? 他被脖子处黏糊糊又隐约钳制的触感弄得一瑟缩,又觉得温初的情绪不太对,暂时按捺下了把温初扯开的念头。 修冷硬地答道:“放心,我肯定活得比你久,用不着你给我殉情。” 刚发现温初不见的独角鲸也在此时赶来了,看着这一块珊瑚,和修一样震惊到了失语。 而这一片的珊瑚依然在快速生长着,一点点堆积变高,又一点点变得暗淡,仿佛在快速走过生命的全过程,海葵的身体一点点萎缩、海草快速生长,开花结籽又衰败。 在短短十分钟后,一切生命又都归于寂静。 “这是……怎么回事?” 在独角鲸疑惑的声音中,温初放开了修的脖子。 他游到了珊瑚处,用触手捡起了一朵黄色的小花,这是刚才海草开花结籽的时候落下的一朵花。 黄色的花,像是修头发的颜色。 水母轻轻柔柔地把小花别在了修那一小缕麻花辫上。 他以前看人类也是这么做的。 “那修要一直活着,我可以复活他们,你带我去北极吧,让我多攒一点生命值,我想让你开心。” 他只需要九十九年,剩下的可以全部分给海洋和修。 水母说的话还是这么颠三倒四。 修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小水母顺势趴在了他的耳边,用独角鲸听不见的音量轻声道: “修,这样子算爱吗?你明天可以和我亲亲吗?” 修:…… 温初抱着他的脖子:“我还想和你一起睡觉。” 修:…… 这只水母嘴里果然吐不出什么象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默许侵入 “对了,沙丁鱼3号是什么意思?” 在温初叭叭出第五句废话的时候,修的耐心终于告罄,直接把水母扯了下来。 关于被修提起来这件事,温初已经熟能生巧了,他乖觉的在修的手上当个水母摆件,正好能平视修的眼睛。 “沙丁鱼3号是渔船的名字,这艘渔船是用来捕捞沙丁鱼的。” 修说着,眯着眼睛看他,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哪怕是从实验室出来的水母,也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温初在日常中的表现,就好像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正常的人类社会一样。 温初挂在修的手指上:“我不傻。” 他很聪明的,问问题绝对不会问第二遍。 只是问题有一点多。 独角鲸这时才从震撼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向温初和修:“刚才那是……?” “是温初的能力。”修在温初张口之前先一步道。 他隐去了温初怎么得到生命值的部分,言简意赅地道:“他能把自己的生命值转移给别的事物,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独角鲸讷讷地点头,看上去更恍惚了。 被独角鲸这么一提,修也想起了正事,他道:“我有事要单独问他,你在这等我一会。” 独角鲸已经习惯了修动不动就要和温初单独相处,闻言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继续在原地,呆滞地看着鹦嘴鱼所在的那一片珊瑚。 虽然那里的珊瑚已经快速死去了,但透过白化珊瑚,它似乎还能看见些许海洋曾经的影子。 起死回生的能力……? 这真的不是她在做梦吗? . 修拎着温初快速游远了,再次躲到了岩石后面。 此情此景,无比眼熟,以至于温初忍不住问出口来:“是现在就可以和你亲亲了吗?” “不可以。”修拒绝地十分干脆,甚至下意识把温初拎远了些。 “哦……”温初失落。 那看来是刚才的表白没有起作用。 和修一起死也不行啊。 温初学习爱情失败,只能再提起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修,我刚才发现,我付出生命值就能让死去的生命重生,这样是不是对你很有用?” “我带你来这里,要说的就是这个。”修看着水母,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紧张,“这种能力的代价是不是很高昂?” “算是吧?”温初不确定地道。 十小时的生命值,对现在的他来说确实很昂贵。 修抿了抿唇。 水母看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圆滚滚半透明的,中间是橙红色夹心,但温初此话一出,修愈发觉得手里的水母又小了些、精神萎靡了些。 真是笨的可以,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拯救珊瑚上。 以现在的海洋环境,就算救活了一片珊瑚又如何?那些珊瑚照样会在污染下快速死去。 修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捏着温初的手指轻了许多,他也放缓了声音,再次问道:“那你难受吗?” “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 修的声音是很有磁性的成年男人音色,平日冷着声的时候格外唬人,此时放缓了语调,也格外温和。 对上修暗含关切的目光后,温初愣了一下。 和昨天夕阳下那转瞬即逝的温柔不同,现在落在他身上的,是修实打实的关心。 冷淡的人露出这样温和的一面,才最让人方寸大乱。 水母触手不自然地蜷缩在一起,伞盖也不断跳动收缩着。 他有点害羞,与此同时的还有更多无法言喻的情感,好像就要将薄薄的水母伞盖撑裂。 温初的举动落在修的眼里,就像是水母因为不舒服蜷缩起来了一样,修的语气急切了许多:“你怎么了?不舒服?你到底付出了什么?” 温初缩得更紧了,几乎是埋在修的手心里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只是一点生命值。” 他就是纯害羞。 修显然没有相信,他看了看水母已经空了的胃囊,不管三七二十一,快速拎着温初到了刚才的珊瑚丛中。 温初刚才不仅催生了珊瑚,连带着珊瑚丛中的海螺、海藻、贝类都一并复苏了许多,这些比绿藻有营养多了。 修快速拾了些,和独角鲸匆匆打了声招呼,又带着温初游离浅海,往深处相对干净的海洋游了游,一直到肉眼看不见任何垃圾才停下来。 人鱼加上尾巴至少有两米多长,对比起水母,简直像是庞然大物,此时却垂着眸,小心地护着一点点大的小水母,手指微微用力,剥开了一个贝类。 他取出白软的贝肉,送到温初嘴边:“先吃一点。” 温初伸出触手,本是想从修的手中卷过贝肉的,但他变大了一圈,导致触手也长了一截,温初还没有适应过来,这么一卷就直接卷住了修骨节分明的手腕。 修的手还维持着利爪的状态,在被柔软的水母圈住之后,他指尖锋利的爪子瞬间退去,变成了修剪整齐的指甲。 他的手指碰到了温初的口部。 这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动作,哪怕温初是在水母形态也不例外。 水母柔软的口部嘬了一下修的手指。 修只感觉到指尖一阵柔软的冰凉湿黏,在透过水母半透明的身体看见对方是如何吮吸自己的手指的之后,无端觉得指尖发烫。 水母也是如此吃他的萘与唇舌的。 人鱼又不自在地甩了甩尾巴,暗道自己未免想的太多。 温初倒是没注意到现在的动作有多糟糕,他本是在害羞的,但在尝到贝肉之后就彻底忘了刚才的事。 好好吃。 贝肉软软的,带着点鲜甜气息,入口即化。 照理来说水母是没有味蕾的,但温初本就是从人变成水母的,系统为他保留了人类最基本的五感。 “好吃,还有吗?”温初咬着修的手指尖催促。 “好吃?”修疑惑反问,同时看向手里的贝壳,确认这只是一颗不知名且过老的贝类,而不是什么生蚝扇贝。 “甜的!”温初回味着刚才的味道,“甜的,还有点咸,以前只有吃面的时候才能吃到。” 大部分时间他都只能打营养液,别说尝到味道了,病房里连空气都是白开水般的死寂。 修的神色于是更复杂了些,他不太清楚温初的过往,但也通过温初的三言两语猜出了大半,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给温初剥贝壳,还耐心地将海藻撕成了细细的丝状。 “海里的大部分生物都死了,或者是被污染,无法食用,这些贝壳是刚才随着你转移生命生长出来的,相对于其它食物而言会更安全。” 修解释着,温初一口一个地吃着。 贝肉好吃到完全盖过了那些懵懂悸动,温初完全忘了刚才奇怪的感受。 他已经开始构想以后要不要定期匀出十小时的生命值去催生贝壳吃了。 就在此时,光屏跳出。 【警告:由于长期处于污染水源中,并接触到重度污染水源,生命值将在10天后快速下降。】 温初吃贝肉的动作停了:【等等,我不是第一时间就远离浅海了吗?】 接触重度污染水源他能理解,刚才他为了找修,直接和渔船周围的水来了个亲密接触。 但是他昨天就远离浅海,昨晚也是和修在大陆架最边缘休息的啊? 系统:【远离浅海不代表远离污染,这里的整片海洋都没有幸免,你一直处于被污染的水源之中。】 温初呆了呆:【那我往北极游也有污染吗?】 系统:【北极暂时没有,水母生存对水质的要求极高,你最好快点积攒够生命值,或者快点找到能够生存的地方。】 温初顿觉送到嘴边的贝肉不好吃了。 他发愁:【攒生命值有点难,修现在还没有同意我和他做.爱.人,他也还没答应带我去北极。】 系统淡淡道:【你不是很擅长装可怜吗?我看你倒有的是手段,都让他亲手喂你吃饭了,还担心他不带你去北极?】 【我没有装可——】 温初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因为修见他半天不吃,捏了捏他的伞盖,在看清他只填满了一半的胃囊后,终于因为他的种种异常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不舒服?” 系统冷笑了一声:【没装?】 温初:【……】 他好像有点懂装可怜是什么意思了。 水母缓缓地松开了环着修手腕的触手,试探着挤到了修的怀里。 他笨拙地在修的胸前蹭了蹭,心虚地撒谎:“不舒服。” “修,我不舒服,我可以和你亲亲吗?” 修顿住了。 前日每次一对温初产生怜惜的情感,就被对方种种冒犯的记忆再次浮现。 修发现,自己在此时甚至生不出什么愤怒或是羞恼的情绪了,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感。 “你亲吧。”修叹息着道,“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 归根结底,温初现在病怏怏的是因为他,他总不能真的丢下连饭都吃不下的温初不管。 温初精神一振,但很快又想起自己还要“装可怜”,快速蔫了下去。 “可是只有亲亲不够。”温初道。 “你还想做什么?”修起了些警惕心,原本软化了些的神色再次冷了起来。 他半透明的扇形尾尖微微卷起。 亲吻就已经足够过界了,他不可能接受温初再提出往下半身蔓延的想法的。 温初顶着修冷下来的目光,小声道:“要去北极……” 他补充:“这里的水质很差,我一直呆在这里,生命值下降的速度会加快,求求你了,这是我的愿望。”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的修沉默了一下。 温初误以为修是想拒绝,急急补充道:“我有用的,你刚才看见了,你带我去北极,让我多攒一点生命值,我把你的朋友们都复活,这样可以吗?” “北极很远,我们现在在太平洋中部,距离北极至少有三千公里。” 修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只是阐述事实。 “你还能活多久?” 温初看了一眼系统面板:“10天11小时43分钟。” 修算了算距离,而后道:“时间不够,就算排除掉路上遇到核电站绕路、绕开海底山脉的情况,也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到。” “半个月是什……” “半个月就是十五天的意思。” 温初疑问的声音和修补充解释的声音同时响起。 温初没想到修居然会主动解释。 以前很少有人愿意听他说话的,更别说是先一步耐心地给他解释了。 刚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翻涌了起来,温初又不自在地缩起了触手。 他想,还不如修对他凶一点呢。 他现在甚至有点不敢去直视修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睛了。 “十五天,那就是五天,你再和我亲亲一会,我的生命值就够了。”温初小声道。 他坚持初心:“所以你可以带我去北极吗?” 话题又绕了回来。 修垂眸思考,这次开始认真地思考温初的话,将利弊一一对比。 他去找海洋中剩余的生物,本就是因为无力改变它们死亡的终局,想至少让他们在最后一刻能安心地离开。 现在海洋中基本不剩什么活物,而温初已经在他面前展示过了能让植物起死回生的能力。 如果带着温初去北极,真的把水母养大的话……或许这片海洋真的能迎来转机。 一切的前提都是,眼前这个又笨又通篇漏洞的水母说的是真话。 修又看了一眼温初。 小水母趴在他的胸口,孱弱纤细的触手晃晃悠悠的,正紧张地关注着他的神情。 就这种笨水母,恐怕都理解不了“骗”的意思。 “可以。”修薄唇轻启,“只要你说的是真的。” “这不算是你的愿望,因为也算是我有求于你,你可以把愿望留到之后再提。”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你去复活谁,你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活到北极。” 温初现在太小了。 至少要把水母再养大一点,不要再是这么病歪歪的样子,修才能放心让温初去使用他所谓的能力。 “好!”温初雀跃地应下。 修愿意带他去北极了!他可以完成系统任务了! 他顺着修的胸就往上爬:“那我们现在可以亲亲了吗?” 修感受到喉结处的凉意,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头,背手抓住了身后的岩石。 要他亲口邀请应允温初来亲他,未免过于为难修了。 修没有回应。 他只是张开了唇,默许了水母的侵入。 温初本是忐忑的,他先是小心地用触手碰了碰修的唇。 触手碰上去的瞬间,就被对方温暖的唇舌含住了,让温初整个水母都被这温热激得一哆嗦。 修闭上了眼睛,温初看不见那片蓝了,但由于他将修耳畔的头发编了起来,先前被藏起来的通红的耳垂暴露无遗。 好奇怪。 明明之前亲亲都没有这么奇怪的。 温初的心绪乱七八糟的,快速从修的耳垂移开目光,专注地去吃修。 他长大了,所有的触手都进入修的口腔显然有些勉强,温初不想让修太难受,分出了最外层那一圈的触手,用来禁锢住人鱼的头。 剩下的触手,则是尽数吃着修。 包括口部,水母似乎是想用修的舌尖来填满还没有吃饱的胃囊一般,很用力地将修往自己的口中送。 【生命值+12h】 人鱼发出了低哑的哼声,与唇舌交缠的水声一起,落到温初的耳中,就变成了让他更加难以平复心跳的存在。 他没能控制住自己,不小心用触手蛰了一下修。 修完美无缺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一道突兀的红痕。 温初急了,他想快点结束给修治疗,于是吃得更凶了。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 第十个十二小时增加的时候,温初的生命值到了十五天,整只水母也变大了一圈。 他本就在很深入地去吃修的舌尖,现在猝不及防变大,原本克制着的触手直接又长了一截,直接抵到了修紧.热的喉间。 修的紧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鱼尾剧烈摆动,掀起一阵水浪。 但水母就像是钉死在了他喉间的一颗透明钉子,紧紧贴着他。 修再次生生捏碎了身下的岩石。 温初担心修下次又要好几天才答应给他亲亲,所以在攒够十五天之后又吃了几下,把生命值拉到了十六天才松开修。 在松开之前,他还不忘分给修十小时的生命值,替对方抹去了脸上被蜇的红痕。 修剧烈喘息着,唇色红到糜烂,尾巴蜷缩,哪怕温初已经将他脸上的蜇痕清除,他脸上也依然透着薄红。 是还没治疗好吗? 温初紧张地问:“你还疼吗?我再给你治疗一下?” 修:……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脸上与喉中的刺痛骤然消失,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温初又把生命值转移给了他。 修的呼吸慢慢恢复平静,他看着担忧的水母,责怪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道:“下次不要因为这一点小伤就给我转移生命值。” 温初的生命值能起死回生,用来给他治疗这种……不可言述的伤,简直是暴殄天物。 温初认真地道:“不是小伤,你会被我蜇痛,我以后会注意的。” 修面无表情:“你把触手伸进我的喉咙,我也会痛。” 温初呆滞。 所以刚才修的反应那么大,是被他弄痛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会痛。”温初有点纠结。 他总不能不亲修,那他会死掉的。 “那我以后轻轻的、不对,我不伸触手了,你把舌头伸出来给我吃就可以了。” 温初觉得自己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一抬眼,就看见耳根再次红透了的修。 “不可能。”修冷着脸拒绝。 这样也不行,修要求好高。 温初沮丧。 还没来得及沮丧几秒,他就感觉自己又被修拎起来了。 “好了,这些事之后再说。”修生硬地把话题从18+扯到正事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温初坚守自己的病弱人设:“好一点了。” “那就好,以后不要乱用你的能力,否则昏倒了只会给我添麻烦。” 修的话语很刻薄,手上却已经剥起了贝壳。 温初刚才就没吃饱,现在变大了一圈,胃囊更是只填满了三分之一,他还惦记着要继续去投喂水母。 刚才的剧烈动作让修耳畔的编发散了下来,他又弯腰捡贝壳喂温初,被温初放在他耳边的黄色小花松动,就这么飘飘悠悠地随着他的动作飘落。 温初“啊呜”一口吃掉修手上的贝肉,同时不忘分出一根触手去卷起小花。 经过这么长时间,小花已经有些蔫了。 温初看了看修已经散掉的头发,犹豫着要不要把花丢掉。 他只是觉得这朵花和修金色的头发很颜色很像,现在花不好看了,配不上修。 修也注意到了这一小粒飘落的黄花。 他对温初伸出了手:“花给我吧。” 温初以为修要自己丢,乖乖地把花交到修的手中。 而后,他便看见金发人鱼小心地捧着那一小粒花,将花放进了洗净的贝壳中。 他又撕了一细长条的海草,将贝壳捆起,这便成了一条贝壳项链。 修将项链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嘴上不饶水母:“这样就好了,免得你半夜难过偷偷哭,麻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贝壳小窝 温初盯着修脖间格格不入的粗制滥造的项链看了一会,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小声辩解:“我不会哭的。” 修蜷着尾巴坐在岩石上,透露着一股事后餍足的懒散:“嗯,也对,水母怎么可能会哭。” “我是温初。”温初重复,“就算不是水母,也不会哭的。” 医生说他从诞生开始就疾病缠身,所以才要一直呆在医院。 他生过很多病,没有胳膊、没有心跳、血液颜色错误等等,都一一被医生解决攻克了。 只剩下唯二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感知不到疼痛和没有眼泪。 所以哪怕不是水母、哪怕变回人类,他也不会哭的。 修应着:“好的,温初。” 他显然理解错了温初的意思,以为对方纠结的点在于自己没有叫他的名字。 修并不是故意的,毕竟鱼都没有名字,对着一只水母叫人类的名字未免过于奇怪。 不过—— 修看着水母想。 奇怪就奇怪吧,相较于温初身上离奇的治愈能力,水母有名字就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而已。 温初以为修听懂了,便没有继续坚持解释。 刚才的亲吻耽误了不少时间,修又快速地为他剥开了剩下的贝壳。 现在的温初已经比修的脑袋还要大一圈了,“啊呜”一口吃贝肉的时候能吞掉修的整只手,在对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留下了湿答答黏糊糊的痕迹。 修喂完他,顺手就用水母擦了擦自己手上的粘液,而后道:“我们快点回去吧,独角鲸该等急了。” “好。”温初熟练地趴在了修的肩膀上。 因为变大了一圈,现在修的肩膀放不下他了,他有一小截身子是飘在外面的。 修抬手把他往里拢了拢,温初就有一小部分触手扒上了他的脖子。 他的触手也变长了,可以直接绕修的脖子一圈,或是直接垂下,碰到修的胸口。 那个第一天被他吃到红肿的胸口。 水母的触手实在是太多了,免不得有一两根轻轻扫过,修感觉到胸口的凉痒,垂眸瞥了温初一眼。 温初一个激灵,赶忙收起触手,死死扒住修的脖子:“我乖的,我不会再碰你胸口了,以后我只和你亲亲。” 修:“……” 这难道是什么很值得夸奖的好事吗? 他叹了口气,最终只是伴着叹息吐出一个“蠢”字,便带着水母开始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温初还不忘向修确认:“我们去北极可以带上独角鲸婆婆吗?” “可以,反正送几个都一样。”修道。 他是无所谓,既然都已经决定去北极了,那么带几条鱼都是顺带的事。 温初倒是很激动,软绵绵的触手直接全部圈在了修的脖子上,以水母的方式给了修一个拥抱:“谢谢你,修,你真好。” 修嗤笑:“我对你好?” 他就差把温初直接凉拌了,也没少对温初冷言冷语,只是因为对方的能力勉强答应带他去北极就算是好了? “很好的呀。”温初理所当然地道,“你答应带我去北极,还喂我吃饭、带我睡觉、和我亲亲,你特别好。” 他说着想起来刚才修说他麻饭的事,补充道:“我会自己吃饭了,以后不用麻饭你了。” 修沉默了,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又说了声“蠢”,继续带着温初往前游去。 此时,独角鲸已经在原地等了两个小时。 又一次等温初和修两个小时,独角鲸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甚至开始自娱自乐地数沙滩上的珊瑚碎片。 她是一头接受能力很强且见多识广的鲸,在短暂的震惊后已经平静地接受了珊瑚突然复活又死亡的状况。 “沙子算不算珊瑚碎片的一部分呢……毕竟有一大部分沙子都是鹦嘴鱼吃下珊瑚之后排出来的。” 正在独角鲸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忽而远远听见了少年清亮的音色。 “独角鲸婆婆——” 独角鲸抬头,只见不远处,一道灼目的金色正往这里游来。 是修。 而发出声音的,则是在抱着修的脖子的透明水母。 温初是不是又长大了一圈? 独角鲸不确定地想。 温初已经跟着修到了她的面前。 “独角鲸婆婆,修答应带我们去北极啦,我们马上就出发!” “啊?”独角鲸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去北极?” “对,去北极。”修担心温初又乱说,抢先一步开口,“刚才你应该也看见了,温初身上有特殊的能力,能让死去的生物复活,但这项能力对他的消耗极大,我和他商量了一下,还是带他去北极生活,好让他能修养,继续使用他的能力。” 独角鲸呆滞了一下。 饶是她接受能力很强,在两个惊鱼的消息之下,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真的吗?” “真的。”温初从修的金色长发中探出来,“我可以给你展示,你有受伤吗?我帮你治疗。” “不可以。”修和独角鲸异口同声。 修把他从肩膀上提了起来,冷嗖嗖地看他:“再乱来我不会救你。” 独角鲸也摇头:“我不用,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能力。” 他们俩的反应这么大,倒是把温初吓了一跳,他看看修,又看看明显透露出疲惫的独角鲸,最终只能应下。 “……好的。” 不用就不用嘛,这么大声做什么。 温初被修拎着,修找了块岩石,随手拿了块碎石,在岩石上画了上下两个圆。 “我们现在在这里,这里是亚洲东南沿海,也就是太平洋的西部。”修在下面的圆的左下方画了个三角形。 “这里是我们的目的地。”修说着又在上方的圆上画了个小旗帜。 他紧接着又圈出来两个圆相接的部分,写上了“白令海峡”四个字。 “从这里前往北极,最短的路线是从这里穿过太平洋中部,走直线距离,一直到白令海峡,通过白令海峡就是北冰洋。” “我记得中部爆发过一场很剧烈的海底地震。”独角鲸开口,“当时我在海洋馆,电视还有电,新闻是这么报道的,亚特兰蒂斯是不是也是在那个时候——” “……抱歉。” 她说着,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迅速止住话头向修道歉。 修神色淡淡:“对,亚特兰蒂斯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掩埋的,这没什么不能提的,不用道歉。” “这也是我要说的,中部现在依然有接连不断的海底滑坡,很危险,但同时,沿海大陆架可能有核电泄露、石油污染等危机,我虽然来往于海洋,但也无法得知具体的危险地点,要走哪里由你们决定。” 温初没有第一时间做出选择,而是踌躇着问:“亚特兰蒂斯,还有可能回来吗?那里是你建立的国度吧?” 他对这个文明的了解仅限于独角鲸的只言片语,据独角鲸所说,那应该是一个繁荣的海底世界。 骤然得知亚特兰蒂斯的结局是被掩埋变成废墟,温初有一点难过。 替修难过的。 修看了独角鲸一眼,面上终于有了点表情,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独角鲸心虚:“就是一点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信息,是我从妈妈那听到的,您知道的,当时所有的鱼都向往着去亚特兰蒂斯,也在期盼亚特兰蒂斯扩张。” “所有的鱼都向往着啊……”修低声重复了一遍,而后拍了拍温初的伞盖。 他难得露出了点笑意,薄凉的唇角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等你能把整个海洋里的生物都复活,亚特兰蒂斯就回来了。” “所以,先别想这么多了,等你长大再说吧——想好要走哪里了吗?” “走沿海大陆架。”温初不假思索地道。 独角鲸点头:“我也觉得,无论是核泄漏还是石油泄漏,都能提前避免,但是海底滑坡很难察觉到,还是走大陆架安全一些。” 温初连连点头。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修走去亚特兰蒂斯的路。 他不想要修触景生情,他是想让修高兴的。 “好。”修答应下来,“既然这样,那你们休整一下,等我把渔船上的鱼掩埋掉就出发。” “掩埋?” “就是给他们收尸,修整的意思是让你原地休息一会,带好自己的必需品。”修已经习惯了温初时不时就要冒出来点毫无生活经验的问题了。 “哦。”温初还被修拎着,他把触手抬上去,圈住了修的手腕。 带好了,必需品。 . 温初最终被去掩埋鱼群的修扒掉了触手。 那里的水质更差,寄生虫更多,修不让他靠近,温初只能和独角鲸一起呆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那道金色的身影。 “所有的鱼死掉之后,修都会给他们埋葬吗?”温初问独角鲸。 “应该吧?我也才遇见塞壬大人。”独角鲸不确定,“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这样的。” “哦……” 温初想,那修是不是见过无数次这样子的大规模的死亡了? 是不是也如此,埋葬了无数次鱼群? “修好辛苦。”温初道。 他不理解修为什么要为海洋中的生物如此鞠躬尽瘁,只是单纯的感慨,觉得修这样太忙了。 独角鲸叹息了一声,也感慨道:“是啊,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简单的休息过后,他们启航了。 温初本来是趴在修的肩膀上的,但海水扑过来,他的触手乱飘,几次不小心碰到修的胸口之后就被修不耐烦地丢到独角鲸的头上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温初这次被丢开的时候特意撩开修耳后的头发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修气得耳朵都红了。 于是温初很识趣地闭了嘴,安静地呆在独角鲸头顶当一只水母球。 独角鲸一阵好笑。 她看着修脖子后面简陋的海草项链绳结和耳畔的那一小撮麻花辫,压低声音问温初:“头发和项链都是你干的?” 温初认真回答:“不是,我只编了头发,项链是修自己做的。” 独角鲸有些意外:“自己做的?塞壬大人喜欢这种装饰。” “应该吧?”温初不太确定,“他把我别在他头上的花放进贝壳里了,我本来想丢掉的,那朵花不好看了,我想给他送别的好看的花。” 独角鲸:噫。 要不是温初的语气实在是无辜且理所当然,她都要怀疑温初是故意在对她秀恩爱了。 还说没谈,这分明就是谈了。 独角鲸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听见前方传来修的声音:“我就说当时你为什么在折腾我的头发,原来是把我的头发编起来了。” 那声音冷冽,温初直接一个激灵立起来了。 “我错了。”他道歉的无比丝滑,“你别生气。” 修挑眉:“你倒是知道你惹我生气。” 温初诚恳地道:“之前不知道,把你的头发编起来之后,我看见你耳朵红了好几次,所以知道了。” 独角鲸这次直接“噫”出声来了。 修这次大概真的被他气到了,尾巴都在抖,温初看见对方伸手快速扯掉了被编起来的头发,让金色的长发重新盖住了耳朵。 他猜是因为修不喜欢被编头发。 修皮笑肉不笑地把他从独角鲸的头上抓了下来,拎起他的那一把触手。 “怎么编的?和我说说,我现在就把你的触手编起来。” 温初没听懂修的言外之意,乖乖伸出三根触手给修演示:“就是这样,旁边两个交替往中间编,你要是生气的话就把我编起来吧,别不和我亲——唔唔唔!!” 温初这次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修伸手就捏住了他。 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修凶巴巴的:“再说话我就把你生啃了。” 温初想,修骗水母。 修的眼神分明就是舍不得生啃他的。 不过肯定还是生气的,顶多把他切切再吃的程度。 独角鲸在后面憋着声笑,看着在寂静的海洋中打闹的人鱼和水母,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妈妈对她说过的话。 “塞壬大人很冷淡,也讨厌没规矩的鱼,你要是见到他,一定要恭敬些,要懂礼貌,否则会让神明发怒的。” 明明没有。 海洋中的神明不仅会俯身救起每一条鱼,还会为一只水母戴上贝壳项链、因为他而红了耳朵尖、恼羞成怒。 . 不管独角鲸怎么看,温初是没有弄懂修那复杂的情绪。 他对情绪的归类很简单粗暴:正面情绪和负面情绪。 修现在是负面情绪,温初就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把修惹生气了。 自己惹生气的就要自己哄,温初把触手给修编、甚至主动把自己辫成了麻花都没有让修消气。 因为现在只要他的触手接触到修,哪怕是一丁点,都会被修毫不留情地弹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休息时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下怎么办啊。”温初看着远处不知道做什么的修的背影陷入惆怅。 他不会要因为没有亲亲死掉了吧? 与此同时,修正在岩石中认真寻找能给水母当床的东西。 今晚他不可能再让温初睡在自己身上了。 温初做梦乱动是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 修抬手,狠狠地搓揉了一下自己金发下的耳朵。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自己和温初只是单纯的救助和被救助的关系。 温初不懂事就算了,他跟着乱来算什么? 不就是需要定期被口一次,为什么每次他的反应都那么大? 修低头看了看自己湛蓝的鱼尾,抿了抿唇,忍不住想到今早的梦。 梦中,他被硕大的水母制住了尾巴,足有小臂粗细的透明的水母触手将他密密缠绕,温初还企图像小时候撒娇那样,用伞盖蹭了蹭他,直接把他蹭到在岩石上。 好在有触手扶着他。 坏也坏在有触手。 胸部被粘腻的吮吸着的同时,他小腹下方,生殖器下的泄殖腔被触手撬开了。 鳞片被撬开的瞬间,修惊醒了。 修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先前他从未注意过这里的变化,在指尖感受到滚烫的热度后,修泄愤似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这样和水母纠缠,未免有些太变态了。 因为这种事情心烦意乱的自己更变态。 这种事情是错误的,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他更不应该因为温初的触手起任何反应。 今天早上是特殊情况就算了,现在修决定继续坚持自己早上做下的决定: 除了日常的口之外和温初保持安全距离,不让对方触碰、不带着对方睡觉。 这么想着的时候,修从岩石中发现了一块大张着的白色贝壳。 里面的贝肉已经不翼而飞了,贝壳表面也十分粗糙,失去了原有的流光溢彩的光泽,上面还有些绿苔。 很显然,这是一只死去已久的贝类留下的壳。 但还算干净。 修拾起这一大块贝壳,比划了一下大小,确定够温初睡觉之后直接撕了一片海草搓洗了起来,不一会整个贝壳就焕然一新。 只是因为洋流的冲刷撞击,贝壳的表面还是有些坑洼的痕迹。 修想了想,捡起一块石头,在贝壳上写上了“温初专用”四个字,盖住了贝壳上的大部分撞痕。 而后,他四处摘了些柔软的海草铺在贝壳里,拎着布置好的贝壳来到了趴在后方白化珊瑚上的温初面前。 他把手中的贝壳窝放在水母身边:“今晚你睡这里。” 半透明的水母看了看贝壳窝,又看了看他,小声的很可怜地问:“你真的不和我一起睡了?” 修的手指攥了起来,但还是坚守底线:“不。” 温初于是不说话了,他还记得是自己把修惹生气的,乖乖爬进贝壳窝里,还不忘伸出触手把贝壳合上。 他这么听话,反而是修不适应,修拦了一下将要关上的贝壳,生硬地问:“里面住着习惯吗?” 温初闷声道:“这个窝好冷,还很硬,硌得我好痛。” 修顿了一下,嘴上依然不饶水母:“豌豆公主吗你?” 他这么嗤笑着,却从旁边又扯来了几片水草。 “出来,我再给你理一下床铺,少跟我装可怜矫情了。” 温初趴在珊瑚礁上,看着修的动作。 其实贝壳窝里不算冷,也铺的很软,照理来说他应该乖乖回答修说“住得习惯”。 但就是不习惯。 在修柔软的胸肌上睡过之后,贝壳窝就是显得无比冷硬。 他喜欢跟着修睡觉,才鬼使神差地撒了谎。 可是修只顾着给他铺床。 修整理床铺的时候把贝壳打开了,也是因此,温初看见了贝壳上整齐的“温初专用”四个字。 他是认字的。 温初黏糊糊地游起来,轻轻落在修的肩膀上,心想,明明这个才是温初专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水母干坏事 修在温初落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整个人紧绷了一下,而后又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硬是忍了下来。 水母又凉又粘人,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凑在他的耳边,还在软声道歉: “你是因为我给你编头发生气吗?还是因为我晚上做梦,我可以把自己编起来——” 少年的声音就这么落入耳廓,修无端的一阵心颤。 于是,温初卖惨道歉的话还没说完,感觉到眼前一黑。 是修直接把他塞进了贝壳里,连带着快速关上了贝壳。 “好好睡觉,少说废话。”修敲了一下贝壳。 看不见水母后,那莫名的心颤也终于止歇了片刻。 温初缩在贝壳里。 他觉得修这次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不再挣扎,弱弱地道:“好……” 明明已经把水母关了起来,彻底见不到了,但在听见温初委屈的声音后,修反而更加心烦意乱了起来。 他干脆游远了些,和关着温初的贝壳保持着三米多远的距离,而后才开口道:“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明天你乖一点,我给你亲。” 温初蔫蔫地应了一声,在贝壳里缩成一小团。 和修亲亲延长生命值,这就是他一直粘着修的目的,但现在修主动提出了,温初却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不是只要延长生命值就可以了吗?还是因为贝壳窝太冷太硬了? 温初伸出触手探了探窝下面柔软的海草。 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硬。 但就是不高兴,哪怕明天可以和修亲亲也不高兴。 温初想,他果然还是想和修成为爱人。 和任务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成为爱人的话就能理直气壮地粘着修一起睡觉了。 他想一直待在修的身边。 . 三日后。 又是一个傍晚,夕阳之下,金发人鱼被硕大的水母纠缠着。 这已经完全算是一只大水母了,至少有人鱼的五分之一大小,张开触手可以裹挟住人鱼的整个上半身。 和这样的水母“接吻”,让修不得不主动伸出舌尖让温初去吃,防止自己的喉道真的被不知轻重的水母戳穿。 但主动送给温初吃也没好到哪去。 水母的触手实在是太多了,黏在他的身上,哪怕温初始终注意着没有蜇伤他,这样黏腻又带着吸力的无数次抚摸也足以让修方寸大乱。 他几乎是仓皇地让鱼尾避开水母的触手,因此不得不被迫将胸部献上。 温初一次能在两个地方获得生命值。 【剩余生命值:21天1小时31分】 温初看了眼面板上的生命值。 系统似乎是铁了心想让他自己意识到“和修成为爱人”是多异想天开的事情,很少主动出现了。 尤其是在他和修亲亲的时候,温初几次想问系统还能不能继续深入,系统都毫无回应。 就像是彻底没眼看了一样。 “吃够了。”温初乖乖地放开修,主动汇报,“现在我有二十一天一小时的生命值,要我给你治疗一下吗?” 这三天,每天早上修都带着他和独角鲸赶路,傍晚的时候就单独来喂他食物。 温初看不出修到底有没有消气,问系统,系统也不告诉他,就只能一直很乖很小心地吃修。 足足三天,他才吃到五天的生命值,也就是刚刚才变大了一圈而已。 “不用。” 修呼吸有些乱,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温初一眼。 就在刚刚,在水母骤然变大,被对方细密的触手紧紧缠绕的时候,修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温初过分地吃下去。 但温初还是和往日一样,乖的像是小狗,吃够能维持生命的生命值之后就放开了他。 乖的有点……让他无所适从了。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无礼地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修这么想着,等着鱼尾鳞片不自然地反应消退的时候,又忍不住暗笑自己。 他都在想些什么,难道温初现在没有给他带来麻烦吗? 这种近乎难以启齿的进食方式,还有无孔不入的水母触手…… 温初再长大一点,他就真的要认真考虑自己的鱼尾安全问题了。 对人鱼的交尾方式一无所知的温初“哦”了一声,然后突然道:“对了,我变大了,贝壳睡不下了。” 修给他做的贝壳小窝,这几天一直拜托独角鲸顺带带着上路,现在还在休息地摆着。 修挑眉,看向温初,并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终于来了吗?老实了三天,终于要对他提出点过分的请求了? 出乎意料的,温初道:“我可以睡在贝壳外面吗?” 将修错愕的神色尽收眼底,温初慢吞吞地用触手环着人鱼劲瘦的腰肢,如同在悄无声息地用触手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其实没有那么硌,我可以自己睡觉。”温初道。 装可怜也分很多种,只有最拙劣的人才会直接把“我很可怜”挂在嘴边。 温初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触手,不去触碰修的鱼尾。 他能察觉到修对于此处的避让,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来惹修。 都说了他很聪明的。 所以,他都装了三天的可怜了,修消气了吗? qaq 他再也不会乱给修编头发了。 . 夜。 修看了睡在不远处的水母好几眼。 正常来说,水母这种生物长得太大了只会恐怖,但时至今日,温初已经长到了完全超出正常水母大小的范畴,修不仅没觉得温初是不是有点恐怖了,反而愈发觉得…… 这家伙是不是乖得有点可怜了。 水母缩成一团,在他不远处安静地睡着,冷硬的白化珊瑚将他半透明的身体戳进去一大块。 显得格外好搓扁揉圆。 他是不是对温初有一点太凶了? 修忍不住回想起三天前自己说的话,还有他把温初塞进贝壳里粗暴的动作,一时间有些心虚。 要不明天和温初好好说说?只要温初别再生出和他当爱人这种荒唐的念头,他根本没必要总是这样对一只水母凶巴巴的。 把温初一个水母放在外面睡,也怪不安全的。 修自顾自地找好了理由,面对着温初的方向,沉沉睡去。 温初却没睡着。 他在思考,修的鱼尾上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不能触碰的地方。 刚才是为了不惹修生气,他才故意避开对方的鱼尾,但现在独自想想,温初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最开始亲亲的时候,修好像就一直蜷着鱼尾。 修的鱼尾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温初见过无数次人鱼摆动着漂亮有力的尾巴在海中畅游的情景,所以蜷着鱼尾只能是为了遮掩什么。 遮掩什么呢? 温初小心地睁开眼睛,恰好就看见了面对着他的修。 金发人鱼睡在他的不远处,铂金淡色的长睫垂下,显然已经睡着了。 老实了整整三天的温初,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心地靠近了修。 修只说不允许和他睡觉,可没有说不允许他摸摸他的尾巴。 一步、两步…… 为了不惊起水花,温初是慢慢地趴着走的。 一根触手率先碰到了修的尾鳍。 这还是温初第一次碰到修的尾巴。 人鱼的尾鳍像是蓝色的绸缎,薄薄一片,入手冰凉,温初被冰的想收回触手,结果不慎碰到了对方的尾鳍。 那根触手直接被薄而锋利的尾鳍削断了一截。 被削断的下一刻,他的触手便以一种极为不合常理的速度复原了。 温初对自己快速恢复的事情习以为常,他看着落在珊瑚中的那一小截透明触手,有些为难。 他想销毁干坏事的证据。 但触手落在珊瑚的缝隙中,旁边又是修的尾巴,要捞出触手就必然会惊扰到沉睡的人鱼。 算了,修应该也不会发现这么一小截触手。 温初根本没在意自己被对方削断了一截这种小事,转而更小心地摸了摸修尾鳍上方的蓝色鳞片。 人鱼的鳞片也很锋利,但冰凉又顺滑。 同样是冷冰冰的地方,但比起珊瑚礁,温初还是更喜欢修的尾巴。 虽然修的尾巴会划伤他,就像是修一样,很凶,也没那么喜欢他。 但这是第一个听他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耐心为他解释的人。 修对他好,他喜欢修。 温初更小心地多加了一根触手,缓慢地趴在了修的尾巴尖上。 全程没有惊起一点水花,修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温初松了一口气,但他有点太大了,尾巴尖放不下他,于是又往上挪了挪。 这么一挪,他就到了修的小腹下方。 再往上就要到修没有鳞片的腰腹了,要是碰上去肯定会惊醒修。 温初在此停了下来,他摸够了鳞片,也没找到特殊的地方,正准备悄无声息地撤离。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温热。 有几根触手突然陷入了某处的鳞片之中。 【生命值+24h】 【剩余生命值:21天20时18分】 什么东西?为什么突然加生命值了? 温初被这阵软烫弄得一激灵,又猝不及防被系统弹窗跳脸,整个水母都立了起来,也因此看清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吃掉了他的触手。 是修小月复正下方的鳞片。 那片鳞片被挤压地微微张开了一些,恰好能让几根细软的触手通过,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粉色内里。 温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慌慌张张地就要把自己的触手抽出来。 就在此时,修似乎也在睡梦中察觉到了鱼尾处的异样,尾巴轻轻甩动了一下,想要甩掉身上的不适感。 温初更紧张了。 他也顾不上修会不会被自己吵醒了,“嗖”地一下整只水母游了出去,钻进贝壳里缩成一团。 “怎么回事……”温初用触手抱住自己,再次缩成一团。 这次哪怕是直接暴露在深海中,温初也感觉不到冷了,只觉得自己快熟了。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么软? 温初又想起了那一抹在蓝色鳞片中几乎难以察觉的粉色,抱着脑袋撞上了珊瑚礁。 他好像把修的鳞片弄坏了。 明天是应该装傻到底还是坦白从宽? 修本来就在因为被他编头发的事生气,要是知道他被他弄坏了鳞片,会不会真的不要他了? 温初兀自胡思乱想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触手少了好几根。 而与此同时,在人鱼湛蓝锋利的鱼尾上,重新闭合的泄殖腔旁,散落着数根温初在仓皇逃离时被鳞片划断的触手。 . 次日,清晨。 修再次被与水母纠缠的旖旎梦境惊醒。 这一次的梦更进一步,上次只是被撬开了鳞片,而这次在梦中,他甚至梦见了水母如何探入自己的鳞片。 不会又是温初—— 修想起昨晚水母可怜巴巴的样子,快速扫向自己的胸口。 上面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暧昧的痕迹,也没有趴着一只粘人的水母。 修松了一口气。 他甩了一下尾巴,正要游起来,余光突然瞥见尾巴上掉下来晶莹的透明线状物。 修随手接住一条,在看清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后,脑子“嗡”地一下宕了机。 这居然是温初的触手。 触手末端是平整的切口,修对这样的切口再熟悉不过——他的鳞片或是尾鳍都能造成这样的伤痕。 修迅速折返回去,看向自己睡觉的那片地方,只见珊瑚丛的缝隙中,数十根触手正静静地躺着,末端无疑不是被锐器切开的平整切口。 很显然,昨晚有只水母造访了他的尾巴,并且蠢到被他的尾巴削掉了数根触手,而后匆匆逃离,甚至忘了销毁证据。 修被气笑了。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梦见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泄值月空的鳞片只是被撬开了一条小缝,温初退出的很快,一晚上下来早已闭合如初,修只以为自己是被温初缠住了尾巴,根本不知道温初在误打误撞之下做了更过分的事。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让他动怒了。 “温、初。” 修拿着那根触手,怒火之下没管那么多,直接睡的迷迷糊糊的水母给捞了起来。 水母在睡梦中软成一摊,一直到被他拎起来摇了摇才勉强醒来,声音困倦:“……修?” 仔细听来,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心虚。 修冷着脸,把那根断掉的触手举到温初眼前。 “你不要解释一下吗?” 温初更心虚了。 他以为修是发现了昨晚那条被落在珊瑚缝隙中的触手,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和你一起睡,就是摸了一下你的尾巴……” 修冷笑:“我看你是嫌触手太多了,非要来找死。” “被削掉触手的时候你就没感觉到痛吗?还要往我身上凑,非要把触手都削完才老实?” 修现在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温初违背承诺生气,还是因为温初被他削了触手都不自知而生气。 也有可能两者都有,总之他现在看见这只又弱又病的水母就来气。 毫无危机意识的蠢水母。 温初弱弱的:“没感觉,我感觉不到痛的。” 温初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修一下子哑了火。 ……温初没有痛觉。 也就是说,温初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受了伤。 他为此大肝动火,反而显得莫名其妙。 此时,温初还在绞尽脑汁、拼命地想怎么能让修消气。 他自知理亏,尤其是想到昨晚自己不小心被修的鳞片吃掉的事情更是心虚,想了半天该怎么补偿,最后乖乖地把剩下的触手交到修的手上。 “你别生气,我给你吃。” 他现在长大了,修想把他做成凉拌海蜇的话,削掉一半就能饱餐一顿了。 修的鳞片都要吃他的触手,所以修应该也是想吃他的吧? 温初惴惴不安地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人鱼。 修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你真的没有痛觉?” 温初点点头:“医生说我没有。” 水母的触手实在是太多了,这么一起放上来,修甚至很难在大量的触手中找出温初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他垂眸看了水母一会,半晌凉凉地笑了一声:“没有痛觉也好,不然你这种水母,被扎一针都要哭半天。” “以后离我的尾巴远一点,再来我就把你的触手全部剁掉。” 修说着放开了温初,似乎准备将这件事就此揭过。 他始终没有提起那块会凹陷下去、可以被撬开的鳞片。 温初还不知道修是根本没发现,他也不敢问,只以为是自己说给修吃让对方感受到他道歉的诚意了。 他安静地靠在修身边装乖。 修随手捏了捏水母,看着对方空荡荡的胃囊,最终还是看在温初会被饿晕的份上退了一小步。 “今天还早,我先带你去找点吃的,顺带给你找个新窝。 “好哦。”温初见修没有追责的意思,语气轻快了起来,“水藻没有味道,我还可以吃之前的那种贝壳吗?现在我能匀出来十小时生命值复活珊瑚的,还可以给你送一朵新的花。” “不可以,别乱转移你的生命值,我也不需要花。”修冷淡地道,“你是一只水母,死了只会化成一滩水,连收尸都收不了,弱成这样就不要乱用生命值,平时自己注意着点。” 修说着转身就往水面上游去,完全没有让温初趴在他的肩膀上的意思。 温初用触手推着自己走,追上修,很贴心地道:“那这样正好,这样你就不用给我收尸了,你每天跑来跑去给那么多鱼收尸好辛苦,我死掉这么省事的话,正好不会给你添麻烦。” 修:…… 温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地狱笑话。 温初见修不说话,便继续靠近修,顺带试图偷偷趴回对方的肩膀上。 然而,他的触手尖尖刚碰到修的肩膀,就再次被对方弹开了。 人鱼几乎是应激般地躲开他的触手,猛地在水中悬停了。 随后,修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抿了抿唇,道:“别碰我。” 温初缩着被弹的触手,试图故技重施装可怜:“好痛。” 修停了下来。 温初眼睛一亮。 修低头看向他,冷嗖嗖地发问:“你不是说你没有痛觉吗?” 温初:0.0 糟糕。 修愈发觉得不对劲,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既然你没有痛觉,又是怎么觉得珊瑚和贝壳硌疼你的?” 温初:…… 温初:“我可以解释。” 修抱臂看着他:“你解释来我听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水母变人 温初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该怎么解释。 毕竟他骗了修,这是事实。 系统说他可以装可怜,他就装了,现在被修识破了,系统也不吱声,温初只能茫然地看着修。 修等了一会,看温初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解释不出来个所以然了。 他居然被一只水母装出来的可怜骗了这么久。 回忆起先前对温初怜惜的种种,修只觉得自己格外可笑,他瞥了温初一眼,转身游走。 “修,等等我。”温初慌慌张张地追。 但很显然,身为一只并不大的水母,他就算把触手舞成螺旋桨也追不上铁了心想要甩开他的修。 温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修的距离越来越远。 温初绝望地去敲系统:【怎么办,我装可怜被发现了,修好像真的不要我了,你这次不能不理我。】 【有没有什么让我游快一点的办法,我真的要被修丢掉了。】 系统:【不至于不要你,你们现在正在向着最近的水藻生长地前进,应该只是小发雷霆,想让你吃个教训。】 温初闻言也没安心下来:【那也不行,我又惹他生气了,他喜欢什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那么生气吗?】 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好不容易在修面前装了三天可怜,结果直接功亏一篑。 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会坚持捡起来自己被削掉的触手。 系统倒是很平静,他似乎对修很了解:【没什么办法,你等他气消了就好,你要是能哭的话去他面前哭一哭也许也有用。】 但温初现在是水母,没有泪腺,就算他真的能装哭,修也不会信。 温初被为难住了。 过了一会,他问:【我还能变回人吗,在人类状态下哭应该就有可信度了吧?】 【我掉不出眼泪,但是在海里应该没关系?】 系统:【……】 他居然觉得温初说的有道理。 系统:【可以,但你人形时生命值消耗的速度会是现在的十倍,而且并不能完全变成人,会随着每个世界背景有些别的变化。】 温初疑惑:【别的变化?】 系统:【比如长出触手、变成鬼魂之类的,总之奇形怪状的,我不建议,修比较喜欢好看的。】 听起来好像有点猎奇。 温初犹豫了。 生命值的问题倒是不大,他现在有足足十六天的生命值,但要是变成奇形怪状的样子,好像会适得其反。 他又着急又纠结,同时不忘努力往前追赶修,努力让自己至少能看见前方的人鱼的身影。 温初全身心放在往前游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他和修游过一道并不明显的石块围墙后,石块缝隙中有数条小鱼探出了头来。 这些鱼或是脊柱弯曲、或是独眼残疾,更有不少身上的花纹褪色到近乎于白色。 “前面的是塞壬大人吗?” “是塞壬大人吧。” “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塞壬大人许愿了?” “他会答应吗?” “他后面怎么有一只水母,那只水母是不是不知道这里是……” 小鱼们窃窃私语着,但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最中间的那条体型最大、颜色最鲜艳的鱼。 其实这条鱼也不过巴掌大,身体呈椭圆形,橙黄相间,也只有一只眼睛。 但再明显不过,她是一条小丑鱼。 中间的小丑鱼沉吟了一下,快速做下决定:“大家先把那只水母送走,和他解释一下这里的状况,然后再去找塞壬大人,救鱼要紧。” 随着她一声令下,众鱼快速做出行动,纷纷从石缝中游出。 足足二十多条鱼,在她的带领下一下子出现在海洋中,有些壮观,吓了正在往前追的温初一大跳。 系统适时跳出介绍页面。 【类别:小丑鱼】 【剩余生命:15天】 【主要食物:浮游动物、小型无脊椎动物、藻类等】 【提示:比起获取食物,他们现在或许更想驱逐你】 温初看着面前不是畸形就是缺胳膊少腿的鱼对自己摆出攻击的架势也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在系统出现的同时就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麻烦让一下,我正在追修。”温初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自己现在是水母,打不过鱼群,还是没选择硬闯。 为首的鱼恍若未闻,带着鱼群往前逼近,冷硬地道:“迅速离开这里,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温初试图讲道理:“我只是路过一下,不会打扰你们的。” “路过也不行。”为首的鱼蛮不讲理,“这里不允许任何鱼入内,快点滚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此时,修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鱼群遮挡了,他和修的距离太远了,修或许都没有注意到他在后方被截停。 而这群鱼一副不把他赶走不罢休的架势,已经开始簇拥着将他往外推。 水母根本无力抵抗鱼群的簇拥,只是转瞬之间,就被推出了一大段距离。 本来想不出来该怎么让修消气就够难过的了,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群鱼挡路,温初生怕自己真的追不上修,难得生出了些恼火的情绪。 他先前并不觉得变成水母有什么,顶多只是弱了一点,甚至还挺适合在修面前装可怜,但现在却忍不住咬牙切齿。 真讨厌,为什么他现在是水母,要是还是人形—— 等等,人形。 温初快速道:【系统,我现在就要变回人,什么奇怪的样子都无所谓。】 系统顿了顿:【可以,但我建议你听听他们想说什么,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在原地等着修来找你不好吗?】 怎么连系统也在阻止他去找修? 温初气得恨不得咬系统面板一口:【快点让我变回人,多少生命值都可以,我要去找修!】 系统“啧”了一声,不再犹豫。 【已为你切换到人形,请注意,在人类形态下:生命值消耗速度加快十倍。】 【剩余生命值:15天23小时09分】 随着系统弹窗的出现,温初的视野猛地拔高了一截。 对温初呈包围之势的小丑鱼们,眼睁睁地看着被他们围起来的水母突然变成了一个少年。 少年一头白色长发,眼眸蔚蓝,头上披着层半透明的浅纱。 他有些过于完美了,无论是精雕细琢的五官还是上半身漂亮的人鱼线与并不夸张的薄肌,每一寸都好像被精心丈量过。 是完全找不出死角的漂亮,漂亮到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而像是什么活过来的建模。 哪怕鱼的审美与人并不相通,小丑鱼们也怔愣了片刻。 温初没在意那么多,伸手就推开了挡路的鱼,蹙着眉,面无表情地冷声道:“麻烦让一下,不然我会动手。” 他的力气足够大,以至于还没有碰到小丑鱼,带起的水流就将对方冲的七零八落。 这样正好,他下手没轻没重,要是被他碰到指不定真的会受伤。 温初正要游走,就听见小丑鱼如梦初醒般,一边四散一边发出的惊呼声: “有怪物!!” 温初:…… 就算他突然变成人,也不至于被归类到“怪物”里去吧? 他觉得自己的人形还挺好看的。 温初这么想着,动作没停,他惯性地迈开腿,下半身却传来了熟悉的打结感。 一个不妙的猜测涌上心头。 温初一低头,只见自己下半身的腿不翼而飞。 腰部往下,取而代之的是数十根粗壮且透明的触手,完全是他的水母触手的放大版,其中两根纠缠在一起——正是刚才被他弄打结的那两根触手。 他只有上半身变成人了,下半身居然还是水母。 【噗……】 耳边传来系统的轻笑声。 低低的男音,拂过他的耳畔,让温初一个激灵,再次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温初闻声看了系统面板一眼,目光哀怨。 被水母哀怨地盯,和被一个漂亮少年哀怨地看,显然效果完全不一样。 系统一下子没了音,面板倒映着温初白纱下那双湛蓝浑圆的眼睛。 温初压下眼尾,委屈地道:【我这么丑,根本没办法见修。】 完全不丑,精致漂亮的少年与狰狞的触手组合,甚至有一种怪诞的美。 众所周知,穿搭的核心要义是脸。同理,下半身长成什么样也不影响脸好不好看。 温初的脸实在是太漂亮了。 系统沉默了一下。 基于温初刚才对他的恶劣语气,系统嘴很毒地安慰道:【没关系,也没那么丑,至少你现在很像一根底下被切开的开花脆皮肠。】 温初:qvq?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系统mama 温初不知道开花脆皮肠是什么,但他直觉这肯定不是什么很好的形容。 面板上的生命值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在往下掉,现在也不是争论他是不是脆皮肠的时候,温初用触手推着自己往前游。 他本是想快速摆脱这群鱼的,但转念一想,在游离之前快速用触手卷住了尚未来得及逃跑的为首的鱼。 也是鱼群中最鲜艳的一条鱼。 原本惊慌失措的鱼群一下子停滞了。 温初知道这是他抓对鱼了,他将那条鱼卷在触手中,冷下神色威胁:“你们谁都不许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修,否则我就杀了她。” 修喜欢好看的。 他绝对不能让修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好的、好的。” 其余的鱼十分紧张,七嘴八舌地应下。 “我们不会告诉塞壬大人的。” “老婆!你不要抓她你抓我吧!!” “您千万不要伤害她!首领她才刚变成雌性没多久。” 温初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啊……?变成雌性?” 这是可以随便变的吗? 他的性别观还停留在朴实的男女上,男变女对于水母来说有点太难理解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温初卷着鱼质,马不停蹄地往修最后消失的方向游去。 放大了无数倍,加上有硕大的触手提供推力,温初移动的速度很快,而这些小鱼拼命摆着尾巴,居然能奇迹般地跟上他。 有条鱼在旁边哭丧:“对,这是我我们的首领,你不能伤害她。” 有一条鱼哭得格外凄惨:“不然下一个雌性就是我了,我会誓死保护你的老婆。” 温初:“……等等。” 他看向那条嗷嗷哭丧的鱼,因为鱼没有泪腺,那条鱼只是干嗷而已,但听声音怎么都是雄性。 “你不是雄性吗?”温初彻底晕了,“你怎么能变成雌性?” 鱼应该是分雄雌的,之前修也和他说了,只有雌性才能当mama。 被他点到的鱼理所当然地道:“对啊,所以没有雌性的时候雄性就会变成雌性。” 温初:? 他还欲再问,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金色的身影。 是修。 温初瞬间也顾不得什么雌性雄性老婆了,迅速让系统把自己切换成水母形态。 水母形态下的他比这群鱼大不了多少,温初分出了三分之一的触手死死圈住鱼质不放,因此失了重心,狼狈地往修的方向狂奔。 修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在原地顿了半秒后快速向着温初的方向赶来,鱼尾几乎要将水花拍碎。 看上去杀气腾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走丢让修更生气了。 温初缩了缩伞盖,圈着鱼质游得更快了。 更生气就更生气吧,大不了就是被修骂一顿,反正他不要和修分开。 他和修的距离太远了,以至于温初根本无法看见,修脸上流露出的那一丝失而复得的喜悦。 人鱼看着被小丑鱼簇拥着的水母,从温初失踪开始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握紧了拳,好让自己的手指别发颤的如此明显。 太好了,温初还活着。 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把温初弄丢了。 . 如系统所料,修只是想给某个不守信的水母一个不轻不重的教训,虽然作势要甩掉温初,但一直在关注着背后水流的涌动。 在属于温初的波动消失的第一时间,修就停了下来。 他一开始以为是温初没跟上,等了半分钟也没见水母的影子,便迅速察觉到了不对。 温初走丢了。 没有任何犹豫,修立刻掉头回去寻找。 但放眼望去,深蓝的海水无垠,四周都是嶙峋礁石。 海洋太广阔了,可以藏水母的地方又太多了,哪怕是原路返回一寸寸搜寻都是一项足够浩大的工程。 更何况温初这么弱,又这么笨,在几天前甚至连吃饭都不会,更别提区分东南西北,说不定就是在途中走岔了路。 还有可能是饿晕了、或是被滚落的石块砸伤了、或是还有他没有注意到的深海猎食者的出现。 能伤害一只水母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在茫茫海洋中走丢,温初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莫大的惶恐袭来,修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后悔他单方面和这只蠢水母冷战三天。 后悔今早带着温初出来的决定。 更后悔他就这样把温初丢下。 全面搜索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修只能先原路返回,想要试试能不能在原本的路径上找到温初。 胸口的贝壳项链随着他的动作被水浪卷起,而后又落下,修垂眸看向这条粗制滥造的项链。 小水母笨笨地给他比爱心的样子似乎又出现在了眼前。 修想起自己当时的冷嗤。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只连爱都不懂就乱七八糟地说着“爱人”的水母。 冷眼旁观了那么多的生死,他应该早就没有了多余的情绪波动。 但事实是,他很在意,以至于现在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修居然还能完全回忆起水母欢快的声音,和被拒绝后的失落。 为什么非要这样对待温初呢? 这只是一只水母,比他小了不知道多少岁的小水母,甚至连妈妈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水母。 他明明可以再耐心一点。 这么想着,修再次越过一道小坡。 就在这时,一只半透明的水母圈着条小丑鱼,忽上忽下且狼狈地向他扑来,与第一次见面时无比相似。 “修!!”温初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怕修冲他生气,干脆整个撞进修的怀里,抱着对方的胸口委委屈屈先发制人地告状: “有鱼欺负我,你不要再丢下我了,我一个人差点找不到你。”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 修慌忙接住温初,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温初的动作是不是太过分了,上上下下把水母打量了一遍,确认温初没出什么问题之后,才将目光转移到被温初圈着的小丑鱼身上。 这条鱼已经被温初甩晕了。 水母的游泳技术实在太差,她鱼生第一次晕了船。 温初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心虚地松开触手,继续死死抱住好不容易追上的修:“就是他们欺负我,他们要把我赶走,我差点就走丢了。” 这不是温初第一次被鱼追着跑了,修虽然疑惑,但确实没有太怀疑这又是温初的一次装可怜,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扫过追上来的小丑鱼群,已经泛上了冷意。 “哦?我倒是不知道小丑鱼的食谱上还有水母。” 小丑鱼群:…… 目睹了温初变脸全过程的系统:…… 温初瑟瑟发抖,又往修的胸口贴了贴。 呜呜,这次他是真的好可怜的,要修抱抱才能好。 小丑鱼群匆忙接住被甩晕的首领,刚才哭丧的最凶的那条鱼小心翼翼地游出来,顶着修的目光,战战兢兢地道:“塞壬大人,我们可以解释……这里面有误会。” 修冷笑:“好啊,你们解释来听听。” 小丑鱼拖着他们的首领,小心地道:“我们可以先离开这里吗?塞壬大人,再往前十公里就是核电站,海水的污染程度会逐渐加深,可能会对……” 小丑鱼看着贴在塞壬胸口软绵绵的水母,昧着良心地开口道:“……对这只小水母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核电站?核污水?是修之前提到的那个东西吗? 不同于温初的疑惑,修的脸色骤然凝重了起来。 不等小丑鱼再次开口,他便护住了怀中还在茫然状态下的水母,带着温初快速往反方向游去。 与此同时,温初面前再次跳出了系统面板。 【警告:由于长期处于污染水源中,并再次接触到重度污染水源,生命值即将快速下降。】 还有系统懒散的声音:【我都说了,让你听听他们要说什么,乖乖被那群小丑鱼拦在外面,等着修来找你不好吗?】 【你也看见了,修在往回找。】 【现在好了,变成人浪费了半小时生命值,一会生命值还要继续狂掉,你那点撒娇卖乖攒的生命值够这么挥霍几次?】 温初认真地道;【不行,这不是生命值的问题,是我走丢的,也是我惹修生气的,就是应该我去找他,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总留在原地等待算什么,他可是要和修成为爱人的,要主动出击。 系统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已经没了刚才隔岸观火的语气,反而有些无奈:【……有的时候我都分不清你是真的乖还是在装乖。】 装乖? 温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系统的话,继“装可怜”之后又学到了一个新名词。 没等他开口,系统就先一步道:【别问我装乖是什么。】 温初:【哦……】 他看向系统面板。 此时记录着生命值的系统面板已经变成了红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往下掉,不过转瞬之间就已经掉到了二十天。 要是掉到二十天以下,他就又要缩小一圈了。 是系统看他盯着面板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现在知道后悔了?】 温初慢吞吞的:【不是,我只是在想,重新变小也不错,这样就能重新趴在修的肩膀上了。】 他现在有点太大了,都没办法在修的肩膀上趴稳。 系统:【……你还攒不攒生命值了?】 温初猛地想起:【对哦,我还答应了要帮修复活海洋。】 系统:【……】 温初放在人类世界,多少要被归类为恋爱脑。 偏这只水母根本没有任何爱情观,语气理所当然,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系统叹了口气:【你叫声好听的,我可以考虑放你进系统空间,系统空间内生命值是停滞的。】 温初开心:【真的吗?谢谢你。】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央求系统,而是把爪子从修的胸口撒开,游到了对方的肩膀上。 温初艰难地把半个身子挂在修的肩膀上,晃晃悠悠的。 他靠在修的耳边,轻声道:“修,我可能要睡一会,你别担心,等到安全的地方把我叫醒就行。” 修透明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看向软绵绵地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水母。 “等等,温初,你先别睡——” 但他终究是说迟了一步。 温初在和修说完后,就分出两根触手合十,对着系统面板道:【让我进系统空间吧,拜托你了,mama。】 系统:【???】 眼前逐渐黑了下去,伴随着系统震惊恼怒的声音:【你和谁学的乱七八糟的称呼?】 这么称呼不对吗? 小丑鱼说雄性也可以变成雌性,修说mama就是诞生他的鱼,他是因为系统变成水母的,他不能叫系统mama吗? 温初彻底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金发人鱼肩膀上的水母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本就是勉强挂在修的肩膀上的,现在一下子失了重心,如同枯萎的花朵般,飘飘悠悠地落了来。 修伸手去接温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手腕的颤抖。 在小丑鱼们惊讶的目光中,金发神明近乎于动作轻柔地拢起了水母,将半透明的水母抱入怀中。 那本该无波无澜的透明蓝色眼眸中翻涌情绪的巨浪。 他小心地抚摸过水母的伞盖。 指尖处没有任何生命的波动,连微弱的起伏都不存在,和温初上次昏迷的情况一模一样。 只是走丢了一会,先前还活蹦乱跳的水母就再度没了声息。 ……没关系,一定只是昏迷了而已。 温初也说了,他只是想睡一会。 他会带他去到安全的地方,等他醒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狰狞触手 系统空间内的陈设和上次一样,纯白的一片,后面是无数书架。 只是桌子上没看完的书消失了,变成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水。 温初这次没有趴在桌子上,而是坐在了椅子上。 他有些愣愣的,还在回忆着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所看见的修那双担心的眼睛。 他第一次在修的眼中见到如此鲜明的情绪,哪怕再不懂也能理解这种目光代表着什么—— 修在担心他。 为什么?他不是已经和修说了只是睡一觉吗?而且修应该还在对他生气才对啊? 还是说只是担心他死了之后没有人能复活海洋中的生物? 温初的心一阵钝痛,又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难受。 他抿了抿唇,正要问系统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就感觉到自己一点点地降了下去。 就好像他正在一点点变矮一样。 温初低头看向自己下半身湿答答黏糊糊在座位上不断往下滑的水母触手,这是导致他“变矮”的元凶。 他伸出两根触手抓住椅子的扶手,把自己重新拉了起来。 他这次怎么是以这种半人半水母的形态出现在系统空间的? 温初疑惑:“这样也不需要消耗生命值吗?” 系统冷冷的声音出现:【不用,你的生命值在这里是暂停的——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学的什么?”温初还没反应过来。 系统难以启齿:【那个……称呼。】 “哦。”温初恍然大悟,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逻辑,“因为修告诉我,给我生命的人是我的mama,然后小丑鱼说雄性也可以变成雌性,所以我觉得可以叫你mama,是有什么不对吗?” 系统:【……】 看在温初那张脸的份上,他忍了忍,才压下了到嘴边的冷嗤。 【我是雄性,也不是鱼,请不要随便给我乱七八糟的称呼。】 温初满脑子的修,顺着系统的话追问:“那修是鱼,他会变成雌性吗?” 【不、可、以。】系统一字一顿地道。 温初:“那我呢?我可以吗?” 【你也不行。】系统忍无可忍,【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变成雌性?】 “因为……想和修当爱人。”温初弱弱地道,“和修有宝宝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和他当爱人了?” 系统被温初乱七八糟的逻辑弄无语了。 温初等了半天,没等到系统的回答,又想了想,问道:【对了,昨天晚上我碰到了修的鳞片,一下子涨了二十四小时的生命值,但你没出现,以后我还可以碰吗?那里也是爱人才能做的地方吗?】 系统:【……】 温初:“系统?你还在吗?” 【你应该庆幸你长了张还不错的脸。】系统冷不丁地道,【不然我现在就会把你丢出系统空间。】 温初:quq? 好好完成任务也要被丢吗? 他还想再问,就被系统快速打断了。 【你已经连着两次接触到了被重度污染的水源,虽然修已经带着你及时撤离了,我也把你拉入空间了,但是水污染对你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且你周围的海水依然在对你造成伤害。】 【从系统空间出去后,你的生命值虽然不会再一秒一个小时地往下掉,但下降的速度也会开始加快。】 【最开始下降速度会加速到两倍,每隔五天,多翻一倍,你最好快点抵达北极,抓紧时间多攒些生命值,否则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失败。】 温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逐渐严肃了起来,听系统说完后,才认真地点头道:“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 “对不起啊,我老是不听你的话,给你添麻烦了。” 少年不知道该看哪里,只能对着身边的水杯道歉。 他是圆眼,五官轮廓柔和,又漂亮纤细,很容易就会给人留下柔弱无害的第一印象。 只是现在,温初的下半身变成了透明的狰狞触手,这份柔弱的漂亮反而变成了怪诞的诡异。 一个过分漂亮的怪物。 系统的声音顿了一下:【……哦,没事。】 温初弯着眼睛对水杯笑,目光在水杯旁顿了一下,自然地伸手扶着桌子。悄悄拾起了什么。 “那我还可以继续去碰修的鳞片吗?那里可以加很多生命值。” 砰—— 刷啦啦—— 伴随着海浪翻涌的声音,温初再次眼前一黑。 他又被丢出了系统空间。 蔚蓝的细碎的日光下,温初率先看见了一头金色的长发。 “温初。” 他缓缓抬眼,对上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睛。 冰冷的毫无情绪波动的眸,但却是最能让他感受到心安的目光。 “修。”温初蜷缩着触手,蹭了蹭修的手心,“我们已经出来了吗?” “嗯。”修平静地应下,丝毫不提自己刚才的慌乱,“我带你回来了。” 温初定睛一看,只见修的身后,正是自己熟悉的小贝壳窝和担心地探头探脑的独角鲸。 那群奇形怪状的小丑鱼也都不安地围在他身边,见他醒来,才七嘴八舌了起来:“你刚才一下子就昏过去了,我们差点以为你死了。” “不是说灯塔水母死之前会直接变成幼年的水螅体,重新成长,永远不会死吗?” “笨蛋,那是在自然老死的前提下,现在他是差点被毒死了。” 温初茫然了一会才听懂这群小丑鱼在讨论什么,他轻声出声打断:“可我不是小狗水母吗?修说我是小狗。” 小丑鱼集体静默了一秒。 随后,他们发出了和独角鲸如出一辙的“噫”的声音。 修的耳廓发热,强行忽略掉来自小丑鱼们的目光,扯开话题:“你现在好点没有?” 温初从他的手心游了起来,围着他转了个圈圈,又在修和贝壳窝之间游了一个来回:“特别好,我已经好啦。” “对了,修,我昏迷之前好像看见你……” “你看错了。”修打断了他。 “哦。”温初也没说信不信,就是应了一声,趴在修的手臂上。 他看向小丑鱼们,问修:“你把他们带回来做什么?他们也要去北极吗?” 虽然他是不介意路上多带一些鱼,但他有点记仇。 这群小丑鱼差点让他找不到修。 “不是。”修说着看向了为首的小丑鱼,“你在路上说有愿望想要找我实现,是什么?” “我想拜托您封闭那片被核污水污染的水域,不让任何鱼进入。”为首的小丑鱼道。 她是最像小丑鱼的一条,橙白相间的身子、黑色纹路,没有褪色也没有畸形,只是少了一只眼睛。 现在,她用仅剩的眼睛看向修,诚恳地道:“我知道这个愿望或许有些太突兀,但我们已经被辐射成了这样,不希望仅剩的鱼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怪物,然后只能在辐射中等死。” “那你们呢?”温初忍不住开口问,“封闭了水域,你们去哪?” “我们会一直呆在那里,请你们把我们也一起封闭起来。”小丑鱼道。 温初呆了呆,他很快就想到了要埋葬在珊瑚中的鹦嘴鱼,不确定地道:“你们……也爱珊瑚?” “没有啊,我们爱首领。”后面有小丑鱼插话,“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和首领最后做一件好事。” 说到这个,温初就想起来之前雄性变雌性的事了,他好奇地问:“你们说的‘首领’,也是雄性变的吗?” 后方的褪色的小丑鱼理所当然地道:“对啊,如果没有雌性小丑鱼,我们中最强大的鱼就会变成雌性,第二强大的鱼就变成雄性,兄弟长大就是会变成老婆或者老公的。” 温初震撼。 温初不解:“那你们现在到底算雄性还是算雌性?” 小丑鱼也说不清楚:“都算吧?需要什么就是什么,只有一个性别的话没办法孵小鱼苗。” 温初转而看向修。 他和修都是雄性来着。 修推开一看就在乱想的水母,正色道:“被污染的水域太大了,我不可能将几十万公里全部围死,但我可以给你们做警示牌,由你们自己布置。” 他说着碰了碰温初:“如你们所见,我现在要带他去北极,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能活很久的。”温初不服地冒头。 修把他摁了回去:“大人说话少插嘴。” 温初想说他又没有插修的嘴,但他被修摁在臂弯里摁得严严实实,几乎要被对方的胸肌埋了,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不给说话就算了。 温初在修的怀里化成软塌塌的一团,一边听着修和小丑鱼们商量告示牌的细节,一边继续思考自己刚才没想完的问题。 修的目光、小丑鱼口中的“首领”,还有…… 温初仰头去看修。 哪怕是在这样的死亡角度下,修也依然完美,五官锐利,是迫人的帅,那头金色的长发在他的身上非但没有增添一丝柔美,反而衬得他更加神性而高不可攀。 系统说修绝对不可能和他谈恋爱,若是乍一看,温初是信的,毕竟修见面第一面就是这样凶。 但修只是嘴上凶。 哪怕真的被他惹生气了,也会回来找他,甚至会为了他露出如此焦急的目光。 修正在认真听小丑鱼讲解,时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温初忍不住想: 他很喜欢修,他也想让修多喜欢自己一点。 但目前来看,他的努力好像都起了反作用,每次都会让修生气。 这次更是,他不仅让修生气了,还让修担心了,昏迷之前修担心的目光他看得清清楚楚。 肯定不会有人喜欢上一个总是给他带来麻烦的水母的,更何况是修。 温初叹气。 和修成为爱人好难啊。 他要努力不再给修添麻烦了。 . 修和小丑鱼商量完具体的事宜,就看见在自己怀里无精打采的水母。 修有些紧张:“是不是还不舒服?” 温初摇摇头,刚说完“没事”,就骤然缩小了一大圈。 原本有修四分之一的身体大的水母直接缩水成六分之一了。 温初看了一眼生命值面板。 原来是生命值掉下二十天了。 按照之前发现的规律,他的生命值每增加五天,他就会长大一圈,现在他的生命值在两倍速下掉到了十九天,缩小了一圈倒也正常。 修倒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脸上再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也不管还在因为温初突然变小而诧异的小丑鱼群,匆匆落了句“我和他有点事”,就带着温初快速游走了。 “你的生命值掉了多少?这是怎么回事?”修语速很快,在游动中问道。 温初本想实话实说生命值倍速下降的事,但在看见修焦急的侧脸后顿了顿,慢吞吞地撒谎:“没有多少,还有十九天,只是碰到核污水突然掉了一大截,我还有很长时间的。” 之前装可怜是因为他真的没事,现在可不是什么装可怜的好时机。 修真的会担心。 但即使温初隐去了部分事实,修看上去依然没有放下心来,径直带着他浮出水面,小心地给他喂绿藻。 “你先吃一点,吃饱之后我给你……亲。”最后一个字对修来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金色长发覆盖住了他的耳朵,温初猜在这之下的耳朵一定是红色的。 温初被修不断喂食,下意识地吞咽,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修沉默了一下。 他都差点忘了今早对温初发火的事了。 明明说谎的是温初,受伤的也是温初,现在有道德压力的居然是他。 温初见修沉默,以为他还在生气,环住他的手臂轻声道:“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以后我会努力让你省点心的。” “你不要再把我丢掉了,我怕我找不到你。” 修垂眸看向温初:“我没有想过丢掉你,我只是……” 有点担心,有点后怕。 这次只是不小心被他削掉了触手,那下次呢? 温初这么弱小又不自知,让他忍不住动了火。 至于在这后怕之下隐藏的更深层次的情感,修甚至不敢去细想。 温初不信,抱紧了修。 每个医生都说过不丢他,最后还是消失把他转交给下一个医生了。 没有价值的失败品就是会被丢掉。 他现在对修有用,他不要被丢。 温初对修伸出了触手:“我不信,你要和我拉勾才作数。” 修整只手臂都被水母死死扒住了,看温初这副他不拉勾就誓死不松手的架势,修无奈地伸出了小拇指。 人鱼修长的手指勾住了水母的触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修好笑地看着认认真真的水母,见温初似乎恢复了点活力,终于不再那么紧张:“我要是变了怎么办?” 温初认真地看着他:“你和我说好的,我们拉勾了,你要是丢掉我,我就算变成鬼也会缠着你的。” 自己不守信,倒是对别人苛责得很。 修弹了弹他的脑袋:“你能活到一百年再说吧。” 就剩下十几天寿命的病秧子水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水母恍然大悟: 攒生命值的事刻不容缓,吃完绿藻,温初又去吃修的舌尖。 因为他重新变小了,修说什么也不不肯主动伸出舌尖让他吃,温初只能自己钻进去拿。 人鱼蜷缩在黑色的礁石上,被半透明的水母缠绕住了上半身,神性的脸被染上情谷欠的红。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唔……咳咳、咳!” 温初的生命值本就在变大的临界点上,吃到二十天的生命值后便猛地变大了一圈。 连带着触手一起变长了一大截。 这次是真的探到了修车欠热的喉间的尽头,修几乎是以为自己被水母吃穿了,喉咙剧烈干呕挤压着外来者。 温初被吃得难受,哼哼唧唧地想往外撤,反而又引起修的另一阵瑟缩。 往前也不行,往后也不行。 温初纠结了一会,选择又吃了一口修。 【生命值+12h】 事已至此,先吃修吧。 多攒点生命值,不管修被他吃得怎么破破烂烂,他都可以让修恢复过来。 温初想通了后便不再犹豫,继续抓着修的脖子吃。 水母的触手变长后能够将修半个上半身束缚住了,人鱼在礁石上被贯.穿.的同时眼角飞上了红晕。 很显然,温初过了界。 修本顾忌着温初病弱,想要尽可能轻的拨开对方的触手,让对方适可而止,但在第一次试图伸手居然被温初的触手生生摁回去的时候,修终于意识到了点不对。 温初有一点超出他的控制了。 游刃有余的从上至下的给予变成了隐隐的可能被掠夺的危机,修头皮发麻了一瞬,不管不顾地将温初扯了下来。 他舌尖被吃得发麻,嘴唇颤抖着,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够了。” 嗓音沙哑破碎,被温初的触手不经意的扫过的每一下,都会引起一阵不自觉的战栗。 修喊停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温初遗憾地收回触手,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命值面板。 【剩余生命值:22天03小时27分】 按照两倍的速度往下掉,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又要缩小一圈。 这么频繁地变大变小肯定会让修起疑的。 温初这么想着,小心地问:“明天还能亲你吗?” 修还在剧烈喘息着,胸口来回起伏,他用若有所思地目光看了一眼有变大的温初,而后道:“不行。” “今晚我去帮小丑鱼设立路标,尽量在明天中午前忙完,明天可能会耽搁半天,我们最好快点赶路,你的生命值应该够用了吧?” 不够。 温初很惆怅,但不妨碍他又分出十小时的生命值给修治疗。 【剩余生命值:21天17小时25分】 修原本殷红的唇瞬间恢复了原样,声音也不再沙哑。 感受到喉间的疼痛消散,修垂眸看着温初,不冷不热地道:“说了不要乱往外分生命值。”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温初蹭了蹭修。 修有些好笑:“你不觉得你光是每天找我亲就够麻烦的了吗?” 啊,原来是这样吗? 温初若有所思,真的开始思考起不每天找修亲亲的可能性。 如果只是赚生命值的话,或许可以晚上趁修睡着了他自己去拿? 让修的鳞片吃一下他,足足能有一天的生命值。 “那我以后少找你亲亲?”温初试探着道。 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把他拎了起来,往回游去:“我让你亲就亲,少废话。” 语气很凶,说出的话却是纵容。 “好。”温初乖乖应下。 过了一会,他又问:“可是这样不是会麻烦你吗?” 海浪掠过人鱼的耳畔,撩起他金色的长发。 温初看见修金色长发下通红的耳朵。 “闭嘴。” 好吧,他又招人烦了。 把修的耳朵都气红了。 . 前面有核电站泄露,无法按照原路线行进,加上要帮小丑鱼封锁水域,下午修没有继续带着温初前进。 温初被他放在了远离核泄漏的独角鲸身边,修留了几只小丑鱼用来在紧急情况下报信,而后便跟着小丑鱼群离开了。 温初其实想跟着的,但核泄漏不是说着玩的,他再跟过去真的有可能暴毙,就只能作罢。 他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贝壳小窝一趟,而后又游回来。 都已经被留下了,现在也找不到修,难得的独处时间,温初决定套点有用信息。 他做出一副好奇地样子,凑到了其中一只小丑鱼身边。 这只小丑鱼也是褪色不明显的一只,刚才他把他们的首领卷走的时候,就数他哭得最凶。 温初好奇地凑上去问:“你们真的会变成雌性?” “真的。”小丑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知道吗?很多鱼都可以,比如石斑鱼、鹦嘴鱼……” 温初更震撼了:“鹦嘴鱼也能变?” 小丑鱼又看了一眼这只什么都不知道的水母,要不是亲眼见识过温初变成怪物,他可能还真的会被水母这副软绵无知的样子给骗过去。 他解释道:“对,到了一定的年龄,雌性鹦嘴鱼就会变成雄性,不同种类的鹦嘴鱼转化的规矩不一样。” “我们小丑鱼很简单的,第一强的鱼是雌性,第二强的是雄性,剩下的全部都是后备的非繁殖雄性,只有最强的两个鱼才能在一起,拥有繁殖权。” 小丑鱼说着挺直了胸脯:“我就是第二强的鱼,我是雄性。” 温初顺着小丑鱼的话思考,而后问道:“那如果雌性死了呢?” “那我就会变成雌性,后备的非繁殖雄性里最强的鱼上位变成雄性。” 小丑鱼说着幽怨地盯着温初:“虽然明天我就有可能是别鱼的老婆,但是你抢我老婆威胁我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温初:…… 温初觉得自己或许不道德,但小丑鱼一定不符合人类的道德观。 不过也对,他们都是鱼了,总不能拿人类的标准来要求鱼。 “只有最强的鱼才有繁殖权……”温初复述着小丑鱼的话,“只要变厉害就能有爱人吗?” “爱人?这个词听起来像是人类才会说的。”小丑鱼摇头摆尾的,“只要是最强的鱼就可以一起繁殖,这样才能培养出优质的后代。” 独角鲸一直在旁边听着,闻言出声表示赞同:“对,只有最强的鱼才能培养出优质的后代,我的母亲就是鲸群首领,父亲是当时角最长、最粗的雄性。” “繁育后代,不谈爱情。”独角鲸觉得自己很有哲理,“但我在海洋馆看见过很多人类电视剧,虽然人类不太好,但他们的爱情真是令鲸动容。” “原来是这样。”温初愣愣地听着。 原来这也不是他要找的怎么成为爱人的方法。 小丑鱼见他失落,联系到温初之前追着修跑和“小狗”的震撼发言,猜出来个七八来。 这一定是塞壬大人的一个狂热追求者。 小丑鱼扇动着胸鳍,哥俩好似的拍了拍温初的触手,用自己的经验安慰温初:“没关系,追塞壬大人本就很难,你努力变强,变成第二厉害的雄性就能把他带走了,让他给你当老婆!” “对了,不要随便给鱼当小狗,你要自爱。” “给我当老婆?”温初的关注点在小丑鱼的前半句话,“雄性也可以当老婆吗?” “当然可以,这就是人类对伴侣的称呼啦。”小丑鱼摇头晃脑,“我之前跟着人类学的,很洋气吧?” 温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很熟悉人类?” “一般般吧。”小丑鱼谦虚道。 温初问:“那你知道‘装乖’是什么意思吗?” 系统还提到了这个词。 根据“装可怜”,他可以推测出“装”是一个动词,装乖的意思或许可以用装可怜类比解释,就是伪装乖巧。 但他不太确定,还是想找鱼确认一下。 “装乖就是……装乖啦!装作听话的意思!”小丑鱼一时间也解释不清这种概念性的问题,手忙脚乱地比划。 果然如此。 温初诚恳道谢:“谢谢你,你真是一条好鱼。” 小丑鱼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也就一般般好吧!” 从小丑鱼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温初不欲多言,把对方夸的找不着北后就结束了对话。 他去戳系统:【系统,我到底是小狗水母还是灯塔水母啊?】 系统没说话,直接把他的面板拉了出来。 【类别:灯塔水母】 【剩余生命:21天17小时03分】 【提示:你处于被污染的状态中,因此生命值下降速度下速度x2,请快速前往水质良好的地点,否则生命值将继续加速下降。】 这是在最开始系统就给他的信息。 温初晃了晃触手。 他的记忆力很好,当然不至于记不清自己的品种。 虽然一开始修的话确实让他怀疑了一会自己是不是小狗,但看独角鲸和众小丑鱼的反应,温初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水母的形态让他自带了一层伪装,若是在人类形态下,系统大概第一时间就会察觉到少年圆眼下的狡黠笑意。 水母顶着无害的外表,一点点把系统往坑里带。 【修骗我。】温初张口控诉。 系统:【……】 系统:【是你自己笨。】 温初继续追问:【那水螅体是什么?小丑鱼他们说我可以死了之后又复生,那又是什么?还有小丑鱼是什么?除了我还有别的水母品种吗?】 他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系统被问得无从下口解释,干脆问道:【你认字吗?】 【认识的,医生教过我。】温初答。 系统直接从书架上找了本海洋常识,提取出来后直接以文档的形式投放到了温初面前的光屏上。 【那你就自己看吧,正好现在等修没事做,多学点海洋常识,省得别人说什么话你都信。】 温初低头看向光屏,只见光屏上第一行字就是 【水母不可以在雌雄间进行转化,人鱼也不行。】 特意加粗、放大还标红了。 像是某个系统自己不好意思说,所以直接打在光屏上给他看的。 目的达成,温初没戳穿系统的话,只是伸出触手安静地去翻阅光屏。 【灯塔水母的“永生”:当灯塔水母遇到饥饿、损伤等威胁时,成年水母的体细胞会脱离分化为未分化细胞,重新发育成幼年水螅体,但并非不死,绝大多数灯塔水母都会因捕食、环境变化等在逆转前死亡……】 …… 有了系统给的资料,温初足足安静了一整个下午,全程不是在翻资料就是在思考些什么。 惹得系统几次诧异,过来检查了一遍自己给温初发的资料,在确定没有发给温初什么不可以看的内容后又摸不着头脑地离开。 独角鲸对温初的沉默倒是很能理解——想对象了嘛,正常。 日暮西沉。 为了不耽误赶路进程,修今晚是通宵加班不回来的。 修不在的第一个夜晚,温初抱着自己的贝壳窝,安静地趴在独角鲸身边。 没了修,他也不喊疼喊冷了,就缩成一团安静地入睡,旁边是交替接班巡逻的小丑鱼。 现在贝壳窝装不下他,温初就把窝当成抱枕,抱着窝睡。 贝壳紧闭着,温初半天也没能睡着。 他在发愁。 他给修分了十小时的生命值,等一觉睡醒,在倍速之下,生命值就会跌到二十天。 修又说明天不能和他亲,他到底该怎么和修解释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又变小一圈? 温初惆怅地抱着贝壳窝翻了好几个身。 一直到天光微熹时,温初还没睡着。 他又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他就看见了远处隐隐约约的身影。 他们是在大陆架附近休息的,水并不深,此时又是清晨,灰黑色的天空一点点亮起,海面被微弱的阳光照亮。 在这微弱的光线下,温初能够很清晰地看见那一抹亮眼的金色。 毫不犹豫的,温初放下贝壳窝,在巡逻的小丑鱼的惊慌失措之下“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修。”水母快速往人鱼的方向游。 半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修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甚至眼下都没有一点青黑,但温初就是觉得修累憔悴了。 他心疼地蹭了蹭修,围在修的身边转了好几圈,确认修没有任何表面的伤口后,才收回了自己随时准备转移生命值的触手,小心地落在修的臂弯里。 “修。”温初伸出触手啪叽贴在修的胸口上,“我努力长大,变成第二厉害的,你当我的老婆好不好?” 因为放心不下温初风尘仆仆地连夜赶回来的修:? 他因为水母可爱的举动软化到一半的神色僵住了,铂金色的长睫眨了眨,发出了一个困惑的单音。 “嗯?” 活了这么多年,修见过最多的是畏惧,别说是对他求爱了,敢对他直呼姓名的鱼都没有。 本以为上次温初粘着他要他做他的爱人就已经够离谱的了,现在怎么直接跨越到了老婆? 温初倒是很有斗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也可以当你的老婆。” 修:“……嗯??” 温初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后方匆匆追上来的小丑鱼们:…… 因为温初研究了一下午文档,以为对方在憋着什么坏的系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水母决定 就在此时,系统面板自动跳出。 【生命值+1h】 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的想法,温初粘在修的胸口,又动了动,给自己多加了三小时的生命值。 他眼巴巴地看着修,追问道:“怎么样?你比较喜欢哪一种?” 修默了:“……我哪种都不喜欢。” “啊。”温初失望,“小丑鱼骗我。” 修算是知道温初是从哪学的了,他冷冷地扫了跟在温初背后心虚的小丑鱼一眼:“别教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丑鱼不敢反驳,连连点头。 被拒绝了,温初也没多失望,他本就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修一开始就说了,他不可能和他做.爱.人,他现在还在努力的过程中。 他又往修温暖的怀中挤了挤,问道:“你忙完了吗?” “嗯,忙完了,进度比计划的快,稍微休息一会,我研究一下新路线,等太阳出来我们就继续出发。”修垂眸看他,伸手摸了摸水母软绵绵的伞盖。 整整半天没有见到温初,清晨匆匆赶回,在看见水母冲着他扑过来的时候,说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是不可能的。 又笨又弱的水母,明明昨天才因他身陷险境,平日里也没少挨他的冷眼,却依然蠢兮兮地往他身上贴,满心满眼都是他。 塞壬的心也是肉长的。 修默许了水母对于往日来说有些出格的动作,感受这手下熟悉的冰凉湿黏又柔软的触感,没忍住,戳了一下。 温初的伞盖便凹陷进去一块,手指离开后又很快恢复原状。 水母确实没有痛觉,根本没反应过来修在戳他,依然迟钝地窝在修的怀中,像是一颗任人搓扁揉圆的橙红色夹心弹力球。 修忍不住笑了声,而后抬眸对不知为何错愕呆愣在原地的小丑鱼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还不快回去?” 他抬眸时就已经收敛了笑意,对小丑鱼全然没有对温初的耐心。 这群小丑鱼一个激灵,甚至顾不得和温初告别,一溜烟地跑路了。 游在最前面的就是那只给温初科普“老婆”的概念的小丑鱼。 旁边的小丑鱼勉强追上他,神情还在恍惚:“他还真和塞壬大人谈恋爱了?” 为首的小丑鱼也很恍惚:“是的吧?”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温初单方面追塞壬大人,毕竟连“小狗”这种限制级的东西都出来了。 但现在一看,好像有点不对。 非常不对。 “……为什么塞壬大人会对着他露出那种恋爱一样的表情啊?!?”有小丑鱼忍不住吐槽,“他不是威胁我们别把他能变成人的事情说出去吗?塞壬大人还不知道他有人形吧?在水母状态下也能被塞壬大人爱上?” 为首的小丑鱼:“……” 他曾经在花鸟市场生活了一段时间,因此对人类的一些知识比较了解。 现在,他很深沉地道:“可能这就是人类所说的,超脱形式的灵魂之恋吧。” 温初和塞壬大人一定是两条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鱼。 否则怎么会在明知道无法交.配.孵.育后代的前提下依然在一起。 . 此时,“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温初正在努力贴着修赚生命值。 一夜过去,他的生命值只剩下20天7小时,在双倍的加速下,再有三个多小时他就要变小了。 那他被污染生命值加速下降的事就瞒不住了。 刚才提起“老婆”确实是有让系统放松警惕的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想借此机会靠近修。 他现在急需生命值。 而且需要在修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获取生命值。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 勉强把生命值拉到20天18小时,温初见好就收,在修彻底失去耐心之前收回了触手。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正缓缓露出海平面。 温初还是第一次看见清晨的日出,不由得伸长了身体,探出修的臂弯去看。 修本是想说温初几句,提醒他别太得寸进尺的,但见温初认真看着日出的模样,又把话咽回去了。 算了,这只水母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日出。 先前为了帮小丑鱼忙得团团转,一直没有找到空隙,这是修短暂的失而复得温初后第一次和温初好好的单独相处,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煞风景。 温初看了看殷红的圆形的太阳,又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体里橙红色的内脏,陷入沉思。 修就这么看着小水母认真盯着太阳盯了半天。 初升的朝阳照在透明的水母身上,哪怕世界末日、海洋一片混浊、地球几乎分崩离析,太阳也照样升起。 修忍不住想,温初这么盯着太阳,是在想什么? 想他在实验室的过往吗?还是第一次见到海上日出盛大到极致后的悲伤余韵? 一直到太阳整个露出海面,温初才转向他,认真开口问:“所以为什么我不能叫太阳水母?” 他也是圆圆的,红色的。 修:…… 他就不应该认为这只水母能有什么大思考。 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此时他的胸口还残留着温初留下的粘液。 初遇时他也是这样被水母弄得黏糊糊的,但这会儿修却恼不起来了,反而莫名其妙地忍不住嘴角上扬。 “因为你更像灯塔,你应该没有见过灯塔,它们也是在黑暗中发光的。” 温初“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修再次对温初的毫无常识有了新的认识,他拍了拍温初的脑袋:“前面有核电站泄露,不能走了,等我和独角鲸商量一下新路线,然后今天路上教你一点常识吧。” “比如……怎么在海里辨别方向。” 这样温初要是走丢了,至少不至于迷失在大海中。 “好。”能和修在一起,温初就很开心,他高兴地答应下来。 他还窝在修的怀里,黏糊糊地道:“修,你好好啊,你还要教我,你是不是不讨厌我啦?” “没那么讨厌了吧。”修从水母身上移开目光,看向被照亮了的浅海。 夜深时看不出来,天亮后,浅海大陆架的荒芜便一览无余。 怀中的水母便是这荒芜中唯一的鲜活。 修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我只是突然觉得,只要你不缠着我说什么情啊爱啊的,一直带着你也没那么烦。” “啊?”温初呆了,“不讨厌我的意思不是要和我当爱人吗?” 修没忍住,又去戳了一下水母:“你怎么这么会顺杆爬?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当爱人?” “啊……”温初仔细回忆了一下,修好像确实没有说过。 修有些不解:“我不是答应定期给你亲了吗?也答应不丢下你了,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和我当爱人?” 这个问题温初也不知道。 他顺着修的话思考了一遍。 一开始想和修当爱人,是因为修说要当爱人才能亲亲。 后来修答应和他亲亲了,想当修的爱人,是因为想一直呆在修的身边。 现在修和他拉勾,说绝对不会丢下他了,他想当修的爱人,是因为…… 温初不确定地道:“因为我想和你睡觉?” 真要说现在他还有什么愿望没满足,那就是没办法趴在修的身上睡觉了。 修在听到“睡觉”的时候动作一僵,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理解的“睡觉”和温初口中的“睡觉”并不是一个东西。 羞恼尴尬之下,他抿了抿唇:“不可以。” 温初的话让他猛地警醒了过来。 因为和水母提起过分亲密的事实在是过于羞耻,先前修一直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 但在此时,修觉得自己应该说明白了。 因为他和温初的关系似乎开始滑向他无法控制的深渊了。 若是放在一天前,修可以确信自己绝不会做出对刚成年的水母下手的事。 但在经历了失去又重新找回、再一次看见温初昏迷在自己面前后,修不确定自己往后是不是还能如此坚定地拒绝温初了。 温初不懂爱就算了,若是他明知道温初不懂还纵容错误的发生,那就是对温初的不负责。 因为在乎,所以才更要及时止损。 “温初。”修看着水母,斟酌着语言,“你应该知道,我答应和你亲吻,是因为你说如果不和我亲吻会死,我想救你。” “我们是正常的救助与被救助的关系,你能理解吗?” 温初懵懵地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神色突然严肃下来的修。 修缓缓吐出一口气:“所以,除了接吻之外,你过分靠近我的任何事都超过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亲密的接触、包括示爱的话语,你说的那些称呼,这些都是爱人之间才可以做的事,你对我这样不合适,以后也不要再做了,我希望我们保持现在的正常关系。” “正常的关系……”温初若有所思,“睡在一起比我们亲亲更不正常?” 修噎了一下,仗着温初对亲密关系没有概念,小幅度点了点头。 就当是承认了。 温初还在思考:“那我以后还能在你怀里吗?我还能叫你修吗?我是不是应该和他们一样叫你塞壬大人?” 修顿了顿:“……也不用这样,你和我保持距离就行。” 温初想起最开始修让他和他保持两米远的距离的事。 两米好远好远,要隔着一个独角鲸,再远他就要看不清修的模样了。 温初又往修的怀里团了团,闷声道:“可我也不想保持距离,为什么我们不能当爱人?因为你不喜欢水母吗?” 系统说修喜欢好看的。 这么想想,他水母的外貌好像确实不太符合人类“好看”的标准。 温初是讲道理的,他知道修说的没错,他所想要的修也都给他了,是他非要缠着和修当爱人。 但想要就是想要。 温初抬头直视着修的眼睛,认真道:“你要不继续讨厌我吧,我不想要这样,我想和你当爱人。” 修:…… 怎么就这么执着。 温初还在碎碎念:“我以后不会走丢了,也不给你添麻烦了,一定不让你担心我……” “停。”修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的伞盖上。 金发塞壬的脸上出现了无奈的神色,他第一次在对峙中败下阵来,因为对方的坚持和不讲道理。 也因为自己不可控制的纵容。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退步的。 否则也不会一退再退,退到现在甚至隐隐动摇了底线。 “不说这个了。”修叹息着道,又退了一小步,“你先好好活着,我们继续去北极,你在路上再多想想,等到了北极,如果你还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们再继续说。” 他依然认为温初什么都不懂,只要在路上慢慢给对方灌输正确的恋爱观,温初就会自己离开。 爱人可不止是挨着睡觉这么简单。 别说是责任和了解,哪怕是最浅层的交尾,估计温初都全然不知。 修想着就有点头疼。 现在海洋里连活物都难见,他要怎么在路上见缝插针地和温初科普“交尾”的概念? 温初倒是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他高高兴兴地游了起来,丝毫不见刚才的可怜:“好!!” 修没有明确拒绝,那就是可以答应的意思了! 温初摩拳擦掌,充满干劲,并决定从最要紧的事出发。 ——在修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赚生命值,不让修察觉到他的生命值正在加倍下降。 他是绝对不会给修添麻烦的乖水母。 温初这么想着,戳了戳系统:【之前修吃掉我的触手的鳞片究竟是什么?碰的多的话会坏掉吗?】 修没说碰鳞片是亲密接触。 没说=否认 温初的逻辑依旧很丝滑。 只是那一块鳞片实在是太软了,温初没见过可以打开的鳞片,所以不放心地向系统确认。 他已经决定了要碰很多次。 碰一次鳞片能加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生命值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20 第17章 应该叫老公 温初问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系统的回答。 【系统?】他又唤了一遍。 显示着他的生命值的面板闪烁了一下。 而后,又过了好几秒,系统的声音才响起。 【……不会坏。】 系统只回答了他的后半截问题,语气又轻又急,几乎是落下尾音的瞬间就消失了。 温初又叫了系统几声,但这次怎么叫系统都不出来了。 好吧,可能是系统也在忙。 总之知道不会坏就行,他上次差点以为自己把修的鳞片弄坏了。 温初放弃了继续呼唤系统,转而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在修没察觉的情况下碰到鳞片。 现在的生命值还能勉强撑一个白天。 要不白天再找机会多贴修的胸几下,等晚上就像上次一样去偷偷摸修的鳞片? 温初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开心之下,温初又游过去蹭了蹭修,用触手给他比了个爱心。 “我爱你哦。” 修垂眸看着比心的小水母,目光停留在了温初空荡荡的胃囊中。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道:“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独角鲸在温初一跃而起去找修的时候就被惊醒了。 不同于追上去的小丑鱼们,独角鲸很有自己是个电灯泡的自知之明,根本没有追,而是在原地继续装睡,想等温初和修聊完再说。 不出意外的,她又等了足足两个小时。 独角鲸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看着回来的温初和修,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问道:“我们现在出发吗?” 修抱着吃饱了的小水母,道:“走吧,只是我们不能再沿着亚洲东南部走了,前面的核电泄露太危险了。” 独角鲸理解,毕竟她昨天也亲眼看见了被修捧回来的昏迷的温初。 温初一夜没睡,本来是在修的怀里一点一点地点着头犯困的,闻言精神了一下,紧张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斜穿太平洋,直线到白令海峡。”修抱着水母,抬头看向北极的方向,“也就是我最开始说的那条路。” “那条会路过亚特兰蒂斯的路?”温初回忆着路线。 修神色平静,点了点头:“对,亚特兰蒂斯。” 时至如今,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了,那一点浅淡的悲伤最终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邀请:“如果你很好奇,等路过亚特兰蒂斯的时候我可以带你进去逛一圈。” 温初很惊讶:“可以吗?我想去。” “当然。”修勾唇,“你到时候别被吓到就好。” 还能被吓到?亚特兰蒂斯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温初更好奇了。 倒是独角鲸有些不放心:“太平洋中间都是海底矿场,很容易遇到塌方,还有海底滑坡。” “滑坡总比核污水来得安全。”修道。 独角鲸点了点头,被修说服了:“你说的对。” 说到核污水,温初倒是想起来那群小丑鱼了,他四下看了看,昨夜巡逻的小丑鱼们早已不见踪影。 温初于是拉了拉修的胳膊:“那群小丑鱼呢?他们真的不来了吗?” 虽然还有点记仇,但他已经不生气了,完全不介意小丑鱼跟着他们一起去北极。 “他们不走了,他们回核污水的封锁区了。”修道。 温初呆住了,他小声道:“真的回去了啊……那不就是等死吗?” 他接触了一下核污水边缘,生命值就加速下降了,更何况这群小丑鱼是直接呆在封锁区。 修用他透明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温初一眼:“我想,应该没有鱼会想活在现在的海洋。” 所以他才会被温初为了求生而不择手段的冒犯行为震惊一次又一次。 这只笨蛋水母大概是为数不多的想活着的海洋生物了。 温初没办法理解修的话,在他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最终只能套用自己学过的知识:“他们和鹦嘴鱼一样,也希望和自己的家永远在一起?” “也不完全是。”修叹息了一声,“那里并不是小丑鱼的栖息地,只是他们在迁徙的时候误闯了核污水的污染区,从此之后便定居了下来,驱逐每一条靠近的鱼。” “他们驱逐你也是这个原因,我想,比起和家永远在一起,他们应该更想每条鱼都能安全地回到自己的家吧。” 温初闻言有些茫然:“核污水到底是什么?既然影响这么大的话,那为什么现在还在排放?” “不是现在还在排放,是核污水泄露。”修纠正。 “核污水是核电站发电过程中产生的废水,人类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关停核电站,没有了人类进行冷却,核电站在最后的过冷水用完后,接连因为过热爆炸,里面的放射性物质泄漏进海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人类造成的后续影响。” 和渔船一样。 温初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原来这么严重,怪不得他的生命值会直接加速下降,小丑鱼们一开始也会这么凶。 尽管和小丑鱼们的相遇并不愉快,但温初此时却有点想念他们。 看着空荡荡的海洋,想起昨夜在自己身边来回巡视、鼓励他去追修的小丑鱼,温初心底升起了一丝极为浅淡的惆怅。 早知道刚才就和小丑鱼好好告别了。 温初忍不住追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也是因为爱吗?” “是吧。”修看了一眼小丑鱼们最后离开的方向,“只是他们的爱更大一些。” 哪怕在生命的尽头,也依然爱着这片海洋,试图挽救海洋中剩余的生命。 也是因为爱,所以才不愿意活在如今的海洋。 温初更茫然了。 爱还分大小? “那我对你的爱呢?”温初问,“我对你的爱大吗?” 修忍不住笑了:“很小,特别小。” 温初失望,他认真道:“那我会努力长大的,争取让我对你的爱大一点。” 修摆了摆手,无奈道:“不用了,你能乖乖跟着我去北极,把独角鲸送回家再说吧。” 家。 又是家。 小丑鱼有家,鹦嘴鱼有家,独角鲸也有家。 “那修的家呢?”温初问。 “我的家……” 修沉吟了片刻,最后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的、如同自嘲地笑。 “在亚特兰蒂斯吧。” 他又何尝不是颠沛流离的一条鱼呢? 温初看着修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他从修的怀里游了起来,用触手摸了摸对方的唇角。 “你别难过。”温初道,“等去了北极,我帮你重建亚特兰蒂斯。” 修薄而冷淡的唇角被水母的触手留下了一道黏糊糊的水渍。 他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头,话语依然冷淡:“我没难过,你还是先活着再说吧。” “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就别总是同情心泛滥地去帮别人。” “我有家呀。”温初理所当然地道。 修意外地挑眉:“嗯?” 温初游了下去,用触手抱起自己的贝壳小窝,又游了回来。 贝壳窝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重了,温初游得摇摇晃晃的。 “这个、独角鲸婆婆,还有你。” “你们加在一起,就是我的家。” 温初的逻辑很简单。 医生下班回家吃饭睡觉,所以能吃饭睡觉的地方就是家。 在一旁沉默的独角鲸有点感动:“我居然也算这个家的一份子吗?” 温初理所当然地道:“你是家呀。” 独角鲸:? 独角鲸看了看自己庞大的身躯,想起平日自己是怎样带着温初和他的小房子前行的,品出了点不对劲来。 和温初认识这么多天,她也大致了解这只水母究竟有多没有常识了。 她觉得,温初口中的“家”极有可能不是“家人”的意思。 而是物理意义上把她当成了家。 会移动的房子的那种家。 独角鲸:“……” 感动早了。 修也因为温初的话错愕失神了片刻,在听到温初对独角鲸的解释后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一刹那的震撼散去,连带着先前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一切心绪也消失,修垂眸看向温初。 灯塔水母已经长大了许多,从巴掌大到现在足有他的半个身子,是被他亲自喂养大的。 在遇到温初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一只水母建立起这样的羁绊,甚至被一只水母当成了家。 说实话,修并不排斥温初这样的依赖。 他轻轻敲了一下温初的脑袋:“笨。” 温初:QuQ? 呜呜?他又说错了?. 确定了新路线后,他们再次启程。 温初照常趴在独角鲸的身上,他的贝壳小窝则是用水草拴在独角鲸的尾巴上。 他一晚上没睡,赶路的时候周围又是催眠的水浪声,过不一会温初就困了。 在第三次因为犯困险些掉下独角鲸的背后,温初决定找点事做清醒一下。 他从独角鲸的背上游了下来,扑到前方的修的肩膀上。 “修,你说你要教我分辨方向的,一会你去海面上确认方向的时候带上我吧?”温初努力抓牢修的肩膀。 他现在太大了,修的肩膀放不下他。 修抬手扶了一下快要掉下去的温初,想了想道:“好,我现在就带你上去吧。” 先前他们沿着大陆架走,只要傍晚喂温初的时候顺带确认一下方向就可以了,现在没有了参照的依据,确实需要多确认几次防止偏航。 温初精神了,高高兴兴地和独角鲸说了再见,轻车驾熟地钻进修的怀中,跟着修一起往海面上去。 独角鲸看着远去的两人,摇了摇头。 算了,她习惯了,继续数沙子吧。 独角鲸这么想着,余光注意到了自己尾巴上绑着的小小的贝壳窝。 她看着贝壳窝上缠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海草,疑惑了一下。 怎么今天温初把他的窝缠得这么严实? 她也没过多怀疑,只当温初是怕赶路的时候把房子弄丢了,很快就把这点困惑抛之脑后,继续去数沙子了。 她赌温初和修这次也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回来。 海面上。 温初正在聚精会神地听修讲课。 “……为了省力,先前我们是跟着‘黑潮’一路北上的,现在要更改路线,我们要逆千岛寒流,进入鄂霍次克海。” “洋流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 “洋流是密度差导致的海水交换,是水流的运动。”温初抢答,“因为有地转偏向力影响,所以洋流在交换的过程中会拐弯。” 他说完,抬头对上修有些惊讶的目光,骄傲地挺起来伞盖:“我很聪明的。” 之前系统给他发的资料里也有关于海洋的部分地理知识,他都学会了,修教的这些对他来说很好理解。 “是很聪明。”修没有吝啬于夸奖。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遍,温初居然能全部记下来。 “辨别方向,除了刚才说的浮出水面看太阳东升西落,还有就是通过洋流辨别。” “你可以用你的平衡囊来感知水流与重力。” 修说着,托起了水母,沿着水母的伞盖边缘摸了一圈。 “就是这里。” 温初被摸得一激灵,下意识收紧伞盖,吃掉了修的手。 修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别捣乱,没让你吃。” 温初听话地松口。 “我没想吃的,只是刚才被摸了,所以忍不住合拢了。”他认真为自己解释。 修这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出的事有多暧昧,他移开了目光,生硬地扯开话题:“这里是你的平衡囊。” “当水流冲击过平衡囊的时候,上面的纤毛会随之弯曲,平衡囊中的平衡石也会移动,你仔细感受一下。” 修说着把温初放到了水中。 温初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伞盖边缘。 他到底不是真的水母,对自己的身体结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先前也一直是云里雾里地随便顺着水飘。 好在修说的足够详细,让温初不至于彻底摸不着头脑。 水母浮在水面上,如同一朵有着红色花蕊的透明大花,顺着水流晃晃悠悠地飘着。 温初凝神,终于感知到伞盖边缘微弱的冲击力。 “水流是从左边来的,左边的平衡囊感觉更明显。”温初道。 修道:“收紧你右侧的伞盖,调整移动方向对准水流。” 温初照做。 下一刻,他就直接被不断前进着的洋流推走了。 等等——修也没说会飘这么快啊?!? 温初手忙脚乱,百根触手并用,在水里扑腾着,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要靠伞盖收缩的推力游的。 他猛地收缩了一下伞盖,借着推力直接把自己发射到了修的怀里,并伸出触手牢牢地扎住修的腰。 “我差点飘走了。”温初控诉。 修被水母冰凉的触手贴住腰身,腰部肌肉敏感地瑟缩了一下,他咬了咬下唇,若无其事地道:“不会的,我在旁边看着。” 水母有些太大了。 明明只是抱着他的腰撒娇,剩下的触手却因为过长而不断侵扰着他的鱼尾。 修的鱼尾往后摆了摆,但水母的触手又软又轻,水流一冲就往他的尾巴上攀附。 修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温初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 “好了,别碰我了,刚才教你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温初点头。 他很会举一反三,很快地把修教他的东西联系了起来:“所以现在我们要前进的正确方向是逆着洋流的方向?” “对。”修提着温初,头一次觉得温初居然还有让人省心的时候。 要是地球上还有社会与文明,温初多半能成为第一只参加高考的水母。 修被自己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逗笑了一下。 他随即正色道:“以后如果你再走丢了,就先在原地等我回来,如果一天之后还没有等到我,就按照我和你说的路线前进,我一定会在路上等你,明白吗?” “明白了!老师!”温初抬起触手,对修敬了个礼。 修莞尔:“你还知道老师这个词?” “医生说过,他也叫别人老师。”温初说着,又有些困惑,“老师和老婆有什么区别吗?” 这两个词发音都差不多,为什么修不接受他叫他“老婆”,反而接受他叫他“老师”? 修:“……” 温初果然还是那个蠢水母。 “老婆是人类对女性伴侣的称呼。”他尽可能用最简单地语句对水母解释,“不管是你叫我老婆,还是我叫你老婆都是不符合性别的。” “那人类对男性伴侣呢?也有称呼的吧?”温初追问。 “有的,叫老公。”修下意识回答。 他在回答完后就迅速反应过来温初要做什么了。 “你别说——” “老公!” 温初欢快地叫他。 “这次我没叫错了吧?修……”温初看着紧抿着唇的修,快速改口,“或者你叫我老公也可以的。” 他也不介意当修的老公。 修整个耳朵都红了,羞恼之下,他冷笑了一声。 他一松手,胡言乱语的水母就“噗通”掉进了海里,重新变成了一朵漂浮在海中的大花。 温初晃晃悠悠的,晕头转向了半天,一头撞上一堵柔软的墙壁。 是修的腹肌。 “温初。”修凉凉地唤他,“再乱说话别怪我……” “吃了我?”温初接话。 他说着主动把自己的触手递到修的嘴边:“那你吃吧。” 给修啃几口而已,又不痛,要是这样就能让修答应和他成为爱人就再好不过了。 反正修不是他老婆就是他老公,他要和修当爱人。 修看着油盐不进的水母,和水母伸到自己嘴边的触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可奈何。 水母根本看不懂眼色,像是块黏糊糊的膏药,只要有机会就往他的身上黏。 偏偏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出口。 温初的触手擦过他的嘴唇,留下湿润微凉的感觉。 修磨了磨牙,只想给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水母一点教训。 他毫不客气地咬了温初一口,在透明的触手下留下一道整齐的牙印。 温初没感觉,他根本没躲,开开心心地想着修终于吃他了,在等修把他的触手咬掉。 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修的进一步动作。 “你不要嚼一下吗?”温初茫然地抬头,对上修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 此时修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了,从耳廓红到了脖根。 他拉住温初那根被他咬了的触手,又是气恼又是自责:“你蠢吗?都不知道躲一下?” “可是我要给你吃啊。”温初不明所以,“一开始你说要吃凉拌海蜇,我以为你很想吃我的。” “那是我在吓唬你,我对吃水母没兴趣。”修冷声道。 温初恍然大悟,随即就是伤心:“所以你根本不想吃我?” 修:…… 这是什么很值得伤心的事吗? 他深呼吸了一下,勉强稳住情绪,拉着水母的触手,蹙着眉查看对方的伤势。 好在他当时虽然在气头上,但也还记得收着力,只是在对方纤细的触手上留下了一道牙印。 “下次不许这样了。”修冷硬地道,“我一会去给你找药敷一下伤口,今天下午你不许和我说话。” 温初的天塌了:“为什么?” 修把他拎了起来,嘴角下压,语气很差:“因为你没有一点自己很脆弱的自觉,总喜欢找死。” 前天也是这样,半夜趁着他睡着跑来他的尾巴上玩,被削了触手都不知道。 修现在已经彻底能明白过来自己前天为什么那样恼怒了。 “温初,我知道你不怕痛,但我不希望你这样伤害自己,包括先前我对你生气也是这个原因,明白吗?” 温初被修拎着,整只水母垂了下来,像是只闯了祸被提着后脖颈的小动物,无端显得乖巧了起来。 “明白了。”温初小声答道。 他没觉得他在伤害自己,哪怕把他切碎,他也可以长回来的。 但修说是就是吧。 虽然他觉得修的话没道理,但至少现在他终于明白修生气的原因了。 水母的外貌的好处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尽管温初不是很服,但软绵绵的水母配上少年可怜的嗓音,看起来就分外诚恳。 修叹了口气,最终没舍得说重话,轻飘飘地放过了他。 “好了,回去吧,独角鲸该等急了。” 温初刚要跟着修游回去,就见金发人鱼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游到一半转身,正色看着他:“还有,不许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我们之前说好的,等到了北极再考虑和你成为爱人的事。” 这确实是他和修说好的。 温初乖乖点头:“好。” 温初虽然无厘头,但还算信守承诺,修见他答应下来,便不再多言,转身往回游。 温初收缩着伞盖推动自己往前游,追上了修。 他粘在修的身边:“那我还可以叫你老师吗?” 修想了想,觉得这个称呼倒也没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随便你。” “好哦。”温初开心地应下来。 他们没有游多远,加之温初学会了借力洋流游动,不过三四分钟就重新回到了海底。 独角鲸还等在原地,她的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小的沙堆。 温初远远地就在和独角鲸打招呼了:“独角鲸婆婆,我们回来啦!” 独角鲸抬头,温和地回应:“回来了?学得怎么样?” 温初快速游回去,叽叽喳喳的:“我学会分辨洋流的方向了,修还教了我地转偏向力和太阳轨迹。” 独角鲸点点头,她没听懂,但不妨碍她夸:“很厉害。” 温初骄傲地晃着自己的触手:“修也厉害,修是我的老公老师。” 独角鲸:“对……嗯?” 她应和到一半察觉出了不对。 “什么老师?”独角鲸怀疑自己幻听了。 “老公老师呀。”温初理所当然地道。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头皮一紧。 而后,他整个水母就再次被提了起来。 “温初。”修在他的背后轻声道,“刚才我们说好了什么?” 温初:“你说我可以叫你老师……”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修抓住两根触手绕了一圈,而后打了个死结。 修用两根触手把他打包成了个水母球。 人鱼耳后的红几乎遮掩不住,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挤出话来。 “给我闭嘴。” 温初不说话了。 修拎着水母球,言简意赅地对独角鲸解释:“小孩子瞎说,别在意。” 独角鲸讷讷点头。 温初:“老……” 修瞪他。 “……师。” 温初慢吞吞地补上后一个字。 “什么事。”修没好气地道。 “这么被捆着,我就游不了了。”温初晃了晃自己变成圆球的身子。 “没关系,我会把你挂在独角鲸身上的。”修冷笑,“今天下午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好。”温初乖乖应着。 水母在修的手中无害极了,一副随意被搓扁揉圆的模样,看得独角鲸都忍不住心软了一下,小声劝:“他也是不懂。” 修冷嗖嗖地扫了温初一眼,最后还是解开了水母打了结的触手。 “准备出发了,你好好在独角鲸身上呆着。” “好。”温初听话地游到了独角鲸身上,趴好之后等待启程。 他看着前方背对着他的人鱼,若有所思地想,修好像对这个称呼格外应激。 耳朵红也好像不是生气。 那是什么呢? 温初思考不出来了,他的试探到这里为止,再多试下去他怕修真的把他做成一颗水母球。 修大概被他气得不轻,出发之后没有回头看过他。 温初本就一夜没睡,又折腾了一上午,过不一会就感觉到困意重新席卷而来。 他趴在独角鲸的背上,听着海浪翻涌的声音,彻底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前方带路的修若有所觉,转头看了一眼。 小水母已经睡成了一滩饼。 修放缓了游动的动作,无声地示意了独角鲸一下。 海浪声于是小了下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温初再睁眼的时候,修和独角鲸已经找好了晚上休息的地方。 他们一路往深海走了,便不能继续在大陆架的珊瑚丛中休息,修和独角鲸找了处较为平缓的岩石,铺了些海草就地休息。 温初的贝壳小窝就放在海草上。 温初睡得晕晕乎乎的,从独角鲸的背上游了起来,而后险些重心不稳在水里翻倒。 他慌忙稳住身形,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一根触手上扎着海草。 修头也不抬地道:“你的触手我给你包扎上了,别乱动。” 温初好奇地抬起自己受伤的触手打量。 独角鲸适时补充道:“塞壬大人刚刚才回来,他刚才特意游到近海去找柳珊瑚来给你包扎的。” “柳珊瑚?不是说珊瑚已经死了吗?”温初疑惑。 独角鲸解释:“就是一种珊瑚,它的粘液可以消炎抗菌,珊瑚并没有完全灭绝,还有零星的存在,只是比较难找……” “所以以后你少给我添点麻烦。”修听得不自在,开口打断了独角鲸的话。 但他打断的晚了,温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他“嗖”地一下游到了修的身边,用触手抱住对方的脸,吧唧啃了一大口。 “谢谢你,修,让你费心了。” 修被他糊了一脸粘液,蹙着眉侧过头:“别亲我。” “我没有亲你,我是在吃你。”温初认真地道。 “那就别吃我。”修伸手把他拽了下来,抿着唇,极其不自在地道,“只是一点小事,别这么夸张。” “可是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给我包扎。”温初小声。 他的再生能力很强,之前断了的触手当场就能长回来,温初不信修给他包扎的时候没看见他已经恢复完好的触手。 看不见的伤是不会被在意的,至少在医院那么久,从来没有医生给他包扎过伤口。 “那是因为你以前过的都是乱七八糟的苦日子。”修拎着他,把他放在了贝壳窝上。 人鱼一贯的嘴硬心软:“可以了,别闹了,该休息了。” 温初眼巴巴地看着修,想等着修邀请他一起睡觉。 但显然,修并没有这个意思,把他放下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温初:quq 这会大概是深夜了,修把他放下之后就在不远处睡了下来,独角鲸也游走去休息。 温初抱着自己的贝壳小窝,趴在柔软的海草上,精神抖擞。 他睡了半个早上,现在一点都不困,干脆开始反复欣赏修给自己包扎好的触手。 修选的海草真整齐,打的结真漂亮,怎么看怎么好看。 他要以后都要绑着这根海草,这是他的触手的小衣服。 对了,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生命值。 在温初猛地想起来的瞬间,他整个水母也直接缩小了一圈,刚才还想着要一直带着的海草也因为触手变细而飘落了下来。 温初看向身边的系统面板。 【剩余生命值:19天23小时58分】 果然,生命值跌下了二十天,他又变小了。 温初不敢吱声,生怕被修发现自己变小的事,迅速缩成一团。 确认周围依然一片安静后,温初小心地从贝壳窝后探出头来,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独角鲸因为过于庞大,休息地点在远处,大概率是看不见他的。 金发人鱼则是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睡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修连轴转了一夜,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又加班加点给温初找柳珊瑚,这个时候已经陷入了沉睡,全然不知道有一只水母正在打他的主意。 那条硕大的蓝色尾巴毫无防备地舒展着,鳞片闪着寒光。 温初知道,那是锋利到足以把他的触手削断的鳞片。 不过没关系,他这次会记得清理现场的。 他会很小心的、轻轻的去碰修的鳞片的。 碰完之后把触手收拾掉,再给修一个治疗,只要不被修发现他受伤了,修就不会生气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温初悄悄地探出一根触手。 而后又是一根触手。 水母揣着修给他的海草绷带,鬼鬼祟祟地爬向人鱼的尾巴。 第18章 【生命值+48h】 第二次夜袭,温初已经轻车熟路了。 这次,他避开了修薄如蝉翼的尾鳍,直奔向修的鳞片,防止自己再次被划伤。 比起上次,他长大了许多,温初怕自己整个趴上去把修压醒,所以只把触手伸到了修的鳞片上。 水母透明的触手一寸寸扫过人鱼的尾巴。 温初也记不太清上次是哪里的鳞片能吃他了,只能这样找过来。 从尾巴末端开始,一路往上。 为了提高效率,温初直接放上了十多根触手一起找。 终于,他在修的小腹下方的位置感觉到了熟悉的温车欠。 找到了。 温初没有犹豫,迅速把触手喂给鳞片。 【生命值+24h】 【剩余生命值:20天23小时56分】 随着生命值的增加,温初又大了回去,触手也跟着变米且变长了一大截。 鳞片的胃口并不大,在他又猛地变大一圈之后直接被填满了,外部保护着的鳞片也彻底被掀开。 由于触手是透明的,温初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那粉色的内里是如何吞吃着自己的。 他如同被烫到般移开视线,只觉得被吃掉的触手让他舒服到有些头皮发麻。 还要再动一下,把生命值拉到二十一天才比较安全。 温初这么想着,试探着缓缓退出触手。 吃掉本就有些为难不适用于此的鳞片了,再退出来的时候,睡梦中的人鱼蹙起了眉,几乎是颤抖着蜷缩起了尾巴,想将不速之客赶走。 刚想退出来的温初“叽”的一声就被对方的尾巴按回去了。 甚至比之前进的更琛。 人鱼因此蜷缩得更紧了,发出了含糊的带着鼻音的轻哼声。 温初在他的尾巴之间艰难求生,努力想把自己拽出来。 他还是太小了,加上不敢用力生怕惊醒修,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被人鱼的尾巴卷着越陷越深。 温初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触手一点点消失在鳞片中,被吃掉大半。 这种感觉温初也难以描述。 他现在是一只水母,但他本质上是人,下半身两指宽的触手取代了他的整个下半身,因此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触手上传来的触感反馈。 如何被修的鳞片挤压,又如何前进。 一直到最后,砥在了一团绵软的东西上,再也动不了了。 好像终于到了尽头。 温初刚想松一口气,下一刻就看见系统面板猛地跳出。 【生命值+48h】 温初:?!?? 他到底碰到了什么地方啊? 也是同时,人鱼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蜷缩只会让想要驱逐出去的触手越来越深,干脆松开了鱼尾,用力甩了甩。 温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的生命值现在到了二十三天二十三小时,再多碰一下就又要长大了。 突然长大能不能在修面前蒙混过关暂且不谈,他极有可能真的把狭窄的鳞片给弄坏。 温初对系统说的不会坏持怀疑态度。 这里太嫰了。 温初收缩了一下伞盖,借助着修鱼尾卷起的水波,嗖地一下游离了对方的尾巴。 正如所有心虚的“犯人”一样,温初在快速逃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修。 没有了触手,修的鳞片很快闭合了起来,但在刚才的鳞片上方,隐隐又有一块鳞片凸出。 温初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刚才摸的时候,那里的鳞片分明没有凹陷进去。 被扰动的海水还没有平息。 人鱼金色的长发被海水冲乱,让温初对修长发下的耳垂与修长的脖颈一览无余。 修是很凶戾的长相,此时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睛紧闭着,眼尾晕上了糜红,薄唇微张,难耐地蹙着眉。 不见半点凶残,反而像是…… 被无知的水母给拖下了神坛。 温初一时失神,忘了游动,啪叽一下掉在了岩石上。 摔下来后,他在原地晕了一会,而后再也不敢去看修,用上所有触手啪叽啪叽地快速爬回了自己睡觉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温初又如梦初醒般从自己的贝壳小窝后面爬出来,再次爬到了修的身边。 他伸出触手,小心地碰了修一下。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23天13小时30分】 他要给修治疗。 随着生命值的减少,修隐隐凸出来的鳞片也恢复了原样。 温初上上下下地把修检查了一遍,确定对方没有吃自己的触手吃出什么问题后,才终于安心地回到了自己的贝壳窝。 他用触手紧紧抱住贝壳,团在了一起。 好奇怪。 好害羞。 温初满脑子的修,一会是修难耐的声音,一会又是对方柔软的鳞片,他的触手都在纠结中扭成了一团。 他想,修的鳞片和他一点都不一样。 修看上去特别冷,但鳞片是软的。 温初精神抖擞,根本睡不着,盯着自己的生命值看了半天,最后又去敲系统。 【系统,修吃我的鳞片到底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系统的沉默。 温初换了个问题。 【那修的鳞片为什么会凸出来?之前我都没有摸到那里。】 系统依然沉默。 好吧,看来系统可能睡了。 温初放弃了追问,继续抱着自己的贝壳小窝,触手抚摸过贝壳上刻着的“温初专用”四个字。 凹凸不平的触感传来,温初的心绪依然难平。 他完全乱了心神,以至于完全没想起来自己揣着带去修身边的海草绷带被落了下来。 这次水母很谨慎地没有留下触手。 但在塞壬湛蓝的鱼尾旁留下了一条海草绷带. 次日。 温初一睁眼,就对上了修那张放大的脸。 他昨晚一直胡思乱想到半夜,什么都没想出来,满脑子都是修的脸,最后撑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现在一睁眼就看见修,温初整只水母一个激灵,做贼心虚地直接清醒了过来。 “修……”温初小声唤他,同时观察着修的神色。 修怎么突然离他这么近?他昨晚做的事被修发现了? 修没有回答,而是仔细看着他的触手。 “你的绷带呢?”修问。 温初懵了一下,才想起来修口中的“绷带”是什么,他顺着修的目光往自己的触手上一看。 只见最外侧的一根触手上是明显的牙印,而绑在上面的绷带直接不翼而飞。 昨晚的一系列事情迅速在脑中放映过,温初的记忆力很好,也是因此,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把海草绷带留在了修的身边的。 温初吓得结巴了:“我、我……不知道。” 救命。 他说自己在梦里把绷带蹭掉了修会信吗QAQ “是这个吗?”独角鲸的声音响起。 而后,一根白色的长角出现,上面正顶着一截海草绷带。 “应该是昨晚掉了,被海水卷走了,刚才我一翻身就看见了这个。”独角鲸解释道。 好鲸啊。 温初如获大赦,连连点头:“对,一定是这样。” 修奇怪地看了温初一眼。 他对昨晚的事毫无所觉,只是今早醒来之后想来看看水母的伤势,发现绷带不见了有些奇怪而已。 温初的反应怎么这么反常? 修想了想,也没有找到具体反常在哪里,毕竟这只水母要是正常了才是真的不正常。 他没再多想,神色如常地拿出了一截柳珊瑚,掰断后将粘液涂在温初的触手上。 “应该是我没绑紧,昨晚被海水卷走了。” 修说着,重新撕了一片海草,给温初包扎了起来。 这次特意打了两道结。 温初心虚地应和:“对。” 应下来之后,他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不对。 他触手上的伤怎么还没好? 不管是被切断触手还是怎么样,按照他之前的复原能力,应该早早就能恢复了才对,更别说这只是一个咬痕。 温初原本都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咬痕居然到现在还没消退,心生疑惑。 他又试着敲了敲系统:【系统,我的再生能力没有了吗?我被咬到现在还没好。】 系统终于上线了:【还在的,只是塞壬比较特殊,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导者,对你造成的伤害很难恢复。】 原来如此。 温初恍然,随后就是庆幸。 幸好修不是真的想把他做成凉拌海蜇皮,不然修要吃,他肯定会给修吃的,他就真的要被修全部吃进肚子里去了。 ……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是很危险的事,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系统忍无可忍地道。 温初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系统:【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事。】 水母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被这么一打断,半夜偷摸干坏事的心虚感也淡了不少,温初带着修给他新包扎的海草绷带,就就像是被奖励了小红花一样昂首挺胸。 他身上有修留下来的咬痕,不会消失的那种。 趁着系统还在,他追问道:【所以修的鳞片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又能吃掉我又能凸出来?】 系统:…… 温初:【系统?】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系统又消失了。 现在是白天,刚才还在和他说话的系统显然不可能在睡觉。 就在温初想要锲而不舍地继续去敲系统的时候,他被修提了起来。 修提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确认水母还是记忆中的大小后,拎着温初对独角鲸道:“我带他去找点吃的。” 独角鲸习以为常地点头,并准备去睡个回笼觉。 温初就这么被修提走了。 他现在的体型,哪怕是修单手提着也要用上点力气,温初顺着对方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路往上,看到修的胸口,而后是清晰的下颌线。 仰视的角度,人鱼的波涛显得格外汹涌。 其实那只是一层并不夸张的肌肉。 温初在第一天就摸过吃过了,甚至昨天还在见缝插针地摸修来增加生命值以蒙混过关。 但在此时,温初却莫名有了和昨晚让修的鳞片吃他时如出一辙的奇怪感受。 他小心地把自己所有的触手都缩了回来,不让它们随着海浪去乱碰修。 修疑惑地看了缩起来的水母一眼。 “不舒服?” “没有。”温初小声道。 修没信温初的话,他加快了移动的速度,忍着羞耻道:“一会吃完饭给你亲。” 他这句话尾音咬得很轻,主动说出这种事对于塞壬来说还是有些过于羞耻了。 这种咬字方式让温初感觉有点熟悉。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他便被修捧着浮出了水面。 一出水面,温初险些被狂风给刮走。 风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好在修及时抱稳了他,温初顺势用自己所有的触手扒住修的胳膊,勉强打量着四周。 刚看清四周的景象,温初便呆住了。 只见天空一片灰暗,阴云低压,几乎是要无限逼近塌陷在海上的距离。 海面上是呼啸的狂风,卷起白色巨浪,浪花扑洒下来后又再次掀起更高的海浪。 “这是……” 温初话还没说完,一阵巨浪便在修的身后掀起。 足有十米高的海浪,比他当时见到的沙丁鱼三号还要高无数倍,仿若一道水做的大楼般,呼啸着扑向他和修。 温初下意识地把修抱得更紧了。 海浪扑下。 “刷啦——” 兜头的凉意袭来,温初生怕自己和修被海浪冲分开来,已经开始敲系统。 【救救救救命!】 系统声音平静:【你用不着我救。】 欸? 温初紧张地睁开眼睛。 只见人鱼纹丝不动地抱着他,冷淡地看着冲刷而下的海浪。 整个大海都在咆哮着摇晃,他却如履平地一般,连头发丝都没有晃动。 “是海上风暴,要下雨了。”修平静地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灰黑低沉的天空上闪过一道白色的电光,而后便是一声巨大的雷声。 “风暴……下雨……?”温初重复着陌生的词汇。 修瞥了他一眼:“没见过?” 温初诚实地摇头。 他没有出过医院,医院里也没有窗户,怎么可能见过。 修倒不是很意外,解释道:“现在我们在太平洋中部,已经离大陆架很远了,海上的天气无常,起风暴是常有的事,以后会经常见到,还有别的各种各样的危险,所以不要背着我偷偷跑到海面上,容易被卷走。” 他说着蹙眉:“不过,今天风浪这么大,海面上的绿藻都被吹散了,可能要回海里找找别的,我们先亲?” “亲、亲……”温初又结巴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修一说亲亲,昨晚的景象就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风浪实在是太大了,水母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因此修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温初的不对劲,只以为对方是被风吹得打哆嗦。 脆弱的水母。 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身体替温初挡住了风浪。 金发神明低下了头。 “要亲就快点。” 第19章 亲亲 很早之前,温初曾产生过“修对谁都是这样吗”的疑问,并因此遭到了系统的嘲讽。 但在此时此刻,看着于风暴中心低下头来的金发人鱼,温初想,或许他在修的心中是有些不一样的? 神明居然会愿意为了他低下头颅,用如此纵容的语气邀请他来亲吻。 轰隆—— 天空中又闪过一道雷电。 暴雨落了下来,打在水母柔软的身体上,也从修流畅的胸肌上滑落。 噼里啪啦的雨声像是在心底炸开一般,温初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被雨声打乱了。 哦,水母没有心脏来着。 但这不是重点了。 温初抱紧了修的手臂,小声道:“可以进水里亲吗?” 这里太空旷了,他本就莫名心虚了,又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压着修亲,感觉有点奇怪。 不想要被他亲的修暴露的这么彻底。 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当是水母被海上的风暴吓到了,点了点头,带着温初重新回了水中。 因为海上风暴的缘故,浅层的海水有些混浊,修干脆带着温初往下潜了潜,找了块礁石坐下,等着水母自己黏上来。 他已经开口邀请过一次了,要他再进一步暗示——修做不到。 但足足过了两三分钟,水母都没有动静,只是安静地趴在他的胸口。 修忍不住戳了一下温初:“怎么了?” 被雨淋傻了? 温初这才猛地惊醒一般,磕磕绊绊道:“好、好的。” 修挑了挑眉。 温初今天说话怎么结结巴巴的? 但他也没想那么多,毕竟温初平日里的脑回路就很不正常,看着水母终于游上来了,修闭上了眼睛。 他习惯性地抓住身后的岩石,以防止自己因为太过激烈的动作而本能反抗伤到水母。 但唇边的触感出乎意料地轻柔。 水母软绵滑腻的触手探入他的唇舌,将他的舌头卷出,很轻地吃了两下,而后便放开了他。? 修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温初。 温初吞吞吐吐地:“好了,已经够一天的生命值了。” 他昨晚让修的鳞片吃自己,不小心吃多了,一下子把生命值拉到了二十三天。 虽然中间过了一夜,但现在又吃了两下,生命值已经到了二十三天二十三小时。 再多吃几下他就又要变大了,修一直记着他的生命值,肯定会露馅的。 修眯起了眼睛。 水母最在意的就是生命值,说话结巴还能理解为吓傻了,但这样敷衍地亲就一定是有问题。 修上下打量起了温初。 他怀疑温初不舒服,但又出于某种原因在瞒着他。 温初被修看得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但也没能躲掉,因为修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触手,直接把他拉了回来。 “重来,再亲一下。”修没有多犹豫,干脆让温初再多亲一遍。 他向“食欲不振”的水母抛出了诱惑条件:“今天不好找食物,你多亲一会,正好给珊瑚转移一点生命值,我给你剥贝壳。” 温初吃过一次贝壳后就心心念念了许久,修怕他贸然转移生命值又出什么问题,始终没有再同意过。 但现在,哪怕是在贝壳的诱惑下,温初也犹犹豫豫的。 “不太好吧……”温初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个拒绝的理由来。 修狐疑地看着温初,疑心更甚:“不好什么?你以前不是生怕生命值不够用吗?难道你还半夜偷偷来亲我了?” 修的目光锐利,温初被他看得一惊,有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偷偷去摸修的鳞片的事暴露了。 但水母没有表情,哪怕温初已经心虚到想当场逃跑,放在水母身上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 “我没有。”温初说得底气不足,“我就是觉得,今天不太适合亲亲。” 连着被拒绝了两次,修的心底升上来一股难言的烦躁感,他直接把想逃跑的水母拉到了自己面前,语气很差:“管你有没有,让你亲就亲。” 之前不是最喜欢粘着他吗?现在不粘着他睡觉了不说,连亲吻都不要了? 就这么想找死? 温初看着修紧抿的嘴角,明明是很别扭很不好意思的关心,修却说得凶巴巴的,像是威胁。 那双冷淡的薄唇微微张开:“快点。” 啊…… 想亲。 不是出于食欲或者是求生欲,而是最单纯最直接的谷欠望。 温初觉得修或许很好亲。 在塞壬的“胁迫”下,水母又一次慢吞吞地亲了上来。 温初的动作还是很轻,他慢慢地把触手喂给修,自己又去吃修的舌尖,吃得深入了许多,却比往日更加绵长。 每次亲修的时候他都被对方焓的很舒服。 所以他也想让修被亲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舒服。 修在被触手探杁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迎接狂风骤雨了,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 温初这次吃得很深入,但也格外缓慢,触手又轻又软,像是在抚摸过他的每一寸口腔。 没有激烈的吞吃。 修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居然从中感受到了几分缠绵。 水母现在能够在亲吻的时候包裹住他胸膛以上的部分。 温初巨大的伞盖张开又合拢,触手扫过他的胸膛,又将他捆住,遵循着本能将猎物包裹。 黏而带着轻微的吸力。 这样的包裹在此时变成了一种折磨,修的鳞片再次有了反应,甚至是比以往更加剧烈的反应。 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想要蜷缩起鱼尾。 温初一直专注着控制生命值的增长,只在最开始吃了一口修的舌尖,剩下的时候都是在用触手碰修。 生命值来到了二十四二十一小时。 再多三小时就要变大了。 温初慢吞吞地退出。 恰好此时修正在缩尾巴,卷起一阵海水,刚刚学会感知洋流的温初对海水的变化格外敏感,于是往下看去。 而后,他便看见了人鱼凸起的鳞片究竟是什么。 那并不是鳞片凸起,而是修小腹下方的鳞片打开了,露出了有些夸张的交尾工具。 还没等温初看清,修的尾巴就已经蜷缩了起来,将鳞片藏得严严实实。 温初脑子嗡地一下,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快速放开了修,并收缩着伞盖快速游远了。 他离开的过于突然,修猝不及防,眼角的那点春色还没有散尽,鱼尾蜷缩着,一副被水母吃透了的模样。 他每次吃修的时候,修都是这样的? 温初快要烧着了,连游泳都不会了,在原地狼狈地翻了一圈,而后才想起来敲系统。 【那个是……】 【人鱼的交尾工具,他情动了。】 系统的语速很快,说完就立刻下线。 温初不懂鱼类是怎么交尾的,但是他懂人类的交尾方式,完全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闻言更不知所措了。 修这样,意思是想和他交尾吧? 但是他是水母,还是雄性,就算变成人好像也只能和修蹭蹭。 温初想着,躁动的心思反而淡了下去,他开始苦恼。 在他朴实的交尾观里,只有雄性和雌性才能交尾,所以修如果想要和他交尾的话,他和修就要有一个变成雌性才行。 正在温初斟酌着该怎么对修说明自己是没办法变成雌性的雄性的时候,修也终于从谷欠海中回过神来。 他抿了抿唇,眉眼间的那些暧昧神色一扫而空,手下的岩石也随之碎裂。 被看见了。 失控的危机感袭来,修的心中警铃大作,直接把还在纠结的水母抓了过来,冷声道:“你刚才都看见了什么?” 自己暗中压下感受,修还能自欺欺人说他对温初完全没有感觉,只是生理性的反应,但现在被温初撞破,什么理由修都说不出口了。 他声音很冷,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脑袋一阵阵的发懵,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突然因为水母突然温柔下来的一个吻,甚至慢半拍地才想起要藏尾巴。 温初观察着修的神色。 修好像很生气。 所以修是不想要和他交尾? 温初思考着,慢吞吞地道:“我都看见了。” 果不其然,修的神色更冷了,几乎要结出冰碴来。 温初快速开口,保持着往日好奇地语调:“修,你的尾巴上是什么?那是你的鳞片吗?” 修的神色一顿,随即放松了许多:“对,是我的鳞片,所以以后你不要乱摸我的鳞片。” “好的。”昨晚刚把对方的鳞片摸了个遍的温初乖乖应下。 他像是终于恢复到了往日的活泼一样,围着依然蜷缩着尾巴的修转了个圈圈:“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吃贝壳?我现在有很多生命值啦,你也可以吃,还可以带回去给独角鲸婆婆吃。” “对了,独角鲸婆婆吃这个吗?我都没有看见过她吃饭。” 见温初依然叽叽喳喳毫无心机地围着自己,修缓缓松开了已经平复了的鱼尾。 “……我现在带你去找贝壳。”修缓声开口。 也对,这只从实验室出来,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水母,怎么可能会知道交尾是什么。 原本因为被发现而陡然拉响的危机警报骤然接触,修吐出一口气来。 是他太过激了。 就算真的被温初看见又怎么样?这只病怏怏的小水母还能真的违背他的意愿吃了他不成? 修这么想着,反而放开了不少,拎着温初游了起来:“现在你的生命值还有多少?” “二十二天。”温初说了谎。 修估算了一下,确实和他记的时间差不多,便没有再追问,只是道:“只准用一次你的能力,明天我继续和你亲。” “嗯嗯。”温初乖乖地被修提着。 经过刚才的波折,修也彻底忘了温初早上的那点不对劲,抓着依然乖巧无知的水母去寻觅有贝类栖息的海草从。 温初当着修手中的水母挂件,又敲了敲系统。 【修不想要我和他交尾,是因为我没办法变成雌性吗?为什么你之前给我的资料里没有写鱼的交尾方式?】 系统:【……不是。】 系统终于出来了。 温初生怕系统又跑了,追问道:【那我可以和修交尾吗?】 系统:【……】 温初委委屈屈地道:【修好像讨厌和我交尾,刚才都生气了,我不想被他凶了。】 【是不是我做的不好?你教教我,怎么交尾他才能不生气。】 【QAQ】 系统教他的。 要装可怜。 第20章 水母思考 事实证明,装可怜对系统的效果很有限。 系统在听完他的话后顿了几秒,而后再次消失了。 空手而归的温初:…… 唉。 水母生艰难。 温初是真的有些发愁。 他能明白修是因为他而起了想要交尾的念头,同时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修对他的警惕,所以才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装傻。 装傻能保证修对他没有警惕心,但也断绝了他和修交尾的所有可能性。 明明都因为他起反应了呀,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交尾? 温初不理解。 修倒是在发现温初根本没明白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之后自然了许多,鳞片处不自然的反应也消失了,他拎着温初找了处海盆,伸手摸了摸海盆处的岩石。 在确定是玄武岩后,修才带着温初继续往下,果不其然在海盆中找到了一整片贝类遗迹。 这些贝类已经死了,只剩下尚未被分解的黑色外壳,随着洋流不断的颤动。 而在它们的下方,岩石缝隙中不断冒出微小的气泡,细长纠缠在一起的管状长虫,犹如枯瘦的藤蔓,成群的白色螃蟹在管状虫旁轻微摇晃——它们的内里已经被微生物分解干净,只剩下半透明的空壳。 “好多贝壳。”温初惊叹。 “嗯,这里是一处冷泉。”修言简意赅地解释,“就是会泄露出甲烷的地方,深海中的有机物很少,所以只要是有冷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生物生长。” 别的地方也会有贝类生长,但修赌不起那万分之一自己找错导致温初的生命值浪费的可能性,自然是带着温初找绝对会有贝类生长的地方。 修看了看海盆中黑色沉积物,皱了皱眉,没有放下温初,只是把温初提近了些,让他靠近贝类。 “转移生命值吧。” 修顿了顿,补充道:“别转移太多,现在的环境,就算你把他们复活了,他们也生存不下来的,而且我可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再救你一次。” “好。”温初乖乖应着,伸出触手。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24天11小时25分】 在水母透明的触手与贝类触碰的瞬间,空荡荡的贝壳中长出了白色的贝肉。 一整片的贻贝床,再次在修面前展现出了从生长到死亡的全过程。 依然是方圆十米的距离,不止是贻贝,还有死去的管状虫与螃蟹,甚至有几只或许是来摄食的小鱼,也在瞬间重新展现了生机,而后又快速老去。 冷泉就如同深海中的绿洲,深海生物依附冷泉而生,又在冷泉阻塞后死去,在沉积作用下被掩埋、被挤压,在上百万年的沉积后形成甲烷,从而诞生出下一个冷泉与下一个生命圈。 深海中的生命便是如此接力的。 即使已经是第二次看见这样的景象,修还是忍不住震惊失神了片刻。 温初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不对。 【系统,我转移生命值不是可以治愈他们吗?为什么我两次转移生命值,他们都这么快死了?】 只要不涉及修的事,系统就出现的很快:【你只是治愈他们,并不能让他们适应海洋环境,他们复活后又再次濒死,然后再被你治愈,等你转移的生命值用完之后,呈现的状态就是他们自然老化死亡。】 温初恍然。 他正想着要不要跟修解释一下,就见修已经自然而然地拾起了岩石上已经死去的贝类,剥开后喂到了他的嘴边。 温初啊呜吃掉。 修垂眸看着他,确定他没有继续变小之后才放下心来,继续低头去给水母捡贝壳。 水母不用咀嚼,张嘴就吞,直达胃囊,他不剥快点都跟不上水母吃饭的速度。 温初吃掉贝肉,一用力游了起来,落在修的胳膊上,黏糊糊地道:“修,这些重新死掉的贝壳……” “它们没办法适应现在的海洋环境,就像是珊瑚一样,只要海洋环境不改善,哪怕你把它们复活了,它们也活不下去。” 修剥着贝壳道。 “你的能力应该是转移自己的生命值?当你的生命值耗尽的时候,它们老死很正常,你不用愧疚。” 他说着又给温初塞了口贝肉。 温初嚼吧嚼吧往胃囊里面送。 哦,原来修已经推测出来了。 也对,修对海洋这么了解,又这么聪明,能推测出系统的逻辑很正常。 不用费劲解释了,温初干脆专心吃起了贝肉。 “这个比浅海的贝壳难嚼,但好吃。”温初做出评价。 一只水母在认真地做贝类口味鉴赏,总有一种冷幽默。 修好笑地看着他,解释道:“因为深海的气温更低,贝壳的生长周期长,所以口感会更好一点。” “因为冷泉是冷的?”温初还记得刚才修提到的冷泉,说着就好奇地伸出触手想去碰岩石缝隙中冒出的小气泡。 啪。 他的触手被修狠狠打掉了。 “不要碰。”修的语速很快。 温初呆呆地收回触手。 又被打掉了。 他想再说自己痛的,但是没有痛觉这件事是他自己说出去的,以至于现在温初只能捧着自己被打的触手发呆。 下次一定不和修说自己没有痛觉的事了。 修说完,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了,缓和下声音道:“这里面是甲烷,被撞破之后就会快速结晶,困住你的触手,很危险。” “啊,对不起。”温初了然,非常不记仇地原谅了修。 修倒是侧头又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捧着刚才被打的触手,沉默了一下,语气又放缓了些:“打疼你了?” 脱口而出之后他才想起来温初没有痛觉,刚想要找补,就见水母摇了摇脑袋。 “不疼,感觉不到痛。”温初诚实地道,“就是被打的时候有点难过,但现在已经好了。” 修有一瞬间幻视了因为不听话挨打的小孩。 不过温初很听话,除了有点娇气病弱,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修不合时宜地走神了一下。 可能是在人类的实验室待的太久的缘故,温初在平日里表现的太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人类了,以至于他忍不住想了想温初人类的模样。 如果温初是人类…… 好吧,水母变成的人,长相或许会很猎奇,像是透明的史莱姆人也说不定。 修被自己想象的情景恶心了一下,放弃了想象。 虽然很不明显,但他喜欢好看一点的东西。 他能对温初这样退步,也有一小部分可爱的水母外表的原因在。 要是换成一个样貌平庸的人,中间还隔着种族仇恨……也不至于就不要温初了,但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他才能接受温初的存在。 修这么想着,看着自己胳膊上的大水母,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触手。 “是我的错,以后不打你的触手了。”修道,“张嘴。” 他又给水母喂了块贝肉。 一边投喂水母,修一边解释:“叫冷泉,是因为海里还有因为火山活动形成的热泉,是相比较而言的,不是说这里就冷。” 他详细地给温初解释了一遍冷泉与热泉的生命圈与生命循环。 温初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道:“……深海里的鱼活的好困难。” “其实还好吧,真正困难的不是环境。”修道。 他给温初指了指盆地下的黑色沉积物:“看见那个了吗?那是泄露后凝固的石油。” “石油是一种燃料,海底不仅有石油,还有甲烷和各种稀有金属,所以——” 修说话的时候一直没忘记给温初投喂,这个时候温初的胃囊已经填满了。 温初只感觉到头皮一紧,他就又被修提了起来。 修提着他往上游,游出海底盆地后,温初率先看见的是巨大的管道。 管道极粗极多,如同他刚才看见的管状虫般纠缠杂绕,铺设在海床上,像是海床的血管般布散开来。 “所以,他们最大的危险是到深海中来开采矿产的人类。”修补上了下半句话。 “这是……”温初疑惑出声。 “是运输石油和天然气的管道,运往陆地。”修平静地道。 “这里曾经应该有很丰富的石油,你抬头看,海面上巨大的阴影就是他们的移动式钻井平台。” 温初抬头往上看,果不其然看见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真的好大,比独角鲸还要大上好几倍。 阴影下是四道绳索,钢筋绳索死死锚定海床,哪怕海面上正在狂风暴雨,钻井平台也巍然不动。 正中间是平台探出的钻井器,一直深入海底,机器如今已经停止了运作,覆盖上了淡淡的绿藻与锈迹。 如此突兀的钢铁造物,分食了这一片的海域。 “不能拆掉它们吗?”温初忍不住问。 “不能。”修显然已经思索过这个问题,回答的不假思索,“人类开采也会遵循环保标准,进行一些绿色处理,拆掉之后反而会造成石油泄漏,只会让这片海域雪上加霜。” 修说着有些好笑,纯粹是觉得这么一个环保标准可笑。 “先走吧,你在这待太久又要生病。”修说着拎着温初游远了。 温初还在思考。 他第一次出医院,就到了这样的世界,每一次和修认识新的东西,都会给他带来一些难以言喻的感受。 虽然他现在是水母,但他曾经是被人类照顾长大的,他觉得自己应该也算人,因此更茫然了。 人类需要发展科技,因此需要能源,这没错。 但被无止尽索取能源的海洋也没错。 好像大家都没有错,那为什么这个世界到最后,所有人类都离开了,就只剩下了这片黑色的海洋了呢? 温初思考不出来。 他想得都快长脑子了。 温初摇了摇脑袋,把这些事情丢了出去,干脆不想了。 他现在只是一只水母。 水母只要负责每天吃饱攒足生命值就好了,人鱼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温初乖乖呆在修的手里,抬头看了一眼修的表情。 修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或许是这次只是石油开采,没有危及到鱼命吧,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中在略微的波澜后便归为平静了。 毕竟这一切都太常见了。 温初顿了一下。 他突然开口:“修,我们之前前进的路线,一直都是在避开这些地方吗?” “对。”修没有否认,“人类离开很久了,这些作业平台年久失修,很容易发生事故。” 他和独角鲸倒是还好,但是温初—— 修看了看被自己一只手就能提起来的水母。 他觉得一根钢筋就能把这只水母压死了。 温初了解了,是修觉得自己太弱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给修添麻烦了。 温初看了眼自己还在双倍下降的面板,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不太碍事的事情往后拖。 等攒够九十九年生命值再和修说也不迟。 海面上是滔天的风暴,海底依然平静,人鱼拎着水母离开了这片水域。 他们俩谁都没注意到,在风暴中,钻井平台的绳索摇晃了一瞬。 而后,海床上防止井喷的防喷器出现了一道裂缝. 另一边。 独角鲸在经历了意料之内的漫长的等待后终于等来了温初和修。 明明是她最先提出想回北极的,但等踏上旅途后,最不着急的反而是她了。 温初远远地就喊着“独角鲸婆婆”和她打招呼,独角鲸好脾气地道:“你们回来了,海面上怎么样?” “海上正在下雨。”温初道,“所以我和修去水底了,修还带我去找了贝壳,我们还看了钻井平台。” 温初说到这里才想起来:“对了,我说想要给你带贝壳回来,后来看钻井平台忘记了。” “没事。”独角鲸摇摇头,“正好免得你麻烦,我也不吃。” “为什么?”温初好奇,“你和修一样不用吃饭吗?” 独角鲸沉吟一下,不确定地道:“……因为我是素食主义者?” 温初没听懂:“啊?” 独角鲸:“意思就是说,我不吃肉类,也不吃任何与肉相关的食物,在人类中这被称为素食主义。” 温初疑问:“那你吃绿藻吗?” 独角鲸想了想,坚定地摇头:“不吃,它们不仅是靠光合作用,还会吸收一些小分子,那些小分子里面或许就有鱼类。” 温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念,半天没理解,过了一会才问道:“那有什么东西是你能吃的吗?我帮你找。” “不用了。”独角鲸晃着她泛黄的长角,“看见我身上的脂肪了吗?靠着脂肪给我提供营养就可以了。” 温初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是绝食了。” 独角鲸纠正:“不是,我只是不想吃任何肉类,现在的鱼太少了,我不想自相残杀,而大部分食物恰好包含肉类。” “这就是绝食啊,你不能不吃饭,会晕倒的。”温初坚持。 “我只是素食主义……” “好了,停。”修拉开了温初,制止了这场没有休止的纷争。 “我刚才去海面上的时候顺带看了一下方向,我们继续出发吧。” 温初被修一拎就老实了,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条件反射。 他呆在修的手里不说话了。 修看了眼独角鲸,没有对独角鲸的行为做评价,只是淡声道:“外面的风暴至少在明天之前不会停,今天中午就不上去看方向了,明天早上再去,只是半天的路程的话不会偏离太多。” “还有十天的路程就到北极了。” 独角鲸低头, 十天吗……. 又是赶路的一天。 温初作为团队里速度最拖后腿的一员,照例趴在独角鲸的背上。 虽然贝壳窝已经住不下他了,但他还坚持带着自己的小窝。 温初就趴在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小窝旁边,一边反复看系统给他的那一点资料,一边犯困,过不一会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分。 再次经过半天,他的生命值来到了二十三天,等到明天,他的生命值就能和他对修报备的数额对上了。 然后就只要掐着时间,两天去碰一下修的鳞片,补齐中间差的二十四小时就可以了。 他居然完美的把生命值双倍下降这件事瞒了过去。 温初看着正在给自己铺床铺的修,有些骄傲,直接扑过去吧唧了修一口。 “修,你今天有喜欢我一点吗?有没有更想和我当爱人一点?” 修猝不及防就被水母糊了一脸粘液,蹙着眉拉开温初:“没有,别捣乱,我在给你铺床。” 也就只有在铺床和接吻的时候,修才会有一点温初是不是长得太大了的实感。 他现在根本找不到能盛下这么大只水母的贝壳。 好吧,看起来修没有更喜欢他一点。 温初失落。 那看来现在还不能问修雄性和雄性之间怎么交尾了。 他研究了一下午也没从系统给他的资料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你就准备这样瞒到底吗?生命值的事。】系统忍不住出声。 【还有九天才能到达北极,你的生命值下降速度五天就会加倍一次,距离下一次加倍只剩两天了,这么瞒着修对你有什么好处?还不如早早说出来,修又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把你丢了。】 【但是会给修添麻烦。】温初理所当然地道。 【修已经很辛苦了,他总说我麻烦,我不想继续给他添麻烦了。】 系统沉默了。 温初并不理解系统的沉默,难得在晚上见到系统,他抓紧机会问: 【所以,雄性和雄性之间可以交尾吗?该怎么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水母呜呜 这个“所以”和前文有半点因果关系吗? 系统无语了片刻,最后选择反问回去:【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交尾?现在你不是有增加生命值的途径了吗?】 【因为……】温初卡壳了。 对哦,他为什么一定要和修交尾? 系统的问题问的过于尖锐直接,温初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要和修交尾? 或许是因为交尾也有一个“尾”字,温初第一时间是想到了修那条长而有力的蓝色尾巴,冰凉的鳞片下柔软而又温热的粉色内里。 而后便是海上的滔天巨浪,与在浪涛下低头的金发神明。 被修吃掉触手的感觉很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巨浪下的那一眼。 明明是和往日一样的对视,可在暴雨落下的瞬间,他的心好像也跟着变成了一团乱麻。 “因为……”温初轻声道,“想亲他。” 和看见修红肿的唇时一样的心情。 和任何事情都无关,就只是想要靠近修而已。 交尾也是靠近的方式。 系统没理解:【想亲他?这和交尾有关系吗?】 温初趴在已经铺好的海藻上,看着正在整理海藻的修,慢吞吞地道:【就是,和想亲他是一样的道理,想和他交尾,想了就是想了。】 之前想和修睡觉,也是同样的逻辑。 系统:【……】 系统:【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温初:【记得啊,要攒够生命值,不过现在除了亲亲,其它办法会惹修生气,他耳朵会红。】 偶尔亲亲也会耳朵红。 “铺好了,你上来吧。” 修在那边整理好了床铺,一抬头就看见不知道为什么又在发呆的水母,出声叫他。 温初啪叽啪叽地爬过去。 修被他爬行着前进的方式逗笑了,伸手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了海藻上。 “自己乖乖睡觉,晚上有事就叫我,我就在你旁边,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知道了。”温初应下来。 他厚实的海草上瘫成了一张水母饼,看着修远去的背影,认真对系统道:【但是你说的,我有四次机会,成功三次就可以了。】 【要是我不粘着修,能让修高兴一点,答应和我做爱人的话,我也可以放弃这次机会。】 温初的逻辑始终如一。 他很喜欢修,他不想给修添麻烦,想要修高兴。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才问出声来:【真的吗?】 温初:【当……】 【可是后面三个世界也都是修哦,难道你准备放弃到底吗?】 啊? 温初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系统打断了,在听清系统说了什么之后,温初陷入了呆滞。 系统继续道:【他红耳朵不是生气。】 说完这句话,系统就如同往常一样快速消失了,只剩下还在原地呆滞的水母。 “以后也都是修?” 温初趴在海藻上,不可置信地用气音喃喃。 他伸出两根触手,捂住了自己的伞盖,像是想要拍拍自己的脸颊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样。 系统之前没有和他说每个世界的任务目标都一样,他还以为脱离这个世界之后就见不到修了。 “嗯?什么事?”不远处的修听见了他的声音,回头看他。 温初坚定地道:“修,我一定会和你当爱人的。” 哪怕是这个世界当不成,下个世界、下下个世界,他也一定会和修成为爱人。 然后每天亲亲、每天交尾。 修:……嗯? 他完全没懂这只水母在自顾自地燃些什么,不过温初奇奇怪怪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了,修无奈地哄道:“知道了,你睡吧。” 和一只甚至都认不出来他的鳞片的水母说爱的事情,修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朋友。 温初开开心心地睡了,一直到睡前,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问。 ——之后的世界的修还会有记忆吗? 温初是希望没有的,等到下一次,他绝对不会把自己感受不到痛的事情说不出,也一定能让修更喜欢他一点。 他还想敲系统追问,但想了想,现在太晚了,也许系统也睡了,便作罢了. 次日。 海上风暴依然没有停歇。 虽然深海中还是一片寂静,但只要稍微往上游一游,抵达表层海水,就能看见被风浪卷起的混浊海水与海面上的浪涛。 刚从海面上回来的修简单说了一下现在的状况,而后对独角鲸道:“我先带温初去进食,风浪太大了,中午要麻烦你照顾温初一段时间,我独自上去确认方向就可以了。” 独角鲸点头表示理解:“没问题。” 温初举起触手:“我也想去,我也想跟着你去海面上。” 修不轻不重地弹了他一下:“风太大了,你就这点大,上去就被吹走了。” 温初低头看了看自己足有修一半的身体大小的体型,试图再争取一下:“我觉得我长得挺大的了。” “我说你小你就小,小孩子不要乱插嘴大人的事。”修无视事实,一票否决。 温初呜呜。 他真的是大水母了,他的触手都有两指粗细了,修睁眼说瞎话。 但他再怎么争取,显然都是说不过铁了心的修的,温初悲伤地被修提走了。 提去进食。 独角鲸看着离去的两人,满意地叹息:“感情还是这么好,真好啊。” 年纪大了,就是看不得什么分分合合,这样的感情对她这只老鲸很友好。 另一边。 温初已经被修拎到了昨天进食的冷泉处了。 昨天的贻贝还剩不少,修这次全部收拢了上来。 他抱了一堆,温初也用触手抱了一爪子,一人鱼一水母匆匆过来,又匆匆离开。 “这次不在这里吃了吗?”温初问。 修看向了头顶巨大的阴影——那是海上钻井平台,此时锚定着钻井平台的四根绳索已经开始微微晃动。 “不了,今早我看见钻井平台的停机坪直接被海浪掀掉了,在这里容易出意外。”修道。 温初明白了,乖乖地抱着贝壳跟修走。 修找了处较为平缓的海底平原,贻贝堆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修熟练地给温初剥,温初就一口一个的吃,偶尔吃猛了还会顺势把修的手一并吃掉,留给修一手黏糊糊的透明液体。 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温初的胃囊就填满了。 温初收拢起贝壳,眼巴巴的小狗一样抬头看着修:“吃完了,我吃饱了。” 昨天修说了要和他亲亲的。 要是今早不能亲亲的话,他很难解决自己双倍下降的生命值。 温初已经开始算数学题。 他现在有二十三天十二小时的生命值。 要不今天就直接把生命值拉到二十五天吧?正好再变大一圈,这样晚上他再去摸修的鳞片,就不用担心摸多了突然长大没办法解释了。 修还不知道温初的那些小算盘,他顶着温初期待的目光,只觉得鱼尾有些僵硬。 昨天靠着温初什么都不懂糊弄过去了,但不代表着他就彻底忘了那件事。 被水母看见自己鳞片什么的…… 修想起来就觉得一阵热意上涌、耳根发烫。 如果再来第二次,他不确定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心平气和地给温初吃自己。 修这么想着,艰难地开口道:“你来吧。” 为了照顾水母娇气的身体,修特意选了沉积物较为细腻柔软的海底平原。 也是因此,平原格外空旷,甚至没有一丝遮挡物。 水母闻声游了起来,透明粘腻的触手圈住人鱼的肩膀,就这样轻飘飘地覆盖住修的半个上身。 “要躺下吗?”温初贴心地问。 修抿了抿唇,一点点将鱼尾蜷缩了起来,而后才僵硬地躺了下来。 平原细腻的砂砾柔软,是与岩石完全不同的触感。 简直像是在一张硕大的床上,和水母做着些……过于羞耻的事。 温初将透明的触手伸到修的唇边。 修顺从地吃掉了他的一根触手,而后又是一根触手。 由于水母是透明的,温初可以将修口腔内的状况一览无余。 他的喉咙是怎样收缩颤抖的,又是怎样反射性的干呕,扌齐压着触手,舌尖如何发着颤伸出。 以前温初上来就去吃修的舌尖,根本没有注意到修还会有这样的反应。 修的口腔内是偏红的粉。 温初想,这和修的鳞片好像啊。 再让修多吃一点他的话,感觉上也和修的鳞片一样了。 难道说修的鳞片也是一张嘴? 各种猜测闪过,温初凑上去吃修的舌尖。 他实在是长得有些太大了,哪怕努力克制了,去吃修的舌尖的时候也免不得让修吃了更多的触手,剩下的触手也控制不住地扫过修的身体各处。 每扫过一次,就会留下一道粘腻的氷痕,引起人鱼的一阵战栗。 “对不起,我好像……长得太大了。”水母一边吃一边道歉。 修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含糊的闷哼声。 人鱼手下的砂砾被抓出一道长长的坑痕,由于不是岩石,无法紧握,沙土纷纷扬扬地从指缝中滑落。 修甚至没有办法通过捏岩石来排解过于激烈的亲吻。 他觉得自己的理智都要随着砂砾崩塌了。 今天激烈的亲吻过于深入,昨日温和的亲吻又让他反应过度,修现在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第三个十二小时增加,温初的生命值突破了二十五天,再次变大了一圈。 这次他已经有修的整个上半身这么大了。 触手上原本缠着的海草绷带也因为触手变米且而崩断,露出了带着浅浅的牙印的触手。 对于修来说,这一切变化都猝不及防,光是口中突然长的触手就让他红了眼尾。 像是要被掼穿了,出于本能的反应,修抖着尾巴想游开。 这么一抖尾巴,他所藏起来的鳞片就全部展现出来了。 温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的触手又长长了一截,看着惊慌失措地想要重新藏起尾巴上的鳞片的人鱼,鬼使神差的,温初伸出了一根触手。 覆盖上了修凸出来的鳞片。 触手是冰凉的,而修的鳞片很热。 在触碰上去的瞬间,温初感觉到身下的人鱼整个僵住了,而后从喉间挤出了一声近乎于呜咽的呻吟。 这样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温初伸出去的触手抖了一下,一下子就从修的鳞片上滑落了。 此时修的双眼已经蒙上了一层浅淡的水汽,他还没想明白事情怎么突然会发展成这样。 根本不等他收起尾巴,水母的触手就如同藤蔓一般再次缠了上来,甚至在他的鳞片上缠了数圈,将其牢牢包裹住。 水母的触手足有四指多宽。 滑动的时候还在不住的纟交紧。 系统震惊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帮修?】温初不确定地道。 【人类的话,这里不安抚会难受,人鱼应该也是这样?】 虽然他没有交尾过,但是他在医院撞见过别人交尾。 还是在医院厕所来着。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失语了。 温初也就不再纠结,继续尽职尽责地帮修处理鳞片。 之前一直都是修在吃他的触手,被他的触手弄出来了鳞片,现在他的触手变长了,他理应回报一下修。 他这么一认真帮忙,苦的就是被水母严严实实地压住的人鱼了。 水母的触手黏糊糊的,又带着吸力,甚至还有极为细小的刺,覆盖上最毎夂感的鳞片,几乎让修瞬间失了神。 海洋中的生物甚至不敢碰他的手指尖一下。 而水母胆大包天地圈住了他的鳞片。 修的目光空白了一瞬,而后像是想要逃离般,弓起了劲瘦的腰肢。 柔软的触手伸出,勾住了他的月要,轻轻柔柔地把他拉了回来。 甚至还贴心地在他的月要底下垫了数根触手作为垫子。 修已经失去对唇舌的控制权了,只能任由水母不断吃着他。 温初还在软着声,很乖地道:“修,我帮你摸摸鳞片,是不是就能恢复了?” ……怎么能用这样无辜的语气说出来这么不和谐的话。 修甚至无法发出拒绝的声音。 总是嘴硬心软的人鱼被彻底堵住了嘴,再也说不出刻薄的拒绝的话语来。 温初很卖力的给修摸鳞片,一直到触手都有些发酸了,才感觉到鳞片颤抖着吐出来了温热。 很快就逸散在海水中了。 【生命值+48h】 【剩余生命值:31天12小时47分】 温初收回触手,在看见陡然增加的生命值的时候惊了一下。 四十八小时,再加上他替修摸鳞片的时候又吃了几口修,直接让温初再变大了一圈。 现在他足足有一米七左右的大小,恐怕哪怕是修,要单手拎起他来也有些费劲。 修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像是彻底被打碎了什么三观一样,恍惚地看着水母的触手和自己的尾巴。 温初把触手上的东西在砂砾上擦掉,靠近修:“修……” 修抖了一下,条件反射地退远了些,尾巴嗖得一下缩了起来。 温初的声音带上了委屈:“修,是我做的不好吗?你的鳞片还难受吗?” 修这时才缓缓回神。 他看着温初,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初看上去根本就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真的不知道吗? 修怀疑地看了一眼温初。 但是水母没有表情,呆呆傻傻的一大个,像是小狗一样贴着他,又委屈又无辜的。 修看不出来。 温初继续往他的身上蹭:“修,你喜欢我这样吗?刚才我的生命值又加了一天,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就换我帮你,不用你吃我的触手了。” “不用。”修快速拒绝。 他伸手,想像往常一样把温初拉开,但是连着长大了两次的水母比他的臂展还要长许多,哪怕他把温初拉开了,对方也能黏糊糊地用触手够到他。 勾勾搭搭,粘粘糊糊。 修看着缠着自己胳膊的透明触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温初的触手是透明的。 也就是说,他吃温初的触手的时候、温初用触手摸他的鳞片的时候,他的一切反应都被温初尽收眼底。 这样的认识让修一个激灵,又想离温初远一点,但下一刻,温初茫然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特别的懵懂无知。 修:…… 不管温初是不是装的,至少在这一刻,他升起了极为浓重的罪恶感。 修叹了口气,放弃了把水母扯开的念头,忍着羞耻道:“不是,只是这样的行为也是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你有些越界了。” 温初的逻辑依然清奇:“那为什么我们做了那么多爱人应该做的事,还不能算爱人呢?” 为什么? 修答不上来。 他没办法跟一个甚至不明白感情是什么的水母解释“爱”与“做爱”的区别,只能苍白无力地拒绝道:“因为你是水母,现在还不行,等到北极再说。” “好吧。”温初没多坚持。 他本来就不指望给修摸摸鳞片就能和修当爱人,也就是随口问问。 但被问方显然心绪不宁。 温初追问,紧张的是修,现在温初轻而易举的放弃了,茫然的也是修。 亲密的交缠与单纯的救助关系之间的割裂感让修也有些摸不清他与温初究竟在哪一步了。 修定了定神,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忘记刚才的事,对温初耳提面命道:“总之,以后要生命值不能用这个办法,我可以给你亲,但你不能碰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温初乖乖答应下来。 随后,他又问道:“看见你的鳞片凸起来了,也不能碰吗?” “不、行。”修耳根火热,一字一顿地拒绝,“我以后不会让你看见的。” 好吧,修连鳞片都不让他看了。 温初叹气。 他们耽误的有些久,修不再多说,带着温初回去。 现在温初有点太大了,再提着的话甚至会妨碍他游动,因此回程的时候温初是在修身边游的。 温初很少有机会和修一起游,大部分时间他都被修嫌弃太慢太弱,然后被拎起来,现在格外不适应。 温初游了一会,见修一副神游天外不准备管自己的样子,小心地伸出了先前他被修咬过的那根触手。 点了一下修的手臂。 修几乎是应激般回神,如临大敌地看着他的触手:“你要做什么?” “想被牵着手走。”温初弱弱道。 “修,你牵着我走,不然我会走丢的。” 这么大一个水母,在这说自己会走丢,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一点。 但修偏偏真心实意地觉得温初说的有道理。 他一挑眉,眼角还带着未散尽的淡红,拉住了水母的触手,小心地避开了对方触手上的咬痕,默认了温初的说法。 “回去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啧,怎么还没好。” “你可别再走丢了,找你更麻烦。” 修的嘴依然很毒。 温初高高兴兴地和修手拉手。 太好了,他长大了这么多,就算以后不能摸修凸起来的鳞片,也可以方便修的另一边鳞片吃他。 温初游着游着,突然想起来了个极为重要的事。 他敲系统:【系统,你还在吗?】 系统装死。 温初:【……你不在我就默认以后我都可以摸修的鳞片了。】 系统:【不可以,他会O尽鱼亡的。】 温初声音愉悦:【原来你在啊。】 系统继续装死。 但温初已经知道他在了,就不妨碍继续往下问了。 【修有交尾的鳞片,我变成了水母,那我的交尾的口口在哪里呢?】 温初不解地问。 【难道我变成水母之后就没有性别了吗?】 如果他交尾的东西还在,就算修不让他摸,他也可以和修蹭蹭。 之前系统给他的资料上写的很清楚,灯塔水母也是分雌雄的。 他应该还是雄性吧? 第22章 生蛋 他的问题让系统沉默了许久。 久到温初几乎都以为系统又消失了,正要再追问时,系统的声音才响起。 【你有性别,你是雄性,至于你的性特征……因为你是第一个从人变成水母的,先前我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刚才我去查阅了一下相关资料,正常来说,你的性特征应该保留了,具体的呈现形式……】 【应该是你人类形态下的所有触手。】 听得出来,系统很想以一种公事公办的科普语气说出来这些话,但耐不住这些话语实在是有些过于羞耻,他停顿了好几次才说完。 【我人类形态下的所有触手?】温初呆住,【那我当水母的时候呢?】 系统:【……你一个水母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温初却很坚持:【不行,我要有性别。】 没有性别的话他还怎么和修做伴侣。 系统公事公办地开口:【你身体里橘红色的地方,就是水母储存米青子的地方,从你的胃囊伸出的四条辐管会运输这些米青子,到身体表面薄弱的地方释放出去。】 【这是雄性灯塔水母常规的释放晴子的方式。】 温初“啊”了一声,对此接受度良好。 不就是拖着生殖腺跑来跑去,以前医生对他的身体构造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甚至拖着自己的肠子生活了两年。 他关注的是另一个重点:【那我想要和修交尾,岂不是要把晴子运输到触手上才行?】 【辐管没办法运输到触手上——你就不能变成人吗?非要用水母的状态做什么?】系统忍无可忍。 温初认真追问:【变成人我就能把晴子运输到触手上了?每一根触手都行吗?】 系统直接消失了。 温初等了半天,再也没等到系统的声音。 【系统?】 好吧,系统又走了。 温初叹气,一边游泳一边打量自己橙红色的生殖腺。 原来这个地方是这么用的,那他以后吃修的舌头的时候就要注意了,不能吃得太深入。 不然就是在冒犯修了。 温初想着,走神了一下。 他又想起了坚硬冰冷的鳞片下那一抹不合时宜的粉。 那里也是粉色的,也能吃他的触手。 所以修的鳞片会不会也是…… 啪叽—— 边游边走神的后果就是没注意到前面的路。 温初甚至没能顺着回忆往下多想几秒,就感觉到伞盖撞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彻底游不动了。 抬头一看,便是修后背流畅的肌肉线条。 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和修已经从并肩而行变成了修拉着他往前游,他到了修的后方。 修的身材很好,但并不是夸张的类型,背阔肌薄而有力,像是一对展开的翅膀。 从肩部向腰,逐渐变窄。 触电般的悸动感传来,温初嗖地一下缩回了差点顺势撞到修的腰上的触手。 “你在走神什么?游泳都不看路吗?”修转头看他,“已经到了。” 温初缩着触手,从修的背后探出头来。 果不其然,独角鲸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我刚变大,有点不太会游泳。”温初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修没有起疑,只是轻轻嗤他:“蠢,教了还不会。” “等天晴了我再带你去水面上游一遍。” 温初当然不会拒绝和修独处的机会,一下子把刚才的心思抛到脑后,开心地答应下来:“好呀。” 语气特别雀跃。 修:…… 温初到底有没有听懂,他是在嫌弃他蠢。 温初当然听懂了,但他又不是第一次被修说“蠢”了。 笨就笨嘛,聪明的话就不能光明正大地粘着修了。 温初高高兴兴地和独角鲸打招呼:“独角鲸婆婆,我们回来啦,看,我又长大了一大圈。” 独角鲸点点头,夸他:“真厉害。” 她始终不明白温初是怎么飞速长大的,也不清楚温初转移生命值的能力从何而来。 但作为一只在海洋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鲸,独角鲸有着极强的接受能力,非常丝滑地接受了温初的设定。 甚至还有一丝看着温初从巴掌大长到现在和修的上半身一样大的欣慰。 孩子还小,还在长身体。 修看着他们俩,无奈道:“好了,我们该出发了,温初你……” 他本想说温初你都长大了,就自己游吧,但还没说出口就被独角鲸打断了。 “我来背着吧,反正不重。”独角鲸道,“等他学会游泳了再自己游也不迟。” 修打量了独角鲸一眼,最后答应了下来:“行吧。” 温初便乖乖地挂在独角鲸身上了。 水母虽然长大了不少,但对比起一头成年的鲸鱼,显然是不够看的,温初挂在独角鲸身上就像是一个小挂件。 虽然在水母状态下,他的触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但经过系统刚才的科普,温初还是默默地缩起了除了自己的手以外的所有触手,整个水母团成了一个硕大的半透明圆球。 他要洁身自好,坚决不碰修以外的鱼。 独角鲸就这么顶着个水母团子跟着修赶路,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鲸顶着个闪烁的红色警示灯,在荒芜的深海中颇有几分荒诞的美。 修用余光看着把自己团起来的温初,只当是水母又在折腾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没有太往心里去。 就这么赶路到了中午。 深海依然平静,但修游到浅海去看了看,海上的风暴依然没有止歇。 因此,温初没有被允许跟着修去看路线,只能继续趴在独角鲸的身上,眼巴巴地看着修离开。 独角鲸好笑地看着头顶快要变成望鱼石的水母,调侃道:“就这么喜欢粘着塞壬大人?” “喜欢。”温初大大方方的承认。 他说着,还很成熟地叹了口气:“但是修好像不喜欢被我粘着。” 修已经很久不允许他和他一起睡觉了,刚才更是剥夺了他给他摸鳞片的权利。 他只是想让修舒服而已。 独角鲸他们俩日常一起消失好几个小时,没事就粘在一起的行径,虽然没看出来修到底哪里不让温初粘着了,但还是安慰道:“没关系,毕竟每条鱼都需要自己的独处空间。” “虽然塞壬大人现在只带着我们去北极,没有了别的任务,但他需要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向,每天两次去查看方向,鱼压力大的时候或许就想自己安静一会吧。” 独角鲸作为过来鱼安慰温初。 温初闻言愣了一下。 他觉得独角鲸说的有道理。 早在昨日,在冷泉上见到巨大的石油平台时,修就承认了他为了他特意选了避开人类工业的路线。 当时他只是觉得自己又给修添麻烦了,现在独角鲸这么一说,他好像还给本就任务繁重的修多增添了一重压力。 怪不得修不和他一起睡觉了,原来是需要独处空间。 温初开始思考。 他问独角鲸:“如果我帮修一些小忙,让他不那么忙,是不是就有可能继续粘着他了?” 独角鲸:“是这个道理没错……”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头顶一阵水流波动。 独角鲸一抬头,只见金发人鱼去而复返,手上还拿着个白色的圆状物。 “这是什么?”温初率先开口,同时游了起来,凑到了修的身边。 修淡淡道:“海鸥的蛋,外面的风暴还没停,掀飞了不少东西,我在水面上看见有个鸟巢,就去看了看,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蛋。”温初重复着修的话,回忆着,“可以孵化出来小宝宝的那种蛋?” “对,不过这颗蛋失温很久了,已经死了,不可能孵化出来。” 修说着,手指微微用力把蛋壳捏碎。 粘稠透明的蛋白裹挟着蛋黄悠悠地飘在海中。 修伸手,带动水流,把蛋送到了温初面前:“所以我想着带回来给你尝尝。” 海洋世界,弱肉强食,更何况这是颗死蛋。 温初毫无心理负担,吸溜一口把蛋吸进了胃囊。 “好吃!”水母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叹。 修忍不住勾了勾唇:“喜欢就好,海里没有蛋,之后要是在海面上再看见我给你带回来。” 温初回味着海鸥蛋的味道,黏糊糊地就凑到修的身上了:“鱼不能下蛋吗?” “当然不行,鱼只会产卵。”修解释,“蛋是体内受米青的产物,需要双亲精心孵化才能养成,鸟类大都是一夫一妻轮班照顾,鱼类是没有这种条件的,所以都是一次几百上万颗卵,能活多少是多少。” “哦……”温初总结,“所以生蛋的条件更苛刻,需要双方都很用心?” “可以这么理解。”修道。 温初想了想,认真地道:“那我以后要和你生蛋,我可以给你创造生蛋的条件,我们也孵几百颗上万颗蛋。”??? 修险些被一口海水呛死。 “我是鱼,人鱼,雄性人鱼,鱼是不可能生蛋的。”修羞恼地拎起大只的水母。 水母身体很滑,又是中空的,被修这么一捏就发出“叽”的一声。 温初茫然地看着修。 他觉得自己刚才说了很负责的情话。 修怎么反而生气了? 难道是他表达的不对吗? 温初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不是说要你生蛋,我的意思是我会努力创造出可以让你生蛋的条件,就像是鸟一——” 他话没说完,就被修双手捏着伞盖捏变形了。 “你最好闭嘴。”修冷声道,“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捏成蛋。” 变成圆形又不用修捏。 温初把自己所有的触手缩了起来,团成了一个水母球:“好了,变成蛋了。”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眼前一花。 是修直接把这颗笨蛋丢到了独角鲸的脑袋上。 “闭嘴,出发。”修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 连造蛋过程是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水母,还在这大谈生蛋。 他都不敢想自己现在在独角鲸眼里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象。 修羞恼地甩了甩尾巴,游走了。 独角鲸看了看前面游走的塞壬,又看了看自己脑袋上的水母,一面跟上修,一面陷入沉思。 所以塞壬大人究竟哪里没让温初粘着了? 他们明明都已经走到造蛋……不对,造卵这一步了。 至于两个雄性的鱼究竟能不能有卵这种问题,独角鲸完全没有考虑过。 毕竟妈妈说过,塞壬大人是全知全能的,哪怕是雄性跨物种造卵,想必对塞壬大人来说都只是小事一桩。 接受能力极强的独角鲸再次轻松地接受了雄性也能怀卵的设定. 次日。 温初昨晚依然没能和修一起睡,只能抱着自己的小贝壳入睡。 那块贝壳对现在的他来说太小了,只能当陪睡抱枕,但温初对此爱不释手,每晚都要抱着,早上醒来就捆得严严实实的交给独角鲸带着。 一夜过去,他的生命值掉到了三十天二十小时,但好在修今早还记得带他吃饭亲亲。 温初看着修鱼尾上临时系上的大片海藻,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修抱臂看着他:“你还亲不亲?” 当然要亲。 温初游过去,用触手点了点修的唇,而后又小声道:“修……” 修没有抵抗触手的侵入,此时只能发出“嗯”的鼻音,示意自己听见了。 温初更小声地道:“如果你的压力很大的话,让我摸摸鳞片,也能减少压力的。” 他记得,这是人类的减压方式之一。 修没有第一时间听明白温初在说什么,隔了两三秒才明白过来。 他透明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在震惊于温初的话,张口就要说什么。 但这反而给了触手机会,修最终只能挤出几句气音来。 【生命值+3h】 来自触手。 温初看着修,乖乖地道:“修,我现在太大了,我去吃你的话,触手会把你的喉咙弄伤的,你能伸舌头给我吃吗?” 这个要求在初遇不久的时候问出也提过。 那个时候的修很冷漠地拒绝了,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做出如此主动的事。 但现在,在硕大的水母的包裹下,在喉咙中近乎于恐怖的触手下,修很小心地伸出了一点舌尖。 刚伸出来,就被水母整个吃了下去。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 吃完的时候,温初的生命值已经来到了三十三天。 修微微喘着气,死死蜷着鱼尾,伸手推开了偷偷摸摸往他的尾巴上摸的触手。 “我不需要解压。”修红肿着唇拒绝。 “真的吗?”温初还想在争取一下,“如果是因为上次我摸的不好,这次我会进步的。” “我不要。”修坚定拒绝。 温初没办法,他总不能强鱼所难,只能收回触手。 喂完温初,等鳞片处的异样恢复了之后扯掉了海藻,再带着温初去和独角鲸汇合,修又去浅海看了看情况。 这次他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海上风暴停了。”修对面前的一鲸一水母道,“今天中午我可以正常带着温初去水面上看方向了。” “好哦。”温初欢呼了一声。 随即,他又想起了昨天独角鲸说的话,伸出触手拉了拉修的胳膊。 “对了,修,今天中午我可以自己去海面上吗?” “嗯?”修疑惑,“你想做什么?” “想让你休息呀。”温初很直接,“独角鲸婆婆说你很累,我已经学会怎么辨别方向了,我想帮你的忙。” “以后我都帮你去看方向,这样是不是能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帮忙=减轻修的压力=让修和他睡觉 水母的思路非常简单清晰。 修却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温初。 水母当然不会有表情,无论是在什么时候,这只半透明的水母都是这样黏糊糊地凑在他身边的。 又乖又诚挚。 只是完全不理解感情,有的时候真诚的能让他气到人仰马翻。 但归根结底,温初的所有行为的出发点都是想要对他好。 哪怕是摸鳞片这种……过于冒犯的行为。 在温初的角度,就是他一直想要对自己好,而后被自己冷言冷语地甩开拒绝了而已。 修在此时甚至忍不住生出了一点拒绝温初摸鳞片的愧疚感来。 他应该先和温初说清楚的,水母只是想帮他摸鳞片,又不是想要他的鳞片吃他的触手,反而是他一直反应过度。 甚至在一开始,他就想过要在旅途中向温初教授鱼类的性常识,以自己的这件事为切入点再合适不过。 但解释又难以启齿。 修担心自己解释之后反而给温初打开了另一扇大门,让温初意识到他们先前的纠缠究竟有多暧昧。 若是温初因此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他又该如何拒绝? 修张了张嘴,和半透明的大水母对视,最后败下阵来。 只是浮上去看看情况,一般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好。”修低声道,“注意安全。” “等回来之后……我们单独谈谈。” 虽然水母又笨又迟钝,根本不觉得自己委屈,但修觉得,至少自己不应该因为信息差难以启齿,就让温初始终在他这里吃瘪。 哪怕是水母,时间久了,或许也会难过吧? 不同于修的纷杂思绪,温初很高兴,他轻快地答应下来,伸出触手给修敬了个礼:“我会很好地完成任务的——你想要和我谈什么?是可以和我一起睡觉了吗?” 修:…… 修面无表情:“不是这件事,等你回来再说,你脑子里除了睡觉能不能装点别的?” 温初想了想:“那就是我可以帮你摸鳞……唔唔唔!” 他又被修捏变形了。 人鱼的耳后带上了薄红,熟练地把他捆了起来,挂在了独角鲸的身上。 “闭嘴,出发。” 温初很听话,修让他闭嘴就闭嘴了,安静地挂在独角鲸身上,随着海浪来回摇摆,过一不会就睡着了。 也是因此,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修在把他很凶地挂在独角鲸身上后,每往前游一段距离,就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修在担心水母被凶了会难过。 一直到确认温初真的没心没肺地睡着了,修才长舒了一口气. 正午。 温初早早地醒了过来,正午一到就积极的游了起来:“我去看方向!” 修有些不太放心,叮嘱道:“要是遇到危险就跑回来,迷路了就在原地等着,二十分钟内你没有回来,我就会出发去找你。” “知道啦。”温初答应下来,“我不会迷路的,而且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 大不了他就变成人形。 虽然现在的人形是半人半水母,但温初对自己人形的状态下的力量还是很有信心的。 修完全没有放下心来。 但这是他答应的事,总不能临时反悔,修只能看着水母飘飘悠悠地往海面上游去。 半透明的水母,中间是橙红色的夹心,一点点上升,像是逐渐缩小的光点一般,最后消失不见。 修始终盯着温初离开的方向。 温初的身影消失的第二分钟,漫长的像是两个世纪。 修忍不住,转头去问独角鲸:“你觉得,如果我偷偷在远处跟着,会让温初觉得我不尊重他吗?” 独角鲸:…… 独角鲸的脑中闪过了无数思绪,包括但不限于“塞壬大人您这样很像跟踪狂”“这会不会有点太老父亲了”“不过温初确实很脆弱”“实在是不太懂你们男同的打情骂俏”,最后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不会吧?” 没有任何不尊重水母的意思。 但她觉得温初有极大的概率连“尊重”的意思都不明白。 修蹙眉,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你在这等一会,我稍后就回来,不要和温初说我离开过的事。” 独角鲸毫不意外地“哦”了一声。 人鱼一甩尾巴,快速向着温初刚才离开的方向游去,海底只剩下一只鲸,安静地低头数沙子。 与此同时。 温初还在不断往上浮。 先前都是修直接拎着他走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往上游。 也就是自己游了,温初才发现从海底到海面上的距离居然这么长,他游了足足五分钟,才勉强能窥见海面上的一点阳光——他距离海面还有足足两百多米。 就在这时,头顶一道阴影闪过。 一个黑乎乎的、疑似海洋垃圾的东西落了下来。 温初慌忙躲开,还没等他继续往上游,就是又一块黑色的不明物体落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三块、第四块……纷纷扬扬的大小不一的黑色固体到处飘落。 “难道海面上是垃圾站吗?”温初疑惑。 他之前和修上浮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事啊? 揣着不解,温初定睛去看落下的东西。 下落物居然不是固体。 而是深褐色的浓稠的花生酱一般的液体,只是凝聚在了一起,像是比较松散的橡皮泥。 温初好奇地凑近了一点。 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第23章 勤勤恳恳 “咳咳……咳。”水母被呛得连连后退。 他猜这可能是什么很臭很脏的垃圾,于是决定速战速决,快点去海面上辨别了方向,回来把自己洗干净再去见修。 温初集中精力,灵活地穿梭过重重障碍物,快速上浮。 “奇怪……” 温初一边上浮一边疑惑出声。 因为海洋污染,所有的海体都是黑色的,但这里的上层海水与其说是黑,倒不如说是浮满了黑色的絮状物,咖啡渣一般让整个水体中都布满了刺激性的气味。 “刷啦——” 温初浮上水面。 水面上是正午的阳光,地球的终末并不影响太阳照常升起,在明媚的日光下,表层的海水像是被一层油膜覆盖了般,泛着奇异的虹光。 因为他是浮上来的,所以身上也沾了一层黑乎乎的油膜。 刺激性的气味更强烈了。 温初被这味道冲得有点发晕。 【你在做什么,生命值怎么突然——】 系统的声音响起,又突然戛然而止。 随后,系统语气急促:【快走!快点离开这里!修呢?让他带你走!】 温初下意识听系统的话往回游,但身上那一层轻飘飘的油膜此时却像是胶水一般,黏住了他的伞盖和触手。 水母游泳主要就是靠收缩伞盖推动的,现在收缩受阻,温初一个趔趄,险些直接翻倒在海水里。 好在修先前系统性地教了他怎么游泳,温初快速调整过来,一边沉回海里一边问:【怎么了?修在海底,我上来看方向。】 还不等系统回答,生命值面板就快速跳红。 【警告:由于长期处于污染水源中,并第二次接触到重度污染水源,生命值即将加速下降。】 【剩余生命值:33天8小时21分】 【剩余生命值:33天7小时21分】 【剩余生命值:33天6小时21分】 生命值以一秒一小时的速度飞速下降,温初吓了一跳,拖着身上黏糊糊的油游的更快了。 系统快速解释:【不知道哪里的石油泄漏了,你沾上石油了,不快点清理干净的话你的平衡囊会在两天内溃烂,你也会中毒死亡,我现在把你拉进系统——】 【等等。】温初出声。 他看见了远处那一抹正飞奔而来的金色身影,打断了系统的话。 【我不进系统空间。】 温初费劲地用黏连在一起的触手调转了方向,往修的方向游去。 【不然修会担心的。】 他不想再看见修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那样的情绪了。 海洋中的塞壬,金发的海神,怎么想也不应该因为他露出这样的姿态。 【剩余生命值:32天8小时20分】 …… 另一边。 修最开始因为担心被温初发现,只是远远跟在后面,和温初隔着五百米左右的距离。 直到温初浮上水面,他抵达海水上层,看见海水中零散着落下的黑色粘稠块状物,闻到刺鼻的石油味的时候,修才意识到不对。 ——连续数日的风暴让他们后方的石油平台泄露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修的心脏猛地揪紧。 往日水母一次次晕倒、毫无起伏地落到他怀里的回忆涌上心头,修也顾不上自己尾随的行为会被温初怎么看了,当即加快速度往温初的方向游去。 恰好此时,远处的水母似乎也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对劲,沾着一身黑乎乎的原油,拖着粘在一起的触手在海中踉跄着往回游。 “温初!” 修迅速到了游泳困难的水母身边,小心地伸手,托举住对方的伞盖,带着他快速离开。 “温初,你还好吗?我现在带你去清理掉身上的石油,你别怕、别睡……马上就好,我现在带你离开。” 温初这会刚拒绝掉系统的帮助。 他看着自己飞速下降的生命值面板,乖乖答应:“好,我不睡。” 他现在是被修捧着的,习惯性地就想往修的怀里钻,但在看见修的手臂上被自己蹭到的黑色油污的时候又止住了动作。 噢,不行。 他现在脏脏的,不可以把修蹭脏。 系统在旁边着急上火:【你的生命值要掉完了!!这种加速下降只会在重度污染水域出现,你先进系统空间,等修带你离开这里出来再和他解释也没关系,你想死吗??】 【不会死的。】温初慢吞吞地道。 他看着自己掉到三十天的生命值,认真地道:【我还能活十二分钟呢。】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他已经从生命值面板的倒计时上学会了时间的换算。 说话间,又是十秒钟流逝,温初的生命值来到了二十九天。 掉下了三十天,他的体型顺势缩小了一圈,触手上的海藻绷带也随之飘落。 捧着他的修只觉得手心的重量一轻,再低头看见缩小了一圈的水母后紧张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你怎么变小了?你的生命值还剩多少?”修生平第一次恨自己怎么游得这样慢。 温初不紧不慢道:“还有二十九天十七小时、十六小时、十五小时……” 一秒钟下降一小时?开玩笑的吧? 修的脑子一片浆糊,但也快速计算出了温初的剩余生命。 ——十二分钟。 他快要疯了:“怎么回事?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吗?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 那些隐隐的愧疚在此刻终于倾斜般的爆发。 修甚至在后悔,后悔他居然放心让温初独自离开,更后悔他不应该总是拒绝温初贴贴的请求。 如果他平时和温初多接触一点、多让温初攒一点生命值,现在也不至于只剩下这转瞬即逝的十二分钟。 “离开重度污染水域就可以了。”温初重复系统的话。 他看着修,对方此时根本顾不上什么仪态,那头哪怕是在滔天巨浪中也依然整洁的金色长发在飞速游离中凌乱地散在脸侧,而金色的长发下,那双透明蓝的眼眸中盛满了无措与恐惧。 比上次更为浓烈的情绪。 温初的心也跟着揪紧了一瞬。 他不理解:“我没有睡了,你为什么还会难过?” 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温初的生命值就一路从三十天掉到了二十五天。 水母在手心中不断缩小,每缩小一次,就代表着二十秒的生命的流逝。 修已经来不及回答温初的话了,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带温初离开。 他游得极快,快到温初甚至感觉海水将他的伞盖冲刷到凹陷,不过下一秒就便分出了一只手来替他挡住海水的冲刷。 从浅海到深海,上万米的距离,修只用了一分钟。 温初又变小了一次,最终飞速下降的生命停在了二十天,没有再继续下降。 只是生命值面板上多出来了一句话。 【剩余生命值:20天8小时19分】 【提示:你多次接触到重度污染水源,因此生命值下降速度x8,请快速前往水质良好的地点,否则生命值将每天加速下降。】 八倍。 温初瞠目结舌,看着八秒八秒往下掉的生命值,只觉得系统黑心。 系统冷声道:【从明天开始,你的生命值的下降速度会变成十六倍,石油对你造成的污染是长期性的,以后每天都会翻倍一次,你最好快点对修坦白。】 意思是从明天开始,他活过一天就需要十六天的生命值。 后天就是三十二天,大后天就是六十四天,大大后天是一百八四十,大大大后天……水母算不出来。 但温初很清楚,这么翻倍下去将会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温初想和系统争取一下,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修沉默地摘了一大捆海藻,仔细地给他擦掉了身上黑色的石油。 “我们已经回海底了,你的生命值……” “不掉了。”温初快速道。 他生怕修再露出类似于难过的神色,赶忙道:“我的生命值现在已经不掉了,修,你别难过。” 修垂眸,丢掉一片已经擦满了黑色石油的海藻,冷嗤:“我没难过。” “哦……” 原来那种表情不是难过呀。 那是什么? 为什么他看见之后也会觉得心脏难受呢? 总之不是难过就好。温初乖乖伸出触手,递到修的手里给他擦,松了口气:“不是难过就好。” “要是你难过的话,我也会很难过。” 水母不懂繁复的修辞,也不懂话中的深意,说出来的话总是很直白简单。 越是简单,给修带来的冲击力就越大。 修铂金色的长睫颤了颤,继续低头给水母擦身上的石油,一句“你懂什么难过”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早已把温初当做了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独立个体。 尽管温初的思维总是很奇怪,对情感的理解也很浅薄,但就像是每一个初次降临的新生儿一样,温初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理解这个世界。 甚至是以一种很快的方式在成长,在努力靠近他。 所有的话语、所有的思绪到了嘴边,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修沉默了一会,问道:“你还剩多少生命值?” “十五天八小时。”温初说了谎。 他要给自己八倍下降的生命值留一点余地。 刚才的情况过于危机,修也没有来得及读秒,并没有发现这几十秒的差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朝回到解放前,水母独自出门的第一次,不仅沾了一身石油,还缩小了好几圈。 修以为自己早该习惯了离别,但当离别真正摆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他无法接受失去温初的后果。 无论是水母的消失,还是海洋再无希望。 温初的闹腾、温初身上奇迹般的能力、温初异想天开乱七八糟的要求、温初的听话与气死鱼不偿命的诚恳…… “你要不要亲一会,把生命值补回来?”修开口。 温初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触手,这会儿才擦干净了几根,他足足有一百多根触手。 伞盖就更不用说了,他没有防备,甚至吃了一小部分石油到胃囊里,现在整只水母都变成黑色的了。 “一会再亲,我脏。”温初道。 修却不赞同地皱眉:“你现在的生命值太少了,我又没嫌你脏。” 他说着就要抓水母来亲,温初拖着自己粘嗒嗒的触手,使劲挣脱了,伸出两根干净的触手交替摆了个“x”。 “不要,我嫌我脏,汽油也不好吃,我不亲。” 修白皙修长的手上沾满了石油,无比刺目,温初无法忍受修的脸上甚至口中也被自己沾上黑色的石油。 修被温初坚定拒绝的态度弄得一时语塞。 之前也不见得温初这么有原则啊? 但看着一下子缩水了好几倍的水母,修又什么斥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叹了口气,最终依了温初的意思。 “行,不亲了,你用干净的触手摸我,这样子总可以接受了吧?” 摸摸在第一天就被禁止了,后来温初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偶尔摸一下,因此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修在说什么。 “好哦。”温初轻快地答应下来,伸出干净的触手啪叽一下覆盖上了修的月匈。 水母是毫无廉耻心,人鱼已经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尤其是生命值需要触手动一次才能加一小时,一时间胸口啪叽粘腻的氷声不断。 修努力忽视掉这极具误会性的声音,专心给温初擦拭剩余的触手。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 生命值以一种缓慢地速度上涨着。 温初摸得勤勤恳恳,每多擦干净一根触手就迅速加入赚生命值的大业,几乎用触手将修的整个胸膛都包裹了起来。 他很注意地收敛着触手上的刺囊,防止自己蜇伤对方。 但他实在需要摸太多次了,但在触手的吸力与不间断的摩擦下,红月中是不可避免的。 尤其是最高处,明显大了一圈,一副快要破皮的样子,每被触手碰一下就颤颤巍巍地多加深几分红。 温初几乎要怀疑这里要和修的鳞片一样,宣泄出什么来才会恢复平静了。 所以他更关注了这里几分。 在温初的不懈努力下,当修忍着胸口被严严实实包裹口允吸的感受、蜷缩着鱼尾强撑着把他身上擦干净时,他的生命值已经来到了二十四天。 水母终于恢复了干净。 温初吞了几口海水,把胃囊里最后剩下的一点石油给吐出来,确定自己干干净净后放心地去蹭了蹭修。 “修。”温初软着声叫他,“我好啦,我帮你治胸口。” 修低头看了看自己肿胀起来的胸,沉默了一下,还是拒绝道:“把你的生命值自己攒着吧,你现在太小了。” 对比起刚才大只的水母,实在是太小了。 就像是所有觉得自己家的孩子不够高不够胖的家长一样,修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遍温初,而后评价:“本来就不聪明,又瘦瘦小小的,看着就可怜。” 对比起正常水母已经大到恐怖了的温初:…… 好吧,修说的有道理,对比起之前,他确实有点小。 正在温初思考着要不要找理由在央求修让自己贴一会的时候,就看见对面的人鱼微微垂下了眼睑。 修捋了捋自己的长发,确定头发遮住耳朵后才道:“给你擦干净了,现在不嫌脏了吧?还亲不亲?” 很生硬的语气,再次对温初发出了亲吻邀请。 温初一下子就游起来了。 “亲!” 他说着就要往修身上扑,但在扑过去之前,温初闻到了自己身上刺鼻的石油味。 虽然石油都已经擦掉了,但石油残留的气味一时半会依然无法散尽。 温初一下子刹住了车。 “等等——不行!” 修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再次被拒绝,看向温初的目光已经带上了羞恼:“你又有哪里不满意了?” 他本就面子薄,要他再开口主动邀请第三次,简直是在挑战修的心理底线。 温初委屈地“叽”了一声:“我难闻,吃起来肯定不好吃。” 和修亲亲,不仅是他吃修,修也要吃他。 修咬牙:“我不介意……” 温初:“我介意。” 修彻底服了这个矫情怪,再多的怜惜在此时都成了恼怒和无可奈何,他把温初推开:“不亲就算了。” 温初茫然地被推开。 之前他亲修,修生气,现在他不亲修,修还生气。 修好难懂。 但确实要赚生命值。 温初又游了回去:“我们不亲亲,继续摸摸可以吗?” 修冷着脸,一直到温初撒娇似的反复蹭了蹭他,才勉强“嗯”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红月中。 正在他思考着再摸下去会不会直接被模破皮的时候,就突然感觉到腰腹下的鱼尾一凉。 水母仗着自己变小了,触手变成了一指多宽,直接让细软的触手顺着他蜷缩的缝隙钻进了他的鱼尾中。 “那里要摸破了。”温初陈述事实,“我可以给你摸鳞片吗?把你的鳞片摸下去可以加二十四个小时的生命值的。” 修:“……” 早在温初拒绝亲吻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了,后面肯定有更恶劣的事情等着他。 小了一圈的水母用很可怜的语气用重复了一遍:“可以吗?” 修:“……可以。” 只是摸他的鳞片,说到底甚至是在为他服务,他也没有必要一直拒……嗯? 修猛地抖了起来:“停下!这里不能放触手!” 回答他的是温初疑惑的声音:“为什么?可是这里也有氵同。” 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怕自己一张口就是过分羞耻的声音。 温初却自问自答上了:“哦,好像是要从这里出来的,不然你的鳞片消不下去。” “那我退出来了哦。”! 修的瞳孔失焦了片刻。 本就不是能蓉钠触手的地方,猝不及防被触手闯入,又一下子退出,修没有控制住,一下子就软了鳞片。 【生命值+36h】 生命值重回二十五天,水母大了一圈。 温初没有就此放过修的意思,触手依然纠缠着修的鳞片,不一会,修的鳞片就再次起了反应。 “我再帮你解决一次哦。”温初的语气柔软又无害。 修张了张口,在水母过分的举动下想要张口撕咬住什么,最终只能咬住自己的下唇。 真是……疯了。 他也是疯了,才会答应温初这样的请求。 而此时,温初因为长大了一圈,不能再用触手投机取巧了,规规矩矩地摸着修的鳞片,并且认真地向系统解释。 【你看,只是两次的话修不会O尽鱼亡的。】 【修很强很厉害的。】 第24章 大翻车 修尚且处于恍惚之中,没有意识到温初身上的违和感,但系统作为旁观者却能清楚地意识到。 【你知道那块鳞片是什么。】系统的声音很冷静。 【不知道呀。】温初笑答。 系统见过温初的人形,明明此时对方还是只外表蠢兮兮的水母,他却莫名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个白色长发的漂亮少年。 漂亮到超脱于性别,客观的无可辨别的美,那张脸上的圆润眼睛微微弯起,在无辜下掩藏着天然的狡黠。 水母觉得自己无辜:【我只是在赚生命值。】 顺带趁机和修蹭蹭。 他和修都是雄性,这么蹭蹭已经是他所知道的最亲密的行为了。 私心是有一点的,但不多,温初觉得只是这一点私心的话完全可以被原谅。 系统冷哼:【你最好只是在赚生命值,还是先想想你马上要十六倍加速的生命值怎么处理吧。】 温初:…… 温初第一次在系统面前说不出话了。 因为他还真的没想好怎么解释。 其实按照现在他所掌握的赚取生命值的方法,只要和修坦白了,让修每天多和他亲一会,或者让修的鳞片多吃他的触手几下就完全能平衡住狂掉的生命值。 但是,这次是十六倍,下次就是三十二倍,再下次就是六十四倍。 他总不能以后什么事都不做,就黏在修的身上吧? 更何况,他也不想再看见修为自己焦急的表情了。 温初沉默了一会,一时间海底只剩下触手与鳞片相接的咕叽声。 一直到系统都觉得温初沉默的有点不对劲了,温初才缓缓开口:【那我以后就只能加速下降了吗?我可以自己治疗自己吗?】 【不可以。】系统冷漠地回答,【不过你的生命值下降速度到下一个位面会恢复正常。】 意思就是说这个位面没有商量的余地。 温初“啊”了一声,而后小声道:【那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我不想给修添麻烦了。】 系统很冷淡:【随便你,我可不会救你。】 确定没有斡旋的余地后,温初便不再缠着系统了,继续认真地帮修解决鳞片上的麻烦。 人鱼已经不复清醒,完全没有意识到水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了神。 他被刺激地拼命想卷起鱼尾逃离,却又怕伤到脆弱的水母,硕大的蓝色鱼尾翘起又绷直,呈现出一种极为纠结的挣扎姿态。 温初很轻的用触手抚摸着鳞片尖尖。 修的尾巴尖一阵瑟缩的颤抖,再次交代在了水母的触手下。 【生命值+36h】 【剩余生命值:27天1小时06分】 这一次,一直到温初慢吞吞地游到他的面前,修都还没缓过神来,甚至忘记要收回鳞片。 鳞片被触手连着两次强行榨取,不比胸部的皮肉好到哪去,甚至更为可怜一些,也泛起了过分使用的红。 修是海洋中唯一一条人鱼,也从未与人或是鱼交尾过,鳞片在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藏在里面的。 对于从未被使用过的鳞片来说,这样太超过了。 温初伸出一根触手,把修凌乱的金发整理到耳后,果不其然看见了修通红的耳垂。 虽然已经开始疑惑修究竟是不是因为生气才会红耳朵,但真的看见修的耳垂的时候,温初还是怂了一下。 他小心地道:“修……” 不会又要不理他了吧quq 修缓缓回神。 他看着眼前的大水母,第一反应是:怎么还没有长回原来的大小。 随后,修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被做了些什么,几乎是应激般的把尾巴蜷缩了起来。 “你……” 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在过度的刺激下哑了嗓子。 他看着眼前懵懂紧张的水母,斥责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化作一句叹息。 “……算了,下次别这样了,明天我有事和你说。” 刚刚事后,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温初启齿科普性常识,于是选择将这件事推到了明天。 “好的。”温初答应的很爽快。 修也懒得去追问温初是不是又理解成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的意思了,甩动着尾巴游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先回去吧,明天再抽时间出来给你亲——对了,你的触手。” 修定睛去看,只见在温初半透明的触手上,那一道咬痕依然清晰无比。 修蹙起了眉:“你受伤之后无法恢复吗?” 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他一直记得给温初上药包扎,怎么温初触手上的咬痕没有一点变化? 温初自己都忘了触手上还有道咬痕,听修这么问才想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触手,不甚在意:“没关系的,只是一道咬痕,别的伤我很快就能恢复了。” 其实温初巴不得咬痕慢点消失。 这可是修留下的痕迹。 修还是不放心,追问道:“你的生命值现在够了吗?过一夜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温初乖巧回答。 现在他足足有二十七天生命值,就算是八倍速下降也不成问题。 修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接下来要穿过一片海底山脉、路过亚特兰蒂斯,那里的路不是很好游,而且矿场分布很密集,容易迷路出意外,以后探查方向的事还是我来吧,你乖乖跟着独角鲸等我。” 至少在深海里,水母不会莫名其妙地濒死。 温初也知道修说的有道理,答应了下来:“好。” 修左右看了看温初,确定水母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拎起温初往回游。 第一次独自出门就被剥夺了独自行动权的温初叹气。 【水母好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掉。】他向系统道,【以后的世界可以给我一个不那么容易死掉的身份吗?】 【看情况吧,相比而言,你已经是不那么脆弱的水母了。】系统道。 正常的水母早死八百回了。 温初继续叹气:【那也很脆弱,或者让我维持人形也可以,我人形也很厉害的,这样不是更好完成任务吗?】 温初图穷匕见,系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一针见血道:【你只是想要变得好看一点去接近修吧。】 温初:…… 好不留情面一个统。 系统:【没得商量,你的身份我也控制不了,而且——你的人形长得乱七八糟的,也不好看。】 温初小声:【医生他们都说我好看的。】 系统反问:【修和医生一样吗?】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医生很少和他说话,修是第一个抱着他睡觉、明知他危险也不会远离、会为了他紧张的人。 温初沉默了,他真的被系统反问到怀疑人生了。 他没有照过几次镜子,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着玻璃上的倒影和人们瞳孔中他的影像来认识自己的,此时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难道之前医生说他好看只是为了哄他? 他到底是美还是丑? 温初抬头看了看修,修的外貌与他完全迥异,是极为锐利的,鼻梁高挺棱角分明,铂金色的睫毛纤长,淡漠又疏离,看上去就很凶很难接近。 按照修的外貌标准来评价他,他好像是丑的。 温初哽咽。 完蛋了,原来他是丑八怪。 水母整个都萎靡了下去,挂在人鱼的手上,像是个失去梦想的水母飘带。 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舒服?” 温初伤心地问:“如果我是丑八怪,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修:…… 温初的思维到底是怎么跳跃到这件事上来的。 修没有敷衍,顺着温初的话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而后道:“我也不确定,因为现在我并不喜欢你。” 温初更伤心了。 “——不过,即使现在你是只水母我都没有排斥你,就算你长得再奇怪,应该也不至于奇怪过水母吧?” 修低头看着他,很浅地笑了一下。 “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温初伤心到一半呆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修唇角转瞬即逝的那一抹笑,心脏极为不争气地开始乱跳。 水母没有心脏,但他的灵魂有。 咚咚、咚咚。 温初伸出两根触手,捂住了自己的伞盖。 他小声道:“那我不变成人了,我要永远当一只水母。” 修好笑地戳了戳他:“就你,还变成人?你是小美人鱼吗?” “小美人鱼是什么?”温初警惕起来,“还有别的漂亮的人鱼?” 修:…… 修再次深刻地意识到在自己面前的是多么无知的一只水母:“是童话故事,和之前豌豆公主一样,只是一个故事。” 温初疑惑地重复:“童话故事?” “嗯。”修看了看回去的路程,干脆放慢了游动的速度。 劫后余生,带着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明的情愫,修开口:“就是一个关于人鱼的故事,很久之前,在海底王国,人鱼国王最小的女儿在成年那天浮上海面,她看见了轮船上的王子……” 漆黑的海水,寂静的海洋,最后的人鱼给唯一的水母讲起了人类留下的瑰丽故事。 “……最后,小美人鱼将女巫的匕首丢在了地上,从轮船上跳入海中,变成了泡沫。” “泡沫在阳光下上升,被照射出七彩的光泽,而后骤然破裂。” 修刚说完,就突然听到了手上的水母发出的啪嗒啪嗒的水声。 是水母十分拟人地用触手擦了擦自己的伞盖,又分出两根触手扒住了他的胳膊,哽咽着道:“人类坏,我不允许你喜欢上别的人类。” 修:…… 他刚才说的好像是温初像小美人鱼。 温初感动坏了,他第一次听到这样凄美的旷世绝恋,虽然掉不出眼泪,但也做足了感动的姿态。 感动之余,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修前面说的好像是他。 温初更坚定了:“我不会喜欢上人类王子的,我只喜欢修。” 修面无表情:“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吗?” “什么?”温初问。 “不要恋爱脑,否则只会吃尽苦头变成泡沫。”修道。 温初这个时候又能理解小美人鱼了,据理俱争道:“没关系的,比起杀了王子,为了喜欢的人死掉也没关系。” 修挑眉:“即使那个喜欢的人娶了别的公主?” 温初沉默了。 温初默默地道:“小美人鱼做的不对,她应该把王子也杀了,再一起死,这样哪怕王子变心了也没关系,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王子只会属于她了。” 这次变成了修沉默。 这是什么黑色童话。 好在温初并没有在这个故事上纠结多久,消化掉小美人鱼的故事后就拉着修追问:“那豌豆公主呢?豌豆公主是什么?” 这一定也是一场凄美的爱情故事。 修刚想开口,远远地就看见了独角鲸。 他停下了话头。 “我们到了。” 温初一抬头,也看见了在不远处数沙子的独角鲸,这次独角鲸面前的沙子已经堆成了一座高山。 他欢快地向独角鲸打招呼:“独角鲸婆婆!” 独角鲸抬头,看了看小了一圈的温初,又看了看修,很感动地开口:“原来你们还记得我啊。” 她还以为温初和修一个跑一个追,就这么把她忘在原地了。 修无奈笑道:“抱歉,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只是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他简要地把海面上石油泄漏的事情说了一下,略过了温初锐减后又补回来的生命值的部分,而后总结道:“应该是昨天的海上风暴让我们路过的那个石油平台泄露了,今天下午我们走快一点吧。” “好的。”独角鲸没有意见。 温初很自觉,继续把自己团成球落在独角鲸的头顶,暂时把追问修下一个故事的事放在了一边。 修要专心赶路,很忙的。 他不能继续给修添麻烦了。 独角鲸启程,温初看着自己旁边摇晃着的贝壳小窝,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又在心里自己给自己讲了一遍小美人鱼的故事。 就像是无数次在医院,他自娱自乐地重复医生和护士的对话哄自己睡觉一样。 只是这次的睡前故事换成了童话。 水母再次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到了晚上。 温初的一天就是醒来、吃饭、吃修和睡觉,现在到了他给自己加餐的时间了。 看着照例给自己铺床的修,没有他的治疗,修的胸部还泛着艳红,也就是独角鲸是色盲才没有发现这里的变化。 温初吞了吞口水,爬上海藻床,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修,这里有点不平。”温初伸出触手点了点海藻旁边的地面。 是斜着的。 “嗯。”修没有否认,“我们现在到海底山脉附近了,最迟后天就能抵达亚特兰蒂斯,这里的地势起伏比较大,山谷里面都是人类的矿场,容易出现塌方,以后我们可能都找不到平原休息了,你凑合一下。” 温初答应下来:“好。” 只是斜一点而已,问题不大。 修给他铺好了海藻床,照例在他旁边不远处休息,温初则是趁机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海底山脉就真的是高耸连绵的山脉,他们在一处较为平缓的山脊处,位于高地,温初一探头就能看见连绵不绝的高山。 高山之下,是一片灼目的白色灯光,让温初得以看清山谷中依然在运作的机器人矿场,以及用来运输矿产的海底管道。 修应该是特意选了个离矿场远的地方,温初在这里听不见机器运作的声音,只有在极其专注的情况下才能察觉到地面轻微的震动。 温初对眼前的景象不是很意外了,缩回了头,继续去看修。 系统给他的资料里写得很清楚,深海中有许多稀有资源,光是石油就被如此大规模的开发,想必海底的稀有金属更不会被放过。 温初再次想起了冷泉。 冷泉还在,甚至在往外不断吐着含有甲烷的泡泡,依附着冷泉而生的生物却再也不见踪影了。 只剩下石油开采机器,依然在运作着,哪怕石油泄漏也依然运作着。 对了,生命值。 温初迅速看向自己的生命值面板。 【剩余生命值:25天0小时21分】 八倍速的下降速度在此刻具象化了,只是短短一下午,温初的生命值就减少了两天多。 再有几分钟他的生命值就要掉下二十五天了。 温初再也不敢耽搁,小心观察着修的情况。 修和往日一样,给他铺好床后就休息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他反复摸了鳞片的原因,修今晚是蜷着尾巴睡觉的。 往常温初都是等几个小时,确认修彻底熟睡了才会行动。 但是现在他只剩三分钟了,再过三分钟他就要继续变小了。 温初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修?” 人鱼没有任何回应,像是已经睡着了。 温初又等了一分多钟,确定修没有动静之后,小心地伸出了触手。 他再次爬向了修。 啪叽啪叽。 水母的触手接触到地面,又离开,发出极为轻微的粘腻水声,在地上留下一道水痕。 温初摸上了修的尾巴,又停顿观察了好一会,确定修没有反应之后才继续。 他熟练地摸向了那一块鳞片。 许是已经习惯了触手的造访,温车欠的鳞片熟练地吃下了温初的触手。 【生命值+24h】 温初看着鳞片张开一点小嘴吃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变小了也挺好的。 再大一圈,他的触手就要有四指多宽了,鳞片吃不下的。 想到这里,温初就想起了自己触手格外庞大的半人半水母形态,再次坚定了自己要当一只水母的决心。 咕叽。 有了上次的经验,温初没有再继续往内探索,而是让触手退了出来,重新浅浅地喂给鳞片一次。 【生命值+24h】 生命值来到了二十七天,温初暂时脱离了危险期。 如果生命值只是以八倍的速度往下掉,那他今晚把生命值攒到二十九天就够用了。 但从今晚十二点开始,生命值下降的速度是十六倍。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一觉睡醒他的生命值就掉下了二十天。 温初边头疼边动作极轻的退出触手,又让修的鳞片吃了一次。 【生命值+24h】 总之先攒…… “轰隆——” 温初的思绪被一阵地震山摇般的轰鸣声打断了。 远处的山谷中亮起一道白光,而后便是猛烈的爆炸声,在短暂的寂静后穿来此起彼伏的坍塌的声音。 地面剧烈震动着,温初直接被颠了起来。 他本来是趴在修的尾巴上的,还有根触手在修的鳞片里,这么一颠直接腾空了一瞬,而后再落下的时候触手直接深入到了鳞片中那块熟悉的车欠肉。 太烫了。 触手都要被热化了。 【生命值+48h】 生命值面板跳出的同时,温初的生命值直接到了三十天,修的尾巴受到刺激一般卷了起来,修也发出了一声沉闷低哑的哼声。 那双铂金色的长睫颤了颤,终于在山谷坍塌的剧烈震动中醒来,还带着迷茫的情谷欠水汽。 附近有东西爆炸引起海底滑坡了,要赶快叫醒温初。 这是修的第一反应。 他快速坐起身来,一句“温初”还没有出口,就感觉小月复下方一阵酥麻。 是与被摸鳞片完全不同的感受。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修低头。 在爆炸余烬的火光下,他在自己的小月复下方看见了一只半透明的水母。 水母有他的大半个身子大,触手足有两指多宽。 此时,一根透明的触手正被他的鳞片吃着,因为是透明的,他甚至能看见触手被吃掉了多少。 几乎直达了雄性人鱼退化的孕囊。 修:…… 水母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小心地挪了一下身体,但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地面再次震动了起来,水母“叽”的一声直接整只倒在了他的尾巴上,那根触手顺势戳在了退化的孕馕上。 修头皮发麻了一瞬,失去了对自己尾巴的控制。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才没让自己发出过于奇怪的声音。 “温——初——” 第25章 系统害他 【生命值+48h】 【剩余生命值:32天0小时15分】 伴随着修压抑着的声音,温初的生命值又增加了四十八小时。 触手也来到了四指多宽的粗细。 鳞片本来就不大,吃下原本的触手就有些费劲了,更何况触手一下子变大了两倍,修的话语几乎是在温初变大的瞬间就戛然而止。 那双透明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从喉间挤出一声气音般的低哑呻吟。 温初自觉做了坏事,小心地退出来,带出一片温热的氷流。 是鳞片深处涌出的。 温初心虚地把做错事的触手缩到触手最里面,小声道:“我可以解释……” 这个时候修的鳞片还没来得及合拢,温初甚至能看见鳞片是怎么像是被挤坏一样,一点点往外吐着透明的粘液的。 修眉心直跳,半恼半羞,伸手挡住了自己的鳞片,隔绝水母的视线。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就听见独角鲸焦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塞壬大人,前方的海底矿场爆炸了,附近的山体开始滑坡,您和温初……” 独角鲸说到这里,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只硕大的水母,明明已经是足以让人恐惧的怪物的大小了,却缩起了所有触手团成一团,一副任由人搓扁揉圆的怂样。 一条人鱼,正冷眼看着水母,看上极其想当场做一道凉拌海蜇皮。 闹矛盾了? 独角鲸一个急刹车,迅速停下。 “那个……我们在的地方挺安全的,你们也安全就好,太晚了,快点休息吧。” 独角鲸小心打量着修的脸色。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按往日的情况推测,应该又是温初做了什么事惹塞壬大人不快乐。 独角鲸斟酌着字句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温初还小,很多事不懂,你们说清楚了就好。” “呵。” 她听到修的一声冷笑。 而后是极有讽刺意味的反问:“他哪小?” 他倒是觉得温初从体型到胆子都大的可以。 独角鲸看了一眼硕大的水母,默默地把“他体型小”咽了回去,不确定地道:“他年龄小……?” 就算是按照温初说的,他今年也才十八岁。 修沉默了一下,到底是没有当着独角鲸的面发作,他将温初拎了起来,对独角鲸道:“我和他单独谈谈,你先去休息吧。” 独角鲸点头,又不放心地观察了一下修的脸色,确定他没有对水母动手的意思后才游开。 倒也不是她非要多管闲事,只是因为小时候听着塞壬的故事长大,独角鲸至今仍对修有一种神化的滤镜,总觉得把塞壬大人惹恼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 神明的怒火,听起来就很吓鱼。 “你生气了吗?” 与此同时,被拎走的温初小心地问出声来。 “你觉得呢。”修没好气地道。 他的鳞片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那一点的粉色也被严严实实地隐藏,修重新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只有耳畔尚未消退的薄红昭示着他心底的波澜。 温初老实回答:“我觉得你在生气,我能解释。” 修拎着温初绕到了斜坡的后方,远离独角鲸的位置,才放下了水母。 他也坐了下来,抱臂看着温初:“说。” 温初低着头,诚恳悔过:“我只是想赚点生命值,因为让你的鳞片吃我的触手,我就能加二十四小时生命值。” 修险些被气笑:“我是短了你的吃吗?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亲了?你知道你在碰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温初好奇。 修语塞了一下。 他有些难以启齿,但由于早几天决定教温初生理常识,已经做了不少心里建设,此时即使修已经想钻进土里倒带重来,还是含糊着吐出字句来。 “那是我的……泄殖腔。” 温初更疑惑了,他刨根问底:“泄值月空是什么?” 蠢水母。 修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尖,破罐子破摔道:“就是交尾的地方,交尾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两条鱼——” “噢,这个我知道,是两条鱼繁育后代生蛋,但不是说只有雄性和雌性才能生蛋吗?”温初有点晕了,“你是雌性吗?” “雄性也会有泄值腔,而且鱼不能生蛋。”修忍无可忍地拎起水母,“你学混了。” 第一句话脱口而出后,剩下的话就好说了许多,修继续道: “你刚才是在和我交尾,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的情况下偷偷和我交尾,明白吗?这是不允许的,你要生命值可以和我说,我给你亲,但不能半夜来和我交尾。” 修说着,突然想起了好几天前散落在自己尾巴周围的触手。 他猛地停了下来,半眯着眼睛看向手中的温初。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碰我的?” 温初小声:“就是……你不让我和你睡的第一天碰了一下,受伤的那天碰了一下,今天碰了一下,别的时候我都没有碰的。” “我就只碰了三次。”温初企图挽回一点。 “你还想碰几次?”修被气笑了。 温初这么一说,他也想了起来:“所以之前你弄丢的海草绷带……” “是我去碰的时候不小心丢下的。”温初承认。 修磨了磨后槽牙:“那散落在我尾巴旁边的触手?” “啊?”温初茫然,“我不是只弄掉了一根——哦,好像是当时我逃跑的太急,被夹断了触手。” 怎么能有人用无辜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 修只觉得自己的耳廓快要烫熟了,又轻又快地吐出两个字来: “闭嘴。” “哦,好,”温初很乖地不说话了。 修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转而看向面前的水母。 但凡换一条鱼,他这个时候都应该把对方碎尸万段了,但眼前的是温初,他除了升起气恼的情绪之外居然升不起一点恶意。 甚至比起生气,更多的是羞恼。 甚至直到现在,他想的还是和温初好好说明白,先前他的刻意纵容才是最大的过错。 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感情上细微的变化,他拎着温初,神色严肃地道:“温初,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一直耽误了,本来是想明天说的,但我现在必须和你说清楚。” 温初安静地等着修的下文。 修道:“你之前摸我的鳞片,摸的也是我交尾的地方,在确定关系前发生这些事都是不负责的,尤其是你把触手放进我的鳞片里。” “以后要生命值就和我说,不要再乱放了,明白了吗?” 修只觉得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发烫。 温初完全没意识到修在羞耻,他本人也没什么羞耻心。 他完全找错了重点,揣着触手,看着修,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不负责?” 修:“对,不负责,因为交尾和养育后代是只有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没有成为爱人,甚至在另一方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就做,这是……” 修把后面的词咽了下去。 那是人类的规矩,对水母来说罪名有些太重了。 更何况…… 修抿了抿唇,一想到自己刚才甚至都合不拢的鳞片就觉得脸上燥得慌。 他只是震惊,如果温初非要做,修并不确定自己能坚定拒绝。 真要说的话,这算合煎。 温初却已经开始伤心了:“我不负责……” 他哀怨地问系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两个雄性也可以交尾?】 如果他知道这是泄值月空,他一定不会乱碰的。 而是会去央求修,等到修同意再大碰特碰。 现在好了,他变成草完不负责的水母了。 系统:【重点是这个吗?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的生命值,你现在和修坦白,他不会拒绝你的。】 温初还在伤心,根本没听进去:【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系统:【……】 系统:【你跟谁学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初:【噢,这个啊,你给我的资料里写鱼类求偶打架的时候引用的话。】 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是自己教的。 系统没话说了,直接消失。 等温初生命值见底的时候再来把他拉进系统空间就是了,反正他护得住他。 多看一眼这个满脑子爱爱爱的蠢水母就心烦。 系统消失了,温初转而继续哀怨,如果他有人形,此时应该已经做足泪汪汪的姿态看向修了。 “那我还能和你成为爱人吗?我以后都会负责的。” 本来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话说太重了的修:“……” 修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温初,尽可能用客观的态度道:“不可以,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爱人’的定义是什么,如果只是因为世界末日,这个地球上没有第二只水母,而你恰好需要我,因此错以为我们可以成为爱人,我在这种情况下答应你就是对你的不负责。” “你还小,你不明白什么是爱,我们去北极,到那里之后我可以慢慢陪你长大,生命复苏之后,你也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而不是把时间耗费在他身上。 他是人鱼,是不死的海神,先不说年龄差和性别的问题,他们俩就有生值隔离。 人鱼和水母在一起未免有点太诡异了。 温初难过地总结:“所以你是觉得我现在不负责,以后也不会负责,才不想和我当爱人的?” 修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我说我爱你,以后都和你在一起,这样也不算爱?”温初不死心地问。 水母很可怜。 但修半夜被草醒,在短暂的震惊后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他和温初的关系扭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当场下了要和温初划清界限的决心。 他挑了挑眉,反问道:“你觉得这是爱吗?” “你知道我的爱好吗?了解我的性格吗?我们以后要如何相处?我们的差异这么大,又该如何磨合?你究竟是喜欢着我,还是依赖着我,只是想要被我照顾?” “温初,爱不是单向阀门,也不是口头的表示,爱是……” 修想了想,努力把这个概念说得不那么抽象:“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相互适应,相互靠近,为对方付出,也接受对方的付出,这样才是爱人。” “如果只把交尾和孕育后代当作是爱,那你和普通的鱼有什么区别呢?” 修放缓了语气,温声道:“我知道你是只不一般的水母,你也不想被当成普通的一条鱼,对吗?” 温初听懵了。 从来没有人和他解释过爱是什么,他对于爱的探索来自于医院中偶然撞破的情事,来自于绑定系统后的一次又一次的追问。 对于正常人来说,爱或许不需要解释,但对于常年与空荡荡的玻璃病房做伴的温初来说,这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命题。 他听不懂。 听不懂,又茫然,加起来就变成了着急想哭。 虽然也掉不出眼泪就是了。 温初想,要是“爱”能像洋流一样,有固定的类型、清晰的判断条件就好了。何时出现、何时偏转都一目了然。 可惜“爱”没有,爱的定义是这样复杂,复杂到让温初记住了修的话也无法理解。 水母低下了伞盖。 “对不起……”温初道。 修看了他一会,叹息道:“没关系,我又没有真的对你生气。” “如果我真的把你当成一只水母,那我不会对你说这些,但是温初,我现在是在和你对话,在和水母的身体里的温初对话。” “你是从人类的实验室里出来的温初,你应该也有不同于鱼类的思考,对吗?” 温初茫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想。”修伸手把蔫哒哒的水母揽过来揉了揉。 明明艾草的是他,这个时候最委屈的反而是温初。 温初轻轻蹭了蹭修的手心。 他还在消化修刚才的话,半天才慢吞吞的回应:“好。” 温初看向修,不确定地问:“所以现在是你爱着我,我不够爱你吗?” 他刚才认真的思考了修的话。 他不知道修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修的性格,更不知道怎么和修相处,但反过来,修对他足够清楚。 修完全没想到温初会突然点出这一点,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下意识反驳:“我也不喜欢你,你想多了。” “哦。”温初没太意外。 那就应该是他想错了,修不喜欢他。 唉,修的话好难理解。 温初伸出触手抱住修的胳膊,同时观察着修的神色,才确定对方没有什么神色上的变化后才继续道:“那我以后不碰你了,也不和你亲亲,我会认真去思考你说的话的。” 修张了张嘴,想说倒也不用这样,但温初已经下定了决心。 温初非常坚定地道:“我要做负责的水母。” 修:“……” 修看了看温初的体型。 罢了,水母上次达到这个体型的时候和他说生命值还有三十多天,从这里到北极顶多只要七八天了,撇去“性”让温初自己思考一会也不错。 修选择尊重温初的决定,点了点头。 只是还是不放心地叮嘱:“要生命值就和我说,这是救助,不算你不负责。” “好的。”温初答应下来。 此时已经过了零点。 温初看了一眼开始十六倍下降的生命值,思考起了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现在不能半夜偷偷加餐了,他该怎么在不让修担心的前提下向修坦白自己的生命值现在其实是十六倍下降的状态? 修看着陷入沉思的水母,拍了拍他的伞盖。 “好了,先休息吧,我又没有说怪你。” 温初“嗯”了一声。 修的不追究反而让他更茫然了,温初蔫蔫地跟着修摸回了自己的海藻床。 期间修又注意到了他绷带断裂的触手,上面的牙印依然清晰,便重新给他包扎上了。 温初看着垂眸认真给他包扎的修,还在反复思考修刚才的话。 ——“你究竟是喜欢着我,还是依赖着我,只是想要被我照顾?” 温初想,这两者为什么不能放在一起呢? 他既喜欢修,也依赖修,想要一直被修照顾。 要是触手上的牙印永远不会消退就好了。 早知道当时修让修多咬几口了,说不定把他的触手咬断反而能让修更在意他一点。 ……也不对,修说,爱人应该是互相付出。 他也应该付出些什么,这样才能让修照顾他。 但他能付出什么呢?他有什么?修缺什么? 温初把自己想晕了,完全没意识到包扎完后修又担心地看了他好几眼,十分无力地倒在了海藻垫子上。 他居然是一只不负责任的水母。 呜呜。 系统害他. 次日。 独角鲸在起床后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温初和修之间的不对劲。 首先就是最重要的,每天早上必定汇报下她独处的两个小时取消了,一大早她就背着温初和修开始赶路。 今天要穿过昨晚滑坡的海底山脉,因此路程十分崎岖,独角鲸全程小心翼翼地跟着修绕过可能滑坡的山,看着远处山谷下的废墟与散落一地的矿石,忍不住唏嘘。 她在海洋馆经常看新闻,太平洋中部发现富钴结壳的事也略有耳闻。 当时人类为了这一片公海的开采权争论地不可开交,几次闹上国际法庭,最后才定下来开采权归临近国所有,但需要分出一半的矿产上交给国际联盟。 现在,人类离开,当初被争夺的矿山对于鱼来说也就只是一座山脉而已,稀有矿产像是不值钱的石头一样堆在地上,而他们还需要小心避开随时可能塌陷的工地。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了。 独角鲸又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温初。 虽然温初和修时不时就会闹矛盾,但独角鲸觉得昨晚的矛盾一定非常棘手。 平日闹矛盾,顶多就是塞壬大人冷下脸来吓唬一下温初,温初贴过去之后他们就冰释前嫌了,然后就是长达数小时的消失。 但今天的情况格外棘手。 温初居然不主动去找塞壬大人了。 独角鲸又看了一眼温初,而后再去看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修。 难道说……这次是温初生气了? 塞壬大人做了什么惹温初生气的事? 就在独角鲸纠结着自己该不该劝一劝温初别和塞壬大人生气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头顶一轻。 是被她驮着的水母突然变小了一圈。 温初看着自己掉下三十天的生命值面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十六倍速,太可怕了。 他到底该怎么和修说自己生命值的事? 温初发着愁,一转眼就看见了独角鲸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的目光,想了想,小声道:“独角鲸婆婆。” 独角鲸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温初道:“你觉得,如果我死掉了,对于修来说会不会轻松一点?” 独角鲸惊得险些忘了游泳。 “死什么?!?” 她这声没有收着,走在前面的修也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明显缩小了一圈的水母身上停留了许久。 ——之前温初变小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暂且将心中的疑惑压下,修也追问:“在说什么?” 温初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准备死,但此时被修盯着,莫名一阵心虚。 他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修眯起了眼睛,目光锐利。 独角鲸脑子飞快旋转,已经想到了“水母因受情伤决定自我了断”这一步了,各种看过的家庭狗血剧在她的脑中飞速掠过。 沉默之中,独角鲸憋出来了劝和的话:“塞壬大人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和塞壬大人生气,别吵架,有话好好说。” 年龄差造成的感情问题,不就是那些事。 他觉得他管的多,他觉得他不成熟。 看了无数家庭肥皂剧的独角鲸觉得自己揣测的很正确,还补充了一句: “年龄不是问题,沟通才是最大的问题。” 温初:? 修:? 第26章 水母果冻 修无奈:“不是,我们没有吵架。” 他都没和温初生气,他们怎么吵得起来? 温初也跟着摇头:“没有没有,不是吵架。” 独角鲸疑惑:“那你怎么突然想着去死?还和我说你是塞壬大人的麻烦,觉得要是死了会更好一点。” 她的声音很大,甚至震下了几颗海底山脉上的碎石,生怕修听不见似的。 “哦?”修挑眉。 修彻底停下了动作,目光落在温初身上,像是想透过水母的外表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温初心虚地往后退了一点:“……我就只是好奇。” 修没回他的话,而是淡声道:“过来。” 温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修是在叫他,虽然还是心虚,但依然很听话地游到了修的身边。 只是动作慢吞吞的。 “怎么啦……唔唔唔?” 温初话说到一半就被等的不耐烦的修一把抓住触手薅了过去,直接撞在了修柔软的胸膛上,吃了一嘴。 生命值还顺带加了三个小时。 修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抓着他的触手道:“不怎么,我带你去接吻,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嫌你麻烦。” 温初:“啊?” 变故来的太突然,温初见修是来真的,拼劲全力用触手抵住修的脸颊不让对方靠近:“不不不不用,我不亲,我要负责,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想明白的。” 温初越说声音越小。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想明白。 但他要负责。 温初很小声地补充:“……应该能想明白。” 修没想到温初会这么倔,但仔细想想这又好像确实是温初的性格。 会为了求生不管不顾硬粘着他,也会为了想明白爱是什么直接放弃生命值。 温初的思维向来很简单直接,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坚定地做到,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手段,弯弯绕绕陷入纠结的是他。 他无法把温初当成一只普通的水母看待。 修看着一副“拼死抵抗”模样的水母。 感受到脸上传来对方触手的轻微推力,修轻叹一声,勉强退了一步:“好吧,我只给你一上午,中午不管你想没想通都跟我走一趟。” 他看不得水母变小。 温初狂点头:“好好好。” 一旁的独角鲸已经彻底彻底石化。 她当然知道温初和修每天消失两个多小时不止是吃饭那么简单,但由于先前修的一再避嫌,独角鲸便没真的信温初的话,以为他们俩的进度还在谈的阶段。 结果原来已经亲上了?还亲了不止一次??现在都扯到婚后责任上了?? 独角鲸大受震撼的同时,忍不住对修先前的澄清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他俩就是不仅谈了还爱了吧? 修和温初说完,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个独角鲸。 他刚才纯粹是被独角鲸那句“温初觉得自己是麻烦”说得烦躁,再加上水母也一副默认心虚的模样,一时情绪上头就把温初扯了过来。 现在理智回笼,修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做了多大胆的事,抿了抿唇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独角鲸点头:“我懂,我懂,我嘴很严,不会多问的。” 修:“……” 就算独角鲸嘴不严,现在海洋中也没有第四个生物让独角鲸去八卦了。 温初则是趁机从修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他没舍得游远,挣脱出来后也依然在修的旁边漂浮着。 “修。”温初唤他,“我们继续赶路吧,不要因为我耽误时间。” 他说完转向独角鲸,认真解释:“我还不是修的爱人,现在我只能叫他老师,还要等我多想一会才可以。” 独角鲸很想问是“老公老师”的那个老师吗,但碍于修在旁边,还是忍了下来。 修显然也对“老师”这个称呼有点应激,直接转过头去,生硬地扯开了话题:“好了,继续走吧。” 他转身继续带路。 温初并没有回独角鲸的头上,而是继续跟在修的身边游。 修游了几米便感受到了身边如影随形的水母,向着温初投来疑惑的目光:“你不去独角鲸背上休息?” “不去。”温初卖力地收缩着伞盖,推动自己往前。 “我想了想,你说我不够了解你,是因为每次路上我都在睡觉,以后我不睡觉了,我陪你一起走,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温初久违地有点紧张。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最开始就连说话的速度都很慢,被系统放鱼吓了一下才勉强提速。 修最初总是觉得他烦,医生也很少理他,温初不太确定修会不会同意这个要求。 要是不同意,他就、就…… 就多问几次。 修还是很容易退步的,只要缠着修,就总能让他答应下来。 “随便你。”修收回了目光,“要是累了就自己去独角鲸那休息,累出病来我不会照顾你的。” 温初看了看自己触手上几次掉落又被缠上的绷带,对修的话表示怀疑。 但他还是轻快地答道:“好的。” 修先前对于路线的评估很准确,这一块的海底山脉确实很难走,时不时就会有深不可见的裂谷断崖不说,平缓一点的地方更是工厂密布。 尽管修已经尽量避开了这些工厂,但还是免不得在途中靠近,让温初得以近距离看见昨晚从山坡上见到的工厂全貌。 人类的文明在此时已经发展到了鼎盛,工厂建设在透明玻璃真空罩内,里面是全自动化机械,从山脉中开采矿石再送到运输管道,一系列流程高效便捷。 有了修的应允,温初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他一边跟在修身边游动,一边好奇地问:“修,昨晚就是这些工厂爆炸的吗?” 提起昨晚的事,修还有些不自在,他扫了眼不远处正在运作的一处矿场,淡声道:“是啊,这么久了,工厂里的线路多多少少存在老化,尤其是有些管道是运送天然气的,年久失修下很容易发生爆炸,昨晚那算是小爆炸吧。” “小?”温初震惊。 虽然昨晚距离很远,但他也感受到了那地震山摇般的震动感,远处倾泻而下的山体滑坡更是壮观,光是那轰隆声就差点把他震聋了。 “嗯,挺小的,我见过的最大的一场爆炸,是运输天然气的管道连环爆炸,当时附近所有的天然气开采场全部坍塌,亚特兰蒂斯的遗址也是在那个时候彻底塌陷的。” 修很平静,温初因为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是困惑。 他们身后的独角鲸已经在震惊中问出声来了:“亚特兰蒂斯……连遗迹都没有了?” “嗯。”修侧头看了眼搞不清楚状况的水母,想了想道,“也挺好的,等温初到了北极,我们可以慢慢重建。” 他不懂温初这么一个想活的水母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死,只能大概推测温初或许是觉得自己麻烦,此时默不作声地给温初递了一个绝对有意义的生存理由。 果不其然,温初充满了干劲:“好!我们在北极建一个大的家,要能装下独角鲸婆婆的那种家。” 独角鲸这次依然很感动,因为温初终于不是把她当成家了。 修很浅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告诉天真的水母亚特兰蒂斯的规模,只是道:“明后天应该就能到亚特兰蒂斯的遗址了,我带你们去看看。” 修说着顿了顿,看向独角鲸,意有所指道:“你可以坚持到那里,对吧?” 独角鲸点了点头。 温初不解地在他们俩之间看了看。 总感觉在自己睡觉的时候,修已经和独角鲸发生了许多他根本不知道的对话。 早知道就不睡觉了,他也应该和修多说说话。 不过从现在开始也不迟。 温初看着周围的景象,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移动的视角来看旅途中的风景。 海底山脉绵延数千公里,在深黑的海洋中,山脉沉默地伫立着,海沟幽深。 修给他简单讲过板块运动的原理,温初知道,这些山脉会随着板块运动继续上升或是下沉,变成陆地或是变成海沟,消融后再次新生。 和冷泉一样,深海中的万物都是一个循环的生命圈。 只是现在,这个生命圈被生生截断了一部分。 这一部分或许需要千百万年才能自愈,又或许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 温初看着远处滑坡的高山,那里的碎屑沉积物混杂,直接掩埋了山下的工厂。 他突然想起了修说过的鹦嘴鱼,开口问:“修,你之前说小鹦嘴鱼被埋在塌陷的矿场中,是不是也是这里?” “对。”修也看了一眼远处滑坡的山,“不过我把他挖出来了,送到墓场埋葬了。” “墓场?” “就是埋葬鱼的尸体的地方。”修解释,“人死后会入土为安,我想,鱼死后也应该如此。” 被埋葬、被微生物分解,变成矿藏或是石油,然后在某一天,孕育出新的生命。 “那等我死了,我也要入土为安。”温初很喜欢这种说法。 修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别瞎说,你不会死。” 温初看了眼自己的生命值面板,心想,再不找出解决办法,他是真的有可能会死。 他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都粘在修的嘴巴上亲亲吧。 先不说修同不同意,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 但又不能摸修的鳞片了,那是交尾,修不同意现在交尾,所以…… 温初叹气。 【系统,下个世界的修还会有记忆吗?】 【没有,怎么了?】系统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温初道:【没什么,只是我在想,第一个任务好像就要失败了,下个世界我要做的更好一点。】 水母边赶路边和系统说话,半透明的身体因为不断收缩舒张产生推力,显得晃晃悠悠的。 【少来,你好好和修说,他不会不答应你。】 系统看着温初这副无所谓死不死的状态就来气,张嘴就是嘲讽:【你一颗果冻就少思考点情情爱爱的,先活着不行吗?】 【果冻?我是果冻?】温初关注的重点完全偏了。 系统:【……】 系统:【我是说让你想办法活着。】 【我想办法了,但是交尾是爱人才可以做的,我不可以和修交尾。】 温初认真。 【我不想让修觉得我不负责,如果这个世界不行的话,下个世界我会想办法用更好的方式接近修的。】 他这个时候倒是有原则起来了。 说到底就是知道自己失去一次机会也不会死,感受到系统的嘴硬心软的帮助之后开始得寸进尺。 系统凝噎了片刻,最后选择直接消失。 他总不能手把手来教温初怎么追修吧。 这种事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非要追的话…… 啧,下个位面可以给温初加一个补丁功能,免得温初天天缠着他把他当成恋爱军师。 系统看了看温初的剩余生命值,这次是真的直接消失了。 去研究能不能加个恋爱的补丁功能了。 温初还不知道系统的消失,卖力的跟着修往前游。 一人鱼一水母一鲸,在海底山脉中穿梭,一直游到了中午时分。 修本是想要照顾一下温初的,但在发现温初似乎真的跟得上后便没有再留着力,继续按照原本的速度前进。 温初断断续续地和修说着话,把先前没听完的《豌豆公主》的故事听完了。 “为什么王子一定要找这么娇气的公主结婚?不会很麻烦吗?”这是温初听完后的第一感受。 “对啊。”修眼皮都没抬,“所以当时我在说你麻烦难照顾。” “哦……”温初应下来。 原来他是麻烦的公主。 他抬头去问修:“那你是王子?” 修已经习惯水母的脑回路了,冷笑了声,抬起手化形出利爪给温初展示:“我是恶龙,直接把公主抓走吃掉的反派。” 温初意会错了修伸手的意思,贴过去在他的爪子上蹭了蹭,再次恍然大悟:“哦,所以你一开始要吃我,就是这个原因啊。” 温初觉得自己完全理清楚了和修相遇后的事情的逻辑,根本没被对方恐吓到。 修在温初贴上来的瞬间就迅速收起了爪子,他蹙眉看着贴贴蹭蹭的水母,屈起手指弹了对方一下。 “也不知道小心点。” 被他的爪子划伤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温初歪头,又蹭了蹭修,没理解。 要小心什么?小心恶龙吗? 但他被吃掉也没关系的呀。 因为要去位于海底的亚特兰蒂斯一趟,所以他们是沿着山脚往前的。 正在温初蹭着修的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边传来一声极轻的落地声响。 一转头,他便看见了一小粒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子。 原来只是石头落下来了。 温初没有在意,继续追着修的手往前游,想要继续蹭修。 然而,不过是半秒的功夫,接二连三的石子落下、地面如同昨夜般开始剧烈震动,带动深海中的水浪搅动。 “轰——” 远处传来了一声爆破声。 即使已经刻意避开了矿场,他们所在的位置也还是被爆炸波及了。 这里是一片已经废弃了的矿山,开采后山体早已呈中空的状态,被这么一震,山上很快出现一道硕大的黑色裂隙。 而后便是更多的石块崩裂。 温初被水浪卷的七荤八素,来不及躲闪,连着被掉落下来的石子砸了好几次。 眼看着就要有一块更大的石板落下,几乎要把他整个水母砸扁,温初来不及多想,努力平衡着触手想要离开。 然而。 【剩余生命值:24天23时41分】 温初突然再次缩小了一圈。 他本就游不稳了,这么缩小一圈更是直接失了重心,在水里咕噜噜翻滚了一圈,根本来不及躲避石板。 这一切实在是发生的太快了,一系列的变故顶多只发生在三秒钟。 就在这时,温初的余光瞥见了一道金色的身影。 而后,温初便感觉到触手处传来一阵拉力,自己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轰——” 石板碎裂,在水中扬起齑粉尘埃,但没有粘到水母一点。 温初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先是自己熟悉的胸膛。 是修。 金发的人鱼牢牢护着他,用后背替他挡住了落下的石块。 “你没事——” 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尖锐的轰鸣声打断了。 中空已久的山脉,在这一次爆炸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鸣叫,整座山体直接斜着分裂成了两半,露出中间空心的洞穴。 上面的那一半山体顺着斜坡呼啸而下。 在庞大的山脉面前,护着他的人鱼似乎都显得这样渺小。 【系统,快点让我变成人!!】 “小心!” 温初的声音与独角鲸的声音同时响起。 还没有等系统做出回应,温初就发觉眼前忽的一暗。 成年的独角鲸足有五米多长,像是一幢小楼,挡在了他和修的面前。 他曾经觉得独角鲸像是一个移动的家。 如今,独角鲸也确实像家一样,替他们挡住了排山倒海的碎石,将所有的危险隔绝在身体之外。 独角鲸只是血肉凡躯,没有温初的再生能力,石块砸落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长角随之断裂,血雾蔓延开来。 “独角鲸婆婆!” 温初从修的怀里挣脱出去,不顾还在掉落的碎石,触手碰到独角鲸就要给她转移生命值。 独角鲸却在此时转过了头来。 她的年纪很大了,平时总喜欢一个鲸陷入回忆中,双眼也混浊了许多,但在此时,独角鲸的目光格外清明。 她看向温初,开口问:“你是想给我治疗吗?就像是对鹦嘴鱼身边的珊瑚那样?那种……奇迹一样的景象。” 万物复苏、生命回春。 如果要将奇迹具体描述,独角鲸觉得,那就是温初的样子。 独角鲸曾一度怀疑自己从海洋馆逃出后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黄粱一梦。 否则一切怎么会这样梦幻又美好。 她遇到了塞壬大人,遇到了一只奇特的水母,他们愿意带着她去往听起来就荒唐的北极,并且真的踏上了旅途。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就好了。 梦醒了,没有海洋污染,她依然孤独地呆在海洋馆,独自守着全息投影看电视,偶尔在喧嚣中出现,被闪光灯追捕。 塞壬大人依然在繁荣的亚特兰蒂斯,水母可以开心地做一只单纯的水母,北极…… 北极依然在她的梦中。 第27章 再次变人 温初急切地道:“对,你别动,独角鲸婆婆,你的状况和它们不一样,只是重伤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独角鲸轻轻打断了他的话。 “能走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 温初愣住了,没懂独角鲸的意思。 山体滑坡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此时轰鸣声已经停息。 由于独角鲸的保护,他和修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带,周围全是废墟石块。 独角鲸的半边身子被砸的血肉模糊,此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开始恍惚。 “就算没有滑坡,我也顶多只能到亚特兰蒂斯,明后天就会死亡。”独角鲸轻声道。 “能在死之前保护你们一下,我已经很高兴了,不用浪费你的生命力救我,这要付出代价吧?” “等你到了北极,确定自己安全之后再来复活我吧,温初,这是我的请求,你现在不要在我身上浪费生命力。” 独角鲸的皮肤泛起了病态的灰。 她最后轻声道:“不要吵架呀。” 要好好相处。 地球的终末,所有的生命都在走向终结,无论温初和修能不能成功复活整片海洋,独角鲸都希望他们能多珍惜最后的时光。 谁都说不清最后一句气恼的吵架会不会变成诀别的遗言。 如果有如果…… 独角鲸想,那她在偷偷靠近格林兰岛玩之前,一定不会和妈妈吵架,说她烦鲸。 独角鲸彻底没了声息。 温初僵持着伸出了一半的触手,半天没有收回。 他本是想不管不顾直接把生命值转移给独角鲸的,但是独角鲸的一句“请求”又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 因为温初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死亡。 拒绝进食、明明最想去北极却根本不着急、和修的对话……这一切都在指向一个原因——独角鲸从未想过抵达北极。 第三次离别,是独角鲸带给他的。 温初想,独角鲸婆婆好狡猾,走之前也不好好和他打声招呼。 明明他在小丑鱼之后都决定了要对每一条鱼好好告别了。 修从后方游了过来,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沉默地到了独角鲸身侧。 温初看向他。 修低着头,金发垂下,他无法看清修透明蓝色眼眸中的神色,但他曾见过那里情绪翻涌的模样。 温初猜修现在或许也不平静。 他小声开口:“修……” 修转头看向他,张了张口,半天吐出两个字来:“抱歉。” 要是他再绕远一点、抱着温初直接躲开,温初或许都不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见证这场离别。 掉落的碎石根本伤不到他,但也无法阻止一心求死的独角鲸。 温初使劲摇了摇头,贴到修的身边:“不是你的错,修,等我攒够生命值、不对,你要是难过,我现在就把独角鲸婆婆复活。” “不用了。”修拒绝了他。 他看向独角鲸。 温初从未见过鲸,对鲸的体型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他见过,因此可以清晰地知道面前的独角鲸究竟有多么不正常的骨瘦如柴。 修轻声开口:“这只独角鲸很瘦,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是强弩之末,根本不可能活着抵达北极,所以才会直接拒绝。” 温初呆了一下,他的记忆力很好,可以清晰地记得自己与独角鲸初遇时跳出的系统面板上的文字。 那上面写,独角鲸的剩余生命值是一个月。 “为什么?她应该还能活一个月,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看见她身边有剩余的生命值,上面是这么写的。” 和系统有关的话说不出来,温初只能换个表述来问修。 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能力。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温初,而是道:“那你能看见我的、还有之前遇到的那些小丑鱼的生命值吗?” “可以,但是只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才有。”温初道,“你的是问号,小丑鱼的是两个月。” 修了然:“那你看见的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时,以他们的身体状况能活的天数,就比如那些小丑鱼,如果在他们和我们相遇的时候就把他们挪到适宜生存的地方,那他们确实还能活两个月。” “但是他们回了核泄漏污染区,他们的生命最多只剩下两周了。” 温初看向独角鲸,刚才还会温声劝他和修不要吵架的独角鲸婆婆已经没有了声息。 鱼没有眼睑,所以独角鲸是睁着眼的,那双漆黑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变成一片死寂。 “那独角鲸婆婆呢?”温初问,“她也没有一直呆在核污水区……是因为不吃饭吗?” 温初说着自己率先不解了起来:“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是素食主义鲸?但她如果吃饭的话明明能活到北极,她不想家吗?” “对。”修也看向了独角鲸,“我简单地问过她的情况,当时你睡着了,所以不知道,素食主义是她说来逗你的,她没办法继续进食。” “她在来找我的路上,在浅海附近把橡胶手套当成了乌贼,吃了一肚子的橡胶手套。” 修缓声道:“独角鲸都是色盲,他们分不清颜色,很容易误食漂浮物。” “如果她正常进食,应该确实是能活到两个月的。” 真相居然是这样的荒唐。 温初沉默下来,再看向独角鲸时,只觉得她的脊背似乎格外突出。 独角鲸说,她的脂肪可以为她提供养分,但也许是心理原因,温初怎么看,都觉得独角鲸好瘦。 瘦到只剩一把骨架,根本不像是他记忆中能够撑起一片天地的广阔浮岛。 “她是自己选择死亡的。”温初低头看着自己的触手,轻声道。 “因为她其实也不想活在现在的海洋吗?” “嗯。” 修铂金色的长睫垂了下来,自语似的:“我是不是很失败?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洋变成现在这样,没有任何一条鱼想要存活在现在的海洋。” “没有。”温初急切地打断他,“修不失败,修很厉害,即使在现在也在到处寻找鱼,帮他们完成愿望。” 修轻笑了一声,没回答。 人鱼有一副凌厉俊美的样貌,此时却显得无比落寞。 骤然死亡的独角鲸、沉默的人鱼、坍塌的山体、还有周围未散尽的血腥气息。 温初从来没觉得水母的外表有什么不好的,但在此时此刻,却无比鲜明的感受到了无力。 如果他是人形就好了。 人形的他不怕任何伤害,也能够伸出手在这个时候抱住修。 但他现在是一只水母。 水母只能凑过去,将触手环上修的腰,轻声道:“你别难过。” 修在感受到腰间冰凉的触感的时候顿了一下,紧了紧腰腹,抿唇道:“我没难过。” “哦。”温初想了想,“那我抱抱你,你别伤心了。” 修:“……” 就算换了个词,表达的意思不也还是一样的。 他叹了口气,看向腰间又弱又笨的水母,终于是被水母拉出了情绪漩涡。 “抱歉,我只是有些感慨,现在没事了。” 他见惯了死亡,但独角鲸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他们同行了这么长时间,他和温初鸡飞狗跳,独角鲸忙着劝架,这样的过往不是假的,哪怕是神明也会陷入一瞬的悲伤。 现在脱离了情绪,修也能冷静处理面前的事情了:“我们把独角鲸带走吧,不能让她独自在这里,这里离亚特兰蒂斯不远了。” “好的。”温初毫不犹豫。 修于是一只手拎起了独角鲸,温初的贝壳小窝还系在独角鲸的身上,摇摇晃晃的,此时沾染了点血迹。 温初游过去,珍惜地取下贝壳小窝,用自己的一根触手卷住。 虽然这样会游起来重心不稳,但也勉强能游。 就在温初摇摇晃晃地准备跟上修的时候,一手拎着独角鲸的修先一步返回来过来。 他对温初伸出了手:“过来。” 温初不明所以地将触手放在修的手上。 下一刻,他就被修拉了过去。 修将他放在了肩膀上,水母的触手因此压住了他金色的长发,温初慌忙扒住修的脖子才让自己趴稳。 感受到脖尖湿凉的触感,修不适地侧了一下头,他没看温初,话语依然很刻薄:“你太慢了,接下来我赶路你跟不上,趴在身上吧。” 温初看着修,又看了一眼周围的高山,乖乖答应下来:“好。” 他在此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修嘴硬心软的本质。 明明就是担心他再被山体滑坡伤到。 温初扶稳后,修便启程了,硕大的独角鲸对他来说就像是轻飘飘的纸片,哪怕拖着独角鲸背着温初,也没妨碍他飞速前进。 周围的景象也只剩下残影,快速倒退着。 温初悄悄地又让触手在修的脖子上裹紧了些,感受着人鱼因剧烈运动而微微发热的皮肤。 要是他再厉害一点就好了。 就不至于要修独自背负着这一切了. 不用特意等他们,修的速度又提快了一倍,原本预计需要两天才能抵达亚特兰蒂斯,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到了。 “我们到了。” 修说着,轻轻将独角鲸放下,温初顺势从他的肩膀上游了下来。 他们终于出了连绵的山脉,现在在温初眼前的是一片开阔的海底平原。 他们位于深海,蓝黑色的如同天际般的海洋幕布下,是寂寥广阔的平原,平原上没有任何建筑,只有冷白枯骨。 最中央是一个硕大的骨架,足足有十多米长,比独角鲸还长了一倍多,骨架呈扇形,微微弯曲向下,像是一座骨架堆积成的城堡。 骨架之下,是至今仍在生长的不知名海藻——它们是尸体分解的重要一环。 “这里是海底墓场?”温初转头,看向修。 拖着一条数吨重的鲸,还背着只水母,饶是修也有些消耗过度,他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鱼尾弯曲着,点了点头:“嗯,你也可以称它为亚特兰蒂斯。” 温初呆住了:“这里是亚特兰蒂斯?” 他一直以为亚特兰蒂斯和海底墓场是独立的存在,从未想过在独角鲸和修口中的那座繁荣之城居然会是这样 修解释道:“亚特兰蒂斯塌陷后,我将这里的垃圾全部清理了,用来埋葬在塌陷中死去的鱼。” “后来鱼越来越多,这里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温初听得有点难受。 哪怕是看见废墟或是断壁残垣,也比只留满地的枯骨来诉说当时的繁华来得好。 他作为后来的旁观者都如此,温初无法想象修亲眼看着亚特兰蒂斯建立又坍塌是怎样的心情。 温初游到了修的身边,轻声道:“你真的不难过吗?你要是想哭的话我不会嘲笑你的。” 喜欢修。 想要为修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安慰修这种小事。 修可以倚在水母宽阔的胸膛上哭。 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被温初的这句问话打断了,修好笑地看着他:“没有,我不想哭,要是哭能解决问题,这个世界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他伸手,把水母拉到了身边,捧着温初,面向枯骨坐着:“其实在最开始,我确实怀疑过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鱼的离去,而我却没有任何能力,但见多了也就没有那么多感想了。” “可是我有一点难过。”温初搭上了修的胳膊,“修,小丑鱼离开的时候我有一点难过,独角鲸婆婆不让我治疗的时候我也很难过。” “难过是正常的情绪。”修摸了摸蔫哒哒的水母的伞盖。 他耐心地循循善诱:“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说明你正在拥有更细腻的情感,你不是想要知道什么是爱吗?爱也是这样细腻的感情。” 温初果然被吸引了注意,问道:“所以爱是什么?” 修眨了眨眼:“这就要你自己去体会了。” “只是温初,我们不能只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之中。” “在末日,离别也是一项必修课,我们阻止不了任何生命的逝去,与其反复沉沦在过去的伤痛中,不如先往前看,看向现在,更要珍惜与眼前的生命相处的最后时光。” 修说着想起了独角鲸一次又一次地劝他和温初不要吵架,此时突然明白了独角鲸的用意。 确实不应该吵架的,他和温初浪费了太多时间。 修似有所感地摸了摸温初,自语道:“要珍惜啊……” 现在回看,过往与温初的经历一幕幕的如此清晰,修几乎可以梳理出自己从不耐烦到一步步退让的全过程。 退让到现在,他猛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一点喜欢温初。 他喜欢上了一只水母。 只是先前他过分在意自己和温初之间的物种区别,又被温初乱七八糟的“爱人”发言打断了思绪,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如何引导温初树立正确的恋爱观上,选择性忽视了自己的感情。 温初被修摸得伞盖微微凹陷变形,而后又复原回去。 他看向修,总觉得对方在独角鲸离开后突然变温和了许多。 温初细细思索着修的话,问道:“所以你才会在海洋中寻找剩下的鱼,满足他们的愿望,你是想珍惜他们最后的时光?” 修点了点头:“对。” 好笨。 虽然总是被修骂笨,但温初觉得现在最笨的或许是修。 忙忙碌碌这么久,说着珍惜最后的时光,却从来没有珍惜过自己。 “那修,你的愿望是什么呢?”温初轻声问,“你也有愿望吧?我想帮你实现。” 修怔愣了片刻,像是第一次认识温初一样,看向眼前的水母,而后道:“我的愿望是……” “希望这片海洋能恢复原本的模样吧。” “好。”温初认真答应下来,“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等到时候,独角鲸婆婆、小丑鱼、鹦嘴鱼全部都会复活,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去北极吃贝壳。” 水母根本没见过原本的海洋,对于“正常的海洋”的想象仅限于有吃不完的贝壳。 修被他逗笑了:“独角鲸光吃贝壳会饿死的,她要一天至少要吃上百斤的鱼。” “啊。”温初愣了,“那是多少条鱼?” “几百条吧。”修随口道。 现在整片海洋都不一定能找出几百条鱼来,但修的语气,就像是鲸吃掉几百条鱼只是一件正常的弱肉强食的小事罢了。 那原本海洋中的鱼岂不是多得可怕? 他要用多少生命值才能复活整个海洋?不会九十九年都不够用吧? 温初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当即去戳系统:【系统,我要是想复活整片海洋,需要多少生命值?】 系统今天下午被他气走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他找系统变人形的事始终没有回应,因此温初并不确定系统这个时候在。 但出乎意料的,系统居然回答他了:【九十九年吧,你要复活海洋的话,你的生命值就要攒双倍了,不过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你能不能攒够第一个九十九年。】 又是九十九年。 温初忍不住问:【九十九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没有,就是比较顺口。】系统随口道,【下午我稍微有点事,你之前是不是找了我一次?我看看消息记录——变成人?】 系统似是笑了一声。 【在这个时候变成人,氛围确实不错,你倒是聪明了一次。】 【行吧,帮你恢复人形,作为迟到的补偿,外加看在你的生命值掉的这么惨的份上,暂时不要你十倍的生命值了。】 温初:?!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变成人也来不及了啊!! 【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阵哗啦水流声,温初的视线就猛地拔高了一截。 原本被触手卷着的贝壳小窝挪到了手上,他头上再次出现了半透明的白色薄纱,挡住了片刻视线。 温初伸手理了一下薄纱,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头上要盖层纱布,低头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熟悉的触手。 狰狞的、巨大的透明水母触手取代了他的整个下半身。 由于他正坐在修的鱼尾上,这么突然地变成人,他的触手们就顺势缠在了修的尾巴上。 小臂粗细的透明触手,藤蔓一般缠住人鱼的鱼尾,而他本人则是靠在修宽阔的胸膛上。 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漂亮少年,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温初?”修打量着少年精致的面容,又看向少年下半身熟悉的透明触手,不确定地问出声。 温初:…… 救命。 好想逃。 第28章 小水母大文盲 但当然逃不掉,他还被修抱在怀里。 温初的脑袋飞速运转,在短短半秒后反应了过来,甚至顾不上放下手中的贝壳,低头将脸埋进手心,藏得严严实实。 “你别看我,我不是温初,你就当忘了我长什么样吧。” 修喜欢好看的。 但他是丑八怪。 温初捂着脸,气得狂戳系统:【我又没有要现在变成人!!修看见我之后不喜欢我了怎办!!啊啊啊啊让我变回水母,我要当水母!】 系统:【啧。】 系统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是自己会错温初的意思了,但结合现状,系统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系统:【看看你的生命值面板。】 温初看了一眼,这一看直接吓了一跳。 他的生命值居然已经掉到了二十天一小时。 温初更急了:【那就更要变成水母了啊!不然我怎么和修亲!】 系统:【……】 系统对这个笨蛋绝望了。 系统:【蠢,自己想。】 系统说完就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捂着脸的绝望的温初。 温初感受到身后修温热的体温,默默地把脸埋得更低了。 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看不见他,修肯定没看见他的脸。 但这种唯心主义的鸵鸟行为显然改变不了事实,后方的修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反应过来,看着坐在自己身上捂着脸的少年,不确定地又叫了一声:“温初?” 温初抖了抖,终于意识到自己没办法逃避。 他缓缓地抬起脸来。 温初的脸本就是漂亮到了超脱性别的程度,此时他的脸颊被贝壳压出了一道红痕,半透明的浅纱头盖下,圆润的蓝眸中满是不安。 他并非是明艳的类型,五官柔和,看起来很无害,像是件过分脆弱美丽的艺术品。 但无论如何,不可置否的是,这是一张极有冲击力的脸。 修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直到看不见温初的脸,修才想起来询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温初:QAQ 果然,他丑到修了。 事已至此,温初只能一边在心里谴责系统,一边委屈巴巴地道:“我是温初,你要不就当我是水母吧。” 他说着还抬起了自己的一根透明的水母触手给修展示:“看,我的触手还在。” 也是巧了,他伸过来的触手恰好就是修咬过的那根,上面还带着清晰可见的牙印。 修看着凑到他眼前的过分米且大的触手,被勾起了些不可言述的回忆,忍不住往后仰了点躲开:“好,我知道了,你先收回去吧。” 温初伤心地收回触手,抱紧自己的小贝壳。 修现在连他的触手都不喜欢了。 这件事怎么想都是系统的错。 温初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变成人之后就藏不住表情了,脸上难过的情绪一览无余。 修有些无措。 水母突然变成美少年,饶是他也有些适应不过来。 更何况他才刚刚认清自己的心绪,这个时候还没理清自己和温初究竟该是什么样的关系,此时再对上这张极其符合他的审美的委屈的脸,修只觉得自己抱着温初的腰的手好像都放错了位置。 他轻咳了一声,而后道:“你现在变成这样,是和你说的‘医院’有关吗?” “应该?”温初回答的不太确定。 他的上半身和医院有关,下半身和系统有关,只能说是一半一半? 修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顺势脑补出了“基因实验”“人体改造”等一系列事情,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不忍。 不同于最开始对水母的故事的漠视,修忍不住道:“你不觉得你说的‘医院’有一点奇怪吗?” 温初没理解:“奇怪?” 他回忆了一遍自己和修说过的话:“你觉得那里不是医院?你好像一直都说那里是实验室,我以为这也是医院的意思。” “所以实验室是什么?” 修道:“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医院是会对水母进行实验,给他挂上输液管不让他吃饭、不和他说话、不让他活动的。” 温初好奇:“那人类呢?医院对人类这样做就正常了吧?” “那就更不可能了。”修再次被温初的三观震撼。 他加重了些音量,强调道:“医院是治病的地方,并且会给病人人道主义关怀,是不可能伤害病人的。” “你描述的与其说是医院,到不如说更像是实验室一些。” 修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向无知的水母科普:“人类的科技进展的非常快,在这个世界,他们已经破解了基因链,完全掌握了基因编辑技术,只是因为道德问题,这项技术被列为禁用技术,但并不妨碍有人私下里进行实验,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连父母都没有?” 温初呆了,他直觉不太对:“可是……他们都说他们是医生呀。” “可能是骗你的吧。”修道,“现在已经末日了,你看上去也不记得‘医院’在哪里,这只是我的猜测,恐怕无法得证。” 修说着一顿。 因为温初变粗变长了的触手随着海浪四处摇晃着,绵软透明的触手刚才蹭到了他的鳞片。 温初还不习惯下肢的变化,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对安全距离毫无概念,又往修的怀里蹭了蹭,若有所思。 被修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了点不对。 他觉得医生可能是假的,但一定没有修说的那么坏,虽然大部分医生都不会理他,但是每次转接给下一个医生的时候,他们都会看着他露出遗憾又不舍得神情。 像是在送别一件高昂的艺术品。 但系统说他已经死了,除非温初完成任务复活,否则根本就无法得知自己原本所在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重点了。 温初小心地瞄了一眼修,见修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面无表情,忍不住感慨,修果然很好,就算被他丑到了也会快速调整过来,用平常心对待他。 温初伸手,拉了拉修的胳膊,就像是他是水母时用触手去戳修一样:“修,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 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暂时忽略掉鱼尾上的触感:“什么事?” 温初又理了一下碍事的头纱,轻声道:“就是……你看见我的人形之后,也别讨厌我,这样行不行啊?”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刚才突然变成人形也是控制不住,我会快点变回水母的。” 他好不容易让修对他没那么讨厌了QAQ 修没懂发生了什么,只当是温初又在鼓捣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叹息着哄小孩似的答应了下来:“当然不会讨厌你。” 修看着温初的脸,很是顺从本心地补充了一句:“也不用这么快变回水母。” 说到这里,修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追问道:“你维持人形需要付出额外的生命值吗?” “现在不需要。”温初摇摇头。 他一摇头,他头上的轻纱就跟着飘动,半透明的薄纱飘散在海水中,怎么看都有些奇特。 薄纱蹭到了修的胸口。 修多看了一眼温初头上的纱,问道:“你头上戴的这个,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温初不知道,他扯了扯头上碍事的纱,发现扯不掉后也有点纳闷,干脆去找系统。 【我头上的白纱是做什么的?】 系统慢悠悠地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像水母的伞盖吗?】 温初:【?】 系统:【从水母变成人,总要稍微给你加点水母的特征,光有触手的话太单调了。】 温初怀疑系统纯粹是想给他头上戴层纱,但没有理由。 他如实转述给修:“他说这样子带着纱很像水母的伞盖。” 修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后看着温初头上的纱,客观的评价道:“很恶趣味的想法。” 不过确实和温初很配。 尤其是温初是白色长发,罩上这层半透明的薄纱后还真有那么几分水母伞盖的意思。 温初还不知道修在心里已经赞同了一遍,他重复了一遍自己从修口中新学到的词,重重点头:“对,恶趣味。” 这层纱可麻烦了。 确定了修不会因为他的外貌太丑丢掉他,温初放松了许多,继续靠在修的怀里。 修身体很暖和,他喜欢。 他这么一靠,原本只是轻轻蹭过修的鳞片的触手就彻底压在了修的鳞片上,原本紧闭的鳞片感受到湿黏的触手,居然有了几分主动打开的趋势。 “修,我们要把独角鲸婆婆放在哪?”温初浑然不觉,还在追问别的事。 修抿了抿唇,勉强定神:“就放在中间最大的骨架旁边吧,那也是一只鲸鱼。” 他说着想挪动一下鱼尾,至少别被温初的触手压着,但修忘记了温初现在是有数十根大水母触手的小怪物。 他刚挪开一点,旁边的触手就挤了上来。 他的尾巴现在被数十条这么粗的触手缠绕着。 刚才被温初的脸所震惊,根本没意识到尾巴处的危机,如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修头皮发麻了一瞬。 他忍不住开口:“先从我身上下来吧,温初。” 温初:QAQ? 明明是修自己抱住他的,怎么变成人之后连坐坐尾巴都不行了? 温初在这个时候终于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变成人了。 变成人被嫌弃了。 但变人也有变人的好处,他终于能有表情了。 温初用泫然欲泣的表情看了修一眼。 修被盯得心跳都漏了一拍,险些当场收回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但鱼尾上冰凉的触感又让他清醒了过来,修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假装看不见。 温初很伤心,但他听修的话,啪叽啪叽挪动着触手从修的身上爬下来了。 不是不能游,只是温初恋恋不舍地想要下来的慢一点。 慢吞吞地离开修,温初看着修身边的独角鲸,决定帮修做一点正事。 “修,我来帮你把独角鲸婆婆挪过去吧。” 修看了看少年纤细的上半截身体——温初身上是有一层薄肌的,但无论是对比起他还是独角鲸都显然不够看。 “要不还是……” 还没等修斟酌出一个不会太伤温初的心的说辞,他就看见温初伸出纤细的胳膊,摸了摸独角鲸的脑袋。 而后,一只手提起来数吨重的鲸。 修:? 修提着独角鲸走了一路,对独角鲸的重量再清楚不过,此时看见温初一只手就能提起来,向来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缝,露出了极为鲜明的错愕神色。 温初一转头就看见修像见鬼一样看着他。 他低头,干脆把头上的纱往下扯了一点遮住脸,不让修突然就被自己丑一跳,而后拎着独角鲸往平原的正中间游去。 修在短暂的震惊后也回过了神来,跟着温初一起游了过去。 他欲言又止:“会不会有点重?” 温初说话都不带喘:“没有啊,不重。” 修仔细打量了温初,确定他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后才放心,只是看向温初的目光多带上了几分深思。 他突然开口:“研究……医院里的那些医生有让你去参加什么危险的任务或是战斗吗?” “没有欸。”温初回忆了一下,“我就是一直在病房里,发呆、睡觉、然后学医生说话,医生不理我,怎么了吗?” “没什么。”修停止了追问,“只是我刚才在想,你会不会是什么被研究出来用于战争的改造人,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 “战争?”温初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这是什么?” “就是人类为了利益,进行武力斗争,战胜的那一方就能获利。”修尽量选择白话给温初解释。 温初皱起了眉:“怎么可以打架,其他人不能再生,会死的。” 修抓住了重点:“其他人?你还有再生能力?” “有的啊。” 温初说完,很理所当然地用手里的贝壳在自己的小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一切的动作太快,修根本没想到温初一言不合就会划自己,完全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飘散在海水中。 修急得去抓住了温初握着贝壳的手的手腕:“你做什么?”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乖乖把手臂递给他:“给你展示。” 修定睛看去,只见温初刚才被划出一道狭长伤口的手臂已经愈合了,根本看不见一点曾经被划开的痕迹。 温初根本不知道修在急什么,他叹着气道:“之前我想给你吃触手的,但是好像只有你的咬痕消不掉,修,你下次要是想吃我的话,还是我提前切好触手给你吧?这样能长回来。” 重点是这个吗?? 修抓着温初手腕的手不放,这会也顾不上温初好不好看的问题了,盯着温初的眼睛,语气严厉地道:“以后不能这么伤害自己,明白吗?” “哦……哦。”温初被修看得莫名心虚。 “为什么?”温初小声问,“我受伤也没事的。” 修慢慢放下温初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拿走了贝壳。 “我会在意。” 金发的神明如是说道。 砰砰、砰。 温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心口。 又来了。 现在他不是水母,可以切实地感受到,自己胸口的心脏在怎样剧烈地跳动。 像是生病了一样,总会因为修的一句话彻底失控。 他受伤,会让修在意. 海底的葬礼很简单,温初将独角鲸放下,修从旁边搜罗了些海草,简单地再独角鲸周围种下,这就算是结束了。 温初看着独角鲸旁边的巨大白骨发呆。 白骨下,海草随着海水飘扬。 “哪怕环境再恶劣,也总有极少部分的海草能勉强生长。”修开口。 “这里的海草格外多。”温初道。 “嗯。”修低头,抚摸了一下独角鲸,“因为这里埋葬的鱼给它们提供了养分。” “在海洋里,有‘鲸落’的说法,鲸平日里进食量巨大,身上有充足的脂肪,在自然死亡后,鲸的尸体会自然下沉到海底。” “海底少有阳光,也少有可供汲取的能量,鱼类不仅会依附冷泉热泉生活,偶尔坠落海底的尸体也是它们的重要能量来源。” “鲨鱼等食腐动物会在鲸下落的过程中吃掉大部分的肉,等鲸落入海底,剩余脂肪对于小型生物来说也是一处能持续数年的能量来源地,而当所有的软组织都被分解完毕……” “就剩下了骨骼?”温初道。 “对,但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你还记得我们在冷泉附近看见的管状虫吗?鲸的骨骼为微生物提供了温床,而管状虫便依附于微生物而生。” “这也不是结束,而后,长达上百年的演化,鲸残留的骨骼会变成礁石,为鱼类提供栖息地,贝类在这里生长,螃蟹在这里觅食,一直到最后的最后,鲸骨被海水侵蚀,一点点消失,最终变成海洋沉积物的一部分,就是我们脚下的海底地面。” 温初低头,看向自己透明触手下的地面。 他忽而想起,独角鲸在等待他们的时候,最喜欢一粒一粒数海底的细沙。 温初用自己的触手卷起一捧沙,看着砂砾在触手间落下,轻声道:“这也是一场循环。” “嗯,世间所有的生命,都离不开循环。”修道。 他说:“和独角鲸最后道个别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休息,这里不适合过夜。” 太多白骨了,小孩子在这睡容易做噩梦。 温初看了看独角鲸,张嘴,半天也没想到自己该说什么。 半晌,他道:“婆婆再见,我一定会到北极的。” 然后把所有的鱼都复活。 对了,要是他去北极复活整个海洋,独角鲸婆婆在这里醒了会找不到他们。 温初想了想,干脆捡了块石头,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 【我禾口修失去北及孑,衤己得米找我门。】 他只识字,不会写字,干脆照着记忆里的图案描了一遍。 温初离远了点看了看。 很好,和记忆里的字的样子一模一样。 温初很满意。 修在旁边看着,唇角勾起了一点。 他也捡起了一块石头,在温初的字旁画了副简易的路线图,并打了个箭头指向温初的话,写上了“地图”二字。 落笔苍劲有力。 温初看着修的字,又看了看自己的字,突然不是那么满意了,抬手就要涂掉重写。 他刚有动作,就被修拦住了。 修扣住他的手腕,侧头看向他:“不用擦,很可爱。” 温初:“……哦。” 修说可爱就是可爱,修肯定不会骗他一只小水母。 少年与水母不同,手腕入手的触感是温热的。 修意识到现在的动作有多亲密后便欲盖弥彰地松开了温初的手腕。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 如果是水母做出这样的事,他会觉得可爱,但当温初真的突然变成人的时候,这种情绪就好像有点偏离变质…… 修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才勉强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尽可能以平常的心态看向温初,而后道:“走吧,我带你去找地方休息。” 温初靠着触手在地上挪动,转过身来,他本是想游起来跟着修走的,但在看见修的神色后顿了一下。 从他变成人后,他就总从修的身上感受到些隐隐的嫌弃。 温初委屈地抿了抿唇。 他啪叽挪着触手,企图用触手开合推动自己往前游,还没浮起来十厘米就重新摔在了地上。 软绵绵的透明触手直接被下落的重力压变形了。 修准备离开的动作顿住了。 温初在修的眼皮子底下又游了好几次,无一不是可怜兮兮地掉到了地上,甚至最外层的触手已经被尖锐的礁石划出了点伤痕。 伤痕依然快速愈合,温初的触手上只留下了修的牙印。 温初抬眼,用那双无辜的圆眼看向金发人鱼:“我游不起来。” 见修沉默,温初直接对着他伸出了手,少年修长的手指白皙柔软,看得出这是一双从未做过重活的手。 温初道:“我要你牵着我游。” 修的无意识地颤了颤指尖,动作极轻地碰到了温初的手。 和看起来一样,柔软、温热。 不是冰凉的水母,而是一双切实的带着温度的手。 温初被牵住手就高兴了,凭借着本能入侵到修的手指的每一寸,与修十指相扣,用柔软无害的语气道:“修,我们走吧。” 还附赠了一个抿着唇的笑。 修拉着温初的手又是一颤。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底线裂开了一条可以称之为鸿沟的缝隙。 他要完了。 他对温初的喜欢好像不止一点。 ……他真的还能客观公正地引导温初去树立正确的恋爱观吗? 修完全忘了刚才温初就是游着把独角鲸抬走的,他胳膊微微用力,将柔弱可怜不会游泳的半人半水母拉了起来,心乱如麻。 温初则是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当水母的时候,他不会游泳、不会吃饭、不会一个人睡觉,修虽然不耐烦,但也会耐下性子教他。 现在他变成人了,是不是可以按照一样的道理让修再都教他一遍? 修是他的老师老公老婆嘛。 所以他再和修一起睡一次也是完全符合常理的。 不对,不是一次。 他要和修睡很多次。 第29章 濒死 修带着温初离开了亚特兰蒂斯,找了处干净的海底平原休息。 他照理给温初铺着海藻床,只是这次铺的床大了数倍——因为温初在人形下有着不亚于他的尾巴长短的水母触手。 温初坐在旁边看着。 准确地来说是坐在自己的触手上看着。 透明的触手以他为圆心四散开来,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小花,温初把软绵绵的触手当成板凳,安静地等着修。 往日,这个时候独角鲸婆婆也会在远处找好自己休息的地方。 独角鲸就像是一座小岛,永远在温初余光可见的地方沉默地矗立,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和修打打闹闹。 偶尔修会嫌弃他烦,他就咕噜噜滚开,到独角鲸身边去。 此时,四周空旷,除了他与修,海底似乎再也没有了第三个活物。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 温初恪守自己不会游泳的设定,挪动着触手啪叽啪叽走到修的身边,伸手拉了拉修的胳膊。 “修,你会觉得孤单吗?” 修闻言看了温初一眼,那双仿佛淬着冰的蓝眸此时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温初今晚似乎格外多愁善感? 是因为猝不及防的分别吗? 修思量着道:“偶尔也会,但孤单和身边有没有人是没关系的,当你学会思考的时候,孤独就会如影随形。”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不思考了。” “笨,就是因为如此,才要继续保持思考。” “去思考你究竟想要什么、究竟想做什么,和众人挤在一起从来都不是热闹,只有在坚定地走在你真正想走的路上时,路上遇到的人或物才是真正充实的来源,在那时自然不会孤单。” 修说着点了一下温初的脑袋。 这个动作完全是习惯使然,他以前经常这么去戳水母的伞盖,一直到指尖触碰到温初细软的白色刘海与温热的皮肤时,修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暧昧的举动。 他倏地收回手来。 温初想了想:“我想和你当爱人。” 他如同一张白纸被投放到这个世界,对于世界的一切认知都与修有关,要问他想要什么,温初只能想到要和修更亲密一些。 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他本能地依赖着修。 修抿唇:“你再想想,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必要一定要事事依附于我。” 温初不解:“为什么?我独立地想要和你做爱人,我的目标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这样也不行吗?” 他觉得自己的目标特别清晰。 修:“……” 修艰难地开口:“这没有价值。” 温初反问:“目标就一定要有价值吗?不是你说的,我真正想要的才是我的目标?” 温初诡谲的逻辑让修无话可说了,他只能暂时终止了这个话题:“你再多想想,我们先休息吧。” 在和温初对话的时候,他就已经铺好了床。 温初挪着触手到海藻床上,在发现海藻床只能容纳他一只水母后对着修露出了震惊心碎的目光:“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修移开视线,不去看温初:“我好像从来没有答应过和你一起睡。” 温初这才想起自己会丑修一跳,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正在想该怎么装可怜要修和他一起睡。 温初是坐在海藻床上的,和游起来的修有着极大的身高差,加之他本就五官柔和,这么一低头,在俯视的角度下就显得格外可怜。 像是什么被欺负了的动物幼崽。 修忍不住多看了温初一眼。 温初想不出来,悠悠地叹了口气。 修没忍住,又多看了温初一眼。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一起顿住。 最后是温初先往下说的,他低着头道:“我一个人也可以。” 要是修真的不愿意,他就、就下次再问吧。 修“啧”了一声,破罐子破摔似的,游下来捏住温初的脸颊。 少年瓷白的脸被他捏起,脸颊的软肉被捏了下去,被迫抬起头去看修。 他深蓝色的眸与修淡色的眸对视。 修很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一起睡就一起睡,少在我面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温初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修答应和他一起睡就是好结果,他被捏着脸,含糊不清地道:“嚎的。” 装可爱。 修这么想着,松开了捏着温初脸颊的手,游到了海藻床的旁边准备睡下。 还没等他躺好,温初就咕噜噜地滚了过来,伸出自己的胳膊触手抱住了他。 温初直接整个人睡到了修的身上,把修压在了身下。 他白嫩的脸贴上了修柔软的胸膛,触手与对方的鱼尾相贴,像是条触手格外多的八爪鱼,将修抱了个严严实实。 冰凉的触手给了鱼尾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在做什么?!”修震惊到险些失声。 温初从他的胸膛上抬起脸来,白色的长发随之垂了下来。 温初无辜:“一起睡啊,不是这样睡的吗?” 他这么说的时候带动发尾的颤动,他的头发如同一把轻柔的小刷子,刷过人鱼的整个胸膛。 “当然不是,哪有随便睡在别人身上的??”修伸手就要把温初往下拽。 温初触手和手并用,死死地抱住修,坚决捍卫自己争取来的一起睡的机会:“有的,我是水母的时候就是这么睡的。” 他据理力争:“你说的,不会因为我变成人就不喜欢我,不可以区别对待。” 温初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修怕伤到他,根本没敢用力,他干脆使劲重新贴回了修的身上,脸也随之深深埋入波涛之中。 温初被埋了,声音发闷:“你不能只喜欢水母不喜欢我。” 修:?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修疑惑到甚至忘了要把温初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这两个不都是你吗?” 温初不听:“你偏心,你就是喜欢水母,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睡觉,你都答应我……唔唔唔!” 修直接伸手按下了温初的后脑勺,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温初的嘴。 温初这次是真的被修淹没了,甚至因为来不及闭嘴,猝不及防咬上了修的胸。 修又压着他的后脑勺,他想抬头闭嘴都不行,只能这么被迫含着。 【生命值+3h】 感受到口腔的温度的瞬间,修的鱼尾颤抖了一下。 但温初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怕自己一松手温初又发出“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水母”的无解叩问,硬着头皮维持着这个动作,语速很快地道: “我谁都不喜欢,安静,睡觉,让你睡还不行吗?” 他说完便放开了温初。 温初抬起头来,人鱼的胸膛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牙印,他目的达成,对着修露出了一个笑:“好哦。” 修答应让他睡了。 修又因为温初的笑失神了片刻。 温初这会也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又在修面前露脸了,当即一低头重新埋到修的胸里装鸵鸟。 修看着致力于在他身上把自己藏起来的温初:…… 一会要躲着他,一会要跟他睡。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不能理解温初的脑回路。 不过总算消停了。 温初本来就没想过修现在就会喜欢他,他开开心心地抱住了修,贴在修温暖的胸膛上,修终于得到了清净,达成了两全其美的结局。 第一个二人独处的夜,温初是在修有力的心跳声中睡着的。 今天经历了太多变故,先是独角鲸的离去,而后是亚特兰蒂斯的震撼,他还没缓过情绪来就直接被系统变成了人形。 然后,修居然同意让他睡了。 这一天过于跌宕起伏,以至于温初居然忘了相对而言不那么重要的事——他的生命值。 温初毫无顾虑地睡了。 修看着在自己怀中沉睡的人。 温初把脑袋埋得死死的,他只能看见对方圆润的后脑勺。 温初大概是还保留了一些做水母时留下的习惯,蜷缩着睡成一团。 虽然加上触手和修差不多长,但温初本就偏纤细,这么一蜷就显得格外单薄弱小。 修想,温初确实很弱小,变了形态后连游泳都不会。 修直接忽略了温初能一只手抬起独角鲸的事实。 温初变成人后上半身是没有衣服的,修看着他因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总感觉温初会因为睡觉不盖肚子着凉。 他伸手拿起身侧本是铺来给温初当床垫的海藻,想给温初盖上。 许是他拿海藻的动静惊扰到了温初,温初小声哼哼了一下,在他的胸膛上翻了个身。 那张漂亮的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闯入修的视野。 修的呼吸停滞了一下,而后才想起自己刚才要做什么,动作更轻地给温初盖上了被子。 他鬼使神差般的撩开了温初额前的白色碎发,看着睡着的温初好一会,缓缓地回抱住了温初的腰。 睡吧。 晚安好梦。 【剩余生命值:16天8小时19分】 【提示:生命值下降速度提升至32倍,请注意合理分配剩余生命值。】 系统面板跳出,在看见温初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的时候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系统面板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熟睡的温初。 温初皱起了眉,又哼唧了一声,重新把脸埋回了修的胸膛。 系统面板气得直接消失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 人鱼的胸膛很温暖,温初的这一觉睡得无比幸福。 因此,当脑袋中传来剧烈的刺痛,一睁眼便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时,温初完全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修……” 他下意识开口想去呼唤修,一出声先吓了自己一跳。 他的声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虚弱? 这声呼唤实在是太小声了,修并没有回应,温初强撑着想先从修身上下来,但还没撑起来,就胳膊一软再次倒了下去。 【你还有最后2小时的时间,换算过来不足三分钟。】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温初第一次体会到生命值濒死是什么感受。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几乎无法呼吸,所有的思绪都变成了空白的雪花,只能听到系统不爽的声音:【你就在三十二倍的生命值消耗下安心的睡了一晚?我先把你拉进系统空间——】 “不要!”温初喊出声来。 “不要……”他费劲地喘着气,下意识抓紧身边能抓住的所有东西,坚持到,“不要,我有自己的打算,不会死的。” “不能进系统空间,修会难过。” 系统也提高了声音:【你现在就要没命了!你是不是……】 “温初?” 系统剩下的声音温初都听不见了,因为他身下的人鱼被惊醒了。 修看着死死抓着自己的胸口的温初,他胸口那一层肌肉被对方抓出了鲜红的指印。 但此时修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温初浑身冒着冷汗,唇色惨败,蜷缩在他的身上颤抖着喘息。 “温初,你怎么了?!” 修快速坐了起来,将温初护到了怀中,伸手去探温初的额头。 一片冰凉。 温初因为修坐起,无法再抓着对方的胸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往修身边靠拢,再次伸手死死抓住修垂下来的金色长发。 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生命值……” 生命值,要耗尽了。 原来生命值耗尽的死亡是会难受的。 温初恍惚地看着眼前已经模糊起来的金色身影。 他和修的相遇,来自于他对求生的本能。 但在此时,温初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抓着修亲吻,也不是请求修救他。 他只是在想,真好啊,修说他不会孤单。 要是真的死了,没有他一直烦修,修肯定会很高兴。 这样的念头甚至还没浮现一秒,温初就感觉自己的身上一重,而后唇边便传来温热的触感。 【生命值+12h】 他被修亲吻了。 呼吸顺畅了片刻,温初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很凶地撬开了。 唇舌交缠。 先前一直都是他去吃修,这还是修第一次这样主动地给他吃。 修的亲吻也是凶巴巴的,带着掠夺性,像是慌不择路的困兽,用尽一切手段想要留住怀中即将消逝的脆弱生命。 温初的舌头被修死死就缠住。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生命值+12h】 生命值快速回涨,修强硬地将他拉出了危险期,温初的呼吸终于顺畅了起来。 视野也终于清晰。 深黑的海洋中,温初看见飘散的如同阳光般的金色长发。 而后便是修紧张到泛红的眼睛。 “你还差多少生命值?到底是怎么回事??睡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今天早上他看见温初都还是一只大水母。 修说着一顿,他像是终于抓住了重点一样,看向眼前的人形水母。 “你维持人形是不是要付出什么代价?是不是需要加倍的生命值?” 温初迟钝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傻傻地看着修。 不会给修带来麻烦了,他明明应该开心的。 可是为什么,他看见修的时候反而难过了呢? “不是人形……” 温初慢半拍地解释。 “是石油,沾上石油之后生命值开始加速往下掉了,一天翻一倍,今天生命值掉的速度是三十二倍。” 事已至此,根本没有继续隐瞒的空间了,温初只能实话实说。 他继续怔愣地看着修,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流连过修的冷静面具碎裂后鲜活表情,一寸一寸地用目光吞吃着对方。 修说他不懂爱,可温初觉得自己就是喜欢修的。 他也想对修好、对修有用一点。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明天生命值就要加速到六十四倍了,我不想麻烦你……” “所以你就想去死?”修的尾音甚至在发颤。 他气急,用鱼尾压住了温初下半身的触手,直接将刚刚脱离危险还没恢复力气的温初压在了海底地面上。 温初身上的海藻被子随之滑落。 修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温初的脑袋拆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他用极其凶恶地语气道:“你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我带着你赶了这么久的路去北极,你承诺着复活海洋,现在就这么轻飘飘地去死?” “温初,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温初恍然。 原来修是以为他准备去死,因为他没有信守承诺生气。 他也就昨天想了一下而已,他怎么可能舍得死,他还要和修当爱人。 正在温初思忖着自己该怎么和修解释他的计划的时候,修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再次亲上了温初,一边亲一边问:“和你做什么增加的生命值最多?” “嗯?”温初在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中哼出一个疑惑的气音来。 生命值面板在身边不断跳出,温初这个时候已经无暇顾及。 他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懂修说的话了。 修见状,停下了亲吻。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用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温初,一字一顿地道: “我说,要和你做什么,才能让你增加最多的生命值?” “亲吻?摸鳞片?交尾?还是别的什么?我和你做。” 修说着看了一眼温初身下尺寸有些可怖的触手,缩了缩尾巴,而后又展开。 温初回神:“如果只是想要恢复海洋,我是不会……唔?” 修直接抓住了温初的一根触手,另一只手掐住温初的脸。 他快被这只毫无紧张感的蠢水母气疯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到底要怎么做?” 温初再不说他就自己动手了。 第30章 别乱摸 为了恢复海洋,哪怕不喜欢他,做到这一步也没关系吗? 温初愣愣地看着修,心底各种莫名的情绪翻涌,最终还是赶在修彻底不耐烦之前开口道:“摸你的鳞片……摸一次可以增加二十四小时,摸到里面是四十八小时。” 修本疑惑了一瞬温初口中的“摸鳞片”到底是哪里的鳞片,在听到“里面”后也不纠结了。 他松开了捏着温初脸颊的手,用这只手往下摸上了自己尾巴上的鳞片。 修很粗暴地用手指将鳞片打开准备了一下,而后在温初震惊的目光中,让触手的尖端摸到了自己的鳞片。 【生命值+24h】 “唔……” 他发出一声闷哼。 温初人形下的触手……有点过分了。 雄性人鱼的鳞片本就不该被这么用,此时被透明的触手撑到紧绷的极点,好似即将被拉扯崩断的皮筋。 但到底是没有崩断。 水母的触手从头到尾的粗细差别不大,加之表面附着着粘液,修只是在开头卡了一下,往后便畅通无阻。 【生命值+48h】 系统光屏这样跳出的时候,温初的触手才被吃掉不足四分之一。 温初已经彻底懵了,他下意识地用剩余触手去扶住修颤抖到好像会随时脱力的后腰,在对方劲瘦的腰腹上绕了好几圈。 也因此压到了对方小腹上微微凸起的触手印记,修彻底地弓了起来。 另一处鳞片也终于藏不住痕迹。 温初小心地唤他:“修……” 修眼梢泛红,爽到头皮发麻又羞恼,凶狠地瞪了一眼温初:“什么事?” 温初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不是爱人不能这么做他就做死他。 温初被修这么一瞪,莫名开始脸红,他感受着触手处反馈而来的温热,更小声地道:“要动,才能继续加生命值。” 虽然修是为了恢复海洋才这么做的,这让他有点伤心,但温初当然不至于傻到在这个时候拒绝修。 修的表情僵住了。 雄性的孕囊是完全退化的,埋藏在最深处。 刚才只是碰了一下,他就险些脱力,现在要继续去碰…… 温初见修不说话,以为修是不愿意拿着他的触手动了,默默补充道:“我自己来也可以。” 修怎么可能放心交给温初自己来,这个家伙在刚才可是一心求死,他抿着唇吐出一句“闭嘴”,然后小心地把触手拿出来一些。 再次往里面吃。 【生命值+48h】 【生命值+48h】 【生命值+48h】 …… 修对自己足够狠,也不怕疼,但现在已经不是疼这么简单的事了。 他的整个鱼尾好像都失去了控制,瘫软在温初的触手上,凸起的鳞片再也无法掩藏,上半身更是被温初的触手团团包围。 修甚至不敢往下看。 因为温初的触手是全透明的。 他不敢看,温初倒是一览无余。 修不要命似的给他喂生命值,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能够清晰地记下触手被吃到哪里会让他和修都一颤,生命值加四十八小时时那里被摸开的一道细微的小口。 【生命值+48h】 又是一个四十八小时,那里的缺口更大了,修猛地哆嗦了一下,彻底停了下来。 他现在的姿势非常扭曲,在温初的上方,又不得不把鱼尾翻折过来吃温初,全靠着温初在后面扶着才没有因为骤然的脱力倒下。 “修。”温初又叫他。 修被温初叫的又是一颤,但这个时候他甚至都露不出凶狠的表情了,只是又吃紧了些,示意自己有听见。 温初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直接将人鱼拉了下来。 “我自己来,可以吗?” 修拒绝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就被温初彻底拉了下去。 他在这个时候才恍然想起,温初在人形下的力气好像很大。 位置颠倒。 温初恢复了对自己的触手的控制权。 他的生命值已经被拉到了三十天,完全够活过今天,照理来说温初应该见好就收。 但看了看修的鳞片,又看了看自己的触手,温初觉得他也不用见好就收的这么快。 这是修难得答应给他的交尾权。 而且明天就是六十四倍了,他现在多攒一点生命值也是合理的。 温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伸出触手的动作都理直气壮了许多。 他自己来和修来到底是不同的,修无法预料他每一次落下的方式和位置,只是两次生命值增加就彻底失了神。 温初对上了那双失了焦的透明蓝眼眸。 修。 他的。 目光下移,温初看见修已经被咬出血渍的下唇,轻轻俯下身来。 “可以和我亲亲吗?”温初很乖地问。 修没有回答,他就当是默认了。 少年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人鱼的薄唇,将对方惨遭蹂躏的下唇解救了出来。 与此同时,温初还很贴心地用触手去帮修解决另一处的鳞片。 抚摸上去的瞬间,修失措地张开了嘴,温初因此得以去吃修的唇舌。 深吻。 三种不同类型的生命值一起增加,温初想了想,觉得还可以增加第四种,于是偷偷分出两根触手摸上了修的萘。 对方发出了破碎的呻吟。 温初顿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卑鄙,修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海洋,而他却在这里借机欺负修。 其实按照他原本的猜测,只是想要海洋复苏而放弃任务的话,只要…… 温初的思绪被唇边修不满的轻咬打断。 修垂眸看着突然停下了动作的温初,即使他是被压的那一方,忽视掉狼狈地下半身,在这个时候也看不出一点弱势。 “发什么呆?做你都不专心。” 修说着又咬了温初一下。 温初本该感觉不到痛的,此时却觉得唇角被咬过的地方都在发烫。 “我……” 温初张了张口,想问修如果他不用攒到九十九年生命值也能救海洋,修还会做到这一步吗。 但话语在出口之前淹没在了修的吻中。 温初闭上了眼睛,专心去和修接吻。 就这样吧。 希望修能原谅一下他的小心思. 一直到正午,温初才结束。 他之前猜的没错,他就是可以将晴子运输到自己的每根触手上。 第一次试着用触手运输的时候,修直接惊得挣扎了起来,温初也控制不好,除了触手尖端,被吃掉的每一寸触手都在往外逸散晴子。 好在他学习能力足够强,第二次就能熟练控制了。 此时,修的鱼尾无力地垂了下来,鳞片完全无法合拢,还在小口小口地往外吐水。 一副坏掉了的样子。 温初有点心虚,试着去问了问不知还在不在的系统:【我在人形状态下可以转移生命值给修吗?】 系统:【……】 温初:【可以吗?】 系统像是宕机了一样,温初没有办法,只能黏糊糊地用触手碰上了修,准备身体力行地实验一下。 然而,他只是刚碰上修的尾巴,修就像是应激似的将尾巴高高翘起躲避他的触手。 “停。”修的嗓音已经沙哑,“让我休息一会。” 温初本是不想继续的,修这么一说他反而想继续去喂修的鳞片了。 但再继续下去,修又要生气了。 温初看着修已经慢慢红起来的耳廓,再次用触手捆住对方的尾巴,在修惊慌的神色下慢吞吞地无辜出声:“不是做。” 他同时道:【系统,麻烦帮我转移生命值给修。】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98天17小时38分】 系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跳出了生命值光屏。 转瞬之间,修的鱼尾恢复如初,身上的痕迹也全部消失,就连合不拢的鳞片也重新闭合了起来。 修看着身上的变化,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的反应更激烈了,几乎是挣扎着甩开温初的触手,也不顾检查身体有没有异样,伸手就抓住温初的肩膀。 “你在做什么?谁让你给我转移生命值的?!?” 温初完全没想到修的反应会这么大,他观察了一下修的神色,发现对方是在抗拒后有点委屈:“要帮你治疗呀……” 总不能让修顶着合不拢的鳞片继续和他赶路吧。 修蹙起了眉,语气很不好:“我知道是治疗,你还有多少生命值?谁让你这么挥霍的?” 他只是被草了,又不是受伤了要死了,温初到底拎不拎得清轻重? 温初看了眼自己的生命值,很心机地换算了一下:“还能活一天多。” 九十八天听起来太多了,用今天半天的三十二倍速和明天的六十四倍换算一下,听起来比较惨。 修并不知道治疗需要用掉多少生命值,闻言更是气恼,拉着温初就要亲上来:“快点把刚才用掉的生命值补回来!” 温初佯装抵抗了一下,然后很诚实地去和修亲亲了。 好亲,下次还亲。 温初在此时非常深刻地体会到了对修有用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因为他能转移生命复活海洋,所以哪怕一点点生命值的损失都会让修担心,甚至可以让修和他交尾。 这很好。 就是心里还是会有点发酸。 温初亲着亲着自己把自己想自闭了,这个亲吻最终草草了事。 好在修这次并没有追究他的不专心,而是在吻后看着自己的尾巴出神。 “是没有治疗好吗?”温初问。 “……不,治疗的很好。”修不自然地甩了甩尾巴。 治疗的有点太好了。 最里面的孕囊原本是被刺激开了一点的,他被温初馁摄了两次,有一部分晴子直接跑进了孕囊。 雄性退化的孕囊当然不可能受晴。 但因为温初的治疗,这些尚未来得及吐出的东西全部被重新闭合的孕囊锁在里面了。 包括鳞片内也是,至今满满当当,甚至在摆尾巴的时候,修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晃动。 但显然,他不可能好意思和温初说这些,更不可能在温初面前做出重新把鳞片打开吐出来的事。 修最终只能含着一肚子温初的东西,凶巴巴地威胁:“下次不许再给我治疗了,浪费生命值。” 温初酸酸地应下:“好。” 果然,在修眼里,重要的是生命值,而不是他。 温初,被当成工具水母了,好惨一只小水母。 修蹙眉看着低眉顺眼一副委屈样的温初:“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你那个加倍下降的生命值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从这里到北极最快也需要三四天,两倍两倍地往上叠加,从后天开始温初的生命值下降速度就会到惊人的128倍。 就算抵达了北极,不解决生命值的问题,哪怕草一次能增加48小时,也总有一天会变成哪怕他二十四小时给温初草都救不回来的局面。 温初诚恳地摇头:“没有。” 他上次都那么求系统了,系统也没有软化的意思,那就是真的没有了。 温初说着想到了什么,又去戳了戳始终一言不发的系统:【我攒到九十九年的生命值之后,生命值是不是就不会往下掉了。】 【当然。】 系统是用光屏回答他的。 和始终跟在他身边的生命值光屏不同,这两个字只在温初面前出现了半秒就快速消失。 仓皇,又心虚。 温初看着光屏消失的地方眨了眨眼睛。 在修发觉不对之前,他及时收回目光,对修道:“也有办法,但要攒够99年的生命值。” “不过九十九年是多少个小时?”温初好奇地问。 他的算数是跟着系统光屏上的生命值倒计时学的,只学会了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来给自己算生命值,再多的就要晕了。 修算了一下:“大概867840个小时,也就是三万六千多天。” 温初凭借着自己朴实的算数能力,把三万六当成三十六算,得出了结论:“那就是要碰一万八千下?这是多少个一百?” 此时修已经过了情绪最冲动的时候,羞耻心也上来了,有点难以启齿:“180个一百。” 温初震惊的“啊”了一声。 这么多。 这还是在不算他飞速下降的生命值的情况下。 修还不让他浪费生命值给他治疗,那修真的会坏掉的。 温初喜欢和修交尾,但更喜欢修,他不能把修交尾坏。 修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吐出一连串的数字之后看着温初的触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个……”温初小心翼翼地道,“对不起,是不是很麻烦?” “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攒九十九年的生命值,只要……” “闭嘴。” 温初想说只是想复活海洋的话,他有别的办法,但还没说完就被修语气很凶地打断了。 修听见温初找死一般的话,就想起了水母几次昏迷、少年连呼吸都困难的模样。 他应激似的,脸色沉了下来,吐出的话也带着刀子:“你不是说要跟我去北极,把海洋复活,还要见你的独角鲸婆婆?你就这么急着找死?那我当时为什么要救你?” 修好久没有对他这么凶过了。 就连他偷偷摸摸去摸修的生值腔的时候,修都没有这么对他发过火。 温初被凶得一懵,眼尾无害又可怜地垂下:“对不起……” 他怎么忘了,他对修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复活海洋。 如果没有这项能力,他对修来说和其它水母没有任何区别。 经过这些天,温初也对这片海域有了些情感,但当得知自己在修心中并没有海洋中重要的时候,温初又突然觉得海洋没有那么好了。 修说得对,他的爱好小好小。 小到只有修,连独角鲸婆婆都不能加进来。 修被温初看得心软了一下,但又想起温初几次寻死的举动,硬是狠下了心,一步不让:“在攒够生命值之前你别想死。” 温初“嗯”了一声,慢慢地问:“修,我们交尾了,那你喜欢我吗?可以和我做爱人吗?” 他这句话再次让修想起了自己肚子里仍在摇晃的液体。 修羞恼地撇开头:“我是为了救你,不是说了等到北极再谈什么爱不爱的,而且我爱你一个快要死的水母做什么?给你守活寡吗?” 那就是不爱的意思了。 温初垂眸。 他也不知道具体的爱是什么样的,修说爱要付出,他就想办法为修做事了,但现在看来他好像做错了。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修不喜欢他了。 但这是温初第一次在修的拒绝中体会到了失落。 原来被拒绝时还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温初悠悠地叹了口气。 都怪系统突然把他变成人,肯定是因为他现在太丑了,他要是水母的话修说不定就同意了。 修听见温初的叹息声,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温初,在对上少年湛蓝色的眼眸后又挪开目光:“……好了,别想这么多了,手给我,我带你去找吃的,下午我们继续赶路去北极。” “你的生命值下降速度会越来越快,我们最好在抵达北极之前就攒够九十九年。” 否则一两千倍的下降速度…… 修觉得自己真的会被草死。 温初重新用触手抱起自己的贝壳窝,乖乖把手交给修,修轻轻一拉,他就到了修的臂弯里。 在惯性作用下,温初是撞进修的怀抱的,他下意识地用触手环抱住修的腰,还没抱紧就听见修闷哼了一声。 是修被做猛了的时候,触手摸修的肚子才会发出的那种声音。 温初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触手。 他现在没有和修做呀。 顺着视线的轨道,温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修的小腹上。 他和修差不多长,但修的体格比他大上一圈,比起他,修小腹上的肌肉格外明显,八块腹肌棱角分明。 但这会温初怎么看都觉得修的肚子有点奇怪。 他没忍住,用手戳了一下。 软绵绵的。 修整条鱼抖了一下,险些甩开温初的手,他分出一只手拉住了温初另一只作乱的手:“别乱摸。” 温初还在看修的小腹。 他被修攥着手腕,上不了手了,只能把修现在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来回对比,最终问出声来: “修,你的肚子怎么变大了?” “闭嘴。” 修不耐烦地拽着温初走:“再问我就把你吃了。” 温初闻言一个结巴:“啊、啊……现在吃吗?” 也不是不行,他的触手已经准备好了。 就是一边游一边吃是不是太银乱了? 修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温初在说什么,更凶的说了句“闭嘴”后拉着温初游的更快了。 他要找点吃的堵住这只蠢水母的嘴。 游动速度变快了,体内晃荡的感觉就愈发明显。 修抿了抿唇,开始思考起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六天后,温初的生命值下降速度就会突破一千倍。 到那个时候,他连留住温初的命都难,更别提攒九十九年的生命值了。 所以这一万八千次要在去北极的这五天做完。 五天…… 他好像真的要连赶路都要艾草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三万六千天 温初变大了,修完全不知道该给他喂点什么,最后试探着喂了点绿藻。 好在温初并不挑食,不管什么喂到嘴边都吃,一边吃还会露出享受美食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 像是以前根本没吃过东西似的。 修看着啊呜啊呜的温初,想,可不就是没吃过东西吗。 小可怜。 “修,我吃饱了。”温初抬头去看修。 即使变成了人,修还是能从温初身上看见小水母的影子,尤其是抬头找他的动作,和水母完全如出一辙。 修目光软了几分,伸手给温初擦了擦嘴角,而后尽可能地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算了算,你的生命值下降速度会在五天后达到一千多倍,我们最好在抵达北极之前攒够九十九年。” 温初闻言愣了一下。 他对倍数没有那么具体的概念,只是隐约知道以后生命值会下降的很快,怎么也没想到五天后下降速度就会到一千多倍。 “怎么会这样?不是乘二吗?”温初喃喃着,“乘二不多呀,怎么一下子这么多……” 他原本的计划是和修去北极慢慢攒生命值,现在时间一下子紧迫了起来。 修无奈地看着文盲水母:“那么多个2相乘,早就不是两倍的问题了,你就庆幸不是平方吧。” 变成n的二次方就不是几千倍的事了,指数函数的增长速度完全是爆炸式的。 温初没听懂:“什么?” 修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文盲,以后有空教你数学。” 好吧,又被当成文盲了。 温初没有急着反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一个道理: 在修面前,他越是可怜无知,对方越容易退步。 因此,温初只是简单应了声“好”。 而后他继续问:“我们要在抵达北极前攒够九十九年的话,是不是要做很久?” 修被他直白的话说的脸上燥热,勉强道:“嗯,所以在路上……你可以碰我。” “碰哪里?”温初追问。 修:“……” 修忍了又忍,最后开口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的鳞片。” 修本以为这么说会让温初雀跃欢呼,这只没心没肺的小色水母一向如此。 但温初没有,温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问:“也是为了复活海洋吗?” 修只想逃离这个话题,连着“嗯”了好几声,不敢去看少年漂亮的脸。 在温初看来,就像是彻底对他不耐烦了似的。 温初又慢慢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慢吞吞地伸出触手抱住修的腰,说:“我好了,我们出发吧。” “……从明天再开始,可以吗?” 他现在想思考一件更重要的事,不是很想和修交尾。 修算了算时间,大差不差,便答应了下来。 他继续拖着柔弱可怜不会游泳的温初上路。 温初安安静静的当修的小挂件,看着耳边呼啸而过的海水,就这么一路到了夜幕降临时。 修路上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在给温初铺床又没被温初缠着一起睡的时候忍不住问出声来:“怎么了?不舒服?生命值还够吗?” 温初摇摇头:“没有,够的。” 他只是在想事情。 修更疑惑了。 以前在路上温初也很安静,但那是因为他在睡觉,平时只要是醒着,温初就一定是话最多最活泼的那个。 到底是怎么了? 温初见修盯着自己不放,勉强勾了勾唇,对着修笑了一下:“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累。” 修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他觉得温初累也是挺有道理的,毕竟今天突然濒死后,从早上到中午他们都在做。 他被温初治疗了一下,倒是到现在都神采奕奕,但温初可没有自己给自己转移生命值治疗的能力。 修完全忽视了最后是温初一直压着他做的事实。 啧,弱的要死,还非要给别人转移生命值。 修挑剔地看着温初,怎么看都觉得温初又弱又小,边想着到北极之后该怎么把人喂的圆一点,边给温初铺好了床。 “好了,睡吧。”修道,“明天我们继续赶路,好好休息。” “还有,不许再给我转移生命值。” “好。”温初应下,乖乖挪到了自己的床上。 没有撒娇耍赖要和修一起睡。 修又看了温初一眼,最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温初的附近睡了下来。 夜深了。 温初依然没睡着,他背对着修,看着空旷的海水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块系统光屏突然跳出。 【他没讨厌你,不是利用你,早点休息。】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文字太像命令,光屏又快速消失了,再次跳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三个字: 【别难过。】 温初看着光屏,有点摸不着头脑:【系统?】 低沉的男音响起:【嗯。】 温初想了想,解释道:【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在想事情。】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修不喜欢他了。 系统很耐心地陪聊:【在想什么?】 温初眨着那双无辜的圆眼:【我在想,既然修只是想要我的生命值,所以同意和我交尾,那我隐瞒下来我不用攒够九十九年生命值就能复活海洋的事,应该就不算不负责的水母了吧?】 系统:【……?】 这还真是没难过,只有坏心眼。 系统很不解:【不用生命值就能复活海洋?你做了什么?】 温初轻巧地避开这个话题:【所以这样我算不负责吗?】 系统:【……不算。】 【好哦。】温初轻轻欢呼了一声。 他都快纠结一天要不要告诉修真相了,但告诉修之后,修肯定就不会让他和他交尾了。 这样的话他既能和修交尾,又能实现修的愿望,还能完成系统任务。 完全是三赢。 温初开开心心地问系统:【那你还能给我指路吗?像最开始那样,用箭头指路带我去北极。】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我指路做什么?】系统不解,【修可以带你去。】 【那修不吃饭的话会死吗?】 温初再次避开了这个话题,他也学会了修那套不想回答就转移话题的话术。 系统无奈,到底没继续追问,回答道:【不会。】 温初继续问:【那我呢?我不吃饭会死吗?】 系统:【在生命值高于三十天的情况下不会,生命值太低加上不进食才会死。】 温初蹙眉沉思了一会。 最后,温初看向自己旁边放着的贝壳小窝。 这枚贝壳他一直带着,也舍不得丢,但如果之后五天准备那样的话……分出一根触手来卷着贝壳窝有点碍事。 还容易硌到修。 温初再次问:【那你能帮我储存一下东西吗?就是这个贝壳窝,我想把它带走。】 系统冷酷地拒绝:【不可以,位面内的东西不可以带出。】 温初双手合十:【拜托,求求你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贝壳。】 系统:【……】 温初真是把他之前那句玩笑的“说点好听的我就帮你”记得牢牢的。 算了,好歹这次没上来就叫他mama,至少有进步。 系统勉强道:【哦。】 温初高兴,他抱着自己的小贝壳道:【谢谢你!明早我把贝壳窝交给你】 【现在我想通了!明天就拜托你帮我指路啦。】 系统:【?】 这到底是想通了什么啊?? 系统还想追问,但解决了一大心结的温初已经高兴地抱着自己的贝壳蜷了蜷,准备睡了。 系统只能止住话头。 算了,睡吧,今天温初肯定累了. 次日。 修在起床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温初的变化。 “修,只要有生命值,我不吃饭也没事,所以我们之后就一直赶路,可以吗?”温初摇晃着修的手臂,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话唠。 修点了点头:“嗯。” 只要温初确定自己不会有事,多花点时间用在赶路上也不错。 修上下打量着温初,看对方依然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模样,才放下心来,问道:“今天你的生命值下降速度是不是到六十四倍了?” “对。”温初看了一眼自己的光屏,而后真诚地看向修,“那我现在可以和你做吗?” 修被他猝不及防的直白话语说的眼皮一跳,鱼尾不自然地动了动。 鱼尾中的液体在此时再次彰显出了存在感。 “可以。”修的尾音咬得很轻。 但温初听得清楚,在修答应下来的瞬间,他就用触手密密地将对方的尾巴缠绕了起来。 一点空隙都没有留下。 甚至还有一根触手因为放不下,挪到了修的腰间。 “等等!” 修没想到温初会直接把他的尾巴禁锢住,挣扎了一下试图掰开温初的触手:“你只能用一根触手,不然我没办法带着你赶路。” 温初仰着头看修,非但没有听话地松开触手,反而伸出了自己的胳膊牢牢抱住了修的腰:“没关系,我可以带你走。” 他是圆眼,从俯视的角度看格外无辜,以至于修被他的表情晃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究竟说了什么。 修想说你不会游泳怎么带我,但根本来不及开口,就彻底发不出声音了。 冰凉的触手探入了他的鳞片。 【生命值+24h】 被人鱼暖了一夜的夜体因此被挤压了出来。 在透明的触手下,修的一切都无法掩藏,温初微微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修这么快就出水了?昨天明明没有这么快。 修颤着牙:“你的……” 温初懂了。 他有些莫名的开心,触手也更兴奋了,直接钻到了能翻倍增加生命值的地方。 “这里面呢?”温初一边增加生命值一边问,“这里昨天也打开了一点点,这里面也有吗?” “修是可以怀蛋吗?” 温初说着自己先害羞上了。 “我们可以一起养蛋。” 能一起养蛋,修喜欢上他的几率就又大了一点。 为了提高增加生命值的效率,温初每次只会退出来一点点就立刻回去。 哪怕是昨天,最柔软的这里也没有被这样高频率地对待过。 修原本就含了一肚子,现在被戳的晃晃荡荡,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卷起鱼尾,但又因为漂亮少年硕大的触手无法动作。 他被很强硬地掰开鱼尾,完全展现在温初眼前。 逃无可逃。 “闭……嘴……”修断断续续地吐出两个字来。 养个屁,他生不了。 温初很听话,修让他闭嘴他就闭嘴了。 他分出四根触手用于游动,触手收缩又舒张,轻盈地推动人鱼和水母漂浮灵起来。 海洋中也是有重力的。 温初这么带着修一起来,修在自身体重的作用下就又多吃了一大截触手,瞳孔都开始涣散。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初,似乎是想询问温初怎么会游泳,但张口就只剩下破碎不成句的呻吟。 温初不说话,埋头增加生命值,顺带去敲了敲系统。 【系统,可以帮我指路去北极了吗?】 系统大概也是刚起床,没有第一时间看清他这里的状况,出声道:【好……你在做什么?!】 【带着修赶路去北极呀。】温初觉得自己很棒。 又能收获生命值,又能和修交尾,还可以带着修去北极。 系统被温初一副“求夸”的骄傲模样弄得有些无语,又不好意思出声,最终只放出来了一个蓝色荧光箭头,给温初指明方向。 温初礼貌道:【谢谢。】 系统没回复。 系统已经光速下线了。 系统不回复是常有的事,温初已经习惯了,反正给指路就行。 他抱着修快速前进。 水母的前进方式就是一推一推的,温初的触手动作又没停过,在他身上的修就吃尽了苦头。 触手毫无章法地狂戳不说,甚至还会在推力下隔一段时间就猛地一下。 触手和鳞片严丝合缝,除了一开始挤出来了一点水,剩下的水全部被牢牢困在了里面。 修攥破了手心,才没让自己在温初面前露出太不堪的姿态。 但现在就已经够狼狈了。 粉红色的车欠肉如何挽留触手,如何颤栗颤抖,甚至被带到有些外翻都被温初看得清清楚楚。 【生命值+48h】 【生命值+48h】 【生命值+48h】 …… 一直到触手再次逸散出液体,修才得以缓过一口气来。 他咬牙切齿地看向温初,但显然,再怎样凶戾又高不可攀的人,被草熟了都不可能让人觉得恐怖。 温初觉得修是在向自己发出邀请。 所以他很听话地撤下触手,换了根崭新的上来。 “你为什么会……唔?!” 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新的触手填满了。 此时他的两处鳞片都毫无隐藏地展现了出来,但温初今天完全没有给他摸鳞片的意思。 作为遇到温初之前性取向完全正常的雄性人鱼,不抚摸鳞片只是让鳞片吃触手,修总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憋回来。 他大口呼吸着,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伸手抓住温初的触手把他往外拽:“你……给我停下。” 温初停了,迷茫地看着修:“怎么了?” 还怎么了,还露出这种表情,装什么可爱? 修又瞪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游泳?” “啊,我本来就会,但是当时想让你抱着我。”温初很平静地实话实说。 翻车多了就翻习惯了,更何况这次不是猝不及防的翻车,是他主动翻车。 反正修要他活着嘛。 既然他的生命值对修这么有用,那么他稍微过分一点,修也会答应下来的吧? 毕竟他已经不是修可以随便丢掉的小水母了,哪怕他不刻意装可怜,修在丢掉他之前也要掂量一下他的价值。 温初很平静,修却在此时此刻莫名感到了一股从脊背处升上来的凉意。 原本只是被草得爽的过分了,修从未觉得自己会完全被温初掣肘,只把刚才当成自己对水母的退让和放纵。 但好像事情并不是这样。 昔日的种种在眼前一一闪过,修的回忆最终定格在了某个日落时分,他喂水母生命值时。 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到了亲吻的地步。 但因为接连几日的纵容,当时他对温初放松了些警惕,还是水母的温初圈住他的腰时,他曾隐约的感受到一点被窥伺的危机。 但只是那一下,后来温初就因为触手受伤惹他生气了。 哪怕还在懵懂状态下,水母也对情绪有着直觉般的感知,他发火之后那些违和感迅速消失,就好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现在,违和感再次升起。 修想起来很多天之前自己对温初的第一印象。 ——只要对这只水母产生怜惜的情绪,下一刻就一定会被他冒犯。 修整条鱼激灵了一下。 他无比鲜明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会被草进退化的生值腔草丝,自然不会再半纵容半推诿地顺着温初来了。 “不行——不能这样,放开我,先停一停。” 修甩动着鱼尾,奋力挣扎着。 他在此时才发现,柔弱无害的小水母的触手居然会这样有力,紧紧包裹住他的时候甚至连他都无法第一时间挣脱。 温初用那双湛蓝的眼睛看着他。 他默默圈紧了触手,低头,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 “修,可是不做的话我会死的。”温初轻声道,“你不是还要我的生命值吗?” 他说着,不等修回答,低头亲上了对方的唇。 温初很明确地知道修对他没有爱。 但他落下的吻珍重又小心,与粗暴的触手完全不同,这枚吻简直像是羽毛一样,扫过修的唇瓣就结束了。 给修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的只有温初放大了的脸,和那漂亮眼睫不安的颤抖。 “拜托你了,修。” 温初抱住了他的腰腹,贴了过来,像是小水母一样蹭着他的脖颈。 “一万八千次,如果你不同意挣扎的话,我肯定完不成的。” 温初说着还抬起了刚才给修吃的触手。 “你看,我的触手都蔫了一根了。” 鳞片大张着的修:…… 论凄惨,怎么也该是他凄惨才对吧。 但他确实是拿这样子的温初没办法的。 温初只是力气大了点,走路都会迷路,要是他不让让温初,这只蠢水母恐怕真的会死。 修叹了口气:“算了,你来吧。” “别太过分,至少给我留一点指路的时间,别走迷路了。” 温初乖乖应着,又去亲了亲修的侧脸。 人鱼有着修长的脖颈,喉结明显,而在他的脖子上,是一条简陋的贝壳吊坠。 早在他退让第一步的时候温初就明白了。 在修面前乖乖的,修就会偏爱于他。 哪怕这份偏爱来自于他的能力。 那又怎么样?这也是他凭本事得来的偏爱,他就要和修交尾。 还要生蛋。 第32章 雄性不可以怀蛋 修只休息了不到两分钟,就再次吃掉了温初的触手。 崭新的、神采奕奕的、不知疲倦的触手。 他的鳞片已经彻底失去了还手之力。 修低头看了一眼。 还有那么多的触手在外面。 他头皮发麻了一瞬,快速抬头移开目光,在水母的抱草下艰难地辨别着前面的方向。 “前面……右转。” 温初依言右转。 他看向修,那句话像是用尽对方最后的理智了一样,修说完话甚至都忘记要闭上嘴,唇瓣微张,吐出了一点舌尖。 舌尖也是嫣红的,和另一张嘴一样。 温初很是顺从本心地亲了上去。 修猝不及防又被猛亲一通,同时还在高频率吃着温初的触手,在与少年的舌尖触碰之时,修的鱼尾如同痉挛一般狠狠颤抖了一下。 与他距离最近的温初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 触手又能多被吃掉一些了。 是修鱼尾的最琛处的门打开了。 这里也藏了一夜的水,温初没想到会这么滑,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触手,直接让修吃得满满当当。 修的尾巴绷直了,忍不住抓住了温初的头发,发出了无声的气音。 【生命值+92h】 温初看着面前跳出的生命值光屏,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 “这是什么?”温初停下了动作,想去问修,在看见修现在的表情后顿了一下。 环着对方的腰的手臂默不作声地多用了一点力。 修还在恍惚之中,他怎么都不想不到雄性人鱼退化的地方居然会这样直接吃满触手,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都鼓了起来。 修快速低头看了一眼。 没有,他的小腹上没有弧度。 只有一个清晰的触手的形状。 “修?”温初又叫了声。 他见修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摸了摸修的侧脸,有点担心:“怎么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刚才一下子加了九十二小时的生命值。” “你是不是不舒服?那我先出来给你治疗……” 修在听见“治疗”的时候神色终于有了波动,他直接伸手抓住了温初作势要出来的触手。 “不要给我治疗。”修抖着唇,“你就那点生命值,别浪费。” 修连手指都没有力气了。 昨天他还能拉着他的触手吃掉,今天连他的触手都拦不住。 温初对修口中的话很怀疑,他确认了一遍:“真的吗?那这里是哪里?” 修:“……” 修沉默了好久,才轻声道:“孕囊。” “嗯?”温初没听懂。 修气急,抬手把温初拽弯下腰来靠近自己:“就是怀孕的地方,雄性人鱼这里是退化的,谁知道你怎么闯进来的,快点给我退……” “可是,这里增加的生命值是九十二小时。”温初默默地道。 修的话戛然而止。 温初用自己朴实的算数技巧算了一下,而后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要做九千次了,可以快很多。” 温初虽然不动了,但还是在往前游,触手免不得被轻轻带动一下。 比起刚才的闷头乱撞,这样子的动作反而像是隔靴搔痒的折磨。 尤其是孕囊上的神经分布格外多,反馈给修的刺激是外面的上百倍,修甚至起了一瞬自己狠狠坐下去的冲动。 “……要做就做,哪来这么多废话。”修自暴自弃地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哦。”温初轻巧地答应了下来。 他很听话的,修让他做他就做了,但脆弱的孕囊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才几下修就又颤抖着蜷缩了起来。 修的声音很低哑,他不喜欢出声,只有温初太过分的时候才会偶尔泄出一两句轻哼。 但这次,他连声音都控制不住了。 修浑身抽搐着,靠在温初的肩膀上,朦胧之间看见周遭飞掠而过的景象,还不忘提醒温初: “下个路口……右转呜……” 温初乖乖地道:“好的,老师。” 修又猛地抖了一下。 温初就不觉得在这个时候叫他老师有点太奇怪了吗? 但很快修就来不及纠结称呼的问题了。 因为温初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他被迫拖入了混乱的谷欠海。 …… 不知过了多久,修感觉自己的孕囊已经麻木了,感知反馈反复堆叠,几乎要将他的大脑压坏。 终于,水母的触手开始往外逸散晴子。 小小的孕囊当然吃不下,剩下的就蔓延到了生值腔中,还有一部分流到了外面,让人鱼闪着寒光的鳞片变得亮晶晶的。 修上方的鳞片颤了颤。 在没有任何安抚的情况下,他也抵达了。 温初赶忙分出一根触手去摸修的鳞片,成功卡bug截胡到了三十六小时的生命值。 只是可怜了那块鳞片,本就在断断续续地往外吐,还没来得及疲软,就被黏腻的触手缠上再次拉下深渊。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修的小腹涨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剩余生命值:2年23天17时】 温初一直在专心带着修赶路,这会停下来看见自己的生命值面板的时候惊了一下。 “修,我的生命值到两年了。”温初对还处于恍惚中的修道。 修一边被摸着鳞片,一边还在吃着源源不断的液体,温初说的话从他的大脑中滑过,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现在根本听不懂温初在说什么,只想快点结束这过分的块感。 温初等了一会,没等到修说话,只能自顾自往下说:“一根触手,一次就能攒到两年,我现在有……十八根触手,每个触手轮三次就够了。” 九十九年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了。 他说话的时候,触手的液体终于停了,修刚回过神来就听见温初用欢快的语气说出了这样恐怖的安排。 温初正在往外退触手。 修的鳞片可怜兮兮的,再也关不上了,在触手退出后就一阵一阵地往外吐水。 这样怎么行,他还要和修生蛋。 温初于是换了根新触手暂时堵住。 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再次吃满了,险些当场再去一次。 他终于忍不住推了推温初:“不行……” “嗯?”温初疑惑地看着修,“什么不行?你不喜欢换新触手吗?” 一直用一根触手也不是不行啦,主要是他怕修会腻。 修抖着唇:“现在先别做,让我……休息一会。” 温初恍然,他解释道:“我没有想继续,我只是想帮你堵着,不然不可以怀蛋。” 修听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我不能怀蛋。” 他是雄性,还是鱼。 他都和温初强调过这么多次了,为什么温初还是执着地认为他可以生蛋? 温初眼巴巴地看着修:“真的不能吗?” 修:“……就算你这么看着我,我也不能生蛋。” “好吧。”温初很遗憾。 还没等修松下一口气来,温初又紧接着问:“那你可以生卵吗?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孵卵。” 修:。 “不、可、以。”修一字一顿地道。 “我是雄性,我是绝对不可能怀卵的,怀蛋更不可能,雄性和雄性交尾是不能产生后代的。” “啊……” 温初彻底死心了。 他还以为之前修是骗他的,但现在他都把晴子弄到修的孕囊里去了,修还是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不能怀了。 修很不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颗蛋?” 温初很伤心:“我想和你一起孵蛋。” 按照修说的,孵蛋就是两只鸟一颗蛋一个家,轮流照顾蛋,想想就很浪漫。 修怀蛋的时候肚子会慢慢变大,慢慢不方便活动,他可以把修照顾地很好,每天给修喂饭,给蛋灌溉。 蛋生下来之后,他就每天抱着蛋孵,修除了和他一起孵蛋什么事都不可以做,这个世界上从此只剩下他和修…… 哦,还有个蛋。 好像也不太行。 温初可以接受和修一起照顾蛋,但不能接受蛋里真的跳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要是修生出来的蛋是用来吃的就好了。 温初的思绪飘远了。 温初在思考,修终于能从狂风骤雨的杏爱中抽离出来喘口气。 也是因此,他终于有时间打量自己现在的情况。 头发彻底乱了,鱼尾上是黏糊糊的透明液体,鳞片处更是重灾区。 温初的透明触手还在里面,鳞片被迫张开,修一低头就能看见里面火兰熟的车欠肉。 被炒透了一样。 修想着忍不住笑了声。 什么一样,他可不就是被草透了。 要是早知道一步步后退让着温初会落得这样的结果,他当初怎么也要…… 修的思绪诡异地顿在了这里。 因为他发现,就算他知道自己最后会被温初草来草去,在温初的潜移默化了,他也已经对对方下不了手了。 “修。”温初软软地唤他。 光听语气,根本听不出来温初会怎样用触手圈着他狠草。 修铂金色的睫毛颤了一下,才抬起眼来看向温初,看着温初那张漂亮无害的脸,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看外貌也看不出。 温初这会儿已经从“修真的没有办法怀蛋和怀卵”的噩耗中调整过来了。 他开心地蹭了蹭修:“没有蛋也挺好的,以后我们去抢别的鸟的蛋孵,孵出来了就给他们送回去。” 既可以让修大着肚子孵蛋,还可以让他对修负责,也可以避免真的孵出个什么来。 完美。 修:“……” 这个话题怎么还没有过去? 修:“抢别人的孩子也不行。” 温初:“我会给他们送回去的。” 修:“……” 重点是送不送回去吗? 他冷漠地拒绝:“送回去也不行,而且现在也没有鸟了,少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温初“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看了眼修的鳞片,转而道:“我给你转移一点生命值吧?” 修下意识想拒绝,但想起鳞片上的凄惨模样到底没嘴硬到底。 他还不想成为第一只死在水母的触手上的人鱼。 “你还有多少生命值?”修问。 “两年。”温初乖巧回答,“在六十四倍下的话就是十一天。” 修在听到“十一天”的时候就蹙起了眉:“你给我治疗需要多少生命值?” “十小时,不多的。”温初生怕修拒绝。 修斟酌再三,才勉强答应下来:“那你治疗吧。” “好哦。” 温初担心修下一秒就反悔,在修话音落下的瞬间就伸出触手去给对方治疗。 修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道:“等……” 【生命值-10h】 随着生命值的转移,修身上的狼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包括外翻的鳞片与被打开的门。 但修的鳞片这时还在吃温初的触手。 鳞片在瞬间恢复了青涩的模样,又在下一刻被触手完全打开,这无异于一次完整又猛烈的楷孢。 修一下子失了声。 他的眼角第一次出现了生理性的水雾,茫然地看着温初,就好像是被草傻了一样,甚至连逃跑抵抗都忘记了,只是这样对水母展现出全部的鳞片。 温初在触手上感到收力的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对,他这次是真的不是故意使坏,慌慌张张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温初边道歉边出来。 这就可怜了刚恢复如初不久又被彻底打开的鳞片,触手的退出对于它来说完全是另一种折磨,修的另一处鳞片也随之又起了反应。 温初更愧疚了,于是退出的更小心了。 修出了点冷汗,只觉得温初退出的格外漫长。 好容易等触手全部出去,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温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给他转移了十小时的生命值。 身上的所有痕迹再次恢复如初,包括刚刚起来的鳞片。 才被勾起了一点兴致就被生生浇灭了的修:…… 温初小心地扶着他,由于给修治疗的时候修体内的东西依然没有引出,此时修的小腹的弧度更明显了些。 “我帮你治好了,对不起。”温初蹭了蹭修的脖颈撒娇。 修被他蹭的有点痒,撇开头,压着谷欠火生硬地道:“没事,以后别这么浪费生命值。” 生命值。 又是生命值。 他给修治疗,修不夸他,也不关心他,在意的就只有生命值。 温初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温初答道。 他的触手重新摸上了刚刚闭合的鳞片,对着修露出一个乖觉的笑:“我只是在想,既然生命值这么重要,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快点继续吧。” 修微微瞪大了眼睛。 水母的触手收缩舒张,重新推着温初启程。 而修,则因为再次吃满了触手,发出了闷哼低吟声。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修在再次被草的乱七八糟灌入液体的时候,才突然冒出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测。 ——他不会就要这样一路被反复草坏又治疗好,一直吃触手到北极吧? …… 温初抢走主导权的第一夜。 虽然有了系统认证的不会有事,但温初还是按照修照顾他那样,带着修去吃了点东西,又找了块平坦的地方睡觉。 全程他都在勤勤恳恳地赚生命值,因此,现在他的生命值已经来到了十七年。 修一路上被反复治疗了八次。 现在可能要迎来第九次。 他和温初刚刚结束最后一场,终于暂时被放过,此时正无力地躺在海草床上,不适应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真的有了一道明显的弧度。 再游起来的时候已经感受不到晃荡的液体了,因为每一寸都已经被装满。 温初的透明触手没走,他黏糊糊地抱着修,打了个困倦的呵欠。 其实生命值上来之后温初就一点也不困了。 但是他想和修粘在一起。 “我给你治疗一下,我们睡觉吧,修。”温初黏糊糊地用手抱住了修的腰。 修赶忙拦住他:“等等,我不要治疗。” 温初疑惑地看着修。 难道修是想要换一种更刺激的玩法? 修咬牙,伸手把他的触手往外推:“你先出去,背过去,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实在是太多了。 水母在这方面的优势过于明显,十八根触手,每一根都可以有足够的休息时间,甚至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完一轮触手。 但他只有一个鳞片。 加上嘴也就两个。 再这么只进不出,修怀疑自己不用怀蛋也会大着肚子无法行动了。 温初明白了,他伤心地看着修的小腹:“不能留着吗?” 修:“不可以,我会被撑死的。” 温初认真:“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可以继续给修转移生命值,无论怎样修都可以恢复如初。 修挑眉看着他,而后屈起食指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少浪费你那点可怜的生命值——现在有多少了?” “十七年。”温初乖乖道。 “才这么点。”修的第一反应是太少了。 有温初持续不断地给他转移生命值,修现在其实并没有太累,甚至产生了一种“只是这种程度做上五天的话完全不成问题”的错觉。 温初很可怜地垂眸:“我有很努力了。” 他们今早耽误了不少时间,后来才发现可以增加九十二小时的地方,不然肯定能攒更多的。 修此时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餍足,像是被草服了之后依然没有收起利爪的凶兽,捧着微凸的小腹躺在温初身下,却没有一点处于下位的样子。 他抬手掐了一把温初白嫩的小脸,权当是对今天这人恶劣行径的报复:“这样啊,明天再不行的话就换我来,你负责躺好就行。” 都这样了还要坚持吃饭睡觉,水母就是弱唧唧的。 温初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又被修嫌弃了。 他还记得修的话,把睹着用的触手小心地退了出来,看着人鱼尾巴尖瑟缩着颤抖。 修伸手想去抠里面的东西,一抬头就看见温初盯着自己的尾巴看,当即用尾巴轻轻拍了拍温初:“背过去。” 温初听话地背过身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水声,温初看不见,但也能猜出修在做什么。 还剩四天,今晚睡一觉会消耗掉两个月的生命值…… 温初开始算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传来修的声音:“可以了,转回来吧。” 温初转回身,不用修多说,就自觉的给修转移了十小时的生命值。 人鱼终于清清爽爽地恢复原样了。 天晴了,雨停了,修看着温初,又觉得对方可怜了。 该做的都做了,这个时候再介意近距离接触就是矫情了,修直截了当地揽过了温初,让对方躺进自己的怀里。 温初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问:“修,今天真的不累吗?” “不累。”修再回想起之前崩溃的感觉只觉得恍如隔世。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温初居然带着他赶了一整天的路。 他拍了拍温初的后背:“你赶紧休息,明天要是不行我带着你走吧。” 这只水母能有多少力气? 温初“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修觉得不累啊…… 第33章 【剩余生命值:99年】 次日,修就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了代价。 他是直接被温初草醒的。 经过一夜的休息,鱼尾的鳞片已经彻底闭合了,但温初的触手天然带着粘液,闭合的鳞片根本没有起到应有的防御作用就被轻易打开。 修只觉得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感知刺激着自己的大脑神经,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张口就发出了低哑的声音。 “温、温初……” 修断断续续地出声。 温初没有一点心虚的意思:“我在。” 修想伸手推他,让温初至少给他一点准备时间,但手刚刚抬起,就见温初低头凑近了。 “修,我不太舒服,可能是生命值加速之后下降的太快了。”温初蹙着眉,靠在他的肩膀上。 明明是他有着透明狰狞的触手,是修的鳞片艰难地吃着,几乎要吃坏掉,委屈的却是温初。 温初轻声道:“今天我们早一点开始,晚一点结束,可以吗?” 修怔愣地看着温初的侧脸,嘴比大脑先同意:“……可以。” “好哦。”温初轻快地应下。 侧肩是修的视觉死角,温初怕修看见他的脸就反悔了,故意卡在这个位置。 也是因此,修没能看见温初勾起的唇角。 他只感觉到脸颊一热,是少年在他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谢谢你,对不起啊,又给你添麻烦了。”温初黏糊糊地道。 果然,温初还是那个病怏怏的小水母。 修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被草着的事实,听着温初可怜的声音已经自动脑补出了对方病歪歪的模样。 “啧……要做就快点,赶紧攒生命值,就你这副啊呃——” 修嘴硬嫌弃的话甚至都没能说完。 因为触手已经轻车熟路,造访了雄性人鱼的退化之地。 对于被治疗后毫无交尾经验的鳞片来说,这么做的进度完全称得上是恐怖,修张着嘴,浑身哆嗦着。 温初很听话:“好,我会快一点的。” 他说着用触手缠上了修的腰,将对方抱了起来,就像是昨天一样,用触手推着自己和修走。 修吃满了,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这次不需要温初开口了,他一抱着修游起来,系统就自觉地用一道蓝色的箭头给他指起了路。 全程没说一句话,像是彻底失去了和温初说话的勇气一样。 温初专注于挂在自己身上的修,并没有注意到系统的异样。 他又亲了亲修的侧脸,软着声问:“修,那我还可以佘在里面吗?” 修铂金色的眼睫颤了颤。 他根本没有听懂温初在说什么,胡乱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在少年愉悦的应答声中迎来了又一阵爆炒。 比昨天还要激烈。 修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温初的脸明明是漂亮柔软的,他却无端因为危机感又是一阵战栗。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这样的念头在修的脑中一闪而过。 而后,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深思自己刚才想到了什么,就被温初再次拖入了迷乱之中。 【生命值+98h】 …… 从早上到中午,又从中午到晚上,修被来回治疗了十多次。 又含着温初的触手治疗的,也有温初贴心地退出来,治疗好后又再次闯入的,到最后修已经开始恍惚。 整个世界只剩下温初,他被迫丢了一次又一次,小腹微凸,每次刚要吐出点东西就被温初的治疗锁死在里面。 他已经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只记得眼前的人是温初。 是很脆弱的水母,如果没有他的纵容,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 所以做到晚上也没关系…… 夜深,又天亮,又到正午。 温初带着修到了海面上,刺目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 温初暂时退出来了,修终于清醒了片刻。 清醒之后,修看着烈日恍惚。 他居然和温初做了两天一夜。 原本只是微微显出不明显的弧度的小腹现在有如三月怀胎,修几乎要扶着肚子,才能防止自己与温初贴的太近挤压到肚子,带来又一层的痉挛蒿朝。 “你……”修沙哑着嗓子开口。 赶在他追责之前,温初先一步乖巧地汇报:“我的生命值到四十年了,修,我是想问问你这里是哪里,我好像游的太快了?” 修被温初的问题拉走了思绪。 他是根本不相信温初能带着他游多快,听见温初这么一说,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恍惚之中忘了给温初指路,让对方迷路了,当即凝神打量四周的景象。 因此,当修看清远处海岸线的轮廓时,露出了实打实的惊讶神色。 “这里已经靠近阿拉斯加了。”修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找到路的?” 按照这个距离,顶多再过一天,温初就能抵达白令海峡,通过海峡进入北冰洋。 “按照你教我的,跟着洋流走的。”温初说谎不眨眼,悄悄隐藏了系统的存在。 修看向温初的目光逐渐从震惊变成了一种更为复杂的神情。 一边这样高强度的做、一边还能辨别方向、一边还能快速赶路? 温初是怪物吗? 修刚想到这里,就低头看见了缠绕在自己腰间的透明触手。 修:…… 好吧,还真的是怪物。 温初则是松了一口气。 跟着修往海洋深处游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海岸线了,因此在远远看见海岸线的第一时间有些警惕。 渔船、核污水、石油……有陆地的地方就有危险,这已经成了温初的条件反射。 他去问系统,系统也不理他,只是默默给他指路,无奈之下温初才停下了和修正在做的事,向修求证。 现在有了修的肯定,温初也就放心了。 “那太好了,我会抓紧时间带你去北极的,我们继续吧。” 修:?!?? 还继续? 修真的被草得有点怕了,他伸手就挡住了自己的鳞片,不让黏糊糊的触手往里钻。 温初看着双手捂着自己的鳞片的修,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不舒服?我帮你治疗。” “不要。”修一个激灵。 他现在已经对“治疗”这两个字ptsd了。 每次被温初治愈,他只会恢复如初片刻,便再次被草茾,甚至因为充沛的精力与再度回到青涩的身体,他不得不在更猛烈的谷欠海中交代掉一次又一次。 简直是名为治疗的另一种欺负。 “哦……”温初听话地停下给修治疗的触手,并且伸手拨开了修捂着鳞片的手。 修不要治疗,那就不治疗继续吧。 虽然不理解,但他尊重。 眼看着鳞片就要再次吃下触手,修赶忙抓住温初的触手阻止:“等等。” 对上温初奇怪的目光,修很艰难地从口中吐出类似服软地话来:“……先让我休息一会。” 就一定要他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才能明白吗? 温初终于听懂了:“好,是你被我交尾的太累了吗?那我给你治疗,不碰你。” 温初说着,尾音还带着愉悦的上扬弧度。 修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温初,显然不相信温初能有这么好的心。 温初沉浸在自己居然让修累到了的喜悦之中,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修:“需要吗?” 修:…… 温初到底在莫名其妙地一个人激动些什么啊。 他勉强开口:“要吧。” 得到了修的应允,温初快速给他转过去了十小时的生命值。 人鱼的鳞片恢复了原样。 但也只是表面,修一低头就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微凸的小腹——所有的东西也随着鳞片的闭合被锁在里面了。 温初用抬起纤细的手腕,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一直到修不自在地想凶回去,问温初在看什么的时候,温初终于开口了。 温初:“那需要我给你喂饭吗?” 修:? 温初以为他没懂,连触手带手的比划:“就是像你给我喂饭那样,我也给你喂饭,唔……我还可以给你铺床睡觉。” 修听得耳廓发热:“闭嘴。” 他终于听懂了温初的意思,很凶地打断了温初的话:“我只是被你草了,不是手脚断了。” 温初茫然:“可是你以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我也没有断手断脚呀?” 修:…… 他和温初说不通。 说不通干脆就不说了。 温初的治疗效果立竿见影,修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直接将还在迷茫中的水母拽了下来。 唇舌交缠。 修哼笑着,语气很差地道:“快点做,你不是还要攒九十九年的生命值。” 温初没有第一时间做,而是在听到“生命值”之后又是一顿。 他看向修,最后一次求证:“生命值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然呢?要是不重要我会让你做?”修挑眉看他,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温初不说话了,默默伸出了触手。 他就知道,修只喜欢他的生命值,早知道就不多嘴问了。 鳞片再次吃下了触手。 修没能控制住声音,低下头去不愿让温初看见自己意乱情迷的模样,这样恰好就看见了自己的小腹是怎样被触手丁页出弧度。 原本就被锁到了深处的东西,也因此被搅动,掀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温初做起来的风格和他本人的样子完全不像? 这样的想法在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甚至来不及深究,便再次被温初夺走了所有理智。 温初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草到蜷缩起来的金发人鱼。 他很少用这样的角度看修,大部分时间都是修在俯视他,他作为附庸修的水母仰视着修。 在他是小水母时,修显得无比高大,光是胸膛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座小山。 现在他两只手就可以包住。 温初这么想着,伸出手去覆盖住了小山丘。 软绵的,和修现在的肚子摸起来是一个触感。 温初忍不住捏了一下。 回答他的是修剧烈的颤抖,人鱼抬头错愕地看向他,似乎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上手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来。 温初则是想起了以前自己吃这里可以一次增加三小时的生命值。 那个时候他还在因为可以增加三小时的生命值雀跃欢欣,作为一只小小的水母,他可以窝在修的手心、趴在修的肩膀上,修还不知道他的生命值有怎样的作用,因此对他的态度格外恶劣。 除了变成人后误打误撞的那次,他就啃了两次,修只允许他去吃他的舌尖。 温初看着生命值面板上98小时98小时上涨的生命值。 对比无比鲜明。 果然,还是要成为对修有用的水母才能对修做更多的事。 ……即使不是爱人。 温初忽而觉得喉间有些梗塞。 应该是有点渴了。 温初微微张开了嘴,低头咬上了修在没允许他吃过的地方。 他都在为了修攒生命值了,修被他啃一啃,也不会生气的吧? 温热的口腔覆盖。 修颤抖地更厉害了。 鳞片处的异动,他尚能装作看不见,但温初此时埋在他的胸口,哪怕他不低头,余光也能瞥见对方是怎么像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口允吸着他的。 这太羞耻了。 修想推开温初,但他手发软到几乎没有多少力气,费劲地抬起来后再落到温初头上时已经轻的像是一个抚摸了。 温初以为修是想摸摸他,用脑袋蹭了蹭修的手心,吃得更认真了。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修吃起来也是又软又弹的。 …… 亲自邀请温初草他的结果就是,修只短暂的休息了不过两分钟,往后的整整两天都再也没能从温初的身上下来过。 甚至连夜晚的休息也没有了。 修的大部分时间都浑浑噩噩,偶尔意识清醒的时候看见的是温初的脸,第一感受是肚子好胀。 他在清醒的片刻喊过停,想让温初至少让他去清理一下,但温初就像是对他的肚子有什么执念似的,他一提起这个话题就会被再次治疗。 别说是清理了,修甚至连理智都被撞得稀碎。 终于,在第二天上午的清晨,他们抵达了白令海峡。 【剩余生命值:99年27天19时】 在踏入白令海峡的那一刻,温初升升降降的生命值终于来到了九十九年。 和系统说的一样,生命值到九十九年后就停止下降了。 攒够了生命值,温初便停止了动作。 他看向依然吃着自己的触手的修。 修的肚子凸起到了不得不用手支撑着的地步,就好像是真的怀了蛋一样,胸口更是被吃的一片狼藉。 高高在上的神明,这样大着肚子被他的触手撬开鳞片,粉色的内里都变成艳红。 温初有点心虚,他小心地用触手圈住修,将对方从自己的触手上抱下来。 他有十八条触手,和修做一次,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做了十八分之一次,因此温初只能感觉到自己被吃的很舒服,触手根本不会给他“疲惫”的反馈。 现在看见修被做成这个样子,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过分。 修茫然地看着温初,目光一点点聚焦。 没有了温初的触手,他的鳞片终于能吐出不属于他的东西。 鳞片大开着,吐的断断续续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温初……”修干涩着嗓子叫他。 温初下意识地就想给修治疗,触手搭上了修的腰腹。 修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还要继续,再度伸手遮住了自己的鳞片。 “等等……” 人鱼挨了两天一夜的草,终于认识到了嘴硬的错误,抿着唇道:“真的不行了,让我休息一会……五分钟就可以。” 他的生值腔都快变成触手的形状了。 温初没想继续,便没解释,只是搭上了触手。 修以为自己劝说无果,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下一场狂风骤雨。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一点拒绝温初的意思。 然而,鳞片并没有吃到预想中的触手。 修只感觉自己被温初的触手轻轻碰了一下,而后身上便传来熟悉的轻盈感。 他蓦地睁眼,便看见温初认真地看着他:“修,我攒够九十九年的生命值了。” 九十九年? 修顿了一下,才从被做的混混沌沌的记忆中翻找出自己最初的目的——帮温初攒到九十九年生命值。 “所以……” “所以我们不做了。”温初自认为乖巧听话地主动提出,“你要清理一下吗?我会背过去的。” 他其实想继续做的,但是修被他吃得这样惨。 显然是因为生命值忍让着他,现在没有了“攒生命值”这个理由,温初不愿意趁鱼之危。 他要修心甘情愿的和他交尾,要做负责任的水母。 修恍惚地眨了眨眼睛。 他一度以为自己要被温初草丝了,没想到真的会被温初放过。 温初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修撇开目光,顿觉自己思想龌龊。 在温初看来,他们之间恐怕只是救助关系,连爱都不懂的小水母怎么可能对他一条人鱼产生情谷欠。 修撇过头去:“你背过去吧。” 温初于是松开了修,还没来得及背过身,就见被抱草了三天的人鱼直直的往下坠了下去。 温初赶忙去拉住修,重新把对方捞上来。 “你怎么了?” 修僵硬地动了动尾巴,哪怕鳞片已经恢复,里面含着的东西也让他根本无法照常游动。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甚至不是这些东西。 修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试探着伸了伸手。 肚子太大了,他够不到自己的鳞片。 修:…… 就不应该同意温初佘在里面的。 人鱼捧着紧实的肌肉上突兀出现的肚子,僵着尾巴,抬头看向温初。 温初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就像是未曾被污染过的海洋一样澄澈。 他的漂亮过于纯净,以至于修这样与温初对视,居然无法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一点杂念。 就好像他真的被温初当做了救助的好心鱼。 本来也是这样的,他一直在反复强调这一点。 但在此时,修却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难以言喻的更进一步的心思。 “……够不到。”他轻声道。 “什么?”温初没听清。 修蜷起了尾巴尖,破罐子破摔:“我说,你把我的肚子弄得太大了,我够不到。” 温初傻眼了:“那要怎么办?” 他确实是有一点坏心思,故意让修的肚子大起来的,但根本没有想过让修大着肚子一辈子啊? 修看着温初一副茫然的样子,气得摆了摆尾巴。 他都不知道温初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修放弃了迂回,拉下温初直白地道:“还能怎么办?你快点帮我打开。” “弄大别人的肚子是要负责的,小水母。” 第34章 万物新生 哦——原来只是要他帮忙。 温初恍然大悟。 他忙道:“我负责的,我是负责的水母。” 修一点都不想大着肚子和温初讨论责任的问题,他侧过头去:“你来吧。” 温初于是小心地伸出了手。 不是触手。 鳞片刚刚恢复如初,他又不是要和修继续交尾,在这个时候用触手就有点太过分了。 修没看见温初的动作,他以为依然是触手,于是当温热的手指而非冰凉湿黏的触手触碰到鳞片时,他惊地险些挣脱温初。 “你在做什么?!”修震惊地看着温初。 温初还在摸鳞片,闻言抬头道:“帮你清理呀。” 修看着温初白净漂亮的手如何一点点被自己的鳞片吃掉,又怎样扌掌开自己的鳞片。 鳞片开始小口地往外吐水。 明明比透明触手的一览无余尺度要小上许多,修却觉得的情况比任何一次都让他无地自容。 还不如直接用触手。 修想离开:“你放开,我自己来。” 温初很担心地看着修:“可是你的肚子太大了,你够不到。” 修:…… 能不能不要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说话间,温初的触手巧妙地绕开了他的小腹,捆住了他的上半身与鱼尾,将他固定在了手上。 “没关系,很快的。”温初的语调轻缓又欢快。 反而显得修像是在无理取闹。 修到底是怕伤到温初,没敢大力挣扎,只能这样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落在纤细少年的怀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鳞片在对方的手下不断吐水。 肚子也一点一点消下去。 温初似乎是觉得速度有些太慢了,试探着用触手轻轻压了一下修的小腹。 修抿了抿唇,强行压下颤抖与哼声。 鳞片吐水的速度更快了。 温初也知道修不喜欢这样,便再接再厉,接连不断地用触手去挤压修的小腹,一直到小腹只剩下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是最深处的生值腔。 要打开的话,那他就要整个手进去了。 温初看着软了鱼尾的修,慢慢撤下对方身上的触手。 “好了。”他收回手。 海水很快冲刷掉了他手指上的粘腻,只剩下鳞片大张着的修,胸口剧烈起伏着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好了? 修的疑惑如有实质,温初很乖地主动说明:“肚子已经小了,你可以自己清理了,我会背过身的。” “我明白,我们只是救助关系嘛,你不用担心我会出格。” 修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初。 这么知进退?这真的还是那个草了他两天一夜的水母吗? ……好像还真是。 修忽而意识到,温初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十分明确,就是从他的身上得到生命值。 反而是他多心,思考着爱与不爱,但水母又怎么会懂这些心思?温初连交尾都是刚刚才知道的。 这倒显得对温初起了别样心思的他格外龌龊。 温初不知道修的纠结,他觉得自己这次做的特别棒,已经准备转身了。 只是还不放心地留了一根触手在修的腰间。 他担心修会因为尾巴僵硬再次坠底。 修看着温初已经转到三分之二的侧脸,忽而伸手拉住了温初了手腕。 温初有些惊讶:“怎么了?” 修细细抚摸过他的指尖,先前那些难以察觉的微妙心思终于在此刻明晰—— 他不仅想要教会温初什么是爱,更想要温初如此爱上他。 不是出于依赖或是求生欲,只是爱着他。 “……你可以继续。”修开口。 温初眨了眨眼睛。 这次,不等温初追问,修就主动补充道:“我是说,你的手可以继续往里,帮我清理。” 他说着牵引着温初的手挪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他的肚子已经下去了,现在只有着刚刚显孕般的不明显的弧度,肌肉线条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修拉着温初的手摸上了自己微凸的小腹。 “到这里也没关系,我不会坏。” 他是海洋的神明,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对他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而他希望在温初的心中至少激起一丝涟漪。 温初微微瞪大了眼睛,一副茫然又懵懂的模样,修被他看得耳廓发热,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总觉得自己在引诱温初走向歧途。 温初确实很茫然。 他明明还没有开始装可怜,修怎么就突然同意他继续啦? 难道听话也算装可怜吗? 温初想不明白,这个时候戳系统,系统也肯定不会理他。 但修都邀请了,不要白不要,温初爽快地转过身去,重新揽住了人鱼:“那我开始了哦。” 至于修做的这些究竟是为了救他还是因为喜欢他,这种问题温初已经自觉地不会再问出口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 听话的小水母有鱼吃。 …… 再次清理完毕,温初又给修重新治疗了一下。 修在短暂的混乱后终于恢复了清醒,回到了往日冷淡的模样。 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道:“再往前走,穿过白令海峡,我们就能抵达北冰洋了,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作为太平洋和北冰洋的交换枢纽,白令海峡中的水已经比太平洋中澄澈了许多。 温初也能明显感受到水质的变化,他点了点头:“有的。” 虽然随着生命值到达九十九年,环境对他的影响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但温初还是能分出水的好坏来。 修欲言又止地看向他:“你需要休息吗?还是我们直接赶路?” 他有温初不间断的转移生命值、不断恢复,但温初是实打实地拉着他做了一整天。 “不用。”温初莫名地看了修一眼,不懂修为什么突然提出休息,“我很好呀,我现在也不饿。” 他吃修吃了整整一天,身上所有的污染都一扫而空,现在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 修上下打量着温初,确定温初没什么事后才收回目光,主动伸出手:“走吧。” 温初愣了一下,而后慢慢伸手,拉住了修伸过来的手。 他抿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嗯!” 修主动牵他的手了。 修像是被他的笑灼伤了一般,快速移开目光,张口就是毒舌的评价:“笑得蠢兮兮的。” 温初:……哦。 差点忘了他是丑八怪了。 也难为修了,他这么丑,修不仅愿意和他接吻,还愿意和他交尾这么多天。 这么想着,温初选择低下头去,让头上半透明的白色薄纱遮住自己的脸。 修没忍住多看了温初几眼。 温初很漂亮,这份漂亮在白纱的半遮半掩下更显得朦胧动人,无论是对方精致的侧脸还是从白纱下倾泻而下的白发,每一寸的模样都正正好好卡在他的所有审美点上。 如此脆弱,又如此美丽。 修默默移开了目光。 幸好温初最开始是以水母的形态和他相遇的。 要是以人形相遇,他可能会真的守不住底线,开始诱骗刚成年的小朋友。 另一边。 温初高高兴兴地拉着修的手往前游,并终于听到了失联已久的系统的声音。 系统:【我刚才接到消息,你已经攒够九十九年生命值了,准备一下我带你脱离世界。】 温初想都没想地拒绝:【不要,我还没有完成任务。】 系统:【?】 温初:【我答应修要帮他复活海洋的。】 系统的声音变得极为艰涩:【……所以你还要再从他身上攒九十九年生命值?】 【当然不是,我可不是不负责的水母。】温初义正言辞,【之前他答应和我交尾,是想要救我,现在我不需要救,和修交尾就是不对的。】 这么根正苗红的话从温初口中说出总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系统沉默了一会,而后问:【那你准备怎么办?收集完生命值之后最多只能再停留一小时,我不会给你开后门的。】 温初震惊:【你之前没说只能停留一小时,这样我怎么追修?】 系统:【……追修又不是你的任务。】 系统:【而且下个世界还是他,你不是想要重新来过,在他面前表现的更好一点吗?】 温初完全没有被说服,坚持道:【不行,这个世界的修也是修,我要是直接走了他、他……】 呃,修好像会开心。 温初顿了顿,选择自己骗自己:【他会难过的!】 系统:【他才不难过。】 温初:【那我会难过的。】 系统重重地叹了口气:【你麻烦死了。】 温初:【我真的很难过,我还没有和修当爱人T^T】 系统:【……】 温初:【我要难过哭了。】 系统:【……我管你们谁难过谁不难过,你离开后这个世界就会静止,修会清除记忆和你一起进入下一个世界,难过就自己哭去。】 系统的三言两语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温初不难过了。 噢,原来每个世界都是修是这个意思。 温初向系统确认:【他清除记忆,就不会记得我了吗?】 系统语气很差:【不然呢?记得你怎么和他做了两天一夜吗?】 【是四天。】温初认真纠正。 系统无语了,再次和温初强调了一遍最多停留一小时就匆匆下线。 温初已经习惯了系统动不动就下线。 他牵着修的手,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只能停留一小时,修最后会跟着他一起走,其实他复不复活海洋都不会对修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他答应过修的,他要实现修的愿望,也要让独角鲸婆婆回家。 哪怕修之后没有记忆,他也想在最后的时候让修开心一点。 而且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白令海峡并不长,温初已经看见了不远处宽阔的北冰洋。 他看着修的背影,轻声道:“修。” “嗯?”修侧眸看他。 温初往前游了一点,游到了和修并肩而行的位置,抱住了他的胳膊:“我是不是很麻烦?每次都给你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困扰。” 修淡声:“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后乖一点,生命值出问题就第一时间和我说,再发生这样隐瞒的事我可不会帮你。” 温初“哦”了一声,含糊过了这个问题。 他又继续问:“那如果我还是水母,你有可能和我当爱人吗?” 修瞥了他一眼:“我们现在好像也不是爱人关系。” 温初赞同:“对,虽然我们交尾了,也亲亲了,但我们不能算爱人。” 要不是他的神色过于诚恳,修几乎要以为他是在阴阳怪气。 修叹了口气,看向单纯无知的水母,隔着头纱拍了拍他的脑袋:“先别想这么多了,等到北极你先养好身体,我慢慢教你。” 哪怕刚被抱草了四天,在他眼里温初也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小病秧子。 温初点头。 要是在以前,他会很高兴修可以继续当他的老师了,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和修慢慢来了,自然高兴不起来。 早知道就不那么快攒够九十九年了。 他应该卡在九十八年……哦,也不行,以他的生命值下降速度,不攒到九十九年的话会死。 这好像是个无解的命题。 温初鼓了鼓腮帮。 都怪系统,不早一点告诉他。 离别来得太过突然,虽然修会和他一起离开,但他也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说话间,他们游过白令海峡了。 此时是还在清晨,几乎是游出白令海峡的同时,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 入目是无垠的海面与巍峨冰川,冰川从陆地衍生至海洋,深蓝色的裂纹交错。 一小块冰山在海面上缓缓漂浮。 太阳就在它的后方照亮了整个北冰洋。 和温初梦中一样的情景,只是这里没有独角鲸口中的海豹,也没有巡游的鱼群,只有一片死寂。 “这里也没有鱼了吗?”温初忍不住问。 修“嗯”了一声。 “全球变暖,外加人类将格林兰岛作为地球最后的生物基因保存库,早在灾难开始之前,北极就被清空了。” “不过也是因此,这里反而成了污染最轻的地方。” 温初看着海面上一小块一小块的碎冰,在此时才发现巍峨的冰川裂纹下早已显现出了漆黑的山体。 就连上亿年的冰川也融化了。 他一路颠沛,攒够九十九年的生命值时终于来到了世界的尽头,和修一起看着太阳缓缓升起。 上一次一起看日出,还是遇到小丑鱼的时候。 温初想,系统说九十九年复活海洋,而他攒到九十九年的生命值就会脱离。 所以系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真的为这里带来本质的改变吧? 温初有点不服气。 没谈成恋爱、没有带来改变,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服气。 不过幸好,他提前有准备。 温初靠在了修的肩膀上,他不知道一小时还剩多久,只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和修相处的时间。 “修。”温初道,“你之前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一路上我想了很久,还是没能弄懂爱是什么。” 修看向温初,蹙起了眉。 温初有点怪怪的。 温初自顾自地往下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不经你的同意就和你交尾的,以后我一定会先问过你的意见。” “你之前说,我的爱很小,所以我试着去爱别的鱼了,但是他们和你是不一样的。” 修忍不住出声打断:“我……” 温初抬眸看向了他:“如果我为了你,也爱着这一切,那是不是我的爱就可以变得更大一些?” 海洋最后的神明,爱着海洋中的每一个存在。 他爱修所爱的,做修所想做的,这样可以算离修更近一些吗? 古怪的感觉愈演愈烈,修看着温初,心底升起了浓烈的不安感。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生命值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温初垂眸,难得语气强硬:“可以不要再和我提生命值了吗?” 修愣住了。 “我知道你只是想要我的生命值,很抱歉……我给你添了好多麻烦,我不会说话,总让你生气。” “下一次,我会尽量少添一点麻烦的。” 修急切地道:“你误会了!温初!你等等,有什么困难我们慢慢说……” 温初伸手碰上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冰山。 转移生命值。 生命值飞速流逝,靠在人鱼怀中的少年逐渐脸色苍白。 他的触手一根根掉落、头纱也落了下来,温初强撑着将自己掉落的头纱盖到了修的头上,而后变成了一只硕大的水母。 与此同时,冰山拔地而起、磷虾从深处游出、远处甚至有第一只海豚迎着晨曦越出海面。 “温初!!”修目眦欲裂,“你在做什么?不是到北极了吗??” “我想……让你开心?”温初轻声道。 “因为我要实现修的愿望。” 硕大的水母快速缩水,从数米长的恐怖怪物到巴掌大的小水母,不过是几秒钟之间的事情。 数万米之外,黑色的海水渐渐变蓝,珊瑚与海葵交织,畸形的小丑鱼们逐渐恢复原本的模样,亚特兰蒂斯的无数白骨回春。 一头独角鲸在嘈杂声中茫然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行看不懂的文字和地图。 她……不是死了吗? 修和温初呢? 修和温初在北极。 修捧着手心里的水母,头顶有北极鸥一掠而过,海豹啪啪地跳上冰面。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变得生机盎然了起来。 除了手中的水母。 “我现在和你接吻,温初,你给我起来,谁让你给我实现愿望了??” 【你在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能带你脱离了!!!】 修和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 温初终于察觉到自己第一次听见系统的声音时熟悉感从何而来。 但他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了。 失去生命值的濒死感再次出现,温初趴在修的手心,很小声地道:“因为,想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太阳升起,温初艰难地看了一眼旭日。 “你说,为什么我要叫灯塔水母,不叫太阳水母呢?” “温初——!” 水母化成了水,从人鱼的手指缝隙间流走了。 和温初说的一样,等他死了,就化成一滩水,绝不给修添一点麻烦。 修呆滞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一切变故的太快了。 他根本没想到温初会突然转移掉自己所有的生命值。 为什么? 是因为他对温初太凶了吗?还是他给温初造成了什么误解?既然有误会为什么不和他说? 他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拿温初去换一个复苏的未来啊…… 修铂金色的长睫眨了眨。 远处有鱼认出了他的身份,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敢远远地观摩着。 修安静地看着水面,那是温初消失的地方。 ……他的水母消失了。 与此同时。 从修指尖滑落的水中,一个圆筒状的不过几毫米的透明物体沉了底,附着在了石块上。 【当灯塔水母的自然寿命走到尽头时,就会变成水螅体,重新再生,这就是灯塔水母的“永生”。】 这是系统给他的资料。 【温初!!你是不是活腻了找死!!】 在系统的怒吼声中,水螅体的侧面快速长出一个小芽来。 水母透明的伞部冒了出来。 而后是小小的触手和口腕。 不过转瞬之间,一只几毫米的幼水母就长了出来。 透明的伞盖、橙红色的内里,这是一只小小的灯塔水母。 温初茫然:“我没有找死。” 他还要和修当爱人,他一点都舍不得死。 系统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重生成了小小水母,原本的负面效果全部清空,甚至连生命值面板也不会弹出来了。 因为他的“危机”已经解决了。 现在的海洋没有污染,他作为一只水母可以活很久很久。 温初卖力地往上游,准备去找修,想问问修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但他才刚游起来一点点,远处的一只鳕鱼就看见了他。 鳕鱼脱离了鱼群,直冲着水母而来。 温初:?!?! 【救命!!!】他向系统求助,同时挥着自己的一百多根小触手拼命往上游。 系统很冷漠:【你死了算了。】 温初:【QAQ】 不行哒,他还没有和修在一起。 系统不帮忙,温初只能自己拼命游,险之又险地躲过鳕鱼的一次次攻击。 温初百根触手并用,连滚带爬地浮上水面。 一出水面就看见了背对着他的修。 修还带着他刚才戴到他头上的头纱,安静地伫立在原地。 “救命!!”温初快速游过去,啪叽一下贴到了修的后背上。 修后背的肌肉一僵。 温初没管那么多,他像是一只灵活的小蜘蛛,顺着对方的后背肌一路爬到了修的胳膊上,直接躲进了修的手心。 修低着头,金色的长发与白色薄纱盖住了他的眼睛,温初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主动伸出一点点大的触手摇晃着修的手指:“修,有鱼要吃我。” 修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头。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长睫上滚落,滴在了手心。 只有几毫米大的温初直接被这滴眼泪淹了。 “我……咕噜咕噜咕……” 修在阳光下捧起了手心里的小水母,冷眼看着温初在自己的眼泪里挣扎。 “温初?”他冷声道。 “咕噜咕噜咕噜……我……救……” 修给了不远处徘徊着的鳕鱼一个眼刀,鳕鱼迅速识趣地离开。 “好了,它走了。”修道。 温初这个时候终于从眼泪海中挣扎出来了,他趴在修的大拇指上喘气:“太好了,修,这个礼物你喜欢——” 温初说到一半,抬头看见修红着眼尾冷冰冰的表情,噤了声。 修怎么看起来那么想……把他吃了? 修盯着水母看了半天。 声音一样,模样一样,就连再次见面,也和他与温初初遇时一模一样。 这确实是他的水母。 他那只如同太阳般突然降临,又猝不及防消失的水母。 修勾起唇,凉凉地笑了,眼泪却失了控似的往下掉:“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温初,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现在就把你丢到海里去喂鳕鱼。” 再次被眼泪淹没的温初:QAQQQ? 第二卷 雾气x邪神 第35章 位面1+位面2 温初无助地在修的眼泪里挣扎着。 他是会游泳的,本来不至于溺死在水里,但是修哭了。 温初看见修睫毛上挂着的眼泪,就彻底忘了该怎么用触手帮助自己漂浮起来。 神明也会为他落泪吗? 温初呆滞地看着修,心脏一阵刺痛。 他就这样飘飘悠悠地沉了底。 好在修的手指之间有缝隙,温初没溺水一会,眼泪海就漏完了。 他生怕修再把自己淹了,数根触手并用,费劲地爬到了修的手腕上。 修没有再落泪了,只是冷眼看着他。 “解释呢?” 温初抖了抖身上的水,观察着修的表情,小心解释:“因为你说,你的愿望是能让海洋复苏,我又攒够了九十九年生命值,正好可以复活海洋……” 修冷笑出声:“哦,所以你就这么去找死,想要我给你守寡一辈子?” “没有,没有。”温初连连摇头。 他一摇头,重心就不稳,咕噜噜重新从修的手腕滚到了他的手心,像是一颗圆滚滚的草莓夹心小软糖。 温初滚着还不忘解释:“我没想死,我还要和你当爱人。” 修:…… 修看着手心里指甲盖大小的水母,后怕与恼火交织,但到底是不舍得真的对温初发火。 可也不能太快退让,修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只是重复道:“解释。” 温初绞着自己的小触手:“就是……因为我是灯塔水母,我听之前的医生说,我的寿命自然走到终点后就会重生。” 他不能说出系统的存在,只能顺势将这个锅推给了医生。 “所以我猜,如果我攒够了九十九年的生命值,就算是一次完整的生命的话,那我放弃这些生命值,应该也算是寿命自然走到终点,是可以重生的。” 温初默默地在心里补充: 就算没攒到或许也可以重生,只是这样任务就失败了。 他先前就是想直接放弃任务帮修实现愿望,但没想到修直接强行将他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 拖都拖回来了,所以他就草了一下。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温初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向修,生怕他又掉眼泪。 修没有哭了,只是垂眸看着他,神色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你就不会提前和我商量一下吗?应该算是?万一你真的死了怎么办?” 眼睁睁地看着温初在自己的手中化作一滩水彻底消失,修在那一刻甚至升出了一丝对于身下的海洋的怨恨来。 他本不该这样自私,但这是温初。 是他救下来、一点点养大的小水母。 哪怕是神明也会有私心。 温初实话实说:“真的死的话,那就下个世界再来找你。” 还有三个世界,温初觉得他已经学会如何接近修了,之后只会做的比这更好。 “水母可没有轮回转世。”修真想弹一下这只笨水母的脑瓜。 但现在手心里的水母只有一点点大,别说是弹水母的脑瓜了,修甚至怀疑自己说话再大声点就会把温初吹走。 温初趴在修的手心,认真想了想:“没有也没关系,我们拉过勾的。” 修不能丢下他,他们说好的。 修:…… 分明是温初想丢下他,温初到底是怎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么反客为主的话来的? 修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温初耳提面命:“以后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必须先来和我商量,明白吗?” 温初连连点头。 修顿了顿,又道:“你现在还需要生命值吗?” 修说着,看着一点点大的水母,有些犹豫。 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给温初生命值。 温初这么一点点大,放进嘴里他都怕温初不小心滑进他的喉道,温初整个水母张开恐怕都包裹不住他的孚乚尖。 出乎意料的,温初连连摇头。 “不用了,我现在没有倒计时的生命值了,不用麻烦你了。” 温初说着有点开心:“修,这样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 他不麻烦了哦。 修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复杂,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而后道:“那我带你去找一点磷虾吃?” 温初还没尝过磷虾,轻快地答应下来:“好哦。” 此时太阳已经升至高空,北冰洋巨大的冰山后传来鲸群此起彼伏的鸣叫。 北半球的夏日、北冰洋生命最活跃的季节。 以一头巨大的独角鲸为首,鲸群呈包围之势,围猎住了上万条北极鳕鱼,独角鲸的角在阳光下洁白发亮。 原来只是北极就有这样庞大的鱼群。 温初想,独角鲸婆婆是不是也在路上了? 修见温初盯着独角鲸群看,以为他是第一次见到海洋中的弱肉强食不忍心,主动解释:“这是独角鲸正常的生命活动,它们需要靠进食来维持生命。” “我知道的。”温初深有体会,他就是被修喂大的。 他圈住了修的手指,看向了修。 对方金色的长发在太阳下耀眼明亮,那双冰川蓝色的眼眸也正专注地看着他。 不是在漆黑的海水中,而是在喧嚣纯净的北极。 温初问:“修,你开心吗?” 修护着他往前游:“你要是能长大一点、以后别总是动不动消失我会更开心。” 那就是开心了意思了,他帮修实现愿望这件事没做错。 温初放下了心来。 他费劲地圈住修的手指,认真地道:“我会努力长大的,你以后也要记得养我。” 系统说修到新的世界就没有记忆了。 但万一修能记得他一点点呢? 温初想着,看见了自己触手上的牙印。 他灵光一现,努力用触手在修的手指上蛰了一下。 温初实在是太小了,哪怕是蜇人也带来不了多少伤害,修甚至没有感觉到痛,一直到温初出声唤他,才发现自己的无名指上多了一圈红痕。 小小的水母趴在红痕旁边,抬头看向他:“你咬了我一口,我也咬了你一口,我们有记号的,你要养我长大。” 好幼稚。 修失笑,低声道:“嗯。” 他捧着水母,迎着旭日,思忖着开口:“温初,其实我对你……” 【停留时间结束,正在为你脱离世界】 正等着修的下文的温初:??? 【等等——】 他的话语还没落下,就见整个世界突然定格了下来。 海水的波动、捕猎的鲸群、逃窜的鳕鱼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就连修也维持着说话说到一半的姿势,垂眸看着他。 下一刻,人鱼与水母一起消失了。 温初湿漉漉地出现在了系统空间的座椅上。 依然是熟悉的纯白色空间,桌上这次摆了两杯热水,温初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我还没听完修说的话!!”他委屈控诉。 “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不用在意。”系统声音冷淡,“先喝口热水吧,你的椅背上有一条毛巾,把身上的水擦一擦。” 温初被系统的话转移了注意,往身后看去,果然有一条大毛巾挂在椅背上,此时已经被他印上了一道水痕。 温初没用过毛巾,看着毛巾思考了一会,低头往毛巾上蹭了蹭。 系统把毛巾挂在椅背上肯定有他的道理,这应该是不能拿的。 系统:…… “蠢。”随着一声轻嗤,毛巾腾空飞了起来。 整块大毛巾展开,落在了温初的身上,胡乱地擦了擦他的头发演示。 “这么擦,明白了吗?” “哦……”温初呆呆地捧住头顶的毛巾。 他突然问:“所以我身上的水是修的眼泪吗?” 系统很轻地“嗯”了一声。 温初一下子停住了擦头的动作。很小心地捧起自己湿答答的头发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 只有和海水类似的咸味。 原来泪水是这样的吗? 系统忍无可忍:“你还要看多久?赶紧擦干净,脏死了。” 温初“哦”了一声,乖乖地继续擦头发。 他终于不再是以半人半水母的姿态出现在系统空间的了,而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白色衬衫黑色短裤,露出了一双纤细修长的腿来。 这是他的本体。 温初擦着擦着,头顶耳侧的位置便钻出来一对白色的小翅膀。 不过巴掌大,怯生生的,类似某种鸟类或是天使的翅膀,此时也湿漉漉的。 温初给自己的小翅膀擦擦干净,再收回去。 白色翅膀隐没在长发中不见踪影。 再往下擦,他的白发中又钻出来一对垂耳兔耳朵,毛绒绒湿黏着,温初继续耐心地给自己擦耳朵。 再往下擦,他的尾椎骨处又冒出来了几节透明触手…… 白发少年就像是一个由各种生物勉强拼装在一起组成的人形生物,一会冒出耳朵来,一会冒出尾巴来,到最后头顶直接冒出来了一个白色小光环。 温初对此见怪不怪,都一视同仁地擦干净。 头顶的小光环也摘下来擦擦。 温初正捧着自己的光环认真擦呢,就听得系统一声轻笑:“长得乱七八糟的。” 温初的动作顿住了。 他还记得系统说他不好看的时候,也是说他长得乱七八糟。 温初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光环。 QAQ 他也没有办法嘛。 温初默默地把光环带回头上,耳侧的小翅膀重新显现出来,向着他的脸的方向弯曲,像是两块眼罩遮住了他的眼睛。 自闭了。 系统轻咳了一声,收了笑意,对着装鸵鸟的温初道:“桌上有水,喝点热水吧。” 温初挪开一点翅膀,露出一条缝隙去看桌上。 上面有两个水杯。 温初拿起了靠近他的那杯水,双手捧着,乖巧地道:“我完成任务了。” 他还记得系统最后暴怒的语气,现在自然是能乖就乖。 但出乎意料的,系统并没有继续对他发火,而是顿了顿道:“嗯,完成的很好。” “抱歉,之前我有点着急,对你说的话有点刻薄,之后你如果有类似的决定,至少应该和我商量一下。” “……也不用这么怕我。” 温初茫然,他没有怕系统呀。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用翅膀捂住眼睛的行为被系统解读成了害怕,继续缩在毛巾里捧着热水。 像是被欺负到缩成一团的小动物。 系统的声音放得更温和了:“进入下一个世界之前,你可以休息一天,或者也可以在这里看书学习一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 温初“唰”地一下打开了捂住眼睛的翅膀。 他不知道系统在哪,只能看着桌上的另一只水杯,语气极快地拒绝:“不行!我要现在进入下一个世界,修还在等我。” 系统:…… 温初连水都不喝了,直接把水杯放了下来,坚定地道:“我要去见修。” 系统:“……好的。” 得到了系统许可的答复,温初快乐地扇着自己的小翅膀:“谢谢。” 系统则是看着温初的翅膀走神了片刻。 他在想,温初这么执着于生蛋,会不会是因为温初本来就勉强能算是一只小鸟。 呃……鸟+兔子+触手+天使? 听起来像是什么繁衍能力极强的猎奇生物。 这种猜测当然是没有依据的,系统并没有多加思考,按部就班地将温初投放到下一个世界。 在投放之前,他多嘴了一句:“你的贝壳小窝还要吗?” 温初想了想,看了眼桌上的两个杯子,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先放在你这保存吧。” “那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 系统闻言查看了一眼放在储物空间的贝壳小窝,里面只有一块海藻床垫。 不过温初的脑回路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系统也没有多问,在自己吓到对方的愧疚之下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先把你投放过去。” 他话语落下后,温初也消失在了系统空间之中。 纯白的空间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系统看了看桌上没动的热水,又捡起了随着温初的离开掉在地上的湿毛巾。 毛巾洗干净,叠好放入储物空间。 而在储物空间内,贝壳小窝的旁边,一块白色的半透明头纱与一条粗制滥造的贝壳项链正安静地呈放着. 【类别:雾】 【剩余生命值:3天12小时20分】 【提示:在本世界中,霾无处不在,随着被霾侵入的程度加深,你的生命值也将加速下降,你很弱小,请寻找一片空气清新、食物充足的地方成长。】 “嘟——!” 伴随着蒸汽火车的汽笛声,铁轨开始剧烈震动,由远及近地传来了哐当与轰隆混杂的声响。 一铲又一铲的煤炭被送入汽缸,火车冒着黑烟从远处驶来,满载着蓝色矿石,踏着黎明打破寂静。 一团白色的没有形状的雾静静漂浮在低空中。 这是一团新生的小雾,轻飘飘的,不过巴掌大小,虚幻且不凝实,因为看着光屏而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只能呆滞地看着火车迎面驶来。 “噗——” 雾气被撞散了。 “我死了?”温初迷茫地问。 系统:【没有,你只是散开了,重新聚拢起来就好了。】 温初听话地一小团一小团汇聚起来,只是由于沾染了黑烟,刚才的白雾已经变成了黑乎乎的小黑雾。 与此同时,面前跳出了世界介绍。 【千年前,蒸汽革命爆发,外燃机出现,神明降临世间,为人类带来了新的能源,其中蕴含的能量是煤炭的万倍,蒸汽工业飞速发展,人们赞颂神明,将他称为“蒸汽之神”,而他所带来的蓝色矿石也被称为“蒸汽之心”。】 【以蒸汽之心为动力,人类几乎做到了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天空浮岛、飞行装置、蒸汽机器人、钢铁义肢……科技的繁荣带来了贫富分化、环境恶化,富人居住在漂浮在天空中的蒸汽之城,穷人则是蜗居在重度污染的地面与锅炉房为伴,阶级矛盾之下,反叛军开始悄悄萌发。】 温初这会终于把自己收集齐了,重新变成了一整团小雾。 他怕再被火车撞散,飘飘悠悠地飘出火车桥洞,找了处避风的墙角窝成一团小黑球,认真看着屏幕上的字。 没看懂。 “蒸汽机是什么?”温初费劲地理解了半天,也只看明白了贫富分化。 系统:【……文盲,都说了让你在系统空间看会书。】 最后还是吃了没学物理的亏。 温初只是纠结了一下,他根本不在意什么蒸汽机外燃机,把屏幕上的字记下来之后就追问道:“那修呢?修在哪里?” 系统默默地给出了一张照片。 【这是修。】 温初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照片上的男人依然是一头金色的长发,穿着黑色斗篷,透明蓝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镜头。 苍白、阴郁,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像是终年笼罩着阴云的荒芜之地。 比上个世界更冷漠刻薄,连那头金发似乎都暗淡了许多。 系统简明扼要地道:【他就是蒸汽之神,人类世界的身份是反叛军导师,他……】 “他要消除贫富差距,改善环境,拯救这个世界?”温初理所当然地接话。 【不。】系统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而后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带上了些看好戏似的戏谑:【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成为了邪神,他厌恶着所有人类,要毁灭这个世界。】 【而你要去接近他,吞食他的怨念,从他身上获取九十九年生命值。】 缩在墙角的小黑团子呆了呆。 系统嗤笑:【怎么?失望了?还是害怕了?修本来就不是什么好……】 “哇,好酷。”温初小声感叹。 系统:? 温初很坚定地道:“修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要帮他毁灭世界。” 系统:? 系统忍无可忍地强调:【你的任务是收集生命值,不是帮修完成什么目标。】 温初这会已经适应了自己的雾气身体,再次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 他认真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听修的。” 哪怕已经是早晨,这里也依然被雾霾笼罩,街上逐渐有了行人,但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小团黑雾在锅炉房的黑烟中缓缓上升。 温初又黑了一圈。 而随着视野的上升,他也终于看见了天边那座由机械齿轮运作、靠着无数蒸汽机推动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浮岛。 漂浮在天空中的蒸汽之城,上层人士居住的地方。 温初只是看了一眼这堪称宏伟的人类的工业与艺术的巅峰结晶,就毫无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他戳系统:【修在哪里,你可以给我指路吗?】 他已经完全明白该怎么去和修当爱人了,这次一定可以成功。 系统不语,只是用箭头指向了地面上的某个方向。 温初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站在不起眼的阴影处,带着兜帽,正低头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说着什么。 那个男孩有一头栗色的头发,脸上长着雀斑,兴奋地搓着布满黑灰的手。 黑袍男人则是从衣服中掏出了一叠纸币,露出了一只白到病态的手。 修长、干净,萦绕着一层不详的黑气。 而温初清晰地看见,对方的无名指上有一道红色的蜇痕。 黑袍、男孩、私会、金钱交易。 温初瞬间想到了自己曾在医院厕所看见的场景。 他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修的手上会有黑气了,连飘带滚地就往箭头指着的方向飞速飘过去。 连撞上了路灯也不顾,一边捡回自己一边往修的方向飘。 【走路看路,你这么急着去投胎吗?】 温初很委屈:“可是修出轨。” 系统震惊的“啊”了一声。 【谁出轨??】 温初泫然欲泣:“修出轨,他带着我的痕迹还和别人进行金钱交易。” 修违背他们的约定,他要把修带走关起来。 呜呜,不是才说好只养他的吗? 第36章 小狗猫 系统艰难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在和别人做交易?】 温初即答:【那不就是出轨吗?】 他这么说着,飘的更快了。 一团黑雾,这在重度污染的地面再常见不过,正在交易的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正在飞速靠近的温初。 栗色头发的男孩收下钱,鬼鬼祟祟地掏出一个布袋飞速塞到了面前的黑袍人手中。 “这次的是白菜种子,一共十颗,都是蒸汽之城出品,保证没有被污染,看在您是老顾客的份上才只收您七千八的,下次有需要记得还来找我。” 修将布袋放入袍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厚重的黑色外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约翰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因为这一眼打了个寒颤。 他勉强笑着:“哈哈……其实不找我也行。” 这人不会看出来他在偷偷骂他冤大头了吧? 酸雨、锅炉房废弃物排放,地面的土壤中全是重金属,河流更是腥臭无比,地面早已没有任何绿植,哪怕有也是剧毒。 早在五百多年前,他们就彻底没有了自然获取食物的来源,只能靠运转锅炉房,通过动力向生活在蒸汽之城的上层换取罐头。 白菜种子固然可贵,但在地面上就只有收藏价值,没有人会傻到在地上种菜。 约翰这么想着,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黑袍人。 除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已经找他买了五次种子了。 从土豆、西红柿、辣椒到白菜,来者不拒。 简直是钱多闲得慌。 “先生。”就在此时,一道低哑的女声响起。 她一米九的身高,几乎和修差不多高,红发绿眼,踩着机械三轮车,拖着一整车的煤炭来到了修的身边。 女人恭敬下车:“先生,煤炭已经买好了。” 修同样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坐到了三轮车的车斗上。 在上车之前,修最后看了约翰一眼,第一次开口对他说了话。 “你最好现在回家。” 很冷的声音,像是冰凉的蛇。 他说完后,红发女人便踩着车带他离开了,只留下站在原地茫然的约翰。 “现在回家?”约翰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而后“呸”了一声。 “我还有货没卖完呢,巡警一个月就这一天开会不在,现在回家我和妹妹下个月吃蒸汽吗?” 他根本就没把古怪的黑袍男的话放在心上,原地骂了几句对方不知疾苦,继续往城区走。 还没走到市中央广场,约翰便与从巷子中走出的持枪巡警撞了个正着。 他长得瘦小又稚气,看起来就是未成年的模样,那名巡警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是不是未成年?出示你的身份证,否则我现在就会将你送进福利院。” 约翰挣扎着:“放开我!我不进福利院!!” …… 修坐在三轮车上,看着路边一间间冒着黑气的锅炉房,突然开口:“刚才那个人的妹妹,你可以带来了。” 正在骑车的明妮一愣,反应过来修在说什么之后恭敬地道:“好的,先生。” 修能这么说,就代表着刚才的男孩已经遇难。 在地面上,未成年流浪儿必须被送进福利院,他们要在福利院中劳作、被鞭挞、甚至被蒸汽之城的人当做货物挑选。 进入福利院后只有九死一生。 而作为反叛军的领袖,明妮的手下就有不少没有户口的流浪儿,自然不会拒绝多收纳一个人进来。 只是…… 先生究竟是怎么预知道这一切的? 明妮很小心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后座的黑袍人。 这位近乎于神灵般未卜先知的神秘人,哪怕已经与他合作三年,明妮也依然不敢直视他。 阴冷、少言、强大、厌恶与一切人类肢体接触,这是明妮对修最深刻的印象。 太可怕了。 明妮想。 哪怕是传说中的蒸汽之神,恐怕都没有这位先生来的可怕。 修没再说什么,只是随手拿起了车斗上的一块煤炭。 这块煤炭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没有那么棱角分明,是一块黑乌乌的小圆球。 捏起来还有点软。 伪装成煤炭的温初:…… 猝不及防与修对视,温初也被对方眸中的冷意惊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问系统:【修发现我了吗?】 系统:【应该。】 毕竟哪有煤炭长成一个球样。 温初:QuQ 他气势汹汹地想来找修算账,结果发现修只是在买白菜种子,瞬间就没了气焰。 温初本是想跟在修后面跟他回家的,没曾想一转眼来了个拉煤的女人。 温初看了看黑乎乎的自己,又看了看黑乎乎的煤炭,很自信地团成一团混入煤炭之中。 然后就被修揪出来了。 尴尬地对视之中,温初又看见了对方苍白的手上萦绕的黑气。 不、不止是手上。 借着煤炭视角,温初可以清晰地看见,修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上都布满了如有实质的浓稠黑气。 【这是什么?】温初忍不住问。 系统:【这就是他的怨念,你吞噬之后可以增加生命值。】 温初这会还被修捏着。 他闻言,小心地伸出黑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修的指尖。 没想到真的舔下来了一小块,被他吃过的地方瞬间露出黄豆大小的干净皮肤。 温初嚼了嚼,没尝到什么味道,便直接吞下肚了。 【生命值+5min】 【剩余生命值:3天12小时01分】 修像是被烫到般,瞳孔微微放大,手腕一抖,手中的小黑团子便掉回了车斗里。 温初做贼心虚,顺势就咕噜噜滚回了煤堆里。 修蹙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由于终年被黑袍与黑气覆盖,许久不见天日,他的皮肤透着病态的白。 此时骤然被撕开一小块黑气,指尖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 修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刚才指尖被舔舐的感觉。 酸麻,带着隐隐的刺痛。 就像是被撬开了硬壳,许久不见天日的蚌肉,对外界的触碰过分的敏感。 黑气只是被破开了一两秒,过不一会就再次笼罩上了他的指尖。 修将手严严实实地藏在黑袍下,蹙着眉看向车斗里的煤炭。 很显然,那颗胆大包天敢舔他的小黑球已经混进了煤炭里,一时半会找不出来。 “先生。”明妮在前面注意到了修的目光,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主动解释道,“煤炭按照您的吩咐买了200公斤,对方多送了五十公斤,因此看起来比较多,蒸汽之心我还在打听,蒸汽之城对蒸汽之心的管控过于严格,每个锅炉房都有定量,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到渠道。” 修没回应,只是又淡淡地扫了一眼煤堆。 不止是送了五十公斤,还混进来了一只色胆包天的小东西。 他收回目光,凉薄地想,找不出来就找不出来吧。 碰到他身上的黑气,不管那颗小球是什么,恐怕都活不过一个小时。 蒸汽三轮车继续往前行驶,驾驶出主城区时恰好与提着约翰的巡警打了个照面。 巡警看了看一米九的红发明妮,又看了看坐在车后座上的修,只以为又是锅炉房的进货车,并没有多想。 倒是约翰,他看着坐在车斗上被黑袍覆盖住的修瞪大了眼睛。 ——他早就知道今天会有巡警。 约翰终于想起了修看向他的最后一眼。 冷淡,凉薄,像是看透了一切,甚至不带一丝怜悯,只是施舍一般地对他落下一句忠告。 约翰打了个寒颤。 在此时此刻,他如同明妮一般,对黑袍下的男人升起了无尽的敬畏之心。 可惜已经太晚了。 神明对旁人并没有再多余的善心. 与此同时,温初正躲在煤堆里偷看修。 系统尽职尽责地给他介绍:【红头发的是明妮,她是反叛军的领袖,将修视作导师一样的存在,很尊敬修。】 温初的重点完全歪了,他震惊:【修背着我去给别人当老师?】 系统:【……】 系统看着又要开始呜呜呜的小黑团子,无可奈何地道:【他没出轨、没给别人当老师,只是明妮很尊敬他,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觉得修在出轨?】 【你们明明还不是爱人吧?】 温初委屈,恹恹耷耷地缩成一团:【哦。】 正在系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凶的时候,温初又慢吞吞开口:【没关系,我会很快和他变成爱人的。】 系统:【。】 系统:【那你加油。】 【对了,有个新功能,已经给你安装上了,和修谈恋爱的事以后少找我。】 系统说着,一个光屏在温初眼前跳出。 光屏是粉红色的,上面放着修的照片,下方则是一个白色爱心进度条。 【当前好感度:5/100】 温初好奇地凑近看了看光屏。 系统解释道:【这是修对你的好感度,好感度达到60以上就是普通朋友,80以上是挚友,90以上是恋人,你以后自行判断。】 温初用力点头,整个团子贴在光屏上,爱不释手地蹭了蹭,而后吧唧了一大口:【好,谢谢你。】 系统:【……别忘了任务就行。】 说话间,蒸汽三轮车停了下来,坐在车斗上的修也下了车。 伴随着“倒车请注意”的喇叭声,温初只感觉车斗猛地倾斜了过来。 而后。 哗啦—— 他跟着煤炭一起被倒在了地上。 温初到底只是一团雾,“噗”地一下就被煤炭压散了,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找回来。 也是借着消散的这一下,他顺势飞到了半空中,得以居高临下地看见修和明妮。 这是一处偏僻的小工厂,由锅炉房改造而来,却没有冒出黑烟动工,此时温初正在仓库内。 明妮登记造册:“先生,我们的煤炭已经有八十吨了,还需要继续购买吗?” 修看着满仓库的煤炭,目光又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而后道:“不用了。” 明妮点了点头,她也不问修在初秋斥巨资购买这么多煤炭是要做什么,登记完后便恭敬地跟着修走出了仓库,同时汇报道:“我们现在的有生力量已经到了一千人,城郊西部已经彻底控制,按照现在的进度发展……” “太慢了。”修打断了她的话。 明妮闭上了嘴,等着修的后文。 修脚步不停:“你现在还在依靠传单宣传反叛军?” 明妮点头:“没错,楼里的未成年每天都在发传单。” 修冷淡地评价:“无用功。” “从五百年前,人们能用锅炉房的动力从蒸汽之城换取罐头开始,矛盾就已经走向平息,哪怕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年、肺结核、心脏病高发,也不会有人想起来反抗,因为他们有了缓和的生存的空间。” “人类的韧性足够强,只要有一点生存的可能就能存活,也是因此,只要有一点安稳活下去的可能,他们就不会放弃眼前一尘不变的生活反抗,哪怕反抗,也会变成临阵的逃兵。” “有退路就不会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修停下了脚步。 他们走到了养殖区,几只孱弱的小鸡看见修后叽叽喳喳地跑了过来。 明妮会意,随手撒了点饲料引走小鸡。 修退远了些,继续道:“除非他们像你们一样走投无路后遇到希望。” 明妮顿住了。 修看向她,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睛似乎看穿了明妮心中的所有想法:“你要激化矛盾,让他们意识到压迫的同时看见成功的希望。” 修不顾明妮的呆滞,继续往前走,轻飘飘地落下了一句话来。 “今年的冬天会有一场大雪。” 明妮闻言,震惊地看向不远处一仓库的煤炭,再次忍不住脊背发凉。 太可怕了…… 修就像是对一切了如指掌的神明一样,所做的一切总会在某一刻连点成线,而后让她震惊到失语。 温初飘在半空中,没管落在后面的明妮,继续跟着修往前。 他也大概听懂了。 【修要用煤炭在大雪时救人,收拢人心。】 系统有些意外:【还挺聪明。】 温初仰首挺胸:【我要帮修的忙的!】 这么说着,温初想起来自己的生命值,忙问系统:【我的生命值还能像上个世界一样转移给别人吗?】 【可以。】系统道,【你也可以分出一部分自己的身体,你是雾,被你笼罩住的地方能够得到净化。】 【当然,也需要扣除生命值。】 已经偷吃出经验的温初胸有成竹:【没关系,我今晚就去吃修。】 修晚上睡觉很沉的。 只要他动作小一点,不碰修的生值腔,就可以安全吃到。 系统:【?】 系统:【你不是说你一定会和修当爱人吗?这就是你的手段?】 温初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这个世界的修有多不好接近吗? 【当然不是。】温初很有规划,【要接近修,首先我不能变成人形,这太丑了。】 系统:【……】 温初继续:【然后我要弄清楚修需要什么,修喜欢什么,变成修喜欢的样子去满足他的需要。】 【现在我已经知道修要帮反叛军,还要顺带毁灭世界了,正好我也需要干净的空气,所以我要帮修去推动反叛军的运动,在此之前我要弄清楚修喜欢什么。】 这听起来倒是有一点道理,系统勉强没有开口嘲讽。 和系统对话的时候,温初已经跟着修飘到了一块荒地。 与别的地方发黑板结的土地不同,这一块荒地明显被细心开垦过,歪歪扭扭地长着几株畸形的秧苗。 修将手伸进黑袍,从中掏出了装着白菜种子的小布袋,随手将十颗种子撒在了地里。 荒地在院子的后方,不远处养着一只大黄狗,看见修害怕的汪呜着躲回狗窝。 修没怎么在意躲起来的狗,撒完种子后便回了院子,远远地看见明妮正把发传单回来的小朋友们一一抱起,便绕开了。 “先生。”明妮叫住了他。 修脚步顿住,看向明妮。 明妮一手抱着个短发小姑娘,一手提着一只三花猫:“桃乐茜捡回来了一只小猫,想要养,请问可以吗?” 修与小猫圆溜溜的眼睛对视了一会,而后毫无兴趣地移开目光:“随便,我先回屋了。”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明妮和桃乐茜喜笑颜开。 桃乐茜小声和明妮咬耳朵:“你说,先生是不是喜欢小动物呀?我们带回来的动物他都会同意养。” 明妮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桃乐茜的脑袋:“不要在背后议论先生。” 桃乐茜捂着脑袋,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温初远远地听了一耳朵。 【修喜欢小动物?】温初喃喃着。 好像是这样,他是小水母的时候修就很喜欢他。 温初这么想着,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身体,试着把自己捏成水母的样子。 一个有着数根触手的小圆球出现在了空中。 温初:…… 不能变成透明的,只有触手的球好丑。 像是一只大蜘蛛。 修喜欢的动物应该不包括蜘蛛, 温初伤心地散开,又重新聚合起来变回了圆球。 院子里有四栋石楼,修单独拥有一栋楼,在最里侧最偏僻的位置,对方进门的时候顺势锁了门。 温初因为试着变成水母慢了一步,就这么被缩在了门外。 他看着木门和地面之前的缝隙,试着挤了挤,成功挤了进去。 好空旷的房子。 这是温初的第一感受。 这么大的一栋三层石楼,只有第一层在最暗的角落里摆了张床,二三层全都空空荡荡。 修没有脱外袍,进屋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背对着他,呼吸平缓。 严严实实的黑袍下,一只被黑气覆盖的手露了出来,垂在床的边缘。 温初保持着挤进门缝的扁扁的形状,与阴暗的地面融为一体,挪动着靠近修。 挪到床边后,温初等了十多分钟,修始终没有动静。 他决定试探一下。 于是,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小根黑乎乎的小触手,轻轻点了一下修垂在床边的手指尖,又快速缩了回去。 修依然没有反应。 修好像睡着了。 温初完全不觉得在白天睡觉是什么奇怪的事,大着胆子张开了嘴。 啊唔。 他一口吞掉了修食指的第一个指节。 小雾实在是太小了,只能慢慢地从指尖吃起。 温初没有牙齿,也怕咬伤修,一点一点舔掉对方手指上的黑气,满意地看着修的手指被他从层层裹挟的黑气中拯救出来。 【生命值+1h】 【剩余生命值:3天12小时49分】 哇呜,吃掉一个手指节就能增加一小时的生命。 温初开开心心地又舔了一下修被他清理出来的那节手指。 修的手好凉哦。 下一刻,被他舔过的地方就泛起了秾丽的红。 嗯?怎么又红了? 还没等温初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修的手腕颤抖了一下,这只苍白的手直接向他抓来。 温初的头皮一紧。 “就是你啊。”修冷淡的声音响起。 被发现了。 眼看着就要被拉出床底,温初的脑子飞速运转。 要变成修喜欢的、修喜欢的…… “你究竟是什么东——” 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手上不过巴掌大小、有着九条尾巴的小黑猫,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困惑”的表情。 小雾还在努力思考。 猫是怎么叫的?他刚才好像没有听见猫叫。 由雾气凝成的小猫看向黑袍下的人,试探着道:“……叽?” 修:…… 好像错了。 温初重新叫:“汪呜?” 修:…… 黑色的斗篷兜帽终于落下。 被藏的严严实实的金色长发倾泻而下,温初终于亲眼见到了修的全貌。 冷淡利落的五官,铂金色长睫的阴影投在眼下,阴郁又晦涩,那双薄唇轻抿着,不适地搓揉了一下泛红的手指,让黑气重新笼罩了上去。 萦绕着修的黑气在他的脖子处戛然而止。 对方勾起了唇,提着他刻薄又恶劣地笑了:“哦——原来是只小狗猫。” 【当前好感度:10/100】 温初:0.0 欸,叫对了? 第37章 要养温初 温初又叫了一声:“呜。” 修已经收起了笑容,冷下神色看着眼前九条尾巴的小黑猫:“别叫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可以确定,按照原本的未来走向,自己绝不会遇见过这么一只奇形怪状的黑猫。 【当前好感度:11/100】 温初看着修的好感度,还想呜呜两声,但修一抬手,另一只手上赫然出现了一把黄铜齿轮的蒸汽枪。 冷冰冰的枪口抵上了小黑猫的脑袋。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温初不认识枪,看了半天没懂修是什么意思。 给他吃的吗? 温初这么想着,张嘴咬了一口。 噗—— 他咬不动枪,张开的嘴在碰到黄铜手枪的时候瞬间散开了,变成了一只缺了一半脑袋的小黑猫。 这样场面多少有些猎奇,修意外地抬了抬枪口,看着小黑猫呜呜汪汪地重新把自己拼了起来。 笨。 修不自觉放轻了捏着小黑猫的力气,缓声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东西?” 温初重新把自己拼了回来,他小声道:“我是温初。” 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修似是没想到手中的小猫居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挑了挑眉,而后冷淡地道:“没问你名字。” “哦……”温初委屈巴巴,“我是一团雾。” “一团雾?” “嗯嗯。”温初说着分出了更小的一团雾,给修展示,“我原本是白色的,被火车撞了,又在煤堆里滚了一圈,就变黑了。” 温初说完,不等修追问,便像倒豆子似的继续道:“我现在很虚弱,需要吃你身上的黑气才能获得生命值活下来,我的生命值可以转移给别人,我可以帮你复活想复活的人,也可以帮你净化菜地。” “还有,如果你不喜欢谁,我也可以去帮你杀人。” 温初语气很轻快:“我知道你是蒸汽之神,如果你不喜欢这一切,那我可以帮你造反,帮你毁灭世界。” “我很有用的,修,你可以养我吗?” 经过第一个世界的教训,温初上来就把自己的功能和需求全方位介绍了一遍。 少走了至少三天的弯路。 小雾,真是天才啊。 温初骄傲地翘起了自己的九条尾巴。 修听得一愣一愣的,警惕地看着手上巴掌大的小黑猫……或者说小黑雾。 他一开始就发现了这块极为特殊的煤炭,觉得对方根本活不下来,就没有在意这个上来就舔他的手指的小色鬼。 但这团煤炭不仅活着,还自称是一团需要吃他身上的黑气生存的雾。 甚至知道他的名字,能看见他身上的黑气,更是知道他准备毁灭世界。 这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东西? “口说无凭。”修蹙着眉看着小雾,“证据。” 温初并不意外,他早有准备:“你带我去菜地,我可以帮你净化那块菜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温初的脑袋虚弱地倒在了修的手上,猫影变得虚幻了一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散开:“我要先汲取一点生命值,我的生命值要没有了。” “你喂我,我可以变大的。” 小色猫。 “滚。” 修毫不犹豫,抬手就将温初丢到了床上。 噗—— 温初顺势就散开了。 室内本就昏暗,他又是一团小黑雾,散开之后肉眼根本看不见,修只能听见温初虚弱又可怜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真的会死掉的,我现在都散开了。” 对修有用,修凶他他就装可怜,再不行那就嘎巴一下死掉。 温初总结出了最实用的三条经验。 “啧。”修不耐烦地看着声音来源处。 温初也不说话,就默默地变成雾在空中飘啊飘。 修盯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黑雾看了一会。 他觉得自己有病,居然从一团空气里看出了柔弱无助和可怜。 就在温初纠结着要不要再多说两句的时候,这位极为冷淡的邪神收回了枪,从黑袍下伸出了一只手来。 那只被黑气笼罩的,苍白修长的手。 “吃吧。”修抿着唇。 “要是敢说谎,就算你是一团雾我也不会放过你。” “好哦。”温初轻快地应下,过了一会又觉得不对。 他一边凝实去靠近修,一边纠正:“就算我没说谎,你也不要放过我。” 修也一直缠着他,那再好不过了。 修:…… 听不懂人话的蠢雾。 温初还记得自己的病弱设定,故意只凝了一半的雾,变成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小黑猫靠近了修。 小黑猫张大了嘴。 啃掉了修的小拇指尖。 问了提高效率,温初这次是用咬的,一块一块地撕咬下修手指上的黑气,随便嚼嚼就往肚子里咽。 为此,他特意用雾给自己装了一对尖牙。 【生命值+5min】 【生命值+5min】 【生命值+5min】 …… 温初很卖力的啃修的手指,修的小拇指很快就被清理了出来。 他也获得了一个小时的生命值。 温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幼小的尖牙每次无意识划过对方被清理出来的皮肤,都会留下一道细长的红痕。 上千年没有接触过外界的皮肤经受不了一点刺激,哪怕只是一小团雾,对于修敏感的皮肤来说也是过于激烈的刺激源。 他的指尖颤了一下。 温初以为是修不耐烦了,加快了吃的速度。 啃掉一根手指上的黑气就能增加一小时的生命值,温初连着啃了五根手指。 修伸出的这只手恰好就是印着他的蜇痕的手,温初还特意关照了一下无名指。 生命值也直接来到了3天17小时。 修的指尖颤抖越来越明显。 温初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不对,他转头看向身后泛着艳红糜烂色泽的手指,小心地抬头看向修:“你还好吗?你的手变红了。” 之前修红耳朵就是生气。 那红手指是什么? 修抿了抿唇,看向自己克制不住颤抖的手腕,快速将手心里的小黑猫丢到了床上,将手收回袍下。 温初还没看清那抹红色,修就藏起来了。 修冷眼看着他,强行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能长大吗?” 怎么吃了半天还是只有这么丁点大? 温初看了看自己的生命值面板,小声道:“生命值要到五天才能长大,现在我的生命值只有三天。” “吃一根手指只能增加一小时的生命值。” 按照这个进度,他要把修的十根手指来回吃四次才能长大。 修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看向他的目光更凶了:“就没有更快的办法了吗?” 温初:…… 有啊,交尾。 但他不敢说。 上个位面他就因为偷偷和修交尾被修教育了,这个位面他要和修在一起之后再交尾。 温初想了想,委婉地道:“吃的地方越亲密,增加的生命值越多。” 修看向温初的目光怀疑更甚。 这到底是雾气还是魅魔?还要靠吸人精气为生吗? 温初期期艾艾地看着修,乖巧提议:“或者你让我吃一下你的脖子?那里增加的生命值应该多一点。” 那里也是他能想到的最不亲密的亲密的地方了。 修冷嗤:“休想。” 经过这几分钟的休息,他也终于适应了指尖上的酥麻感,这次他直接将两只手从袍中伸出。 只不过是片刻,刚才被温初啃干净的手指上就又布满了黑气。 “吃吧,不就是吃四次。” 修冷眼看着他。 “我到要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 温初默默地爬上重新被黑气覆盖住的手。 一根一根吃效率确实有点低了,温初思考了一下,直接放弃了猫的外形,变成了薄薄的一层覆盖在修的两只手上。 就像是一双手套。 他变化外形的速度很快,修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只手就已经被薄雾覆盖住。 下一刻,酥麻的舔舐感同时从十根手指上传来。 修整个人抖了一下,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等等——” 温初现在就是雾的形态,修握拳也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他紧紧地贴在修冰凉的手上,勤勤恳恳地吃修身上的黑气。 不过两三秒,十根手指就都吃完了。 【生命值+10h】 修还握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的手里,指腹无端变成了红色。 尤其是刚才被温初啃过一轮,还没缓过来就再次被雾气覆盖住的那只手,现在就像是随时会被舔破一样。 与手心的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修攥紧了手,但雾是无孔不入的,温初依然能够轻而易举地覆盖住修的手指的每一寸缝隙。 他开始去清理修的手心。 同样是紧紧地贴在修的手心,两边同时快速清理着。 修的手开始迅速变烫,整个人摇晃着跌坐在了床上。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4天13时21分】 吃手心的黑气居然也能增加十小时的生命值。 温初开开心心地离开了修的手,围着修干净泛红的手转了几圈,又蹭了一下。 修的手变烫了。 温初仰头看向修,对方紧闭着眼睛,金色的长发下已经出了些冷汗。 “我还可以暖手吗?”温初疑惑。 修铂金色的长睫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睫毛投下了沉郁的阴影,他看向温初,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闭嘴。” 温初很乖地闭了嘴。 他又绕着修的手转了几圈,看着黑气再次覆盖上了修的手,十分自觉地继续覆盖上去吃。 修的喉间溢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 温初对这种哼声再熟悉不过。 他与修接吻时、去吃修的萘时、撞入修的孕囊时,对方就会如此出声,又轻又压抑,总会让他心尖一颤。 但是—— 温初看向修的手。 他现在只是在吃修的手,没有和修接吻呀?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变大,温初暂且将疑惑放下,快速吃完了修手上再次覆盖上来的黑气。 手指、指缝、手心,都没有放过。 【生命值+20h】 【剩余生命值:5天9小时20分】 一回生二回熟,温初全程只用了三秒多钟,修呆滞地看着自己通红的手,一直到变大的温初主动离开他的手才反应过来。 他极快地将手缩回了黑袍内,并且再次拉上了兜帽。 冰凉阴湿的黑气再次覆盖上红到发烫的手,修整个人再次隐藏在了黑色的阴影中,才终于感受到了安心。 他看向坐在他的膝盖上的小雾。 温初又变成了小黑猫的模样。 他吃到了五天的生命值,又顺带把自己刚才为了装可怜分出去的那点雾气找了回来,现在足足有两个巴掌多的大小。 小黑猫的九条尾巴在身后交错摇摆着,温初在修的大腿上踩来踩去,用两根尾巴给他比了个爱心。 “看,我变大了,我没有骗你。” 温初碎碎念:“你让我帮忙吧,你把我养大,我很厉害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不行。”修冷声拒绝。 他本想把小黑猫拎起来,但在即将伸出手的时候又把手缩了回去,冷眼看着在自己腿上踩奶的小猫。 “你是不属于这个故事的外来者。”修平静地道,“你没有参与进这场因果的理由,这里也不需要你的帮忙。” “所有的人都会走向他们注定的结局,但你只是一团雾,那就好好的去做一团雾。” 温初一开始还以为修发现自己是穿越进来的了,听着听着又感觉不太对。 听修的意思,怎么感觉……修已经完全掌握了未来的走向? 所以他才会被修一眼认出不对劲。 “我有理由的,我要和你在一起,没有你我就当不成雾,我会死掉的。”温初粘着修不放。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比他们所有人都有用,你把我带到菜地,我可以让你种出菜来。” 修的冷淡的目光产生了一丝波动。 他刚才愿意忍着酥麻让温初一而再再而三地啃自己,确实是有温初说的“净化”的原因在内。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嫌弃似的用指尖拎起了小黑猫的后脖颈,快速丢到自己的肩膀上后收回了手。 “我带你去菜地。” 温初高兴:“好哦。” 他有展示自己的机会了。 修整个人隐在黑袍下,温初站在他的黑袍上,只能看见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黑气。 小雾探脑袋看了看。 修的脖子上空空荡荡,只有黑气,没有项链的影子。 也对,系统也说了,位面里的东西带不出来,那个贝壳小窝都是他求系统才带出来的。 温初失望地缩回脑袋。 修伸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他:“好好呆着,没有我的允许别乱碰我,否则——” “否则就杀了我?” 温初的脑袋被弹散开了,他慢慢地聚拢起来,贴心地补上了下半句话。 修一转头,就和小黑猫期待的目光对上了。 温初:“真的吗?” 那他就真的可以变成鬼和修在一起了。 修:…… 油盐不进。 他放弃了和这团黑雾交流,一路走出石楼。 在听见院中嘈杂的声音后,修顿了顿,调转脚步,选择从后方绕路,避开院中的人。 温初站在修的肩膀上,好奇地分了一小截身体出来,升到半空中去查看情况。 只见一群人正在院中佩戴上蒸汽义肢磨合对练,哐当声不断,今天他见到的明妮就在人群中心,硬邦邦的红发高高盘起,声音爽朗粗犷:“就你们?菜就多练!” 再往里是一处平房。 里面都是些小孩,乌泱泱地坐了一大片,桃乐茜抱着她的三花猫坐在最前排,前面站着一个青年男人,用铁棍指着黑板上的字。 “F浮=ρ液·g·V排” 下面是一堆温初看不懂的天书,什么阿基米德、V排<V物、物体沉底时的拉力。 温初努力看了一会,一个字没看懂,记下来之后就晕乎乎地飘出了教室,让这一块身体重新回到修的肩膀上。 修当然注意到了温初少了一块,见他重新变完整,随口问道:“刚才去做什么了?” “去院子里看了看。”温初趴在修的肩膀上。 “看见他们在打架,另外一群人在房间里说话。” 修挑了挑眉,想起这是团雾,大概率是不识字的,于是起了点恶劣的心思,问道:“你看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在说……”温初凭着记忆重复,“横竖横,浮,横横,圈竖液,点,圈竖弯钩,点,捺撇排。” 修:? 温初对照着记忆,自信地道:“对,就是这样,这个叫浮力公式。” “噗。”修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了声微不可闻的笑。 “蠢。” 一如既往的毒舌。 但听到修用这样冷淡的语调说出这样无奈又嫌弃的话,反而让温初觉得安心。 他很理直气壮:“我是一团雾。” 一团雾笨一点又怎么啦? 虽然温初觉得自己不笨,但在修眼里笨一点就能让修心软许多。 他并不介意在修面前当个笨蛋。 修多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小黑猫:“那里是教室,就算你是一团雾也应该识字,以后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学数理化吧。” 温初:“树梨花?” 修:…… 果然是文盲。 修本就是抱着给温初找点事转移注意力的心思让他去学数理化的,此时当然不会告诉他数理化是什么能让小儿夜啼的存在,含糊带过:“等你学了就知道了——我们到了。” 温初跟着修重新回到了菜地。 大黄狗看见修,照理汪呜着蜷缩在狗窝里瑟瑟发抖。 修不喜欢小动物,答应养着纯粹是因为拒绝需要浪费更多的口舌,平时更是吝啬于施舍目光。 这会,他因为“汪呜”的叫声难得多看了一眼大黄狗。 也不算太讨厌。 温初已经灵巧地跳下了他的肩膀,翘着自己的九条尾巴来到了修刚才撒白菜种子的地方。 他看了看自己两个巴掌大的身子,很大方地匀出了一半。 【系统,我要分一半身体来净化这里的土地。】 【生命值-2天12小时】 【剩余生命值:2天21小时11分】 温初一下子缩水成了小小猫,薄雾在同时笼罩住了一块巴掌大的土壤。 这一块土壤上方变成了更为浓稠的黑色,乍一看有些不详。 修俯身,捻了块土壤看了看。 还是硬邦邦的板结土地。 “这样就好了?”他看向温初,有些怀疑。 温初也不知道,他去问系统:【这样算好了吗?】 系统:【对,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土壤的外观并不会改变,但是这一块土壤已经是可以种植的沃土了,过不了几天,白菜种子就会发芽。】 温初把系统的话对修重复了一遍。 修放下了手中的土壤,伸手拎起了一点点大的小黑猫:“那就等过几天发芽了再说吧。” 温初并不意外,顺着修的袖口一路爬到他的肩膀上,歪着脑袋看修,忍不住好奇:“为什么要种菜?也是因为要帮反叛军收拢人心吗?” 修垂眸,看了眼菜地里歪七扭八的菜:“没有,个人爱好。” 温初茫然。 他不记得修有这个爱好呀。 修说着,自己也有些疑惑。 他走到一株发黑的干枯辣椒苗前,若有所思:“好像也不只是种菜。” “只是我觉得光吃罐头没有营养,要把人健康养大,应该吃点干净的菜。” 至于养谁,修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哪怕是神明也很难将过往的一切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在看见荒地的时候本能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是这里能种满新鲜的菜,再多养些牲畜就好了。 毕竟这里的环境这么恶劣,罐头这么难吃,会有娇气鬼吃不下去的。 修思忖了一会,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点可笑。 有吃的就不错了,就院子里那群孩子,谁敢挑食先迎来的恐怕是明妮的拳头。 温初则是看着俯身摸着辣椒苗的修,心里咕嘟嘟地冒起了黑泡泡。 真讨厌。 在新的世界,修养了一大群孩子。 还要担心这些孩子吃不好辛辛苦苦种地。 就不能养他嘛,他这么省心这么懂事,还可以帮修种地。 温初这么想着,小声地“汪呜”了一声。 修放下辣椒苗,侧眸看向他:“怎么了?” 重新变成巴掌大的小猫垂着尾巴,焉耷耷的:“不舒服。” “生命值一下子分出去太多了,修,我好像有点……晕。” 温初说完故技重施,小小的爪子就松了力气,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雾。 修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抓。 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第38章 要很多触手 “喂,温初。” 修在抓了个空后皱起了眉,看着飘飘悠悠的一团雾。 “你还好吗?” 温初不回话,又散开了一点。 修的眉心一跳。 照理来说,温初这个最大的变数消失了才是最好的。 但当真的亲眼看见黑色的雾气一点点消散的时候,修的心底反而升起了莫名的窒闷感。 他忍不住提高了些声音:“温初。” 黑色的雾像是终于听见了他的话一样,慢吞吞地飘向他,又轻又含糊地回应了一句。 “嗯。” 修没办法从这么短暂的一句话中判断出什么,他想起刚才温初一下子分出一半身体的行为,急声问:“是不是因为你刚才分走了太多的身体?” 温初小心地飘到了他的颈边,又“嗯”了一声。 雾气其实比邪神本人更阴冷一些,物理上的湿冷。 以纯粹的雾的形态靠近修时,温初直接将对方的兜帽边缘打湿了。 “你可以……再让我吃一口吗?” 温初轻飘飘地附在修的耳边,带来一阵凉意。 他很乖地补充:“就一口。” 修被冷的缩了一下脖子,到底是怕了这团动不动就要消散的雾,僵着身子道:“你吃吧。” “敢多吃一口我就——” 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冰凉的黑雾直接包裹住了他的脖子,啃上了他的喉结。 这是修自己答应的,温初抱着他的脖子啊唔就是一大口。 直接把修裸露在外的脖子全部清理出来了。 【生命值+8h】 【剩余生命值:3天04时01分】 邪神大人终年藏在兜帽下的脖子猝不及防暴露在空气中,迅速泛起了红,偏温初还缠着他的脖子不放。 就像是一条小围脖,轻飘飘软绵绵的,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侧颈。 “谢谢你。”温初道,“你真好,现在我可以活三天啦。” 修本因为温初啃他的脖子的行为有些恼怒,在听到温初用轻快的语气说“可以活三天”的时候又顿住了。 抬起来去抓脖间浓雾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蠢的要死。 只能活三天还开心成这样。 只能活三天还把自己分出一半来净化菜地。 修想到这里就一阵闷烦,语气生硬地道:“你这次增加了多少生命值?” 温初如实回答:“八小时。” 倒也不是他不想隐瞒,只是上个世界到最后乱七八糟的算数实在是给温初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本来就算不过来了,还要计算着瞒着修的时间,根本算不明白一点。 更何况现在生命值的下降速度是原速,他没必要隐瞒。 修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又看了眼尚未凝实的温初,犹豫了片刻后道:“可以给你再吃三口,只有这次是特例,之后不许碰我脖子。” 这样应该能把这团雾的生命值拉到四天。 至于剩下的……等过一会再补吧。 他的手到现在都还是红的。 “什么?”温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修的眉间染上了不耐,黑气迅速将他泛红的脖颈覆盖的同时,修的脸上出现了难以察觉的淡红。 这种邀请别人来吃自己的事,无论是什么时候,对于修来说都有些难以启齿。 “听不清就别吃了。”修拉紧了兜帽,就要把雾气赶出去。 温初赶忙抱紧了修的脖子:“我吃的,我吃的,我听清了。” 他说着,对着修的脖子就是一大口,一边嚼嚼嚼地往肚子里咽,一边看着修的抿着唇的侧脸。 这个世界的修虽然看着更凶了,但也更好说话了。 上个世界刚见面的时候,他要央求好久,修才愿意让他吃一下舌尖。 ……唔,只要不亲亲、不吃萘、不交尾,其实修在剩下的地方是很容易退步的? 还是说是因为他上来就装可怜更容易获得修的好感? 想到好感度,温初啃着修的脖子看向不远处的系统面板,直接惊了一下。 修对他的好感度居然已经升到15了。 【虽然修在这个世界养别人,但他对我好好。】温初很感动。 邪神嘴上这么凶巴巴的,其实一直在偷偷给他涨好感度。 系统:【……】 系统:【你能别总脑补他变心吗?】 温初:【这是事实,不是我脑补的。】 系统凝噎,下线了。 温初继续抱着修的脖子啃。 修身上的黑气蔓延的很快,几乎是他刚吃掉就迅速覆盖上来了,温初因此得以连着快速吃掉三次。 二十四小时的生命值增加,温初依言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修的脖子已经变得和刚才的指尖一样红了。 尤其是锁骨,这里曾带过一条贝壳项链,温初对这里格外喜欢,趁着吃干净的时候偷偷蹭了好几次。 现在修的锁骨上红的像是被谁反复亲吻蹂躏过一般,仿佛再多与空气接触一秒就会被磨破。 下一刻,这里就被黑气遮住了,温初再也看不清楚。 他遗憾地收回目光,重新变成了小黑猫。 吃了修这么多次,要是还是一团雾,那装病装的就有点太假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修的兜帽已经快被他浸湿透了。 温初变成黑猫也没有爬出来,仗着自己只有巴掌大,就窝在兜帽里,修的颈窝处,用九条细软的尾巴勾着对方的金色长发:“我吃好啦。” 修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剩下灼烧般的痒,他强忍着伸手去狠狠抓挠的想法,努力用平稳的声音道:“我现在带你回去。” 他忙着抑制自己古怪的感受,根本没有注意到小黑猫趁机和他贴的更近了。 温初啃够了,也被哄好了,十分大度地暂时原谅了修居然去养别人的出轨行为,趴在修的脖子边高高兴兴地道:“等我攒够生命值,可以帮你净化整块菜地,还能帮你去杀掉不喜欢的人,让我帮你毁灭世……” “温初,我好像从来没有答应过让你帮我。”修冷声开口。 温初的话一下子止住了。 修伸手,将脖子旁的小黑猫提到了眼前,与黑猫无辜的圆眼对视。 “我并不介意偶尔喂你一下,让你活着,但也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你只是一团雾,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既然是雾,那就好好的当团雾,不要总不自量力地想插手我的事。” 修半眯起眼睛,看着手里的小猫,冰淬般的透明蓝色眼眸中是嫌惜交织。 这么弱,一拍就散、净化一下就要消失的雾,非要跑来掺和人类的因果做什么? 温初愣愣地看着修。 “哦……” “所以你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修没想到温初的第一反应是追问这个,愣了一下道:“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蒸汽之心是我带来的?” 温初点点头。 修看向阴霾的天空,轻声道:“这就是全部的理由了,我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温初没听懂。 给人类蒸汽之心是好事呀,修怎么就要毁灭世界了? 不过听不懂也不会动摇温初要帮修毁灭世界的决心。 只是修因为他太弱拒绝他了,接近修最大的依仗现在反而成了他帮修的阻碍,温初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困境,沉思着不说话了。 修以为是自己话说的太重,住了嘴,过了一会又轻轻地把小黑猫放回了自己的颈窝。 “你乖乖地当团雾就好了,别总想这么多。” “对了,猫只有一条尾巴。”?!? 温初瞪大了猫眼。 他瞬间把刚才的思绪抛到脑后,快速收起自己多余的八条尾巴,身形也随着尾巴的回收大了一点,哀怨地看着修,委屈地“汪呜”了一声。 修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奇形怪状了这么久。 修坏。 修发出了一声极低、极轻的笑。 “笨猫。” 不多读点书,迟早被别人骗走. 温初跟着修在菜地逛了一圈,就又回到了修的石楼。 中途他们又从后方路过了院子,此时是深秋,阳光已然萧瑟无温,与院中的热火朝天对比鲜明。 教室中已经不再教浮力公式了,转而在说什么受力分析,温初看着黑板上乱七八糟的图画,看不懂,就没了兴趣。 他甩着自己一条孤零零的尾巴,窝在修的床上,将四肢都垫进身体底下,像是一只烤焦了的小猫面包,思考着雾生大事。 他该怎么又可怜又去帮修。 以及,为什么猫只能有一条尾巴。 孤零零的,一点也不符合温初的审美。 在他看来,什么东西都要多一点才好,生命值要多多的、触手要多多的、尾巴要多多的、和修生蛋的话也要生多多的。 修在旁边换掉自己被雾打湿的黑袍,一直到修换上另一件黑袍,重新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温初也还没思考出对策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礼貌的三声敲门声。 明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先生,该用午餐了。” 修随手拎起来正在思考雾生的小雾猫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起身开门。 明妮向来不敢直视修,但在修面前一直低着头又过于不礼貌,因此与修面对面时,她一直是看着修的肩膀。 今天也不例外,明妮照样往修的肩膀上看去。 下一刻,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嗯? 是她眼花了吗? 为什么她居然在先生的肩膀上看见了一只小黑猫? 小黑猫胆大包天,在明妮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扒拉着修的黑袍,歪歪扭扭地钻进了修的兜帽里,埋进了修的颈窝。 明妮露出了一副“我是不是在做梦”的恍惚表情,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修拢了拢兜帽,警告地看了温初一眼,示意他不许乱啃,而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明妮。 明妮迅速回神,转身带路。 边带路,明妮边道:“关于您说的激化矛盾,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在冬季到来之前,我想先让桃乐茜那几个机灵点的装作被福利院折磨后逃到中央广场死亡的孩子,为寒冬煤炭短缺的爆发做一个初步铺垫,就是最近巡警新换了一批,巡逻时间也更新了,我们需要先调查清楚时间……” 修和明妮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他没认真听,只是在关注着自己兜帽里的小猫。 温初悄悄附在修的耳边:“你也要吃饭呀?” 上个世界他都没有见修吃过东西。 修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同样轻声回应:“不用,但我现在的身份是人类。” 因此要遵守人类的规则。 温初小小声:“我也想吃,可以吗?” 修看着孱弱的小猫,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罐头都是添加剂,但至少营养均衡,院子里的鸡鸭狗猫都是喂罐头残羹长大的,喂温初应该喂不出什么问题。 温初得到了应允,很高兴地趴在修的肩膀上,期待着午餐的到来。 吃饭、吃饭。 和绿藻和扇贝一样好吃的饭。 修虽然对所有人都是冷淡厌恶的态度,但并没有特意让明妮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单独给他开一桌小灶。 他懒得多费口舌,向来是与众人一起用餐的。 只是每次都吃得又少又快,总是最后一个到场,第一个离开。 修也知道,只要他在场,这群人就会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今天也不例外。 远远地就能听见餐厅中传来的欢声笑语,随着明妮带着他推门而入,整个餐厅瞬间鸦雀无声。 甚至连动勺子的人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坐在桃乐茜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摸着三花猫,在见到明妮的第一时间笑了起来:“明妮姐姐。” 桃乐茜拼命拉着她的袖子:“别说话,凯瑟琳。” 凯瑟琳这才注意到明妮身后的黑袍人,瞬间想起了刚才桃乐茜对自己的交代,脸色更白了,猛地低下头去。 又因为低头太猛,她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而后开始急促粗重的喘息,像是个破旧的风箱。 三花猫被惊到了,“喵”地一声跳到了桃乐茜身边。 明妮快步上前:“凯瑟琳,深呼吸,吸气——呼气——” 凯瑟琳紧紧攥着明妮的胳膊,慢慢调整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 明妮这才得以回头,她赶忙站起身,对身后沉默站立的修道:“抱歉,先生,这是约翰的妹妹,我刚刚派人把她接过来,她之前和约翰在317号锅炉房旁做黑工,因为吸入太多尘埃患有肺炎和哮喘,还不太懂规矩……” “用餐吧。”修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明妮滔滔不绝的话。 很显然,他对此并没有兴趣。 明妮知趣地闭嘴,在场也没有任何人敢对修的冷漠升起一点不满——他们都深知,如果没有眼前冷淡强大的男人,就不会有现在的反叛军。 修在餐桌的最上位落座。 众人依然低着头,凯瑟琳更是瑟瑟发抖。 桃乐茜在餐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修视若无睹,看向了餐桌上的罐头——合成肉果蔬混合罐。 蒸汽之城当然不会好心到给猪猡的罐头做出口味,所有的罐头都是一样的,有着人体必备的各种元素、大量氯化钠和苯甲酸钠,尝起来就是普通的咸味。 修打开罐头,照例用勺子给自己挖了三分之一到盘子里,剩下的由明妮带去农场喂鸡。 他动作优雅地一口一口面无表情地吃着肉泥。 温初缩在修的兜帽里等了一会,见修一直在机械地吃,根本忘了他的存在,有点着急,直接从修的兜帽里探出了脑袋。 他扒拉了一下修拿勺子的手。 而后便被修现在的表情吓了一跳。 温初见过很多种修,生气的、脸红的、被做到吐舌的……但无论是那种,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仅仅是模仿人类的躯壳。 比系统给他的照片上的表情还要空洞。 修猛地回神,看向不满的小黑猫。 “抱歉。”他道。 餐桌上一片寂静,修的这声道歉就格外明显。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看向了修。 而后,所有人便看见了他们这辈子以来最不敢相信的一幕—— 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从先生的兜帽里跳了出来,扒拉着先生的盘子。 而先生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耐心地舀起一勺罐头,递到了小黑猫的嘴边。 另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则是点了点小猫的脑袋。 “吃吧。” 修轻声道。 温初高兴了,翘着尾巴凑过去就是一大口,咀嚼下肚。 在众人面前他不方便说话,只能汪汪呜呜地去蹭修的手表示满意。 好吃!味道很浓郁!雾喜欢! 修低笑了一声。 众人在这个时候已经惊掉下巴了。 桃乐茜很小声地和凯瑟琳咬耳朵:“我就说,先生肯定是喜欢小动物的。” 现在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勺子喂猫。 天知道,上一个碰到先生的手的巡警第二天就被断了胳膊。 凯瑟琳则是关注错了重点:“为什么那只猫是汪汪叫的?” 修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答应给温初喂罐头就会做到,此时见温初喜欢吃,干脆专心喂温初。 温初虽然看起来只是只巴掌大的小猫,但本质是一团雾,一口气吃了修半盘罐头还没觉得饱。 就在他对着桌上打开的罐头跃跃欲试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咳咳咳。” 小猫发出了稚嫩的咳嗽声。 修以为温初是呛到了,放下勺子轻轻摸着温初的脊背给他顺气。 但顺着顺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小黑猫的嘴角已经出现了白沫,整只猫一抽一抽的,俨然是中毒抽搐的状态。 修瞳孔一缩,捧起猫就迅速往外走:“快联系医生!准备吸氧和催吐!”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乱作一团,明妮快步跟上,拿起对讲机吼着让后勤医生快点来。 温初本就不舒服,随着修把他捧起,他也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呕”了一声。 刚才吃下去的罐头根本没有消化,全部原封不动地吐到了修的手上。 修被他吓得手忙脚乱,在慌忙之中甚至没有顾得上自己的兜帽。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下,黑袍下的先生的兜帽第一次落了下来。 入目的是一头金色的长发。 兜帽下的男人有一张冷淡苍白的脸,像是终年不见日光的吸血鬼或是病入膏肓的肺结核病人,是病态死气的白。 那张极为锐利硬朗、甚至带着些神性的脸此时却出现了慌张自责的神色,无措地捧着手中的猫,沾了一手的脏污也不在意,垂着头轻轻抚摸着脆弱的小猫的脊背。 “没事……没事,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往日刻薄毒舌的人这样温声道。 简直像是…… 桃乐茜眨了眨眼睛,有些恍惚。 “……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蒸汽之神。” 悲悯慷慨地爱着世人,为世界带来蒸汽之心的神。 第39章 人,猫养你 温初还在吐。 他茫然地问系统:【我怎么了?是吃多了吗?】 系统轻“啧”一声。 【我就走了一会,你都做了什么,我看看——】 【不是,是这个世界的食物对你来说刺激太大了,你现在是一团雾,很难消化这些合成罐头,吃一点可以,吃多了就会全部吐出来。】 温初伤心:【那我就不能吃饭了?】 系统言简意赅:【如果修的菜能种出来的话,你可以吃点炒菜。】 还能继续吃饭,温初的难过一扫而空,他还在恹恹地呕吐,精神却已经活跃了起来。 【好哦,那我更要帮修种菜了。】 种出来的菜他和修一起吃光,不给修任何养别人的机会。 温初下定决心的同时,众人已经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六神无主了起来。 但修和明妮果断且雷厉风行,不过一分多钟,温初就躺在了医务室。 被修和老大监视着治猫,医生也很紧张,他快速摸了摸小猫的肚子,看着已经停止抽搐的小猫,斟酌着道:“小猫的肠胃比较脆弱,罐头的添加剂又比较多,它应该是吃撑了外加被刺激才会口吐白沫。” “它现在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只是还有点虚弱。” 要是换成院子里那群皮猴子,医生这个时候已经踹着他们的屁股让他们赶紧滚下病床了,但这是先生和老大一起重视的猫。 医生颤颤巍巍:“要不先吸氧输液观察一下午?以后尽量找些蒸汽之城的食物给它吃?” 修点头同意。 明妮自然不会有异议,这整个反叛军归根结底都是修的。 温初吐完了,其实已经恢复精神了,他想和修说不要浪费资源,奈何旁边还有两人,只能滴溜溜地对修眨着圆眼。 但修没看见。 修这会终于分神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罐头残渣了,不适地皱起了眉,去旁边的水池洗手。 这里没有符合温初尺寸的吸氧设备,医生当场手搓了一个迷你呼吸罩给他。 等修洗完手回来的时候,温初已经整只猫呈大字形趴在了对他来说过于大的病床上,一只爪子挂着生理盐水,嘴上罩着迷你呼吸罩吸氧了。 温初:…… 且不说给一只猫吸氧是不是有点奢侈,修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是一团雾啊? 为什么要给一团雾输液啊! 安顿好了温初,明妮便风风火火地走了——她还要继续去安排煽动群众的事宜,医生则是在修的示意下离开了。 屋里终于只剩下温初和修。 温初弱弱开口:“我已经好了,我是一团雾,我觉得我不需要输……” 温初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开始变白了。 原本漆黑的小猫,从嘴巴开始一点点变浅,转眼之间就已经变成了灰色。 修显然也发现了,快步上前弯下腰来查看他的情况:“怎么回事?” 温初也摸不着头脑,他去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你本来就是白色的,只是沾上了霾和煤灰,现在吸氧吸多了变回原色了而已。】 温初恍然大悟,转而和修复述了一遍系统的话。 修听后沉默了一下。 “对,你是被污染的雾啊……” 温初还在变白,这会已经快成一只小白猫了,他赶忙道:“对啊,我是雾,刚才只是吃多了撑了,我不用输液的,你不要浪费,我感觉好多了。” 温初小小声补充:“实在不行,你让我多吃两口,我可以更好。” 修:…… 修面无表情地停了温初的输液和氧气。 也对,他也是关心则乱,居然真的把温初当成一只小黑猫来治。 系统适时出声:【吸氧可以保留,你别忘了,你一直在被霾污染,按照现在的速度,三天后你的生命值又要开始加倍下降,但像这么吸氧变白一次的话可以往后推迟一天。】 温初“啊”了一声。 他已经吃过生命值加倍下降的教训了,现在对“加倍”这件事格外敏感,当即伸出爪子去够呼吸罩。 正蹙着眉思考自己应不应该把手递给温初的修看见他的动作,挑了挑眉:“做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如果我一直被霾入侵的话,生命值会加速下降。”温初扒拉着呼吸罩,“这个贵吗?我想多吸几口。” 修平静地道:“还好,一口氧气大概能值一百个罐头。” 多少?? 温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呛死。 他当即放开呼吸罩,小心地道:“那我每天就吸一点点,我想办法还你钱,可以吗?” 修没回答,而是认真看向面前停了氧气后就开始慢慢变灰的小猫。 “你是雾。”他又重复了一遍温初的话,声音低到像是在自语。 修若有所思地看着温初,“既然如此,无论你怎么在我身上获取生命值,在这个世界最终都只会变成雾霾。” “……你到最后一定会死。”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初总觉得修吐出最后一句话时的语气有些古怪。 不像是悲伤,更像是发现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后的破罐子破摔。 这个世界的修好奇怪。 温初装作没发现修的异常的的样子,眨巴眨巴圆圆的猫眼:“因为煤炭的灰很大?” “不止是煤炭。” 修起身走到了病房的窗边。 “锅炉房时刻运转着、燃烧着蓝色的蒸汽之心,为蒸汽之城提供能量,也带来了百倍的污染,这里满是扬尘、雾霾、酸雨。” 修推开了窗户。 天空布满雾霾,灰暗朦胧,地面的空气总是阴冷难闻的。 远处的锅炉房冒出一段段的黑烟,而在黑烟之上,天的尽头,是在雾霾中若隐若现的蒸汽之城。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给予人类的蒸汽之心带来的后果。 “你只是一团雾,除非二十四小时戴着氧气罩,否则被彻底污染也只是迟早的事。” 修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他居然还妄想到自己在最后或许能救下这团雾。 “不会的。”温初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小灰猫跳下病床,哒哒哒地跑过来,扒拉住他的黑袍,三下五除二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远处的蒸汽之城。 “不能吃饭也没关系、被污染也没关系,我只要攒够九十九年的生命值,生命值就不会往下掉了。” 在生命值加速这方面,温初很有发言权。 “而且你们不是要推翻蒸汽之城嘛?蒸汽之城的空气应该很干净吧?我可以在那里生活。” 温初甩着尾巴比划着:“你每天给我一点点氧气就好,我很好养的。” 修转头,看着依然在一点点变黑的小猫,半晌笑了声。 “就你,吃罐头都能吃吐的娇气鬼,还好养?” 【当前好感度:20/100】 修又嫌弃他。 温初趴在修的肩头,用圆圆的猫眼认真地去盯着修,上上下下把修看了个遍。 “怎么?有意见?”修注意到了他打量的目光。 温初摇脑袋:“没有。” 他只是在想,修每次嫌弃他的时候,是不是都是一边嫌弃一边增加了好感度。 温初没把这个猜测问出口。 好感度面板不好解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温初觉得自己问出口也不会得到答复。 修会撇过脸让他闭嘴,落下的尾音又急又轻. 在温初的再三保证自己没有问题后,修提着氧气瓶和医生自制的呼吸罩,带着半黑不白的小猫出了医务室。 得知温初能够活下来后,修明显放松了许多,刚才让温初隐隐有些不安的古怪感觉也随之散去。 温初趴在修的颈窝中,叽叽喳喳的:“所以让我加入你们的反叛军吧,正好我也要新鲜空气,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我会特别听话,比所有人都听话。” 温初暗戳戳地排挤了所有人。 修本来就不需要吃午餐,便没有回餐厅,带着温初再次回了自己阴暗的石楼。 他一边推开木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黑猫:“比所有人都听话?” 温初汪呜了一声,对修摇了摇尾巴。 跟大黄狗学的。 修伸手把小黑猫从自己的兜帽中拎出来,放到了床上,抱臂看着他:“我让你别插手反叛军的事,你好像也没听话?” 温初呆滞,没想到修真的会和他较真。 他弱弱地解释:“我还没有插手,也算听话的……” 修拖长音“哦”了一声。 他对着小黑猫伸出手。 “那我现在说,你不许吃我,你是听话还是不听话?” 这是什么死亡二选一。 温初抬头看向修,企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很显然,这个世界的修除了面无表情就还是面无表情,偶尔笑一下还是嘲讽的笑。 温初只对上了双冷淡的透明蓝色眼眸。 还藏着恶劣。 呜呜。 温初伸出爪子,拍了拍修伸出来的手,试图耍赖:“我不可以又吃你又听话吗?不吃的话我会死的。” 修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初,铂金色的长睫垂下。 小黑猫还在用爪子拍他的手指尖。 巴掌大的小黑猫,爪子也是小小的,但确是切实存在的触感。 “连吃带拿。”邪神无情地抽出手。 他修长苍白的手落到了小黑猫的头上,拍了拍温初的脑袋,如此刻薄地引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既然想吃我,那你就必须好好活着,不许冒任何险,活到你的寿命尽头,否则我喂你也是白喂。” 温初圆润的猫眼转了一圈,答应了下来:“好的。” 修看了他一会,到底也是没办法从一只猫脸上看出是否诚恳,只能作罢。 邪神伸出了缠绕着黑气的手,递到了小猫的嘴边。 “吃吧。” 不过是喂一团雾,不算是多困难的事。 说到底,他也不会真的放任温初在自己眼前死去。 …… 十分钟后。 修狠狠地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他快速将自己红透了的手收回斗篷中,手在斗篷下依然不住地颤抖。 他实在是太久没有接触外界了,甚至现在手指尖触碰到斗篷都会带来一阵刺痛。 怎么会这样、这样…… 反应剧烈。 显得他像是个对一团雾起反应的变态。 温初重新变成了两个巴掌大小,看着修,再次担心地追问:“你的手红了,真的没事吗?” 为了把生命值拉回五天,他又把修的两只手的每一寸都吃了两遍。 到第二遍时,修手心滚烫,已经是蜷缩着手指无意识闪躲的状态了,要不是他是一团雾,根本吃不到几口。 修偏开头,调整呼吸:“没事。” 温初还是很担心:“可是你的手看上去要破了,下次我可以换个地方吃,脖子也可……” “闭嘴。” 好吧,又提到修不想聊的话题了。 温初无奈地闭了嘴。 修在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迁怒温初,语气过于严厉。 修抿了抿唇,看向在床上趴着的小黑猫,放缓了点声音道:“以后我让你吃哪里就吃哪,不许乱吃。” 被温初吃过一次的脖颈至今仍传来隐隐的灼烧感。 只是被吃了一下手就这样,修完全不敢想象要是被温初吃了别的地方会是什么后果。 温初连连点头:“我听话的。” 他没有多想,只是在自省自己是不是没控制好力气吃伤了修。 修是很难满足且草不坏的类型。 带着这样的刻板印象,温初完全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修居然只是被他吃掉黑气,接触到一瞬空气,就会敏感到在黑袍下起了反应。 温初只是乐观地想,果然装可怜对修很有用。 他只是吐了一下,修就答应养他了,成为修的爱人完全指日可待. 夜,修以照顾生病的温初为由,推掉了晚饭。 而“生病”的温初则是在修的允许下化成了雾,在这个下午好奇地把整个院子探索了一遍,大概摸清了反叛军的状况。 主城区外的整个西部都已经被反叛军控制,而这个院落则是类似于反叛军本部的存在。 住在这里的都是明妮的心腹、需要照顾的未成年孩子,因此生活条件也会比外面的人好一些。 温初边往回飘边得出重要结论——对比起别人,修的石楼空到不正常。 哪怕是他在医院里,床边也会有个床头柜的。 更何况根据他今天潜入别人的宿舍的观察,正常的宿舍应该还有暖水壶、桌子、椅子、煤油灯等等物品。 夜幕降临,其余的石楼陆续亮起煤油灯,后厨在收拾餐具、明妮在带着手下复盘、桃乐茜正在被窝里安慰凯瑟琳…… 温初远远地就看见了修那栋没有灯的石楼,沉默地伫立在角落,像是被黑暗吞没了一样。 甚至连窗户也在三楼开了小小一扇。 温初顺着窗户飘进去,便看见了坐在床上的修。 修没有脱黑袍,那头金色的长发严严实实地藏在黑袍下,整个人也与黑暗融为一体,像是石楼一样沉默久坐。 温初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修就是这个姿势。 他快速飘到了修的身边,重新凝实成一只小黑猫,啪叽一下落到修的身上。 修惊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出手抓住突然落下的不速之客,在看清是温初后又缓缓收回了手。 “玩的开心吗?”他随口问。 “我没玩,我是在观察地形地貌和风土人情。”温初为自己辩解。 他挤到修的身边,扒拉着就往修的怀里钻:“不过现在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修顿了顿,没回应温初的话。 温初自己就能往下说:“对了,修,为什么我们的家里不装灯啊?我看别人都有那种可以定时熄灭的煤油灯,还有衣服是不可以随便挂在墙上的,要放在衣柜里……” 新生的小雾总是对什么都很好奇,也热衷于接受一切新鲜事物,和修滔滔不绝地举例自己下午观察到的人类生活。 我们家里。 修反复咀嚼了一遍这个词,继续沉默地看着温初。 他不明白温初究竟是过于没有心机,还是心机太过深重,居然能用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把他们归为家人。 温初浑然不觉,他的心思都用在怎么一边和修说话,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修的被窝上。 小黑猫说一句挪一点,说一句挪一点,终于成功钻进了被子里。 但在接触到床板的瞬间,温初就后悔了。 好硬,好凉,还不如修的膝盖。 温初踩着床板,很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在这么硬这么凉的地方睡觉?” 修瞥了他一眼,淡声道:“我不需要睡觉。” 床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废弃的机械床,随意垫了块布而已。 温初重新爬上了修的膝盖:“但我要睡觉,这个床好硬,我会睡不着的。” 修:…… “娇气。”他冷嗤,拎起小黑猫放到自己的怀里。 “你先凑合睡一晚吧,明天我再给你做新床。” “好哦。”温初以为修这是要把整个床换掉的意思,愉快地答应下来。 其实温初不止想换床,他还想加衣柜、加地毯、加几盏灯。 但他没钱,他是个吃软饭的。 还在今天上午答应了修要听对方的话。 不过没关系。 温初趴在修的怀里,理直气壮地想,这是修自己主动提出换的。 他是聪明雾,三言两语就让修自己去改善生活了。 这个世界的修一心只想毁灭世界,不会照顾自己,但没关系,他已经想到了赚钱和帮修的办法,他可以反过来照顾修。 修则是垂眸思考。 正好明天明妮要去主城区打听情报,让明妮买点干净的布料棉花回来,给温初单独做个猫窝吧。 他的床确实太冷了,不适合这只娇气的小猫睡觉。 哦,对,还有—— “你明天上午去教室旁听吧,至少不要当个文盲……温初?” 修说到一半才发现温初不知何时没了回应。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小黑猫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 温初说到底是一团雾,睡着了就有点控制不住形态了,小黑猫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一会变成一摊黑色液体,一会又突然凝实,一会又有了九条尾巴。 修好笑地点了下温初的小猫脑袋。 温初在梦里发出了哼唧声,猛地伸展了一下四肢,而后用两只前爪捂住脸,蜷缩成一团藏起脑袋继续睡。 真是没心没肺的一团雾。 修不再去折腾温初了,尽可能轻地抱着温初平躺了下来,盖上了薄被,好让温初能睡得舒服一些。 床的旁边是他今天带回来的氧气瓶。 他没在氧气的价格上骗温初,干净的空气在地面上的价值仅次于蒸汽之心,反叛军的库存也不多。 不过没关系,修本就没想过让温初给他什么钱。 是给温初用的话就不算浪费。 修看着从三楼窗口投进来的那一点朦胧月光,轻声道:“温初吗……” 在即将毁灭整个世界前遇到这一团超脱于因果之外、被他所创造的世界所迫害,麻烦又吵闹的雾。 修说不清这算救赎还是该算报应。 如果被温初一口口吞噬是他的报应……那么他并不介意如此承受。 修抱紧了怀中的猫,第一次没有在深夜独自思考无尽的因果与世界的未来,而是感觉到了一点困意。 他和他的小猫一起睡着了。 第40章 坏心思+1 深夜,温初翻了个身,自己被自己惊醒了。 他一睁眼就看见修毫不设防地对他睡着,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像极了海洋中每一个修守在他旁边睡觉的夜晚。 “修?” 温初轻声道。 修的呼吸清浅,没有任何回应。 好像睡着了。 小黑猫蹭了蹭修的脸颊,露出了一点小尖牙。 他想偷吃一口。 也不用吃很多,吃一口脖子就好了,耳垂也行。 温初刚想下嘴,忽而想起了先前修教他的事。 ——不征求当事人的意见就随随便便和他交尾的话,那是不负责的行为。 温初下嘴的动作顿住了。 那、那不征求当事人的意见就吃他的话,也算不负责吗? 修没教过这个啊QuQ 温初苦恼地蜷着尾巴,看着修熟睡的脸,认真思索。 思索不出来。 温初选择去敲系统:【我偷偷吃修一口,也算不负责吗?】 系统:【……算,而且在这个世界,我劝你最好别偷吃。】 温初不解:【为什么?我可以轻轻地吃,不会被发现的。】 系统闪了闪,最终没解释出口,只是语速很快地道:【总之,这是不负责的,你就不能好好说吗?】 系统说完就直接消失了,只留一只小猫在原地继续思考。 “好好说……?” 温初重复着系统的话,同时开始回忆自己和修认识后的种种。 温初的眼睛亮了亮。 他想到吃修的好办法了。 而且是能一直吃下去的好办法。 带着愉悦轻松的心情,温初挪开了即将咬上修的脖子的小尖牙。 今晚先不吃修,只能吃到脖子的话太亏了。 等明天,他要和修亲亲……不对,他要吃修的萘…… 不对,他都要。 温初高高兴兴地重新在修的怀里蜷成一团,再次睡了. 次日,温初是被明妮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先生?您在吗?先生??” 温初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从修的怀里探出脑袋来,看着砰砰作响的木门,又抬头看向明显刚刚睡醒的修。 修金色的长发披散着,显然也对现状有些茫然。 明妮砰砰的拍门声不断:“先生?我们要出门了,您今天一上午都没有出现,我们很担心您。” 修在短暂的茫然后回过神来,快速披上黑袍,拎起温初抱在怀里就去开门。 “先——” 明妮心急如焚,已经想到要不要破门而入了,刚抬起手准备继续敲门,就听得“吱呀”一声。 门开了。 修披着黑袍,抱着昨天那只小黑猫,正冷冷的看着她。 明妮愣了一下,慢半拍地低下头:“先生,我准备这周出门去观察巡警的值班情况,顺带继续打听有没有锅炉房能出售蒸汽之心,本想今早问问您的意思,但一直到中午也没有见到您,所以有些着急。” 修平时避而不见人,但并不是闷在石楼里足不出户。 大多数时间,他在菜地看着病恹恹的菜苗发呆,偶尔会出现在别的地方——那一般代表着此地有重要的事发生。 就比如说昨天修突然提出和她出去一起采购煤炭,就让明妮带回了约翰的妹妹凯瑟琳,并从凯瑟琳口中得知了南区317号锅炉房也有反叛的意向,收留了不少未成年孩童与巡警制度变更的消息。 地面围绕着中央广场的蒸汽之神雕塑分为东南西北四区,中间的圆心为主城区,明妮已经基本控制了西区,若是能联合南区,整个西南方向便可以尽数收入囊中。 在明妮心中,修已经是能够与蒸汽之神划上等号的未卜先知般的存在了,此次出行前怎么都找不到修,她难免升起些不好的猜测。 “那就去吧。”修冷淡地道。 出于礼貌,他多解释了一句:“我早上睡着了,所以没听见。” 明妮呆了呆。 修?睡过头? 这两个词究竟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她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修,而往日严严实实地罩在黑袍下的神秘导师此时却露出了些许破绽。 修的衣服像是匆匆披上的,还带着未抹平的褶皱,一缕未能收拢的金色长发也从兜帽中掉了下来。 他怀中的小黑猫正好奇地抓着这缕垂下来的长发玩。 明妮很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从修的身上看出了些温和慈爱来。 修面无表情地紧了紧兜帽:“对了,你去中央广场的时候顺带看看有没有卖氧气瓶的,再多买些回来。” “好的。”明妮没问原因,直接答应下来。 修继续道:“还有,看看有没有藤编的坐垫,可以磨爪子的那种。” 明妮继续点头:“好的。” 修:“再顺带给我带一匹布、半斤棉花和针线包回来。” 明妮:“好……啊?” 明妮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害怕和畏惧了,错愕地看向修。 修抱着小黑猫,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要给他做个猫窝,不然他晚上睡不好。” 他说着十分嫌弃的补充了一句:“难养。” 明妮:…… 先生是被人夺舍了吧? 不然今天上午怎么会一直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温初也呆住了,他拍拍修的手臂示意自己想说话。 他以为修是要换床,怎么是给他做猫窝? 他不要单独睡觉,他要和修睡在一起。 修捏住了他的后颈皮:“老实点。” 温初:“汪呜。” 修看着这只汪汪叫的小猫,想起来温初是文盲的事,问明妮:“今天下午还上课吗?” 明妮从恍惚中回神,回答道:“上的,上午是语文课,下午是数学课。” “那就好。”修抱着温初走了,“我带他去上……去看看教室,那里人多,桃乐茜也养了只猫,能陪他玩,你去忙你的吧。” 修没有给明妮回答的时间,抱着温初就直接走了。 明妮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黑色身影,呆滞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疼的。 不是在做梦。 ……所以先生其实是黑猫控?. 另一边。 等彻底看不见明妮,确定周围没有人了,温初才抗议出声:“我不要一个人睡。” “是你自己嫌床硬的。”修冷淡道。 温初咬着他的袖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床铺软一点。” 修直接把捣乱的小黑猫提了起来:“不要,麻烦。” 温初气得汪汪呜呜一阵乱叫,修冷眼看着他,没有一点退步的意思。 若是昨晚温初提出要他重新铺床,他或许会勉强同意,但在今早错愕地发现自己居然和温初一起睡着了之后,修就下定了决心,绝不和这只猫一起睡了。 睡着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他的精神开始放松。 修并不希望自己松懈下来。 给世界带来灾厄的他不配拥有这样的安逸。 温初叫了半天,也没得到修的退步,反而是被修一路提溜着到了教室。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孩子们都在教室外的操场活动,桃乐茜和凯瑟琳坐在一旁,用铁丝拴着螺帽充当逗猫棒,逗着三花猫玩。 修的身影出现在教室旁。 操场瞬间鸦雀无声,一众孩子迅速低下头去,安静如鸡地排队快速溜进教室,拿起书就开始学习。 修见怪不怪,他把怀里的小猫放到了地上:“你自己进去吧,一会要上课了,你跟着听一点。”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我也要上课吗?” 修点头。 温初追问:“只有我一个人,你不陪我吗?” 修瞥了眼教室内抖得像是鹌鹑的小孩,继续点头。 他怕温初不愿意,特意补充强调:“我不养文盲。” 温初本是想装可怜粘着修的,但他想起了自己昨天的打算,圆溜溜的猫眼转了转,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 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只当是温初没吃过上学的苦,简单交代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也要及时告诉我,实在没有办法你就变成雾气逃跑,我帮你解决。” “听不懂也没关系,只要能学到东西就行。” 温初敏锐地抓住了修话里的纵容,他想了想,问道:“那如果我听懂了,你可以给我奖励吗?” 修低笑一声:“如果你听得懂的话,你想要什么?” 不管是一个新的猫窝,还是金银珠宝,甚至是漂浮在天空中的蒸汽之城,对于他来说都并不难给的东西。 温初看着修严严实实的黑袍:“我想吃你别的地方的黑气。” 修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别的地方?” 小雾猫用无害的圆眼看着他:“不可以吗?我的生命值今晚就会掉下五天了,我想试试别的地方能不能多加一点生命值。” 修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温初的提议其实是合情合理的,他昨天才答应了养温初,只给对方啃手的话显然过于敷衍。 但是,除了手以外的地方…… 修想起自己昨天的反应,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开口拒绝,就对上了小黑猫那双圆圆的眼睛。 无害、单纯。 修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一团雾怎么可能懂这些事? 说到底,是他起了卑劣的反应,只要能忍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修撇过头去:“哦,你试吧,只准吃一口。” 反正这团蠢雾不可能听得懂数学课。 温初开心了,翘着尾巴去蹭了蹭修的衣角:“好,谢谢你,我会好好上学的。” 修低头看着小小的黑猫,心底莫名升上来些危机感,他补充道:“必须是学会了才行,我会检查的,别想耍赖。” 温初保证:“我不会耍赖的,我现在就去上学。” 当然不会耍赖,这是温初昨晚想到的好办法—— 系统说得对,与其每次都偷偷摸摸地去吃修,最后像上个世界那样被发现,然后再也吃不到修,不如光明正大地让修亲口答应让他吃。 至少目前为止,不管是吃手还是吃脖子,还是今晚的更进一步,只要他好好征求修的意见,修都会答应下来。 所以只要装可怜装乖循序渐进地提出请求的话,哪怕是交尾,修也会亲口答应下来吧? 这可是修自己同意的,他只是在听修的话。 温初本就打算今天下午去赚钱养修,现在又有修的加餐保证,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开短腿往教室进发。 由于修就在外面,教室内一片寂静,这只哒哒哒跑进教室的小黑猫就格外显眼。 桃乐茜坐在最前排,正用余光不放心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三花猫,生怕小猫在这个时候闹事,第一个发现了温初。 她小声惊呼:“先生的猫进来了。” 教室内的人闻言都看向了温初。 昨天先生为了一只小黑猫又是喂饭就是紧急呼唤医生的,整个反叛军内早就传遍了这只传奇的黑猫的事迹,此时众人也都一眼认出了温初。 教室内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真的是先生的猫?” “那先生呢?” “等等——猫跳到讲台上了——” 众人乱作一团,温初则是极其自然地迈着猫步,给自己选了个离黑板最近最高的位置。 找好位置坐好,温初就像是每一个第一天被送上学的孩子一样,看向窗外找家长。 但窗外空空荡荡,不见修的身影。 小雾叹气。 好吧,他对修来说真是个迫不及待想摆脱的麻烦。 温初刚叹完气,教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昨天温初远远见过的年轻男人揣着书走了进来,看见他后,年轻男人一愣,脸上出现了自我怀疑的神色。 詹姆斯·爱伦,前知名机械工程师、现反叛军全科授课老师,无论是在蒸汽之城还是逃亡到地面,都始终是被人尊敬的存在,吃过最大的苦也不过是和哥哥决裂时挨的那一巴掌。 此时,他遭遇了教学生涯的重大事故。 ——他被一只猫霸占了讲台。 正在詹姆斯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居然让这群孩子如此恶作剧的时候,桃乐茜在下面小声道:“老师,那是先生的猫。” 詹姆斯恍然大悟,当即会意地点了点头,放弃了讲台,拿着教案笑着鼓了鼓掌:“原来是先生的猫,让我们欢迎这位特殊的同学的加入。” 太好了,原来不是教学事故。 而是领导(的猫)视察。 有了他的带头,教室里也陆陆续续响起了掌声。 詹姆斯顺势拿起粉笔,笑道:“今天我们继续说三角函数,大家可不要被新同学比下去了。” “我们先复习一遍上次的内容……” 教室的后门,修最后看了眼窝在讲台上的小黑猫,终于勉强放下了心来,悄无声息地离开。 正好,趁着温初在上课,他去找几块合适的碎木板,给温初的床搭个框架吧。 与此同时,教室内。 詹姆斯举着手中的三角尺,指着上面的直角:“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口诀吗?” 底下齐声道:“对边比斜边是正弦,邻边比斜边是余弦,对边比邻边是正切。” 温初眨巴着猫眼,好奇地吸收着他从未学过的知识。 tan、cos、sin。 好神奇,每个斜边的比值居然都是固定的。 不过这种东西学了能做什么? 温初边走神边听詹姆斯讲课,不过十分钟就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不是听不懂,而是他已经完全记住了詹姆斯说的所有三角函数的值和计算方法。 记忆力也是智商的一大组成部分,至少对于几乎过目不忘的温初来说,哪怕不理解,只要认真记了就不会忘记。 因此,他完全不明白詹姆斯在介绍过三角函数之后在黑板上写下一道又一道相似的例题,不断让底下的孩子们做有什么意义。 这些孩子居然还写不出来,桃乐茜旁边的凯瑟琳已经茫然的眼泪汪汪了。 温初不理解。 这些题目不都是一个道理?介绍完三角函数就可以直接讲下一个知识点了,现在完全是浪费时间。 温初在讲台上伸了个懒腰,抖了抖尾巴。 他已经学会了,今晚可以吃修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 现在他要出门赚钱养修了。 在众人明里暗里的注视下,温初处之泰然地跳下讲台,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当然不会有人谴责一只猫翘课。 更何况这是领导的猫。 温初一路畅通无阻,跑到教室后面,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便直接变成了雾,浮到了半空中,四处搜寻着什么。 系统冷不丁出声:【修在后院的菜园。】 出乎意料的,温初摇了摇头:【不是找修,我找明妮。】 系统疑惑:【嗯?】 温初这个时候已经看见了明妮那头极具辨识度的红色头发,对方骑着蒸汽三轮车正要出门。 他快速往明妮的方向飘去,跟上了对方。 温初:【我要找明妮,让她带我加入反叛军,让她给我发工资,我要给修买东西。】 他昨天可是看得清楚,反叛军都是有工资拿的。 既能帮修还能赚钱养修,这种好事温初当然不会错过。 系统哽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温初还能做出“用修的钱养修”这种事来,半晌才道:【你不是刚答应了他不会加入反叛军?】 温初理所当然地道:【那是猫答应的,但我加入反叛军是用人形找明妮呀。】 不加入反叛军是小雾答应下来的,关他温初什么事? 系统:【……】 怪不得昨天温初没吵没闹,答应的那么爽快。 有点脑子全用在修身上了。 系统已经放弃劝说温初了,干脆利落地下线。 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他也阻止不了温初和修的关系往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策马狂奔。 只要温初别继续追问他怎么和修做这种难以启齿的问题就一切都好。 温初对系统的下线见怪不怪。 他飘进明妮的三轮车斗,再次变成了一只小黑猫,学着修叮嘱他的语气,认真叮嘱系统:【这次可不要在我需要变成人的时候出岔子哦。】 系统:【……知道了。】. 骑着蒸汽三轮车,重新进入主城区,看着来来回回的巡警,明妮其实有些紧张。 怎么今天的巡警这么多? 但她作为反叛军的领袖,早已学会了将真正的情绪藏在心底。 明妮神色自若地去采购修所需要的东西,同时不留痕迹地打听蒸汽之心的售卖,还观察着周围巡警的换班情况。 “蒸汽之心啊……”卖氧气瓶的工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21号锅炉房藏了个从蒸汽之城来的上等人,他带了一批没有编号的蒸汽之心。” 作为蕴含能量极为恐怖的战略性物资,蒸汽之城对于蒸汽之心的管控十分严格。 每天清晨由专车运送、每批蒸汽之心编码、定额定量分给每个锅炉房,但凡锅炉房生产出来的能源不符合分到的蒸汽之心的数量,整个锅炉房就都会被问责。 也是因此,哪怕掌握了整个西区,明妮也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购买渠道。 此时终于有了点眉目,明妮微微颔首谢过,转身将氧气瓶放进三轮车里,准备无论真假都要去21号锅炉房探探口风。 毕竟这不仅仅是为了冬天做准备,更是为了武装整个反叛军。 普通的煤炭根本无法驱动飞行器、蒸汽机器人等高耗能机械,詹姆斯带出来的一大批蒸汽机器人都在库房里吃灰。 就在明妮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时,一只黑乎乎的小猫从三轮车里探出头来。 明妮的动作一顿。 这只猫怎么这么眼熟。 温初也不想这么快就探头的,但是明妮买的东西太多了,三轮车斗里已经没有他落脚的空间了。 他乖巧地对着明妮“汪呜”了一声。 明妮:…… 没错了,会汪汪叫的黑猫,这是先生的猫。 她的内心已经开始尖叫,想着回去之后该怎么向先生谢罪才能弥补自己无意识拐猫的罪过,面上依然是一派淡定。 她提起小黑猫,颇有领导风范地训斥:“谁让你偷偷跟出来的?” 温初用无辜的圆眼和明妮对视。 明妮挠了挠自己硬邦邦的红色头发:“讲道理,回去你得和先生解释,是你自己跟来的,不是我拐的。” 温初看着她,继续当一只无辜的小猫。 周围来来往往的工人太多了,他不方便说话,等一会人少一点再变成人和明妮解释吧。 明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一只猫对话未免有点过于白痴。 她小心地将温初放到车斗里:“你先坐好,我还要去21号锅炉房一趟,马上忙完了就带你回家。” “……21号锅炉房附近有人吗?让他们十分钟后给明妮送点烫烧药。” 城外,西区,修捧着新做好的猫窝骨架,在路过医务室的时候轻飘飘地道。 今天值班的医生就是昨天给温初手搓呼吸罩的医生,闻言立刻道:“好的,先生。” 他没有问为什么,立刻掏出对讲机去通知主城区附近的人。 “喂喂,西区医务室,十分钟后带着烫烧药去21号锅炉房,明妮在那。” 先生的话就是绝对的预言。 这是整个反叛军上下的共识。 若是往日,修这么突然出现又没头没尾地给出一句话后就该离开了。 但此时捧着猫窝的修则是若有所思地道:“不应该让她在今天买布料的,起火就全部烧掉了。” 医生愣了一下。 又是烫伤药又是起火,他的心底升起了个不妙的猜测。 “……今天21号锅炉房会爆炸?”医生小心地问。 “嗯,伤不到明妮,但她骑的蒸汽三轮车导热,手会烫伤。”修言简意赅道。 解释就到此为止了。 要不是看在医生为了温初手搓了个简易呼吸器的份上,修甚至都不会停下来多说一句话。 修说完后就离开了,捧着猫窝继续往教室走去。 给温初试试猫窝的大小合不合适。 还有……通知一下詹姆斯,去见他的哥哥最后一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生气啦? 正好再过一会就该下课了,詹姆斯赶去主城区的这段时间,他可以检查一下温初的功课。 想到那只信誓旦旦保证自已一定能学会的猫,修的嘴角不自觉地溢出点笑意来。 顺带安慰一下笨猫,给他打点基础。 这么想着,修走到了教室门口。 在看见空空荡荡的讲台的时候,他愣住了。 猫呢? 另一边,主城区。 明妮本是想从大路去21号锅炉房的,但现在她的车上多了只小黑猫。 看着不过巴掌大的小黑猫,又看了看必经之路上冒着股股黑烟的锅炉房,明妮叹了口气。 之前没发现猫的存在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发现了,她就不可能带着这只吃罐头都能吃吐的脆弱小猫从重度污染的锅炉房中穿梭。 明妮转头道:“你在车里坐好,我带你走一条比较干净的近路。” 温初“汪呜”了一声,直接跳到了明妮的座位旁边坐好。 车斗里太挤了,东西在里面晃来晃去的,他坐不好。 明妮:…… 明妮无奈,只能往旁边挤了挤,给小猫分了一半的位置,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继续蹬车。 主城区围绕蒸汽之神的雕像,呈圆形建设,明妮现在正在21号锅炉房的对面,而她所说的近路便是直接横穿中央广场,经过蒸汽之神的雕像。 “先生最讨厌中央广场的雕像,我以前从来不敢这么走的,这次为了你破例一下……” 明妮嘀嘀咕咕的。 修讨厌的雕像? 温初闻言,好奇地往外探出脑袋,看向三轮车外的景象。 明妮骑的很快,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中央广场,周围的巡警增加了一倍不止。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人一猫的奇特组合,但明妮个子高,又长得壮,怎么看都不像是未成年人,因此巡警们只是看了一眼就没继续关注。 而温初也终于看见了主城区正中央的雕像。 这是一个足足有十米多高的雕像,雕像一头长发,身体微微前倾,一手垂落,一手掌心向上,手心中是一颗蓝色的蒸汽之心。 这记录的是蒸汽之神给予人类矿石的一幕。 温初的目光顺着雕像的手一路往上,在看见最上方的脸的时候愣住了。 这样精美的雕像,脸部居然是空白的。 这空白的脸就像是画作上突兀的撕裂痕迹,与雕像格格不入,哪怕是温初也能看出来这绝非是什么留白的点睛之笔。 而是被人刻意抹去了面容。 明妮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雕像的异常一样,叹息着道:“蒸汽之神,他在给予人类蒸汽之心的时候,会想到我们因此被划为三六九等吗?” 温初撇过头去看她。 明妮自顾自地往下说:“为什么同样是人,掌握了蒸汽之心的人就可以生活在天空之城,而我们就要在地面呼吸着他们产生的废气,并且为他们生产能量与生活用品?” “……他们拥有的这一切,我也想要有啊。” 温初觉得这话怪怪的。 但他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奇怪,因此只是甩了甩尾巴,继续去看外面的景色。 而明妮也注意到了周围越来越多的巡警,警惕地闭了嘴,不再多言。 巡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每个辖区都会分配的三百名蒸汽机器人。 绝大部分的巡警都是地面原住民,同为地面的居民,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并不会赶尽杀绝,但蒸汽机器人会。 接到指令的蒸汽机器人会追杀敌人到天涯海角。 他们很快离开了中央广场。 但明妮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因为她发现,越是靠近21号锅炉房,巡警的数量就越多。 驶出中央广场后,她已经看见了不下五队巡警往21号锅炉房的方向去了。 第六队巡警路过的时候恰好在说话。 “确定是从蒸汽之城来的机械师吗?叫什么来着?” “克劳德,就是之前死于机械事故的那个詹姆斯的哥哥,他们不是一起在地面建过游乐场,听说他还私藏了一批蒸汽之心。” “是改良蒸汽机器人的那个爱伦兄弟?” “唉,他应该也是想给弟弟报仇吧……” “嘘——别瞎说,局长下了死命令,他偷盗蒸汽之心可是死罪,见到就立刻开枪。” “吱呀——” 明妮彻底变了脸色,当机立断地停了车。 她把车停在最近的锅炉房门口,快速拎起还在状态外的小黑猫,没有任何犹豫地弃车离开,抱着猫快步走进最近的巷子。 温初不解,歪着脑袋看向明妮。 明妮趁着四下无人,从衣兜中掏出对讲机,快速小声地道:“我是明妮,21号锅炉房发现了詹姆斯的哥哥,巡警正在靠近,先生有说什么吗?” 稚嫩的童音从那边响起,是桃乐茜:“明妮姐姐,先生刚才要医生给你送烫伤药,然后来教室找猫没找到,发了很大的火,带着一大批人和詹姆斯老师来找你了。” 明妮:“啊?” 桃乐茜:“先生说你拐猫。” 明妮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黑猫,还没来得及解释喊冤,就听得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随之就是桃乐茜的声音:“先生还说,要是你打开对讲机了,就提醒你小心爆炸,别伤到猫……” 后面的话明妮听不见了。 因为她正站在21号锅炉房旁边,滚烫的热浪席卷而来,她不得不收起被灼烧到烫手的对讲机,抱着猫拼劲全力逃跑。 “靠!谁开枪把锅炉房给炸了!”明妮忍不住骂道。 爆炸并不止一次。 主城区寸土寸金,锅炉房更是紧挨在一起,21号锅炉房的爆炸很快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蒸汽团裹挟着尚未燃尽的蒸汽之心的残渣喷涌而出,直接将旁边的锅炉房灼烧出一个大洞,引起了下一轮爆炸。 旁边的工人根本无从反应,他们手中甚至还拿着铁铲往炉膛中运送蒸汽之心,下一刻就被滚烫的水蒸气冲的灰飞烟灭。 稍微幸运一点的也被烫出满身水泡,尖叫着在地上来回打滚,原本聚集过来的巡警们更是四处奔逃。 明妮处于爆炸中心,哪怕她身手足够敏捷,也难以躲过四处喷射的炼狱般的高温蒸汽。 温初也没好到哪去。 虽然他看起来是一只猫,但他本质上是一团雾,随着周围的温度升高,温初也开始蒸发。 【剩余生命值:5天6小时21分】 【剩余生命值:5天6小时20分】 【剩余生命值:5天6小时19分】 生命值以一秒一分钟的速度开始往下掉,温初很茫然:【我又怎么了?】 系统快速道:【蒸发了,来不及和你解释原理,总之你以雾的状态在火场一直呆着的话会死。】 【那变成人呢?人形还会继续蒸发吗?】温初问道。 系统:【不会,但人形状态下是十倍下降。】 眼看着抱着自己的明妮脸颊已经开始变红,温初当即道:【那我要现在变成人,正好把明妮救出去,和她商量加入反叛军的事。】. “呼——” 明妮抱着黑猫,险之又险地躲过身边破裂的黄铜管道中喷出的蒸汽,但也因此将自己逼入了死角。 眼看着就要被上方掉落的黄铜管道砸到,明妮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准备在最后将小猫护在身下。 死就死了,至少要保下先生的猫。 就在这时,她忽而感到怀中一轻。 下一刻,一只漂亮软白的手拉住了她,以一种极为不合理的力气将她整个人扛了起来。 明妮:? 什么情况? 变成人的温初单手扛着明妮,快速往前跑去,同时快速自我介绍道:“我是温初,就是刚才跟着你出来的猫,我想找你商量加入反叛军的事。” 明妮愣愣地看着扛着自己的纤细少年。 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年,一头白色的长发,穿着地面极为常见的暗色斗篷,但一双手白皙柔软,怎么看都不像是地面上的原住民。 而更像是蒸汽之城里的上层阶级。 如果只是这样,明妮也不至于惊讶到发愣,毕竟反叛军里就有一位从蒸汽之城逃亡出来的老师。 但刚才温初说什么? “你是猫?”明妮恍惚地问出声。 “不,是猫是我。”温初认真纠正,“我只是暂时变成了猫,我很厉害,我想加入反叛军,帮你们造反,但前提是你要对修保密。” 明妮很恍惚:“……先生知道你不是猫吗?” “他知道。”温初给出了出乎明妮意料的回答。 漂亮的白发少年蹙着眉,很苦恼地道:“他知道我很厉害,但他不让我帮忙,他觉得我太脆弱了。” “所以,你别告诉他,我来帮你,这样也算是帮修,可以吗?” 温初说着,转头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肩膀上的明妮。 明妮:…… 她能怎么办。 不答应,那就是得罪先生的猫,再加上她“拐猫”的罪名,这只猫要是在先生面前乱说话,她就可以收拾收拾躺棺材里了。 答应,那就是未来某一刻会得罪先生,但在同时拥有了一只能变成猫的人的助力。 而且…… 明妮看了看扛着一米九的自己也毫不费力飞奔的温初。 高温蒸汽喷洒在少年细白的胳膊上,而少年的身上只是冒出了一缕黑烟,胳膊虚幻了一下,再次凝实的时候已经毫发无伤。 明妮对温初口中的“我很厉害”已经信了五六分。 “也不是不可以。”明妮斟酌着道,“但是你要在先生面前帮我解释,不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并且我需要知道你具体有什么能力。” 温初语气轻快:“好呀。” 说话间,他已经带着明妮跑出了爆炸区。 温初轻轻将肩膀上的明妮放了下来,仰头看着她,摆着手指道:“我可以帮你治疗别人,死人也可以治疗、也可以帮你杀人,不过一切的前提都是这些事情是为了帮修达成目标。” 明妮张大了嘴:“啊?治疗死人?你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真的吗?” 她是在什么魔法世界吗? 温初点点头,他向着明妮伸出手,在对方的面前将手变成了一团黑雾:“真的,因为我不是人类。” “但是代价会比较大,所以不是特别要紧的情况最好不要找我。” 要是被修发现他在外面乱用生命值,修会生气的。 想到这里,温初就想起了自己的另一重目的,他问明妮:“你身上还有钱吗?” 明妮还在恍惚的状态中,愣愣地点了点头:“有。” “太好了。”温初没有收回伸出的手,“你给我一点钱,就当是我给你工作的工资,我要去买东西。” 要买松软的床垫、厚实的被子、棉花枕头,还要几盏煤油灯。 这些都是昨天温初观察整个院子时看见别人拥有的东西。 别人有的,修也要有。 明妮下意识地把身上剩余的钱都掏给温初,眼看着温初收下钱就准备离开,她赶忙拉住对方。 “等等。” 温初疑惑:“怎么了吗?你放心,我不会把钱花完的,剩下的钱我会还给你。” “不是钱的问题。”明妮终于回过神来,快速将温初拖回了巷子内。 恰在此时,外面有一队巡警跑过。 “快点救火!!有人开枪把锅炉房炸了!! “有人看见克劳德吗?蒸汽之城悬赏了一万个罐头找他。” “刚才我好像看见有小孩……” 明妮厉声道:“快点变成猫。” 温初不明所以,但维持人形也确实很消耗生命值,于是便依言变成了小黑猫。 黑猫落入明妮怀中的下一刻,刚才路过的巡警去而复返。 推推嚷嚷的声音响起:“真的有小孩吗?我看看——” 几人挤进小巷,在看见一米九、身材魁梧、一身黑灰抱着黑猫的明妮时噤了声。 最前方的人骂了句脏话:“谁说的有小孩?你家小孩能长一米九?” 后面的人挤过来,在看见明妮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而后为自己解释:“不是,我刚才看见的是一个白头发的,那个比较矮。” 几人互相骂骂咧咧着离开了,没有道歉也没有在意明妮。 明妮重重地松了口气,对着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黑猫道:“在地面上,所有未成年孩子都会被送进福利院工作,接受他们的洗脑教育,等到年满十八岁,就会成为锅炉房的工人,或者是被蒸汽之城的人选走成为奴隶。” 明妮说着,想起了温初刚才惊艳的脸,耳提面命道:“所以,你一定不能在巡警面前露脸,会被抓走的,知道吗?” 温初茫然:“可是我十八岁了呀。” 明妮惊讶:“你居然成年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明妮再次皱眉:“成年了也不行,你没有身份证,你的年龄就是他们说了算,总之不要以人类形态出现在主城区。” 温初这个时候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最开始见到的约翰会这么紧张、明妮又为什么要四处寻找未成年孩子养着,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但我要去买东西,你可以带我去买吗?” 明妮看了眼后方被烧焦的锅炉房和忙着救火的众人,自己的三轮车和为先生采买的东西大概率也葬身火海了。 她答应下来:“行,你要买什么就跳上去给我指一下,我给你买下来。” 至于爆炸的锅炉房和詹姆斯的哥哥……既然先生没有特意交代她,那就肯定是有先生的考量。 她只要负责照顾好先生的猫就好。 虽然遗憾于没能打听到关于蒸汽之心的消息,但明妮很明白命比什么都重要的道理,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掺合进去。 温初碎碎念:“我要床垫、被子、枕头、衣柜、暖水壶、燃油灯……总之你们宿舍有什么,我就要什么,我要最好的。” 明妮:“……好的。” 不愧是吃饭都能吃吐的猫。 连对生活用品的要求都这么高。 . 另一边,主城区门口。 修到底保留着几分理智,在从守卫口中得知看见明妮的车上有黑猫的影子后,虽然带了一众人进入主城区,但在进入主城区后就让众人散开待命了。 人太多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终修身边只剩下詹姆斯。 詹姆斯满脸焦急,甚至连修在旁边也顾不上了,进入主城区后就快步向着冒着黑烟的21号锅炉房的方向快步跑去。 修跟在他后面一点,看似不紧不慢,实际上紧跟着詹姆斯的脚步。 “这次的爆炸死了不少人,21号锅炉房干什么了?” “听说是私藏了逃犯吧?叫克劳德,就是那个发明了新型蒸汽机器人的爱伦兄弟——啧,活该。” “他们也是地面上的人吧?因为机器人专利才能进入蒸汽之城的,叛徒。” “先别说这些了,快救火,家里有在21号附近做工的也快点来认领遗体。” 周围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传来,修和詹姆斯都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詹姆斯在这个时候已经忍不住发抖了:“哥哥……” 他和哥哥因为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他在假死的时候只想着从此各奔东西,却从未想过再听到对方的消息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不是赞同蒸汽之城的理念吗?你不是最喜欢研究新型武器吗?好好的呆在蒸汽之城做你的上等人不好吗?为什么……” 詹姆斯说着忍不住哽咽。 修一言不发,抿着唇继续往前走。 当在看见21号锅炉房前焦黑的三轮车时,修如遭雷击般定在了原地。 这是……明妮的车。 明妮的车上还有被熏的焦黑的氧气瓶和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本样式的布料——是他要求明妮买来给温初做窝的。 詹姆斯已经扑进了搜救的队伍中,扒拉着锅炉房中发烫的黑灰,企图找出熟悉的尸体来。 修则是缓缓地走到了焦黑的三轮车前。 按照原本的发展,明妮应该会迟一步抵达21号锅炉房,被爆炸小小地波及了一下,而后得知克劳德的消息。 但不知温初带来了什么蝴蝶效应,明妮提前到了。 车子的余热尚未散尽,依然发着烫,修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紧紧地握住了三轮车的把手。 这是对他的报应吗? 他冷淡地扫过周围形形色色的人。 因为他这一次决定再也不顾任何人,毁灭掉这个世界,所以命运将这团雾送到了他的身边。 又在他决定养这团雾的时候突兀地收回。 哈……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样的报应对他来说未免过于残忍。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会拒绝温初多吃一口的请求了。 至少能多喂温初一口、让这具丑陋的身体最后再有一丝作用。 “咔哒——” 三轮车的把手在修不断收紧的手下碎裂。 修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三轮车把,正想着这次明妮死亡的话该如何进行下去反叛剧情时,忽而听见了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再便宜点?你这床单也没那么好,款式也冷门,除了我没人要的。” 修猛地转头。 只见在身后不远处,明妮那一头极有辨识度的红色头发正来回晃着,站在一个摊位前讨价还钱。 她骑着一辆崭新的三轮车,这辆车更大也更先进一些,可以直接用蒸汽驱动,车斗里零零总总地堆着床垫、被子、氧气瓶、布料、棉花等用品。 而在明妮的面前,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正翘着尾巴踩在明妮讨价还价的床单上。 是温初。 修松开手,快步向着温初的方向走去。 正在兴高采烈地选床单的温初也看见了修,高兴地冲修摇尾巴。 他给修买了好多好多东西。 还买了漂亮的床单。 看这个床单,上面印了好多好多的蛋,特别漂亮,修肯定喜欢。 温初骄傲地挺起胸脯,准备迎接修的夸奖。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后颈皮一紧。 “先生!” 在明妮惊讶的声音中,温初被披着黑袍的修提了起来。 修的面容被兜帽遮盖的严严实实,温初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听见了修微凉含怒的声音。 “温初,你很好。” “我让你上学,你跑到这里来买床单?” 修的声音近乎于咬牙切齿——在这个世界,温初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听到如此情绪浓烈的话。 温初:……QAQ? 修生气啦? 不喜欢他买的床单? 第42章 “你吃吧。” “汪呜。” 温初可怜兮兮地冲着修叫了一声,用尾巴指了指另一张黑色的朴素床单。 要是修不喜欢的话,他也可以接受明妮一开始选的款式。 修冷眼看着手里变回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猫,借着黑袍的遮掩,藏下了无数心绪。 温初实在是太脆弱了。 动不动就会散开,吃罐头也会吐,不吸氧就会被污染,被温初黏上的短短两天,他就被对方吓到了数次。 而这次,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对方了。 就差一点点,他或许就要和詹姆斯一样,扑进废墟中去拼凑这只小猫的尸体。 劫后余生之后,升起的便是闷胀的怒火,修拎着可怜巴巴的温初,刻薄的话脱口而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麻烦?” 温初的尾巴僵住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修,也不敢再汪呜了。 因为修好像讨厌他了。 明妮在旁边噤若寒蝉,瞬间不还价了,把钱塞进老板手里拿了床单就准备骑车开溜。 都坐上车了,明妮一拍脑门。 不对,她应该把车让给先生和猫,她去把分散的主城区的人带走,给他们两人留出独处空间才对。 明妮快速下车,把车钥匙放在了座位上,小心翼翼道:“先生,您骑车带着他走吧?我去处理主城区的事?” 修没看她,也没回答,只是提着猫坐上了车。 明妮撒腿就跑。 跑到一半,她便看见詹姆斯失魂落魄地从废墟中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截断了的手臂。 明妮脚步一转,先去了詹姆斯身边。 不管是为了蒸汽之心的线索还是为了詹姆斯的心理健康,她这个时候都最好先想办法在巡警们的注视下把克劳德的尸体碎片收集起来带走。 不过,都炸成片了,巡警应该也认不出来了……吧? 明妮这么想着,努力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扑上去抱住了詹姆斯:“弟弟!我们的哥哥、哥哥他真的死了吗?” 詹姆斯恍惚地被明妮抱着,拖入人群中消失了。 哭泣着寻找自己的亲人的人并不是少数,哪怕是生活在地面上的毫无尊严的人,也是有自己的家庭的,巡警只是看了一眼这对姐弟组合,便没再多管了。 而此时,温初已经和修乘着蒸汽车出城了。 这辆车是明妮新买的,最新款自动驱动,提前加入煤炭后按下把手就能往前开,只是没有蒸汽之心的话续航会比较短。 车子颠簸,启动的时候还有“突突突”的钢铁碰撞声,温初坐在修的旁边,被颠的一颤一颤的。 他看了看身边披着黑袍的修,不敢吱声。 修嫌他麻烦了。 温初不确定自己现在说话会不会让修觉得他更麻烦,所以选择闭嘴当个哑巴。 修并不是多话的人,他们之间的对话大都是温初最先起头,现在温初不说话了,一时间除了蒸汽车行驶的声音,两人之间只剩静默。 最后是修率先开口。 “受伤了吗?” 温初摇摇头。 随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修握着车把手的手紧了紧,许久才继续道:“你怎么又变小了?不是说到晚上才会变小吗?” 温初闻言一惊,低头才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巴掌大小。 他看向身侧的生命值面板。 【剩余生命值:4天23小时49分】 昨天他把生命值拉到了五天接近六天,照理来说是能坚持到今天晚上的。 但温初刚才被蒸发掉一点,又为了接近明妮变成了人,并且维持了半个多小时。 人形状态下,生命值是十倍下降的,他无端多花了五个小时的生命值,所以才提前变小了。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他们往西区去,正是太阳落下的方向。 温初看着灰蒙蒙的天边缓缓下降的红日,心虚地撒谎:“因为……被锅炉房那边的爆炸高温蒸发掉了,生命值多掉了一点,但我真的没有受伤,你放心。” 修冷嗤一声,阴阳怪气:“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有生命值啊?” 温初缩了缩脖子。 他这么一回话就像是打开了修的话匣子,修的声音越来越冷:“今天中午我不是让你好好去上学吗?你听了几分钟就往外跑?我不是才和你说过外面都是污染吗。” “我去教室找你,到处都找不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温初——” 他的手从黑袍中伸出,那把熟悉的蒸汽黄铜手枪再次抵上了小黑猫的额头。 “既然你这么喜欢找死,那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了你。” 总比救下后又失去的疼痛来得短暂。 温初愣愣地看着修的手。 倒不是被吓到了,只是他发现修的手指尖在轻轻发抖。 修在后怕。 因为修以为他死了。 温初本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告而别有什么不对的,此时他想起了在医务室看着远处天空中的蒸汽之城的修,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 这个世界的修说着不在意,但依然在意着每一个生命。 温初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心里也开始发酸发胀,他顶着枪管往前走了几步,去蹭了蹭修的手。 “对不起。” 温初道歉。 “我想出门帮你买东西,我也不知道会爆炸,我不是故意不上学的,我都学会了,我不知道应该先和你说,我……” 温初有点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卡壳了。 他卡了半天,垂下了脑袋,低声道:“我想让你高兴。” 他只是想让修多在意他一点,多喜欢他一点。 但现在回想,他好像确实是给修添了很多麻烦。 修因为指尖传来的触感愣住了,看着小小的黑猫,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温初乖乖地缩成了一个球,安静地呆在修的手心,小声道:“我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可以凶我,杀我也行,但不要不喜欢我。” 修沉默了半天,把枪收了回去。 “你说买东西?车斗里的其他东西都是你让明妮买的?” “嗯嗯。”温初点头,“给你买的,买了新的床垫、被子、还有床单,还有枕头,还有……” 修闻言,看了一眼车斗。 这些全是温初昨晚他在怀里碎碎念的东西。 他以为只是温初看别人有床也想要,想着给温初做一个猫窝就可以了,并在今早冷漠地拒绝了温初想要换床一起睡的提议。 结果今天下午小猫就自己跑出去买床了。 是给他买的。 说到底,好像也是他的责任。 修哑了声,看着滔滔不绝又怂怂巴巴的小黑猫,不知怎的,再也升不起一点怒火。 好笨。 他这种人,怎么值得在他身上花心思。 “……是我自己偷偷跟着明妮出来的,这些都没有花你的钱,是花的明妮的钱。”温初最后落下这句话。 他说完惴惴不安地看了修一眼。 他怕修追问明妮为什么给他花钱。 好在修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件事上,修看着他,愣了半天,半晌道:“抱歉,是我太着急了,我到处找不到你,听见你的消息的时候就得知你到了21号锅炉房,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温初使劲摇脑袋。 他把前爪搭在了修的膝盖上,认真道:“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溜出教室,你要是还生气的话……” 温初想了想:“你可以咬我一口。” 修看着一点点大的小雾猫,忍不住笑了:“咬你做什么?吃废气吗?” 温初:…… 哦,他现在不是水母了,不能给修吃。 温初弱弱道:“那我咬你一口,我给你清理身上的黑气。” 虽然不知道修身上的这么多黑气从何而来,但是一直被黑气包裹着,皮肤无法接触到外界,温初觉得修会很难受。 修腾出一只手戳了他一下,并没有拒绝,只是道:“色猫。” 不凶他了吗?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了? 温初被戳翻在座位上,看着突然向他道歉的修,有些疑惑。 他还没来得问出声,就听得身下的蒸汽车传来一声轰鸣。 而后车子猛地往前一冲,停了下来。 车子没能源了。 好在他们已经进入小院,距离修的石楼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修直接下了车,把温初拎了下来。 车斗上装着满满的日用品,修没急着去搬,而是拎着温初进了石楼。 阴暗空旷的石楼内,一个崭新的木头猫窝正放在原地,修把温初放进去试了试。 对于巴掌大的小猫而言有点太大了。 不过大总比小好。 温初踩着猫窝,有点迷茫:“你也出门买东西了?” 怎么多了个新猫窝? 修抱臂站在一边:“没有,在你上课的时候做的。” “我做好之后带着猫窝想去接你放学,结果詹姆斯告诉我,你在教室里呆了十分钟就跑了。” 再次被修细数“罪行”,温初又心虚地缩了起来。 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以后他偷偷去找明妮给反叛军做事的时候,一定会留一团雾在修身边当眼线,只要修有异动就立刻回来,绝不让修担心。 他以为修嫌弃他的,怎么可能知道修会给他做猫窝接他放学嘛。 “好了,没怪你了,是我之前对你太凶了,我给你道歉。”修无奈地看着又缩成一团的温初。 温初听着修的道歉,更不是滋味了。 他为了接近修,给修带来了这么多麻烦,结果到最后居然是修给他道歉。 这个世界的修怎么会退让成这样? 哪怕是多凶他一会,他的心里都会好受许多。 太阳沉了下去,石楼内也越来越暗,温初猛地跳出猫窝往外冲去。 “做什么?”修错愕地跟上他。 “点灯。”温初跳上三轮车,“我给你买了煤油灯,还有新的床。” 小猫站在三轮车的车斗上,终于不用费劲地仰着脖子看修了,而是平视着对方。 “修,我们今晚睡在新床上,点着灯,好不好?” 修抿了抿唇,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好。” 温初没事就好。 【当前好感度30/100】. 夜,明妮搀扶着脚步虚浮的詹姆斯回到了小院,身后跟着一众人,一人抱了一截人体碎块。 “我哥哥……”詹姆斯像是在梦游,“我哥哥对我很好,以前在地面上因为巡警东奔西逃的时候,他去锅炉房做黑工,也没有让我挨过饿。” “后来他去偷了物理书,自己学着做机器人、微型手枪自保,哥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所以我也跟着他学,我做出来的第一个成品是八音盒,旋转木马八音盒。” “……再后来,他被蒸汽之城招揽,带着我去蒸汽之城,那里有蓝天绿树、潺潺小溪,我第一次在那里看见游乐场的蓝图,我想在地面建个游乐场,哥哥也同意了,把所有的工资都拿来支持我。” “我以为我在为地面做好事,直到我和哥哥研究的新型蒸汽机器人问世的那天,刀锋对准了地面上的人。” “没有人有空来游乐场,只有人死在蒸汽机器人的铁足下。” “我想离开,我是罪人,可是为什么,哥哥你明明只在意研发,你也要这样……” 詹姆斯眼神空洞,反复追问。 “为什么?” 在反叛军内,死亡是常有的事,明妮很冷静:“今晚你们多来几个人陪着詹姆斯休息,通知孩子们明天不上课,剩下的人跟我回去拼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也是为了让詹姆斯的哥哥完整下葬。” 詹姆斯看了一眼明妮,张了张口,想说他也来帮忙,但一转头看见旁边的人抱着哥哥的半个血淋淋的脑袋就忍不住一阵干呕。 他恍惚地道:“好的……” 明妮将他交给了旁边的男人。 詹姆斯正要离开,一转身,脚步顿住了。 “怎么了?”明妮问,“还有事吗?” “先生……”詹姆斯不可置信地看着最偏僻的石楼。 “先生的楼里,怎么亮灯了?” 明妮闻言,也猛地回过头去。 只见原本伫立于阴影中的石楼,此时居然从门缝与三楼的窗户中透出了暖黄色的灯光。 想起今天温初蹦蹦哒哒地拉着她买东买西的情景,明妮轻声道:“先生真的很喜欢他的猫啊。” 明明今天看上去都已经在爆发边缘了,回来之后居然还能任由温初装饰他的楼。 要知道,明妮之前也委婉地提过要不要改善一下生活条件,毕竟作为反叛军的导师,修这样的条件未免显得她这个首领太不是人了。 当是修只是冷淡地勾起唇,连眼皮都懒得抬:“你难道觉得你很配拥有这一切吗?” 张嘴就是无差别攻击。 明妮瞬间不敢吱声了,回去就把自己宿舍里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的所有小说和衣服打包送给了孩子们,整整半个月没敢给自己加餐。 半夜做噩梦都是修凉凉地看着她,问她“你难道觉得你很配拥有这一切吗吗”。 太可怕了。 明妮摇了摇脑袋,企图把不好的回忆丢掉,快速道:“好了,先生的事还轮不到我们评价,快点开始干活吧。” 另一边。 点亮了灯的石楼内。 温初开心地在新床上又蹦又跳。 软软的床垫,崭新的被子,还有画满了蛋的床单。 他的猫窝还被放在了床上,修允许他随便上床睡觉。 他可以和修一起睡在温暖的被窝里了。 温初高兴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滚到床边,一抬眼便恰好看见摘掉了斗篷的修正站在旁边垂眸看着他。 温初一骨碌爬起来,问道:“修,你喜欢吗?这个床单怎么样?好看吗?” 修对室内明亮的灯光不太适应,尤其是脱掉了斗篷后,总有一种被人剥干净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垂着眸:“都行。” 温初看着已经到了35的好感度,很自信地认为这就是喜欢的意思了。 他伸爪子拍了拍床单:“你也坐。” 修慢慢地坐了下来。 床垫很软,在他坐下来的时候凹陷下去一块,哪怕是还没有成为邪神的时候,修也没有买过这样软的床垫。 他很不适应地挺直脊背坐直了。 温初在床上滚的四仰八叉,直接滚到了修的腿上。 “修。”温初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学会了,今天的课。” 不管怎样,不能把他的奖励丢掉。 修本来都忘了这一茬了,被温初这么提起,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 “学会什么了?” “今天学的是正弦、余弦、正切定理。”温初跟着记忆重复。 他不认识英文,但是詹姆斯念过他就能记住,温初直接把詹姆斯教的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就是这样子算的,然后詹姆斯就出例题让大家写了,他们写了半天都写不出来,出来出去都是那些题,我等的太无聊了,才提前出教室的。” 温初趴在修的膝盖上,认真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都听完课再走。” 修没想到温初居然真的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正用惊讶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温初看。 原来缠着他的不是一团蠢雾? 温初被他看得开始怀疑自己:“我说错了吗?” “没有。”修收回目光,“说的都对,只是我没想到你都能记住。” 从温初的日常表现来看,修可以确定温初完全没有念过书,所以这一切只有可能是对方死记硬背的。 但能在十分钟内全部记下、甚至过了一天也依然没有忘记,那就不是死记硬背了,而是记忆力超群的天才。 温初骄傲了:“我很聪明的!” 修“嗯”了一声,心想再聪明也不过是一团笨蛋雾,而后问道:“你想吃哪里?” 他不是那种会食言的人。 温初想了想。 他的目光从修的薄唇上一直流连到对方的腰上,盯得修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正在修被盯得有些发毛时,温初突然变成了一团雾。 他飘飘悠悠地飘到了修的胸口,蹭了蹭他的胸。 “吃这里,可以吗?” 修的脸上没有黑气,亲亲会被怀疑。 腰的话有点太靠下了,要修全部脱光好像也不太可能。 思来想去,温初选了最靠上的胸部。 他黏糊糊地很贴心地道:“只要你把领口解开,让我钻进去就行了。” 修:…… 他真的很想问温初是不是想故意吃他豆腐。 但看着连五官都没有了的一团雾,修又问不出口了。 温初乘热打铁:“我帮你吃掉身上的黑气,我只吃黑气,不做别的。” 修闻言低头。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愈发浓重的黑气,自嘲地勾了勾唇。 也对,他好像有点太自作多情了。 且不说温初根本没有那种观念,就算有,他这样的身体也不可能让温初有兴趣。 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扣。 脖子下的锁骨漏了出来,温初甚至得以窥见一点胸部的肌肉线条。 “你吃吧。” 修说着闭上了眼睛,像是献祭一般,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了黑雾。 灯光实在是太强烈了,如果有什么反应的话,他几乎无处可藏。 无论怎样都不能让温初发现他难堪卑劣的反应。 修这么想着,紧闭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冷然。 他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 第43章 我因你而存在 温初漂浮在修的胸口,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手上的小动作。 他在修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就仗着自己是雾,直接钻进了修的衣服里。 黑雾迅速摊平,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修的整个胸部。 修没想到温初会上来就盖住这么大范围的皮肤,整个人颤抖了一下,手攥得更紧了。 温初在衣服中,修的身体对于他来说一览无余。 修的身体也是病态的白,但并不孱弱,甚至和上个世界没有太大的差别,肌肉线条流畅,胸口起伏格外明显。 温初啊唔就是一大口。 所有覆盖住修胸口的浓雾都在同一时间啃食了起来,几乎是瞬间,层层叠叠的浓雾就被温初啃了个干净,露出了内里苍白的皮肤。 【生命值+24h】 【剩余生命值:5天18小时21分】 随着生命值的增加,温初也变大了一圈,原本老老实实覆盖在修胸口的浓雾溢出去了一点,蔓延到了对方的腰腹之间。 与此同时,修刚才被啃食出来的皮肤开始迅速变红。 温初在修的衣服里,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修又猛地颤抖了一下,而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刚才正襟危坐在床沿的修直接倒在了床上蜷缩了起来。 “修,你怎么——” 温初一惊,分出一缕雾探出衣领去看修,但在看见修的情况后一下子失了声。 之间冷淡阴郁的邪神死死地抓着被单,金发凌乱地披散在床上,那张病态的苍白的脸上泛起了艳丽的红。 修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剧烈无声地喘息着,瞳孔也失去了焦距。 他甚至没察觉到温初从自己的衣服里出来了,抬手就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在床上缩的更紧了。 怎么会…… 直接丢了。 修努力掩盖住下半身,但濡湿冰凉的感觉骗不了人。 所有的黑气突然被全部吃掉,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外面,又蹭到了衣服,修只来得及死死咬住唇瓣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哪怕是攥紧了手心也没用。 反应根本压制不住。 ……为什么黑气还没有覆盖回去。 修颤抖着抬起手来,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企图用疼痛阻止自己再一次的反应。 他实在是太混乱了,以至于完全忘了温初是一团雾。 哪怕他蜷缩成一团,雾也能从无数细小的缝隙中钻进去看见真相。 温初在短暂的错愕后,往下看了看,瞬间就明白修怎么了。 修交尾的地方提前有了反应。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温初以前还用触手帮修摸过,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分出了一团雾出去扼住了修的手腕。 雾气强硬地挪开了他被咬出血痕的手。 “别咬自己。”少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好像是有人贴在他的身侧说话一般。 修又是一抖。 他想将手放回来咬住,但用上几分力都没能挪动,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雾气捆在了新买的床头柱上。 “温初……”修强撑着开口,想让温初放开自己。 温初在修发难之前先一步问道:“修,你的裤子怎么湿了?” 修透明蓝色的瞳孔睁大了,那双总是沉着死寂的暗淡眼眸中出现了近乎于惶恐的惊慌失措。 被发现了。 他的所有反应,都被温初发现了。 对一团雾做出这种事,简直像是变态一样。 “我……唔。”修刚张开嘴,就感觉到唇边一凉。 是湿冷的雾气覆盖上了他的唇。 “是刚才我把你弄湿了吗?我的雾形态好像会控制不住把人沾湿。” 温初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深入修的口腔。 亲亲。 差点忘了,修对于前面的交尾器官的反应总是很回避,之前被他摸一下都会好久不说话。 刚才修都被他吓到失神了。 温初试图用亲吻安抚被强行撬开蚌壳、被迫展现出自己的反应的邪神。 修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另类的亲吻,他只觉得口中被喂过来了太多的水,全部都涌到了喉间。 几乎要将他灌满了。 他想吞咽,又怕自己不小心吃掉这团雾,只能张着嘴接受这一切。 “对不起啊,把你的裤子弄湿了,一会换一件就可以了吧?”温初语气轻松地将这件事揭过。 修呜咽着胡乱点着头。 对、对,就是这样,只要换一件…… “那我能再吃一口吗?” 温初礼貌地问。 “我可以给你洗衣服,你再给我吃一口,可以吗?” 修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雾气是断断续续地覆盖在他的身上的,胸口一片、手腕上一片、他的口中一片,以至于修睁眼时完全无法找到对视的人。 他只能将目光聚焦在不远处的煤油灯上,生理性的泪水将灯光晕染出朦胧的光晕。 像是刺目的圣光。 修恍惚地点了点头。 吃吧。 把他吃干净吧。 这样的躯壳,这样肮脏的躯壳,如果在最后的时刻还有用的话,那么他希望自己能被用来喂养温初。 修甚至在想,等他身上的黑气被吃干净之后,温初会吃哪里呢? 会需要吃他的皮肉吗?还是饮他的血液?毕竟这团雾的成长方式看起来如此邪异。 光是现在就能将他的手遏制住,被喂养起来后会变成灾难一样的存在吧? 那也不重要了。 总之世界会走向毁灭。 而如果有可能,他想在毁灭之前成为温初的养分,如此逃避般地洗清自己的罪孽。 “修?” 温初半点没得到回应,看着修明显不对劲的表情,不安地问出声来。 金发的神明目光终于聚焦起来一点。 他的手腕上、口中、衣领处都弥漫着黑雾,像是被什么未知的邪祟拖往地狱之门。 修张口,努力抬起舌尖,吐出含糊地语句来。 “……吃吧。” 不像是纵容的同意。 更像是神明堕落后共沉沦的邀请。 温初有点不知所措。 修不应该嫌弃地一边凶一边答应吗?怎么突然这么纵容他? 装可怜的效果真的有这么好吗? 温初一边不安着,一边又把修胸口上的黑雾吃了一遍。 肯定是黑气的错,系统说这是修的怨念,他多吃一点修身上的怨念,这个世界的修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奇怪了? 温初这么想着,又咬掉一大口。 【生命值+24h】 “唔……” 修终于忍不住发出低哑的声音。 黑气被清理干净了,许久不见天日的身体因此与空气接触。 ……反正裤子已经报废了,多吃几次说不定就脱敏了。 修自暴自弃地想。 他抬起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像是抚摸小猫一样摸了摸埋在自己胸口的黑色浓雾。 “你可以多吃几次。”修的声音沙哑。 “你需要多攒一些生命值、多长大一点,早点攒够九十九年的生命值吧,否则……” 某一天他不在温初身边的话。 “你一个人就太危险了。” 温初愣愣地看着修。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不是他装可怜的缘故,是这个世界的修,好像从一开始就有点坏掉了。 【如果我把修身上的黑气吃光会发生什么?】 温初冷不丁地问系统。 【不会发生什么,你攒够生命值就可以去下一个世界了。】系统平静地道。 【他不会变成正常人的模样吗?这个世界毁灭了也无所谓吗?】温初很不解。 系统顿了顿。 【无所谓。】 【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温初不说话了。 从一开始的被系统欺负,到现在,他已经可以敏锐地意识到系统回避他的话时经常运用的避而不谈的手段。 系统不愿意告诉他,把修身上的黑气吃完会变成什么样。 那就从修的身上入手。 温初在恍惚的修的耳边轻声道:“修,你身上好红。” “是因为被我吃掉了黑气,所以被伤到了吗?” 修颤抖着闭上了眼睛,自欺欺人地点了点头。 “……对。” 他不想让单纯的温初接触到这一切。 温初则是埋在修的胸口,默不作声地箍住了对方的腰。 啊——和裤子湿了一样的理由。 那就不是被伤到了。 而是另一个更为暧昧的原因。 修在这个世界原来这样每攵感啊。 温初没有选择戳破,而是顺势继续装作什么都不懂。 戳破了就没办法继续和修这么亲密了。 他低头,咬了一大口黑气,再次将修清理了出来。 修的皮肤不仅变红了,甚至变得更为汹涌,像是随时会溃堤喷洒出什么一般。 再不治疗好像就要破了。 温初放缓了声音道:“那修,我先帮你治疗一下再继续吃吧。” 他说着,没有等修回答,就直接转移了十小时的生命值给对方。 【生命值-10h】 修手上血色的咬痕消失了,身上的红痕也不翼而飞。 就像是瞬间被抽离了快感一样,修甚至还有些茫然。 他看着手腕上的那一小团雾:“你做了什么?用了多少生命值?” 温初轻巧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一点点,你让我多吃几次,就可以吃回来了。” 他说着,再次啃上了修重新平复下来的身体. 温初连着吃了五次,直到修身上的雾气没有那么浓重了才住口。 他的生命值被拉到了十天,他也变成了一团能覆盖住修的整个上半身的雾。 而修居然全程只是颤抖着丢了一次又一次,别说是推拒了,甚至连拒绝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哪怕是忍让也不应该忍让到这个地步。 越是深入接触,温初越是觉得这个世界的修果然太奇怪了。 就像是中央广场的神像一般,像是一个精美但暗中充满裂隙的瓷瓶。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瓷瓶正透过缝隙淅淅沥沥的往下漏着水。 修为什么会这样? 温初只吃了胸口,吃完就变成小黑猫,乖乖地蹭了蹭修的脸颊。 “修,我吃饱啦,我现在有十天的生命值了,我给你洗衣服吧。” 修很缓慢地回神,几乎是仓皇的移开目光,不让自己和小黑猫单纯的眼睛对视。 “我自己来。” 修的尾音落的很短促。 他狼狈地翻身下床,根本顾不上自己现在的模样多引人遐想,快速披上了黑袍就准备去外面洗漱。 他的房子是没有通水的,洗澡要去外面的澡堂洗。 温初变成一团雾,飘飘悠悠跟在修的身边,坚持道:“不行,说好了要我给你洗的。” 修下床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抿着唇:“我没和你说好,你也不用在意,这是我答应了给你的奖励。” “——回去。” 修最后冷下了声音,态度很坚决。 温初只能止步。 其实他也能偷偷摸摸跟着修看他洗澡,但这除了让修更避着他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 温初叹息着往回飘。 修都不让他洗衣服,修果然不喜欢他。 这么不喜欢他,却又纵容他做到这一步,甚至在最后他覆盖住修的整个上半身对方都没有反抗,这是很不合理的。 要知道,在上一个世界,直到他快要死了,修才答应了他交尾的请求。 这个世界的他还活蹦乱跳呢。 温初飘回石楼,默默扒拉出氧气瓶,日常给自己补充点干净的氧气,开始思考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他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蒸汽之心? 可是这是好事,蒸汽之心是被人类利用成这样的,修要是不满于现状,支持明妮造反改朝换代不就好了? 还是说明妮也不好? 温初思考到这里,忽而想起了自己今天在明妮身上感知到的怪异感。 那原本只是一点怪异,但在此时却被无限放大。 温初的记忆力很好,他开始逐字逐句回忆明妮说的话。 她说—— “他们拥有的这一切,我也想要有啊。” 温初一个激灵。 果然还是有点奇怪,他要再去明妮的卧室看看。 昨天他把整个小院逛了一遍,但主要是在关注别人的屋里都有什么陈设,没有特意关注过明妮的房间。 再去仔细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说干就干,温初迅速跳下床,就要顺着窗户飘出去,但在出去之前又想起了修找不到他着急的事,顿了一下,最终只是分了一小缕黑雾出去。 本体则是变成一只小黑猫,继续呆在床上等修回来。 分出去的那一小团雾很快飘过了窗户,来到了明妮的卧室。 作为反叛军的首领,明妮的卧室是在主楼的最高层、 此时故地重游,温初从门缝钻进了明妮的卧室,藏在阴影处,一边慢慢挪动,一边认认真真地打量了起来。 卧室内很质朴,只是多了几件衣服和书籍,除了多了一张实木办公桌,看不出和别的卧室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明妮正在书桌前给南区的首领写信。 温初看了一眼,大概就是说凯瑟琳的病情和被抓去福利院的约翰,想以他们为话题展开与南区合作的事宜,顺带提了一下他们准备让孩子在中央广场假死挑起矛盾的计划。 这些事他早就知道了,温初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旁边挪。 他挪到了明妮的床头,看见了一本摊开的书。 书上写着什么“路易时代的君主立宪制”“遥远的封建帝制”,温初没看懂这些专业名词,只是看见明妮在“封建帝制”的板块下做了不少笔记。 是在分析封建帝制与蒸汽之城的适配度。 温初刚想仔细看看“封建帝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留在石楼内的本体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 修正在往回走。 温初瞬间顾不上那么多了,快速从明妮房间飞出去,重新回到了石楼。 石楼中还点着煤油灯,温初飞的速度很快,在床上等了几秒钟,才等来湿着头发进来的修。 修在看见他后,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而后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抱起了床上的黑猫。 “怎么还是这么点大?”修蹙眉看着只有两个巴掌大的猫。 “我把自己凝实了一点,只变重了,没有继续变大。”温初解释,“不然我长的太大别人会怀疑的。” 修掂了掂,确实重了点。 变成实心小猫了。 确认温初没有问题后,修也放下了心来,起身就要去熄灭煤油灯。 “没事就好,睡觉吧。” 油灯熄灭。 温初的猫眼在夜里发出了绿光,他直勾勾地看着回来坐上床的修,思量了一会,才问出口:“修,你是能预知未来吗?所以今天才提前告知了医务室21号锅炉房会爆炸。” “差不多吧。”修随口道。 他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回答得很简略。 温初趴在修的胸口,继续追问:“那你觉得明妮做反叛军的领袖的未来好吗?” 修垂眸,看了一眼黑猫:“怎么突然问这个?” 温初心虚地道:“就是好奇。” 好在修并没有多疑,他用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淡色眼眸看向窗户。 “不是谁是领袖的问题。” “是这个时代从根源上就出了错。” 明妮的封建、詹姆斯的理想主义、克劳德的机械至上主义,乃至于约翰的金钱至上、桃乐茜的温和改良……这从来都不是某个人的问题。 历史是由众人推动的,一个英雄拯救不了一个时代。 他们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时代而已。 是他的介入,让这个时代拥有了不符合文明发展程度的科技,才会造成如此扭曲的局面。 温初似懂非懂:“所以你要毁灭世界?扶持明妮就是你毁灭世界的步骤之一?那我也支持你毁灭世界。” 修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的支持,你也不用帮任何人,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可我想要你开心。” “我就是因为你才会存在的呀。” 修收回了目光,用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睛深深地看向了他,轻声重复:“……因为我而存在?”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为他而来的人吗? “当然。”温初肯定,“我要吃你才可以活。” 他要吃修才能活+他为了和修当伴侣才会来=修是他存在的原因 温初列出了一条等式。 原来是为了吃。 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睡吧,明天起早一点,我送你去上学。” 温初还想说什么,就被修的下一句话堵住了。 “早起好好上学,学到新知识回来我给你吃。”修淡声道。 温初被拿捏住了七寸,瞬间没了声音。 新换的大床很柔软,被子也足够厚实,温初很喜欢。 但他还是更喜欢修的胸膛。 仗着自己是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温初理直气壮地趴在修的胸口睡觉。 冷淡的邪神睡在和他格格不入的画满了蛋的卡通床单上,抱着小黑猫,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点温暖。 深秋的寒风萧瑟。 但他有一只和他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小猫. 次日,清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桃乐茜焦急的声音:“先生!先生!!” 修抱着温初,猛地惊醒。 他以为自己又睡过了,看了一眼天色,在发现太阳才刚刚升起的时候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外面的敲门声不断,桃乐茜还在叫他。 “先生!您快出来!快出来看!!” “修……?” 温初这会也被吵醒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看向门外。 “发生什么了吗?” “不知道。”修快速披上黑袍,抱起温初,“不过她平时挺怕我的,这个时候找我肯定是有急事。” 温初乖巧地呆在修的怀里,看着他打开了房门。 “先生——!”桃乐茜脸颊泛着激动的红,这个时候甚至顾不上害怕冷淡古怪的修,声音极大。 “先生!您的菜地长出来菜苗了!快跟我来看。” 修怔愣住了。 温初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骄傲地甩了甩尾巴。 这是小雾做的! 修愣了一下神,抱着温初快速跟上了桃乐茜的脚步,一路往后院的菜地走去。 桃乐茜边走边说:“我今早起来,提前教凯瑟琳预习,不然她会跟不上进度,突然听见院子后面的大黄狗在叫,我以为有人闯入,就叫着几个大人一起来了,没想到走过来一看——” 说到这里,他们已经走到了菜地。 此时菜地旁已经乌泱泱地围了不少人,像是在参观什么稀世珍宝般,即使将菜地围的水泄不通,也无一人敢踏足这块土地。 修的到来让他们自动散开了一条通道。 修抱着温初,顺着人群让出的通道往前走了几步。 他于是看见了。 在漆黑板结的土地上、歪歪扭扭发黑的辣椒苗前,一抹脆嫩的新绿。 荒芜的地上,长出来了纯净的幼苗。 第44章 奇迹小猫(大修) “这就是您带来的奇迹吗?先生。” 再次看见绿色的幼苗,桃乐茜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修抱紧了怀中的猫,低头看向温初。 温初正邀功似的挺起胸脯,准备迎接修的夸奖。 人,你有没有爱上猫? 但修并没有说话。 他用苍白的手指,小心又珍视地摸了一下温初,而后便出神地看着地里的白菜苗。 奇迹。 修低声重复了一遍桃乐茜的话。 温初说自己能净化菜地是一回事,亲眼看见这净化的夸张效果又是另一回事。 这确实是奇迹。 修想。 能够净化荒地、复活死人,如此来到他的身边,怎么不算是一种奇迹。 “汪呜。”温初等了半天没等到修的夸奖。 他不满地拍了拍修的手,直接跳到了修的兜帽里。 温初仗着别人听不见,凑在修的耳边轻声道:“修,你喜欢吗?我是不是很厉害?” 修是深邃的西方人长相,侧脸更显得鼻梁高挺,温初站在他的肩头,能看见邪神如何冷淡地垂下眸,淡声道:“嗯。” 在这里不方便说话,趁着众人都围着那一株珍惜的绿色幼苗,修带着温初往旁边走了走。 一直到远离了人群,修才继续道:“很厉害,很漂亮的颜色。” 温初高兴了,他终于从修的口中得到了一句夸奖。 荒地生芽,这是在地面从未有过的奇观,此时又是清晨,尚未开始一天的工作,不断有人向着菜地涌来,围着那株幼苗啧啧赞叹。 也是因此,哪怕修已经带着温初到了角落,也免不得被众人用崇拜中参杂着敬畏的目光注视。 在众人眼中,是他种出了菜苗。 温初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他净化菜地就是让修开心的嘛,这些人崇拜修,修说不定能更开心。 修倒是很不自在,他拉紧了兜帽,轻声道:“我先送去你教室等上课?” 温初对上学没有任何抵触心理,答应的爽快:“好。” 他很快地补充道:“我上完课,你要给我吃的。” 修边带着温初在众人的目光下落荒而逃,边“嗯”了一声。 今天后院和后路都挤满了人,为了不再撞见别人,修不得不带着温初从院子中央穿行。 他的脚步很快,只希望自己别再撞进什么崇敬的目光中。 然而—— “先生。”明妮的声音响起。 明妮也听到了菜地的消息,正匆匆爬起来往菜地赶,不想居然在大路撞见了修,有些惊讶地打了声招呼。 她在看见修怀中的猫时了然。 “先生,您要带他去教室吗?”明妮问。 修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让他去玩。” 他总不能和明妮说送猫去上课,这就有点太惊世骇俗了。 明妮“啊”了一声,而后道:“昨天詹姆斯的哥哥去世了,詹姆斯一直很恍惚,我给他放了一天假,也让孩子们休息一天,今天不上课。” 明妮看着修,小心地补充道:“这是我昨晚临时做的决定,所以您可能不知道。” 修的脚步一顿。 他当然知道,这是未来的一部分,但他昨天被失踪的温初牵走了所有心神,完全忘了这件事。 “哦。”修冷淡地道,“那就算了,我带他回去。” “等等。”明妮大着胆子拦住了他,“先生,正好我有个计划想和您谈谈,刚就是想要找您,请现在有时间吗?” 她说着,看了一眼修怀里的猫。 温初:? 欸,我吗? 修疑惑地看了明妮一眼,点了点头。 得到了应允,明妮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那先生,我们不如就去前面的教室说吧?” 修没有回答,只是抱着猫抬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明妮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教室内。 明妮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简易的会议桌,与修面对面坐着。 温初靠着修的胳膊端坐在课桌上。 “什么事?”修问。 明妮定了定神,询问道:“先生,请问后院的菜是您种出来的吗?” 修并不意外明妮会先问这个问题,毕竟在地面上种出菜来确实匪夷所思。 他扫了一眼端端正正坐着的小黑猫。 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受到了太多不属于他的赞誉,但温初偏偏一点也不急,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想在别的人类面前认领功劳的意思。 修直接点了点温初的脑袋,问道:“要认下你的功劳吗?” 温初正认真等着明妮之后的话呢,猝不及防被戳了脑袋,转头看向修。 他还不能在修面前暴露自己已经和明妮交流过的事,因此不能开口说话。 温初想了想,“汪呜”了一声,点点头,又摇摇头。 意思是他随便,都行。 修会意,看向明妮:“不是我做的,是这只猫做的。” 明妮:…… 这也太若无旁人了吧? 要不是她提前知道温初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会忍不住怀疑先生是不是得了癔症的。 明妮吞了吞口水,努力做出惊讶地神色:“猫?” 修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讨论的意思:“总之不是我的功劳,不需要称赞我,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明妮努力维持住首领该有的专业的表情,开口道:“是这样的,先前我计划派几个孩子去伪装福利院逃出的未成年,假死在中央广场,但这样仅仅是挑起矛盾,并不足以让他们看见希望。” “今天看见菜园里的幼苗,我突然想到,如果让这几个孩子死而复生,同时荒地长出新苗,而新苗上写着——” “‘地生新绿,军踏云城’呢?” 明妮抬头看向修,绿色的眸中满是野心勃勃:“地面上的人可以对死亡麻木,但绝对会因为新生的奇迹陷入狂热,甚至因此怀疑蒸汽之神是否又再次降临,而这次,神站在了我们这边。” “而且,地面上新生的幼苗,哪怕是巡警也不敢第一时间破坏,而是要层层上报,这一段时间足够让无数人围观、传播……” “神早就死了。”修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明妮的话。 修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拒绝,他本就不希望温初参与人类的纷争,更何况在他所知道的走向中,明妮的计划定然会生变故。 在温初短暂的失踪过后,修厌恶所有让温初冒险的可能。 但看了一眼面前傻乎乎坐着的小黑猫,修又改了口: “你的计划有可行性,但我说了,菜不是我种的,你要做的话需要先问过我的猫的意见。” 温初:“汪呜?” 他?他随便呀,修想做他就做,修不想做他就不做。 明妮闻言看向了温初,双手合十,真的开始请求:“求你了,猫大人,我给您磕头了。” 温初:…… 修:…… 温初扒拉了一下修,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修点了点头,抱起了他,对明妮道:“稍等,我和他商量一下。” 明妮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看着修熟练地揣起猫离开,有些恍惚。 先生未免也太在意这只猫了。 为了尊重猫的意见,先生居然会在手下面前做出这样神经兮兮的事。 “我以为先生的包袱很重的……”明妮小声道。 与此同时,教室外,修看向怀中的猫:“想说什么?” 温初直接爬到了修的肩膀上,贴在他的耳边道:“修,你想要我答应吗?” 修面无表情:“随便。” “啊。”温初犯了难。 修这句“随便”的意思太含糊了,他不知道修到底想不想他答应。 温初试探着道:“那,答应下来?” 修抿起了唇:“你想答应?” “嗯。”温初思考着道,“我觉得她的计划挺好的,有我在的话,假死的孩子也少了不少危险。” 更重要的是,他和明妮私下还有雇佣关系,帮明妮这么一个小忙,就可以让明妮多给他一点钱。 他还想给修的卧室里装个淋浴间、多买几套衣服、还需要一个床头柜、一个鞋架…… 他们的房子还是太空了。 修安静地听温初说着。 温初说得没错,有了他的能力,反叛军的行动会顺利很多。 更重要的是,温初在说这些话时眼睛是亮晶晶的,显然是喜欢这份工作。 “……还有就是,只是净化一小块地面的话,用不了多少生命值——修?你怎么了?” 温初说完,一抬头被修的神色吓了一跳。 修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去了。”温初意识到了不对,迅速改口。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修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不……我没有不喜欢。”修艰难地从口中吐出话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很高兴。” 温初对修的话表示怀疑,他重申了一遍:“我不去了,你最重要。” “我最重要?”修疑惑出声。 随即,他想起温初昨晚的话,又了然地勾起唇:“也对,不吃我的话你没有办法获得生命值。” 邪神不仅是对别人刻薄,对自己也同样刻薄毒舌。 他拍了拍小雾猫的脑袋:“你去吧,我会给你补充生命值的。” 温初:“啊?” 怎么突然扯到了生命值上? 修垂着眸,声音冷淡:“这次很危险,要是你又一个不小心受伤死了,我可不会特意去救你。” 温初试图安慰对方:“不会的……” 修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未来还是我知道未来?” 温初不吱声了,怂怂巴巴地缩成一团。 修铂金色的长睫重新垂了下来,投下阴翳。 他看向自己手上弥漫的黑气,自厌的情绪再次翻涌。 修道:“你能进一步吃到哪里?我都可以给你,最好提前把你的生命值拉到一两年。” 血肉、心脏,都可以。 反正他是神,哪怕挖掉了心也不会死。 温初:啊、啊……? 修怎么突、突然这么色? 进一步,进到哪里? 交尾也可以吗? 实在是太色了,温初直接被天降馅饼砸晕了,舌头打结了半天才捋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也也也不用一下子吃那么多,先先让我把你身上的黑气吃完就、就就就好了。” 他也想一上来就交尾,但这种事情还是等到他和修成为爱人之后再做吧。 他要对修负责。 温初说完还有点心虚:“我还没有上学,真的可以吃吗?” 修说完那一番大胆的话才后知后觉到了羞耻,他拉紧了兜帽,不再让温初看见自己的脸。 他闷声道:“当然。” 他顿了顿:“你可以跳过吃黑气,直接吃得更深入吗?” 撕开他身上的黑气,对于修来说有些过于刺激了,比起这样难以招架的快感,修更希望温初直接吃他的血肉。 温初也很想吃的更深入,他小心地问:“那你喜欢我吗?” 修没看他:“我是在喂你,和喜欢有什么关系?” 温初:……哦。 温初去问系统:【我在这个世界直接和修交尾,可以增加生命值吗?】 系统:【……不可以,只有吃黑气才能增加。】 温初很遗憾:【好吧。】 他趴在修的肩头,有气无力地道:“不可以,现在只能吃黑气攒生命值。” 要是和修交尾能增加生命值他就做了,毕竟这是修亲口邀请的。 但是交尾不能增加生命值,他还是得想办法让修喜欢上他。 呜呜,好不容易修这么主动地邀请他交尾T^T 这么大一个馅饼,他却叼不住,温初悲伤地咬住了修肩头的衣服。 真是可恶,到现在好感度才到五十。 要是修一见面就喜欢他该多好。 修疑惑地看了一眼咬着自己衣服的小猫,不太理解温初什么拒绝他之后自顾自地开始伤心了。 不过他倒是能理解温初不能更进一步吃他。 毕竟温初连吃罐头都能吐,现在吃他肯定也消化不了,还是要把温初养大一点才能喂对方。 修这么想着,忍不住轻声道:“娇气鬼。” 温初:? 温初更悲伤地咬住了修肩膀上的衣服。 问问修喜不喜欢他都要被骂娇气鬼。 这还是在他努力装乖装可怜死死瞒住自己的坏心思的前提下。 修怎么这么难追啊呜呜呜. 修抱着猫出去了,带着肩膀上死死咬着他的衣服不放的流泪猫猫头回来了。 明妮看了看咬着修的衣服像是在撒气的小黑猫,又看了看被黑袍罩的严严实实的修。 现在是什么情况?先生和猫吵架了? 修坐下来:“他说可以帮忙。” 明妮重重松了口气,她继续道:“好的,先生,还有蒸汽之心的事也有了着落,詹姆斯的哥哥克劳德出逃,出逃的同时拦截了一辆运送蒸汽之心的火车,只是现在他去世了,我们正在寻找他将这一辆火车的蒸汽之心藏在哪里了……” 修边听边走神,最后直接侧过头,伸手把自己的衣服从温初的小尖牙中解救了出来。 “别咬。”修道,“小心把你的牙崩掉。” 温初没撒嘴,又在修的肩膀上啃了好几下。 他啃啃啃啃啃。 他的牙可好了! 明妮:…… 明妮觉得自己比最新款的煤油灯还要亮。 她强撑着汇报:“……总之就是这样,假死过后矛盾必然激化,因此我想先找到蒸汽之心的下落、和南区取得联系,先将反叛军武装壮大准备起来,确保假死过后能够迅速发动袭击,第一时间制造混乱,因此具体什么时候需要您……的猫帮忙,还没有确定,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来联系您。” 修点了点头:“嗯。” 明妮汇报完事物,悄悄给温初试了个眼色,想示意温初一会来单独谈。 正在卖力地啃修的衣服的温初感觉到明妮的目光,抬头与她对视了一下,而后继续去与邪神大人的黑袍作斗争。 明妮:。 完蛋了,温初根本看不懂别人的眼神。 修已经带着温初起身了,他向来是不告而别的,明妮只能看着小黑猫趴在先生的肩膀上离开。 小黑猫屁股对着她,甩了甩尾巴,突然从尾巴尖尖上分下来一小团黑气,飘到了她的身边。 “有什么事?快点说,我急着和修回家。”黑气传出了温初的声音。 明妮惊讶了一瞬,而后快速道:“今晚十一点,你有空吗?我想让你复活克劳德。” 克劳德? 这一小团黑雾思考了一下,想起来那是昨天自己听明妮说的詹姆斯的哥哥,他答应下来:“可以,但是复活人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尤其是克劳德的情况这么特殊,所以……” 明妮屏息凝神,等着温初的下文。 所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需要她做什么?难道是什么以命换命的邪术? 小黑团子缓缓道:“要加钱。” 明妮:“……啊?” 小黑团子认真道:“要很多钱,你有多少能动用的钱就给我多少钱,我要去给修买东西。” “下次出门采购的时候叫上我,我会像今天一样分出一团来告诉你要买什么,买完你就送过来,说是反叛军统一发放的,否则我不好对修解释。” 明妮:“……” 明妮:“好的。” 小黑团子的语气一下子轻快了起来:“好哦,那我们就晚上见,我要去找修啦。” 这一团黑气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飘走了,根本没有给明妮追问的机会。 明妮恍惚地看着飘远了的黑气,开始盘算自己还剩多少钱,还能请温初几次。 ——话说这两个人这么如出一辙的不顾别人死活啊? 与此同时。 这一小缕黑气也终于飘飘悠悠地回到了温初的尾巴尖上。 温初又成了一只完整的猫。 他趴在修的肩膀上,看着毫无所觉的修,再次觉得坚持保持小猫形态的自己是个天才。 只是一点点重量的减轻,修是察觉不出来的。 修的脚步不停,只是在感知到肩膀上的重量变回原样后垂下了眼皮。 温初瞒着他有别的事。 这很正常,温初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现在温初瞒着他,只能说明他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 想起自己平日对温初的态度,修抿了抿唇,放缓了声音道:“今天不上课,现在还早,你有没有别的想做的事?” 温初即答:“吃你。” 修:“……除了这件事以外的事。” 温初想了想:“帮你种地?” 修:“……” 第45章 好可怜哦 修不是很理解温初的爱好,但看着小黑猫坚定的眼神,他只能选择尊重。 “也行吧。”他轻叹了声,拐了个弯,带着温初去了菜地。 菜地这会还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那只大黄狗独守菜地许久,日日和修做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这里扑腾一下那里汪呜一声,尾巴都摇成了螺旋桨。 随着修的到来,人声鼎沸的菜地又一次重归寂静,大黄狗也夹着尾巴钻回了狗窝。 修见怪不怪,道:“时候不早了,都去工作吧。” 众人不敢逗留,哪怕再对菜地中的秧苗恋恋不舍,也都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群散尽后,修才将温初放了下来。 “去吧,别浪费太多生命值。” “好!”温初答应着,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开小猫腿就往菜地里跑。 一边跑,他一边变回了雾形。 他的生命值到了十天,已经是很大的一团雾了,铺平开来足足有一米多。 温初直接大方地分了一半身体给菜地,将修当时撒白菜种子的地全部净化了。 【生命值-5天12小时】 【剩余生命值:4天21小时34分】 眼看着温初又一下子缩水了一半,修的眼皮跳了一下。 温初浑然不觉,重新变成小黑猫一路小跑着来到修的脚边,仰头看着他:“好了!你的白菜都能种出来了。” 修看了眼菜地,还是那副过度酸化板结的模样,但他知道,这块地已经从本质上不一样了。 修勾了勾唇:“笨,菜还要浇水施肥才能活。” 温初疑惑:“浇水?” 修拿起放在一边的铁质浇水壶,往菜地里浇了浇:“就是这样。” “地面的雨水大都是酸雨,菜被淋到也就该死了,只有地下水和蒸馏水才能用来养菜,过段时间就该到雨季了,要给菜支上挡雨——嗯?” 修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手心一凉,好似被一双过分冰凉的手强行挤开了指缝。 十指相扣一般,修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拿着水壶的指节也松开了。 但身边并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重物落地声。 一团黑色的小雾托着水壶飘飘悠悠地来到他面前:“我学会了,我帮你浇水。” 温初说着猛地倾斜身体,学着那辆会发出“倒车请注意”的三轮车,卸货似的把水壶猛地一倒。 “哗啦——” 巨大的水流浇下,打在地里那一小株可怜的白菜苗上,白菜苗直接被水淹了。 温初托着空荡荡的水壶:“好了,全部都喂给小苗了。” 完美完成任务。 修忍不住笑了:“浇水要慢慢浇,养菜可不能这么粗暴,一下子浇这么多水,菜吸收不完就要被淹死了。” 温初这会也注意到了被自己淹了的苗,心虚地提着水壶:“那这个活不成了吗?我再给你重新净化一片地?” “就你这么点大,再净化就要变成空气了。”修道。 温初:QAQ 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自言自语似的道:“养菜和养人是一个道理,需要多一点耐心,把它当做你的孩子照顾。” 温初小声:“这不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食物。” 他才不要和修有孩子,他只想和修生蛋,生白菜也行,总之生出来的不能是个活的。 修好笑,从他手中接过水壶重新装满水:“嗯,这是你的食物,等白菜熟了我做给你吃,毕竟你这种——” 修说到一半猛地止住了话头,把带着嘲讽意味的“娇气鬼”咽了回去。 毒舌久了,哪怕想要收敛也总有后遗症。 温初不明白修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他又盯上了刚装满水的水壶,飘过去把水壶托了起来。 微微倾斜身体。 花洒中流出小小的水流,浇到了雾的身上,又破开雾气落在地面上。 “啊,我不能被浇啊。”温初失望,放下了花洒。 修说养菜就像是养人,他还以为水壶里的水是什么吃了能长大的饭。 “笨,只有菜才是需要浇水的,你是雾。”修看着这团蠢兮兮的雾。 他伸手把水壶拎到一边。 温初顺势变成小黑猫趴在了修的手臂上,小声嘟囔:“我又不知道。” 修看着手臂上这只明明不是猫还非要装成猫的生物,叹息:“你之后还是好好上学吧。” 温初:…… 又嫌弃他是文盲。 好在修并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而是冒出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地种完了,开心了吗?” 温初语气轻快:“开心呀。” 只要和修在一起就特别开心。 这个世界能光明正大地赖在修的怀里,更是开心加倍。 温初窝在修的臂弯里坚定地道:“我一定会给你种很多很多菜的,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修拉了拉兜帽:“不用了,你自己先吃饱饭再说吧。” 种完了地,太阳已经高照。 修在确定温初不能吃罐头后就再也不参与午餐了专心陪雾了,明妮当然不敢阻拦,只是派人每日给修送三餐。 修随手捡起石屋门前的罐头,推门进屋,看着小黑猫道:“你要吃哪里?我先喂给你生命值。” 净化个菜地就直接变回一个巴掌大了,修实在是放心不下。 温初本来都已经忘了,修提起他才想起刚才天上掉馅饼的事。 他眨巴眨巴眼睛,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我没有上学,真的可以吃吗?” “我不会食言。”修摘掉了兜帽。 金色的长发落下,修将温初放到了床上,开始解黑袍的系带。 黑袍落下,修弯腰捡起挂在墙上,抬手时露出了衬衫下流畅的腰线。 温初懵圈。 真、真的啊? 那他都想吃。 温初纠结地来回踩着床单上的单。 他想吃修的萘、修的嘴、修的腰、修的…… 都要会不会有点太贪心了? 修脱掉黑袍一转头,就看见小黑猫在踩奶。 小黑猫对上了他的视线,仰着头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期期艾艾地问出声:“我能都吃吗?” 修是无所谓的,但是看见温初这样,他反而起了点恶劣的逗弄心思。 修冷着脸道:“想不出来那就别吃了。” 温初“汪呜”一声急了:“我吃的,我想好了,我就吃上半身,只吃上半身可以吗?” 修看着巴掌大的猫,陈述事实:“你吃不下。” 现在温初就算摊平了也没办法覆盖住他的整个上半身。 温初觉得这不是问题:“没关系,我吃着吃着就长大了。” 他这么一说,修就想起了昨天让他狼狈不堪的喂食,头皮发麻了一瞬。 整整一夜过去,红月中的地方早已恢复了原样,但随着记忆的回笼,修仿佛也重新感受到了当时的刺痛麻痒。 修在这一刻升起了点退意。 他真的要让温初随便吃吗? 温初惴惴不安地仰头看着他:“可以吗?” 修对上那双无害的猫眼,抿了抿唇。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坐到了床上。 邪神大人即使终日披着黑袍,黑袍下也严严实实地穿着衬衫与西装裤,每一颗扣子都严严实实地扣好。 现在,他伸出手,亲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终于忍不住补充道: “只能吃一次。” 这就是允许的意思了。 温初试探着爬上了修的膝盖,见对方并没有呵斥,便变成了一团雾,一路往上,顺势爬到了修的领口。 修还是没有阻止,所以温初干脆钻进了修的衣领中。 他把修的衣服打湿了。 在深秋,衣服打湿粘腻又寒冷,但修的皮肤更冷,温初看着修胸口依然浓郁的黑气,只觉得道阻且长。 他昨天吃了那么多次,怎么今天黑气还是覆盖的严严实实啊? 温初郁闷地摊平在修的胸口。 他现在有点太小了,只能吃修的胸,温初没有客气,上来就将修的胸口清理干净了。 【生命值+24h】 【剩余生命值:5天21小时09分】 苍白的皮肤再次裸露了出来,开始泛红,同时黑气阴魂不散地聚拢回来。 温初讨厌这些占据了修的身体的黑气,在变大圈住修的腰的同时再次快速清理干净了尚未来得及聚拢的黑气。 包括劲瘦的腰肢上的。 【生命值+24h】 【生命值+24h】 腰部和胸一样,增加的是一天的生命值。 “唔嗯……” 在腰部被清理干净的那一刻,温初听见了来自修的一声闷哼。 修几乎是瞬间弓起了身子,伸手护住腰,他甚至都忘了温初还覆盖在自己的腰上,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掐住腰部的肌肉,企图阻止近乎于让人崩溃的酸痒。 腰……太每夂感了。 修彻底栽倒在床上,恍惚地看着三楼小窗处透进来的光亮。 现在是白天。 他居然在白天和温初这样痴缠。 不对……是他单方面的陷入名为谷欠望的地狱。 温初还在不断地啃食,从腰腹到胸口,几乎每一寸都在被连续不断的舔舐。 雾是冰凉的,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极尽轻柔,但他的皮肉哪怕是接触到水汽也会产生叫人战栗的丑陋反应。 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每一寸皮肤上似乎都布满了反馈神经。 黑气甚至才浅浅覆盖上一层,就被快速清空,修根本没有自我保护喘息的机会,只能这样被黑色的雾气撬开。 雾气弥漫的范围越来越大。 修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开始发痛。 早在温初啃咬上来的时候他就丢了,只是许久不见天日的身体,先一步习惯这样吞吃的居然是下半身。 昨天丢了太多次,他已经不会因为丢产生太多的欢愉了,此时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腰与萘,以及被变大的黑雾蔓延到了的胳膊上。 但痛感还是无比明显。 下半身已经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了,此时蔫哒哒地吐着清水。 修含糊地呜咽了一声,想要荚紧腿止住。 但无济于事,那里就像是坏掉了的水龙头,淅淅沥沥地如同矢襟。 修几乎蜷成了一团。 而温初也终于在此时重新拥有了十天的生命值,覆盖住了他的整个上半身,甚至有了余力分出一点黑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修。 英俊的金发男人躺在床上,白色的衬衫下翻涌着如同深渊的黑雾,分明是神明一样的人,却如此被怪物吞噬着,喘息、高朝。 这副场景近乎于邪异。 温初再次意识到了修的不对劲,照理来说他应该停下,但在看见修涨红的身体、颤抖着给予的动作时又停不下来了。 好可怜。 温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部分黑雾凝实,强行掰开了蜷缩起来的修。 一点黑雾顺着修的脖子爬到了他的耳边。 温初轻声道:“修,我现在有十天的生命值了,我想攒到二十天,可以吗?” 修透明蓝的眼眸已经失焦,他的手心动了动,看上去像抓住什么,但在意识到温初只是附着在自己身上的一团雾气后又放弃了动作。 修颤声吐出一个字来。 “好……” 好可怜哦。 跳出了下对上的央求,如此俯视着修,温初的脑中忍不住就再次蹦出来这个词。 因为修的异样担心、但又忍不住想要进一步占有,温初分不清这么多复杂交织的情绪,只是顺从本心地攀附上了修的手。 黑雾凝实,修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缝隙处挤进来了湿冷的东西。 而后耳边响起了温初的一声轻叹。 “修,好可怜哦。” 明明该是嘲讽的。 温初的语调却是缱绻。 修感觉到了手腕处传来的拉力,他的双手被迫抬到了头顶束缚住。 他一抬头,才发现黑雾不知何时凝实成了手的模样,与他十指相扣。 就像是真的有实体一般。 他摸到了温初。 修的神色一空,即便温初现在没有继续吃他,他也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再次丢了。 下半身真的坏掉了。 还要被吃……十次. 【剩余生命值:21天2小时19分】 被吃完的时候,温初已经能覆盖住整个床面,他们的床单也彻底不能用了。 修的衣服湿透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金发也凌乱地披散着。 温初其实想再吃两口,但他还记得自己要当修的乖小狗,要继续追修,更何况修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他住了口,没继续吃下去。 看着凌乱的修,温初忍不住凝实了一块,轻轻给修整理起了头发。 修恍惚了半天回神的时候,就看见了变成了一把梳子正在给他梳头的雾。 见他醒了,温初乖巧地道:“我只吃到了二十天生命值就停了。” 他听话的。 修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身下狼藉的床单,下意识就想拉兜帽遮住自己的表情。 但抬起的手拉了个空。 他自己把黑袍脱掉了。 修低着头,不顾还在发疼的下半身,快速站起身来,拽下挂在墙上的黑袍就往屋外走:“我去洗澡,你要是困的话就自己睡会。” 温初傻眼了。 不夸他吗? 修刚走到一半,又突然折回来,就在温初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句“真听话”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下一滑。 修直接把整张床单抽走了。 “我顺带把床单洗了。” 修始终没有抬头,抽了床单就迅速离开。 温初看着修火急火燎的背影和踉跄的脚步,刚想跟上去,就听得修头也不回的一句“滚回去”。 好吧,滚就滚。 温初滚回床上,愈发觉得修有点不对。 吃修对于他来说一直是奖励的一种,他需要给修帮忙,修才会答应给他吃一口。 但是这个世界的修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开始往他嘴边送。 “我看起来应该也没那么贪吃?”温初不确定地看看自己。 雾的压缩性很强,即使长大了这么多,他也还能变成纤细的小小猫。 不胖,只是实心,看起来不像是贪吃的。 【系统,修是有什么问题吗?】温初忍不住求助系统。 系统:【这个问题和任务无关。】 温初:【……】 那就肯定是有问题了。 温初幽幽地道:【如果你们合伙瞒着我什么大事,我会生气的。】 【非常生气,特别生气,以后都不会理你,而且会哭很久的那种生气。】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温初感觉系统光幕似乎抖了一下。 而后,系统干净利落地消失了。 真是和修如出一辙,很擅长落荒而逃。 温初很想把修拖回来盘问一通。 不行—— 小雾猫深呼吸。 他是乖乖的小狗猫,要装乖装可怜,和修当伴侣的。 小猫自己说服了自己,默默地爬回床上,等着修回来。 修这一去就足足去了三个小时。 第一个小时,温初在床上无聊地翻肚皮。 第二个小时,温初开始思考如果修真的落荒而逃不回来了怎么办。 第三个小时,温初已经想到了修拿着他种的菜去养反叛军的出轨恶行,咬住被子发出愤怒的咕噜声。 修是出轨的大渣男。 怎么可以把他丢下这么久。 他从进入快穿世界到现在都没有被迫和修分开这么久过。 就在温初准备去谴责修的日不归宿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了响动。 “吱呀——” 木门被推开了。 修重新穿上了黑袍,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手上则是抱着一床新被单。 “修。”温初直勾勾地看着黑袍下的人。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下午,太阳明亮,院内无风,黑袍下的修无端脊背一凉。 小黑猫圆润的眼睛落在他的黑袍上,让修甚至有了一种自己被对方看光了的错觉。 修拉紧了兜帽。 被发现了……? 被温初吃过的地方一碰到衣服就传来过于奇怪的感受,为了好好走路,修不得不只穿着黑袍回来。 但他刚才找后勤拿了假领子,从兜帽往里看应该是能看见领子的。 温初这团没有生活经验的笨蛋雾应该看不出来才是。 第46章 踩奶 修止步在了石楼门口,一时间竟然没有敢往前走的勇气。 温初上上下下打量着修,最后轻声道:“哦——里面换衣服了,我还以为你出门这么久是不要我了呢。” “没有。”修开口,拉着兜帽的手也松了。 原来温初是一个人被留在家里害怕了。 修这么想着,再看向温初的时候彻底没有了刚才的毛骨悚然感,只觉得床上的这团小黑球分外可怜。 “抱歉。”他道,“我去后勤拿了个新床单,找和你买的同款床单多花了点时间。” “同款床单?”温初听着修的解释,也渐渐没了攻击性,眨着无辜的圆眼看向修手中叠的方方正正的床单。 “嗯。”修走进屋关上门,将床单展示给温初看,“画满蛋的,和你买的一样,之前的床单洗了没干,我看你很喜欢原来的床单,怕换掉你睡得不开心。” 反叛军的日用品是统一采购的,免不得混进来些过季滞销品,手中的床单便是之一。 修直接把明妮拉到了储物室,让明妮带着一众人找了半个多小时才从角落里找出来这套一模一样的床单。 甚至还没拆过封。 温初伸出爪子踩了踩床单上的蛋,突然啪叽一下就倒在床单上了。 “我喜欢这个。”温初趴在床上使劲蹭,“你也送我了好多蛋。” 好幸福,原来修不是出轨,是去给他找蛋了。 这和告白有什么区别。 温初郑重承诺:“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修困惑地看了看猫,又看了看床单,不明白温初怎么突然就要对床单负责了。 “没关系。”修斟酌着道,“不用这么珍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市面上的同款都给你买来。” 温初更感动了:“修,我一定会当一只负责任的鸟,好好孵蛋的。” 修:……? 修:“你不是雾吗?” 温初:“……哦。” 温初猛地意识到现在的修没有上个世界的记忆,根本不知道蛋代表着什么。 刚才的感动直接被一盆冷水浇没了,温初蔫哒哒地从被单上爬走:“我刚才没睡醒,在说梦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修在脑子将刚才的对话想了三遍,依然费解。 遇见温初的第三天,从第一天的惊怒,到第二天的紧张后怕,再到今天终于决定和温初好好相处,修在好好相处的开端就遇到了大难题。 ——脱离了他嘲讽,温初叭叭辩解的相处模式,他好像很难听懂温初在讲什么。 修摊开床单,动作尽可能小的铺床,不让自己尚未平复的身体接触到黑袍,同时努力接上刚才的话题。 “……你要是喜欢蛋的话,我让他们用蒸汽之城的饲料喂一只母鸡,等鸡长大了下蛋给你吃。” 温初有气无力地趴在只有木头骨架的猫窝里:“哦……” 他是喜欢吃蛋,但他更想和修孵蛋。 温初看了一眼好感度。 【当前好感度:50/100】 从菜地回来之后好感度又增加了10,但还是没能到及格线。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好感度填满,邀请修成为他的伴侣啊? 温初这么想着,突然想起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他戳了戳系统:【这个世界修可以生蛋吗?】 系统:【不行。】 温初大为失望:【为什么?上个世界就不行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还不行?】 系统忍无可忍:【哪个世界都不行,你见过雄性怀孕吗?】 温初委屈:【你别这么凶嘛……】 【我只是想有一颗自己的蛋。】 他的本体也有翅膀的,之前不知道鸟能生蛋就算了,在第一个世界被修科普了鸟类的生蛋孵蛋模式后,这已经成了温初的执念。 一个幸福的小鸟家庭至少应该有一颗蛋。 系统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气依然很冷硬,但没有刚才恼羞成怒的凶了:【要生你自己生。】 温初眼睛亮了:【我能生吗?】 他生蛋和修一起孵也是可以的。 系统:【……】 这家伙是真的无所谓自己是不是雄性、应不应该生蛋啊。 系统无奈地耳提面命:【你也是雄性,你也不可以生蛋。】 那就是两个人都不能生的意思了。 温初泫然欲泣了:【那我这辈子都不能和修一起孵蛋了吗?】 系统:【。】 温初:【T^T】 系统:【……再说吧,你表现好我就想想办法。】 温初瞬间不可怜了,语气轻快:【好哦。】 从系统那得了应允,温初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此时修也将床铺好了,温初一个飞身跳到了床上,顺势打滚来到了修的腿边。 小雾猫翻着肚皮问:“修,这个世界有雄性下蛋的先例吗?” 修正在挑选布料,闻言想了想:“自然界是没有的,除非是虚构的文学作品、虚构的世界?” “虚构?”温初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象出来的不存在的事物。”修解释,“比如写小说,你就是小说世界的造物主,你设定雄性可以生蛋,那不管再不合理,雄性也可以生蛋,因为这是你的设定。” 温初懵懵地点头:“哦,所以成为造物主的话就能让雄性生蛋?” 修:“……我想应该没有这么恶趣味的造物主。” 哪怕是他,也只是给予了人类蒸汽之心,从来没有想过让全世界的雄性突然下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修问。 温初叹气,深沉地道:“因为这是每一只鸟的梦想。” 修:…… 他实在听不懂也接不上温初的话,只能拿起手边的布料问道:“你喜欢哪个?我给你缝个垫子。” 温初看了看,修选的都是清一色的小碎花布料,他用爪子拍了拍其中黄色小花的:“这个,缝垫子是什么?” 修将黄色的布料抽出来,拿出了针线:“就是给你做一个垫子出来,放在你的窝里。” 温初还是没太懂,一时间忘了自己纠结的蛋,探出脑袋去看修的动作。 修为了方便穿针引线摘下了兜帽,他微微低着头,金色的长发倾泻下来,熟练地裁布缝纫。 那双萦绕着黑气的手拿着温柔的布料,竟然一点也不突兀。 甚至有种隐隐的…… 温初趴在枕头上想,他想在这个时候抽走修手上的针线,再亲修一下。 但也只是想一想。 他要乖,要听话,要保持无辜可怜的形象,更不能在修面前展露太多的攻击性。 只有这样才不会重蹈上个世界被修讨厌的覆辙。 迄今为止他都做的很好,修的好感度也在不断上涨。 小黑猫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符合身份的狡黠。 只要能和修成为伴侣,他就可以一直如此听话下去。 修本就只穿了黑袍,此时被温初盯着,更不自在了。 他总觉得温初好像看出了什么,埋着头裁布,头也不抬地道:“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吸氧?先去吸点氧气。” 他想把温初支走。 “好的。” 温初乖乖跳下床,飘到氧气瓶旁边,自己给自己带上呼吸器。 然后一边吸氧一边用那双圆溜溜的猫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修。 修:…… 修被盯的手腕一抖,险些把布料裁歪。 他面上依然平静,心里已经在想要不要重新将兜帽带回去了。 温初不知道修在纠结什么,他急着回修身边,大口呼吸了几次,想快点变回白色。 下一秒,氧气停止了。 刚变灰的温初疑惑地看了一眼氧气管,而后抬头去叫修:“修,氧气没了。” 修闻言起身走过来,提起氧气瓶看了看,确定真的没了后道:“没事,明天我让明妮把库存的氧气瓶都送过来。” 他将空瓶子放在了墙角,抱着温初回到床上。 温初心虚:“那会不会很贵啊?” 修重新拿起了布料,瞥了眼心虚的雾,勾了勾唇:“嗯,很贵,够普通人吃几辈子了。” 贫穷的猫缩成了一团,闷声道:“那我以后慢慢还你钱。” “还钱?”修挑眉,“你准备怎么还?” 温初张嘴就想说找明妮要,又猛地想起来不能告诉修,于是张了半天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又合上了。 落在修的眼里就成了无话可说。 修好笑:“不用你还钱,我养你,你好好活着就行。” 温初小声:“不行,应该是我养你。” 因为没钱,他这话说得底气十分不足。 修“嗯嗯”了两声,拍了拍小雾猫的脑袋,显然没把他的话当真。 温初急了:“真的,我真的养你。” 修将修长苍白的手伸到他面前:“钱呢?” 温初弱弱:“……暂时没有。” 等今晚他给明妮干完活就有了。 修的手没有收回,顺势敲了敲他的脑袋:“笨——好了,来试试新垫子。” 他的动作很熟练,三下五除二就已经缝好了软垫,并将垫子铺到了猫窝中。 温初被修抱起来,放在了垫子上。 垫子里塞足了棉花,脚感很好,温初踩了几下后直接整只猫瘫在了软垫上,一抬头就看见黄色小碎花软垫边角处用褐色的线缝上的字。 “温初专用。”温初念出了声。 修有些意外:“你还认字?” “我不是文盲。”温初嘟嘟囔囔的,“我还会写字。” 就是有点丑。 修轻笑一声:“好,不是文盲,喜欢吗?” 温初伸出爪子抱住垫子:“喜欢。” 这是他的新的小窝,等离开的时候他也要一起带走。 修重新带上了黑袍的兜帽:“喜欢就好,之后我多给你缝几个新的,你可以换着用。” “好。” 温初答应下来,他看着重新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修,忍不住道:“修,现在在屋里,你可以脱掉外套的。” 修拉兜帽的动作一僵,掠过了这个话题:“困不困,要不要午休?” 温初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修这么刻意回避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盯着修:“你会陪我睡吗?” 修穿着黑袍上了床:“可以。” 连睡觉都不脱外套,更可疑了。 温初盯着修的黑袍看了一会,最终在修被盯得发毛之前,先一步挪开了目光:“好吧。” 小黑猫打了个呵欠:“那就先睡觉吧。” 今天起的太早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温初也有点困了。 今晚趁修睡着再看看他到底在衣服里藏了什么吧。 要是修偷偷藏人,他就…… 温初这么想着,窝在自己的新窝里睡着了。 修侧头看了眼睡在被窝里的小猫。 小雾猫睡觉的时候是蜷缩着的,像一个柔软的小毛球,显得本就圆圆的脑袋更圆了。 柔软、无害,这样一团新生的毛绒绒的生命,就这样信任地睡在他的床上。 毫无警惕心的笨猫。 修本想抬手去摸摸温初的脑袋,又怕惊醒对方,便收回了手。 修还不困,重新拿起了针线布料,准备再多给温初缝几个垫子。 不仅是九十九年的生命值,他还要给小猫留够充足的物资、足够多的生活用品、足够舒适的住宅。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包括自己,将这个世界毁灭。 但他无法不在意这一团横冲直撞地闯入他的生活的雾. 温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一睁眼,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原本昏暗的石楼内灯火通明,不仅仅是他买回来的那几盏灯,石楼的墙上也装上了新的壁灯,床边还多了个床头柜,上面放着烛台。 墙角还有一大堆东西。 温初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上千个氧气瓶。 “啊……?”温初疑惑出声。 修就坐在床边,听到他的声音后回过头来:“你醒了?下午我让明妮送了点东西过来,大部分都放在门外了,等明天早上慢慢整理。” “——对了,我多给你缝了点垫子,都放在这里了。” 修说着打开床头柜,拿出了一厚叠垫子,在温初面前摊开。 红橙绿青蓝紫色的小碎花软垫,垫子的旁边都绣了“温初专用”的字样。 温初呆了:“这么多?” “你可以一天换一个。”修轻笑道。 “不要。”温初果断拒绝。 修的手一顿,原本带着点笑意的脸白了下去,只是藏在兜帽中,温初没能看见。 温初跳下猫窝抗议:“我不要自己睡猫窝,我要和你一起睡床。” 偶尔自己睡一下也行,猫窝不像贝壳小窝,合上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在修的枕边,一睁眼就能看见修。 但要他以后都自己睡的话—— 绝对不行! 就算是修亲手缝的垫子也不行! 正在温初准备抗议到底的时候,他听见修轻笑了一声。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垫子。 后面的话修没说出来。 他重新把垫子收了起来:“没有让你一直睡猫窝,你想睡的时候去睡就行了。” 温初一骨碌从窝里滚到床上:“我现在就不想睡了。” 修又笑了声,他指了指墙壁上新放的挂钟:“但是现在十一点了,你不休息明早起不来。” 总不能真让温初当一只昼伏夜出的猫。 十一点了? 温初诧异地看了一眼时钟,没看懂。 但修总不会骗他的,温初想起自己和明妮的约定,当即道:“我睡的,我现在就睡。” 他看着修补充:“你也要和我一起睡。” 不要像之前那样半夜一个人坐在床上了,很冷很累的。 修轻轻“嗯”了声,并没有拒绝,坐上了床。 温初看着依然穿着黑袍的修:“你要穿着黑袍睡吗?” 修:“……” 修不说话,盖上了被子。 温初没办法,修不说话他又不能撬开修的嘴,他只能爬到修的身上,想继续趴在修的胸口睡。 哪知猫爪刚隔着黑袍和被子接触到修的胸口,温初就感觉到爪下的人猛地一颤。 温初:? 温初困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爪子,又看了一眼根本看不见表情的修。 他没变重吧? 修到底怎么了? 疑惑越来越深,但修还没睡着,温初不能探进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加上还和明妮有约,温初只能暂时将疑惑按下。 他分出一缕黑雾,帮修熄灭了屋里的灯,只留下床头的小灯:“好了,我们睡觉吧。” 身下的修肌肉紧绷着,像是在忍受什么一样,没有回答。 温初趴在修的胸口,最后看了一眼修,控制着自己刚才分出去的那一缕黑雾鬼鬼祟祟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刚钻出门,温初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门口停了整整三辆货车,每一辆车的车厢里都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家具,从淋浴间到地毯一应俱全,温初甚至还看见了一套瓷质的下午茶茶具。 这就是修说的“让明妮送了点东西”? 别说是整理一天了,整理三天也整理不完啊。 温初更苦恼了。 氧气瓶就够贵了,现在修又弄了这么多家具来,他欠修的钱更多了。 这还怎么养修。 一团拳头大小的黑雾飘飘悠悠地离开,决定给明妮帮忙的时候顺带问问他们的意见。 与此同时,石楼内。 修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身上的小黑猫。 在小黑猫的压力下,被子与宽松的外袍一起压在了他的胸部,他一个下午都忙着给温初挑选家具,忘了给自己换一件丝质的黑袍。 ……不过换了也没多大用处。 根本不是布料的问题,是他的身体的问题。 修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小猫砸吧砸吧嘴,哼唧了一声。 睡得跟真的似的。 修垂下了眸。 温初刚才关掉屋里的灯后,那一团黑气没有回来,到现在依然是缺了一块的状态。 即使把屋子布置好、更温和的对待温初,也不能取得温初的信任吗? 要跟上去看看吗? 第47章 小猫探头 另一边。 深秋,晚风寒凉,因为修搬空了氧气瓶空出来的仓库中亮着灯。 明妮站在仓库前,在萧瑟的秋风中,她看着寂寥的夜空,思考着温初究竟是忘了,还是找不到路了。 当时温初催的太急,叽里咕噜说完一堆话后就丢下她走了,她甚至没能来得及告诉温初要在哪里见面。 “现在几点了?”明妮深吸了一口气,问后方的詹姆斯。 詹姆斯的头发凌乱,眼下青黑,正坐在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旁,好在昨天反叛军的队员压着他换了衣服洗了澡,他现在还不算难闻。 听到明妮的话,詹姆斯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怀表:“十一点一刻。” “我们再等四十五分钟。”明妮做下决定,“等到十二点,如果他没来的话就先回去吧,明天我再找机会联络他。” 詹姆斯平静地应了声“好”。 明妮在今天找到他,说她认识一个人,能起死回生。 作为蒸汽之城的前首席工程师,詹姆斯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向来不相信神秘学,更何况是这一听就充满邪异的“起死回生”。 但这是救哥哥的最后机会。 哪怕深切地怀疑明妮只是在哄他,詹姆斯也抱着“反正不会有最坏的结果了”的心态,和明妮一起在深夜等这位神秘人的到来。 詹姆斯继续去看白布勾勒出的人形轮廓。 他不敢掀开白布,生怕一掀开就看见拼凑起来的哥哥,只能如此一遍遍回忆着哥哥的样貌。 就在这时,他忽而听见前方传来清脆的少年音色:“终于找到了,原来你们在这里,我把整个院子都跑遍了才找到。” 谁? 詹姆斯警惕地抬头,只见在茫茫夜色中,一个白发少年凭空出现在原地。 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脸颊还带着一点稚气的软肉。 他披着小斗篷,白色的长发在深黑的夜色中无比显眼,那双蓝色的圆眼看向了他。 而后,少年的眼睛弯了起来,对着他道:“老师好。” 詹姆斯愣了一下:“……你好?” 明妮眼睛一亮:“你终于来了,温初,这是詹姆斯,就是我和你说的克劳德的弟弟。” 温初的目光移到明妮身上,点了点头:“我知道。” 明妮搓手:“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温初对她伸出手。 明妮:? 温初:“钱呢?” 明妮恍然,将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提箱交给温初:“这里面是我和詹姆斯一起凑的金币,你看看够不够。” 温初将手提箱打开。 成堆的金币直接倾泻而出,堆成了一座小山,在月光下闪着晃眼的光泽。 温初对货币没什么概念,神色平静地转头问明妮:“只有这些吗?” 明妮紧张:“这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多的了。” 那就应该是很多了。 温初点点头,随手将打开的箱子放到一边,走到了呆愣的詹姆斯面前,蹲下了身来。 他伸手摸上了白布上的人。 【生命值-10h】 【当前生命值:20天03时23分】 在詹姆斯反应过来之前,温初就重新站了起来。 “好啦。”温初语气轻松。 “好了?”明妮不可置信。 这可是起死回生,难道不应该有一个神秘又宏大的黑魔法仪式吗? 就这样碰了一下,然后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白布旁的詹姆斯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动了!” 明妮猛地转头,只见原本被覆盖在白布下的尸体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在笨拙地摘盖在自己头上挡住视线的白布。 刷啦—— 白布落下。 一张完整的青年脸庞露了出来。 青年和詹姆斯有七分相似,正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弟弟和不远处的红发女人与白发少年。 “詹姆斯……?”克劳德不确定地开口。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看见死去已久的弟弟?他是在天堂吗? “哥哥!”詹姆斯在短暂的错愕后直接扑上去抱住了他,“真的是你,哥哥,太好了。” 克劳德还在状况外,他茫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詹姆斯:“我记得我应该死了?你也应该是死了?” “你确实死了,但詹姆斯没有,他当年是假死脱身。”明妮走上前来替詹姆斯解释,“我们是在21号锅炉房里把你的尸体捡起来的,是他复活了你。” 明妮说着,微微侧过身,让克劳德能看见在不远处捡金币的温初。 克劳德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道:“谢谢你们,你们需要什么报酬吗?我可以替詹姆斯支付。” 死前的景象至今仍在他的脑中回放,克劳德能够清晰地记得高温蒸汽是怎么向着自己袭来。 但他此时切切实实地活着,有着心跳、体温、记忆,是作为一个人类活着。 虽然不明白少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克劳德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并没有往下追问。 “不用。”温初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好金币了,他提着手提箱站起身来,“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你们慢慢说,对了——” 温初刚准备转身,又停住了脚步,他看向明妮:“我要养修,但是修今天下午已经把家具收集齐了,这些钱我用来买些什么比较好?” 明妮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温初在说什么。 猫,养先生? 真的假的? 明妮恍惚,缓缓答道:“先生今天只找我拿了日用品,你可以给他……买点种子?先生平时除了种地没有别的爱好。” 她说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过你为什么要养先生?” “我要和他当爱人呀。”温初理所当然道,“我要让他先喜欢上我,才能邀请他当爱人。” “啊?” “啊?” 这话过于惊世骇俗,不光是明妮,就连在后方小声给克劳德解释现状的詹姆斯也忍不住疑惑出声。 “你你你你——”明妮瞪大了绿色的眼睛,伸出手颤抖着指着温初,“你”了半天没“你”出了下文来。 最后,她给温初比了个大拇指:“你很有勇气。” 温初坦诚地应下夸奖:“谢谢。” 明妮:…… 她艰难地道:“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了解先生,之前也没有谈过恋爱,可能没办法给你有用的建议。” “那个——” 背后传来青年犹豫的声音。 温初和明妮一起看向声音的来源,也就是坐在地上的克劳德。 刚从詹姆斯口中大概了解到情况的克劳德慢慢道:“如果是想谈恋爱的话,我有一个好提议。” 温初:“什么提议?” 克劳德和詹姆斯对视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道:“迎春花乐园。” 看温初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詹姆斯主动解释道:“以前在蒸汽之城工作的时候,我和哥哥用自己的工资出资为地面修了一座游乐场,虽然因为没有人荒废已久,但所有的机器都是可以正常启动的。” 克劳德适时补充:“而且,蒸汽之城的人约会都会前往游乐园这类浪漫的地方。” 温初问:“约会是什么?” 克劳德道:“就是暧昧关系的两个人一起出去游玩。” 温初眼睛一亮:“好,那我要和修一起去约会,你们需要多少钱?” 他说着就要打开箱子掏钱。 克劳德连忙摆手拒绝:“不用钱,只是启动游乐场而已,比起您的救命之恩,这算不上什么。” 温初不懂什么推拒的客套,克劳德说不要,那就是不要,他放弃了给钱,直接了当地问:“那你们什么时候有空?那个游乐场在哪里?我要和修去。” “我可以直接带您去,但是——” 克劳德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游乐场现在启动不了。” “因为能源不够?”明妮问,“如果不够的话,我们囤了不少煤炭,可以分出去一部分启动。” “不是。”克劳德摇了摇头,“迎春花游乐场的运作需要大量能源支撑,废弃已久的游乐场突然启动,必然会引起地面巡警的注意。” 明妮摆了摆手:“嗐,你放心,我们的煤炭来源合法合规,而且现在整个西南地图——” 克劳德继续道:“我逃出蒸汽之城的时候劫持了一辆运输蒸汽之心的火车,为了躲避追捕,我控制机器人将那一批蒸汽之心全部藏到了迎春花游乐园的控制室,放进了废弃的能源站。” “如果不先将那批蒸汽之心运走,他们来追查的时候发现的话,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明妮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克劳德。 “这么多蒸汽之心,你就藏在游乐场?!” 克劳德对明妮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不是很成功吗?至少至今没有人想起来这么一座早已废弃的乐园。” 温初对蒸汽之心没有概念,他只对游乐场感兴趣,因此并没有插话。 詹姆斯也很惊讶,惊讶过后,他也终于想起来要问克劳德:“所以,哥哥,你为什么突然逃出蒸汽之城?” 克劳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说来话长,简而言之,我和他们理念不合。” “我从七岁开始自己制造武器,从小时候第一声枪响,击杀了追捕我们的巡警时,我就知道,我想要研究机械一辈子,制造出更多战争机器,让所有人看见蒸汽的力量。” “只要有强大的科技,就能推动社会的前进、生活的变革,最终让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原本是这样的,我认为蒸汽之城是人类进步的里程碑,直到我一路升迁成为议员,接触到他们的统治计划,才猛然意识到,他们只是把蒸汽当做控制震慑的工具。” “这和我的目的不一样。”克劳德抬头,“我无法接受他们将科技当做权力的台阶,因此我选择带着蒸汽之心出逃。” 克劳德看向明妮:“詹姆斯刚才告诉我,您是反叛军的领袖,如果您愿意推翻蒸汽之心的畸形统治,并承诺只将技术用于社会进步,那我愿意将所有的蒸汽之心交给您。” 詹姆斯的脸色白了白,没有说话。 明妮很果决:“我愿意发誓,稍后我就和你签下契约,若是违背,我愿意自愿放弃领袖身份自裁。” 詹姆斯轻声道:“哥哥,蒸汽技术一定要用来制造武器吗?” 克劳德和明妮用看小孩的目光看着他,最后是克劳德柔声开口:“弟弟,如果蒸汽只被用于驱动旋转木马,那我们的研究就只会烂在仓库中,更不会有建设游乐场的资金。” “可是你不是亲身体会过了吗?蒸汽技术带来的死亡。”詹姆斯急声道。 克劳德很平静:“破坏是新生的前因,在进步的路上,流血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明妮表示赞同:“没错。” 詹姆斯低下了头去,不说话了。 克劳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们的最后一面并不是很愉快,我也没想到你为了逃脱蒸汽之城甚至不惜假死,但是现在,弟弟,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我们是在为了地面上的人民而战。” 温初安静地听完全程,冷不丁道:“所以什么时候可以启动游乐场?” 他并不在意这群人各自的心思,他只想和修约会。 知道什么时候启动游乐场他就该走了,明早他还要上学呢。 在场的人闻言都是一愣,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也放松了许多。 明妮沉吟道:“大规模搬运蒸汽之心过于显眼,现在可以先派人去拿一点回来实验,但大规模的最好还是在我们利用孩子在中央广场挑起纷争后,趁着混乱搬运回来。” 温初点点头,表示理解:“那可以启动了再叫我。” 他说着就准备走了。 白发少年拎着手提箱转身,而后脚步一顿,侧过头来,对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对了,不要和修说起我的存在哦。” 温初的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 “我永远都是修的小猫,我不希望有人来打破我和他之间的平静。” 明妮无端一个冷颤,当即立正站好道:“好的!” 詹姆斯和克劳德也连连点头。 温初这才放心,拎着手提箱离开,随即便消失在夜色中,再也不见踪影。 詹姆斯则是疑惑出声:“先生的猫?” 明妮解释道:“就是你见过的那只黑猫。” 詹姆斯不可置信:“霸占了讲台的那只?” 明妮点了点头。 詹姆斯:…… 怪不得温初上来就对他喊“老师好”,原来是真的上过他的课。 明妮道:“你先带着克劳德先生去休息吧,正好你们俩叙叙旧,明天也该继续给孩子们上课了。” 克劳德主动地道:“我这段时间不会出现在反叛军的视野中的,您给我安排一个工作室就行了。” 他的通缉画像早就传遍了,加之在众人眼里他是个死人,若是突然出现,免不得要引起一阵混乱。 明妮点头:“明天安排,今天太晚了,大家先休息吧。” “还有,温初的事。”明妮神色严肃,“他的存在很特殊,关于他的事,决不允许往外透露半个字。” 克劳德和詹姆斯连连点头。 起死回生,猫变人,这种事就算他们往外说恐怕也只会被当成疯子。 这一点也不唯物主义. 另一边。 一团小黑雾提着沉重的手提箱,飘飘悠悠地从三楼的小窗户飘回了石楼。 进入石楼之前他还特意看了一眼,确定修还在沉睡后才放心大胆地提着箱子进来,并将箱子藏在了床底。 他还没想好怎么花这笔钱,也没想好怎么和修解释钱是哪来的,总之先藏起来。 小黑雾藏好了手提箱,幽幽飘出床底,重新回到趴在修身上的小黑猫身上。 天衣无缝的一心二用。 温初开心地甩了甩尾巴。 正在他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了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修。 温初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出门前的计划。 ——要看看修的黑袍底下到底有什么。 “修。”温初小声叫了修一声。 对方呼吸均匀,没有回应。 修睡着了。 温初看了一眼时钟。 现在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他就看一眼,应该不会把修吵醒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雾猫的尾巴慢慢地虚化成了雾。 这一团雾极轻、极慢地顺着修的兜帽潜入了进去。 黑袍之下。 修并没有睡着,恰恰相反,他清醒无比。 意识到温初又离开了之后,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上去看。 他担心这样会让温初觉得他的掌控欲过强,也担心这样不仅不能让温初坦诚,反而会让温初在下次换一种更隐蔽的方式离开他。 修安静地等着温初回来,一直等到了现在,甚至自虐般的没有挪开压在胸口导致衣服再度摩擦的小猫。 刚等到身上的重量重新变回来,修就又感到温初轻了。 甚至这次轻的更多。 修抿了抿唇。 温初又离开了。 他好像留不住温初。 从今早看见菜地中新生的绿芽,再到明妮对温初发出的邀请,修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温初究竟为什么会诞生在这个世界? 是为了拯救这个已经走向畸形的世界吗?毕竟温初的每一项能力都与这个世界如此适配。 包括需要吃他也是。 他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万恶之源,因此才会成为温初的食物,最终被对方一口一口吃干净。 ……但至少给他一点时间。 他还有最后的挽回办法,至少在最后所剩不多的时光中,让他多和这团雾说几句话。 正在修犹豫着要不要掀开兜帽直截了当地去抓温初现行的时候,他与一团钻进兜帽的雾气打了个照面。 那一小团雾直接呆住了,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会醒着。 修也惊了一下,当即就要裹住自己。 但已经迟了。 那团雾震惊地直接落到了他的脸上,与冰凉的感知同时到来的是温初错愕的声音。 “你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第48章 约会邀请 修快速伸手挡住自己的胸口。 顾不上衣服摩擦带来的痛痒,修苍白着脸道:“出去。” 但温初这次没有听他的话,甚至变本加厉地整个挤了进来。 仗着自己是雾,温初直接无视了修的严防死守,从无数细小的缝隙中钻到修的胸口。 冰凉湿冷的雾贴上了邪神因过分敏感而发热的身体。 温初再次震惊:“你怎么下面也不穿?!??” 修忍无可忍地坐起身来,将床头的煤油灯开到最大,拉扯着自己的黑袍:“快点出去!” 温初头一次没听修的话,扒着修不放:“你就是这样出门的吗?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你……” 温初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修苍白的脸上泛起了被他吃的时候才会有的浅红。 甚至脖子根都红了。 修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出、去。” 温初怂了,麻溜地滚出去了。 但他也没滚远,依然飘飘悠悠地飘荡在修的身边,坚持不懈地追问:“你就是这么出门的吗?难道你平时穿着黑袍的时候,其实底下都没有穿?” 温初越说越酸。 修怎么可以这样银乱? 他吃一下修都要装乖这么久,结果修就随随便便什么都不穿的出门了。 早知道就不帮反叛军了,讨厌所有见过修的反叛军。 修整理着自己的黑袍,听到温初离谱的话手直接一抖,险些把黑袍拽掉。 “我没有。”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只是今天。” “今天?为什么是今天?”温初死死盯着修。 这短短的一句话的时间,温初几乎想到了所有最坏的可能。 是和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吗?还是为了去见某个在乎的人? “……因为你吃了太多次了。”修的声音很小。 温初愣了一下:“……嗯?” 修本就难以启齿,此时被温初一反问,几乎觉得脸快要烧起来。 他自暴自弃地拉下了兜帽,粗暴地扯开斗篷的领口。 金色的长发铺散下来,修的胸膛也裸露了出来,温初终于看清了对方现在的模样—— 那饱满而并不夸张的肌肉早已不是原本苍白的颜色,哪怕围绕着浓郁的黑气,温初也依然能透过黑气看见下方近乎于熟烂的嫣红。 不光是露出来的皮肤,甚至再往下,隐没在黑袍中的腰线上也是红的。 修的整个上半身就像是刚被谁蹂躏过一般,好似再碰一下就会直接破皮。 温初直接结巴了:“你你你你……” “你吃的。”修破罐子破摔,“因为吃了太多次了,所以现在我一接触到衣服就会痛,不能穿衣服,满意了吗?” 温初一下子没了刚才逼问的气势,噗地一下变怂了。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修很敏感,但没有想到居然会敏感成这样。 “真的很疼吗?”温初开始心虚。 修撇过脸去:“嗯。” 他不想与温初提起另一重比疼更难忍的感受。 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修的极限了,他的羞耻心在摇摇欲坠。 要他再往下揭露自己的丑恶欲望,修做不到,也不想如此玷污懵懂的雾。 温初不知道修的想法,他真的以为修是疼的。 他维持着雾的形态飘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修的身体。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19天17小时54分】 随着生命值的又一次转移,温初的剩余生命值跌下了二十天,他整团雾变小了一半,修身上的所有痕迹也随之消失。 修看着再次缩小的雾,瞳孔紧缩了一下。 “对不起。”温初没注意到修的细微表情变化,他诚恳道歉,“我不知道,还让你难受了一下午,以后吃完我都会给你治疗的。” 修蹙起了眉:“你还剩多少生命值?” 温初没想到修一开口是问这个,愣了一下才道:“十九天。” 修叹了口气。 温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下一秒,黑袍整个落到了地面上。 修彻底展现在他的面前。 温初直接被吓变形了:“怎么了??” 修坐到了床上:“你吃吧。” 他看着那一小团雾,补充道:“只允许吃上半身。” 温初很恍惚地飘到修身边,犹豫倒:“给我吃?你真的没事吗?” 修大方的太奇怪了。 修不耐烦地拢了一团雾放到自己身上:“让你吃就吃,你不是花生命值给我治疗了吗?那就吃回来。” 按照现在的进度,让温初攒够99年生命值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他很着急,比谁都希望温初能快点长大,能够快点将他整个吞噬。 温初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小口黑气,同时观察着修的神色。 【生命值+15min】 山峰尖尖被清理了出来,修抿着唇,但并没有出现痛苦的表情。 温初于是放心地吃了一大口。 同时,他分出一缕黑气,捆住了修的手腕。 “不要掐自己。”温初强调。 “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和我说,我停下来,要是想咬东西……” 温初想了想,分出一团雾,凝实成了一个长条送到修的嘴边:“那你就咬我吧。” 修看着触碰着自己唇瓣的米且大黑色柱状物,虽然知道温初是一片好意,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想歪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就来不及多想了。 因为温初在浅尝辄止确定没问题后,整块雾覆盖了上来。 他的整个上半身再次被包裹住了。 “唔……” 修忍不住张开了嘴,温初特意为他凝实的止咬器就这么顺势进入了他的口中。 邪神大人的薄唇如此被强行撑开,再也藏不住一点呻吟。 而下方,那哏真正的器物则是发挥不了任何原本的作用,只是如同坏了一半往外吐着水。 连拒绝温初都会被吃到崩溃,更何况是纵容。 …… 【剩余生命值:51天19小时28分】. 次日,八点。 早晨的日光从三楼的小窗户透进采光并不好的小石楼,照在金发男人的脸上。 修微微睁眼,恍惚地看着日光。 早上了。 他居然活过了昨晚。 他还以为在那样的邀请下,温初至少会开始啃咬他的皮肉,结果温初依然在吃着黑气。 一遍又一遍,他彻底坏掉之后就给他转移生命值,然后再次重复。 温初信守承诺,始终没有往他的下半身蔓延,但到了最后,修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下半身的感知,只记得自己在不断地吐水。 床单当然是不能用了,甚至连床垫都报废了,好在他提前去找明妮准备了三卡车的日用品,在结束之后翻出了新的床单床垫。 门外传来隐隐的晨间训练的口号声,修眨了眨眼睛,回神。 九点钟就该上课了。 他伸手摇了摇在自己胸口酣睡的小黑猫:“温初,醒醒,该上学了。” 温初正做着和修生了三百个蛋的美梦,忽而听见修的声音,茫然地睁开眼睛:“……修?” 修没有像梦里那般大着肚子,腰肢依然劲瘦有力,一只手就拎起了他,带着他从床上下来。 “今天该去继续上课了。” “哦……哦。”温初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往修身上瞟一下。 修将温初放在一边,给自己重新穿上里衣,套上黑袍,一转头就看见小黑猫呆呆地盯着自己。 看起来蠢兮兮的。 修走上前去抱起猫,掂了掂,又变重了不少。 原来提起来温初也是轻飘飘的感觉,现在温初拎起来至少有一千克了。 “走吧,我送你去教室。”修抱着温初往外走,叮嘱道,“今天我也会去接你下课,如果你听懂了想提前走也不要乱跑,直接回来找我,知道吗?” 温初点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听课。” 他是信守承诺的雾,昨晚提前吃了修那么多次,今天就会好好学习学回来。 修又看了一眼温初,显然没有放下心来。 但总不能放任温初当个文盲。 修伸手推开门。 门外的三辆大卡车映入眼帘。 温初还以为修没发现他溜出门的事,尽力做出惊讶的姿态:“修,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修冷笑了声。 小骗子,明明昨晚出门的时候就看见了。 他垂眸道:“都是给你的,正好你去上学,我整理一下。” 温初纠正他的说法:“不能这么说,这是我们的家,你买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修带着温初走过这三辆大卡车,面无表情地道:“没有我的,所有东西都只有一份。” 温初“欸”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的金币该用在哪里了。 他要按照修给他的东西,原模原样给修也全部买一份。 后院的菜地里还是很热闹,尽管众人知道这是先生的菜地,但还是忍不住来瞻仰这株幼苗。 “今天小白是不是长高了三毫米?” “我怎么感觉旁边的土也有点变化?” “先生真是太伟大了,居然真的能种出白菜……” 修拉紧了兜帽,今天也没走后路,抱着温初快步走到了教室。 这会儿孩子们也吃过早餐陆陆续续到了教室,有不少都在院子里玩耍。 再次看见修,孩子们也没有了先前的惊慌失措,而是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这位用黑袍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先生。 他们可都看见了,先生菜地里的幼苗。 修弯腰,轻轻放下怀里的小黑猫。 “汪呜。”温初乖巧地对修叫了一声,冲着他摇了摇尾巴。 修点了点头,离开了。 温初已经对修迫不及待的离开见怪不怪的,大摇大摆地迈着小猫腿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专属座位。 “猫又跳上讲台了。”桃乐茜惊呼。 凯瑟琳正在埋头预习,看着根本看不懂的化学书,险些又要掉下泪来。 听桃乐茜这么一说,凯瑟琳也抬起头,看向讲台上端坐着的小黑猫。 她恍惚道:“猫也要每天来教室学数理化吗?” 桃乐茜:…… 她的新同桌好像因为学不懂数理化学傻了。 桃乐茜叹气,摸了摸凯瑟琳的脑袋安慰:“别想着课本了,今天詹姆斯老师的心情肯定还是不好,别忘了我们要一起送他的迎春花。” 迎春花? 讲台上的温初竖起了猫耳朵。 他还记得,昨天爱伦兄弟提起的游乐场就叫迎春花乐园,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温初正疑惑着,就听见桃乐茜小小的惊呼声:“老师来了。” 温初往门口看去。 只见詹姆斯一手拿着教案,一手拿着一大罐糖,面带笑容地走进教室,一扫昨日的颓废。 教室内的学生安静了一下,显然是没想通老师怎么一下子从失去哥哥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最后还是桃乐茜带头,将一朵纸折的黄色小花放在了讲台上。 “老师。”桃乐茜仰头看着詹姆斯,“这是您喜欢的迎春花,我们都希望您能快点振作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教室里的孩子们也纷纷起身,从自己的桌肚中、笔袋中拿出和桃乐茜一样的纸折小花,放在了讲台上。 “詹姆斯老师,虽然我讨厌化学,但是我喜欢您。” “老师你要快点好起来,昨天我们都很想你。” “老师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课……” “老师……” 讲台上的温初被纸折花淹没了,詹姆斯也呆站在了原地。 他的眼圈迅速红了,看着满桌子的花,半晌,对着讲台下一张张稚气的脸庞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詹姆斯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已经好了,为了弥补昨天的缺席,我给大家带了糖果,下课的时候每人都能领一颗。” 温初从纸折花从中探出脑袋。 詹姆斯看见他,笑了:“当然,你也有。” 温初不明所以地歪头。 糖是什么? 台下传来了倒吸气的声音,温初猜这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 詹姆斯放下了教案,从讲台上拿起一朵黄色的纸折花。 “今天第一节课,上课之前,我想问问大家知道你们折的花为什么叫迎春花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只有凯瑟琳小声道:“以前哥哥告诉我,这是蒸汽之城里会种的花,只在春天开。” “对。”詹姆斯对着她笑了笑,“这是早春最早开花的植物,冬季刚刚过去,积雪融化之时,就是迎春花绽放的时候,这是一种开在春天的花,也是蒸汽之城最常见的花,常见到甚至会让人觉得俗气。” “但我很喜欢它,以它为名建造了一座游乐园,因为我希望在某一天,真正的迎春花也能开满地面,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像蒸汽之城一般富足。” “寒冬终会过去,而大雪过后,就是春天。” 讲台下掌声雷动,温初愣愣地听着。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花的存在。 温初想,虽然这几个人的想法他都不是很赞成,但比起明妮或者是克劳德,他果然还是更喜欢詹姆斯老师口中的未来。 詹姆斯放下了手中的纸折花:“所以,大家要努力学习数理化,你们是地面的未来,只有你们成长起来了,才会为地面带来改变——所以今天我们继续来学力学,首先复习上节课学过的浮力,大家把笔记本拿出来。” 讲台下哀嚎声一片,温初也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听课。 就在这时,詹姆斯悄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陈旧的笔记本,放在了他面前。 温初探头去看。 只见笔记本扉页写着“迎春花乐园草图”。 詹姆斯悄声道:“我担心您不清楚乐园内设施的功能,所以把之前设计乐园的时候的笔记找出来了。” 好人呐。 温初对着詹姆斯摇了摇尾巴,仗着讲台下的同学看不清台上具体情况,伸出爪子将笔记本扒拉到了身前。 决定了,学懂今天的课程内容后,他就要在这里看笔记,好好在教室呆足一整节课。 詹姆斯拿起粉笔,边在黑板上写字边道:“上节课我们知道了浸在液体里的物体会受到浮力,还通过实验了解了阿基米德原理,知道浮力的大小等于物体排开液体所受的重力……” 温初认真地听了二十多分钟,詹姆斯一转头,就率先对上了小黑猫那双圆溜溜眼睛。 詹姆斯忍不住笑了,道:“现在,我们有请小猫同学为我们解答这道题。” 温初:? 他看了看黑板上詹姆斯手抄的题目。 【一个质量为540g的实心铝块,将其完全浸没在酒精中,铝的密度为……求1.铝块的体积;2.铝块完全浸没时受到的浮力;3.松手后,铝块会下沉还是上浮?】 教室内传来善意的哄笑声,温初暂时放下了爪子下准备翻开的笔记本,叼起一截粉笔,跳到了詹姆斯的肩头。 他歪歪扭扭地在黑板上写: 【1.2x10-4m3】 【2.1.6N】 【3.卞氵冗】 教室里如同死了般安静。 本意是活跃气氛的詹姆斯也愣在了原地。 只有温初,写完之后轻巧地跳回了讲台上,将粉笔放回去,伸爪子打开了詹姆斯给他的笔记本。 他要看乐园的图纸了。 半晌,凯瑟琳颤抖出声。 “……我还不如一只猫?” 詹姆斯干笑:“哈哈……毕竟是先生的猫嘛。” 怎么温初居然真的能学会物理啊??难道是先生亲自教导过吗? 不管是二十分钟零基础学物理还是先生教一只猫学物理,都未免有点太诡异了吧? 温初:“汪呜?” 这不是很简单吗?. 迎春花乐园模仿迎春花的形状,以最中间的金蕊摩天轮为圆心,向外分出六个花瓣六个部分。 绿色的蒸汽小火车与隧道象征着破图的嫩芽;旋转的藤蔓飞椅是抽枝生长;半封闭穹顶下的旋转木马象征含苞待放的花苞;绽放的花朵形的露天剧场则是盛放。 此外还有人工河流的漂流,蜜蜂形状的漂流船顺流而下,模拟传粉之路;漂流的重点则是种子展览馆与纪念品商店,又是一次死亡与新生的轮回。 每一瓣花瓣都各自代表着不同的生长阶段,有着不同的游乐设施。 温初看着旋转木马的穹顶上被各色彩铅画出来的彩灯示意图,他原本只是观望着想和修去游乐场,此时愈发坚定了起来。 他一定要和修去这里玩。 好漂亮,想带修去看。 看完詹姆斯的设计笔记,一上午也就过去了。 下课铃声响起。 温初将笔记本留在讲台上还给詹姆斯,叼着詹姆斯给他的糖,大摇大摆地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出了教室。 此时他已经不再单单是“先生的猫”。 而是“会写物理题的先生的猫”。 刚一踏出教室门,温初就看见了熟悉的黑袍。 修! 温初哒哒哒跑过去。 修来接他放学啦。 詹姆斯带的糖果外层是用彩色塑料糖纸裹起来的,温初变成小猫也就巴掌大,叼着糖就说不了话了。 他直接飞到了修的怀里,低头将嘴里叼着的糖放在修的手心,抬头邀功似的道:“我今天上午都好好上课了,老师还给我糖了。” “嗯。”修看着手心里亮晶晶的糖,抱着温初往回走。 他本以为温初会像上次那样,十多分钟就学会,都做好了过一会就接温初走的准备。 但他在教室外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小猫出来。 是今天学的太难了吗? 怀着疑惑的心情,修站在后门偷偷往教室中看。 而后他便看见温初站在詹姆斯的肩膀上,歪歪扭扭地在黑板上写题,获得了全班的掌声。 小猫高高翘着尾巴,重新跳到了讲台上,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没有他,温初似乎会过的更开心。 也对,毕竟温初接近他只是为了生命值,否则他们可能根本不会相遇。 修转身离开了,一直到了下课的时间点,他才敢再次来到教室旁。 修攥紧了手中刺眼的糖,轻声道:“上课开心吗?” “开心。”温初乐颠颠的,他用爪子拍了拍修的手,“修,你尝尝,这个好像是好吃的,我只有一颗,给你吃。” 修愣住了:“给我的?” “对呀。”温初理所当然,“我要养你。” 好东西也要修先吃。 他有很多钱,之后再让明妮帮他买来糖尝尝是什么味道就行。 修一时失语,半天没说出话来。 糖纸已经被他捂得温热,小猫的声音从怀中传来。 “修,你喜欢吗?”温初小心翼翼地问。 “喜欢的话,之后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游乐场约会吗?” 第49章 这么笨的猫 “约会?”修险些将自己绊倒。 他看向怀里的小猫:“谁教你这个词的?” 温初当然不能把詹姆斯他们供出来,他的圆眼看着修:“两个人去游乐场不就是约会吗?” 修:…… 原来是温初误解了“约会”的意思。 修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升起了莫名的失落。 不应该这样,温初只是一团什么都不懂的雾,他不应该对温初产生更进一步的情感。 现在能被温初当成朋友,邀请他一起出门就已经很好了。 【当前好感度:70/100】 修压下那些毫无道理的情绪,轻声道:“怎么突然想到去游乐场?” 温初看了眼好感值面板,而后道:“今天我看见了詹姆斯老师的笔记,他以前设计的游乐场特别漂亮,我想和你一起去玩。” 原来是詹姆斯。 修了然:“你想什么时候去?我带你去——还有,这不是约会,以后不要随便乱说了。” 温初委屈巴巴:“哦。” 正在他思考应该和修约在什么时候去乐园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女声:“先生。” 温初抬眼一看,是明妮。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修的石楼附近了,周围没有什么人,而明妮显然也是特意来蹲修的,在修停步后就快速道:“先生,有好消息。” 明妮说着摊开手心,一枚透明蓝色的矿石展现出来。 借着位置优势,温初看见修几乎是在瞬间变了脸色。 但明妮看不见,她兴奋地道:“我们找到了克劳德藏的蒸汽之心的下落,是在迎春花乐园,今天已经派人去核实了,您看,这就是蒸汽之心,有足足一辆火车的量,詹姆斯已经在为仓库里那些机器人安装蒸汽之心了。” 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蒸汽之心。 温初看着修越来越白的脸色,拼命眨眼示意明妮不要继续说了。 可惜明妮已经被即将到手的巨量的蒸汽之心冲昏了头,滔滔不绝地继续往下说道:“我们计划是在神诞日的前一天安排孩子们在中央广场假死,次日进攻福利院,在引起骚动的同时派出一队人去迎春花乐园,请问您有兴趣来乐园看看吗?” 明妮为自己点了个赞。 不仅汇报了工作,还顺带帮温初邀请了修。 修没有回答。 他停顿了许久,才道:“可以。” 而后,他没有给明妮任何继续追问的机会,抱着温初回了石楼。 “吱呀——” 石楼的木门被关上。 小楼的采光很差,只有三楼有一扇小窗,虽然温初和修先后安装了不少煤油灯,但白天不开灯的时候依然是阴暗压抑的。 随着修关门的动作,屋内也暗了下来。 温初惴惴不安地看着黑袍下的修,不明白他怎么了,小心开口:“修……” 修猛地回神,摘下兜帽,对着温初勉强笑了笑:“没事。” 只是刚刚还在喜悦于温初愿意与自己更近一点,下一刻就被告知这其实只是反叛军的计划的一部分,他的心态有些失衡。 按照原定的发展,反叛军并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发现蒸汽之心的藏匿地点,这只可能是温初带来的蝴蝶效应。 温初昨晚的离开大概也与蒸汽之心有关,邀请自己去游乐场大概也是为了推进反叛军的进度。 这样就合情合理许多了。 修深呼吸了一下,勉强对温初笑道:“我今早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来整理了,你看看还缺什么?” 温初抬头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这才发现屋内已经大变了模样。 原本的床挂上了帷幔,床上铺着他精心挑选的印着蛋的床单,床边放着他的小猫窝。 一楼从床到淋浴间到小茶几一应俱全,二三楼则是堆满了各种物资。 纯净水、净水器、氧气瓶、各种种子……甚至还有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从数学启蒙到养猪手册,各个领域均有涉及。 地面上是整块的波斯地毯,每层楼的连接台阶上也都铺上了软垫,甚至在壁灯旁还有错落有致的钉在墙上的木板,从一楼一路往上,作为猫爬架。 温初本只是想随意扫一眼,但在看清楚屋内的陈设后直接呆住了。 这未免也太齐全了。 齐全到这里根本不像是一个家,而是一个准备充足的末日堡垒。 “还可以吗?”修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 “有点太多了?”温初斟酌着道。 修为他准备这么多东西,他要是说不好未免太不知好歹,但这实在是太怪异了。 温初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这么多东西,我们俩住在这里一辈子都用不完的。” 修轻笑了声:“用不完那就留着下辈子用。” 温初不说话了,他盯着修上上下下看了一会。 修还是原来的样子,金发蓝眼,没有什么表情,温初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对。 温初只能放弃追问。 算了,就算修有什么不对,顶多也就是移情别恋不喜欢他而已,这都是小事。 来到这个世界至今,他都把自己的生命值维持的很好,现在还有那么多氧气瓶支撑,推翻了蒸汽之城的话,干净的空气能够更多。 他可以在这里一直活着,缠着修到永远,直到修喜欢他为止。 ——在上个世界吃过亏后温初就计划好了,以后他要把自己的生命值卡在九十八年,在和修在一起之前说什么也不会脱离世界。 系统来凶他也没用。 想到自己的计划,温初的心情就很愉悦,他用爪子拍了拍修握成拳的手心,那里还有他送给修的糖 “修,你尝尝,你喜欢这个吗?” 修缓缓展开手指。 手心中的糖已经被捂得有些融化了,修剥开糖纸,将已经黏连的糖放入口中。 甜腻的,草莓味的。 只有蒸汽之城才能生产出这样花哨的糖,地面连白糖都稀缺。 但修只觉得口中的糖甜到发苦。 他垂眼,对上小猫又期待又馋的目光,努力道:“……很好吃。” “好哦。”温初很开心,“你喜欢吃的话,我以后都给你买。” 他还记得修说的,喜欢一个人,要和一个人成为伴侣就要去了解对方。 他觉得自己在了解修了。 修喜欢可怜的、可爱的,喜欢糖,等去了游乐场,他还能知道修喜不喜欢游乐场。 温初心情极好地甩着尾巴。 修看着温初,感受着糖球在唇舌间慢慢融化,再次想起了昨晚慢慢融化在自己口中的雾。 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欲念再次升起。 要是温初是人就好了。 或者他也是一团雾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跨越物种的障碍,去教温初如何交欢与爱,与温初…… 不对,要是真的是这样,恐怕会把这只汪汪叫的小猫直接吓得逃走。 咔嚓—— 修将口中的糖咬碎。 “你不用买。”他道,“我会帮你准备齐的。” 所有的糖,所有必需的物资。 这只馋的眼巴巴还把唯一的糖让给他的笨猫,如果不多留一点东西给温初,修担心温初独自游荡时会潦倒街头。 温初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睛,试探着道:“那我给你钱?” 修挑眉:“你哪来的钱?” 温初:…… 钱的来源根本解释不清啊。 温初呜呜:“你再等等,我马上就能赚到了。” 死脑子,快点想怎么解释钱是从哪来的啊。 修好笑地点了点温初的小猫脑袋:“这么笨,还想赚钱?” “我也没有那么笨。”温初小声反驳,“今天的物理我也都学会了。” 他说着就开始给修背什么“F浮”“阿基米德”,修抱着他往室内走,将他放在床上安静地听着。 温初背到一半,一抬眼发现修已经脱掉了黑袍开始解衣扣。 温初吓得直接忘了词:“你你你干嘛?” “之前不是答应你了,你好好上学就给你吃。”修神色平静。 温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修有点太主动了啊!! 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是他背完,修摸摸他的头,他趁机提出吃修,修拒绝,他装可怜,修同意。 怎么一下子跳过了这么多流程直接到同意了啊?? 不光是这次,前几次也是如此。 一开始还能将修的行为归功于他出门那趟装可怜的很成功,但现在明显很不对劲。 温初在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听话装可怜”的思想方针都动摇了几分。 但在抬眼看见面无表情脱衣服的修时,温初觉得果然还是修有问题。 衣服落地。 温初往后退了退:“我们要不要谈谈……?” 修往前逼近:“有什么需要谈的,只是让你进食而已。” 温初:QAQ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修好像有哪里坏掉了。 但他根本看不出哪里坏了,想修也修不好。 邪神苍白修长的手抓起了怂怂后退的小黑猫,那张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薄的笑:“不吃我你怎么长大?” 他说着将温初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修的身上依然黑气萦绕,温初趴在他的胸口,也能感受到黑气下冰凉的皮肤。 与伴随着呼吸起伏的汹涌。 温初:…… 温初久违地敲了敲系统:【我的转移生命值的能力,是对修有效的吧?包括复活。】 系统:【理论上来说是的。】 理论上?那实践上呢? 温初的心放了一半,又没完全放下,一边担心,一边很诚实地变成了雾。 修能预见未来,温初目前最有理有据的猜测是修可能知道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为了毁灭世界重伤到甚至死亡。 但他可以给修治疗。 哪怕修变成克劳德那样,他也能让修死而复生。 温初这么想着,张嘴咬上了修。 修都主动给他吃了,他再拒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看着修的皮肤再次变红,那张神性的脸上终于出现些许波动,温初仗着自己是雾的形态,小心地蹭了一下修的脸颊。 死亡是无法让修离开他的。 而除了死亡,他不会给修任何离开自己的可能。 …… 往后的日子平淡而又充实。 后院的菜地里陆陆续续长出了不少苗,并进入莲座期,开始长出叶片。 当初修买的十颗白菜种子无一例外全部存活。 温初每天上学、帮修种地、吃修,偶尔半夜被明妮拉去开会。 他向来是懒得听那些乱七八糟的长篇大论,每次都是分一小团黑雾出去,变成人形在下面睡觉,本体留在石楼内。 或是和修一起整理小楼,或是和修一起睡觉。 床底下的那一箱金币,温初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拿出来的时机,只能暂时让金币继续藏在床底。 而在修孜孜不倦的投喂下,温初的生命值也稳步增长,直接到了一年半,变成了一只十斤重的小猫。 要说最特殊的事,大概就是石楼里的物资越来越多,而修买来了市面上所有的糖。 奶糖、水果糖、软糖、硬糖、巧克力…… 全部都是蒸汽之城出品,没有污染。 温初吃了第一口糖后就惊为天人,从此每天都要捧着脸苦恼今天吃哪一颗糖——修担心雾也会蛀牙,不许他多吃。 “……所以你大半夜的来找我,就只是想问我榛子巧克力和奶糖哪个好吃?” 明妮顶着黑眼圈,看着眼前的这团黑雾,绝望地道:“你知道明天就是神诞日,我们要开始行动了吗?” “知道呀。”温初随口道,“我的任务不就是帮你们复活一株死苗嘛,这是小事。” 因为让生长出来的幼苗中有字太有难度,明妮直接找了株死掉的白菜幼苗来,在里面印上了字,藏在中央广场,让温初明天复活。 明妮:…… 这些天里,她与南区首领联手、调查巡警的新排表、暗中布局、艾伦兄弟改进出最新一代的蒸汽机器人……这么多几乎能够写入史书的辉宏事件,在温初的眼里就没有一颗糖重要吗? “榛子巧克力吧。”明妮随口道。 “好的,谢谢。”温初真心实意地道谢,就准备飘走了。 再即将飘出窗台的前一刻,那一小团黑雾就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猛地停下。 “对了,关于明天的行动——” 明妮来了点精神,还以为温初终于要说出什么指导性意见。 温初:“记得给钱。” 明妮:“……” 明妮:“好的。” 眼看着温初又要继续离开,明妮忍不住开口:“你和先生……最近怎么样了?” “嗯?”温初发出疑惑的声音,“就是原来的样子呀,我还在追他。” 明妮:“不是,我是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先生其实你是人。” 要联系上身为猫的温初实在是太困难了,先生对于猫的保护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严防死守。 每次要给温初传什么话,明妮都只能委托詹姆斯在课上悄悄告诉温初。 温初坚定:“我是不会让他发现我是人的。” 明妮:? “为什么?”明妮睡意全无,“你不告诉他你是人,怎么可能追得到他?” 就算是跨物种之恋,也不应该直接跨到雾这种诡异的物种吧? 提起这件事温初就有点难过,他叹息着道:“没办法,我太丑了,人类形态还不如猫。” 他变成猫后,除了最开始,修都没有凶过他了。 明妮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谁丑?” 温初:“我丑。” 明妮指了指自己粗糙的皮肤:“有没有可能,全世界都是丑人也轮不到你丑?” 这甚至都不是审美的问题,明妮最欣赏不来的就是纤细柔弱的长相,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温初好看。 温初的漂亮是客观意义上的挑不出任何问题,每一寸的五官就像是被精心丈量过,超脱了性别,也超脱了人类。 说实话,明妮觉得温初的长相精致到有些瘆人了。 正常来说,温初这样纤细柔弱的漂亮少年是最容易激起人们心中的邪念或是保护欲的,但温初不一样。 再次回忆起温初的样貌,明妮只感觉到了细思极恐的脊背发凉。 好看到这种程度是真的会让人害怕的。 温初很不可置信,也不走了,当场变成了人形,贴近明妮的脸:“真的吗?你没记错吗?我是长这样的。” 明妮被他盯得发毛,连连后退:“真的、真的,我要是说假话,从此之后我的名字都倒着写,不信你去找别人问问。” 温初将信将疑:“我去问问。” 他说完就变成雾飞走了。 明妮跟在后面喊:“别忘了明天回来,你还有任务,我给你钱的!” 此时温初已经飞远了,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明妮扒在窗口看了半天,最终叹息着回屋倒在了床上。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与此同时。 温初已经找上系统兴师问罪了。 【你说我很丑。】温初陈述事实。 系统:【……】 温初控诉:【你骗我。】 系统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在此时却带上了几分底气不足的心虚:【我当时说的是你长得乱七八糟。】 温初不语,只是直接飞进了爱伦兄弟的房间。 詹姆斯和克劳德还在对着蒸汽机器人研究,突然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怎么了?”克劳德转头问詹姆斯。 而后他便对上了詹姆斯莫名其妙的目光:“你拍我做什么?” 两个人静默了半秒,而后同时如同被惊了的兔子般猛地往后一跳。 克劳德快速掏出了枪,看都没看乱射一通,詹姆斯从口袋中掏出了蒸汽之心就要往蒸汽机器人里装。 蒸汽机器人的眼睛刚刚亮起蓝光,就被一只白皙纤弱的手掰掉了脑袋。 “哐当——” 黄铜齿轮散落一地,毫发无损的温初拿着手上的机器人脑袋,无辜地看着两人:“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克劳德缓缓回神:“抱歉……您怎么会突然来找我们。” 詹姆斯还在恍惚之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枪,又看了看痛失脑袋的蒸汽机器人。 “哦,没什么大事。”温初随手丢掉了手中的脑袋。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眼前狼狈的二人,露出了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你们觉得我好看吗?” 深夜、月下,突然出现的漂亮的如同鬼魅的白发少年。 外加怪物一般的力气与子弹都无法伤害的躯体。 然后这样弯着圆眼,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问他们自己好不好看。 ……这听起来像是什么血腥恐怖都市怪谈的开篇。 克劳德连连点头,生怕说慢了一秒自己就变成下一个被掰头的:“好看好看好看,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觉得您的样貌完美到不像是人类会拥有的。” 詹姆斯这会也终于回神了。 他到底是教过温初,算是对温初有些了解,不像是哥哥那样畏惧对方。 詹姆斯小心翼翼地问:“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温初轻笑出声。 “因为……”温初柔软无害的声音带上了些咬牙切齿,“有个骗子,从一开始骗我到现在呢。” 詹姆斯没听懂。 但温初也没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没头没尾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变成雾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面面相觑的爱伦兄弟,与满地的黄铜零件和子弹。 詹姆斯弯腰,捡起地上的子弹,在看清子弹的模样后骇然道:“哥哥,快看。” 克劳德抱着蒸汽机器人的头看过来。 只见坚硬无比的黄铜子弹,居然生生被压扁了,前端膨胀变宽,就像是一个蘑菇。 ——子弹根本没有击穿温初的身体。 “他究竟是什么?”克劳德恍惚地问。 詹姆斯也回答不上来。 他想了想,道:“先生的学习很好的猫?” 在他们二人恍惚的时候,温初已经溜出了小院。 他直接飘到了主城区。 明天是神诞日,作为庆祝蒸汽之神降临的日子,这个节日就类似于新年,哪怕是地面也会放假一天。 此时虽然是深夜,但主城区依然有不少人在忙碌,准备明天的庆祝用品。 温初避开了人最多的有着蒸汽之神雕像的中央广场,而是钻进了小巷子中,抓住一个落单的人就变成人凑到他面前问自己好不好看。 被他抓住的人不是被吓得连滚带爬地喊着“好看”逃走,就是当场直接软了腿跪下结结巴巴地说他好看,更有一个人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居然颤抖着一口气赞美了温初的外貌整整十多分钟。 温初每得到一次回答,就似笑非笑地去问系统:【你说我丑?】 所有的事情都通了,为什么修会在看见他后突然同意和他交尾,为什么修会因为他凑近失神。 原来不是被他丑了一跳。 系统刚开始还能辩解几句,后来越来越心虚,到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投降:【你漂亮,不丑。】 温初犹不满意,又抓了好几个路人确认才罢休。 神诞日前夜,在热闹的节日氛围下,关于“白发艳鬼”的都市怪谈也开始传播。 传言,午夜独行时,就会遇到一个漂亮无比的白发鬼。 他是因肺结核惨死的少年,一头白发垂到腰际。遇上人,就站在雾里问:“我美吗?” 若是不幸撞上,一定要真挚地赞美他的美貌,否则白发鬼就会露出恶鬼真容,撕碎不赞美他的容貌的人的面皮。 …… 这些传闻温初都不知道。 他已经确定了自己不丑,正在飞速往回飘。 此时温初只有一个想法: 他到底走了多少追修的弯路?? 第50章 神诞日,暴雨 夜,修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月光透过三楼的小窗户倾洒进石楼,借着这点光亮,修看向了在自己胸口装睡的猫。 经过这些天的投喂,温初虽然还是巴掌大的小猫模样,但已经有十斤重了。 压在胸口沉甸甸的,很有份量。 但修还是敏锐地感知到温初轻了一点。 又偷偷跑出去了。 其实这些天温初经常偷偷溜出去,修猜测温初大概是去和反叛军商讨合作的事宜了。 理智上告诉他,这是正常的,哪怕温初是一团雾,也是一团有思想的雾,需要自己的空间。 但情感是不讲道理的。 分明是他先发现温初,他养着温初的。 但因为他最初的态度,温初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他不喜欢这样。 往事无法改变,修只能想办法努力改变自己在温初心中的形象。 明天是神诞日,也是反叛军行动的日子,按照原本的发展会很混乱,要保护好温初。 修垂眸想着。 就在这时,一小团黑雾从窗户口飘飘悠悠地飞了进来。 温初本是气势汹汹地想回来找修兴师问罪的,一飘进窗户看见没睡的修,一下子又怂了。 他快速融入黑暗,一边偷偷往床上爬,一边想着千万别被修发现。 上次他独自出门,修就发了好大的火。 温初心虚了,刚才骤然得知自己其实很好看,想要来找修控诉的冲动也消失了。 这个世界的修又没有记忆,也没有骗过他,反而是他在骗修。 他现在变成人来质问修才是毫无道理的。 温初这么想着,慢吞吞地顺着床单爬上了床,小心地与自己的尾巴融合。 小黑猫重新变回了正常体重。 要不就这么继续装睡吧……等他想到怎么以一种合理的方式在修面前变成人再说。 就在这时,温初听见了修的声音。 “温初。”修轻声道,“地里的白菜要熟了,明天去主城区,要不要我顺带买几只蒸汽之城的鸡,回来给你做白菜包肉?” 这些天里,修给他买了不少蒸汽之城出品的食物,温初试了试,吃了不会吐,但也不能消化,因此每次只能吃一点点尝个味,放在雾里裹一会就原模原样地掉了。 温初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太贵了,我也吃不了,浪费钱。” 话出口,温初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睡着了回答不了问题。 他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对上修的目光,给自己找补:“……我刚睡醒。” 修轻笑了声,也没说信不信,只是道:“不浪费,给你花钱不是浪费。” 温初没办法,只能道:“那你不要买太多,我只尝一口,剩下的你吃。” 说到这里,温初又想起了自己那一箱子没有机会拿出来的金币——等到明天帮完明妮,他就有两箱子了。 变成人的话,就有合理的理由拿出钱了。 他可以说是他打工赚的。 温初看向修,眼睛亮晶晶的:“修,如果我可以变成人,你会高兴吗?” 修想了想一团黑雾变成人会是什么样,只想想出来一团黑色的没有五官的扭曲人形。 听起来很诡异。 修斟酌着道:“你是什么我都会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变成人。” 修的嘴,骗人的鬼。 上个世界他变成人之后修才答应和他交尾,怎么可能都喜欢。 系统也说了,修喜欢好看的,修就是更喜欢他的人形。 温初目光灼灼:“那我变成人你会更喜欢吗?变成那种特别漂亮、特别好看的人。” 修闻言,忍不住出神了一下。 倒不是顺着温初的话想到了什么好看的人,只是想起了某一次雾气挤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的进食。 如果温初是人…… 那么每次进食的时候,他在恍惚之间看见的将不再是阴暗的石楼或是窗口的光,而是一个人的面容。 一个有躯体的人,能够拥抱、能够十指相扣的人。 修动摇了一下,随即又忍不住谴责自己。 ——温初只是一团雾,他怎么可以对温初产生这样的想法。 这是诱哄无知的非人类。 “……都可以。”修撇过脸。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温初理所当然:“因为我想让你更喜欢我一点呀。” 又是这样。 修抿了抿唇。 温初总是在他即将下定决心再也不对这团雾产生些离谱的非分之想的时候说出些暧昧的话来。 语气那么认真,他每次都会相信。 然后在下一刻更为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对于温初而言只是食物。 修深呼吸了一下,而后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你好好长大,我就会喜欢你了。” 这个话题只让修感到隐隐的刺痛与窒息,他回答完后就快速换了话题,试图转移温初的注意力。 “——对了,明天你想吃什么糖?” 温初果然被吃吸引了注意。 小猫摇着尾巴:“我吃奶糖,你也吃,你吃榛子巧克力。” “好。”修没有意见。 他拍了拍小猫的脑袋:“好了,快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忙。” 温初想了想,自己确实应该对价值一手提箱金币的工作重视一点,没有反驳修,乖乖地道:“好。” 他趴在修的胸口就要继续睡,眼睛都要闭上了,又猛地睁开。 “修,等明后天去乐园,我有话和你说。” 修对他的好感度停留在70很久了,温初想要试试变成人能不能再增加一点好感度。 如果好感度能被拉到90,他就要和修表白,邀请修来交尾。 修愣了一下,而后所有所思地道:“好。” “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次日。 神诞日,天气比往日更加阴沉,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头顶,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降下一场寒雨。 温初见过海上风暴,因此在早晨起来看见天气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提醒修:“要下雨了。” “嗯,我带伞。”修说着从二楼拿下来了把新买的伞。 温初围着伞转了几圈。 黑色,长柄,就像是修严严实实的黑袍。 他不喜欢这么沉闷的伞。 但这是修买的,他一个吃软饭的显然没有挑挑拣拣的权利。 温初只能去扒拉糖果盒子,叼了块榛子巧克力出来,推到了修的面前。 “修,吃。” 修拿起巧克力剥开,看着小猫变成雾迫不及待地吞掉奶糖,好笑地道:“你怎么不吃巧克力?不喜欢?” 温初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道:“明天再吃,一天只能吃一颗。” 所以想让修先尝尝好吃的。 修感受着牛奶巧克力在舌尖融化,通过味蕾传来甜腻的感受,忍不住想。 其实一颗糖也能一起吃。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快速甩了甩头丢掉这些不干不净的想法。 且不说有没有违背伦理,温初在雾形态下连嘴巴都没有,哪来的一起吃? 修快速将剩下的巧克力咽下,而后道:“走吧。” 他拿起伞,温初跳上他的肩膀,一人一猫走出了石楼。 明妮在外面等候已久,在看见修肩膀上的温初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温初还记得他的任务。 明妮驾驶着她那辆新买的蒸汽三轮车——在运回少量的蒸汽之心后,这辆三轮车已经被爱伦兄弟改装成了长续航型。 明妮道:“上车吧,你们要复活的白菜我放在车斗里了,桃乐茜她们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你们到就按照计划开始演。” 温初闻言一惊:怎么是桃乐茜? 明妮用一种“我就知道你开会睡觉一点都没听”的目光看了温初一眼,解释道:“桃乐茜长得最小,最机灵,当时也是她自愿报名的。” 修对此到是不意外,他带着温初上了车。 蒸汽三轮车向着主城区驶去。 天空依然黑压压的,由于是神诞日,主城区门口来来往往都是蒸汽车,明妮并没有引起守卫的注意,一路顺畅地带着温初和修到了中央广场。 中央广场今天人来人往,人们在没有脸的神明雕像下办起了集市,不远处就是重新建起的21号锅炉房,周围地面依然残留着爆炸留下的焦黑印记,但新的工人已经入驻新的锅炉房正常工作。 地面就是这样,人们会哭泣、会悲伤,但独独没有想过反抗。 哪怕不过半个月前才亲眼见过自己的同胞死于炼狱般的高温蒸汽,几天后就又会有新的工人填补上空缺。 明妮冷眼扫过,什么话都没说。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高高在上地谴责这些人。 所有的孩子都会被送进福利院接受蒸汽之城的教育,成年后便被送入工厂,在这样的环境下升起反抗的心思无异于天方夜谭。 如果她不是在逃亡中被先生救了,那么她也有可能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吱呀——” 三轮车停在中央广场拐角处的一个卖劳具的小摊前。 经营小摊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眉眼间与约翰有几分相似,这是南区的首领。 明妮拿起一把铁楸,问道:“价格多少?” 南区首领双手环胸,大咧咧地打量着明妮口中神秘的“先生”,目光又在格外突兀的小黑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道:“九百三,不还价。” 九点三十,按照原计划进行。 明妮当场变了脸色,直接把铁楸丢回去:“这么贵?你这不是骗钱吗?” 南区首领也没什么好语气:“爱买不买。” 这种讨价还价再常见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么偏僻的小摊上的对话。 此时已经是九点二十分。 温初接到明妮的手势示意,从修的肩膀上跳到了车斗里,叼起那颗枯萎的白菜,对着修摇了摇尾巴。 他要去工作啦。 这次他有提前和修打招呼。 修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温初这才叼着白菜跳下车,猫猫祟祟地跑到了蒸汽之神的神像下。 由于开会的时候都在睡觉,温初只听了个大概。 他只知道周围混进来了不少西区和南区的人,他的任务是在桃乐茜假死、桃乐茜的“家人”哭天喊地控诉的时候把菜苗复活,具体的流程他都没有留意。 因此,这个时候温初只能叼着白菜苗苗无聊地在蒸汽之神的神像下等。 温初又仰头看了一眼神像。 神像对于一只巴掌大的小猫来说完全是庞然巨物,温初在雕像下仰地脖子都酸了,也只能勉强看见修的下巴。 明妮说修不喜欢中央广场和神像。 但修还是为了他出现在这里了。 虽然修带着兜帽,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温初觉得修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他低下头,恰好与在角落紧盯着自己的修对视,忍不住想,人类给蒸汽之神立像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考虑过神明的意见呢? 修明明不喜欢。 等地面因为战争乱起来,他要趁乱帮修毁了中央广场。 就在这时—— “快抓住她!!有小孩!!” 远处传来巡警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集合哨音,温初猛地回神,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一个瘦小的女孩披着灰色的破旧斗篷,快速地在人群中穿梭,身后则是一队持枪巡警。 “全部让开!!巡警执法!” 已经有巡警架起了枪。 中央广场一片混乱,摊贩们尖叫着收摊,同时明妮安排的人手开始趁乱为桃乐茜打掩护。 他们已经彻底摸清了巡警的巡逻路线,桃乐茜灵巧地躲开各路巡警,绕着中央广场兜圈,而周围的摊贩时不时冒一下头,帮着她卡住视觉盲区。 原本只是中央广场的骚动,在桃乐茜的尽力拖延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往这里围拢。 明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怎么回事?” “好像又是未成年,是谁私藏了小孩吧?” “走远点走远点,小心被误伤。” 众人议论纷纷,而桃乐茜也终于在此时开口。 “我不回福利院!不要把我送去蒸汽之城!” 她的兜帽下有爱伦兄弟改良的扬声器,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炸了。 “蒸汽之城?她可以去蒸汽之城??” “她是从福利院逃出来的?福利院离主城区不是有一百多公里吗?这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不去蒸汽之城?”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中央广场围拢,桃乐茜边跑边摘下兜帽,露出了张面黄肌瘦的秀气小脸来。 一道狰狞的伤疤贯穿了她的整张脸。 “我已经毁容了,我不要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凭什么要用我去讨好蒸汽之城的权贵?” 桃乐茜越说声音越大。 福利院与蒸汽之城的皮肉交易是暗中进行的,大部分人在成年后就投入了工作,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交易,围拢过来的人更多了。 就连几个巡警都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桃乐茜丢掉了斗篷,露出了只穿着短袖衬衫的单薄身体。 神诞日,也是冬至日,阴冷的风吹过,瘦小的女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露出了惨白皮肤上的青紫痕迹。 “你们杀了我呀,杀了我就不用去蒸汽之城了。”桃乐茜终于到了蒸汽之神的神像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追上来的巡警。 “这……”巡警们端着枪不知所措。 他们也是地面的原住民,若是桃乐茜所言为真,他们根本不敢开枪射杀一位蒸汽之城的权贵看上的女孩。 滴答、滴答、刺啦—— 阴沉的天终于有了动静,几滴雨水落下,打在围观众人的身上,发出了灼烧的声音。 是酸雨。 众人纷纷开始找躲雨的地方,桃乐茜也冷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下雨。 她的皮肤被雨水打红了,桃乐茜眼珠一转,觉得形势正好,趁着巡警与众人都不知所措之时高声道: “我逃出福利院就没有想过活着,我们凭什么不能识字、不能接受教育,生来要和父母分别,成为蒸汽之城的奴隶?” “那些蒸汽管道里流淌的分明是我们的血液,我们连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没有,被当成齿轮、被当成耗材使用。” 她如同厉鬼一般紧紧地盯着巡警。 “不光是我们,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后代永远都是蒸汽之城踩在脚下的耗材。” “在地面,连雨水都是充满污染的,你们把我杀了吧,我宁愿死在广场,死在神像下,也绝不成为谁的妻、谁的奴,我要活着,那我就要吃到正常的食物而非罐头,我要呼吸到干净的空气,我想要淋到不会灼痛的雨水——如果不能像人一样活着,那我宁愿去死。” 桃乐茜说完后,发现四周寂静无声。 众人沉默着,或是深思、或是错愕地盯着她,活像是看见了鬼,就连持枪的巡警也是如此。 ……嗯? 桃乐茜摸了一把额前被淋湿的头发,在看见自己手上的红色颜料痕迹后僵在了原地。 完蛋了。 她脸上的疤痕是画上去的,直接被雨淋湿晕染开了。 桃乐茜缓缓抬头,她脸上的疤痕、身上的伤痕随着雨水的滚落往下流淌,格外惊悚。 终于有巡警反应过来:“她身上的伤都是画的!!” “糟糕。”明妮当即就要下车冲上去救人。 修撑起了黑色的大伞,冷眼看着这一切。 神诞日,暴雨。 明妮冲上去营救中枪的桃乐茜,带着奄奄一息的桃乐茜出逃,因此暴露了自己未成年与反叛军的身份,被追捕。 南区首领见风使舵,直接供出了明妮的所有计划,蒸汽之城派遣机器人军队前往地面西区。 这是一场人与机器的血腥战争的开端。 ……早知道就先去买鸡了。 一会乱起来,恐怕没办法给温初买到食材。 “砰——” 记忆中的枪声如约而至的响起,桃乐茜的胸口飞溅出鲜血,口中吐着血倒在无面神像前。 刺啦—— 硫酸雨倾盆而下。 “不!!”明妮嘶吼着扑上去,从怀中掏出了枪。 就在明妮即将冲进重重人群的前一秒,中枪倒下去的桃乐茜胸口巨大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就连嘴角的血迹也在消失。 下一刻,桃乐茜在雨泊中坐了起来。 “欸……?”桃乐茜疑惑地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胸口。 她刚才不是中枪了吗? “有、有鬼!!”刚才开枪的巡警惊恐出声。 明妮停住了脚步,惊愕地看着这一切。 与众人的惊恐不同,明妮的心中升起了另一个猜测—— 果不其然。 下一秒,一颗嫩绿的小苗,在桃乐茜的身边破土而出。 硫酸暴雨也阻挡不了它的生长,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破土,旺盛的叶片长出,又抽薹开花。 一朵黄色的小花在雨中绽放。 “这是……” “是白菜!是白菜!!” “为什么会突然长出白菜?刚才那个女孩不是中枪死了吗?” 桃乐茜终于回过神来。 她伸手,摘下了这朵小花,当着众人的面剥开了白菜,在惊呼一声后将白菜叶片向众人展示。 只见白菜叶片上赫然是八个字。 ——地生新绿,军踏云城。 “是蒸汽之神。”桃乐茜高声道,“是蒸汽之神,只有神才能做到这一切,神这次站在我们这边!” 死而复生、荒地生芽,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桃乐茜身后的蒸汽之神雕像。 神俯身,维持着将蒸汽之心交给人类的动作,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悲无喜。 “神也会看见这一切吗?”有人小声道。 不光是在场的人,就连巡警也纷纷软了腿,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还要抓吗?” “要不要先请示一下局长?” “但是对未成年视而不见,我们回去之后都要丢工作。” “……不管怎么说先抓了再说?谁都不许开枪。” 桃乐茜拿着白菜叶子,一步步后退,眼中是不符合年龄的冷静。 就在她思考着该往哪个方向逃跑脱身的时候,忽而耳边传来了陌生的少年音色:“一会往左跑。” 桃乐茜一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就从右侧的人群中闪过,撞开巡警往旁边的巷子中跑去。 巡警又是一阵混乱。 “这里怎么还有小孩?” “是小孩吗?看起来好像不大?” “是小孩吧?走,追!” 当众放走未成年和因为追捕调虎离山的另一个同伙导致不小心放跑未成年,两个的罪名哪个大,巡警们还是分得清的。 前者保不齐要丢脑袋,但后者顶多就是被骂两句蠢货。 刚才他们可都切切实实地看见了,那女孩是怎么中枪倒下,又如何在几息之间复活坐起的。 还有那突然生长出来的白菜。 说没有什么鬼神他们是完全不信的,尤其是昨晚无数人撞见的白发艳鬼,哪怕巡警们不信,桃乐茜的话也像是开了循环似的回荡在他们耳边。 “神这次站在我们这边。” 神—— 神明谁都没有注视。 黑色的大伞下,修摘下了兜帽。 隔着层层雨幕,他看向了那一抹消失在人群中的白色身影。 是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见面 另一边。 温初穿着黑色斗篷,快速地在小巷中穿行。 靴子踩在积水上溅起水花,后方是紧追不舍的巡警队伍。 【剩余生命值:1年123天11小时】 刚才复活桃乐茜、复活白菜一共用掉了二十小时的生命值,再加上变成人形后生命值十倍下降,温初的生命值正在飞速往下掉。 幸好修提前喂给他不少生命值,否则这会他恐怕都没有机会帮桃乐茜引开巡警。 “站住!!”后方传来巡警的声音。 密集的枪声不断,好在几乎所有主城区的人都聚集在中央广场,不至于造成无辜人员的伤亡。 至于温初——子弹根本伤不到他。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一枚子弹精准地射向温初的后脑勺。 温初只觉得后脑被什么撞了一下,一小缕白发应声掉了下来。 温初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跑,甚至故意放慢了脚步。 甩开巡警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现在他的目的是帮桃乐茜吸引火力。 虽然修说着要毁灭世界,但温初还是觉得修没有变。 如果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他面前死去,修依然会难过。 他不想要修难过。 雨越下越大。 硫酸雨伤不到温初,但彻底打湿了他的头发,温初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发尾衣服边湿成一片。 伴随着雨幕升起的是浓厚的白雾,这是硫酸雨中的污染物颗粒凝结而成的水珠。 温初跑着跑着,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这个位置已经看不见中央广场了。 有修和明妮在那里,桃乐茜应该已经趁乱逃出去了。 他把本体留在了中央广场,修现在应该已经抱着他的本体撤离了,不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温初这么想着,猛地停了下来,转过身去。 身后的巡警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猝不及防地一个急刹,不少人因此滑倒。 “喂!出示你的身份证!”巡警端起枪,对准眼前披散着白发的少年。 少年的脸颊上湿答答地粘着白色长发,刘海直接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巡警只能看出这是一个过分纤细的白发少年。 但谁都没敢放松警惕。 放跑一个小女孩、让一个女孩公然在中央广场说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来就已经是重罪了,若是不将温初抓回去,他们根本无法交差。 温初安静地看着众人,一直到最后一个摔倒的巡警都站起来后才轻声道:“没有哦。” “什么?”他没头没尾的话让巡警一愣。 温初很耐心:“身份证这种东西,我没有哦。” “艹!”有人爆了句粗口,“你这是在耍我们?没有身份证就赶紧跟我们走,还在这有没有的跑了半天。” “妈的,真能躲,我路上开了好几枪,一枪都没能打中!” “别耽误时间了,直接把他的腿打断带走就行了,再耽误下去我们都没好果子吃。”有人劝道。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数道枪声响起,子弹直冲着温初的膝盖而来。 “当啷——” “当啷——” “当啷——” 清脆的子弹落地声印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温初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膝盖甚至没有破皮。 空气在这一刹那安静了下来,除了磅礴的暴雨砸在铜管上的声音,周遭再也没有一点人声。 “怪、怪物……” 终于有一个巡警颤抖着出声。 “别瞎说,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仿真义肢——” “那个。”温初礼貌地打断,“我要走了,走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他伸手,撩起自己被雨水浸湿的刘海,露出一张精致漂亮到不像是人的小脸来。 “现在我还好看吗?”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阴暗的小巷中,周遭弥漫着硫酸雨的白雾,神秘出现的白发少年站在白雾之中,露出了一张天真柔软,完美到诡异的脸来,问他们。 ——我好看吗? 昨夜甚嚣尘上的白发艳鬼的都市传闻在此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从心底油然升起的森然冷意。 “有鬼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这一声激起千石浪,不少人直接丢了枪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更有甚者一边逃一边吊着嗓子嘶吼:“你好看!你美!不要来找我啊!!!” 维持着掀起刘海动作的温初:? 他有这么吓人吗? 温初失落地放下刘海。 他只是看见桃乐茜脸上的妆被雨淋湿之后怪惊悚的,所以想要确认一下自己被雨淋湿是不是也很恐怖。 看他们的反应,确实很恐怖,都直接把他当成鬼了。 那还是变成猫再去见修吧,他希望自己在修面前一直是漂漂亮亮的。 巡警的逃跑速度堪称迅速,只不过是片刻,温初身前就再也没了任何人的影子,只有一地散乱的枪。 温初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捡枪。 乱扔垃圾的坏人。 他要把枪捡回去卖给明妮。 今天他复活了桃乐茜、复活了白菜、又引开了巡警,现在还给明妮收集了武器,明妮应该支付他四倍的工资。 雨没有止歇的趋势,不过本来就湿透了,温初也无所谓。 就他捡到第三把枪的时候,忽而感觉头顶一暗。 原本直直的落在身上的雨滴消失了。 雨停了? 温初疑惑地抱着满怀地枪抬头。 他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透明蓝色的眼眸。 是修。 温初的心跳直接漏跳了一拍。 被、被发现了? 修撑着早上的那把黑色大伞,摘了兜帽,金色的长发倾泻下来,站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修抱着怀中的黑猫,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眼前被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个尖尖的下巴的少年。 好瘦。 这是他对少年的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就是好小,像被雨水打湿的猫,怪可怜的。 这么有记忆点的小孩,他不应该没印象才是。 这么想着,修淡声道:“小孩,你叫什么?” 温初紧张地抱紧了手中的枪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修好像还没发现他是谁。 他连连摇头,缩得更紧了,生怕被修发现端倪。 在修看来,就像是眼前蹲着的小孩被自己吓到了,正试图将自己蜷缩地再小一点。 修抿了抿唇,摸了摸怀中轻了许多的猫。 所以他从来都是把接触小孩的任务交给明妮。 但明妮现在正忙着带众人撤离,显然顾不上这里,他只能亲自来看看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数。 修很僵硬地放缓语气:“我不会伤害你,先把你手里的枪给我?不然容易走火。” 温初犹豫了一下,在赚钱和修之间果断地选择了听修的话。 他站起身来,猛地把怀中的枪全部塞进修的手中。 原本窝在修怀里的黑猫直接被挤压了所有的领地,一边发出不满的“汪呜”声一边跳上修的肩头。 温初塞完枪,趁着修愣神的功夫转身就跑。 “等——” 修只来得及说出口一个字,那道白色的身影就隐入了雾气,彻底消失在雨雾之中。 也是对方站起来之后,修才惊觉,白发少年的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以上,根本算不上小。 只是不知为什么,哪怕现在再次回忆起刚才白发少年蜷缩着的样子,修也依然觉得对方格外弱小。 这样孱弱的生命,根本无法在这个世界活太久。 修沉默了好一会。 他握紧了雨伞的把手。 应该把伞留给刚才的孩子的,在这样的硫酸雨下,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平安无事。 宽大沉默的黑伞在雨中伫立。 变回了一小团黑雾的温初心虚地藏在角落。 他全程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修应该没有发现……吧? 他也不想的,但是被雨淋了就太丑了,第一次和修以人形见面,他希望能漂漂亮亮的。 温初心虚,映射在小黑猫上,就是小黑猫垂着的尾巴摆了摆。 毛绒绒的黑色尾巴撩过修的手背,修终于回过神来,看向肩膀上的猫:“抱歉,刚才没有注意到你,弄疼你了吗?” 温初哼哼唧唧地趴在修的肩膀上,让自己分出去的一小缕黑气重新回到尾巴尖的同时道:“弄疼了,枪砸疼我了。” 感受到肩膀上重量的变化,修顿了一下。 温初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么恰好的时间点,真的只是巧合吗? 修的眸中闪过一缕深思,也是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温初。 温初不满地蹭了蹭修的侧脸,强调:“我疼。” “……抱歉。”修回神,试探着道,“回家我给你做白菜包鸡?” 温初伸出爪子讨价还价:“我还要多吃一颗糖——对了,你把枪捡走,带回去我们用。” 修失笑,捡起地上的枪,带着温初往回走:“好。” 温初全程小心观察着修的神色,见修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才松下一口气来。 就在他思考着回去应该选哪颗糖吃的时候,修忽而停住了脚步。 嗯? 温初歪头看向修。 还有什么事吗? 修缓缓弯腰,俯身从地面捡起了一缕白色的头发。 是温初刚才在逃跑的时候,被子弹射下来的那一缕头发。 修拿着那缕白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肩膀上的猫:“你是黑猫。” 所以果然是他想多了? 温初心虚地缩回了猫脑袋,装傻充愣:“什么?” 他是黑猫、黑雾,这种白白的东西肯定和猫没有任何关系。 修没再多言,只是将白发放入了口袋,继续带温初出城. 西区,反叛军。 明妮正在听医生的报告。 “桃乐茜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酸雨腐蚀的痕迹都没有,我们只在她的衣服上找到了残留的血迹。” 医生说着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按照这个出血量,她应该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休克,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出现任何贫血症状,所有的体征都表明她现在非常健康。” “……是他们传说的那个神做的吗?” 医生到最后忍不住道。 知道明妮的计划的人不过五人,绝大部分的反叛军成员都被蒙在鼓里。 也是因此,随着明妮带着人员的安全撤出,桃乐茜的死而复生、酸雨中长出的白菜的事也玄之又玄地传入了基地。 明妮言简意赅:“少问。” 医生立刻闭了嘴。 桃乐茜从医务室的帘子后探出头来:“明妮姐姐,我可以回去了吗?凯瑟琳她们该等急了。” 明妮轻轻点头:“去吧,记得打伞。” 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桃乐茜立刻拿着门口的伞蹦蹦跳跳地去打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桃乐茜呆在了原地。 “先生。”桃乐茜脸色惨白地低下头去。 门外,穿着黑袍的修收起了雨伞,他抱着十几支枪,冷淡地注视着室内的一切。 “没事?”他破天荒地对桃乐茜说了句话。 桃乐茜疯狂点头:“没事了,先生。” 修没再多言,而是走到了明妮面前,直接将怀中的枪全部丢在了地上。 “刷啦——” 修:“巡警的枪。” 他丢下这句话,带着肩膀上的小黑猫就出门了。 只剩下明妮、医生、桃乐茜与地上的枪面面相觑。 半晌,医生犹豫地开口:“这些枪的主人还活着吗?” 明妮:“……”不知道啊。 作为极少数知道温初身份的知情人之一,她可以清晰地梳理出事情的全过程: 温初救了桃乐茜,顺势让白菜复活,而后变成人引开了巡警。 当时修看着白发少年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猫,匆匆交代了让她先走后就追了上去。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温初暴露了吗?先生因为猫被别人欺负了所以直接杀了所有人? 这什么昏君与妖猫。 桃乐茜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她还以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奇幻的事都是先生做的,正疑惑地捡起地上的枪:“先生为什么突然收缴来这么多枪?” 明妮顾左右而言他:“桃乐茜你先去玩吧,这些枪你就拿去给大家分了,今晚南区那边开始行动后,整个地面就不安全了。” “好。”桃乐茜乖乖答应下来。 深秋的雨是刺骨的,黄铜枪管上起了一层水汽,更是冰凉。 桃乐茜抱着一堆枪,小手冻的通红,小跑着去给孩子们发枪了。 与此同时。 石楼内,炉火燃起。 在室内,修脱掉了黑袍,金色的长发也简单地束了起来,他蹲下身去给火炉加柴。 最后一场秋雨,下完之后就要入冬了。 石楼不仅阴暗,更是湿冷,他要提前把炉火准备好,否则今晚小猫会被寒潮冻醒。 没经历过冬天的温初全然不知修的心思,他好奇地凑到炉火旁看,过不一会就被高温蒸的开始蒸发了。 看着飘散到自己的眼前的黑气,修的眉心挑了挑:“离火远点。” “哦。”温初乖乖退远。 看不了炉火,温初就从糖果盒里给自己找了块榛子巧克力,又给修叼来一块奶糖。 他将糖推到了修的旁边:“吃。” 今天修也辛苦了,修也一起吃糖。 修加好了柴,拿起地上的奶糖,剥开放入口中。 他看着一点点大的小黑猫,又看了看身后的火炉,不放心地交代:“以后不许靠近炉子,明天我去找詹姆斯把炉子改装成能用蒸汽之心启动的。” “好。”温初正珍惜地小口小口吃着巧克力,下意识答应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修说了什么。 蒸汽之心? 修不应该不喜欢任何与蒸汽之神相关的东西吗? 温初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面无表情的修。 他小声道:“不用改装也行,我很听话的,以后都不会靠近火炉了。” 修神色不变,弯腰拎起十斤重的小猫。 “不行,你不能一辈子都靠着我给你加柴。” 所以他要给温初留个一辈子都不会熄灭的、全自动的暖炉。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修这话说的奇怪,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修就提起了下一个话题:“还要不要吃白菜包肉?我让明妮现在派人去买鸡。” 温初叼着巧克力,又馋又纠结地含糊出声:“阔以吗?” 会不会太麻烦了? 修点了点他的脑袋:“可以。” “二楼的书架上还有菜谱,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自己翻翻菜谱。” “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先去地里把菜摘了,提前煮上米饭做菜吧。” 隐隐的怪异感再次升起。 温初看向修,想要说些什么,但修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拿起雨伞抱起他就重新出门了。 寒风吹了过来。 修垂眸看着一点点大的温初。 “应该给你织几件毛衣的。”修自言自语。 他以为自己为温初准备的足够齐全了,但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候,修依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多留点钱,怕温初花不明白被人骗;多留物资,又好像怎么留都留不够。 委托给谁都不放心。 修在此时甚至生出了将自己拆开来,分出一半留下来亲自照顾温初的想法。 但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最终,修只能道:“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养猫。” 温初惴惴不安地看着修:“修,你怎么了?” 修收回目光,继续带着温初往前走:“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这么蠢的猫,要活下来真不容易。” 温初:pvp? 怎么还猫身攻击? 夜。 缕缕炊烟从小石楼的烟囱中冒出,伴随着淡淡的肉香传开。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了脚步,顺着香气找了找,在发现香气的来源居然是先生的石楼后,又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疑惑的表情。 后院的菜地中,还没完全长熟的白菜惨遭毒手,成了盘子中的一道菜。 温初坐在餐桌上,看着身前的盘子里的白菜包肉,开心地甩着尾巴,低头咬了一口。 白菜作为外皮,将肉馅包裹起来,清蒸的时候肉汁浸透的白菜,咬下去脆脆的,还有肉馅绵密的醇香。 温初顾不得烫,当即又是一口。 “好吃!”他眼睛亮晶晶的,嘴里还在嚼啊嚼。 比糖还好吃。 修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看啃肉的小猫:“慢点吃,吃太多你又要不消化,明天还给你做的。” 温初呜嗷呜嗷地吃了一脸的菜汤,闻言含糊不清地道:“后天也要!” 修:“嗯,过来,我给你擦擦脸。” 温初乖乖放下嘴中的肉,把脸交给修。 修一边给他擦脸一边叮嘱:“慢点吃,一会还有饭,没人跟你抢。” 温初侧头蹭了蹭修的手:“你也吃。” 修浅笑着应下。 小猫脸擦干净了,饭也煮好了。 就在修准备起身去盛饭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车辆行驶的轰隆声。 不是一辆车子,而像是一整个车队,由远及近,只冲着小院而来。 而后便是慌忙的脚步声,不过片刻,石楼的门就被急切地敲响。 “先生!”明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巡逻总署的署长亲自视察,他们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我们私藏了今天广场上的女孩,要进院搜查所有人的身份证!” 修放下了碗筷,站起身来,去拿挂在衣架上的黑袍。 温初也没继续吃饭,迅速跳到修的肩膀上。 木门打开,明妮焦急的脸露了出来,修拉紧了兜帽,看着已经停了雨的夜空,冷声道:“带我去前门。” 明妮迅速转身带路,身边无数人匆匆走过,明妮语速极快地交代现状:“外面被包围了,我让詹姆斯带着所有的孩子去地下室躲藏,现在留在地面上的都是成年人,对外身份是这里的工人,但是地下室的入口并不难找,我担心他们闯进门搜查——” 说话间,已经靠近了前门,明妮的声音戛然而止。 前门处,几个工人模样打扮的成年人正拿着铁楸,警惕地对着外面呈包围之势的蒸汽四轮车。 “你说你是署长你就是?我还说你是强盗呢,我现在就要找巡警报案,有人来强抢我们锅炉房的蒸汽之心。” 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被这一通胡搅蛮缠气得脸色涨红:“我身后不是巡警吗?你们再拦着我,就通通算反叛枪毙处理!”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无数辆蒸汽四轮车亮着夜灯,照向门口的这一小块地方,就像是聚拢的舞台灯光。 修就在这灯光中安静地走出。 他就像是自带什么静音效果,在他出现的瞬间,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吵架,目光聚集到了这个神秘的黑袍人身上。 就连署长也不例外。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看向黑袍人,语气不屑:“你就是这里管事的?有人举报看见今天在中央广场装神弄鬼的小孩往你这跑,我们要进去搜查。” “嘁,还穿个黑袍,还藏脸,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到要看看那个装神弄鬼的是什么东西。” 那署长说着,就要用手中的枪挑掉修的兜帽。 修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署长扑了个空,重心不稳加之雨天路滑,连着往前滑了好几步才狼狈地停住。 他看向修的目光更不善:“谁让你躲的?一个煤炭工还装上了,来人,给我按住他,我今天就要扒了他的兜帽。” 温初呲了呲牙,发出了呜噜声。 哪来的丑八怪,还敢用这么脏的手碰修。 真是—— 后方已经惊呆了的明妮忽而听见耳边传来轻柔的少年音色。 “那个署长,杀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温初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很柔和,因为要给自己留够下一句话的思考空间,会习惯性地在最后拖长尾音。 轻飘飘的,像是一块拉丝的太妃糖。 明妮却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你冷静一点。”她用气音道。 “我很冷静呀。” 温初轻笑。 “再怎么冷静思考,我也想不出让这种垃圾继续呼吸的理由了呢。” 第52章 小猫怎么叫? 明妮试图进行最后的劝阻:“你杀了他,我也不给你付工资的。” “不需要。”温初冷眼看着浑身肥肉的署长,“我自愿加班。” 明妮在这个时候只能想到用工资来阻止他,那就说明杀了署长并不会有什么恶劣的后果。 今晚找个时间动手吧。 温初下了决心,不再留在明妮身边。 小黑雾重新飘回了黑猫的尾巴尖,和黑猫融为一体。 修侧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小猫。 温初回来了。 刚才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一想到这一点,修的心底就莫名升上来一股烦躁,连带着他对署长的语气也很不好。 “你当然可以进来检查。”修的声音平缓。 “但你要确定,你能承担进来检查的后果。” 署长闻言,怒极反笑,用手中的枪指向修:“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修看了眼天色,“还有一分钟。” 署长狂妄地道:“不需要一分钟,整个地面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来人,给我搜!” 他用枪指向修身后的众人,在看见人群中唯一一个女孩后顿住了枪口。 署长满怀恶意地指向了明妮:“这是你的相好?给我从这个女的开始搜!” 署长身后的巡警闻声而上,将众人团团围住,为首的巡警看向明妮:“麻烦出示一下你的证件。” 明妮:…… 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就盯上她唯一一个未成年了。 她长这么大个,怎么看未成年的都不应该是她啊? 明妮看了一眼修,黑袍下的人依然毫无反应,对她的困境熟视无睹。 先生没有反应那就肯定没事。 抱着对修的盲目信任,明妮干笑了两声:“证件啊……我放在卧室了,我们一起进去拿?” 巡警将信将疑,回头看了一眼署长请示。 署长大手一挥:“走,进去搜!顺带把今天中央广场上那个小贱蹄子给我搜出来,我们半个辖区的警力都在这里,还怕踏不平一个锅炉房?” 众人会意,当即推开明妮就要鱼贯而入。 就在此时。 “轰隆——” 远处的天边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爆炸声,火光在这一刻直接亮彻天际,连带着照亮了这一方小院。 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众人皆是一惊。 “怎么回事?爆炸?” “是不是有人趁着我们不在挑事?” “又有锅炉房爆炸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修则是将肩膀上的小黑猫抱进了怀里,生怕小猫被吓着似的,安抚地摸了摸小猫脑袋。 署长气得涨红:“安静!” 他恶狠狠地瞪了抱着黑猫的黑袍人一眼:“肯定是声东击西,给我继续查,谁都不许走!” “署长……”有巡警弱弱出声。 “说。”署长道。 巡警继续:“那个方向好像是福利院。” 署长气急败坏的表情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福利院? 众所周知,巡警的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抓流落在外的未成年孩子送进福利院,这两项也是署长向蒸汽之城汇报工作的主要考核标准。 今天中央广场上闹得这一通,还有那莫名其妙长出来的白菜,就足以让他的绩效被狠狠扣一笔了,要是福利院再出什么问题,他就可以直接丢帽子走人了。 就像是应和着署长的想法一样,他胸口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了声音:“署长,这里是福利院,我们突然遭遇了不明武装组织的袭击,已经有上百名孩子趁乱逃跑,请求支援!” 署长的脸色立刻变得极其难看。 他抓着对讲机,对始终冷静无比的修怒吼:“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有人会袭击福利院还知情不报,你——” “汪嗷!” 黑袍人怀中的小黑猫发出了清脆的叫声,恶狠狠地对他龇出小尖牙。 再吵现在就把你鲨掉。 署长愣了一下:“这猫怎么狗叫?” 温初也愣了:难道猫叫和狗叫不一样? 温初很想追问,但现在这并不是一只小猫开口说话的好时机。 署长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而是快速做出决定:“一队留下,剩下的所有人跟我去福利院。” 福利院远在东区,和西区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署长着急冒火:“车里是不是还有飞行器?快点先让飞行部队过去,福利院要是出问题我们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众巡警立刻行动了起来,场面瞬间开始混乱,明妮也终于在此时想起是怎么回事—— 她和南区首领的合作。 她负责煽动群众、带着西区牵制巡警,南区离东区最近,趁机袭击福利院。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今晚她安顿好孩子们后用桃乐茜的信息主动挑衅,吸引走大部分火力向南区发出信号后对方再行动的。 这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居然直接把她供了出来吸引火力,差点害死她了! 明妮在心里偷偷骂了几句,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并用更加钦佩的目光看向了抱着猫的修。 先生一定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所以才一点都不着急。 署长已经带着众巡警开始撤离了,随着一辆一辆蒸汽车的离开,门口空旷了许多。 剩下的人不过一百多人。 若是一个正常的锅炉房,对上一百多号持枪巡警,显然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但这里是西区,是西区反叛军的大本营。 明妮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刻会意。 借着黑暗的掩护,詹姆斯和克劳德悄无声息地带着最新改良的蒸汽机器人来到了门口。 虽然明天才开始大规模运输蒸汽之心,但是他们陆陆续续带回的部分已经足以启动几十台机器人了。 现在轮到他们包围巡警了。 最后一辆蒸汽车离开,留下来的巡警还没有察觉出不对,依然颐指气使地用枪指着明妮:“听见没?署长让我们继续查,带我们进去。” 明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直到最后一辆蒸汽车彻底看不见踪影,她才道:“听见了。” “克劳德,开信号屏蔽器。” 对着她的话音落下,众人迅速往四周散开,留下来的巡警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当即就要举枪射击。 “当——” 子弹撞击金属的声音传来。 蒸汽机器人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上前来,黄铜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蒸汽齿轮转动,机器人抬起手臂,露出了手臂上武装的机枪。 “这里怎么会有蒸汽机器人?!?”巡警大骇。 这不是蒸汽之城才会有的东西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小小的锅炉房?? 明妮的神色是不符合年龄的冷漠:“开枪。” “砰——” 在为战争而生的钢铁机器面前,所有的武装都显得孱弱而可笑。 寒风吹过,人影应声倒下,鲜血飞溅在干涸漆黑的土地上。 与此同时,细小的雪花飘落了下来。 下雪了。 明妮抬头,没再看满地的狼藉,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冰凉。 与先生的预言完全一致的初冬的雪。 明妮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刺鼻的血腥味中找回了清醒,冷声对旁人吩咐:“把尸体收拾一下,今晚我们继续按照原计划行动——詹姆斯,别吐。” 明妮走上前去,拽住了脸色苍白地干呕着的詹姆斯的领子。 “你是孩子们的老师,要给他们做好榜样。” “没有不流血的反叛,你必须习惯。” 明妮说完,下意识地转身想去寻找那穿着黑袍的身影,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对于自己观点的认可。 但她没找到修。 “先生呢?”明妮看着刚才修站立的地方问道。 “先生刚才带着猫走了。”克劳德收拾着地上的子弹,“说是什么菜都凉透了。” 明妮:…… 昏君与妖猫啊! . 另一边,温初和修重新回到了小石楼。 “稍等一会,菜凉了,我把菜重新热一下。”修道。 温初乖乖答应:“好的。” 早在明妮动手之前,修就先一步带着他离开了,因此温初并没有被血腥味影响到食欲,在桌上翘首以盼。 “砰——” “砰——” 外面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枪响,温初的耳朵立了起来,修热饭的动作一顿。 “不用在意。”在温初开口询问之前,修先一步道,“只是一点小冲突,明早起来就好了,明天你不是还想要我和你一起去游乐园吗?” 温初立刻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用力点了点头:“对,去游乐园。” 游乐园是约会的地方,他要在那里向修坦白自己的身份,要是修在看见他的脸后,对他的好感度能到九十,他就要邀请修当伴侣。 然后交尾。 然后等反叛军取得胜利,从此他和修过上幸福的生活。 ——对了,还要问明妮要四箱金币。 温初愉悦地舔了舔爪子,已经规划好了以后的美好生活。 修将热好的菜端上桌,又给小黑猫盛一小碗米饭,疑惑地看了一眼格外兴奋的温初。 他落座,斟酌着道:“你觉得家里还缺什么吗?” 温初摇摇头:“不缺了,你不要买了。” 他本来想按照修给他置办的规模也给修置办一份的,但修买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两辈子都用不完。 修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就好,我还有一点钱,放在二楼书架后面了,你以后缺什么就自己买。” “记得买东西要提前问价格,算清楚应该找的钱,不要被人骗了。” 温初低头继续啃自己的那一小份白菜包肉,自信地道:“不会的,我算数很好的。” 数理化完全就是一学就会。 修失笑,不再多言,有一口没一口地陪着温初吃饭。 明天要让詹姆斯来把炉子改装了,今晚给温初织几件毛衣,再陪温初去一趟游乐场。 然后……一切就该结束了。 他本觉得自己应该死无全尸的,但温初还需要吃他,为了温初,他要把自己的身体留下。 修这么想着,忍不住又多叮嘱了一句:“以后要好好吃饭,不要舍不得吃。” 温初歪头,不解地看着盘子里的菜。 他很舍得的,是修一直拦着不让他多吃。 修好奇怪。 温初张嘴,本是想继续问的,但就在此时,后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大黄狗“汪汪”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温初警惕。 “在埋尸体吧。”修很平静,“毕竟对于地面来说,这是不可多得的养分,应该被用来当做开垦新的荒地的肥料了。” 温初在第一个世界被修科普过生命循环,闻言只是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便继续吃饭了。 原来只是把尸体当肥料这种小事啊。 温初吃着吃着,就又想起了不对,他猛地抬头看向修:“修。” “嗯?”修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他们这么做,我现在去说一声。” “不是。”温初神色严肃,“修,猫不是汪汪叫的吗?” 修沉默了一下,头一次有些心虚:“……也可以这么叫。” 温初用圆溜溜的猫眼看他:“真的吗?你真的没有骗我吗?今天那个署长说我不应该这么叫,猫叫和狗叫不一样吗?” 修:“……” 修的沉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温初泫然欲泣地谴责:“你怎么可以骗我?” 他还在这么多人面前汪汪叫了这么久。 修撇过头去,更不敢对上小猫委屈的目光:“是你主动这么叫的。” 温初变成雾,执着地飘到修的眼前,不满地蹭他的鼻尖:“你欺负雾。” 修的鼻尖一下子沾上了冰凉的水汽,被他蹭的忍不住抿唇笑:“谁让你笨。” 又说他笨。 和系统一样,骗了他还不认错。 温初哼哼唧唧地飘走:“我不理你了。” 修看着这一团飘走的小黑雾,无奈道:“不理我了,那饭也不吃了吗?” 温初不说话,默默地继续飘走。 他悠悠的飘到了床头柜上,团成一团背对着修,用自己的态度表明立场: 不理,不吃。 修等了几分钟,没有等到温初的回答,意外地挑了挑眉。 真的不吃饭了? 那看来是气的不轻。 修思索了一会,对着那团小黑雾道:“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我对你道歉,先过来吃饭?” 温初缓缓变成猫形。 修再接再厉:“明天允许你吃两颗糖?” 温初转头,看着他:“所以猫应该怎么叫?” 让修学猫叫,显然有些过于为难他了,他卡了一下,而后道:“我出去给你把桃乐茜的猫借来。” 温初把头扭回去了:“不要,我要你叫给我听,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都汪汪叫了这么久了,修叫一声怎么啦? 修:“……我叫的不好听。” 温初:“我就要听,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他说着就飘了起来,直接一路飘到了三楼的窗户口,大有一副修不叫就立马离家出走的架势。 难哄的猫。 修的耳朵尖通红,他撇开脸,很轻地叫了声:“……喵。” 男人的声音很低,和娇娇细细的猫叫完全不同,但温初却莫名地头皮一麻。 修叫完,没等到温初的回应,尴尬地咬了咬下唇,只想找个黑袍把自己罩起来。 “都说了我叫的不好——” 他的话被一道快速坠入怀中的黑影打断了。 是温初直接重新变回了猫,从三楼自由落体了下来,精准掉进修的怀里。 “再叫一声。”温初仰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修。 修猝不及防被这只十斤重的小胖猫砸了个满怀,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温初期待的目光。 修的羞耻心见底,有点恼羞成怒:“你不要这么得寸进尺。” 温初伸出小猫爪,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像是央求一样摇了摇,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再叫一声吧,求你了,求求你了。” 修移开目光。 温初显然已经不伤心了,甚至从头到尾可能都没有真的伤心,他才不会继续答应对方这种顺杆爬的无理要求。 还没等修下定决心,他就感觉耳边一凉。 轻而稚气的声音响起: “喵——喵喵,喵呜嗷。” 温初大大方方地在修的耳边乱嗷一通,而后继续盯着修:“我也叫了,我们交换,我叫一声你叫一声,很公平的。” 他说着又开始在修耳朵边喵喵呜呜,大有一副修不答应就要这么喵上一整夜的架势。 修被耳廓边传来的声音弄得一阵酥麻,不适地想要往后仰头躲避温初的叫声。 但雾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那一小团雾直接粘在了修的耳朵边,声音甜的像是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这也太…… 修的脖子根都红了,尤其是膝盖上还有一个用无辜的圆眼看着他的小猫,更让他觉得自己太过龌龊。 “别叫了。”修怕自己真的被叫出什么反应,颤着声制止,“我叫给你听。” 温初目的达成,满意地放开了修,认真道:“我刚才至少叫了一百声,就算你一百次,你还要叫一百次才公平。” 修觉得温初在做假账,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有这么多次吗?” 温初理直气壮:“我算数很好的!你又没有数刚才我叫了多少次。” 修:…… 那就真的是做假账了。 但答应都答应下来了,显然不能反悔,更不能继续放任温初在自己耳边发出那些过于引人遐想的声音。 修伸手捂住了温初的眼睛,不让他看自己,很轻很快地出声:“……喵。” “喵。” “喵” …… 温初默默地从头顶长出眼睛,看着从耳根红到脖子,甚至手指尖都开始泛红的修,实在不明白修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遮住他的眼睛。 不过修不让他看,他就不看吧。 他喜欢听修这么叫。 要是交尾的时候修也能这么叫就好了。 温初这么想着,把眼睛长了回去,伸出舌尖舔了舔修手心的黑气。 馋了,舔舔。 修叫到一半,忽而感觉手心一麻,而后便是猫舌头粗糙的质感。 包裹着他手心的黑气被温初吃掉了,而这块接触到空气都会泛红的皮肉居然直接与温初的舌头相接。 这是他第一次被温初直接舔舐上一块皮肤。 修的最后一声“喵”直接变了调。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快速收回手,看着无辜的小黑猫,心脏乱跳的同时却又说不出谴责的话来。 这团雾能懂什么?只是他一直在对温初产生生理反应而已。 温初抬头看着修,明知故问:“怎么了吗?” “没事。”修放下手,让黑气重新覆盖了上去,“我已经叫够一百次了,可以原谅我了吗?” “怎么可能叫够了。”温初质疑。 修挑眉看着他:“你刚才计数了吗?” 温初:…… 做假账终被假账骗。 温初喵喵呜呜了一会,到底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丧气地道:“我原谅你了。” 但没有放弃让修猫叫。 修叫的好听,他喜欢听,等以后一定要修叫回来。 修轻笑了声,耳朵上的热度也退了下去:“好了,继续吃饭吧,不然又该凉了。” 温初眼巴巴地看着修吃完了这一餐。 吃完后就该入睡了,温初照例爬上床,就看见修拿了三大团毛线和两根长签过来。 温初不解地看着修把毛线绕到签子上,修一转头对上他的目光,解释道:“外面下雪了,我给你织几件冬天穿的毛衣,你先睡吧。” 温初疑惑:“下雪是什么?毛衣是什么?” 修解释:“下雪就是水蒸气凝成冰,等明天起床我带你去看,毛衣是衣服的一种——先睡吧,明天你醒来就都知道了。” 他现在一看见温初就想起刚才羞耻至极的猫叫,只想让温初快点睡觉。 温初看了看靠在床头,在昏黄的小台灯下拿着毛衣针的修,虽然很舍不得闭眼,但还是乖乖趴在修的小腹上睡了。 他也有事要做。 一小团黑雾从小猫的尾巴尖分了出去。 修打毛衣的动作一顿,垂下了眸,嘴角压了下去。 ……哪怕是最后一个夜晚,温初也要离开他吗? 今天温初和他闹脾气了,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其实更近了一步的。 还是说,是因为他的回应过于冷淡,反而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修一个走神,织岔了毛线,不得不拆了重来。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小猫。 温初只是想听他猫叫而已。 早知道就不拒绝温初了,否则那一百声的欠账,至少能多留住温初一会。 另一边。 温初不知道修已经想到了学猫叫这一步,他刚从门缝中钻出石楼,正仰头看着从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这就是雪啊。” 温初忍不住尝了一口。 苦的。 他呸掉了刚才吃掉的雪,一边快速去找明妮,一边想,雪和他一样,都是白白的。 好看,他喜欢白色的。 “这一批煤炭运到南区,克劳德,明天你跟着先生一起去乐园——” 明妮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温初往下看,只见明妮换上了冬装,正站在雪地里指挥着众人行动,脸蛋冻得通红。 温初直接落了下去。 他再次变成了人,突兀地出现在明妮身边。 “妈呀!”明妮被突然冒出的白色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掏枪。 周围的人也错愕地看向这个衣着单薄、突然出现的白发少年。 “明妮,给我四箱金币,还有那个署长的位置。”温初单刀直入。 明妮在看清来人后抚着胸口收回了枪,她疑惑地看着温初:“你现在要署长的位置做什么?” 苍茫的白雪之间,漂亮到妖异的白发少年弯着无辜的圆眼,对她笑着,用理所当然地语气道: “去宰了他,给修的菜地做肥料呀。” 第53章 幼稚小猫 地面上的夜晚本就寒凉,加之第一波寒潮在今夜袭来,满天大雪,明妮的冲锋衣外套里叠了两件毛衣,还贴着自发热贴。 此时,对上温初的目光,明妮无端一个寒颤。 她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温初不是人类。 或者说温初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的三观。 哪怕是反叛军内,也存在不少和詹姆斯一样,第一次见血反胃呕吐的人,这还是建立在他们与蒸汽之城有着一代又一代的血海深仇的前提下。 但对于温初而言,杀人就像是杀一只鸡一样,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只是因为“他对修出言不逊”,温初就可以动手。 明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署长现在应该在东区的福利院,我可以给你地图,金币稍等,我去后面帮你取。” 算了,杀了就杀了吧,反正署长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欺男霸女作威作福了这么久,就算温初不动手,过几天署长恐怕也会被愤怒的群众挂路灯。 想到这个情景,转身去取金币和地图的明妮极其不合时宜地乐了一下。 温初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认真的研究。 雪花原来是有形状的,长得像是盘根错节的珊瑚,落到手心不一会就融化了。 明明看起来很好吃,为什么尝起来是苦的呢? 温初很不解。 周围有不知情的人,看着站在原地小小的黑袍少年和远去的明妮,忍不住咋舌:“这是谁?为什么老大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他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是什么新的蒸汽科技吗?” 詹姆斯搬着蒸汽机器人路过:“少问老大的事,只要知道他是我们的盟友就行了。” 温初被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一抬头看见了詹姆斯,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老师好。” 詹姆斯尴尬地挠了挠头,对温初笑道:“你好。” 温初说完就低头继续研究雪花去了,完全没注意到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更震惊了,对着詹姆斯露出了“你居然如此深藏不露”的表情。 詹姆斯:“……少问。” 要是你们知道这是先生的猫,每天勤勤恳恳上学,还按时交数理化作业,还不得被吓死。 说话间,明妮也提着四箱金币和一卷地图回来了。 沉重的手提箱落地,直接将雪面砸出四个深坑,明妮将地图递给温初,拍了拍手心:“好了,都齐了。” 温初接过地图,展开看了眼记住后才看向地面上的手提箱,确认数量没问题后道:“谢谢。” 温初说完,将地图还给明妮,一手拎着两个手提箱就准备走了。 “那个……”明妮犹豫开口。 温初不解地看向她:“还有什么事吗?” 明妮尴尬搓手:“我可以问问,为什么这次要四箱金币吗?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怕下次请你请不起了。” 她还想继续和温初合作的,但要是温初再来一次一箱变四箱,她就可以去变卖反叛军了。 “哦,这个。”温初认真解释,“因为我帮你复活了桃乐茜、复活了白菜、引开了巡警,还给你捡了那么多枪回来,所以是四份工作,需要四份工资。” 明妮:…… 明妮居然觉得温初说得很有道理。 毕竟这四件事,除了最后一个捡枪算是强买强卖,剩下的三件事但凡少一件,今天发展的都不可能这么顺利。 明妮干笑:“原来是这样……哈哈。” 她肉疼地看着地上的四箱金币,忽而灵机一动,试探着开口:“今晚你把署长杀掉后,可以顺带把他挂到中央广场的路灯上吗?” 温初刚获得四箱金币,很乐意帮明妮这么一个举手之劳:“没问题,但这样修的菜地就没有肥料了,你要多给我两袋肥料。下次有工作你还可以找我。” 明妮:“好的好的……如果我还有钱的话。” 温初真诚地道:“那你一定要加油赚钱啊。” 明妮:…… 她赚再多也赶不上温初要钱的速度啊。 温初说完就走了,众人只看见突然冒出的白发少年和明妮嘀嘀咕咕了一会,而后便提着四箱不知道什么东西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明妮转头,看见吃瓜围观的众人,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都围在这干什么?活干完了吗?谁再不干活就把你们卖了。” 众人这才行动起来,有人边干活边嬉皮笑脸地道:“谁会买我们这种大老爷们啊。” 明妮幽幽地盯着他:“把你们卖去南区充兵,南区的蒸汽机器人还是最老款,需要真人穿戴铁壳在机器人里面操作的那种,现在正在紧急征收蒸汽兵呢。” 换回来的钱攒一攒,留着下次请温初。 明妮半真半假的玩笑让众人一个激灵,再也不敢胡来了,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而詹姆斯,收获了今晚第二批崇拜中带着震惊的目光。 ——感谢爱伦兄弟,改良出了远程操控的蒸汽机器人。 不然穿个铁甲就被当成机器人用变成先锋军也太惨了。 . 另一边,温初在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就变成了雾形,飘飘悠悠地拎着手提箱回了一趟小石楼。 修还在里面织毛衣,他不敢进去,干脆就在石楼后面挖了个坑,暂时把手提箱埋在了坑里,准备等修睡着了再往里运。 做完这一切,温初抖了抖身上的雪,刚想继续飞,就突然发现自己飞不动了。 再低头一看,他的身体居然凝实了,和地上的雪冻在了一起,直接变成了一团圆滚滚的黑色小雪雕。 温初使劲拔了拔,没拔出来,只好求助系统:【我好像被冻住了,有办法脱困吗?】 系统静默了一会,温初隐约听见了憋笑的气音。 温初:QAQ? 人怎么可以坏成这样。 过了好一会,系统公事公办的声音才响起:【雾形态被冻住很正常,你重新变成人就好了。】 温初依言变回了人形,这才终于恢复了行动力。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把自己埋钱的地方的雪踩实了点,而后想起另一件更麻烦的事:【我的人形不能飞,等走到东区就来不及了。】 系统:【这就是你自己该解决的问题了。】 温初定住脚步。 他一声不吭,也不叫委屈,原地变成了黑雾本体。 一颗被冻实了的小圆球,因为温初变成人形挪动了一下,所以现在他终于不是被冻在地面上了。 温初咕噜噜地滚了起来。 系统的声音终于染上了震惊:【你做什么?】 温初:【赶路。】 系统:【……】 温初闷头往前滚,滚着比走路快不少,不一会他就滚到了平时上课的教室。 这个时候都是夜里了,但本该寂静无人的教室院落里却传来了嬉笑声。 “凯瑟琳,看这里!” “啊!!哈哈哈哈!救命!” “看我的超级无敌大雪球!” “啊啊啊我的雪人!不要打到我的雪人!” 温初停了一下,在路过教室门口的时候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在教室门前的院子中,几个孩子穿着棉服,正在互相丢雪球。 凯瑟琳被砸了满头发的雪,桃乐茜正指着她哈哈大笑,旁边则是另一个女孩,气得脸蛋通红,护着自己身后的雪人。 【这是什么?】温初疑惑,【他们在打架?】 【是打雪仗,人类孩子在冬天的一种游戏。】系统解释,【堆雪人也是,是他们用雪堆出来不同的形状。】 温初羡慕地多看了几眼:【听起来好好玩。】 这群人他基本上都认识,是他上课的时候的同学,可惜他是一只猫,现在是一团冰坨坨,骤然变成人肯定会吓到他们。 系统沉默了一下。 还没等系统想出来安慰的话,小黑球就咕噜噜滚进了院子,直直地向着院子角落被孩子们放在一边的枪滚去。 “咔嚓——” 温初努力让被冻得邦邦硬的自己变化形态,捞起一把枪就跑。 系统:【?】 温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才不想玩这么幼稚的游戏,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杀了那个署长。】 系统:【……】 系统看着拖着枪艰难地往前滚的小黑球,对温初闹脾气时候的嘴硬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怎么有人能嘴硬的这么可怜。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系统叹了口气,【我直接帮你瞬移去东区,给你十分钟的雾形态的自由活动时间,多了没有。】 温初瞬间不滚了,欢呼了一声:【好哦。】 刚才的可怜果然是装的。 小戏精。 系统冷淡:【要扣除你24小时的生命值。】 温初财大气粗:【没关系,你扣吧,这个世界的修很大方,给了我好多生命值。】 系统轻笑了声:【是吗?】 温初察觉出点不对:【难道不是吗?】 系统不再多言,只是扣除掉了24小时的生命值,含糊地道:【希望你明天还能继续这么觉得。】 【生命值-24h】 【剩余生命值:1年122天2小时】 生命值面板跳出后,系统立刻道:【我现在带你传送,只有十分钟,别问东问西了,抓紧时间。】 几乎是系统话音落下的瞬间,温初就凭空飞了起来,温初根本来不及追问,只来得及握紧自己偷来的枪。 下一秒,他就被传送到了东区。 “轰隆——” 剧烈的爆炸直冲云霄,温初在半空中,险些被爆炸的火光扑了个正着。 好在系统让他回复了行动自由,温初快速飘走躲过这一场爆炸。 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他终于看清了地面的状况。 下方是一片大型建筑群落,温初猜这就是明妮口中的“福利院”。 福利院此时已经被南区的反叛军占领,外面是举着喇叭高喊着劝降的巡警部队,温初看见今天与明妮交谈的店主正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让人们冲锋。 到处都是哭喊声、孩子的尖叫声与子弹射击的声音。 温初远远地看见南区首领狠狠地将一个踌躇在原地不愿前进的机器人踹了下去。 这个机器人比艾伦兄弟拿出的机器人粗糙很多,没有那么多精密的零件,黄铜外表上也布满锈迹。 “啊——!!” 机器人发出了绝望的嘶吼,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极慢地想要往回走。 温初愣了一下。 他好像听见了人类的声音? 下一刻,一枚子弹射向机器人的脑袋,直接射穿了薄薄的黄铜表皮,爆开了血花。 蒸汽机器人轰然倒地,但周围的巡警见状,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开始疯狂后退。 下一刻。 “轰——” 又是一声爆炸,铁皮与人一起化为了灰烬。 温初终于反应过来先前听见的那么多声爆炸是从何而来的了。 这样的场景并非个例,福利院的各处都在上演着相似的景象,温初看着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要用人来启动蒸汽机器人?詹姆斯和克劳德不是已经研究出了全自动的机器人了吗?】 【全自动的机器人需要蒸汽之心才能启动,南区并没有蒸汽之心的来源。】系统的声音很冷静,【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工加机器才是最廉价的劳动形式。】 南区的战况显然比西区惨烈数倍,也不怪南区首领会这样不遗余力地让明妮抗压。 温初不说话了。 他拖着枪飘了下去,变成了一只小黑猫,用长长的尾巴卷着枪,直接来到了署长的身后。 “砰——” 枪声响起,刚才还拿着喇叭嘶吼的署长咳出一口血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缓缓倒了下去。 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周围的巡警。 他们看着用尾巴卷着枪的小黑猫,那手枪的枪口甚至还在寒夜中冒出缕缕热气。 “署长被猫杀了!!” “快找医生!!” “哪里有猫——啊!” 温初毫不犹豫,又是“砰砰砰”连续三枪,确定署长再也没有起身的可能后才一卷猫尾,直接把手枪吃进肚中。 他明天就要用真容去和修约会了,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露脸的,不然要是修听见什么白发艳鬼的传闻,以为他是坏人怎么办。 小猫杀人,听起来就很匪夷所思,就算周围的巡警传开了,恐怕也只会被当成得了癔症。 温初大摇大摆地顶着枪林弹雨,毫发无损地走到了署长身边。 【把我和他一起带走吧,我要去中央广场。】 他答应了明妮,要把署长挂路灯的。 系统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果决,愣了半秒,而后才道:【好。】 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刚才用尾巴持枪的黑猫和倒地不起的署长一起消失了。 “怪物——是怪物!” “都让让,军医来了,署长呢?” “署长被猫杀了,猫把署长带走了……” “?有病,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巡警一时间乱作一团,恰好给了南区反叛军反攻的机会,伴随着嘹亮的冲锋号角声,福利院大门敞开,无数笨重的蒸汽机器人在火光中走出。 临阵的逃兵毕竟是少数,大部分自愿报名成为蒸汽兵的人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黄铜上沾染着同伴或是敌人的鲜血,这是燃起的复仇的火焰. 战争的终局,温初没有看见了。 他拖着署长的尸体,来到了中央广场。 经过昨天的一出闹剧,主城区现在实行宵禁制度,早早地就关了城门,中央广场上也空无一人。 但温初是瞬移进来的,关上的门拦不住他。 温初往周围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变回了人形。 他打量了一下街边已经熄灭路灯。 挂路灯的话,要根绳子才可以。 温初找了找,没找到可以代替绳子的东西,干脆把署长的裤腰带解了下来。 署长的裤腰带大概是某种动物的真皮,质量很好,很有韧性,温初在署长的脖子上捆了一圈,又变成雾提着他飞到路灯上打了个死结,皮带都没有任何开裂的趋势。 “好了。” 温初叉着腰站在路灯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别说,大雪夜、寂静的街道、摇摇晃晃的署长挂在路灯上,还真有一种别样的美。 温初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情都愉悦了很多,一看时间才不过过了五分钟。 温初玩着自己偷来的枪,对系统道:【带我回去吧,我还要把枪还给他们。】 系统没说话,快速将他送回了小院。 温初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他没注意到,周围其实并不是空无一人。 无数房子的窗户处被拉开了隐密的缝隙。 “白发艳鬼……”窗户后有人小声道。 主城区是管控巡警管控最为严密的地方,哪怕现在东区发生了不知名爆炸,大部分警力都被调去了城外,主城区中也没有人敢出门看热闹。 他们只能呆在家里,遵守宵禁,早早地熄灯,回忆着昨天那近乎于神迹般的一幕。 中央广场的白色人影其实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人们都在悄悄打量着他,从门缝中,从窗帘的缝隙中。 看他突然出现,将一个硕大的东西吊上路灯,又在漫天大雪中消失。 风雪呼啸而过,破旧的窗户显然抵挡不住寒风。 他们为锅炉房做工,却没有给自己取暖的煤炭,家里家外的温度其实是如出一辙的寒凉。 在温初的脚印被风雪覆盖住后许久,终于有人小心地打开了房门。 他穿着破旧的衣服,小心地来到了中央广场,站在路灯下。 借着月色看清被吊起来的人的面容时,那人愣住了。 而后是更多的门被打开。 洁白的雪地上逐渐覆盖上混杂错乱的脚印,越来越多的人往中央广场聚集。 在无面的蒸汽之神神像下,昨日长出的白菜依然翠绿,而欺压他们数年的署长,被挂在了路灯下,遥遥地对着神像低着头。 像是忏悔的鞠躬. “好啦,别哭了,枪丢了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早上我们再一起好好找找,实在找不到我陪你一起去找明妮姐姐认错。” 教室外的院子中,桃乐茜正安抚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凯瑟琳。 凯瑟琳哭得快要昏厥过去:“我学不好物理、也学不好数学、我打雪仗也打不过你们,我还把枪丢了,我什么都做不好呜呜呜——” 桃乐茜急得团团转,生怕凯瑟琳又哭到肺结核复发。 就在这时,旁边的同学眼睛一亮:“你们看,雪人旁边那个是不是枪?” 桃乐茜和泪眼朦胧的凯瑟琳一起看过去。 果然,那是一把闪着铜光的手枪。 凯瑟琳破涕为笑,扑过去抱起枪:“太好了,没丢。” 桃乐茜也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不哭了。 她走上前去拍了拍桃乐茜的肩膀:“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上还要去帮忙运输蒸汽之心呢。” 凯瑟琳捧着枪用力点头。 她低头看向枪,还有些疑惑。 为什么枪刚才摸起来是热的? 难道是因为她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 与此同时,石楼边,变回人形的温初扶着楼,重重地呼出口气。 “吓死我了,怎么借一下枪就哭了,我本来还想和他们……” 温初住了嘴。 系统调笑着开口:【和他们什么?堆雪人打雪仗吗?不幼稚的温初宝宝?】 温初嘀嘀咕咕:【我才没有。】 他才没有想和别人玩,他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想问问游戏规则。 他想和修一起玩的。 系统轻笑了一声,拖长了音:【嗯——没有。】 又欺负人。 温初“哼”了一声,不理系统了。 石楼内还亮着灯,显然是修还在打毛衣。 温初还要把自己的金币运进去,手提箱的目标太大了,显然不能在修醒着的时候进去,便在门口抱膝坐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洁白的雪地,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个雪团子。 然后又是一个小雪团子。 两个雪团子堆在一起,加上树枝,就是小雪人。 温初想了想,又盖了一层雪到雪团子上,做成了严严实实的斗篷的样式。 这样就是修。 他又在修的旁边捏了一个耳朵尖尖的白色小猫。 这个是他。 小雪猫和小雪修一起站在门前,被门缝中透过的橙红色煤油灯光照亮。 温初坐在地上,看了一会,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对了。” 温初又搓了一堆小圆球,放在他和修的旁边。 这是他和修生的蛋。 “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温初满意了。 系统:【……】 系统:【一家的笨蛋。】 温初:【我和修生的都是聪明蛋。】 温初捧着脸,等着修睡着熄灯,对明天很期待。 “明天和修一起去乐园,我要和他一起堆雪人,他知道署长死了一定也很开心。” 系统心虚地沉默了。 温初用指甲在小雪修上画了个笑脸。 下雪了,一切都在好起来了,修也快点开心起来吧。 第54章 失乐园 次日中午,雪停。 温初打着呵欠,穿着崭新的白色毛线衣,窝在修的怀里出了门。 外面的两个小雪人和一对蛋早已被昨夜的风雪掩盖,看不见一点痕迹。 温初倒是无所谓,他堆的不是很好看,等今晚回来,他可以和修一起堆两个更好看的。 正在温初思考着该怎么邀请修一起玩雪的时候,就见修忽而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修若有所思地盯着昨晚他堆雪人的那块地。 温初打哈欠打到一半顿住了,张着嘴心虚地问:“怎、怎么了?” 修没说话,弯下腰来,一手抱着他,一手从雪地上捡起了一缕白色的头发。 哦,只是头发……等等。 温初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狂咳了起来。 为什么他会掉这么多头发?? 修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头发,又看了看怀里的猫。 看着黑猫形态的温初太久了,以至于修差点忘了,温初原本是白色的。 温初被看得更心虚了,扭过头去欲盖弥彰地硬打了好几个呵欠。 这雪真白,这房子真黑,这天气真好。 人掉的头发,和猫有什么关系? “怎么这么困?”修缓缓开口,“昨晚当小偷去了?” 他披着黑袍,温初看不见他的表情,光从对方不紧不慢地声音中也判断不出来修到底看出来没有。 以至于被修这么毒舌的说了一通,温初都不敢装委屈,更心虚了:“我只是没睡好。” 修也没说信不信,只是抱着他继续往前走。 克劳德已经驾驶着蒸汽车在门口等着了,远远地看见修就下了车,恭敬地拉开车门。 “明妮去中央广场发煤炭了,所以是我来接您去乐园。”克劳德主动解释道。 修点了点头,抱着猫上车,对坐在副驾驶的詹姆斯道:“你去把我屋里的火炉改装成蒸汽之心驱动的,就不要跟过去了。” “好的,先生。”詹姆斯不敢多问,当即下车走人。 克劳德看了眼远去的弟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启动车辆,尽职尽责地当导游:“这辆车是昨晚明妮收缴的,我和詹姆斯设计的迎春花乐园,是以花朵生长的六个阶段为灵感排布的,当时资金有限,乐园的选址很偏僻,在四区之外更远的郊区,也是因此……” 车辆启动,后方也传来轰隆声。 温初回头看了看,只见在他们的蒸汽车后方,一辆蒸汽火车也哐哐当当地冒出黑烟,在雪地上行驶起来。 温初呆了:火车不用轨道也能行驶? 克劳德很骄傲地解释:“昨晚东区福利院动乱后,蒸汽之城就立刻切断了地面的蒸汽之心供应,但是蒸汽机车还在正常运行,因此今天清晨到站的是一辆空车。” “我和詹姆斯直接把火车的驱动系统和控制系统改装了,现在这是一辆可以在地面行驶的蒸汽机车,用来运输乐园里的蒸汽之心再合适不过。” 修没说话,也并不意外,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雪。 温初已经学了基础的数理化,闻言惊讶极了,跳到修的肩膀上扒拉着座位往后看。 蒸汽机车跟着前方的小车在雪地中行驶,光明正大地穿过主城区。 温初远远地就看见了中央广场上的明妮。 明妮的头发火红,脸蛋也冻的通红,穿得十分单薄,正站在一车煤炭前一筐一筐地给主城区的居民发煤炭。 而在她的旁边,就是被吊了一晚上直接冻成冰雕的署长。 署长还被挂在路灯上,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供人欣赏的打卡景点,小孩们嬉戏打闹着从路灯下跑过。 ——小孩。 福利院的孩子们跑出来了,而巡警并没有追上来。 再看看主城区周围持枪巡逻的人熟悉的面容,昨晚的战争结果再明显不过了。 西区和南区大获全胜。 修在看见冰雕后有些意外:“你们做的?” “不是。”克劳德诚实地摇头,“是昨晚突然就出现在那里的,据周围的居民说,是最近都市传闻中的白发艳鬼做的。” “白发艳鬼?”修挑眉,起了点兴趣。 克劳德刚想往下说,就对上了小黑猫恨不得刀了他的眼神。 克劳德的额头冒出冷汗,干笑:“哈哈……只是毫无根据的都市传说,还有传闻说署长是被猫杀的呢,这种传言不可信。” 修更感兴趣了:“什么猫?怎么杀的?” 温初看上去已经准备扑过来撕烂他的嘴了。 克劳德昨晚不在场,话都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传闻中的猫是谁,他当即转口:“肯定都是假的,应该是南区那边为了配合我们装神弄鬼编的故事。” 修不再多言,温初也终于收回了随时准备给他一刀的眼神。 克劳德:…… 詹姆斯怎么不提前跟他说是温初干的啊?? 什么“猫用尾巴举着枪杀了署长”,这种传闻听起来就不像是真的啊! 由于差点说漏嘴,克劳德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在之后的路程中沉默了许多。 就这么一路驶过主城区、驶过战火未歇的东区,他们一路到了四区之外的荒地。 没有了锅炉房、各种钢铁造物,地面就是一片荒芜。 河床干枯、动物死亡,大雪覆盖后,整个郊区是一片洁白的寂静无声。 一座破败的乐园就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荒野之上。 克劳德稳稳地将车停下,温初在修的怀里仰起脑袋,看着已经掉落了的乐园牌匾。 ——迎春花乐园。 “就是这里了。” 在“吱呀”的刺耳噪音中,克劳德推开铁门,恭敬地站在一旁邀请他们进门。 “这里的设施有些年久失修,前段时间我和詹姆斯一起来检查了一下,装上能源可以自动运行,但是安全起见,还是不建议你们去玩比较危险的项目,比如飞椅和漂流。” 修抱着温初,应了一声,踏入乐园。 一进门就是蒸汽小火车,火车已经掉漆了,落了一层雪,停在隧道口。 远处乐园中央的摩天轮上也是一片皑皑积雪,看起来一派荒凉。 温初有点失望。 这和詹姆斯笔记本上五颜六色的乐园不太一样。 克劳德在前面引路:“我们先走小路去中央的控制室,把整个乐园的能源启动,而后你们想游玩什么设施直接去就可以了。” 克劳德说着指了指后方依然停在门口的蒸汽火车:“这整个下午我都会和他们一起运输蒸汽之心,我们走员工通道,不会打扰到你们游玩,所以请放心。” 修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你们”,又看了怀里的小猫一会。 ……算了。 温初愿意告诉别人,却独独不愿告诉他,那他就尊重温初的意愿吧。 修抬步,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往前走,跟上克劳德。 他抬头看向远处隐没在灰蒙蒙的天际的蒸汽之城,深呼吸了一口冷气。 只是,在这个时候依然被温初当做陌生人……多少会有一点失落。 乐园的中央控制室在正中央的金蕊摩天轮下。 走近摩天轮,温初才惊讶地发现,远处看起来黑漆漆白乎乎的摩天轮居然是金色的,只是掉漆过于严重。 克劳德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了中央控制室的门,他转头解释道:“中央控制室在地下,味道不太好闻,你们在上面稍等一会,我去启动乐园。” 修定住脚步。 确定克劳德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温初才看向修,愧疚地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这么荒凉……” 哪怕他没有见过正常的乐园,结合詹姆斯的设计草图和在这个世界的所见所闻,温初也能看出来这里的破败。 ——这里的设施甚至都没有主城区的房子完好。 修摸了摸他的脑袋:“还可以正常运行就行,你不是想来玩吗?不用在意外表。” 温初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不是想来玩,他是想和修约会,和修约会怎么可以在破破烂烂的地方。 温初呜呜咬住修的袖口,不甘心地想,等这个世界解放,他要给修单独建一个漂漂亮亮地游乐场。 修还欲安慰,但突然,随着一段轻快的钢片琴声,整个乐园骤然亮了起来。 摩天轮上亮起金光,不远处的旋转木马一边响起欢快的音乐,一边亮起五颜六色的彩灯,吱吱呀呀地开始旋转。 远处的飞椅模拟着藤蔓生长升空,灯光在飞椅的中央支柱上模拟着开花的动效,远处的蒸汽小火车“乌乌”启动。 热情洋溢的女声通过喇叭回荡在整个园区。 “欢迎来到迎春花乐园!”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温初惊讶地发现,他和修脚下积了雪的地面居然生出了一片又一片黄色的小花。 是灯光投影在地面的效果,但在此情此景下,却像是真的让荒野生了花一般。 詹姆斯没有他这样起死回生的能力,但他用机械与蒸汽,为地面建造了一朵金色的迎春花。 “好了。”克劳德灰头土脸地从中央控制室钻出,满意地看着五颜六色的游乐园,“我们晚上在下午五点之前就可以收工,你们想坐摩天轮的话可以在这之后来。” 修点了点头,抱着温初离开了。 乐园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即使还有些破败,温初的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起来,他愉悦地摇晃着尾巴:“修,好看吗?你喜欢吗?” 修“嗯”了一声,抱着他在乐园生花的路上慢慢走:“你想先玩什么?” 温初毫不犹豫地用尾巴指向不远处还在放着音乐的旋转木马:“那个!那个最漂亮。” 修笑了声,伸手摘掉了兜帽,带着温初走到了旋转木马边。 推开生锈的铁门,走上旋转木马的转盘底座,温初迫不及待地就跳上了南瓜马车。 “修!来坐这个!” 这个最圆,他喜欢。 修看着趴在南瓜蒂上的黑猫,勾着唇走过去,把猫抱了下来放进车里:“是坐在车里的,不是趴在顶上。” “欸?” 温初尴尬地磨了磨爪子,从窗户口探出小猫脑袋往外看,正好与窗外的修对视。 修看着南瓜马车里被烟灰废弃染黑的小猫,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小灰姑娘。” “这是什么?”温初被戳的东倒西歪,还没听懂。 修也坐进了马车,在旋转木马吱吱呀呀的噪音与音乐声中,他轻声道:“一个童话故事。”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和小美人鱼、豌豆公主一样的童话故事?” “你怎么知道?”修意外。 温初当即就想骄傲地说“修讲给他听的”,而后猛地刹车。 不对,修还不知道他讲给他听过。 温初随便扯了个理由:“詹姆斯说过。” 修并没有追问,只是简单介绍:“灰姑娘就是说,从前有一个女孩,被继母与继姐虐待,只能睡在厨房的煤灰之中,整日灰扑扑的,所以被人们称为灰姑娘,那天,王子举办舞会……” 温初越听眼睛越亮。 “……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修落下最后一句话,转头就看见小猫用几乎灼热的目光盯着他看。 “怎么了?”修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喜欢这个故事?” “不是、不是。”温初使劲摇头,当即跳上修的膝盖宣布,“没错,我就是灰姑娘!这是我的南瓜马车。” 他要和修结婚,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修:…… 他没太懂温初为什么这么激动,最后思考了一下,将这归于每个孩子小时候都有个公主梦。 哪怕是男孩子也能有……吧? 他顺着温初的话道:“嗯,这是你的南瓜马车。” “要是早知道你喜欢南瓜马车,我就让詹姆斯……” 修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再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修?”温初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对方的后文,疑惑地抬头。 修转了话题:“南瓜马车坐完之后还想玩什么?” 温初:“坐旁边的大木马!” 修:“木马之后呢?” 温初:“还有小木马!” 修:“……” 事实证明,温初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旋转木马,修陪他从南瓜马车坐到木马,又坐了天鹅,又往回坐了一遍,温初才意犹未尽地跳下旋转木马。 他转了太多圈了,迈步走的都是歪歪扭扭的醉步,还在兴致盎然地往前走:“接下来去剧场怎么样?” 修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坏心眼地看着小猫走了一圈醉步才弯腰捞起温初:“好。” 剧场是露天的,座位和舞台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温初和修来到剧场时,剧场里的机械人偶已经因为能源启动,在舞台上演了一半了。 舞台上,女机器人戴着已经破破烂烂的假发,裙子也破破烂烂,脸上的仿真皮肤在时间的侵蚀下早已变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的机械齿轮。 她很娇小,正挽着另一个根本看不出模样的兽形机器人,吱吱呀呀地在舞台正中央旋转起舞。 旁边是跳跃着的机械钟表、黄铜家具,共同发出走调了的伴奏。 “我不认为你会爱我,我是这么丑陋。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当我在你身边,就不觉得自己丑陋……” 浑厚的机械男音响起,而后便是一道极快的女高音。 “那是因为你本就不丑陋。” 温初站在修的肩膀上,看着舞台上两个破烂怪诞的机器人,很诚实的吐槽:“你们两个现在都很丑。” 修发出了一声带笑的气音。 他今天格外爱笑,耐心地转头对温初解释:“这个舞台剧表演的是美女与野兽,意思是爱情与样貌无关。” “无论是怪物或是王子,你所爱的永远是另一个人的灵魂,外貌或许会成为短时间的阻碍,但在灵魂相吸之下,最终的结局都是相同的。” 温初接话:“结局是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对。”修道。 他看着小黑猫,忽而明了了。 外貌乃至于种族,都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眼前的是温初。 贪吃的、真诚的、爱玩爱闹,叽叽喳喳的温初。 如此生机勃勃,他也是如此被温初吸引。 并一步步为此心动的。 修垂下眼眸。 现在想通这些好像有点太晚了。 且不说温初对他并没有非分之想,光是“在最后一刻告白”这种行为,就很没有道德。 他希望温初在新的世界,在暖洋洋的春天无忧无虑的活着,而不是希望自己在最后还给对方套上一层枷锁。 【当前好感度:90/100】 站在修的肩膀上的温初被突然跳出来的好感度面板吓了一跳。 舞台上还在用那变了调的机械音起舞歌唱,温初已经全然没了继续观赏的心情,震惊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修。 修的好感度怎么突然就到九十了?他还没有用人形出现在修的面前啊?? 按照系统说的,90以上就是恋人了。 修爱上了身为雾的他?? 温初很震撼,于是去敲系统:【好感度面板是坏了吗?】 系统:【没坏。】 温初:【嘶——】 那问题可就大了。 面板没坏,那肯定就是修坏了。 温初在这一瞬间回忆起了每次啃修的时候对方带给自己的怪异的破碎感,小心地去蹭了蹭修的侧脸。 “修。”温初轻声道,“你玩得开心吗?” 修侧头对上温初圆润的眼睛,勉强笑道:“开心,你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温初更不安了,他用爪子扒着修的肩膀:“我们先休息一会?” 修欣然同意:“好啊,正好我带你去纪念品商店看看吧,说不定还有保存完好的纪念品。” 纪念品商店本是在人工漂流河的下游的,但现在是冬季,加之许久未启动,人工河直接冻结了。 温初和修顺着河流一路往下,推门进入陈旧的纪念品商店。 商店内的售货机器人抬起生锈的脑袋,热情地道:“欢迎光临!” 下一刻,热情的机器人就因为年久失修,脑袋咕噜噜滚了下来,只剩下中间的齿轮原件继续转动发出设定好的后半句话。 “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 温初站在修的肩头去看柜子上的商品:“修,这里有迎春花的花种,我们带回去种吧?” 修没有拒绝,伸手从货架上拿下了好几包种子放进口袋。 他想了想,又多拿了本种植手册。 “你认字认的全吗?”修不放心地问。 温初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全的!” 虽然写字不好看,但他认识大部分的字。 修还是没太放心,想了想道:“以后别光上数理化课,多学学语文历史,不要和克劳德詹姆斯学,他们偏科。” 温初也很想学写字,但詹姆斯不教,他看向修:“但没有老师,你教我。” 修:“……我就算了,我不会教人。” 温初不信:“你教的特别好。” 之前修教他洋流,他一下子就学会了。 修含糊地道:“有机会再说吧。” 温初还想说什么,下一刻就被旁边货架上的发卡吸引了注意。 这是一个小苗苗发卡,卡在头顶的那种,旁边还有一张示意图,带起来就像是头顶上长了一株幼苗。 温初拍拍修的肩膀:“修,要那个。” 修依言拿了下来,在他的头顶比划了一下:“你戴不了。” 温初:“你戴。” 修:“……” 温初眼巴巴:“不行吗?” 修沉默了一会,还是默默地给自己戴上了发卡。 温初看着冷着脸的邪神头顶摇摇晃晃的绿色小苗,很满意地评价:“可爱。” 修撇开头,耳根微红:“别乱用形容词。” …… 两人在纪念品商店走走停停逛了半天,最后在机器人“请付款”的警告声中光明正大地零元购,推门而出。 “天怎么黑了?这么快吗?”温初惊讶地道。 “嗯,已经六点多了。”修看着漆黑的夜色,“冬天天黑的早,我们今天中午才出的门,到这里都已经下午了。” 克劳德等人已经运输完了蒸汽之心,停在乐园门口的火车早已驶离。 温初穿着毛衣也感觉到了一点凉意。 他怕再冷一点自己又冻住,赶忙道:“那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坐完我们就回家。” “去摩天轮上,我有话和你说。”温初说着害羞地晃了晃尾巴。 猝不及防在修面前暴露人形,和他主动在修面前展示人形还是有区别的。 温初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他应该让系统给他件漂亮点的衣服的,而不应该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来见修。 修应了一声,带着温初向着正中央的金色摩天轮走去。 摩天轮有不少舱体已经损坏了,修抱着温初在下面等了一会,选了个相对完好的坐了进去。 摩天轮带着他们缓缓上升。 温初进入摩天轮后就坐到了修的对面,两只爪子规规矩矩放在身前,正襟危坐。 “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人,你会怎么看我?” 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么看你。” 温初:“……不是这个看。” 修:“那是哪个?” 没学好语文的小雾直接语塞了。 修抿唇,很浅地笑了一下:“不逗你了,你是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对待你的态度。” “你是我养的猫,我遇见的一团雾,一个……难养的娇气鬼。” 温初不满:“我不娇气,我是特别恐怖的白发鬼。” 他说着嗷呜一声展示自己的小尖牙。 修一下子笑出声来。 他靠在了生锈的舱体上,闻着刺鼻的铁锈味,看向了远处天边的蒸汽之城。 “对,白发鬼,白发艳鬼——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温初本是被修突然冒出来的一句“白发艳鬼”吓了一跳,旋即又被修的后半句话吸引走了注意。 他飘到了窗户边往外看。 只见远处漂浮在天空中的人造岛屿旁,亮起了无数光点,正在慢悠悠地往下落。 “是什么?”温初努力将这光点和自己见过的东西联系起来,“游乐园的彩灯?” “是正在降落的蒸汽机器人与穿戴着飞行器的士兵。” 修平静地道。 “福利院被破,主城区被控制,蒸汽之城不可能毫无行动,切断煤炭和资源供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该是进攻了。” 温初惊了一下:“那我们现在回去帮……” “不用。”修转头,用平静的透明蓝色眸看向了他,“这是无用功。” “明妮所带领的反叛军上位后,地面的百姓依然饥寒交迫,区别只是反叛军住进来蒸汽之城,而原本生活在蒸汽之城的人们被流放到了地面而已。” “百年之后,便又是一场反叛,如此无尽轮回,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温初第一次听修讲起未来的事,直接听呆住了。 “那没有别的办法吗?”温初纠结。 他很想和修幸福的在一起,但他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苦难之上。 “有。”修指向了自己的眼睛,“一切的根源是蒸汽之心,所以只要让这个世界重启,不让蒸汽之心出现,所有的发展就会重回正轨。” 不安感再次弥漫了上来。 直到此时,温初才惊讶地发现,蒸汽之心的颜色与修的眼睛如出一辙。 “你想做什么?”温初警惕地问。 修摇了摇头:“不做什么,你放心,你会生活的很好……” “一切结束后,你就回到我给你准备的小楼,你可以随便吃我,也可以花钱去买干净的食物……” “修!”温初提高了点声音打断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再不告诉我我就生气了。” 金发的神明垂眸看向他,那双冷漠、阴郁,如同覆着寒霜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温柔。 “我想弥补我犯下的错误,想让你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摩天轮升至最高处。 在最高点,他们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从蒸汽之城降临的光点怎么落到地面上,地面又是如何战火四起。 修伸手,毫不犹豫地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捏碎。 “修!!”温初震惊地什么都顾不上了,当即变成人死死拽住修的手。 “你在做什么?住手!” 修的脸色从病态的苍白转为死灰一样的白,金色的头发渐渐褪去光泽。 他就像是彻底失去了能量来源的机器人一样,开始一点点失去生机。 “你看……窗外。” 温初转头。 只见已经升至最高点的摩天轮突然开始逆时针转动,地面上升起的战火渐渐熄灭,而落到地面上的光点居然开始反向上升。 所有的一切都在回退。 除了修。 修的身上开始往外散发出点点蓝色的光芒,手指一点点僵硬了起来。 蓝光飞出摩天轮,飞到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 太阳从西方升起,积雪瞬间消融,蒸汽之城轰然坠落。 修怕没有眼睛的自己吓到温初,闭着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道:“没有我的话……” 你是不是会更开心? 温初呆滞地看着修。 太阳升起,他看见落在修脸上的金色日光,这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明媚的阳光。 但他却忍不住颤抖,浑身发凉。 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明明修对他的好感度都到九十了。 他马上就能变成人,和修表白在一起了。 不是说好了…… 温初突然想起,修似乎从未对他承诺过未来。 他颤着声:“修……” 修的手指冰凉,眼睛紧闭着。 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冷淡又纵容的声音回应他,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了。 温初摸索着摸到修的胸口,没有感知到半点心跳。 这是死亡。 他见过无数次死亡,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出现在修的身上。 怎么办? 温初彻底慌了神,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复活的能力,脑子里只剩下“修死了”这一个念头。 莫大的惶恐袭来。 温初的鼻子开始发酸,视线也开始模糊。 怎么办?修死了,他该怎么办? “你回来、你不要死……”温初一开口,发出的是哽咽的声音。 “我又不要未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明明是想拯救全世界丢下我……他们都能好好生活了,那我怎么办?” 啪嗒—— 有水珠从脸颊落下。 温初呆呆地抬起手,擦了擦脸颊,才恍惚发现这好像是眼泪。 他不会流泪的。 他本是流不出眼泪的。 但是心脏好痛,眼泪根本止不住。 温初死死拽住修的黑袍,泣不成声。 他想,这就是当初修落泪时的感受吗? 真的好难受啊。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温初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恨这个世界还是在恨修,他不明白为什么修拯救的全世界独独不包括他。 他胡乱地擦掉满脸的泪水,死死咬着下唇:“你不许死,我不允许你死。” 他悲极反笑,嘴角的笑容执拗:“你给我活过来,你不能离开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1年120天1小时】 修铂金色的长睫颤了颤。 温初不哭了,安静地看着修,等着修的醒来。 他的脑子在此刻无比清晰,过往的一切不合理都在此时连点成线。 原来修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活着,从初遇时,修就已经在想着留下他一人。 温初凉凉地问系统:【你早就知道了?】 系统心虚地沉默。 温初等着修醒来、质问系统的同时也没有闲着,他直接撕掉了自己的斗篷衣角,将修的手腕捆的严严实实。 温初诡异的冷静愉悦:“没关系,他只想着救全世界也没关系,我可以复活他,。” “是修主动给我这么多生命值的,是他把我养这么大的。” 温初歪着头,看向手指已经开始活动的金发神明,笑道:“所以,修,你要负责。” 弃养是不道德的行为。 系统很心虚地劝:【你冷静一点……】 温初轻笑:“我很冷静。” 他拽着捆着修的手腕的黑布,强行将刚刚苏醒尚且处于茫然状态下的修拉了起来。 “我冷静地想清楚了,装可怜根本没有用,只会让修随意的丢掉我,我现在就是要和修交尾,我要和他交尾一辈子,他不想当我的爱人也要当。” 温初低头捏住了修的下巴,语气轻快:“现在是我养你了哦。” “从此以后,我们就在你准备的石楼里永远生活下去吧——” 第55章 小石楼 作为无法死亡的神明,哪怕将大部分的力量都给了人类,修也依然长久地活在这个世上。 久到他甚至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五百年了。 因此,当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修感受到的只有平静。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仅剩的力量随着眼睛被彻底破坏而一点点流逝,无数重时间开始崩塌倒退。 毁灭之后,终于又缓慢地回归原点。 修想: 一切都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里,温初可以用他留下的钱与身体无忧无虑地做一团快了的小雾了。 思维彻底停止。 然而,就在下一秒,修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再次听见了声音。 是温初哽咽的声音,拼命的说着“我恨你”,无数新生的力量涌入他空壳般的身体,硬生生地将他拉回了现实。 身体依然沉重无比,修挣扎着想醒来,想问温初这是怎么回事,他动用了什么能力,付出了什么代价。 随即,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下巴一紧。 他被一只温热的手强行抬起了下巴。 温初轻缓的,极其不合时宜的愉悦地声音响起: “现在是我养你了哦。” “从此以后,我们就在你准备的石楼里永远生活下去吧——” 发生了什么? 修铂金色的长睫颤了颤,又猛然想起现在自己没有眼睛,怕吓到温初,干脆闭着眼睛,努力发出断续的音节。 “怎么……了?” 再次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温初实实在在地愣了一下,下意识乖乖回答:“你死了,我花生命值把你复活了。” 修闭着眼睛,蹙起了眉:“你花了多少生命值?谁让你这么复活我的?这个世界不是已经在恢复了吗?你这样……” “修。” 再次听见修这些无异于扎进他的心口的话,温初没有愤怒,也没有落泪,只是安静地、执拗地看着对方,轻轻出声。 “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只有这个世界呢?我明明很乖了,你不是喜欢乖的吗?”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因为还差十个好感值吗?为什么不能爱我?” 温初越说声音越高,说到最后他又想哭了。 “……我恨你。” 温初鼻子发酸地想,如果修对他的好感值是九十,那他对这个世界的好感值一定是一百。 否则修怎么会这样轻易地为了救这个世界丢下他。 修被温初的话砸晕了,他根本不明白前一刻还对他防备疏离的雾为什么突然这样激动地控诉着他不爱他,只能磕磕跘跘地解释:“没有,我很喜欢你……” “你闭嘴!”温初很凶地打断他。 “我再也不会信你的话了,你是骗子,我讨厌你。” 温初说着,直接拽起了捆着修的手腕的布带,原地变成了一团雾。 这次他没有再刻意压缩自己的体型在修面前装可爱,拥有整整一年半的生命值的雾,在彻底铺展开后直接笼罩了这一整片乐园。 刚才还阳光灿烂的迎春花乐园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温初分出一点身体,严严实实地将修包裹了起来。 修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身体突然一空,他下意识地往前抓了一下,想要抓住刚才还用手捏着他的下巴的温初。 但他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温初。”修有些不安。 他无所谓死不死,更不在意自己现在是被怎么了,但温初明显不对劲,碰不到温初他很担心。 温初冷哼一声:“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的嘴塞住。” 温初的声音就在耳边,修也在此时感受到衣袍被浓雾打湿后的冰凉。 温初应该是变成雾了? 修这么猜测,勉强放下点心。 他还没弄清楚状况,怕贸然开口让温初更生气,于是依言闭了嘴。 温初包裹着修往回飘。 这么一大团黑色的浓雾快速地飘动,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温初听见下方的惊呼: “飞在雾有上天!” 温初:?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他低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地面的人居然是倒着走的。 此时他在坠落的蒸汽之城上方,可以清晰地看见蒸汽之城的中的树木怎么越来越小,人们如何摘掉房屋与蒸汽之城的零件,倒退着往城外走去。 不仅是蒸汽之城,地面也是如此,积雪融化过后,地面也开始倒退,无数锅炉房都开始被拆卸,几株绿苗冒出地面。 温初还不知道修具体做了什么,但根据现在的情况,他猜测是修用自己的剩余生命逆转了时间。 他心里更酸了。 修逆转了所有人的时间,就只落下他,修救了所有人,但独独不爱他。 甚至修现在居然没有对他解释一句。 温初看向紧闭着双眼的修,又补了一条罪状: 甚至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温初气得抖了抖,裹着修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飞得更快了。 一路飞速回了石楼。 原本明妮建设的整个反叛军大本营也在时间倒流中消失了,只剩下修给他留的石楼依然伫立在原地。 温初没走正门,直接卷着修从三楼的小窗子里飞了进去。 他把修丢到床上,又分出一团雾将窗户堵的严严实实。 唯一的光源也被遮蔽,小楼瞬间陷入黑暗。 “咔哒——” 温初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点亮了床头的煤油小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幽幽地看着从床上摸索着爬起来的修。 “温初?” 修跪坐在床上,顺着刚才细微的响动往前爬了几步摸索,又因为手腕被捆住没有爬稳,整个人翻倒在了床上,以一种爬伏着的姿势倒在了温初的面前。 一种很好入的姿势。 修也意识到了这个姿势多么糟糕,当即就想坐起来,但下一秒,他就感觉到手腕一热。 是人类的手指,覆盖住了他的手腕。 “修。”温初那温和柔软、毫无攻击性的少年音色在他耳边响起,吐出了让人脊背发凉的话来。 “我们交尾吧?交尾到九十九年,到你给我生蛋为止。” “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随便丢掉我了呢?” 修在此刻终于意识到了温初口中的“爱”“喜欢”“交尾”并不是什么愤怒之下的荒唐话,而是真的想要和他这么做。 他错愕:“等一下,你什么时候喜……” 修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温初直接分了一团雾气过来堵住了他的嘴。 好吵。 温初想。 他不想听修说话了,修总是说一些让他伤心的话。 他的心脏像是被捏碎了,泪腺也难以控制,再多听修说几句话,就又要忍不住掉下泪来。 这不行,这太丢人太幼稚了。 他会很凶很凶地和修交尾,再也不听一点修的花言巧语。 这么想着,温初直接上了床,到了修的身后。 他一只手将修被捆起来的手压在了对方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是直接化作了浓雾,从修斗篷的领口探入,攀附在了他的身体上。 哪怕死而复生过一次,修身上的黑气也依然没有减少。 温初不明白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黑气减少一点,就像是他不明白到底怎么才能和修成为爱人一样,此时看见覆盖着修身体的黑气,就只剩下想哭的冲动。 不哭不哭。 温初自己哄自己。 为了憋住眼泪,他直接让黑气覆盖住了修的整个身体。 而后—— 【生命值+2376h】 【剩余生命值:1年218天23小时】 “唔!” 修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睁大了眼睛,腰肢彻底塌了下去,整个人也颤抖丢了。 全身的黑气都被吃掉了。 修根本不知道温初现在正在做什么,只感觉到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在与衣服布料接触的时候都在战栗。 太过头了。 修不小心压到了自己,一个激灵,又开始颤抖着吐水。 黑气颤颤巍巍地重新覆盖上来,但还没来得及攀附回来,就被温初再次吃掉。 修的嘴被堵的严严实实,即使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因为被捆住双手,他甚至无法抓住床单,只能无助地攥紧手心,从喉间挤出低哑的颤音。 “呜呃……布……” 不要一下子吃这么多。 他含糊的话语让温初停住了动作,温初歪头看着跪趴在床上的修:“不?是不要吗?” 修努力点了点头,含着那一大哏雾气凝成的黑色柱状物,艰难地出声:“慢……”慢慢吃。 温初笑出声来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说慢点?你丢下我的时候有问过我要不要吗?” 温初说罢,直接伸手掀掉了修的黑袍。 看着对方衤库子上晕出的深色痕迹,温初几乎是带着恶意地摁了上去。 隔着衤库子搓揉。 “我说你要你就要。” 修从手臂到小腹的肌肉紧绷,发出了“嗬嗬”声,根本没来得及石更起来就直接再次交代在了温初手上。 被吃掉了黑气之后,他就像是一块剥掉外壳的蚌肉,任由温初品尝。 温初也确实在品尝。 他搓揉够了,便解开了修的最后一层包装,手扶上对方精壮的腰,感受着对方的肌肉因为自己而痉挛。 黑气又覆盖上来了。 温初很遗憾地看着修的身体。 修的那处也很白,虽然足够有本钱,但完全是没有使用过的样子,刚才被他隔着裤子搓揉了一顿,此时已经呈现出破皮红肿的趋势,像是坏了一样淅淅沥沥地吐水。 要是在平时,温初已经用上了治疗。 但现在不是平时。 温初对这处坏掉的水龙头熟视无睹,一手压着修的手,一手拉着修的腰,直接入了进去。 在这同时,温初坏心眼地让堵着修的嘴的雾气散开了。 “呃啊!” 修短促地叫了一声,旋即便咬住了下唇,胸口剧烈起伏着。 “修,我在和你交尾。”温初用轻快地语气陈述,“用人类的方式交尾。” 人形的他也有了人类的器官,受限于身体的纤细,他的器官并没有修那么夸张,但也远超正常人。 温初是整个没扖的,他还没有所动作,修的所有肌肉就开始痉挛,一次又一次吐水,将他整个包容住的同时也颤抖着彻底坏了。 连空气都极少接触的神明,被掀开了黑气,一路剥开到了最裡,且被毫不留情地幢扖。 温初拽着修的头发,将他的拉了起来,本是想要和修接吻,但在看见对方依然紧闭的眼睛后直接顿住了。 “修。”温初轻声,“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在和你交尾。” 修闻言眼睫颤了颤,还是没有睁开。 “不行,会……” “闭嘴。” 温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直接伸手捂住了修的嘴。 又在推三阻四,说再多的结果不都是不愿意看他。 温初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掉眼泪,他放下了修,彻底没有了和对方接吻的心思,用力抓着修的腰开始冲扌童。 对修的恨与爱在此刻难舍难分地纠缠,温初根本不顾修在承受了过量块感后的细微挣扎,只是一味地发泄自己被丢下的难过, 和在此时此刻,他居然依然喜欢着修的绝望。 一想到修,就想到修怎么凶巴巴地拎起他,又给他喂饭。 一想到修,就想到修怎么用枪指着他,转而在灯下给他织毛衣。 一想到修…… 就想到修每次为了拯救世界丢下他的决绝。 温初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他看着身下已经咬不住嘴唇,甚至控制不住舌头与口水的修,手指抚摸过对方金发凌乱的侧脸。 温初像是自语般喃喃:“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他这么漂亮,这么乖了,修养了他却不喜欢他,他无法接受。 修根本说不出话来,在数不清多少次丢了之后,他的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的浆糊。 只有温初在其中搅动。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终年隐藏在黑袍下的神明来说都过于刺激了,他只剩下零星的意识。 在感觉到温初的指尖抚摸过自己的侧脸时,修凭借着本能转头。 他的薄唇与温初的指尖相接,修伸出舌尖,去含住了温初的手指。 “别哭……” 修道。 温初惊了一下,恼羞成怒地收回手:“我才没哭,是你哭了,你被我做哭了。” 修虽然意识不清,但还是知道自己没有眼睛的,他茫然地想自己没有眼睛是怎么哭的。 但还没等他想清楚,他就被温初再次拖入了深渊。 黑雾与邪神,在昏暗潮湿的石楼内如此共同沉沦,石楼外则是绵延了上千米的黑色浓雾。 浓雾还在不断扩大、蔓延,一直到笼罩了半个西区才堪堪停下。 世界依然在倒转,人们因为雾的不断扩张惶恐过,但还没等他们研究出所以然来,他们就被迫搬离西区了。 ——西区的建设也在倒转中被拆除。 浓雾生长了整整两个星期才终于停下,此时人们也已经习惯了浓雾的存在,互相达成了共识: 不要靠近浓雾弥漫的西区。 与此同时,温初也终于在系统的警告声中停了下来。 【警告:您已在高污染环境中生活半个月,如果无法在2小时内吸入干净的空气,生命值将加倍下降。】 在系统的警告面板变成刺目的大红色时,温初才终于松开修的腰。 生命值的加倍下降是不可逆的,他还要在这个世界和修呆够九十九年,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不要命。 修只剩下恍惚的意识,温初没有给他治疗过一次,此时他的小月复已经鼓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温初退出来之后也无法合拢,而是一点点地往外吐。 吐出来的都是黑色的雾气。 温初虽然有人形,但说到底是雾,佘出来的也是黑色的雾,这甚至可以看作是温初身体的一部分。 修脖子以下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肉了,半个月以来被反复吞吃黑气,每一寸皮肤都发红糜烂。 温初多碰一下,都会直接交代的那种。 但他也交代不出来了,只能颤颤巍巍地吐空气。 可以说,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依然是神躯,恐怕会直接被温初这么草丝。 修缓了十多分钟才回神,他努力从床上爬起来,往前摸了摸,沙哑着嗓子:“温……初。” 温初在哪? 温初正在旁边,他给自己拆了罐氧气瓶,正在大口大口地吸气,同时冷眼看着从床上爬起来的修。 石楼内不见天日,温初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依然沉浸在刚刚被修丢下的愤怒与悲伤中。 呼吸罩上泛起白雾,温初没发出一点声音,静静地盯着修看,甚至往暗处藏了藏。 这半个月里,除了和修交尾,他没有做任何事,石楼的衣架上甚至还挂着修的黑袍。 温初想,如果修起来后的第一件事是穿上衣服逃跑,那他真的会不管不顾掐着修的脖子把他草丝。 不,不止是草丝,他再也不会让修有说话的机会了,那张薄情冷淡的嘴既然说不出来好听的话,那就—— 温初的思绪戛然而止。 因为修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立刻下床逃跑。 修慢慢挪动着,将床整个摸了一遍,没有摸到任何人后便坐了回去。 他跪坐了起来,捧着鼓起的肚子,蹙着眉一点点按压,企图将肚子中的黑雾排出。 但黑雾归根到底是温初。 温初的指尖动了动,修肚子里的雾气就开始压缩,储存着雾气的肚子也随之变小。 从原本夸张到有些下垂的大小变成了怀胎三月微鼓的模样。 修以为是肚子里的东西流出去了,刚松了一口气,就忽而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动了动。 轻轻地,踢了踢他的肚皮。 像是生命的脉动。 修的表情直接僵住了。 温初在此时也快速吸光了一瓶氧气,在系统的红色警告终于消失后,温初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修的身后。 他伸手,从背后抱住修,摸了摸他的肚子,很愉悦地道:“修,这是我们的蛋。” 修猝不及防被他抱住,整个人紧绷了一下,在听见他的声音后又放松了下来。 他蹙眉,抿着唇不确定地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反复确认着温初的话。 温初又控制着雾气动了一下。 这次恰恰好好踢在修抚摸着肚子的手上。 修彻底呆住了,温初则是自娱自乐地沉浸在了自己给自己捏造的世界中:“你怀了我的蛋,我们现在是伴侣了。” 修不可置信地开口:“我为什会……怀孕?” “怀孕”这个词极其巧妙地戳中了温初的阴暗心理,他一下子弯起眼睛笑了,心情都好了不少。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没有吸完氧气就拉着修继续交尾,而是去到了一杯水,喂到了修的唇边。 “喝。” 修在碰到杯中的液体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喝了下去。 看着金发的神明如此捧着肚子,仰着头从自己的手中喝水,温初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一直到这杯水喂完,温初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眼巴巴看向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修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进食。” 他看不见,只能尽量转向声音的来源处,从温初雀跃的声音推测出对方的心情应该还不错。 修斟酌着道:“我们现在可以先谈谈吗?”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复活后就被温初拉着日了个昏天黑地,现在甚至怀上了对方的孩子,饶是修也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砰——” 温初将空了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扭过头去,心情再度差了起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觉得有很多。”修耐心地道。 他不舍得伤害温初,也确确实实被温初又哭又笑的状态吓到了,因此才会纵容对方这么胡来了这么久。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居然怀孕了。 男性怀孕,男性的神怀孕,这是闻所未闻的事,修怕自己留不住这个孩子,温初反而更疯。 就算他再想纵着温初,这个时候也必须好好谈谈,弄清楚状况才能保住孩子。 ……实在不行就动手吧。 但感觉温初会直接哭成一滩。 就在修左右摇摆的时候,温初已经阴晴不定地盯着他紧闭的眼睛盯了半天,最后缓缓坐在了床边。 “你说吧,要谈什么。” 修松了口气:“从……你可以变成人开始?你是我遇见的那个白发小孩吗?” “嗯。” 温初点头,想起那个时候自己为了在修面前保持漂亮的形象不愿意抬头,就觉得自己可笑。 修根本不在意他漂不漂亮,他再漂亮修都不喜欢他。 连看都不看他。 修回忆了一下白发少年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多大了?成年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十八岁了。”温初一边生气一边回答问题。 十八岁…… 修的脸上露出了错愕与羞耻混杂的神情,对于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明来说,这个年龄与幼崽没有任何区别。 他怀了一个幼崽的孩子。 更荒唐了。 修语速也快了起来:“你对这个孩子怎么看?你想留下他吗?你……” “修。”温初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你为什么不叫我温初了?我不是你的猫吗?你为什么只关心孩子?” “你就不想看看我吗?我变成人了,变成了特别漂亮的人。” 温初说着,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修。 修紧闭着眼睛:“……抱歉。” 温初鼻子一酸,差点又不争气地哭出来,他死死咬着牙忍住,拉起了修的手。 这恰好是被他留下了痕迹的那只手,无名指上还带着无法褪去的红痕。 温初将修的手贴在了自己的侧脸上。 “我没骗你,不信你摸摸,我真的很好看。” 修愣了一下,指尖缓缓移动。 从少年带着软肉的脸颊往上,神明抚摸过温初白发下那双湛蓝如海的眼睛,细细描摹了一下他的眉眼。 圆眼,眼睛很大,皮肤很嫩。 还有…… 修的指尖停留在温初的眼角。 他的指尖碰到了湿润的痕迹。 是个爱哭鬼。 第56章 我 爱 你 温初没想哭的,但是在看见修指尖的红痕的时候,泪水就是止不住。 他不出声,只是默默的流泪。 在修的指尖停留在他的眼角的时候,温初甚至升起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温初?” 修捧着温初的脸,在感受到落到手心的一滴又一滴的泪后,彻底慌了神。 温初的眼泪像是重锤,砸在他死寂的灵魂上,修不知所措地用拇指给温初擦掉眼泪。 但眼泪越擦越多。 “别哭。”修轻叹着道,“告诉我,你为什么难过?” 这些天里,除了最开始,温初就只能听见修破碎的呻吟,此时被修这样捧着脸,听见修对他说出完整的话,温初的眼泪一下子决堤了。 他好委屈。 温初哽咽着出声:“你不看我……” 修愣了一下。 他摸索着,从温初的侧脸摸到了他的后脑勺,揉了揉温初的白发:“不是不看你,我看不见。” 温初打了个哭嗝,看向修:“我把你治疗好了,你看得见的,你找借口。” 修抿了抿唇,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眶之中是一片漆黑。 温初的眼泪停住了,呆呆地看着修。 “有点恐怖,所以我怕吓到你。”修快速闭上眼睛。 “我摸到了,你很漂亮,别哭了。” 温初还在发懵,他颤着手轻轻去摸修的眼皮。 “为什么?我不是用生命值治好你了吗?你的眼睛呢?” 甚至等不到修的回答,温初就去狂敲系统。 【修的眼睛呢?我的治疗为什么没有让修的眼睛恢复?】 系统:【我需要纠正一点,从一开始,你的能力就只是转移生命值,以达成治疗的效果,而不是治疗。】 温初怒:【但最终不都是治疗吗?你收了我的生命值还缺斤少两。】 系统:【……那我还你?】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21年281天17时】 温初:…… 他缺的是这点生命值吗? 温初还想缠着系统追问,但下一秒,修开口拉回了他的注意。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又付出了什么代价,但是,在这个世界回到原点之前,我的眼睛应该都不会好。” 修平静地道。 “为什么?”温初追问。 修蹙眉,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在最终实在是难以三言两语和温初讲清楚。 他试探着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 温初以为修又在转移话题,撇过脸冷声道:“托你的福,他们现在已经退到了主城区,周围的四区全部消失了。” “那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修若有所思,“你和我一起出一趟门,去主城区,我给你解释。” “不行!你想都别想!” 温初听见“出门”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拉满了警惕。 修不解,他努力顺着温初的思维想了想,解释道:“我不跑,我只是带你去看个东西。” 温初不愿意,他直接扑进了修的怀里:“不要,我不要你解释了,你留在这里,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的。” 知道修不是不愿意看他后,温初的委屈一下子少了不少,甚至开始愉悦地思考修看不见是不是从此之后只能在他身边。 他蹭了蹭修的肚子:“你还怀着我们的蛋,不能乱跑。” 修这才想起来自己凸起的小腹。 他最开始就是想问温初这件事。 修低头摸了摸,确认了一下肚子的大小,而后道:“没关系,只是刚显怀——你是怎么让我怀孕的?” 温初心虚地移开目光:“做多了……自然而然就怀了。” 怀的是一团雾气也是怀。 修困惑:“我没有怀孕的器官。” 压根没上过生物课的温初更心虚:“我说你有就有。” 他怕说再多露馅,直接控制着修肚子里的雾气涨大了一圈,修的肚子很快变成五月怀胎的模样。 修追问的话语直接卡在了喉咙里,被这猝不及防涨大的雾气弄得又丢了一次。 他挺着肚子,抱着温初颤抖着,从鼻尖哼出几声不成调的气音。 好不容易再次恢复清醒的大脑一下子又变成了空白。 温初幽幽地在他的耳边道:“你看,你都这样子了,就不要出门了。” 修哆嗦着,没有回应。 温初耐心地等着,一直到修停止颤抖,他才继续:“我会照顾你的,我存了很多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来,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了,我会一直一直照顾你,让你给我怀蛋。” “——直到你爱上我。” 修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温初就要炸了:“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 “你对我那么凶,你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直接丢下我,你、你——” 温初还没学到脏话这么深入的语言,憋了半天,最后道: “你坏死了!!” 修不合时宜地产生了一点想笑的冲动。 但他很快拉回思绪,认真道:“我以为你是故意回避我的,你一直偷偷溜出去,对着我隐瞒人形,我想,我对你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 “你胡说!”温初觉得自己遭到了人生中有史以来最大的污蔑。 “我是出去赚钱的,不见你是因为被骗了,你——” 温初咬着下唇。 “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怎么可能对我不重要。”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会费心的喂他吃饭,更不会有人因为一点小伤就如此在意他。 因为修,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遇,是可以拥有一个拥抱的。 “嗯,我胡说。”修从善如流地承认。 不说别的,光是被温初压了半个多月,就已经彻底推翻了修曾以为的自己与温初的关系。 这半个月,他就在谷欠海中沉浮,偶尔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和温初的不对劲,就又被温初的眼泪砸慌了神。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居然已经怀上了温初的蛋。 修叹息着:“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很珍视你,你是我……唯一看重的存在。” 温初冷着脸不为所动,直截了当:“你喜欢我吗?” 修的话语戛然而止。 如果是在半个月前的摩天轮上,他或许能对温初说出喜欢,但现在,在这段温初近乎于崩溃,他怀上了对方的孩子的扭曲爱情下,修突然不敢开口了。 喜欢在此时显得如此单薄。 温初根本不意外修的沉默,他勾起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从修的怀里站起身来。 “我去给你做饭。” 然后回来做死修。 “……我爱你。”修轻声道。 温初站起来的动作直接僵住了。 修看不见,只能扭头朝向声音的来源处,认真地重复:“我爱你,别难过了。” 只要温初别哭了,他想要多少爱,他都可以给。 他本就是该死去的人,修自觉自己已经对这个世界仁至义尽,既然现在活了下来,那不管对温初是怜爱也好、心疼也罢,修觉得自己应该对现在的温初负责。 哪怕付出的代价是要被温初关上余生。 修说什么? 我、爱、你? 骗人的吧? 温初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一直到修不确定地又叫了他一声,温初才猛地回神,像是被惊到的兔子一样一下子往后跳开。 “我去做饭。” 温初快速地道。 修很困惑,温初这个时候不应该高兴吗? 还是说这么多天做下来,温初终于饿了? 修转向炉火的方向,不放心地交代:“右边的旋钮拧开,就可以点燃炉火了,你会做饭吗?” 温初的脸蛋通红,站在灶台前使劲揉着自己的脸,满脑子的“我爱你”,恍惚地回答:“会。” 不就是开火然后把菜加锅里搅拌一下。 修:…… 更不放心了。 果不其然。 十分钟后,火炉边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修吓了一跳,赶忙扶着肚子摸索着下床:“温初?你还好吗?怎么了?” 温初手忙脚乱地把火关掉,看着手里已经被烧出一层煤炭的锅和锅里黑色的不明物体,心虚地随手把锅放在了餐桌上。 “我没事,只是一点意外。” 温初快步走上前去扶住在黑暗中到处摸索的修,想把修扶回床上:“你再等等,我马上好。” 修:…… 他现在很担心温初马上把石楼炸了。 楼炸了都无所谓,但以温初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再找到第二个生活用品这么齐全的家。 修叹了口气,对着温初伸出自己被捆着的手腕:“我去给你做饭,你把我解开一会,可以吗?” 温初不说话了。 他看着修的手腕,连脚步都停了,半天没有动作。 修说的爱,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哄他解开他,好让他继续去救这个世界的? 温初的长发盖住了眼睛。 他不知道,也接受不了一点这样的可能。 要是可以看见修的所有想法就好了,或者要是他和修一起死掉,两个人都再也没有别的念头就好了。 温初又想起了自己在第一个世界消失时修落在他身上的眼泪。 要是当时多留一会就好了。 他好想知道,面对这样死而复生的他,修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把他锁住,再也不让他出门。 修感受到空气中凝固的氛围,缓声安抚:“我给你做饭,家里应该还有一点菜?你可以拉着我的一只手,我单手就能做。” “拉手……?”温初动摇了一下。 修“嗯”了一声,更温和地道:“你看,我现在没有穿衣服,也穿不了衣服,我只是给你做饭,除此之外,哪里都去不了。” 温初更动摇了。 修确实穿不了衣服,现在的修仅仅是被压在床单上就会直接交代,更何况是对于他来说过于贴身的衣物。 温初犹豫纠结了很久,最终听话地给修解开了手腕上的布条。 被捆了半个月,终于恢复双手的自由,修的第一反应不是活动手腕,而是反手拉住了温初的手。 不是雾气模拟出的牵手,是切切实实的两个人的手,交错着十指相扣。 修坦然道:“我看不见,你带我去炉火旁边吧,你想吃什么也自己拿,做饭的时候可能要麻烦你了。” 温初不语,默默地拉着修往灶台旁边走。 他不知道有什么菜,只知道修给他做过一道白菜包肉。 修让明妮买的鸡肉还剩一半,在冷藏柜放着,白菜半个月烂的差不多了,但剥开外面的叶子里面还有些完好的。 温初刚才就是在自己烧白菜。 他将白菜和鸡肉递到了修的手边,修摸了摸,了然:“好,我给你做。” 修说着将白菜拿起,递到温初面前:“我一只手剥不了,可以麻烦你帮我剥吗?” 温初别别扭扭地“哦”了一声,去帮修把白菜剥了下来。 他有点不知所措,修表现的太平静太纵容了,反而显得他像是在无理取闹。 修闭着眼睛,听着白菜叶被撕掉的声音,虽然无法看见,但他的思绪是清明的。 他就像是看见了温初心底的话一样,突然开口:“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只要你不伤害自己,可以对我多闹一会脾气。” 温初的动作一顿:“我才没有闹脾气。” 温初也接触了不少人类的世界了,他觉得无论怎么看,自己把修关起来做上半个月,现在寸步不离地跟着对方的行为都应该像恐怖故事。 而不是什么闹脾气。 修从善如流地改口:“那就不是闹脾气。” 修还有些和小辈厮混的羞耻感,但更多的是怜爱。 “我会照顾你的,别怕。” …… 白菜包肉并不难做,但在两个人只有两只手,其中唯一一个会做饭的人还没有眼睛的情况下难度直接翻了个倍。 温初按着修的口述指导,磕磕绊绊地把肉包进白菜里,用蒸锅蒸上,而后煮上米饭。 还要洗锅,温初拿起自己刚才随手放在桌上的锅,才发现木质的桌面直接被锅烫出了一片圆形的焦黑。 这是修买的。 温初心疼,不死心的用手擦了擦,在发现黑色擦不掉后丧气地牵着修的手去洗锅了。 他要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他全程都没说什么话,修就耐心地在旁边跟着他,偶尔出声指导一句。 一直到白菜与肉的香气弥漫在室内,盛好米饭上桌,温初才猛地惊觉自己居然和修和平相处了这么久。 修也盛了一碗饭,他用筷子碰着盘子边缘摸索,夹起一块肉放进温初的碗里:“吃饭吧。” 温初没动筷子,而是看着修。 修依然没穿衣服,因为肚子的原因不得不远离餐桌坐着,那头金色的长发狼狈地披在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初遇时那个冷淡刻薄的邪神的影子。 神被他拉下了神坛。 还被他关了起来,给他怀了蛋。 温初咬了一口白菜包肉,闷头扒饭,怎么都想不通修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爱他,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给他做饭。 难道不应该质疑一下蛋是从哪来的吗?修对自己怀孕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太奇怪了。 奇怪到要是下一秒修直接突然动手杀了他,告诉他刚才的平静只是铺垫,温初都不会有多意外。 他们就这样在沉默中吃完了饭,温初在修的指导下把碗洗了,而后迅速将修的手腕再次捆的严严实实。 “我要和你交尾。”温初很凶地道。 修扶着肚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先等等?” 温初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弥漫在整个西区的浓雾在此刻开始翻涌。 修轻声:“我先帮你把床单换了,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也该洗了?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好不容易得到和温初对话的机会,他要先把不放心的事做完。 温初:…… 温初:“我有自己换床单。” 不然修的水这么多,早就把床给淹了。 修犹然不放心:“现在是什么季节?你还穿着冬天的衣服吗……” “我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温初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我要和你交尾,你不要扯开话题。” 修没有办法,只能住嘴。 这么一交尾,就又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修扶着肚子,和温初一起坐到了床上。 “好吧。”修叹息着。 他用被捆住的双手将温初推到在了床上,跨坐在了温初的身上。 他本就没有衣服,又被做到火兰熟,很顺利地就坐了下去。 只是有点太顺利了。 修忘了肚子里的蛋,直接被温初推着蛋到了更琛的地方,他呜咽了一声,浑身颤栗着,又丢了一次。 前面已经彻底麻了,哪怕在丢,修也感觉不到任何,只有后方,源源不断地将他逼到失态。 温初震惊,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修推倒,他慌忙帮着修扶住肚子:“你做什么?!” 修的眼角泛着艳红,嘴唇抖了抖才发出声音。 “和你……交尾。” 不是温初想要的吗? “我是说你坐下来做什么??” 先前的半个月,温初一直是从后方入修,因为过于害怕看见修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他甚至都没有敢多去看修的脸。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地看见修。 人和人鱼在视觉上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温初的脸更红了。 应该是他去扖修,而不是修来坐他。 修却误解了温初的意思,他摸了摸自己的小月复,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认真地道:“没关系,不会坏的。” 只要温初的蛋没问题就行,他身为神,躯体是无法损坏的。 温初语塞:“你……” 修怎么乱勾引人。 但温初确实是被勾引到了。 因此,虽然不明白修为什么这么主动,但秉持着多吃一口多赚一点的理念,温初扶上了修的月要。 “这是你自找的。”温初嘟囔着,继续去吃修。 【生命值+2376h】 …… 毕竟已经做了半个月,修实在是太每夂感了,温初做完这一次之后破天荒地停了下来。 他看了狼藉的修一会,突然伸出手给修转移了十小时的生命值。 修刚才还在颤抖着吐着空气,骤然间被全完治疗好,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 就像是突然被人泼了一大桶冷水,浇灭了所有的谷欠望。 他去摸温初:“你又给我转移生命值了?用了多少?要吃回来吗?” 温初避开修的手,垂眼看着修的肚子,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你没有别的想对我说吗?” “别的?”修不解。 温初:“你不想谴责我吗?不会觉得我吓人吗?不想逃跑吗?” 修着实愣住了。 温初脱口而出就后悔了,他怕修原本没有意识到这些,被他提醒后反而意识到了。 眼看着修愣住,温初担心修再多想下去,又急又快地道:“你就当我……” “你不是在撒娇吗?”修缓缓打断他。 温初:“啊?” “就是。”修蹙着眉思考,“你又对着我哭,又要和我交尾,又问我爱不爱你,又不承认自己是闹脾气,难道不是在对我撒娇吗?” 所以他才在尽力安抚温初。 修走神了一下,想,就算看不见温初,他也能想象到温初现在肯定是红着眼圈,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眼泪汪汪地吃饭,哭哭啼啼地和他交尾的。 可怜又可爱的。 温初炸了毛:“我没有!我在强取豪夺你!我在生气!” 修平静:“嗯,所以我在哄你。” 意思是还是把他的一系列行为当成撒娇。 温初气结,拽起了修被自己捆住的手腕:“我把你关起来了,哪里都不让你去,我还把你捆起来了。” “因为你不安。”修的话很一针见血。 温初被戳中,一下子噤了声。 他就是不安,生怕自己放开修对方就再变成那个若即若离的神。 修却笑了一下:“所以你在粘着我撒娇,很可爱。” 还很可怜,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会直接将那人碎尸万段,但这是温初,就算看不见,他的一切行为落在修的耳中,最终留下的画面就只有可怜流泪猫猫头。 “我没有!!我都让你怀蛋了!” 温初竭力反驳,但很可惜,他的行为在活了上万年的邪神眼中确确实实是可怜兮兮的撒娇,他的反驳无效。 修拍了拍他的脑袋,哄他:“你没有。” “没关系,不用在我身上浪费生命值,我陪你,等你愿意和我出门了,我慢慢和你解释。” “还有孩子……” 修犹豫。 “我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一定要生下来的话,可能需要你照顾,你会照顾孩子吗?” “不会。”温初实话实说,“你生下来我们就丢掉。” 反正留在修的身体里的只是他用雾气凝成的一个小球,生下来当皮球踢都没问题。 修不赞同:“这也是流着你的血脉的孩子,你要对他负责。” 温初刺他:“那你对我负责了吗?” 修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修道:“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意识到你的心意,毕竟我这样的身体,我想不会有任何人喜欢。”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补偿你。” 温初被修说的心里发堵。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只是难过,又愤怒,但修就像是一块海绵,吸收了他的情绪后给出的反馈依然是柔软的。 他想要修的爱。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爱,只能凭着本能,一次次地去索取修。 温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会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深夜了。 他轻声道:“我要你这辈子、下辈子,以后永远都不可以离开我。” 修刚要张口,就被温初捂住了嘴。 “先别答应。” 温初伸手,硬是挤进了修被捆起来的双手之中,细细地摩挲着修无名指上的那一圈红痕。 温初勾起了唇: “你要解释,那我明天就带你去主城区。” 他现在很难相信从修口中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所以温初选择用实践检验。 修做这些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他带他去主城区吗?那他就带他去,看看修到底想解释什么。 要是修敢做出离开他的举动…… 温初转眸,去问装死已久的系统:【四个世界过后,我还能见到修吗?】 系统:【……】 温初:【那就是可以了。】 温初轻笑出声。 他摸过修紧闭着眼睛的侧脸,声音轻且甜。 “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第57章 真相回溯 次日。 温初醒来的时候,修已经在床头靠坐着了。 昨夜他们没有那么过分的交尾,温初很难得地抱着修的胳膊睡了一个好觉。 在过去的半个月中,他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噩梦惊醒,或是梦见修睁开眼睛用厌恶的目光看向他,或是梦见自己一睁眼修就无影无踪。 如此惊慌失措的醒来,抬眼看见修平静的面容,温初更害怕了。 没有人教过他怎么爱人,他只能用眼泪、用最亲密的方式去表达,将修圈养。 现在,温初一睁眼看见修,又有点后悔自己昨天答应带修出门了。 但修已经听见了他的动静,转头看向他的方向:“醒了?想不想吃早饭?” 温初并没有将修肚子里的黑雾变小,修的腹部现在处于孕中期的大小,坐起来的时候不得不在腰下垫上软垫。 他扶着腹部,金色的长发倾泻,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床头的煤油灯亮着,照在他身上,为他打上一层暖光。 就好像修真的在为他怀一颗蛋一样。 温初的目光软化了一些,他黏糊糊地凑过去,轻轻的靠在修的肚子上,道:“都可以。” 修思考了一下:“家里应该还有我给你买的吐司和牛奶,今天去主城区正好再买点菜和种子回来吧。” 他怕温初不会做饭,给温初留下的更多的是冰柜里的冻肉冻菜和罐头,家里没什么菜。 但既然他还在,当然是能现做就现做。 温初点头答应:“好。” 修试探着道:“那我现在去给你做早餐,你去洗漱?” 温初低头拉住了修的手,认真地道:“你看不见,我帮你找——我是雾,我不需要洗漱的。” 就算是人形,在本质上他也只是一团雾,把他切开能看见黑乎乎的雾气的那种。 修也不逼温初,总之温初愿意好好说话就很好,他从善如流地被温初牵起来,走下床去摸索着做早餐。 吐司和培根一起用黄油煎一下就好,牛奶则是在旁边用小奶锅加热。 室内很快就弥漫起了浓郁的奶香,温初帮着修把吐司翻面,认真观察着锅里的黄油,终于恍然:原来做菜要先放油。 怪不得昨天他直接把菜烧黑了。 二人用过早饭,温初直接控制着雾给自己换上了黑色小斗篷,在看向依然赤果着的修的时候犯了难。 修的肚子太大了,正常的衣服根本穿不进去。 就在温初思考着自己能不能用雾给修换身衣服的时候,修主动开口了。 “我可以穿衣服吗?”修问。 “你穿就是了。”温初实在是不习惯修这样事事哄着他的态度,别别扭扭地道。 修金发下的耳垂红了,他轻声道:“我现在只能穿黑袍,麻烦你拿给我一下。” 当着温初的面说出这种话来,甚至还要温初替他拿衣服,对于他而言未免有些太羞耻了。 温初也一下子结巴了:“好、好的。” 他去给修拿挂在衣架上的黑袍,僵硬地转身递过去。 修接过,轻声道谢,而后笨拙地给自己穿上黑袍。 孕肚被宽松的外袍遮住了,修很高,披上黑袍拉上兜帽严严实实地遮住脸后格外唬人,看上去就极其冷淡不好接近。 任谁都想不到,在这严密的衣袍下,冷淡的男人什么都没有穿,甚至挺着一个怀胎五月的肚子。 温初的心漏跳了一下,他也忍不住开始脸颊发烫。 为什么,修穿上衣服反而比不穿衣服还要色…… 温初的目光乱飞,一直到修疑惑地问“不走吗”,才勉强回神。 “走。”温初言简意赅。 修现在显然不适合走路,温初也不会开车,他干脆用雾把自己和修包裹起来,托举着他们二人往主城区飞。 居高临下的,温初看见了长满了灌木绿草的西区。 在修的纵容喂养下,黑雾已经覆盖了整个西区,温初将这一块地方封锁的严严实实,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同时也因为潮湿的水汽滋生了无数植物。 要是修能看见就好了,现在的西区一看就很适合种地。 温初移开目光,对修确认:“是去神像下吗?” 修点点头:“对。” 温初便加快了速度,带着修一路到了主城区。 这一片快速飞行的雾当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温初不在意,他光明正大地带着修在黑色的浓雾中缓缓降落到地面。 正好落在蒸汽之神的神像前。 过分漂亮的白发少年、高大冷漠的黑袍人与不详的黑雾,这个组合看起来格外邪异,从降落开始,温初就听见周围的惊呼声不断。 颠倒的语序让温初无法快速分辨出这些人在说什么,只能捕捉到关键词。 “怪物”“邪神”“白发鬼” 温初侧头,拉紧了修,垂眸轻笑。 他不就是怪物吗?与这些人类格格不入。 “你要我看什么?”温初冷淡地问。 修摸索着往前走,指尖触碰到了中央广场的蒸汽之神像。 时间已经倒退到了蒸汽之神像刚刚立起来的时候,此时神像面容是空白的,周围的手脚架也还没有拆除。 但在修触碰上来的瞬间,神像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透明蓝色的,极为凉薄的眼睛,与温初无数次见过的眼眸一样。 天地忽而倒转,刚建立起的主城区一下子变得极为渺远,温初在这双眼睛中看见了世界的初始—— 第一台外燃机被发明,人们进入蒸汽时代。 此时的主要动力源还是黑色的煤炭,蒸汽机车、蒸汽飞行器层出不穷,无数黑烟被排向天空,从此地面便笼罩起了一层终年不散的雾霾。 他们开采煤炭,都市中的各教派兴起,神学与科学开始对抗。 直到某天,一个主要成员为底层工人的神教利用召唤法阵召唤出了修。 修此时还是一头金发,身上没有任何黑气,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众教徒。 众教徒纷纷下跪,红衣主教向神明哭诉着资源的不公,掌握了煤炭资源的人成为资本家,而他们只能辛苦劳作,甚至无法吃饱穿暖,无数人流离失所。 神点了点头,伸手凝聚出了一块蓝色的石头。 “这是我的力量。”修道,“其中蕴含的能量是煤炭的千倍,我可以为你们提供资源,但是——” 修微微蹙眉,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红痕。 他道:“我需要一个清净的院落,一块菜地,最干净的食物与水源。” 众人欣喜若狂,高喊着“神明泽世”,状若癫狂地从修的手中接过那块蓝色的石头。 他们动用教会的力量,在郊区为神明修建了一个精致的院落,石楼伫立,修也没有多要别的,住进院落后便开始种菜养鸡,只是偶尔在主教来访的时候动用力量给他们一车蓝色石块。 从此,一个名为“蒸汽教”的教派兴起。 以约翰为主教,克劳德为特聘顾问,他们一个因为肺结核失去了妹妹,一个在锅炉房爆炸中失去了弟弟,对上层满是复仇的怒火,凭借着超脱时代的武器一步步占领城池。 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所消耗的能源也越来越多。 主教从一个月造访一次,到一周造访一次,到最后每日造访,修被他吵得烦不胜烦,便让主教在中央广场建立了一座神像作为他的化身。 人们只要向着神像祈祷,他便会继续赐予他们蒸汽之心。 神像拔地而起,人间战火四起。 中央广场的神像用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冷淡地注视着这一切。 蒸汽之城飞上天空,约翰与克劳德入住了蒸汽之城,他们所带领的“蒸汽教”的工人变成上层阶级,下层阶级则被留在地面。 神像无法移动,于是他们夺走了神像的双眼——那是修与神像的力量连接处,大肆打压神教会,将神像的眼睛供奉到蒸汽之城。 而后,又是一次地面革命……世界的发展因此陷入了停滞,所有的矛盾都聚焦与蒸汽之心的争夺,地面与蒸汽之城陷入了无尽的轮回。 世界走向了终末。 直到世界走向终末的那一刻,修才意识到自己带来了什么,他试图重置时间改变自己带来的因果,但身为被召唤而来的神,如果重置到被召唤之前,他也将不复存在。 修无法,只能以神像为锚点,一次次将世界线重置到神像建立后的时间点。 此时蒸汽之城早已建造完毕。 且世界线重置的随机性很高,每一次细微的变动都会导致历史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第一次时间重置,修遇见了明妮。 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红头发女孩,有着狼一般的绿眸,野心勃勃地说要打下天空中的蒸汽之城。 而后她占领了蒸汽之城称王,世界再次陷入死循环。 温初看见修的身上覆盖上了一层极浅的黑气。 这是他强行逆转因果付出的代价——从此之后不断被削弱力量。 而后是第二次重置,修救下了凯瑟琳,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 无数画面掠过,修加快了这些回忆的速度,最终将画面定格在最后一次重置。 他睁开眼睛,浑身上下被黑气覆盖,平静地看着远处腾空而起的蒸汽之城,听着旁人说着五百年前的神明泽世。 世界线像是打结的毛球,已经彻底乱成一团。 修平静地垂眸,看向了不远处的红头发女孩。 他勾起唇,极其轻地笑了一声。 他至今不明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环境,一个人种菜养鸡,等着某一刻的到来。 但他亲手毁了这个世界,他总要对此负责。 修对着面黄肌瘦的红头发女孩招了招手。 “过来。” 这一次,他决定重置自己。 将世界的无数次重置彻底清零。 …… 回忆结束。 修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这座神像是无数次重置的锚点,所以重置后的世界线也记录在神像中。”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是想对你解释,既然世界线已经开始回归原点了,我也没有寻死的理由,你不用时时刻刻这么担心。” “我救这个世界也是因为我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温初的喉间干涩。 他本以为修喜欢种地只是兴趣使然,但在看见初生的神明如此提出要求时,他心里有了个极其大胆的猜测。 【修在等我吗?】温初问。 【对。】系统这次回答的很快。 系统简洁地解释:【他是和你一起穿越的,只是你们俩分散了。】 猜测被证实的瞬间,温初的脑袋几乎在发懵。 修在等他。 修还记得他要养他的承诺,所以才会执着于种菜,甚至…… 温初忍不住想,修坚持停留在这个世界,反复重置世界线,除了为了这个世界之外,是不是也有一点点是为了他? 只是这一点的在意,就足以让他鼻子发酸了。 “我……” 温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修侧头,摸索着摸上温初的脸,果不其然触及到了湿润的眼泪。 “怎么又哭了。”修无奈。 受限于孕肚,他无法将温初揽入怀中,只能轻轻给温初擦掉眼泪。 “别哭,你还想听什么解释,我给你解释。” 温初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他好想扑进修的怀里哭,问他这场快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过往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修并不知道曾经的事,只是按照约定在等他而已。 “你……为什么要挖掉眼睛啊……” 温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修捧着他的脸,听着他哭干着急,他抿着唇道:“神像是我的化身,要想彻底摧毁被他们供奉在蒸汽之城的眼睛,就要先毁掉我自己的眼睛。” “在因果论的影响下,只要这个世界还在回溯,我的眼睛就不能恢复,否则蒸汽之城中的神像之眼就会再次出现。” “但你也不用太担心,随着世界线的清空,我的眼睛应该也是能慢慢恢复的。” 温初吸着鼻子,凑在修的颈窝边,眼泪直接打湿了修的兜帽。 这让修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那团湿答答的小雾,也是这么凑在他的颈边将他的衣服打湿的。 真是水做的人,眼泪流起来都关不上。 修无奈地拍着温初的后背:“我现在在这里,不哭了。” 他们的异样当然引起了周围人们的注意,但时间的回退是不可逆的,人们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少,主城区越来越小。 最后,世界陷入了黑暗。 再一次明亮起来便是战火纷飞的主城区了。 凯瑟琳带领的光明教会发展了无数信徒,向着蒸汽之城的上层施压,战争又一次爆发。 温初与修就这样站在无面的神像下,从上一条世界线的初始相拥到了这一条世界线的终末。 修惊讶地发现自己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了。 他看见埋在自己颈窝上的那团白色影子,伸手摸了摸温初的后脑勺,张口想说自己能看见了。 但他转念一想,这么模糊的影子,和看不见没什么区别,说出来也只会让温初白高兴一场。 还是等能看得清楚一点了再告诉温初吧。 最终,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去买菜吧?” 温初眼泪汪汪的:“白菜包肉。” 修:…… 修轻叹了口气:“我给你做别的,也好吃的。” 怎么被养的只知道吃一道菜了。 温初含泪点头,这个时候就算修说要他的命他都能答应下来,更何况只是一道菜的抉择。 他不清楚物价,直接装了一兜金币出来,和修一起去买菜的时候掏了两三枚出来,试探着问够不够。 小贩露出了震惊的神情,颤颤巍巍地收下一枚金币,然后倒出来了一座小山的铜币给温初找零。 温初这才知道,在地面,最不值钱的是蒸汽之城发行的纸钞,而金子这种稀有金属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有价无市的硬通货。 由于温初实在是带不走这么多钱,最后是小贩把金币切下来了一个小角告终。 修随口问拎着菜的温初:“你找到我在二楼书架后面给你留的金币了?” 温初实话实说:“不是,是我给明妮打工赚的,我还有四箱。” 修:…… 真是辛苦明妮了,居然凑出来了这么多金币。 温初骄傲地宣布:“现在我有很多钱了,我可以养你很久。” 修听着他雀跃的语气,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开心了?” 温初使劲点头:“开心。” 他真的很好满足,只要修心里有一点他的位置,在他与世界之间也有考虑过一瞬他,而不是全心全意地想着拯救世界,温初就很开心了。 修还记得他们的约定,那就更开心。 所以,以后他会更努力圈养修、照顾修,让修多喜欢他一点的。 温初弯起眼睛,圈住修的胳膊:“我们回家吧。” 修并没有意识到危机,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就被浓雾卷起,再次和温初腾空而起。 西区依然被浓雾覆盖,漆黑如夜,修本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又出问题了,只能看见黑色,一直到被温初带回小石楼,发现小石楼内也是一片漆黑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 好像有点太黑了。 他已经解释清楚了,温初也依然不愿意让西区透进一点阳光吗? 修有些担心地看向温初。 温初则是伸手解开了他的黑袍。 衣袍落地,温初亲亲热热地拉住修的手,带着修往火炉走:“修,我要和你学做饭。” 修:…… 好像有点不对。 刚刚沐浴在阳光下,此时皮肤再次接触到石楼内湿冷的空气,修稍微有些不适应。 温初仰头看他,修看见了对方脸上有模糊的蓝色色块。 原来是蓝色眼睛啊。 白色头发、蓝色眼睛,感觉会很漂亮。 修耐心地牵回温初的手:“可以。” 应该只是在粘着他撒娇吧? 修这么想着,低头去摸索着拿菜,又被过分大的肚子阻碍了一下。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孕肚,忍不住转头问温初:“我们的孩子……什么时候生下来?要不要给他准备点婴儿用品?” 温初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道:“不用,这只是一颗蛋,不是孩子。” 等生下来他就把这团雾丢到外面去看门。 修不明所以:“蛋?” 温初看着修小心地护着肚子的模样,很心虚:“生下来你就知道了。” 系统幸灾乐祸地笑了声:【你准备怎么和他解释,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什么都没生下来?】 温初更心虚了。 【我也不知道修有一点喜欢我的。】温初委屈,【我以为他为了这个世界丢下我了。】 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心里有他的丢下和不管不顾的丢下对比起来就格外幸福。 温初叹气:【没关系,就算他喜欢这个世界胜过我,我也会继续努力的,现在已经比第一个世界进步很多了。】 系统:【……】 系统:【笨。】 【我昨晚连夜找了找,有让你的蛋既不是真的又圆谎圆过去的办法,你……】 【我要!】温初眼睛亮晶晶的,十分自觉,【系统mama,拜托你了!】 系统顿了一下:【是有条件的,骗过你的事,我们一笔勾销。】 温初爽快地答应下来:【好。】 他开开心心地牵着修去做饭了。 他可都记着仇呢,不止有系统骗他,系统欺负他、系统耍他玩、系统说他蠢…… 热饭热菜上桌。 修的眼睛能看见模糊的色块了,做菜也熟练了很多,今晚做的是红烧牛肉和清炒青菜。 温初亲昵地坐在他旁边,说他看不见,孕肚不方便,所以重新将他的手捆了起来,拿着勺子喂到了他的嘴边。 “修。”温初笑吟吟的,“之后你要生蛋了,就先休息吧,我会帮你买好菜、做好饭的,你也很关心蛋的安危吧?” 修顿了顿,点了点头,顺从地从温初喂到嘴边的勺子吃了口饭。 他其实不在意子嗣的问题,只是因为肚子里怀的是温初的蛋,要是没了不知道温初又要怎么难过地抱着他哭。 温初现在也是在撒娇吧? 可爱。 温初的笑意不达眼底。 修越在意这颗蛋,他就越想把修肚子里的那团雾弄出来当皮球踢。 世界排在他前面,他就勉强忍了,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修对这个世界的责任心,反正总有一天他会取而代之的。 但要是再有个蛋,他就要炸了。 但是让修大着肚子怀孕才有继续养着修的理由,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太过无理取闹,让修意识到他并非是在撒娇。 希望系统不要在怀蛋的事情上继续骗他。 不然他就只能硬让修怀九十九年的蛋生不下来了。 第58章 涨乃(修) 在系统的再三承诺下,修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 温初的记忆力很好,学什么都是一遍就会,包括做饭。 短短的一个月,他就跟着修学会了做饭,并且修在小楼周围开垦出了一片菜地,种上了各种蔬菜。 修给他准备的书足够齐全,温初甚至按照书的步骤围了个鸡圈,还对猪圈跃跃欲试。 偶尔夜深人静时,温初就离开被黑暗笼罩的西区,去看着外面的变迁。 看人们如何一次又一次地走向绝路。 透过倒转的时光,他仿佛看见了当初的修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挣扎,最后归于死寂。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修的一段回忆,但对于修来说,确实实打实的无数年的光阴。 他实在是停留太久了,以至于系统都忍不住问他:【你到底还去不去下一个世界?】 【去。】温初道,【我要活下来去见修的,当然要去下一个世界。】 系统:【那你现在攒齐生命值,我就带你……】 【不行哦。】温初弯起圆眼笑,【我还要等修生完蛋,还要看修到底经历了什么,还要让他看清我的脸,而且——我的生命值才到七十年,还早呢。】 不知是心理还是生理原因,修“揣蛋”之后愈发每夂感了,温初稍微吃一口,修就会榴氵显一张床单。 一边流,还一边护着肚子,呜咽着让他小心孩子。 特别好吃。 也愈发让温初觉得修肚子里的孩子太碍眼。 有蛋在,修甚难得坚定地拒绝他草,哪怕他怎么装可怜,也只能得到修红着耳根吞吞吐吐地提议用嘴解决。 温初眼泪汪汪地把修的月退根草红到连着一周只能小步走路。 然后闭着眼睛对修胡扯,说怀蛋只要一个月就好。 要他等一年,那他宁愿不要蛋了。 于是,一个月后,修的“预产期”如约而至。 “修,你先回床上休息一会吧。”温初拦住了吃完饭后习惯性收碗的修,语气轻快,“今天到预产期了,一会我来帮你接生。” 修那头金色的长发被温初整整齐齐地梳了起来,在一次次地世界回退后,他身上的黑气也淡了许多。 温初可以清晰地看见邪神大人此时完全是怀胎十月的孕夫模样,肚皮被雾气撑得滚圆。 修点了点头,到底是以孩子为重,扶着肚子在温初的搀扶下躺回了床上。 怀蛋对于他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负担,温初的孩子很乖,几乎没有主动动过,他的身体素质又异于常人,除了平时日常行动麻烦了些,完全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但温初太紧张他了。 修看着在不远处洗碗的白色身影。 他现在已经可以看见清晰一点的色块了,可以看见温初每晚是怎么偷偷溜出门,回来后又整夜整夜看着他发呆的。 是因为第一次做父亲紧张吗? 修猜测。 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其实温初完全不用那么紧张,他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孩子。 哄睡、喂奶、换尿布……他行走人间这么多年,哪怕从未体验过,至少也看过别人怎么做。 另一边,“初为人父”的温初正在向系统进行最终的确认。 【你确定修生下蛋之后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也不会照顾别的孩子,在修的观念里一天孩子就可以成年离家吧?】温初谨慎地复述了系统的话。 系统:【嗯。】 温初:【要是骗我的话,我会哭的。】 系统:【……】 系统:【没有骗你,功能一定都可以实现。】 温初:【你最好没有。】 温初嘀嘀咕咕地擦干净手,同时开始控制着修肚子里的雾气有所动作。 修正在垂眸思考怎么让温初放心,忽而就感觉到肚子里的蛋开始跳动,他惊慌地道:“温初!” 温初快步走近,声音焦急:“怎么了?开始了吗?” 修点了点头。 温初尽量不让自己太过兴奋引起修的怀疑,他故作冷静:“我的蛋很好生的,你别怕,我先帮你扌石搌浐道。” 修抿着唇,尽管他觉得温初还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但在这个时候也只能信任温初了。 他几乎是顺从地被温初垫高月要部,双褪分开架在温初做的浐床支架上,膝盖弯曲向外。 毫不设防地对温初全部展现。 修的胳膊上甚至还能看见清晰冷硬的肌肉线条,肚子却是柔软地垂下的,刚与柔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种圣洁又怪诞的组合。 一团黑雾如此缠上他。 禁锢住他的手臂,为他拓展许久没有人造访的浐道。 先是一条拇指粗细的黑雾,在喂给修之后便开始不断长大。 “唔!”修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已经很久没有与温初交尾了,就算雾气中含氷,这样快速的扌石搌浐道也让他不适极了。 乖巧了一个月的蛋在此时也叛逆了起来,在他的肚子里横冲直撞,砥着最琛处来回厮磨。 温初居高临下地看着修,他轻声道:“修,蛋要生下来的话,光是用我的雾里的氷好像不够,你自己也要努力一点。” 修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温初。 他的眼睛毫无聚焦,完全被温初的黑雾草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温初说了什么。 但他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身体上的所有黑气都被啃食干净,皮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肚子中怀着的蛋也跳动的更加。 “——” 修张开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颤抖着就想合垅双月退,但却被温初温温柔柔地用黑雾拦住了。 “宝宝还没出来呢。”温初轻声。 黑雾温和地覆盖住了他的每一寸皮肤。 修痉挛着,前后一起口贲了。 偏温初还在夸他:“好厉害,这样蛋就能顺利出来了。” 修羞耻地只想缩起来,但浐道还在不断地拓展,下一刻他便被温初再次拖入沉浮之海。 再这样下去……就又要…… 修在恍惚之间感受到胸口一热。 他低头,只见一个白色的脑袋埋在他的身上。 是温初在他的汹涌舔舐。 而后咬了一下。 “呃啊!” 所有的神经都在这一刻战栗,修颤抖着再次丢了。 也是在这一刻,温初的雾气离开了,在他的腹中伪装成蛋许久的黑雾也随着他丢的时候滑落了出来。 温初伸手就把那团雾吸收了,而后看向修。 修的身体恢复了正常状态,理智却还没有回笼,他浑身脱力地躺在床上,是不是颤抖战栗一下,又断断续续地吐出来。 他们的床单一天要换好几次,今天恰好是温初选的那张印满蛋的床单。 修躺在他选的床单上,被蛋围绕着,被他如此禁锢在巢穴中。 这样的认识让温初很兴奋。 正好碍事的蛋也生下来了,温初想要和修在浐床上交尾。 他并没有等修平静下来,而是在修战栗的余韵中扖了修。 修刚生完蛋,温初顺顺利利的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喂修吃满了。 修被生生草回神。 他恍惚地看着温初,呜咽着蜷缩起来,前所未有地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抓住温初的后脑勺。 温初蹙眉,以为修出了什么问题,当即停了下来:“修?” 修不回话,发出短促的气音,呢喃着什么,强撑着刚刚生蛋完的身体坐了起来。 温热的大手终于碰到了温初的后脑勺。 温初只觉得脑袋一沉,旋即就被修压在了他的汹涌里。 “涨……“修迷茫着发出气音,“帮我。” 温初:?!? “等——唔唔唔!”温初试图说话,但刚张开嘴就被修喂了一嘴乃。 他含着修的乃,表情空白。 【你做了什么?】温初问系统。 系统:【只是正常的产后反应,他以为自己有乃,需要你帮忙解决】 系统将补丁功能的简介截取了一段,用光屏投到了他的眼前。 【生下蛋之后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也不会照顾别的孩子、在对方的观念里一天孩子就可以成年离家】 每一条都完美达成。 只是没有说,修会产生别的变化。 温初:【……】 系统为难:【这些功能至少需要一点实际的感受家里,辛苦你委屈一下了。】 在它看来,让温初这么做是一件需要委曲求全的事。 温初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最终定格在了惊喜上。 【我喜欢这个功能。】他愉悦地道。 系统:【?】 系统眼睁睁地看着温初亲昵地蹭了蹭修,将对方的匈咬出齿印的同时轻声道:“那宝宝怎么办?” 修迷茫了一下:“宝宝不是已经自己在二楼睡了吗?” 都生完宝宝了还涨乃,这样修更羞耻了。 修侧过头,轻声转移话题:“你不是最讨厌我叫他宝宝,只允许我叫你宝宝吗?” 温初被叫的愣了一下。 他被修叫宝宝了。 不是叫蛋的,是叫他的,他是修的宝宝。 “对,我讨厌你这么叫他。”温初弯着眼睛笑了。 他吃着的同时也继续与修交尾,修整个人被交尾地乱颤,呜咽着咬住手背:“等等——先喂奶。” “我在吃的。”温初附在修的耳边轻声道,“修,给我怀第二个蛋吧。” 修被惊得说不出话,又因为涨乃而难受,只能抱紧了温初的脑袋喂他。 温初整个人埋在了修的怀抱中。 修的怀抱很宽阔,将他牢牢抱住,温热的体温在这样的拥抱接触中将他整个人包裹。 就好像他真的是修生下来的一样。 这样的美梦,哪怕知道是谎言,温初也忍不住想要延长。 “修,我们以后一直生蛋吧?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修瞪大眼睛,无助的蜷缩起脚趾,第一次彻底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修还是被草醒的,他茫然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抱着温初断断续续道:“等……等,宝宝……在……” “宝宝已经长大了,独自离家了,你忘了吗?”温初轻声道。 他很清晰地知道,如果修的视力恢复,会因为他这样恶劣地捉弄发怒。 但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肆意滋长的阴暗心思。 他抚摸着修的脸:“不要叫别人宝宝了,我要难过了。” 修应该叫他宝宝。 他是修的宝宝。 温初退了出来,摸着修再次微鼓的小腹,声音又轻又甜:“现在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哦。” 修的神色间闪过一丝茫然,旋即便丝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对,第二个孩子。” 温初不说话了,轻轻地在修的小腹上落下细密的吻。 ……就再来一次。 就最后一次。 这次生蛋,他一定会轻轻的,很温柔的,不让修再次昏迷,浪费掉这么多的时间。 这样被修全身心地在意着,被修紧紧拥抱着, 哪怕是只有一天的幻梦,他也忍不住沉沦。 这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事。 成为修眼中特殊的存在,成为修心里比世界还要重要的存在。 成为修的唯一. 时间一晃而过。 修觉得自己的生活平静而幸福。 随着世界的一层层重置解开,他的视力越来越清晰,而他也与温初孕育了四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男性会怀孕,但既然是温初的孩子,修就会尽心尽力地养大。 每一个孩子都格外省心,温初居然也难得没有闹小脾气。 只是每次生产完他都会涨乃许久,不得不求助温初的帮助。 一开始修还有些羞耻,但养的孩子多了,都是老夫老夫了,也就习惯了。 只是还是会尴尬地不敢出声。 他们有孩子的频率也并不高。 前两个孩子是前后脚来的,后面的两个孩子都隔了三十多年才怀上,期间他与温初将石楼周围的荒地清理了出来,打造了一片漂亮精致的小庄园。 石楼外阳光灿烂,温初挽着他的胳膊,扶着他散步,看起来一切都很岁月静好。 但在日益清晰的视力下,修可以清楚地看见,只投在石楼周围方圆百米的阳光。 和在此之外,绵延着看不到尽头的黑色浓雾。 第九十八年,冬雪至。 修身上的黑气淡到几乎看不见了,与此同时,他与温初有了第五个孩子。 温初这些天里神经格外紧张,有的时候做着饭都会突然跑过来问他能不能看清。 修看着眼前蒙着的最后一层浅浅的薄雾,摇摇头:“看不见,可能还要等几年才能看清吧。” 其实他估摸着九十九年的时候就能看清了。 温初向来很在意这些纪念日,他想在九十九年的时候给温初一个惊喜。 温初闻言却很失魂落魄,看着他身上浅薄的黑气发呆,喃喃着说什么“来不及了”“再不攒齐脱离就要失败了”之类修听不懂的话。 他开始频繁地让修摸他的脸。 “这是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圆圆的,睫毛是白色的,这是我的鼻子,我的鼻子比较小,我的下巴是尖的……” 温初和修坐在后院的竹编双人躺椅上,拉着修的手碎碎念。 冬日很难得有这样灿烂的阳光,细碎的阳光笼罩在温初的身上,哪怕修无法看清楚,也能大概勾勒出这是一副怎样恬静的画面。 温初拉着修的手做下总结: “你要记住我,我很漂亮、很乖,还可以照顾你,你要喜欢我。” 又在撒娇了。 修温和地笑:“好,我会记住你的。” 温初的蛋只用怀一个月,这会他已经显怀的很明显了,正常的衣服都穿不下,所以修还是穿着当初宽松的黑袍。 母鸡咯咯哒地路过,用爪子刨着雪地,翻出草籽啄食。 庭院之外,皆是永夜。 就在此时。 “啊——” 清脆的少女惊呼声响起,打破了这将近百年的表面平静。 修疑惑:“谁?” 温初专注地让修摸自己的脸,一时间没注意到外来者的闯入,他烦躁地蹙起眉,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修摸索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小心危险。” 温初看了一眼修黑袍下的肚子,到底是不放心修独处,便扶着修一深一浅地往院子门口走去。 院子外就是一片黑暗。 温初带着修,在阳光照到的最后一寸土地前止步。 他看见了被自己放在门前的捕兽夹夹住腿的熟悉的红发女孩。 是小时候的明妮。 温初担心明妮说出外面是永夜的事,冷淡地快速道:“你自己把捕兽夹撬开过来,我帮你治疗,然后你立刻离开我的家,我只给你三秒钟。” 明妮错愕地看着眼前阳光灿烂的小院。 为什么这里有太阳? 从她出生开始,这个世界就是黑暗的啊? 她忍不住问出声:“为什么……” 温初:“3、2——” 明妮瞬间闭嘴,连滚带爬地来到温初的门前,一使劲掰开了夹在她褪上的捕兽夹。 她的小腿瞬间血流如注。 修嗅到血腥气,皱了皱眉。 温初:“胳膊。” 明妮到现在还摸不清楚状况,她纯粹是凭直觉觉得温初很危险,听话地伸出胳膊,还不忘道:“我的伤口在腿上……诶?!” 明妮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温初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胳膊上点了一下后就迅速恢复了的大褪。 不止是大褪,她整个人都好像被彻底治疗了一遍,所有的陈伤暗疴都消失了。 明妮的目光瞬间变得崇敬了起来:“您好,您是隐居的高人吗?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探险队吗?我可以给你开很高的工资。” 温初拉着修的手就往回走:“不用了,你给过我了。” 明妮:? 明妮不明所以,她还想争取一下,但周围的浓雾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托举着她就飞了起来,不过片刻就把她丢到了主城区的大门口。 明妮被摔得头昏脑胀,刚扶着墙爬起来,就对上了克劳德嘲笑的目光:“不是说你要自己提前出发吗?怎么还在门口躺着?” 明妮怒:“你懂什么?我昨晚就出发了,还是往雾最浓的西区去的,我在那里看见了——”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这种奇幻的经历,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哥哥、明妮姐,你们的呼吸罩。”詹姆斯捧着三个呼吸罩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凯瑟琳和桃乐茜说你们没吃早饭就出来了,我就猜你们又要加班出城做任务,带上我吧。” 明妮双手抱胸:“就你?这么弱,还是留在家里教凯瑟琳他们识字吧。” 世界重置后的元年,黑雾笼罩世界,第一批冒险者以主城区为中心,破开黑暗,逐渐向外探索,这也被称为“黑暗探索时代”。 西区,浓雾之中。 入夜吃完晚饭,温初在家里一边给修梳头,一边看着修身上浅薄到几乎没有的黑气,与修聊天。 “今年时间已经恢复正常了啊。”修随口感慨,“看来这个世界终于步入正轨了。” 温初垂眸:“嗯,毕竟已经快九十九年了嘛。” 今天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九号了。 他的生命值死死地卡在九十八年364天,如果明天再不吃掉修身上的黑气,他就走不掉了。 但修至今都没有看见他。 温初不甘心,又只能认命,他委委屈屈地抱着修的胳膊,控制着修肚子里的黑雾动了动。 修本是半靠着任由温初把玩他的头发的,在感觉到肚中的异样后忽而抿着唇捂住了肚子:“宝宝动了。” “应该是要出生了。”温初轻声道,“我帮你接生。” 最后一天了。 这九十九年中,他很好的克制了自己,只让修又怀了两次蛋。 担心修的身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怕自己再多听修叫几次宝宝,或许就真的要沉沦在这个世界了。 哪怕死了也无所谓,只要修愿意把他当成宝宝就可以。 但这不行。 虚幻的迷雾终究是假的,他已经沉沦了九十八年了,总要破开雾瘴往前走。 只是一想到或许又要在下个世界直面修为了世界丢下他,温初就忍不住难过。 所以,九十九年的最后一天。 让他最后沉沦一下吧。 只要修再温柔地抱住他一下,他就有勇气继续往前走了。 修并不知道温初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这已经是第五个孩子了,修很熟练地让自己摆好最适合生蛋的姿势。 扌石搌浐道、贲氺、怀的蛋顺势滑落。 这一套流程修已经很熟悉了,整个做下来除了脱力,也没有过多的感受。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摸索,想找温初:“涨……” 温初自觉地过来。 孩子一如既往地健康,刚出生就长大了,搬去了二楼睡觉。 前四个孩子都陆续离家,这家里兜兜转转还是只剩下他与温初。 修无奈地拍了拍温初的白发,有些疑惑,为什么孩子们从来不愿意回来看看。 “慢慢吃,吃完我去看看孩子。”修轻声道。 “不用管他。”温初委屈,“不是说好了我才是你的宝宝。” 墙上的时钟走到十二点。 世界骤然清晰起来。 修心情很好,九十九年,第五个宝宝出生,他也恰好恢复视力,他就想对温初坦白:“温初,我……” 但下一刻,修敏锐的发现了不对。 二楼根本没有任何另一个孩子生活生长的痕迹,家里也没有任何第三者的用品,相反,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这与他的记忆相差远。 埋在他的怀中的人抬起头来,露出来一张精致漂亮的脸。 眼尾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哽咽着吸了鼻子好几下,又埋了回去。 但这惊鸿一瞥已经让修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白色头发、眼睛很圆,下巴很尖,和他抚摸过无数次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但是孩子呢? 修看着不断吃着他的温初,疑惑出声:“温初,二楼为什么没有人?” 温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第三卷 厉鬼x天师 第59章 温初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了修的眼睛。 透明蓝色的眼睛,正专注且疑惑地看着他,与往日的空洞截然不同。 “你……能看见了?”温初不可置信。 修点点头,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温初的脸上。 温初确实没有骗他,他有一张极为漂亮的脸。 睫毛很长,脸上还因为哭带着薄红,像是个小天使。 修的目光忍不住又温柔了几分:“确实很漂亮。” 温初“噌”地一下跳开了。 修还维持着喂乃的姿势,疑惑地看着猛地退远的温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看得出来,温初吃了很久,他已经被吃红了,但是—— 他的胸口除了齿痕以外,并没有别的痕迹。 他没有乃。 修更茫然了:“怎么回事?” 温初本就因为即将离开,却无法让修看见自己难过,现在修又突然恢复视力清醒过来,在难过之中更多了惊慌失措的惶恐。 “我……”温初又后退了几步。 怎么办? 他骗了修这么多年他们有孩子,现在修突然发现不对,肯定会生气吧。 为什么偏偏是在最后一天? 他在修心里要留下坏印象了。 温初抬眼,遥遥地与修对视,一下子就落下泪来:“你不要讨厌我……” 修无措,完全不明白温初怎么突然哭了,他甚至顾不上穿好衣服就往前走。 他给温初擦掉眼泪:“怎么回事?别哭。” 温初低着头:“没有孩子……” “什么?”修没听懂。 温初破罐子破摔:“没有孩子,之前你怀的都是我塞进你身体里的雾,生下来之后我改变了你的感知,让你以为我们的孩子很快就长大了。” 他眼泪汪汪地抬头,拉住了修的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修,我不想要你离开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让你爱我。” “我觉得和你一起孵蛋就是一家人了,但我又不想要你养孩子,又没有办法让你怀蛋……” 温初越说越委屈。 他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本来只是想让修心软流下的泪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眼泪,温初哭得稀里哗啦,说话也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当时还想和你堆雪人,你在摩天轮上就死了,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需要你来拯救,明明你回来就应该喂我吃糖,看见我的脸后应该更喜欢我的,全部都没有了……一直拖到现在才让你看见,你讨厌我吧,你讨厌我算了,讨厌完之后,下次要喜欢我。” 修想给温初擦眼泪,结果眼泪越擦越多。 他心疼坏了,干脆不擦了,将温初抱进了怀里,轻轻抚摸着温初的后背:“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没有和你一起堆雪人,和你不告而别,还看不见你,我错了。” 九十九年的时光如此漫长,修一度以为温初已经被家庭治愈,在逐渐忘记曾经的伤痛。 只是温初或许有点记仇,所以才在世界重置期间让浓雾蔓延到整个世界。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温初猝不及防的爆发让修意识到,先前的平静或许只是温初做给他看的假象。 他以为温初是在撒娇,但温初似乎是悄无声息地碎掉了。 温初还在哭。 修不知道该怎么止住他的眼泪,想了想,干脆低头亲了下去。 温初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凑近的修。 唇瓣与唇瓣相接。 这只是一个单纯的亲吻,修并没有深入,但亲的很温柔,且绵长。 看着温初震惊到失语的样子,修才猛地想起: 温初从未与他接过吻。 每次都是在床上将他草到失神,或者是做饭的时候猝不及防就入了他。 他过于每夂感,每次温初一做就会交代的干净,加之视力受限,被草的嘴都无法合拢,更遑论去亲吻温初。 只是平时过于刺激,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思及至此,修更怜爱地亲了亲温初,才缓缓放开对方。 “下雪了,我陪你去堆雪人,我没有厌恶你,只是有点惊讶。” 修抿了抿唇,耳根泛红。 误以为自己和温初有孩子,还货真价实地给温初喂了这么久的奶什么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 修是低着头与温初说话的,金发倾泻下来,亲昵地抵着温初的额头,像是神明的垂眸。 温初被亲懵了。 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修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温初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捂住自己刚才被亲过的嘴,脸蛋通红。 “你怎么……突然亲我。”温初不哭了,底气不足地道。 修平静道:“不亲你的话,你就要一直把眼泪哭干了。” 温初:…… 怎么时至今日,修的嘴还是这么毒。 他使劲眨掉眼睛里剩下的泪花:“我不爱哭的。” 修:“嗯嗯。” 温初咬了咬唇:“真的,我只对你哭过。” 修看着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我宁愿你不会哭。” “看见你哭,我会难过。” 温初的心开始不争气地砰砰乱跳。 他反复抚摸着刚才被修亲吻的唇瓣,忍不住追问:“你不怪我吗?” 骤然得知自己的孩子全是假的,修就没有别的反应吗? 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怪你?” “是我没有发现你的不对劲,孩子们也基本上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既然是假的,我为什么要因为虚假的东西来责怪真实的你?” 修说着,也终于有时间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一下了。 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伤风败俗”的半掉不掉的衣服拉回来,给自己穿戴整齐。 感受到胸口的刺痛,修忍不住抿了抿唇,问:“不过,涨乃这件事……” “也是假的。”温初自觉解释,“是你的错觉。” 修的脖子上一下子爬上薄红。 他斟酌着道:“你喜欢吃的话,可以随便吃,不用找这种理由。” 让他以为自己是涨乃,所以捧着去找温初吃这种事,实在是有点太超过了。 温初哭了一场,也终于冷静下来了,他垂着眸道:“不是。” 他其实并没有很特别的对于修某一处有所偏爱。 修:“嗯?” 温初的声音很轻:“……只是因为你叫我宝宝。” “宝宝?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吗?”修还是不理解。 温初的头快要低成鸵鸟:“没有问题,只是……” 他的声音更小了:“只是这样让我有你只爱着我的错觉。” “就像是我是你生下来的,我是你唯一在乎的人一样。”温初梦喃似的道,“修,为什么我不能是你的宝宝?” 修被温初的伦理观震撼了一下,而后认真地道:“不可以。” 温初颤抖了一下,抿住了下唇。 修继续道:“宝宝,有血缘关系是不可以结婚的。” 温初骤然抬起头来。 他对上修带着笑意的眸。 修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就算我们一开始只是陌生独立的存在,现在不也是住在一起吗?” 不等温初有所回应,修就若有所思地继续道:“不过你喜欢我叫你宝宝的话也没问题,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这么迂回。” 修已经完全理解的温初的思路。 温初觉得只有成为他的孩子才能被叫宝宝,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假孕。 但是—— “‘宝宝’只是一个对爱人的称呼。”修循循善诱,“不需要那么多前置条件,你和我是爱人,你想要,告诉我,我就会叫。” 温初懵懵的。 他还没从大落大起中缓过来,脸上又带着未干的泪痕,就这样茫然地与修对视。 看起来又笨又可怜。 修忍不住道:“笨猫。” 他拉着温初,走过家中熟悉的布局,用热水打湿毛巾,给哭成小花猫的温初擦了擦脸。 那张漂亮的小脸重新变干净,被热毛巾捂得热气腾腾,修很是遵从本心地低头亲了亲温初的侧脸。 好可爱。 这样子做错了事之后脑袋空空的样子也好可爱。 修不得不承认,温初的这张脸完全就是长在他的审美点上的,他亲完一口后忍不住又捧着温初的脸亲了一下。 温初猝不及防挨了两口亲亲,缓缓眨着眼睛,终于转头看向修:“你爱我吗?” “当然。”修道。 他给温初围上围巾,戴上手套:“走吧,我带你出门看雪。” 温初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要出门看雪了,但还是听话地跟着修走了。 屋外,大雪纷飞。 温初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轻声道:“好漂亮。” 修:“嗯,让我想起了你在屋外堆了半晚上雪人的那一次。” 温初:“对……嗯?” 温初震惊地转头看向修。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修轻笑:“你每次离开都很明显,而且在门口做什么,在屋内是可以看见影子的。” “本来我以为是哪个小孩在外面玩,第二天看见头发就知道了,是我家的猫在外面堆雪人。” “当时你堆了什么?” 温初实话实说:“你和我,还有一堆蛋。” “当时我在想,一切都在变好,明天我要去游乐场和你告白,希望你能开心起来,希望我能和你有很多蛋……” 再次说起这些事,温初只觉得恍如隔世。 修再次道:“抱歉。” 温初摇了摇头:“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 怪他没有世界重要,所以修才会离开他。 修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给足你安全感,才让你这样患得患失。” 修忍不住回忆。 “以前你很调皮的,总喜欢往外跑,还喜欢理直气壮地和我提要求……温初,我本该死去,是你救了我,你是我的牵挂,也是我的第二次生命,我和你在一起是我自愿的决定,你不需要如此惶恐。” “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修说着捧起一团雪:“想不想堆雪人?” 温初抿着唇笑:“嗯。” 他蹲下来,摘掉手套碰到了冰凉的雪。 此时是黑夜,被浓雾覆盖的世界并不显眼,温初干脆让浓雾退去了些,免得被修察觉到不对。 温初专注地滚雪球,修在旁边一边给树枝修形,一边规划:“之后你还想做什么?以前还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憾,我都可以陪你做……” “宝宝,今年之后,我会对你更好。” “修。”温初堆好了一大一小的两个雪球,抬头哀怨地看着他,“你这样我会舍不得离开的。” 修疑惑:“嗯?你想去哪旅行?” 温初对着他招招手。 修走过来,随即便被蹲着的温初拉着弯下腰来。 温初凑在他黑气即将彻底散去的侧颈咬了一下:“去寻找你的旅行。” 【生命值+6h】 【剩余生命值:98年364天21时】 温初:【系统,我要把修给我做的东西全部带走。】 系统:【……这不合规。】 温初:【那我不走了。】 系统:【已经帮你打包好了,赶紧走。】 温初笑了笑,又最后咬了一口。 【生命值+6h】 【剩余生命值:99年】 【生命值已收集完毕,将于一小时后脱离世界。】 修身上的黑气彻底消失。 温初看着他,认真地道:“是你说的,你会对我更好,你要记住了。” “不凶我,不要不理我,不要讨厌我……偶尔凶我也可以,但不可以讨厌我,不然我会哭的。” 修不解:“我应该很久都没有凶过你了?” 温初抱紧了他:“反正你要记住。”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也亲口答应了,我是你的宝宝。” 温初说着说着,自己的心情先好了起来。 等下个世界,他找到修后,就要直接露脸把修带走关起来,从对方嘴里知道所有拯救世界的隐情之后把麻烦解决。 没有了世界,修就归他了。 就像是这个世界一样,他完全可以在修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对他讨厌的抢走修的注意力的世界进行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报复。 比如让世界陷入九十九年的黑暗什么的。 修不明所以地看着温初,但还是答应下来:“好。” 他看向纷纷扬扬的大雪:“等春天到了,迎春花开的时候,我们出门一起去野餐吧?” 他不明白温初为什么要让这个世界陷入永夜,在与这个世界两不相欠后修其实早已不在意这个世界了。 但是这关系到温初的心理状况,他在意温初。 温初没细想修的话,答应下来:“好。” 他和修堆了两个大雪人,在雪人堆好的那一刻,世界定格。 【停留时间结束,正在为你脱离世界】 笼罩世界多年的黑雾在此刻散去,重新回归正轨的世界迎来了阳光,修也定格在为温初整理衣领的动作上,片刻后消失。 温初重新回到了纯白的系统空间。 一进空间,他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原本简洁整齐的系统空间内堆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 他的猫窝放在桌子上,旁边堆了厚厚一叠各色软垫,椅子上挂着围巾、地上是一堆手套,此外还有被单、枕套、冰箱里的甜点、修的笔记本…… 温初震惊:“你把我的家搬来了?” 系统冷漠地公事公办:【是你要我把所有修做的东西都带走的。】 他很不理解:【修为了你做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你还是觉得修不爱你?硬是停留了九十九年?】 系统说着把那个好感值高达90的好感度面板再次展现在温初眼前。 温初看了一眼好感度面板,平静地问系统:“一百是谁?” 系统:【?】 温初:“不是一百分才是满分吗?在我之上的是这个世界吗?” 系统:【……】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九十分就是恋人了。】 温初在这件事情上很固执:“我不要九十,我要一百,我要当修的唯一。” 系统很无语:【这就是你死死控着生命值的线,硬留在世界九十九年的理由?】 温初坐到椅子上,伸出自己的小触手把桌上的猫窝卷到膝盖上抱着:“也不全是,我只是不甘心修没看见我的脸,我以为看见了就会到一百的。” 系统:【其实……算了,你等等,我去给好感度面板升级一下,这个功能可能要下线一会。】 温初随意:“都行,麻烦你了。” 他垂眸看着猫窝。 猫窝的垫子上还绣着“温初专用”四个字,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些太小了。 温初小心地分出一根触手躺上去。 透明的小触手在垫子上扭了扭,舒服地躺下了,温初抱着小窝发呆,复盘思路。 水母和小猫固然很好,但他不想做修的小宠物了。 以怜爱为开端的感情,是能很快获得修的好感,但也总会走向与爱情无关的结局。 爱似乎并不是他隐藏自己、装弱装可怜就能得到的。 最后他把修关了起来,修反而回应了他的爱。 “爱好难懂。”温初叹气,“系统,下个世界我想当人。” 系统:【做不到。】 温初:【QAQ】 系统:【……但下个世界你最开始就是人形。】 温初:【OvO!】 系统别扭地道:【少来和我撒娇,要么自己休息,要么去做任务。】 温初快乐地扇起了耳朵两边的小翅膀:【我要去下一个世界!真的一开始就能当人了吗?是我现在的样子吗?】 系统:【真的,但你和修之间会有一点小矛盾,你要不要先看看简介再……】 温初当机立断:【我要去!】 不就是和修之间有矛盾嘛,这种小事完全不成问题。 系统:【好吧。】 系统:【不许后悔找我哭。】. 【类别:厉鬼】 【剩余生命值:1天10小时5分】 【提示:你是一只随时会消散、以阳气为生的厉鬼,请快速找到食物来源。】 温初茫然地站在飞驰的地铁上,被车厢内的顶灯晃的睁不开眼。 周围只有稀稀落落的人,温初困惑地看着坐在座位上低头看手机的人,又看看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象。 【这是什么车?怎么这么多人?】 系统:【这是地铁,你到现代社会了。】 温初“哇”了一声,学着旁人的人想坐到座位上,却在下一刻发现自己半透明的身体直接穿过了椅子。 温初一屁股墩摔在地上,险些直接穿过地铁掉下去。 好在他有当雾的经验,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温初疑惑出声:【嗯?鬼不能坐椅子吗?】 系统:【你是只虚弱厉鬼,没有实体,暂时只能飘着,就连说话也无法被普通人察觉,等生命值高了就能接触到了。】 温初恍然大悟,开始查看这个世界的介绍。 【现代都市,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人们的压力越来越大,怨气越来越深重。死后滞留在人间的厉鬼怨灵也逐渐增多,灵异事件频发。】 【百年前,在国际推动下,全世界的道、法、神、佛等特殊能力世家组成国际天师协会,设下大阵,超度冤魂。你身为阵眼,在百年的孤寂中逐渐异化成厉鬼,并在前些日子逃出法阵。冤魂没有了超度的通道,世界再次混乱起来。】 温初抽了抽嘴角,想起系统说的“小矛盾”,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果不其然,下一行字证实了他的猜测。 【修,中德混血,新锐派天师协会成员,也是这一任天师协会会长的竞选人之一。】 【作为没有家族实力支撑的新锐天师,修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功劳让协会中所有盘根错节的千年世家无话可说,很显然,这次的阵眼出逃事件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温初:“……” 温初:“这就是你说的小矛盾?” 现在好了,他成了修拯救世界的阻碍。 那他直接找到阵眼躺进去死了算了。 系统心虚:【也不是特别大的矛盾吧?】 温初面无表情:“哦,那你觉得修见到我,是先杀了我还是先把我押进阵眼,还是乖乖让我吸阳气?” 系统:【他这不是还不知道阵眼是谁、长什么样吗?】 温初一顿:“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抓走修吸干他的阳气,然后再去死?” 系统:【……就不能不死吗?】 温初哀怨:“那你要问修了,看起来这个世界的修很想让我死。” 系统还欲说什么,但就在此时,地铁播报响起。 “大学城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从列车前进方向左侧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间隙,防止绊倒或物品掉落。” 地铁开始减速停下,温初一个没飘稳,下意识就要去扶旁边的把手。 但他忘了自己没有实体,手直接从扶手间穿了过去。 温初整个鬼直接滚起来了。 “我讨厌地铁——” 温初拼命试图刹车。 就在这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男人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男人的五官十分俊朗,是英气阳光的混血长相,他一头利落的金色短发,蓝色眼睛,右耳带着单边蓝色流苏耳坠,穿着改良立领衬衫,领口盘扣旁是银线绣上的暗纹。 宽松、复古,标准的新中式打扮,在他这个外国人的身上居然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修单肩背着书包,走进地铁时脚步一顿。 他近乎是困惑地看向猛地往前滚出残影的红色身影。 厉鬼等级按照颜色划分,白色最低,多为新生的怨灵,而后是灰色、青色、紫色,最终才是红色。 红色的厉鬼,也就是恐怖片中常有的红衣厉鬼,无一不是怨气滔天的凶煞,凡是出现红衣厉鬼的地方,几乎都是血流成河。 但他刚才在地铁上看见了什么? 一个正在翻滚的……红衣厉鬼? 怎么感觉笨笨的。 第60章 红衣厉鬼 温初终于勉强在两节车厢的交界处稳住身形。 刚才好像一闪而过了什么香香的东西? 温初站住脚步,看向刚才走进地铁的人。 在对上熟悉的眼眸后,温初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是短发的修。 比起前两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修显然更年轻英俊,利落的金色短发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清爽与锐气。 很成熟,也很桀骜。 温初心虚地看着修一身奇怪的打扮。 不知是因为他变成了厉鬼,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修的外貌,他总觉得这个世界的修好凶。 然后就是馋。 是物理意义上的馋。 看见修之后,刚才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更似乎浓郁了。 温初说不清楚这具体是怎样的味道,总之十分直接地勾起了他本能的进食欲望。 好饿。 好香。 好想吃。 温初看向了修,也就是香气的来源,只觉得这人像是一个行走的香喷喷的大面包。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阳气很足,快来吃我”的信号。 温初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又害怕又馋:“我要是现在去吃他的阳气,他会不会掏出什么法器来打我呀……” 此话一出,站在地铁门口的金发男人抿起了唇,蹙着眉,凉薄而警惕地看向他,右手放在口袋中,不知在掏什么法器。 温初被盯得一个激灵,被香气冲昏头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不对,他怎么一直这么凶地盯着我?” QAQ 刚进入世界就要被杀掉了吗?. 修确实在看那只红衣厉鬼。 这只厉鬼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脸颊还有着稚气的软肉。只是白发如雪,一身红衣,衬得那张本就精致的脸蛋愈发阴郁艳丽。 他主修道法,与厉鬼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少,因此并没有因为温初的年龄对他放松警惕,而是暗暗捏紧了口袋中的三枚铜钱,随时准备扔出。 年纪这样小,却能成为如此怨气冲天的凶煞,定是生前遭受了极为惨无人道的虐待。 越是这样的厉鬼,就越难超度,更何况每个公共设施修建的时候都有天师协会亲自画阵镇压,普通冤魂根本无法进入。 这种漂亮而恐怖的厉鬼最难对付。 决不能被他笨拙的行为与外表所迷惑。 修已经做好了对方突然发难鱼死网破的准备。 然而,修警惕地盯了那红衣厉鬼至少两分钟,厉鬼也没有任何动作。 白发少年就这样飘在半空中,笨笨地盯着他,一双湛蓝的眼睛又圆又无辜。 半晌,修看见对方咽了咽口水。 极其微小的声音传来,在他们这个距离下,修本是听不见的,但他自幼学道,耳清目明只是基本功。 少年很纠结地小小声自言自语。 “我要是现在去吃他的阳气,他会不会掏出什么法器来打我呀……” 修:? 修捏着铜钱的手指松了松,又紧了紧,最后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吃阳气? 这到底是厉鬼还是艳鬼? “嘟——嘟——” 一声电话铃打断了二人沉默的对峙。 温初惊了一下,主动退远了,飘飘悠悠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处飘去。 坐在温初身后车厢的座位里假寐的一个白领打扮的女人猛地惊醒,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眼下一片青黑,有气无力地道:“喂?陈组长……啊,最后决定要最初的那版方案是吗?我现在就发给您过目。” 她说完,就低头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笔记本,有气无力地打开文档,根本没来得及抬头看站在一旁凌厉帅气的金发男大和不远处美艳漂亮的厉鬼一眼。 当然,她也看不见厉鬼。 否则现在她已经被逐渐飘近的温初吓晕过去了。 修实在是太香了,温初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啃上去,又怕修直接动手让自己魂飞魄散,干脆飘远了点,好奇地凑过去看女白领。 他只看医生用过电脑和手机,自己从来没有拿过,很好奇这些东西是怎么用的。 系统嘲笑他:【不找死了?】 温初很没骨气:【可是修好香。】 真的太香了,不是饭菜的香气,完全像是对方的灵魂对他发出的进食邀请。 温初已经飘到了女白领旁边,探过脑袋去看对方的电脑,认真地道:【不能吃上一口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系统:【所以你准备……?】 温初纠结了一下:【修肯定很希望拯救世界,那我先瞒着他我阵眼的身份,多吃一会他,等我强大了就让他变成鬼,带着他一起进阵眼,再吃一辈子?】 系统:【……】 从自己赴死变成了拉着修一起当鬼,何尝不是一种he。 女白领正开着流量给老板传文件,总感觉身边阴风阵阵,忍不住抖了抖。 “怎么这么冷?” 她自言自语着,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养生保温杯。 里面泡着枸杞菊花茶。 她轻轻抿了口热茶,发出一声叹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温初好奇地坐在她旁边看着,指着她电脑上“狗仗人势陈扒皮”的字眼问系统:【这个世界也有说话的小狗?】 系统:【这是骂人的话,别跟她学。】 温初震惊:【小狗这么可爱,怎么可以用狗骂人?这个世界的人的审美也太差了。】 系统:【……】 系统:【嗯,他们审美差,你别学这种脏话。】 被惊醒的女白领彻底没了睡意,她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 她在公司呆了一通宵,实在是太困太饿了,地铁又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家,等待组长回复的时间,女白领头昏脑胀地在包里翻找了起来,最终找到了一盒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薄荷糖。 “也不知道过期了没……算了,吃不死就行。”女白领嘀嘀咕咕地倒出一把糖往嘴里塞,又喝了一口水嚼吧嚼吧咽了。 温初疑惑地看了女白领一眼。 被污染的海洋荼毒过,又在灰蒙蒙的蒸汽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温初对毒物很敏感,现在仔细看过去,温初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女白领喝的水不干净。 这个世界也有水污染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温初继续去观察电脑和手机该怎么用。 有几个实习助手可喜欢玩手机了,他也想知道怎么玩。 与此同时,站在车门口的修也掏出了手机,垂眸看着手机上的未读信息。 【元乐:你到了没?闻耀祖那傻X疯了,在会场把所有新派天师全拉出来骂了一遍,新派这里已经有人要忍不住动手了,都在等你到。】 【元乐:不是他个**贱*傻*狗**,不就仗着自己是闻家最后一代单传吗?连超度冤魂都不会的废物在这狗叫,闻家三千年传出来这么一个杂*真是日了*了。】 看得出来,元乐也被气得不轻, 新派天师,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世家渊源,因为自身天资聪颖,在冤魂横行、国际天师协会建立后加入,摸索到了体系的修炼方式的人。 如今无论是哪一流派,都统称为天师,新派天师没有所谓的“家学传承”,大都学的杂且泛,也因此被旧派的世家大族看不起。 元乐也是新派天师之一。 而他口中的闻耀祖,则是千年世家闻家的最后一支直系血脉。 照理来说,新旧两派天师平日里是能不见就不见的,但今天天师协会要针对出逃的阵眼展开天师大会,新旧派天师现在都陆陆续续到了主办方安排的会场。 这一见面,战火就起来了。 修挑了挑眉,打字:【可能要迟一点,在地铁上碰到了个红衣厉鬼,我把他超度了再走。】 【元乐:艹!超度红衣?你牛!】 【元乐:我能不被红衣打死就不错了,这种厉鬼超度比杀死还难,不过地铁上怎么有红衣?】 【修:不清楚,所以说迟一点,你拦着点别让他们打起来耽误正事了。】 【元乐:你放心!绝对不会耽误!这次抓出逃的阵眼必须是你来拿下!让那群老东西看看我们的厉害,彻底对你当下一任会长的事心服口服。】 【修:嗯。】 他没再回复,而是收起手机看向坐在女白领旁边的红衣厉鬼。 小厉鬼白色的长发垂下,正好奇地凑到电脑屏幕前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修垂眸,摸向兜里的铜钱。 他确实没有把握超度红衣厉鬼。 但这只鬼看上去太无害了,他们之间并没有恩怨,对着那张漂亮的小脸,让他下杀手,修不太忍心。 参加天师大会的缘故,他包里装了不少东西,只要这只鬼不伤及无辜,哪怕再麻烦,他也可以试着…… 就在这时,“咚”地一声巨响打断了修的思绪。 声音是从厉鬼的方向传来的。 修迅速抬头,目光如剑,在看见红衣厉鬼身边倒地不起的女白领时愣了一下。 女白领头朝下的倒在地铁的地面上,背包落下,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原本的笔记本电脑也在地上摔碎了。 咕噜噜—— 保温杯滚入地铁的座位下。 温初呆滞地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 这个人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栽下去了? 他只是看了看电脑呀…… 女白领脸下的地面上出现了不详的暗红色血迹。 早上六点的地铁,周围都是远距离通勤赶早班的社畜,在听到响动的第一时间,地铁上零星的乘客就开始起身换座位。 ——被警察找到录笔录就要耽误上班打卡了。 也有少部分乘客惊讶地走到了附近。 “女士、女士你醒一醒。” “她是不是太困了?” “地上都流血了,要不要打120啊?” “先叫乘务员比较好吧,嘶——这一块怎么这么冷?” 众人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拍摄,但无一人有所动作。 温初清晰地看见,死去的女子身上,一个青色的,飘飘悠悠的半透明灵魂状物体飞了起来。 是怨灵。 加班而死,很难不成冤魂。 温初拘谨地坐着,看着眼前议论纷纷的人:【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系统:【先跑吧。】 温初:【?】 他刚想问为什么要跑,就听得一道冷淡的男声:“让一让,天师协会。” 是修! 温初眼睛一亮,原本准备按照系统的话起身的动作直接原地撤回,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等修来。 他现在可漂亮了,还有一身轻飘飘的红色衣服,修又不知道他是阵眼。 他要好好表现,争取吃到修的阳气,等力量强大了就把修杀了变成鬼,他们一起去阵眼里永生永世在一起。 反正修知道他是阵眼的话肯定会杀他的,不如他先下手为强。 不同于温初的动作,“天师协会”四个字显然在人群中很有威信,围观的众人在听到修的话后纷纷散开一条道来。 阳光般耀眼的金色头发出现在白灰色的地铁中,无比显眼。 修离他只有一个死者的距离。 香味几乎是扑鼻而来。 温初双手放在膝盖上,仰头看着修,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 真的好想吃啊…… 修并没有先看他,而是率先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的面容终于暴露在大众视野下。 只见她口鼻之间糊满血沫,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紫红色瘀斑,原本姣好的容貌因为这一脸的血与斑变得极为恐怖,死状狰狞无比。 “啊!!” 周围围观的群众发出惊呼,纷纷后退。 修蹙起眉,神色越来越冷。 两窍流血,死状狰狞,身上还残留着些许厉鬼的气息,这与无数被厉鬼怨力缠身后的死者死状无比相似。 真是——被这厉鬼的表象迷惑了。 他左手掐诀,右手扶着自己的流苏耳坠,快速对着刚刚脱离身体的青色厉鬼道:“金法锁,银法锁,灵祭起。人名不知,人姓不白,锁魂鬼,急锁魂,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的咒法念出,一枚散发着金光的锁魂符出现在空气中,而后砸在女人的冤魂上。 “啊啊啊啊!!!” 冤魂发出只有他与温初才能听见的凄厉惨叫,被锁魂符牢牢包裹住,越变越小,最后化作了一个萤火虫大小的光点。 光点悠悠飞向修右耳侧的耳坠,彻底消失了。 修松了口气。 幸好这只是一只刚出现的青衣,这里不适合超度冤魂,暂且把这厉鬼收进他的缚魂坠,带去天师会场给元乐这些小辈练练手吧。 正好可以恐吓一下闻耀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 “天、天师大人……”地铁巡警已经赶到了,看着修颤颤巍巍的,“解决了吗?解决的话我们就在下一站将死者交给120调查身份和死因……” “不。”修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眼,目光冷冽地看向端坐在座位上的红衣厉鬼, 白发少年也仰头看着他,冲着他弯起眼睛笑。 如此漂亮,如此妖异。 简直像是杀了人后有恃无恐的挑衅。 修一挥手:“退后,死因我已经找到了。” 温初期待地盯着修,想要等修的推理。 却不想下一秒,修直接向他掷出了三枚铜钱。 “本想留你一命,但害人性命,断不可留——” 温初:? 啊?我吗? 温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三枚铜钱竟然以一个“品”字形了他面前的地上。 铜钱落地瞬间,形成太乙三才镇煞阵,向着坐在座位上的红衣厉鬼镇压而去。 修全神贯注,生怕厉鬼反击。 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那红衣厉鬼居然生生承受下来了这一击。 金光落在他的身上发出刺啦声响,红衣厉鬼就这样呆呆地抬头看着他,目光哀怨。 【生命值:-12h】 【剩余生命值:21小时48分】 温初感觉不到痛,但他能看见生命值的减少。 他好不容易拥有的人形更透明了,几乎是虚幻的闪了闪。 与此同时,修身上的香气更甚,已经到了温初需要努力攥着手心才能勉强不让自己飞扑过去啃修一口的程度。 阳气、阳气……他需要吃阳气。 饥饿感和委屈同时涌上心头,温初哀怨地看着修,几乎是颤着嗓问:“你觉得是我杀了她?” 修被他看得心尖一颤,当即开始默念清净咒稳固心神。 在镇煞阵下还能说出话来的厉鬼,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厉鬼未免太会利用自己的样貌惑人心神。 修对眼前厉鬼的警惕心拉到了顶峰,隐隐后悔着自己没有将桃木剑带上,伸手就要掐起雷诀。 温初终于有所动作了。 他压根不知道修用的是什么阵,直接飞了起来,满心只剩下对修这个大渣男的伤心难过。 说好了他对他更好的。 说好了不凶他的。 结果上来就对他喊打喊杀,误会他不说,他再不跑就真的要被修打得魂飞魄散了。 这还是在修不知道他是阵眼的情况下。 温初快速飞起,落到修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修掐的一道雷诀落在座位上,地铁座椅被烫出焦黑的痕迹。 他要是还坐在原位,这会已经是碳烤厉鬼了。 温初内心闪过无数QAQ,面上委屈更甚。 他安静地站在修的身后,顶着对方身上的香气,轻声开口:“修。” 修心下一惊。 这厉鬼居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背后。 他脊背发凉,倏地转身,一手摸向背包,一边看向身后的白发厉鬼,脊背发凉。 “你从哪知道这个名字的?” 不能回应冤魂的呼唤,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常识。 温初撇了撇嘴。 很好,修不仅打他,还质问他,他都记下了。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算账。 他现在太虚弱了,修再用那雷劈他一下就该死了,必须让修现在停手。 虽然很不想再装哭装可怜给修留下太弱的印象,但是—— 温初叹了口气。 他抬起漂亮的小脸,看向修,一吸鼻子,温热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温初控诉:“你打我。” 飞速行驶的地铁上,空气中还残留着雷击的烧焦味,地上是死状狰狞的女人。 红衣厉鬼盯着金发天师,两行血泪从他的眼中流了下来。 血泪滑过他白皙的脸颊,啪嗒落在地面上,溅出点点血花。 这刹那间,阴风四起,整个车厢内如坠冰窟。 温初看着怔愣住停手的修,更进一步的装可怜。 他嗓音轻柔,委屈地问:“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这一切的一切,落在旁人眼中,就是空气骤然变冷,天师如临大敌的前方,突然凭空落下了一滴又一滴的血水。 “刺啦——” 在红衣厉鬼怨气的气场下,地铁的照明灯受到影响,开始忽明忽暗。 阴气逐渐控制了这节车厢,明暗交错间,金发天师身前似乎有一道艳红的身影闪过。 “啊啊啊啊有鬼啊!!!!” 众人尖叫着四散,拼命地想要往外逃跑。 温初:? 他很吓人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看向了修。 修也在看他,天师露了一瞬的惊讶错愕,而后眉眼间闪过无数挣扎的神色,最终缓缓地放下了手。 修觉得此鬼简直深不可测。 他知道眼前的这是厉鬼,甚至已经到了流血泪的地步,身后绝对是滔天的怨念。 却莫名其妙地对这只厉鬼下不去手。 太漂亮了。 怎么会有厉鬼这么善于惹人怜悯。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杀人?”修缓声道。 如果那个女人是导致这个厉鬼变成这样的凶手,他愿意追查下去。 “不是我杀的。” 白发厉鬼摇摇头,脸上的血泪晕染开来,更恐怖了。 温初很诚恳地道:“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去看看电脑和手机是怎么用的,她就倒下去了。” 见修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温初再接再厉。 他猛地飘近修。 他对上修震惊放大的瞳孔,笑吟吟地道:“我只吃人的阳气。” 厉鬼伸出苍白的手指,流着血泪,勾了勾冷峻天师的下巴。 阴冷甜腻的声音响起。 “你的阳气好足,好香啊,可以让我吃一口吗?” 厉鬼手指穿过天师的下巴的瞬间,生命值面板跳出。 【生命值:+1h】 【剩余生命值:22时48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吃阳气 人鬼有别,厉鬼杀人大都是靠影响人的心智、制造恐怖的环境让人惊骇而死。 除非是强大到了鬼王的程度,否则鬼是无法碰到人类的。 因此,修在温初的手指勾向自己的下巴的时候内心并没有多在意,只是继续默念《清净咒》坚定心志。 但下一刻,他感受到自己下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修错愕地瞪大眼睛,低头看向穿过自己下巴的手指。 对方确确实实没有碰到他。 但他的身体却感知到了触碰。 并非是生理的触碰,而是大脑对对方的动作自动做出反应,熟练地想象出了被对方触碰的感受。 就像是他对这厉鬼无比熟悉,他们曾如此触碰、贴合过无数次一样。 怎么会这样? 恰在此时,修听见耳边厉鬼的声音。 厉鬼几乎是贴在他的身上了,血泪弄脏了他的衬衫,轻声补充:“真的好香啊……我只吃一口。” “你——” 修疑问的声音卡在喉间,戛然而止。 因为白发厉鬼直接侧头,咬上了他的脖颈。 分明是没有任何触感的,可修就是莫名感觉到了对方温热的口腔覆盖在自己的脖颈上。 轻咬,口允吸。 像是爱人之间的缠绵。 【生命值+1h】 【剩余生命值:23小时46分】 温初有些失望。 他直接从修的脖颈间穿过去了,这一口下来什么都没尝到,反而因为凑得太近,闻着修身上的香味更馋了。 不过好在他发现了生命值增加的规律: 只要他靠近修,近到与修的身体完全相交,每贴合对方的身体一次,就能从对方身上吸到一点阳气,增加一小时生命值。 很少,但聊胜于无,而且没什么成本。 他只要在修的身体间来回穿梭就可以了,也不会对修产生什么影响。 温初觉得这是自己三个世界以来最省心最好养的一次。 刚想到这里,温初的余光就瞥见地上的铜钱重新飞到了修的手中。 他被吓得一激灵,当即放开了修退了几步,委屈地道:“那个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有证据。” 修捏着铜钱,金色碎发下的耳垂微红,看向他:“什么证据?” 温初说得很没有底气:“她喝的水有问题,我当时在看她的电脑,发现她的水是被污染的,但我也不确定……” 在蒸汽世界,地面上的平民就算是喝了有污染的水,也顶多是拉几天肚子而已。 温初弱弱地问:“这个世界的人类喝了被污染的水会死吗?” 修闻言一挑眉,疑惑于温初怎么这么没常识的同时快步走到了尸体旁,打开她的嘴闻了闻。 没有异味。 修在她的包里找了找:“水杯呢?” 温初摇头:“不知道,但她刚才真的喝水了。” 修刚才一直站在原地观察温初,自然没有错过女人的动作。 虽然这厉鬼说的话目前都没有证据,但对方至今没有对他动手,看上去神志清晰,不像是癫狂弑杀的样子。 修给自己列了数条可以暂时信任温初的理由。 他将尸体的嘴重新闭上,对已经逃跑到远处的地铁巡警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们报警,在下一站将尸体交给医院进行尸检,主要检测方向是可以溶于水的无色无味毒药,以及调一下刚才的监控,找一找这位女士的水杯去了哪里,最好能在警方到来之前找到,把水杯交给他们。” 巡警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不是鬼吗?” 修垂眸:“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巡警看着依然忽明忽暗的车厢与地上的血迹,颤抖着想,这怎么看都像是有恶鬼伤人啊。 但天师协会的人,总不会乱下定论,巡警还是快速按照修的话报了警,并且让同事去调了监控。 温初全程就乖乖站在原地,看着修安排一切。 他不哭了,血泪就自动消失了,白发厉鬼的脸重新变成了白净漂亮的模样。 修看了他一眼,叫到:“喂,过来。” 温初愣了一下,伤心地看了修一眼,而后真的飘过来了。 “什么事?” 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被修打哭了的样子。 看着真像是个不吃不记打的笨鬼。 修没说话,只是又靠近了一点,右手住自己的耳坠。 细长的蓝色链条从耳坠中飘出,层层缠绕上温初的手腕,直接将温初的双手捆得严严实实。 修伸手,拉住了链条的另一头,拽住了温初,而后掐诀道:“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团团金光再次将温初围住,温初再次跳开,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生命值面板。 完蛋了,生命值本来就只剩一点点了,又被修打了一次,他真的要死掉了。 果然,当他与世界产生冲突的时候,不管冲突再怎么小、修知不知道他是不是阵眼,都会杀了他吗? T^T 早知道就趁着最开始相对不那么虚弱的时候试试能不能把修也杀了变成鬼了。 短短三秒,温初的脑中无数想法闪过。 “嗯?”修疑惑的声音拉回了温初的思绪,“你为什么不受《超生咒》的影响?” 温初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生命值面板。 【剩余生命值:23小时44分】 真的诶。 温初抬头疑惑地问:“《超生咒》是什么?” 修用一种极为棘手的表情看着他:“让你解脱,步入轮回的咒法,照例来说哪怕是再难超度的厉鬼,也应该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比如从红衣降级为紫衣。”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可以完全无视《超生咒》?” 温初眨了眨眼睛。 他本想说自己是温初,但想了想,指不定这群天师就知道出逃的阵眼叫“温初”。 要是被修发现身份,那就真得当场被消灭。 温初诚恳地道:“我是你前世的爱人。” 修:? 修冷漠:“少胡扯,你叫什么?到底是谁?” 温初货真价实的委屈,他咬着下唇哀怨地道:“名字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以前叫我宝宝。” 修被肉麻的险些又把手中的铜钱丢出。 恰在此时,地铁到站。 “新天地购物广场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从列车前进方向左侧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间隙,防止绊倒或物品掉落。” 巡警刚才已经报了警,等候在外的警察医生快步走进车厢,在死者周围拉起警戒线,列车也彻底停运。 领头的警员见到修,走了过来,掏出警察证向他展示:“您好,请问是天师协会的修先生吗?” 修不得不暂时停下与温初的对话,一手牵着温初,一手对着警员出示证件,省去了厉鬼的部分,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和关于中毒的猜测。 毕竟如果真的是厉鬼作祟,那么普通警察也管不了,还是要天师协会派人消灭厉鬼。 都是一只死过的鬼了,把鬼抓去坐牢判死刑也不现实。 “……事情就是这样。”修说完,指了指站在另一节车厢内瑟瑟发抖的众人。 “详细的你可以问这里的警员,我也并不是第一发现人,并且还有要事在身,需要先离开,如果你们还有疑问,可以通过我的编号向天师协会申请来找我。” 天师协会被搬上台面后变成了官方认证的国际特种机构,专门负责灵异案件,和警察可以说是同行。 警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没有多做为难就让修离开了。 修牵着温初离开。 温初飘飘悠悠的被修牵着飞,像一个漂亮的人形气球。 他忍不住问:“你还要杀我吗?” 修头也没回:“等警方的结果,如果你没有杀人,我就不会杀你,而是想办法超度你。” “但超度你的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往下寻找《超生咒》对你无效的原因。” 地铁站建在新天地购物中心的负一层,出门就是零零碎碎买周边手作的固定摊贩,这会清早还没有人,被赶下来的乘客大都原地换乘,修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收着声音。 温初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新鲜的事物,同时不忘嘴硬到底:“我真的忘了,我只记得你叫我宝宝。” 修:…… 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是叫爱人“宝宝”的性格。 联想到这只厉鬼先前滚来滚去,被打了都不长记性的种种举动,修最终把这一切归结于这是一只比较危险的绝世大笨鬼。 笨蛋死了之后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是正常的。 温初被修牵着一路飘,看着修带他从地下商业街走到地面上,忍不住问:“我们去哪?” 修面无表情:“我骑共享单车带你去天师协会会场。” 杀了温初,他不忍心。 放了温初,他不放心。 超度温初,他做不到。 让一只厉鬼继续呆在人潮拥挤的公共交通里显然很危险,修索性决定把这只鬼绑身上带走。 总之先拴着,走一步看一步,就算这只鬼想报复也得先过他这关。 温初不说话了,只是抬起手腕反复欣赏着自己被修捆起来带走的双手。 修瞥见他的动作,冷嗤:“怎么?不愿意?” 温初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他就是有点开心。 这次是修主动把他捆起来,让他只能跟着他走,温初很喜欢这种感觉,摇着头甚至忍不住开始笑。 特别傻、特别灿烂的笑。 修:…… 修更坚定地认为自己遇到的是一只笨鬼了。 这么笨,年纪又这么小,到底是怎么变成怨气如此深重的厉鬼的? 修对眼前的鬼的身份更疑惑了些,但因为对方根本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只能暂时打消了追查对方身份的念头。 正好带去天师大会给大家看看吧,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 修这么想着,牵着温初就往街边摆着的共享电动车走。 温初还在傻乐,他跟着修飘,闻着修身上的香气,很认真地补充:“我很愿意,但你把我栓住了就要对我负责,要给我喂阳气。” 温初一说“喂阳气”,修就想起刚才怪异的感受。 他脚步一顿:“你是厉鬼,不需要吃阳气。” 温初:“不,我要,不吃阳气我就会死。” 走出地铁站和商场,来到地面,街道上多了不少游荡的冤魂。 大部分都是双眼青黑的白鬼或是灰鬼,这类鬼不仅弱小,甚至没有多少清醒的意识,只知道徘徊在自己死去的地方发呆。 十字路口就徘徊着数十只白鬼,飘飘悠悠地吊在红绿灯上,一有车辆闯红灯或是加塞就捧着脸露出惊恐地表情。 很像那副名为《尖叫》的名画。 温初指着尖叫到变形的白鬼:“你不喂我阳气,我就要像他一样消失了。” 修忍不住问:“你是艳鬼还是厉鬼?” 温初问:“艳鬼是什么?” 修:“就是专门吸人阳气的鬼。” 温初恍然大悟:“哦,那我是艳鬼,我吸人阳气,现在我可以吃了吗?” 修:“……” 修冷漠拒绝:“不行。” 温初呜呜,他当即飞近了些,努力争取:“我喂起来很方便的,只要让我碰到你,我就能获得你的阳气,你真的好香好香,我好想吃。” 温初说着身体力行的示范,在修反应过来之前就整个人从修的身体中穿过。 修整个人一个激灵。 这种感觉…… 明明没有被对方碰到,但偏偏像是被从头到尾、从内到外地抚摸过了一遍似的,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在对方瑏过他的那一瞬间被瑱满。 他的身体似乎非常明白被瑱满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反应。 太奇怪了。 修抿了抿唇,抬头看向飘到自己眼前的厉鬼,羞恼之下就想给这不知轻重的厉鬼一点教训。 温初眼巴巴地看着他:“是不是很省事?只要让我这么碰一下就好了。” 刚才碰了一下修,温初的生命值终于重回了二十四小时,修身上的香气也终于不那么无法抵御地勾人。 但还是好香。 温初咽了咽口水:“我能再吃一口吗?你好像一块刚出炉的大面包。” 金灿灿,香喷喷,软绵绵。 只是他现在没有实体,吃不到,只能靠灵体反复穿过修的身体解一解馋。 修被温初的比喻说得汗毛直立了一瞬。 而后,他看着馋到快要流口水的厉鬼,升起了点恶劣心思。 “我像面包?” 温初拼命点头:“嗯嗯。” 修不说话了,转身牵着他就往回走。 温初困惑地跟着修往回飘。 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商场外面的烘培店有陆陆续续开门正在打扫的。 温初修牵着走进了间面包店。 “叮铃——” 修推门而入的瞬间,烘培店内的面包香氛气息扑面而来。 温初还是第一次闻到现代社会、现代工艺下的面包香味,在奶油与小麦的香气中被馋的差点忘了飘。 这味道还和修身上的味道缠在一起。 温初真的饿了。 物理意义上的饿。 虽然鬼魂不用吃饭,但在上个世界,哪怕是雾,温初在最后也是吃了九十多年的一日三餐的。 鬼是铁,饭是钢。 温初好想吃面包。 正在打扫的店员看见推门进来的修,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附近召开的天师大会,见怪不怪地道:“我们还没有开始营业哦。” 修点头:“我知道。” 话音刚落,后厨一个壮实的男店员端出来一大盘刚出炉的黄油可颂。 热腾腾的黄油奶香让温初的眼睛都快发直了,他忍不住飘到了黄油可颂前,试着伸手。 手从可颂里穿过去了。 与此同时,男店员将可颂送入了面包柜。 他身上也传来一股气息,温初说不上来,总之不好闻,并且直接盖过了可颂的香味。 温初捂着鼻子又退回修身边了。 还是修好闻,修身上香香的。 修好笑地看着温初一来一回的无厘头举动,指了指可颂道:“我可以买两个吗?” 店员:“当然。” 店员走过来帮修装面包结账,修特意说了句“分两个包装”,又拿了瓶收银台旁边的奶才扫码付款。 温初望眼欲穿的扒在柜台上看。 修买了两个,还分开包装了,肯定有他的一份吧? 温初对这个世界的修大改观。 修也不完全是渣男负心汉,修的心里有他,修愿意给他买可颂。 修的面包和别人的可颂不一样,这是修亲手给他买的,带着爱意的可颂。 温初很感动。 此时那位壮实的店员又推门进后厨了,温初忍不住又往旁边挪了挪。 这人身上的气息太奇怪了。 修接过面包袋子,看见温初的动作,推门而出的时候好笑道:“那店员和你有仇吗?干嘛躲着他?” 温初皱眉:“他身上不好闻。” 修疑惑了一下:“不应该吧?他身上的阳气也挺足的,你要是觉得我好闻,不应该觉得他难闻。” 温初捏鼻子:“难闻就是难闻,我不喜欢。” 他说着飘的离修又近了些,深呼吸,试图多吸一点修的味道把肺里的空气替换掉。 修低头打开了面包袋子,拿出了一块可颂。 温初期待地看着他和可颂。 修拆开包装,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一个可颂。 “咔嚓——” 刚出炉的酥皮被咬碎,温初呆滞地看着平静咀嚼可颂的修。 修打开牛奶喝了一口,对旁边厉鬼的呆滞石化熟视无睹,继续吃面包。 这家店的可颂不过成年男性的手掌一半大小,修几口就吃完了,从袋子里拿出了第二块可颂。 温初想,这次应该是他的了吧? 而后。 “咔嚓——” 温初看着面无表情咀嚼的修,彻底碎掉了。 他愤怒:“这不是给我吃的吗?” 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不明显的笑:“我什么时候说过给你买?只是我没吃早饭,有点饿。” 温初:…… 修继续道:“而且,你是鬼,连人都碰不到,就算我想给你吃,你也吃不了。” 温初:…… 温初委屈的眼泪掉下来了。 他的眼睛再次留下了鲜红的血泪。 一时间,广场无端阴风四起。 树木唰唰作响,温初的白色长发随风飘起,衣袍更加鲜红,像是随时会滴下血水。 他脸上两道血泪长痕,唇瓣殷红,用漂亮的眉眼阴沉地盯着修。 修没有收起笑意,却停下了吃面包的动作。 这样就对了。 这鬼说自己是艳鬼,修是一点不信的。 鬼可以蠢,可以傻,但能变成怨气冲天的红衣厉鬼的,不可能对这个世界没有恨意。 就像是刚才地铁上枉死的女人,若不是修及时收服,女人变成的青衣厉鬼恐怕就会开始无差别攻击每一个在早上六点坐上地铁的人了。 这还只是青衣。 锁魂链还在捆在温初的手上,广场空旷,四下无人,修不怕伤及无辜。 修冷眼看着向自己靠近的艳丽白发少年,嘴角的笑容渐渐失去了温度。 让他来看看,这个红衣厉鬼到底藏着怎样的恶—— 修的思绪戛然而止。 因为温初悠悠地飘过了他,往面包店的方向去了。 修蹙眉,牵动锁魂链。 锁魂链发出蓝光,温初的手腕被灼出一片红痕,被拉住飘不动了。 “你做什么?”修警惕,“你怨恨的人应该是我,不要伤及无辜。” “怨恨?” 白发少年回头,蓝色的眼睛下血流如注,疑惑地歪头看着他,轻声反问。 修拉满警戒:“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白发少年沉默了一会。 他眼下的血泪更多了。 嘀嗒、嘀嗒。 饱含着怨气的血泪再次突破了人鬼之间的阴阳制遏,落在地面上。 不同于在地铁中受限于天师协会的大阵,地面在血泪落下的时候变成了一片粘腻猩红的血海。 血海中翻涌着黑气,无数扭曲惊恐地人脸闪过,整个广场在此时如同人间炼狱。 白发少年看着他,在修几乎要忍不住出手时,终于收回目光。 他不顾缚魂链的阻拦,执拗地往面包店地方向飘,为此被生生拽破了手腕也不在乎。 “我要去找刚才的店员。” 温初伤心地开口。 “我要吃他的阳气。” 修不让他吃,那就算了,反正这个世界他就没指望修喜欢他了。 但他再不吃阳气就要死了。 而且他需要很多阳气变强,把修杀了一起带走。 虽然那个店员臭臭的,但是他可以勉为其难捏着鼻子碰碰店员的手指。 就是还是很伤心。 他的面包,他的阳气。 温初哽咽:“你打我,你还不让我吃饭,明明说好我是你的宝宝的,我讨厌你,我要把你杀掉。” 修:……? 好消息,厉鬼终于展现出了恶意。 坏消息,他居然觉得此鬼在撒娇。 第62章 禁止弃养 修定了定神,收起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他并不意外温初想要杀他。 厉鬼虽是含冤而死,但死后的怨气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尤其是第一个遇见厉鬼的人。 修抬眸看着眼前流着血泪的厉鬼,从呵出声冷淡的轻笑:“好啊,只要你有能力杀我。” 温初:…… 温初重重地强调:“我讨厌你。” 修挑了挑眉,顿了下,而后道:“哦。” 人鬼殊途,温初厌恶他很正常。 温初震惊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修,左看右看也只从这张脸上看见了薄凉冷淡。 修不养他了,也不在意他了。 温初真的要委屈哭了。 他继续转身要挣脱缚魂链:“我要去找刚才的人吸阳气。” 温初没有痛觉,挣脱起来没轻没重的,在修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腕就已经被缚魂链勒进了皮肉。 越是挣扎,缚魂链捆的越紧。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剩余生命值:21小时20分】 温初的手腕很细,没有什么肉,此时直接被勒出了森然白骨。 红衣恶鬼,血泪白骨,好不可怖。 修的眉心狠狠一跳,锁魂链上的蓝光消失了。 “咔——” 链子应声而断。 温初一直在使劲,修猝不及防收回力量,他一个没刹住,直接往前猛冲,啪叽一下倒在了面包店前的地面上。 面包店里的店员已经吓疯了,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看着外面阴风阵阵的血海。 不不不就卖了个面包吗?怎么还要搭上命?? 修快步上前,将灵力附着指尖,抬手提着温初的后颈把他拎了起来。 他蹙眉看着温初血淋淋的手腕,强行压下心中的异样,冷声道:“不许去吃别人的阳气。” “凭什么?”温初挣扎,“你不养我,又不许我自己找食物,你不讲道理!” 修抿唇:“普通人被吸阳气,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暴毙而亡。” 温初的挣扎停了。 “……哦,我不知道。”温初的声音弱了下来,血泪也不流了,“我不是想杀他的,我就是想吃饱。” 修感受着手下皮肤冰凉细腻的触感,垂眸道:“其实——” “那我去吃别的天师的阳气,天师不算普通人了吧?”温初开始想办法。 修:“不许。” 温初瞪大眼睛,又要哭了:“为什么?” 修:“你觉得天师看见厉鬼,是好心给鬼喂阳气,还是超度或者杀了你?” 温初:…… 修继续:“更何况你无法超度,你觉得是杀了你,还是杀了你?” 温初:…… 温初丧气:“那我吃坏人的阳气,我每次只吃一点,多找几个人吃。” 修:“麻烦。” 温初又饿又没招,磨着牙道:“我不嫌麻烦,你放开我,我吃饱了就回来找你。” 修没放开他,捏着温初的后脖颈的手指更紧了几分。 他看着温初血流不止的手腕,半晌道:“你吃我吧,省得去祸害别人。” 照理来说,一个正常人在此时应该有骨气地说“我才不吃你”,但很显然,轻飘飘的厉鬼没有骨头。 温初丝滑地答应下来:“好哦。” 他当即就伸出手,碰向了修的左胸口。 冰凉的触感如此穿透身体,直接抵达心脏,修只觉得心脏仿佛被谁凭空捏了一下,灵魂仿佛都开始战栗。 他的脑中闪过了些破碎的回忆。 无尽的黑色海洋、橙红色夹心的透明水母、升起的旭日。 这是什么? 修的神色恍惚了一下。 温初则是在此期间乐此不疲地用手穿梭过修的身体,给自己增加生命值,探索各个位置能增加的生命值多少。 心脏、肋骨、锁骨、肩胛骨……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 【剩余生命值:1天3小时20分】 事实证明,不管穿过哪里,增加的生命值都是一小时。 这有点太少了。 温初觉得自己还没找到更正确的吃修的阳气的方式。 但没等他继续往下探索,修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金发天师如临大敌般的盯着他:“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地道:“吃你的阳气?” “不是。”修蹙着眉,像是自言自语,“我看见了不属于我的记忆,水母、海……” 温初的神色怔愣了一下,在这一刻几乎以为修下一秒就会想起来,然后用温和担心的目光看着他,问他怎么又受伤了。 但他只对上了双警惕的透明蓝色眼眸。 “你到底做了什么?”修道。 温初努力勾了勾嘴角,想笑,没笑出来。 之前只是装哭,现在他的鼻子是真的有一点酸了。 也不是委屈,也不是想念,他比谁都清楚修从未变过,就只是想哭。 “都说了我们是前世的爱人。”温初轻声。 修面无表情:“我的八字全无正财,日柱无合,正常来说应该是没有爱人的。” 温初听不懂,但他已经缓过来了,他嗅着修身上的香味,默默道:“确实没有爱人,我是鬼。” 修:…… 修叹气:“算了,我先带你去天师大会会场,缚魂链断了,要明天才能恢复,你就跟在我身边,不允许离开我半步,否则我会当场将你诛杀,懂吗?” 温初被修提溜着,点了点头:“懂。” 不就是贴着修,他最擅长了。 修不再多言,放下了温初,对他伸出右手:“走吧。” 温初看着修右手无名指上的那一小圈红痕,伸出手拉上去,摩挲了一下。 修将灵气附着在了手上,他们的皮肤相贴时,温初的生命值又开始上涨。 这次不是一小时,而是一秒一秒地往上跳。 温初试探着松手。 生命值面板不动了。 温初再拉修的手。 生命值面板又开始一秒一秒地往上跳。 温初恍然大悟。 原来不一定非要穿过修,和修有肢体接触的每一分一秒都可以增加对应的生命值。 修垂眼看着温初用那只血淋淋的手腕拉一下松一下,过了一会又拉过来,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捏住了温初的手。 “停。” 温初不动了。 修没急着走,而是仔细打量着温初一点都没有恢复的手腕,状似冷淡地问:“你的手腕为什么没有恢复?刚才不是吃了我的阳气了吗?” 温初摇头:“不知道。” 温初本来是想问修对自己无名指上的红痕有没有印象的,但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修凌厉的眉眼间浮现了些许烦躁。 好像是他让修烦了。 这种情况温初在第一个世界见过,他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但修神色间的烦躁并没有褪去,他冷声道:“换一只手。” “哦。”温初乖乖把完好的右手伸出。 修把灵力转移到了左手,牵住他的右手,拉着他往前走:“先走吧,马上要迟到了。” 不能牵着修有红痕的右手,温初有点遗憾,但他怕自己说话又惹修烦,安安静静的跟着修飘。 修扫了辆共享电单车。 温初左看看,右看看,没找到车上能坐第二个人的地方,干脆飘到了修身后,趴在修的背上当一只背后灵。 厉鬼趴在身后的时候也没有重量的实感,轻飘飘的,只带来一阵寒意。 这对于修来说其实是一个危险的姿势。 但修看了看因为温初的动作伸到自己眼前的翻着白骨的手腕,最终没说什么,只是道:“下车再牵着我。” “好哦。”温初趴在修的背上道。 清早,路上没什么车,修骑着车一路畅通无阻,不过十多分钟就到了旁边的会议中心。 此时会议中心外已经停了不少车,修将电瓶车停在街道边的时候,恰好有一辆低调的迈巴赫驶过。 迈巴赫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窗落下,露出一个干练的短发中年女人的脸来:“修?” 修对她点了点头:“任会长。” 任传玉温和地笑了笑:“这次合作要麻烦你了,毕竟抓捕出逃的阵眼迫在眉睫,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新旧派天师先一步分裂。” 修神色平静:“我知道,大部分旧派天师还是像会长您一样的,只是不管新旧,哪里都有拎不清的人。” 这不是新旧的问题,纯粹是现在保胎技术太好。 任传玉笑了笑,松了口气:“你能清楚就好,闻耀祖的事你不用费心,我会去处理的。” 修点点头,不用他费心最好。 他也懒得拉架。 任传玉话说完了,但也没关上窗,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趴在修背上的红衣白发少年上,犹豫地问:“这是……?” 修想了一下,道:“情债。” 任传玉:? 温初乖乖抬头打招呼:“您好。” 任传玉摸不着头脑,但修向来是个有数的,又是这一代最杰出的天师,否则她也不会力排众议将修提为候选会长。 修带着一只厉鬼来会场,肯定是有他的打算。 任传玉只好点了点头,对温初打了个招呼,而后道:“那我就先进去了,稍后见。” 修点头。 保安亭的栏杆抬起,任会长的车进去了。 修转头看向趴在自己的背上,脸颊几乎与自己贴在一起的温初:“下来吧,我带你进去。” 温初“哦”了一声,飞下来,自觉地伸出左手给修拉。 修牵上去之前顿了一下,转而收回了手。 温初:? 还没等他发出叩问,修就从口袋中夹了一枚铜钱出来。 温初:?!? 还打他?他是什么沙包吗??? 温初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转身就要跑。 然而,温初肯定是跑不过一直盯梢着他的修,他刚转过身就被修揪住了后颈。 “别跑。”修拎猫一样把挣扎的温初拎了回来,“我给你个护身符。” 温初停下了挣扎,转头看向修:“护身符?” 修没说话,只是低头抿住了手中的铜钱,将钱叼在唇边,腾出手来去从包里翻出一截红绳。 他道:“伸手。” 温初将左手伸出。 修将红绳穿过铜钱中方孔,想了想又将剩下两枚拿出,尽数串了进来。 他将红绳系在温初的左手手腕上:“这是我炼化的五帝钱,不用来摆阵的时候不会伤你,能为你挡住别的攻击。” 修直接将红绳打了死结,垂眸道:“免得会场里有人不长眼。” 温初愣住了,看着低头专注给自己系红绳的修,与对方锐利的眉眼,心脏不争气地开始砰砰乱跳。 他是真的很喜欢修。 哪怕这个世界的修对他很坏,还想要杀了他,温初也无可避免地对修心动。 帅气、冷淡,又很可靠,在某些时候会非常可爱,修的哪一面他都很喜欢,包括欺负他的修。 温初的脸红了:“好。” 修系好了,放下他的手,看了一眼脸蛋通红的温初,快速移开目光,补充道:“也免得你趁我不注意乱跑,方便我直接驱动铜钱杀了你。” 温初还在脸红:“好。” 杀了就杀了吧,反正这个世界他就是奔着杀了修,把修变成鬼之后一起死来的,失败了大不了就去下个世界继续算账。 修送他小手环了,他要珍藏一辈子。 修:…… 修实在是理解不了这只厉鬼的想法,干脆不说话了,牵起温初的手就往会场里走。 推门进入会场。 温初和修率先看见的修饰在会场休息区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和明显脸色不太好看的任会长。 “修!” 其中一个背着桃木剑黑瘦的男青年看见进门的修,当即就招手喊出声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进门的年轻金发天师和他身后的白发厉鬼身上,而后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无他,只是修带着厉鬼一起出现这件事实在是太荒谬了。 天师协会成立以来,历代会长都是从各大世家中挑选,修是这百年来第一个被选为候选会长的新派天师。 偏看不爽他的众人没办法从他身上挑出一点错处—— 实力强劲、不骄不躁,从不偏袒新派或是旧派,甚至深居简出,至今连一辆代步车都没有。 要知道,作为稀少且高危的天师,每一位天师的工资都是一笔可观的数字,还有无数富豪权贵砸重金聘请天师。 修接了不少类似的聘请,但平日里一个子都没掏出来过。 就这么一个人,居然会出格到带只厉鬼来会场? 难不成这只厉鬼其实是阵眼?修已经提前解决麻烦来领工了? “修!”元乐没管那么多,哀嚎着上前,“这次真的不是我们冲动,是闻耀祖实在是太过分,他说我们新派天师死了也活该——” “动手了吗?”修问。 元乐老实巴交:“没有,我们就在互骂。” 修点头:“那就好。” 元乐:? 哪里好了? 他抬头,只见修伸手摸向耳坠,蓝光闪过,一只青衣厉鬼骤然出现在会场中央。 温初认出,这正是在地铁上死去的那个女白领。 修冷声:“按实力说话,刚才吵架的,谁先超度了这只厉鬼,就算谁胜,可以揍败方两拳。” 修说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任会长。 任传玉笑着点点头:“我没意见。” 青衣厉鬼刚出生就被修收走了,此时突然被放出,站在原地懵了好一会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嚯,青衣!这个不难,我试试,看我一剑斩了她。”元乐已经掏出自己的桃木剑跃跃欲试了。 修悠悠补充:“不能伤到这只厉鬼,要以最温和的方式超度,并且只能超度,否则就算出局。” 元乐默默收回了剑。 “只准超度,不准伤鬼,这规则有意思。”旁边有围观的天师也起了兴趣,“我们也能试试吗?” 正常天师的超度流程都是将厉鬼打得半残,然后趁机超度,直接超度的流程只存在于厉鬼十分脆弱的情况下。 但很显然,这只青衣厉鬼完好无损,甚至因为刚刚形成,力量还在不断增强,不属于“脆弱”的范畴。 在场的都是天师,修这一句话就像是往一群理科博士里放了道初中数学题,但禁止所有人用加减乘除解开。 一时间不少人都跃跃欲试。 “我也想试试!” “这个有意思,我家有个超度厉鬼的独门秘籍……” “就你们李家能有什么好东西?我爹给我留了个法器……” 不少天师已经开始往外掏法器了,修拉着温初的手,站在一旁看着,暗中记下了所有人的举动。 而站在人群最中央,一个样貌平庸、吊梢眼的黑发男子却在此时看着青衣厉鬼脸色煞白。 “喂,耀祖,你上不上?”旁边有人推了推他,幸灾乐祸地道,“你总不想白挨两拳吧?” 闻耀祖双腿发软,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青衣厉鬼,强撑着道:“我、我才不上,无聊。” 元乐冷嗤一声:“草包。” 他这一声“草包”直接让闻耀祖炸了,闻耀祖气得原地跳脚:“你骂谁草包?你才是草包!我可是闻家千年单传的最后一脉!名正言顺的三代单传!我——” 元乐根本没理他,右手掐诀:“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一道金光打在青衣女鬼身上,女鬼的身形晃了晃,没有任何变化。 元乐“嘶”了一声:“不能打,太难了。” “闪开!让我来!”一个青年从怀中掏出枚银铃轻轻晃动,“看我爹留给我的往生铃。” 银铃发出清脆的声音,音波袭向青衣厉鬼,青衣厉鬼的身形瞬间淡了许多。 “有用!”那人很兴奋,当即就要催动灵力继续摇铃。 一直观察着青衣厉鬼的修也走神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手中的往生铃。 就在此时,透明的青衣厉鬼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被超度,她的脸上闪过了无数怨毒与不甘的神色。 在看见人群中的闻耀祖时,青衣厉鬼猛地发出一声尖叫。 “啊!!” 女人露出獠牙,眼睛只剩眼白,周身黑紫气息弥漫,居然是有当场从青衣厉鬼升级为紫衣厉鬼的架势。 “噗——” 摇动往生铃的青年被反噬,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身上的衣服青紫交接,原本已经虚幻了的身形也再次凝实了起来,尖叫着就伸长利爪往闻耀祖的方向扑去。 闻耀祖直接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你不要过来!你不是我杀的!快滚!!!” 变故发生的过于突然,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一只刚诞生的青衣厉鬼居然还会升级。 李姓青年满头冷汗,口中的《解冤咒》已经念了一半,此时停下或是放出都是反噬,他只能硬着头皮念完。 “急急如律令!” 李氏独传的《解冤咒》放出,打在已经完全变成紫衣的厉鬼身上,紫衣厉鬼晃了晃,暂时停下了脚步。 闻耀祖这会也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了,狼狈地往人群身后逃窜,同时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只白色的骨笛就要放到唇边吹响。 温初本只是在一旁观战的,在白色骨笛出现的瞬间,他忽而浑身一凉。 “骨头……”温初喃喃。 修没听懂:“什么?” 温初就像是被魇住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闻耀祖的方向:“骨头……好痛啊……” 他的身上居然也开始弥漫起浓郁的血气,眼睛开始泛红,俨然是一副怨气缠身的模样。 修心道不妙,以为温初是被女厉鬼影响,灌注了几分灵力进入温初手腕中的五帝钱。 温和地灵气慢慢压下翻涌的血气,温初一点点回过神来。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修如临大敌的目光,疑惑道:“怎么了嘛?” 修认真看了他一会,确定他没事后才道:“没事。” 就算青衣厉鬼升级成紫衣,有任会长和这么多天师在这,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动手也能超度,因此修并没有太紧张。 他只是疑惑,那名女子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白领,为什么怨气会深重到变成青衣都不够,甚至还会升级成紫衣? 她的上司把她的父母生吃了吗? 就在修思索的时候,远处传来闻耀祖凄厉的叫喊声:“救命!!!” 而后便是众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怎么变成红衣了?!?” 修抬头,只见人群后方,那紫衣厉鬼的衣服居然还在变化,此时已经有一半染上了鲜血般的红。 女人黑发披散着,甚至突破了阴阳界限,歇斯底里地掐着闻耀祖的脖子,疯狂地用指甲挠他。 “去……死!” “还我……家……” 在求生欲的本能下,闻耀祖终于哆嗦着将骨笛放到了唇边,闭着眼睛乱吹一通。 “嘟——” 骨笛发出不成调的单音。 那女厉鬼瞬间消失了。 她被超度了。 温初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修也看向了闻耀祖手中的骨笛。 但闻耀祖不知道女鬼已经消失了,他还闭着眼睛在拼命地吹。 “嘟——” “嘟——” “嘟——” 这骨笛不管怎么吹都是一个音调的声音,低哑、不成调,修听来无端生了几分烦躁。 他正要开口让人去拉走闻耀祖。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温初轻轻的声音:“修……” 温初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往日只有生命值告罄时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的生命值现在也还算充足。 怎么回事? 温初强撑着道:“我有点……晕。” 他的最后一个字落得短促,戛然而止。 因为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63章 娇气鬼 “喂!” 修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地说着要杀了他的漂亮厉鬼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倒了下去。 在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修直接将倒下的温初抱起,指尖一道金光闪过,打在了还在拼命吹骨笛的闻耀祖的后脖颈上。 闻耀祖被打晕了过去,骨笛声戛然而止。 但温初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修眉头紧皱。 在进会场之前,他就担心有天师对温初出手,给温初系了五帝钱。 理论上来说,无论是攻击还是超度,都不应该对温初造成影响。 但想起刚刚瞬间消失的红衣女鬼,修又不确定了 他看着温初依旧血淋淋的手腕,抿了抿唇,抬头无视了震惊的众人,直接对任传玉道:“给我一间空房间。” 他包里有块养魂玉,厉鬼也是鬼魂,养魂原理应该大同小异。 就算要超度,也轮不到闻耀祖来超度他的厉鬼。 任传玉点了点头,交给他一把钥匙:“三楼最里间。” 修接过钥匙就走了,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 “那厉鬼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升两级?修从哪找来的冤魂?” “这算是闻耀祖赢了吗?” 元乐炸毛:“他赢个屁!他靠外挂胜之不武!” 任传玉看着一片混乱的场面,叹息了一声,站出来组织大局。 “好了,先来几个人把闻耀祖带下去休息吧,不管怎么说也是他解决了麻烦,等他醒来再说。” “还有——”任传玉扫了一眼众人,话风突转,“只是一只红衣厉鬼,就让你们这样方寸大乱,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比红衣厉鬼更高级的大阵阵眼、万鬼之王,再这么吵下去,就一起去喂厉鬼吧。” 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好半天,元乐才别别扭扭道:“我又没说不遵守规则,闻耀祖要打就打好了。” 反正这个弱鸡,打他两拳他估计都感觉不到痛。 主要是丢人。 任传玉没回答,只是道:“等闻耀祖醒来你再问他吧,大家都好好反思一下。” 任传玉说着看了眼闻耀祖。 她是站在人群中的,离闻耀祖很近,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青衣厉鬼是在见到闻耀祖之后才开始猛地升级的。 而闻耀祖的反应也十分古怪。 任会长的眸中闪过深思。 等早上的会议结束,去问问修这青衣究竟是从哪来的,顺带提醒一下对方这里面的关窍吧。 任传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从刚才开始一直跟在修身边的红衣厉鬼。 那红衣厉鬼生的漂亮,一头妖异白发,看起来不过刚成年,也不知修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又如此紧张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真的是情债吧? 任传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修?谈恋爱? 比起这种荒谬的可能,她宁愿相信那只红衣厉鬼就是他们要找的阵眼。 众人心思各异,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被拖下去的闻耀祖身上,一道红光绕着骨笛一闪而过。 与女厉鬼身上的红如出一辙. 另一边。 温初本以为自己这次昏迷之后又会回到系统部空间。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不是纯白的系统空间,而是一片漆黑。 温初懵懵的:“系统?” 系统:【嗯。】 温初:“你关灯了吗?” 系统:【……】 系统轻轻地吐出一个“蠢”字就消失了,只留温初一人继续长久地呆在这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 “刷啦——” 门轴滑轮滚动的声音响起,推拉门被拉开,外面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 温初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中。 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简单的床铺,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关上门就是一片黑暗。 “小少爷。”推开门的侍女恭敬地道,“到修习的时间了。” 温初忍不住出声:“你是谁?这是哪?” 然而,侍女只是恭敬地行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就在温初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遍的时候,屋内传来了锁链被牵动的声音。 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孩缓缓从暗处走出。 他穿着身极为繁复的烟青灰直领对襟褂,下摆垂得笔直,毫无压痕,不难看出这小孩刚才从未坐下过。 “刷啦——” 又是铁链被牵动的声音。 袖口随着行走产生轻微的摆动,小孩嶙峋纤细的手腕上,两枚闪着寒光的手铐露了出来。 温初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走到阳光下的孩子的模样。 白色长发、蓝色眼睛,长得很小,面无表情,就像是被这层繁重的衣服包裹住了所有活气的苍白死人。 那侍女道:“温小少爷,请。” 温初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跟着侍女离去,那张推拉门再次关上,室内陷入黑暗。 手腕好痛啊。 这是温初的第一反应。 被锁住手腕好痛。 那么沉重的手铐压在不过七岁孩童的手腕上,再怎么小心行动,也会被反复磨破稚嫩的皮肉。 一次又一次,直到血肉模糊,露出森然白骨。 “好痛……” 温初没有痛觉,第一次感受到痛的反应也就无比剧烈,他几乎是整个人蜷缩起来抱住了手腕。 痛、怎么会这样痛。 就像是手腕断掉了一样,每一寸神经都在跳跃叫嚣着疼痛。 温初冷汗直流,咬着牙想叫系统。 但就在这时,一股温和的暖流流向了他的身体。 金色的光芒将他包裹住,手腕上的痛感一下子减弱了,温初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门外传来了教鞭打在人身体上的清脆声响。 耳边却响起了修的声音:“喂?喂??……宝宝?” 温初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明亮,他一下子撞入了那片冷冽的透明蓝色汪洋。 他躺在修的膝盖上,修正蹙着眉看着他,温初愣了好一会才道:“……修。” 修的眉头并没有舒展:“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初:“诶?” 修解释:“我以为你是被闻耀祖超度了,刚才将养魂玉放在了你的身上,给你渡了些灵力,才发现你并没有被超度的迹象,但是魂魄虚弱到了一天后就会消失的地步,你究竟是谁?” 鬼的怨气越深重,停留在人间的时间也就越长,像是红衣厉鬼,停留个百年都不成问题,温初的魂魄虚弱的完全不合常理。 温初看向了自己的生命值面板。 现在他的生命值来到了三天八小时,想来是刚才修给他渡的灵力也被算为阳气了。 温初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我现在还能活三天。” 修脸上的神色更凝重了。 温初很贴心地安慰他:“没关系,只要一直跟在你身边吸你的阳气,我就能一直活着。” 修移开目光:“我没有救一只厉鬼的好心,我是来超度你的。” 温初不意外了:“哦。” 他也是来杀了修的。 温初还在疑惑刚才自己看见的画面,他去问系统:【刚才那是什么?】 系统言简意赅:【记忆。】 温初若有所思:【这是这具身体的过往?那我是不是可以通过他的记忆看见阵眼在哪、如何布置,然后带着修一起去阵眼?】 系统:【……理论上是这样的。】 温初开心了:【那我要怎么继续看记忆?有条件吗?那个骨笛?】 系统:【嗯。】 有了一个送到眼前的信息线索,温初很有干劲:【好,那我今晚就去偷闻耀祖的骨笛!】 还没等系统回答,温初就突然感觉到右手手腕被拉了起来。 刚才的痛感让温初记忆犹新,此时被碰到手腕,温初几乎是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别碰我。”温初警惕地护着自己的手腕。 手上纤弱的手腕一下子抽离,修愣了一下:“我给你看看伤口。” 温初闻言,低头一看。 只见自己刚才还血淋淋的露出白骨的右手此时居然恢复了大半,伤口不流血了,只在手腕上留下一圈淡粉色的刚长出的新肉。 “我给你渡灵力的时候,发现我的灵力可以修复你手腕上的伤,就顺手帮你修复了一下。”修撇开目光,“不让看就算了。” 照理来说,他根本不应该管一只厉鬼的伤。 但是刚才,在抱着温初上楼的途中,温初几乎是在他的怀中缩成了一团,抱着血流不止的手腕,用鼻腔轻哼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痛……” 特别可怜。 别的厉鬼别说是被磨破手腕了,就是直接摘了脑袋估计都很难有什么痛觉。 细皮嫩肉,娇里娇气的鬼。 修冷嗤一声:“娇气鬼。” 温初:? 温初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娇气了,他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上下打量着,又活动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对修认真道:“谢谢。” 修没抬眼:“不用谢,毕竟是我伤的你。” 温初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挣脱链子受伤是一回事,修给他治疗是另一件事,两件事要分开算账。 他试探着伸手碰了碰自己刚长出新肉的手腕。 “嘶——” 温初被疼的龇牙咧嘴,眼角都泛出了血色泪花。 修眼疾手快,伸手拉住温初的手:“你做什么?蠢货。” 温初委委屈屈:“我就想试试还能不能感觉到疼。” 他哪知道新生的皮肉这么脆弱,自己对痛觉的感知又这么灵敏。 他怎么突然就有痛觉了? “知道自己娇气就别乱试。”修嘴上不饶鬼,伸手又给温初渡了一部分灵力。 温初手腕上的那一圈粉色嫩肉也开始恢复了,慢慢变回了最开始完美无缺的模样。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3天18时】 温初沐浴在修暖洋洋的灵力里,舒适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修收回了手,起身:“没事了,我要去开会了,你跟着我走。” “好哦。”温初当然没意见。 他直接飘了起来,飞到修的后背,轻飘飘地趴在修的背上:“我们走。” 修看着在自己眼前晃荡的,从鲜红的衣袖下伸出的两节纤细手臂,到底是没有再次拿出缚魂链。 温初趴在修的背上,靠在修的脸颊旁,忽而想起什么,问道:“你说的养魂玉在哪?” 修说用养魂玉给他渡灵力,但他没看见呀? 修背着他,脚步不停:“我发现你没心脏,就顺手放在你心脏的位置了。” “哦。”温初点点头,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放在心上。 修却是垂下了眸。 他为了救温初,让灵力在温初的身体里转了一个周天。 温初的身体里不仅没有心脏,甚至连五脏六腑都是空的,只剩下一个大脑。 温初像是一个空荡荡的漂亮皮囊,除了外皮,什么都不剩了。 厉鬼只会维持自己死前的模样。 他之前究竟是谁?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以这样诡异的状态死去? 修轻声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温初理直气壮:“我叫宝宝。” 修:…… “笨鬼。”他轻嗤,暂时打消了从一问三不知的厉鬼口中寻找线索的念头. 给温初治疗耽搁了些时间,修背着温初来到会场的时候,场内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闻耀祖也醒了,此时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正惨白着脸瑟瑟发抖地坐在角落,甚至看见温初鲜红的衣角的时候都吓得险些钻到桌子底下。 至于什么赌约——他根本无心去想了,元乐也因此没有挨上屈辱的两拳。 “修。” 任会长看见了进门的修,对他招了招手。 “这里。” 修走到任会长主座旁边的座位旁,但没急着落座,而是侧头看了眼趴在自己身后的温初。 “我坐你腿上?”温初自觉提议。 修:…… 会议期间坐他的腿,成何体统。 任会长笑眯眯地主动提议:“我给这个小朋友单独安排个座位?” 在场的都是天师,这只鬼又是修带来的,她不怕这只小鬼闹事。 修没说话,看了眼剩下的座位。 任会长坐主座,他坐次位,再往下是另一个世家的家主,天师大会的座位次序显然是按照地位来排的,这个时候给温初安排位置,恐怕只能安排到最末尾去。 修拉开了椅子:“不用。” 他把温初从自己背后揪了下来,放在腿上像是抱着个娃娃似的抱着:“我带着吧,免得去祸害别人。” 温初顿觉自己被污蔑:“我没有。” 修看他:“是谁说的要吃别的天师的阳气?” 温初:…… 温初弱弱:“但我不是没吃了嘛,我是好鬼,我只吃你的阳气。” “你知道就好。”修圈着他的腰,“坐好。” 温初乖乖坐好,拉起修的手反复把玩,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勤勤恳恳积攒生命值。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修感受到指尖的冰凉,抿了抿唇,到底是没说什么,任由温初玩去了。 完全被无视了个彻底的任会长:…… 任会长用惨不忍睹的目光看了修一眼,又看了看已经到齐的人,还是选择先说重点。 她撑着桌子道:“安静,现在我们正式开始开会。” “大家应该都收到会议日程表了,本次关于‘抓捕出逃阵眼’的天师大会一共召开三天,第一天由各方阐述已知情报、筛选方案;第二天确定方案,细化策略;第三天确定人选与责任划分。” 任传玉的身后大屏亮起,一个潜藏在山林中的八卦大阵随之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任传玉道:“那就先从我开始,任家是这一届守护大阵的家族,也是第一个发现阵眼出逃的家族,时间是在昨日零点,没有任何征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阵眼处已经空了。” 修开口:“姓名、年龄、样貌、生前用过的物品有吗?可以用寻鬼术。” 任传玉点头:“这也正是我要说的,阵眼的信息一直被封存,今日,为了寻找阵眼,我在此向大家公布他的信息。” 她说着,ppt跳转。 上面出现了一张拍摄的陈旧的古籍图片。 【姓名:温初】 【性别:男】 【年龄:18】 “只有这些?”底下有天师忍不住问,“连八字都没有,怎么找?” “就是啊,难道要我们喊一句‘温初出来’把他叫出来?” 窝在修怀里的温初:…… 他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修自己的名字,否则现在天师大会就要变成单方面打他的比武大会了。 他现在有痛觉了,被打会很痛的。 任传玉表示无奈:“没有办法,古籍上只记录了这些,当年留下来的信息只有这么多,大家畅所欲言吧。” 众人沉默了一会,过了一会才有人提议:“还有生前留下的东西吗?用寻人大阵?” “我觉得应该找找他的血亲,温这个姓也不太常见。” “他当初为何会自愿成为阵眼,他是哪个家族的?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吗?” …… 七嘴八舌中,修蹙眉,若有所思:“如果是困了这么多年的鬼魂,应该阴气极为旺盛,找一个阳气充足的地方,看看被吸引来的鬼魂,一个一个筛查?” 温初乖乖玩着修的手,听着众人商讨抓他的办法。 也不用这么麻烦,放个修他就自己来了。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温初就默默听,想听听他们最终准备怎么办,自己也好想出应对策略。 要回去也是他带着修的灵魂一起回去,反正他坚决不要被抓走。 任传玉揉了揉眉心:“事出突然,大家也没有准备,这样吧,大家现场写出方案,上传到办公小组,我们一个个分析可行性。” 众人都没有意见,一时间,会议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 修也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开始打字。 闻耀祖还是缩在一旁,颤抖着喃喃自语着什么,不过有他没他一个样,也没有人特意去让他来写方案。 温初又打了个呵欠。 他刚降临到世界,就被修打,哭了好几场,还猝不及防有了痛觉,现在已经累了。 闻着修身上的香气,想着自己没能吃到嘴的可颂,温初记仇地睡着了。 修抱着温初打字,打着打着就见自己腿上的小厉鬼脑袋一歪,直直地往笔记本上栽去。 修一惊,还以为对方又虚弱了,赶忙扶住温初,抱着温初就要给他输送灵力。 然后他就看见了白发少年恬静的睡颜。 修:…… 温初嗅到了修身上的香气,在梦里又开始馋面包。 “可颂……” 修:…… “笨鬼。”修冷漠地让温初靠在自己怀里睡,暂时停下了打方案的进度,点开了外卖软件. 温初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下午。 他是被椅子拉动的声音和掌声惊醒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采用修的方案,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大家辛苦了,我为大家安排了休息的宾馆,大家领了房卡后可以前往休息。” 温初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修的侧脸。 他已经被站起来的修背在背上了。 “要走啦?”温初黏糊糊地问。 修:“嗯,今天的会议结束了。” 温初雀跃:“那我们一起回酒店吧!” 修没说话,而是背着温初,走向在收拾材料的任传玉:“任会长,找我有事?” 任传玉听见修的声音,停下了整理材料的动作,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要问问你今天的青衣厉鬼是从哪来的,怎么会突然升级。” 修简要地说了一下自己在地铁上遇到温初、收服青衣厉鬼的事,而后道:“她的死应该有蹊跷,等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吧。” 任传玉若有所思:“好。” “你可能没有看见,那只青衣是见到闻耀祖后突然开始变异的,我猜可能是和他手中的骨笛有关。” 修“嗯”了一声:“我也觉得他那只骨笛有点邪性。” 任传玉叹息一声:“总之不要闹出什么大乱子就行,我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你房间对面了,要麻烦你多关注些他。” 修颔首:“好的。”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修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首都公安:修先生,您好,经医院检查,死者安雅死于中毒,目前正在排查相关嫌疑人,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您能来做个笔录。】 居然真的是中毒。 修怔愣一下,而后直接将手机上的信息展示给了任传玉:“正好,那只青衣的死因有了眉目,你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向公安那边调档案。” “好。”任传玉点头。 温初“哼”了声:“都说了不是我干的。” 修:“……抱歉。” 任传玉闻言看向修背上的温初,忍不住问:“他呢?你准备怎么办?超度不了的话就一直带着?” 被点名的温初看向修。 他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修愣了一下,而后道:“带着吧。” 任传玉笑:“你倒是负责。” 修面无表情:“笨笨的,没什么威胁,背着又不重,就当是空调了。” 温初:…… 温初愤怒地嗷呜咬了一口修的后脖颈。 他要把修杀掉!吃掉!吃光光! 第64章 饱胀感 小厉鬼没有实体,咬上来的时候除了脖颈发凉没有任何感受。 修瞥了一眼抱着他的脖子嗷呜嗷呜啃的了半天也没有造成一点伤害的温初,对任传玉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任传玉没有挽留:“嗯,麻烦你了。” 会场外的休息区还准备了茶歇,不少相互认识的天师正在茶歇区吃点心聊天。 温初趴在修的背上,路过茶歇区的时候直接被桌子上摆着的精致漂亮的小蛋糕勾走了魂。 修正低头回警察的消息表示自己没空去做笔录,就觉得脖子上的凉意消失了。 一转头,修就看见红衣厉鬼在对着小蛋糕流口水。 修:…… 修冷淡:“不好吃,别看了。” 温初不服:“你怎么知道不好吃的。” 这么漂亮的奶油裱花、纸杯包装、鲜艳颜色,受制于蒸汽时代,温初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蛋糕。 修不知道该怎么对这只本鬼解释植物奶油和动物奶油的区别,干脆走上前去拿了块撒着彩色糖粒的杯子蛋糕,在周围天师惊诧的目光中若无旁人地背着温初走了。 温初盯着蛋糕盯了一会,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修肯定是拿来自己吃的。 他才不想吃修拿的蛋糕。 等着吧,他都记下了,他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温初开始没话找话:“你们最后商讨出了什么方案?” 修淡声:“阵眼被缚于重阴汇集之地,必然阴气深重,渴望阳气,用阳气将他引出,守株待兔即可。” 他说着看了一眼温初。 这只鬼也是吃人阳气的。 不过据任传玉所说,阵眼是当年温家五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自愿为苍生献身,甚至这么多年后还有能耐逃出倾尽所有天师之力设下的大阵,实力不容小觑。 这鬼这样虚弱,怎么也不可能成为阵眼。 修完全排除了背上的厉鬼是阵眼的可能性。 温初做贼心虚:“哦。” 他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绞尽脑汁换话题:“你为什么要让他们超度那只青衣厉鬼,只是为了不让他们吵架?” 修这个时候已经背着他到了旁边的宾馆,踏入电梯按下四楼,平静道:“一部分原因,还有是想看看有没有能超度你的办法。” 温初:?!? 温初不可置信:“我没有杀过人也要被超度吗?” 修有点好笑:“超度又不是什么坏事,被超度后你才能进入正常的轮回,否则只能停留在世间祸害活人,一直怨气消散后魂飞魄散,再无轮回之日。” 温初不太懂:“轮回是复活吗?” 修:“不是,是新的开始,你重新出生,再次投胎,不会有现在的记忆。” 意思就是没有记忆的快穿。 温初嘀咕:“那也没什么好的,我就想现在活着,我又不伤人,你别超度我了。” 修沉默了一下:“再说吧,反正目前看来还没有超度你的办法。” 除了闻耀祖的骨笛,剩余几人的道具心法甚至都无法超度红衣女鬼,更何况是温初这样特殊的存在。 至于闻耀祖的骨笛…… 且不说闻耀祖与他不对付,根本不会借给他,明眼人都能看出那骨笛邪异,修不会将这种邪异的东西用在温初身上。 不过确实需要注意。 要不要今晚去调查一下闻耀祖? “叮咚——” 电梯抵达的声音打断了修的注意。 修背着温初,走到了443号房间,看了眼门牌号,又看了看对面444耀祖的房间,不留痕迹地蹙了蹙眉。 “有面包。”温初眼尖地看见了闻耀祖房门外的外卖袋。 修走过去,弯腰拎起外卖袋,上面写着“修先生”。 “咔哒。” 444号房间的房门打开了,露出了闻耀祖那张煞白的脸。 “你在我房间外面做什么!”闻耀祖中气不足地问。 修提了提手中的外卖袋:“外卖送错了,送到你房间门口了。” 闻耀祖闻言看了眼修手中的外卖袋,结果恰好与好奇地探出脑袋来看面包的温初对视。 在看见红衣厉鬼的瞬间,闻耀祖险些没有站稳,他的额头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细密的冷汗,双腿打颤。 “快滚!!” “砰!” 闻耀祖匆匆甩下一句话,就将房门狠狠带上了。 修和温初一人一鬼站在外面,拎着外卖袋,听着门内传来落锁的声音。 “他有病?”温初真心实意地发问。 他觉得闻耀祖可能生病了,肺结核之类的病。 修:“……从哪学的脏话?” 温初傻眼:“这也算脏话?” 那医生天天说他有病有病的,岂不是天天都在骂他。 修终于意识到此有病非彼有病,他叹了口气,拎着外卖袋子背着温初回了443号房间,对厉鬼的文盲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没事多读点书。”修想了想补充,“也多上上网。” 这鬼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看起来对流行用语全然不知。 温初不服:“我理科很好的,我会用牛顿第二定律,不信你给我出题。” 修没信:“你先把‘牛顿第二定律’这几个字写给我看看再说吧。” 温初:…… 温初伤心地飘走了。 怎么修没有记忆了还能精准地戳中他的弱点。 他飘走,但也没飘远,就只是好奇地在宾馆里晃悠了一圈。 看看大床,看看台灯,看看抽水马桶又看看大落地窗。 “好漂亮。”温初最终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天师大会的会场在市中心,旁边就是繁华的商业街,此时太阳西沉,落日余晖下,熙熙攘攘的车流开始往住宅区回流。 街道上还有不少游荡着的亡魂,死状各异,形态万千,总之是一派诡异的欣欣向荣的景象。 房卡插上,房间自动亮起了灯。 修将面包和手中的杯子蛋糕放在温初身旁的茶几上,看着往外张望的红衣少年,神色柔和了几分:“你不是要吃面包吗?来吃吧。” 温初猛地转头,不可置信:“真的吗?给我吃的?” 他“嗖”地一下飞到了修的身边,一下子趴到了修的肩膀上,急切追问:“真的?怎么吃?” 修唇角微勾,不紧不慢道:“先下来坐好。” 温初飞下来,又舍不得离面包和修太远,干脆直接坐到了茶几上。 他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面包旁边,期待地看着修。 温初已经再次对修改观了。 修还是像以前那样,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实际上早已默默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温初很幸福地看着修从包里拿出叠黄符,而后将符纸贴到了外卖袋子上。 下一刻,整个外卖袋子燃烧了起来,不过短短三秒就化作了一堆灰烬,只剩下一缕青烟。 温初:? 温初以为自己又被骗了,正要泫然欲泣,就忽而闻到了股极为浓烈的面包香气。 就像是有人将面包喂到了他嘴边一样。 温初寻着香气,最终目光定格在了那缕始终不散的青烟上。 他试探着飘过去咬了一口。!!! 温初转头,震惊地看向修:“是面包的味道!” 修抱臂,站在桌前看着他:“嗯,是早上那家店的可颂,你是鬼,没有实体,想吃的话只能以这样祭祀的方式吃,只能尝尝味,口感可能不是很好。” 温初已经被可颂香的迷迷糊糊了,几口下去将青烟吃完,而后才开口评价:“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包!” 他赞美的十分诚恳,就像是修给他的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般。 修顿了顿:“你以前……算了,反正你也不记得了。” “喏,你要吃的蛋糕,你再尝尝。” 修说着,又在杯子蛋糕上贴了张黄符,用同样的方式将蛋糕变成青烟给了温初。 温初“啊唔”一口吞掉。 他嚼了嚼,评价道:“甜甜的,也好吃。” 修不解:“你不觉得有点腻吗?” 温初问:“腻是什么?” 修:“……” 温初还在回味,他碎碎念着:“真的好好吃呀,这些贵吗?我还想吃,我想办法去给你赚钱,明天你还能给我买吗?这里用金币吗?” 修叹息着把这只疑似是古代来的鬼牵下茶几:“不贵,不用你给我钱,我把你伤了,又绑走了,总要对你负责,明天我给你部手机,你想要什么可以自己点。” 他说着将温初牵到门边,在门上贴了张符。 温初:“我不吃门。” 修:“……不是给你吃的,这是驱邪符。” 他道:“今晚可能会有东西找上门,你要是醒来看见符纸不见了,那就说明那东西来了,并且将你拖入了另一个空间,你可能会找不到我,到时不要轻举妄动,无论谁在外面都不要开门出卧室,在里面乖乖等我,我会来找你,明白吗?” 温初没太意外,他点点头问:“是闻耀祖有问题吗?” 修“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 他推开房门,带着温初走到了门口的房间号前。 酒店的房间号是以卡片的形式塞在透明卡槽中的,修伸手拿出卡槽中的卡片。 只见在“443号”的卡片下,赫然还有一张鲜红的“444号”房间卡片。 修平静地将房间卡片放了回去,再次看了眼闻耀祖的房间,关上了门。 “既然他调换了我们的房间,那就一定是别有所图。” 温初眨眨眼:“哦。” 那闻耀祖就是坏人了。 抢坏人的东西,就不算是坏事了,他还是一只好鬼。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不早了。 修把企图跟着他进淋浴间观察淋浴怎么用的色鬼赶了出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和温初一起用过酒店送来的晚餐就休息了。 温初有心多吃点阳气,但他现在没有实体,只能在修的身体里穿来穿去,除了得到零星几小时的生命值和修红着耳朵的怒瞪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小气,他不就是穿过一下修的身体,又不是真的把修草穿了。 温初委委屈屈,但实力差距和身份对立摆在这,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和修一起睡了。 酒店是大床房,睡下他和修绰绰有余。 夜幕降临,落地窗的窗帘被拉上,睡了一下午的温初窝在修的怀里,精神抖擞。 而修已经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就在温初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现在去找闻耀祖偷骨笛的时候,他忽而感觉到耳边清浅的呼吸声不见了。 覆盖在他腰上温热的手也消失了。 温初一转头,床上空空荡荡,没有修的半点身影。 “修?”温初不确定地叫。 没有人回应他。 滴答、滴答—— 卫生间内传来了水滴砸在瓷砖地上的声响,这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空灵的回荡在房间内。 温初飘下床,远远地就看见了空荡荡的门口。 ——符纸不见了。 真的有东西来了。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滴落的声音更大了,几乎是在一步步的逼近,最终停在了温初身侧不过十厘米的位置。 答—— 一滴暗红色的水渍从天花板滴落。 温初顺着滴落的方向抬头,对上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修。 修金色的长发沾满血污,几乎是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无数根钢针固定在了天花板上。 他耳边的流苏耳坠无力垂下,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睛依然睁开,空洞地盯着他。 温初的脑袋“嗡”了一下。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低头。 “这样的恐吓不好笑。”温初的嘴角微微下压,声音带上了冷意。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拿修来开这种玩笑,我很生气。” 这让他想起了上个世界不太美好的回忆。 “咚咚!咚咚咚!” 门猛地被敲响,外面响起了修焦急的声音:“温初!你在里面吗?快点出来!有鬼伪装成我的样子进去了!我在外面!!温初!!” 温初的眼眸弯了弯,其中不带一点笑意。 他缓缓飘到门口,声音更冷了:“啊——你在叫我什么?” 门外的修愣了一下:“温初?” 温初的嗓音又轻又黏:“首先,修不知道我的名字,其次,修现在讨厌我,再危险的情况也不会这么着急。” “最后,我真的……真的非常讨厌,有人披着修的样子来恐吓威胁我。” “你这是在玷污修。” 温初说着,猛地穿过房门。 黏了修一整天,他攒到了五天的生命值,此时毫不客气地显露出了红衣厉鬼的怨气。 他双手化为利爪,衣袍鲜红,出门的瞬间就要将那鬼怪撕碎。 而后,下一刻,他与另一只红衣厉鬼对视上了。 温初愣了,止住了爪子:“是你?” 眼前的女鬼正是今天在地铁上死亡,被修带到会场,最终被闻耀祖超度了的女白领。 温初努力回忆着她的名字:“安雅?你不是被超度了吗?” 安雅也没想到房间里居然是另一只红衣厉鬼,但她显然已经没有多少理智,双目猩红,茫然地看了看温初,又看了看屋外鲜红的444门牌号。 “杀……”安雅的目光坚定了起来,“杀了你!” 不管是人是鬼,只要她的仇人还活着,她就一定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安雅说着,根本没有给温初反应的时间,举起利爪就带着血色的阴气袭来。 温初侧身躲过,飘到了443门口:“喂,你弄错了!闻耀祖住这里,你杀他,把骨笛留给我就行。” 听到“骨笛”二字,安雅的神色更加癫狂,她尖叫着撕扯过来:“杀了你!杀了你!!” 温初飘着躲过:“你这鬼怎么不讲道理,又不是我杀的你。” 虽然不太清楚应该怎么运用厉鬼的能力,但温初也是红衣厉鬼,躲过安雅的攻击完全绰绰有余。 厉鬼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地落下,将空旷漆黑的走廊砸的一片狼藉。 偏周围静悄悄的,在这么大的动静下,一整栋楼的天师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情况。 很明显,他是被拖入另一个空间了。 温初一边躲一边后悔:早知道外面是安雅,他就不被激将出来,而是乖乖在房间里等修了。 现在好了,他不知道怎么回去,又不想自己杀生让修讨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是—— 再次回忆起刚才看见的修的死状,温初顿了顿。 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出来的。 和修的尸体呆在一起,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他也会情绪崩溃的。 “修……” 温初想起自己杀了修的计划,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真的要亲手杀了修吗? 受伤好痛,死亡只会更痛,要让修变成厉鬼,更不知道要经历多大的痛苦。 温初只是想让修陪着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修带来痛苦。 就在温初走神的片刻,安雅终于找到了机会,一道利爪直直地向着温初的心口掏来,就要将他撕碎。 温初躲闪不及。只来得及伸手护住心口。 这里面有修给他的养魂玉。 “刺啦——” 就在女鬼的利爪即将碰到温初时,温初的右手处金光大盛。 是修给他系的五帝钱手链突然发出了光。 “啊啊啊啊啊!!” 安雅的利爪转瞬之间变得焦黑,她尖叫着退远了。 与此同时,温初的身旁,一道金光生生撕破了扭曲的时空。 修冷峻的脸从金光中显露,他手执一把桃木剑,表情紧绷,在看见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的温初的时候才稍微放松了些。 “没事吧?”修言简意赅地问。 温初也在看修。 修金色的头发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上血污,利落修身的立领衬衫,四肢修长,也没有扭曲。 在呼吸,在说话,是正常的活着的修。 温初黏糊糊地靠过去,趴到了修的背上。 他泫然欲泣:“修,我都差点被吓哭了,你怎么才来?” 修顿了顿,想起背上厉鬼哭起来时那血腥的画面,最终还是温声道:“抱歉,没事了,别怕。” 他执剑对准了安雅。 “安雅,你命已绝,有什么仇怨可以与我说,我愿在能力范围内为你主持公道,若是你执意伤及无辜,我就只好出手了。” 安雅用血红色的双眼迷茫地看了看修,又看了看温初,发出了一声鸣泣。 “家……家、温……” “温?”修捕捉到了关键词,眉头轻皱,“你知道温家?你是谁?” 修有心追问,但安雅已经彻底没有了理智,再也说不出话来,尖叫着向着他们扑了过来。 修举着剑,直面安雅:“天火雷神,五方降雷。地火雷神,降妖除精。邪精速去,禀吾帝命。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的尖端出现了紫色电光,直直冲着女鬼而去。 “轰——” 雷声轰鸣,直接将宾馆的地面砸穿。 红衣女鬼发出尖锐的鸣叫,硬是顶着雷击往修的方向冲,哪怕魂飞魄散也要拉着仇人一起去往地狱。 修举着剑,眼看着就要被攻击到。 “小心。”温初忍不住伸手,学着安雅的样子放出一缕鬼气,挡在修的面前。 下一刻,雷电变成了紫红色,四周甚至因雷击亮起了白光。 “轰——轰——” 安雅在触碰到修之前就消失了。 只有温初的鬼气没刹住,修又没有注意他,一缕鬼气“噗”地钻进金发天师的小腹。 修只觉得腰腹间一凉,随即便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瑱满了。 他缓缓收剑。 随着安雅的消失,周围扭曲的空间也逐渐恢复正常,战损的地面一点点消失,露出了空旷的天台。 寒凉的夜风吹来。 温初这才发现,自己和修居然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宾馆顶楼的天台上,此时已经来到天台的边缘。 不出几步,就会掉下去粉骨碎身。 修冷静地后退,手腕间是纤细的金丝——他早在来之前就将另一头系在了卧室。 “人鬼殊途,哪怕是红衣厉鬼,想要伤人,也只能用幻境将人恐吓到自行寻死。” 修言简意赅地给明显一脸疑惑的温初解释。 “哦……”温初点点头。 他仗着自己是鬼,飘到天台边,看着下方,若有所思地问:“那有没有不疼的死法?” 修:“没有,只有更疼的死法。” 温初顿了顿,飘回来了。 他心虚地看了眼修衬衫下劲瘦的腰,转移了话题:“刚才我有一缕鬼气跑进你的小腹了,有关系吗?” 修感受着腹中传来的冰凉的怪异涨感,蹙了蹙眉:“没事。” 他是至阳之体,以前也没少受过鬼怪的攻击。 这种弱鬼的鬼气,顶多在他的小腹里呆一晚上就会被净化驱逐干净。 只是这次被鬼气入侵的地点有些特殊。 修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传来饱胀感的小腹,抿了抿唇,神色依然冷淡。 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65章 鬼胎 “好。”温初点了点头。 他不太懂,但既然修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重新趴回了修的背上,跟着修下了酒店天台,出乎意料的在楼梯间遇到了打着呵欠的元乐。 “剑还你。”修随手将桃木剑丢回去。 “哎呦!你小心点!”元乐慌忙双手接住。 修背着温初冷漠路过:“坏了会赔你的。” 元乐屁颠颠跟上:“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虽然这把剑不值钱,但它已经跟了我十几年了,这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感情!” 修不理他,温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元乐被这红衣厉鬼盯得发毛,忍不住闭了嘴。 下一刻,温初开口:“你和这把剑是爱人?” 不是那种开玩笑的语气,是十分认真地在问他是不是与剑相爱。 元乐:…… 刚才那毛骨悚然地感觉骤然褪去,元乐道:“怎么可能,我要爱也爱美女。” 温初收回目光,没兴趣了,学着修的语气很冷漠地评价:“肤浅。” 被鬼骂了的元乐:…… 不愧是修养的鬼,连刻薄都刻薄的如出一辙。 两人一鬼坐上了电梯,一路回到四楼。 元乐忍不住问修:“所以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大半夜的找我借剑。” 他一开始还以为修被他带着的厉鬼反噬了,结果看现在的样子似乎也并非如此。 修垂眸道:“闻耀祖的事,今早的红衣女鬼没死,刚才把我和他拖入了幻境,我把幻境破了,但如果找不到那女鬼的隐藏的地点彻底破坏掉她的本体,就无法彻底消灭他。” 元乐和温初都是一惊。 元乐蹙眉,神色凝重了起来:“那我们现在上报任会长,暂且将闻耀祖关押起来?” 修摇了摇头:“新旧天师关系本就紧张,此次合作匆忙,再多生事端只怕再生间隙,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我大概有了头绪,一会会告知任会长。” 他说完,抬手燃了张隔音符,而后才看向元乐: “我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元乐立正站好:“请说。” 修:“去一趟警局,把安雅生前所有的资料都调出来,着重排查她与温家的关系。” “还有,不惜一切手段,找到所有能找到的当年温家的资料。” “你的意思是说……”元乐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修抬头看向他:“你也觉得奇怪吧?明明是最在意家族传承的旧派天师,为什么今天的会议上对温家的历史只字不提,甚至在此之前,我们新派从未有一人听说过‘温家’这样一个天师世家。” “甚至今天我提出的方案,居然没有任何一个旧派天师反对,闻耀祖就算了,剩下的几个家族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有事瞒着我们,想要借此利用我们。” 元乐严肃:“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修随手从口袋中掏出张卡,丢到元乐身上:“密码六个1,行动经费。” 元乐嘴角咧到耳根,笑嘻嘻地把卡收了:“好的!老板!” “叮——” 电梯抵达,修和元乐分道扬镳。 温初趴在修的背上,听得晕晕乎乎。 他看着修开锁回房间,忍不住问:“你到底提出了什么方案。” 修将房卡插回,平静地道:“以我为诱饵,引出出逃的阵眼。” 温初险些被自己不存在的口水呛到。 “你、你……你引诱阵眼?” 修觉得温初的用词有点奇怪,但想到这鬼对现代用语极不熟悉的前提,最终没多想,只是道:“嗯。” 温初的脸红了:“怎么引诱?” 修把他背进卧室,放到床上,边解开系在窗口的金线边道:“在发现阵眼出逃的时候,整个首都就开启了结界,他逃不出首都,只要让各天师布置下覆盖整个首都的大阵,我在阵中使用灵力,将我身上的阳气送到首都的每一处,那鬼自然就会闻到出现。” 意思就是说要把修身上的香气吹到城市的每个角落。 温初的脸不红了,他酸溜溜地道:“那别的鬼也会闻到的。” 修冷淡:“除了鬼王,其余的鬼我一剑即可带走,更何况周围都是天师布阵,虽然耗力了些,但这是最快的办法。” 能被修一剑带走的鬼王本鬼:…… 温初吞了吞口水:“万一鬼王很弱呢?” 修神色整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否则他怎么能挣脱——” 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初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不对。”修垂眸,喃喃自语,“直到现在,任传玉都没有告诉我们阵眼的地点,与大阵的运作方式。” “传闻说轮回大阵是极尽百年前所有天师之力才完成的大阵,这次想要重新封回阵眼,不可能不需要我们的协助,她究竟在瞒着什么?” “可能只是忘了说?”温初对那个中年女人的印象还不错。 “但愿吧,希望明天开会能有补偿。”修的眉头并没有舒展。 他自认为看人的眼光不错,任传玉和大部分旧派天师绝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小人。 恰恰相反,大部分旧派天师都有着近乎于迂腐的“救世”信念,为此献出生命的都不在少数。 总之,绝不可能是为了一己私利坑害新派天师的类型。 所以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温初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见修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飘过去,伸手碰了碰金发天师的眉心:“不要想这些事啦,等明天就知道了。” 厉鬼的手指尖穿过了天师的眉心,一如既往地给他的额头带来些许凉意。 修顿了一下。 不、不止是额头。 刚才没入他小腹的鬼气似乎也感受到了本体的触碰,正在他的小腹处欢快地回应。 本就被鬼气瑱满了的腹腔被撑得更加饱胀,甚至给了修一瞬自己被撑大了肚子的错觉。 修抿了抿唇,低头看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修?”温初疑惑地看着他。 修掩下自己的神色,默不作声用灵力包裹住小腹中的鬼气,将这鬼气团成了一小团,塞到了丹田的位置。 明天应该就会净化掉了。 修想着,将温初从自己的身上揪下来放回床上:“没事,你说的对,等明天就知道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暂且放下疑点重重的天师大会,修也终于关注起了温初偷偷跑出去的问题。 他双手环胸看着坐在床上的温初:“我不是和你说过,符纸不见了不要出去吗?为什么还要出去?” 他睡着睡着忽然感觉到怀中一空,再睁眼的时候就发现怀里的白发少年不翼而飞,几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温初没想到修会突然提起这个,他缩了缩脖子,弱弱道:“她吓我……” 修冷嗤:“你一只鬼还能被另一只鬼吓到?你是笨蛋吗?” 温初垂眸:“可是我一抬头,就在天花板上看见了你的尸体,好吓人,我害怕。” 修沉默了。 温初继续:“然后你就在外面敲门,和我说屋里的是鬼,让我出去,我知道那是假的,但是呆在屋里我害怕……” 温初说的半真半假。 上个世界的事不方便对修说,他要去偷闻耀祖的骨笛的事也不好开口,温初最终选择将一切归结于“害怕”。 反正修也不喜欢他,顶多就是再让修觉得他是废物鬼而已。 废物就废物吧,等他攒够阳气,修自然就知道他是不是小废物了。 温初垂眼,乖乖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准备迎接修的嘲讽。 但他等了半天,只听见了修一声轻轻的叹息。 “……算了,笨鬼。” 修想,这只厉鬼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拍了拍温初的脑袋:“你的手腕上有我给你的五帝钱,心脏是我的养魂玉,你在哪我都能把你找回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别怕,乖乖等我,我一定在五分钟之内到。” 温初蹭了蹭修的手心。 天师的手是暖的,这是人类的体温。 修好好呀。 温初这么想着,抿起唇笑了:“好。” 修看着他唇角的笑,又是一顿,过了一会撇开目光,看了眼时间。 “三点了,快睡吧,明早还要开会。”修生硬地道。 “还有,明晚我要去闻耀祖的房间一趟,你在房间里等我,或者你要是害怕的话我把你送去元乐那里。” 温初好奇:“去闻耀祖房间做什么?” 修:“拿他的骨笛。” 温初:…… 他还是偷,怎么到修口中就变成理直气壮的拿了。 温初当即道:“我也要去!” 修蹙眉:“很危险,他的骨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上次都让你昏迷了。” 温初泫然欲泣:“我一只鬼会害怕的。” 修:“所以说我把你送去元乐……” 温初:“不要,他喜欢美女,万一他喜欢我怎么办?” 修:…… 修:“你是男鬼。”完全是美女的反义词。 温初无理取闹:“我不要,我不要去元乐那里,他好凶,好可怕,我要和你一起。” 这已经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但修认真想了想,确实不放心把眼前的鬼交给别人,还是叹息着应下来:“行吧。” 反正他护得住他。 “好哦。”温初欢呼一声。 修也坐上了床:“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温初很自觉地滚进修的怀里,牵着修的手睡觉。 被压制在丹田的那团鬼气感受到本体的触碰,再度试图回应。 在发现回应被外面包裹的灵力切断后,鬼气委委屈屈地安静了下来。 它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开始缓慢地吸收本体与周围灵气的力量,十分不起眼地默默长大。 睡梦中的金发天师蹙起了眉,破天荒地做了噩梦。 梦中,小腹不再有饱胀感,而是开始有了沉甸甸的孕育的感觉。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不详的气息越来越浓厚。 从只有一个弧度、到怀胎十月的大小,到最后他无法穿上衬衫,只能穿着宽松的衣袍扶着肚子走。 偏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他诡异的肚子。 修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肚子继续主持抓捕阵眼的工作,每晚被孕肚中的胎动闹得无法入眠,甚至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受限于肚子,他摸不到自己,只能半跪在床上去蹭床单,蹭到最后也无法释放,只能夹着床单无助地感受着后方的空虚。 怎么会这样? 修试着用灵力打过胎,没有用;向别人求助,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关于这鬼胎的话,他就像是被关于了一个只有他一人承受着的怀孕地狱。 直觉告诉他,抓住了鬼王就好了。 修如此咬牙强撑到抓鬼大阵布置好的那天,扶着肚子,几乎是颤着腿走到了阵眼中央,输入自己的灵力。 阵法金光大盛,他的灵力也随着阵法传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孕肚中安静了许久,只是默默长大的鬼胎在此时突然异动了起来。 “啊!” 修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鸣,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阵眼中央。 他的衣袍彻底氵显了,好像是羊水在此时破了。 修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下的一滩水,扶着肚子想要叫停,他就快要生产。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声响起。 “哥哥。”少年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 修抬头,对上了漂亮到近乎妖异的白发少年的脸。 白发少年弯着眼睛,一身鲜艳欲滴的红衣,降落到无力跌坐在地上的他的身旁,伸出手指勾起他的下巴。 他腹中的鬼胎就像是感受到了父亲的呼唤,开始疯狂地律动。 “呃……啊。”修抱着自己的肚子,冷汗直流,“是你……” 白发少年弯起眼睛:“是我哦,不是天师哥哥自己主动提出来勾引我的吗?” “那作为勾引我的代价,为我怀上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少年修长的手指附在他的大腿上,周围的天师居然对此熟视无睹了。 他被当众分开了双腿。 白发少年笑吟吟地:“我帮你拓宽产道,不用怕,很快的。” “不要——!” 修猛地坐起。 宾馆内一片安静,没有什么白发少年,也没有天师与大阵,只有从窗帘缝隙间透过来的阳光倾洒在床上。 修恍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 也没有孕肚和鬼胎。 只是他的裤子…… 他居然梦遗了。 “嗯……?”温初迷迷糊糊的睡醒,就看见修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怎么了?昨晚的鬼气有问题嘛?”温初下意识地问。 他伸手就要去摸修的小腹:“要不要我看看能不能收回来?” 修几乎是应激般的往后躲。 温初:……? 温初用茫然又伤心的目光看着修。 梦中人的脸已经模糊,但修怀疑地盯着温初的白发,若有所思地道:“你叫我一声‘天师哥哥’。” 温初不明所以,但照做:“天师哥哥。” 与梦中少年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修一个激灵,险些当场再起反应。 他逃跑似的掀开被子下床,往浴室的方向奔去。 “别跟过来。” 修匆匆丢下这句话,“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还落了锁。 温初:? 昨晚还搂着他睡呢,今早就翻脸不认鬼。 修是睡完不负责的大渣男。 温初这次没有听话,直接飞了过去,穿墙而过。 他就要跟着,他倒要看看修一大早的要偷偷做什么. 浴室内。 “刷啦——” 花洒的冷水兜头浇下,脏衣服都被丢进了衣服篓,修将额前的金发抹到额头,脸部俊美锐利的线条一览无余。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下身,懊恼地用额头抵着冰凉的浴室瓷砖。 怎么会做这种春梦。 修抿着唇用手给自己解决,一边解决一边无可抑制地羞耻。 那鬼确实漂亮,但这不是他做梦梦见自己给对方怀鬼胎的理由。 还是以这样银乱的方式…… 修又想起了梦中自己挺着孕肚,被白发少年在众目睽睽下分开的画面,眼神一空,直接丢了。 血气方刚的二十四岁年轻天师,头一次连三分钟都没有坚持到。 修:…… 修现在不仅怀疑自己是变态,还有点怀疑自己的杏功能了。 修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很平淡,腹肌分明,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 修不放心地用灵力检查了一圈,小腹中确确实实只有他的灵力气息了,昨夜的那一点鬼气应该早就被净化干净了才是。 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身上的脏污洗净,开始思考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只至于他在梦里连鬼都没有放过。 要不还是在这次捉补鬼王的任务后给自己放个短假吧。 修这么想着,转身去挤沐浴露。 而后他便对上了一张几乎贴在淋浴间的玻璃上的漂亮脸蛋。 白色长发,红色衣袍,那双圆润的湛蓝色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颊还有几分薄红。 修:…… 温初红着脸,眼睛亮晶晶的:“修,你需要解决的话可以找我,我需要你的阳气。” 浴室里的香气浓的快要将他淹没了,每一个空气分子都在跳跃着,在温初眼前转圈,发出“快来吃我”的邀请。 要不是理智还在,并且自己没有实体,温初这会已经进去抱住修就是一顿啃。 扶着墙自己解决的修也好色哦。 就是好像有点太快了? 温初这么想着,疑惑地看了修一眼,有点不确定地问:“不过你还好吗?人类这样也是正常的吗?” 修:…… 修忍无可忍:“你给我出去!” 温初飘到了淋浴间的上方。 淋浴间的玻璃门与天花板有着不小的间隙,温初就趴在玻璃门上,理直气壮地探头往里看:“不要嘛,我是艳鬼,我就是吃阳气的。” “你真的好香啊,让我吃一口吧,求求你了,天师哥哥——” 少年拖长了尾音,撒娇软绵绵地唤他。 修本就没有彻底平静下去。 温初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修就想慌忙地转回身去。 但已经迟了。 温初趴在门框上,愣了一下:“你又……?” 修转了过去,只留给温初一个金色短发下通红的耳朵尖尖:“滚出去!!” 温初就不滚。 他本来只是想要央求一下修的,现在发现修的反应就是因为自己而起,还怎么可能放过对方。 红衣厉鬼直接从门框缝隙中飘了进去。 他飘到了修的身后,揽住了修的腰。 鬼半透明的手碰不到,但在腰侧留下了冰凉的触感。 温初将下巴抵到了修的肩上,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天师哥哥?” 他的手也覆盖上了修。 明明没有触碰到的。 但那双漂亮白净的手覆盖上自己的手与器物时,修就是感受到了冰凉的抚摸。 他几乎是和厉鬼那纤细的手臂差不多大小的,在此时却显得无比无用。 修抖了一下,喉间发出声近乎微不可闻的呜咽。 他这次甚至都没能坚持到一分钟。 身后的厉鬼一说话,他就交代了。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6天21时41分】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 原来这样也能增加生命值。 昨晚他一直牵着修的手睡,现在又从修身上获得了这么多阳气,生命值就快要到七天了。 金发天师还在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怎么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快。 温初则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修右手无名指上始终没有褪色过的红色蜇痕。 他戳系统:【修的身体是不会恢复初始状态的吗?】 系统:【这是同一个人。】 意思就是就算它想恢复也恢复不了。 温初于是笑了。 他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飘在修的肩头,一声声地唤对方:“天师哥哥,你回头看看我呀,哥哥?” 少年本就生的漂亮,此情此景下真像是什么吸人精气的艳鬼。 修颤抖着,无可救药地再次起了反应。 温初没有伸手去碰修。 他欣赏着修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勾唇轻笑:“这么喜欢我叫你哥哥吗?” 他真心实意地感慨:“修,你的爱好好奇怪哦。” 修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7天07时41分】 诶? 温初惊讶地看着突然增长的生命值。 不碰到也能增加生命值? 不对,修这样也能丢? 温初有点忧愁:【怎么办,修好像有点坏掉了。】 系统:【……】 温初图穷匕见:【所以这个世界我还能给他转移生命值治疗吗?】 系统:【初始介绍里没有这样的能力,那就是没有。】 温初叹气:【那好吧,那修就只能坏掉了。】 系统:【……也不是不可以加。】 第66章 会O尽人亡的 天师大会的第二天,不少天师已经熟络了起来。 有本就相识的,也有因为社牛聊到一起的,此时正三三两两结伴在休息区聊天。 元乐就属于那个社牛的。 他拉着李一和张明唠嗑:“昨天你们俩被红衣厉鬼反噬受的伤怎么样了?” 再次提起这件事,李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多谢关心,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张明也点了点头,只是还有些不服:“是那厉鬼实在奇怪,居然几乎无法被超度,否则我也不会被往生铃反噬。” 李一也很郁闷地附和:“对,《解冤咒》从来没有这样没用过,元乐,你和修比较熟,那到底是什么人化成的鬼?” 元乐诚恳:“修说这只是个在地铁上猝死的普通上班族。” 李一和张明懵了:现在的上班族怨气这么重? 元乐补充道:“但我听警方说好像是什么谋杀,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惊天大案才能冤成这样。” 李一被勾起了好奇心:“你等我问问,我爸救过局长,今天开完会我就去警局问。” 张明也很好奇,当即道:“我也去,我妈和局长他妈妈是忘年交,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鬼。” 元乐笑嘻嘻的:“带上我呗,开完会无聊死了,我也去凑个热闹。” 李一和张明是李、张两家最年轻的一代,十八九岁,正是热血上头的年纪,否则昨天也不会被修一激就拿出家族绝学。 加之他们也不是闻耀祖那等无能狂怒的草包,二人都没多想,点点头:“没问题。” 元乐和他们说定,正要继续套点话,一抬头就错愕地张大了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怎么了?”李一和张明不明所以,循着元乐的目光看去。 随即,他们也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只见在门口,冷淡的金发天师右手手腕上绕着一圈蓝色锁链,旁边则是被锁链的另一端缠的严严实实的白发厉鬼。 是那种毫无色情意味的严严实实,白发厉鬼从腿到小臂被缠满了锁链,嘴也被锁链裹得严严实实,像是个大粽子,被修牵着走。 在场的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不是,他犯天条了?”元乐忍不住在修路过的时候问道。 修闻言脚步微顿,扫了一眼被捆得严严实实还无辜看着自己的温初。 装可怜。 修抿了抿唇,感受到因为过度使用隐隐作痛的下身,看都没看元乐一眼,冷这脸牵着温初从元乐身边走过。 元乐:……? 昨晚不还为了救这厉鬼半夜把他摇醒吗? 这算什么?捆绑play也不是这么绑的啊??. 温初觉得自己很冤。 他只是去浴室看修洗澡,叫了修几声“哥哥”,甚至碰都没碰到修。 修自己丢了那么多次,结果反而怪他,把他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连嘴都不放过。 他又不是开口就能让人佘了的魅魔,分明是修自己太毎夂感。 温初哀怨地看着修。 修假装自己看不见那白发艳鬼如怨似泣的目光,板着脸向任传玉简单说了下昨晚发生的事。 最后,修道:“我个人猜测,那红衣厉鬼不是被超度了,而是被闻耀祖收到了他的骨笛中,今晚我准备去他的卧室一趟,将他的骨笛取来看看有什么端倪,您对这笛子有头绪吗?” 他说完,不留痕迹地观察起了任传玉的神色。 任传玉的脸上露出了实打实的茫然,她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从未在我们面前拿出过这只笛子,我也从未听说过闻家有这样的修炼方式。” 见任传玉是真的不知道了,修便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安雅的死因有着落了吗?” 任传玉的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神色:“有了,是办公室情杀,她的上司追求她未果后下毒杀人,这会那个上司已经在接受审讯了——你对这个案件很感兴趣?” “没有。”修垂眸,维持着往日对一切都不上心的冷淡模样,“只是好奇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怨气深重的厉鬼。” “可能只是因为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太大了吧。”任传玉打着哈哈,“这女孩在私募公司工作,听说她还有五百多万的房贷,最近又被降薪了。” 修没什么兴趣地“哦”了一声,看起来没什么想聊的意思。 见修依然是这副对了超度亡魂以外的事毫不上心的模样,任传玉悄悄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太聪明了,容易走歪路,成为会长后一定要带着天师协会继续走在为百姓服务的正途啊。” 修淡淡应下,这会也快开会了,他便带着温初离开。 温初还被锁链捆得严严实实。 他被迫安静地听完了全程,这会终于忍不住“唔唔唔”了起来。 修以为温初是听出什么线索了,暂时挪开温初唇边的锁链:“什么事?” “我被捆得好痛。”温初可怜兮兮地看着修,“你能不能松开我,我就趴在你背上,什么都不做。” 修面无表情地举起自己同样被蓝色铁链捆着的右手手腕:“我也被捆着,痛不痛我比你清楚。” 昨天那样伤到温初,修到底心有余悸,今天给温初捆上链子的时候直接将另一端捆在了自己的手上。 温初装可怜失败,还是不放弃,给自己争取权利:“那你至少别捆我的嘴,我在这么多天师面前很没面子的。” 修:“……难道你昨天坐在我的腿上四仰八叉地睡完整个会议就很有面子吗?” 他坐在上座,又要汇报计划书,在场的所有天师几乎都看见了在他怀里睡的就差流口水的温初。 温初:…… 温初:“那不就更没面子了,他们会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在虐待我。” 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说着拉开椅子坐下,把捆成粽子的温初抱到了自己腿上:“这样就不会有人误会我虐待你了。” 顶多以为他们在玩什么很新的play。 温初:…… 说话间,天师们也陆陆续续进入会场落座了,其中不少目光都停在了姿势造型奇特的温初和修身上。 闻耀祖也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他的脸比昨日更白了,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一晚没睡,梦游似的走到自己的椅子边坐下。 温初悄悄和修咬耳朵:“他这样好像被艳鬼吸了阳气。” 修被凑近的温初弄得很不自在,微微往后仰,紧绷着脸道:“坐好。” 温初委屈:“你好凶。” 之前是物理上攻击他,今早之后是在精神上对他进行疏远。 二十四岁的天师不像是经历过千万岁月的神明,还带着尚未被时间磨平的锐气,冷淡嘴毒不说,还特别凶。 也就只有昨晚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修才稍微温柔了那么一点点。 温初向系统要了转移生命值治疗的能力后本来是想给修治疗的,但他还没碰到对方,就直接被对方凶巴巴地捆起来了。 温初伤心地决定不给修治疗了,看着修蹙着眉穿上衣服,行动不便了好一阵才能牵着他往外走。 现在,看着对他避之不及的修,温初眨了眨眼睛,又起了坏心思。 他仗着人进入会场时来来往往又噪音,光明正大地凑到修的耳边。 “天师哥哥,你还痛吗?我帮你揉揉。” 白发厉鬼硬是跪了起来,被铁链锁着的膝盖没入了修的双腿之间。 修的脸色一僵。 厉鬼触碰时阴冷的感受与他的铁链上附着的灵力一起袭来,这甚至让他有了一种自己正被对方包裹着被迫抚慰自己的错觉。 “哥哥?”少年轻声叫他。 ……完全是艳鬼。 修开始发痛,抿着唇捏着温初的脖子把他提起来,锁链随之缠上温初那张害人不浅的嘴:“闭嘴。” 温初不说话了,弯起圆眼冲着他笑。 修更痛了。 偏不知道是那荒唐梦境的缘故,还是今早实在是丢了太多次,这样的痛居然没有给修带来任何满足感,反而让他觉得小腹与后方传来隐隐的空虚。 此时人到齐了,任会长宣布会议开始。 修移开目光,开始反复念《清静经》,试图压下不该有的反应。 温初不管,他拉着修的手,直接窝进修的怀里,靠在修的肩膀上就睡。 他昨晚被女鬼吓到半夜,今早又早早被修惊醒,吃了那么久修的阳气,早就困了。 修垂眸。 他看着温初拉着自己的手的细腻手指,又想起了今早这只手覆盖在自己上的模样。 《清静经》默念到一半直接忘词了。 ……没救了。 修现在真的开始相信温初是只艳鬼了。 至于梦里的鬼王阵眼等一众事——修只当是自己太在意这次的行动,因此在梦里一起折射。 毕竟弱成这样的鬼就不可能是阵眼。 “修,关于这次行动的布阵人选安排,你有什么建议吗?”任传玉问道。 修忽略掉不适感和厉鬼压在自己身上的带来的冰凉酥麻,抬头看向任传玉,面上冷淡正经:“有,元乐和……” 青年天师眉眼冷冽,若是忽略掉他怀中那只呼呼大睡的鬼,全然是高不可攀的上位者的类型。 任谁都想不到,他只是被温初叫了声,就能在会议桌下流氷。 …… 温初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会议结束。 他还是被一阵掌声吵醒的,茫然地在修怀里睁开眼睛,看着陆陆续续往外走的天师:“……散会了,吃饭了?” 他没有得到修第一时间的回答,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修。 “修?”温初的话刚脱口而出就顿住了。 “修……”温初小心翼翼地看着脸色难看的修,“你生气了?” 因为他故意让修石更着开会太过分了? 修终于回神,看向温初:“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他自言自语似的道:“今天任会长也没有说关于阵眼的信息……” 只是一直在布置捉捕阵眼的事。 温初不太明白:“你很在意这件事吗?把阵眼抓回去维护世界和平不就好了?” 修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是这一切都太蹊跷了,被瞒着……” 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温初不明白修的心思,他想了想道:“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今晚取到骨笛给我看看,我要是看见信息可以告诉你。” 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从骨笛里看见信息?什么时候的事?” 温初语焉不详地糊弄:“就是昨天昏迷的时候,我能看见骨笛里的鬼留下的记忆……” 总不能说他就是阵眼,骨笛似乎和他有关,他能被笛子唤醒昔日的记忆吧。 修显然对他的解释半信半疑。 温初缩了缩脖子:反正他就这么解释,修杀了他他也不会说出真相的。 但好在修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牵着他离开了会场:“行吧,我会把缚魂链捆在你身上,这和养魂玉一样,是与你的灵魂绑定的,你要是在昏迷中醒不过来,就锁紧缚魂链,我会想办法将你唤醒。” 温初点头,而后又顿住,猛地摇头:“不行,这样你会受伤的。” 修没想到温初居然会因为这种原因拒绝,顿了一下,而后抿出一个笑来:“那你就想办法想起你的名字,知道你的名字后我可以和你签订灵魂契约,就不用这种办法找你了。” 灵魂契约。 听着就很像结婚证书。 温初很心动,但依然不松口:“我叫宝宝。” 修本来就没指望这鬼能想起来自己的名字,“灵魂契约”也只是随口一提,他继续道:“想不起来就还是收紧缚魂链吧。” “哦。”温初乖乖点头。 目前看来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能自己脱离记忆幻境最好,若是脱离不了不小心用缚魂链伤到了修,那就出来后给修治疗吧。 温初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案。 “修、小厉鬼。”元乐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他和李一与张明勾肩搭背的,冲着修挥了挥手:“我们准备去警局看看那女鬼的死因,你去不去?” 修和元乐对视了一眼,而后摇头:“不去。” 元乐撇了撇嘴:“无聊,我们走吧。” 李一则是看着修身后被牵着的温初,终于忍不住疑惑问出声来:“修先生,你一直带着这只厉鬼,是有什么用吗?”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这只厉鬼和那只女鬼一样,是什么练习的道具。 结果两天下来,只看见了修把鬼越看越紧,抱在膝盖上任由这鬼睡不说,今天更是占有欲大爆发直接不让别人看见这鬼的模样了。 这算什么?人鬼情未了? 修想了一下:“没用,防止他祸害别人。” 温初不服:“你污蔑我,我只和你一起睡过唔唔唔——” 他被修红着耳根捂住了嘴。 修看都不看目瞪口呆的元乐三人,转身逃似的快步离开:“总之别管。” 元乐:…… 李一茫然地转头看向张明:“我怎么感觉他像是被艳鬼蛊惑了?” 张明茫然:“虽然那鬼长得好看,但确实是厉鬼啊。” 超级大直男元乐:“就算是艳鬼,那也是男艳鬼,修怎么可能会被男的蛊惑,肯定是有别的用啦。” 他说着一指旁边步伐虚浮地走过的闻耀祖:“你看,这才是被艳鬼蛊惑的正常样子,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样子。” 李一和张明对闻耀祖这个只会挑事的草包也没什么好印象,当即被元乐说的话转移了注意,很快将修的事情抛到脑后,嘻嘻哈哈地和元乐一起往警局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宾馆内。 “吸人精气”的“男艳鬼”温初终于被松了绑,他正在浴室门口,盯着想要走进去洗掉忍受了一天粘腻的修。 修:…… 修现在对上温初的目光就觉得自己好痛。 不是胀痛,是被过度使用后的痛。 他的身体并不算毎夂感,但只要一对上这只鬼,他的大脑就擅自脑补出了过分的感受。 以至于他的身体还是青涩的,精神上却像是被强制高朝了无数次,连带着身体也不得不一起做出反应。 反应之后又因为平日里不常使用,更是久久难以平复。 温初诚恳地看着修:“我不摸你,我就看看,我担心你身体出问题。” 他撩拨完修就睡了,也不知道修现在到底怎么样,要是太严重的话他还是给修治疗一下比较好。 修只觉得隐隐的肾疼:“……出去。” 当时这只鬼说的杀了他可能只是吃不到面包的气话,就算是真话修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是只弱鬼,杀了他堪比天方夜谭。 但现在修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这只鬼手上。 O尽人亡的那种死法。 温初看着修,眼角出现了血迹。 他又要哭了。 修:…… 他怀疑自己的脑子也出了点问题,这会儿看着这只厉鬼哭居然真的看出了实打实的可怜。 修咬牙坚持:“出去,我给你……拿部手机,你自己去玩。” 温初一下子没了眼泪。 他被手机吸引了注意力:“在哪在哪?我也可以用手机吗?” 修“嗯”了一声,带着温初去了房间的茶几上。 茶几上已经摆了大大小小的包裹,是修怕外卖员再次送错,特意备注了送到酒店前台,让酒店前台送进房间的。 温初看着修在一众外卖中掏出个白色小盒子。 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修将手机开机,充上电连上酒店的网,贴了张符纸后便将手机丢给了温初:“你拿着玩吧,我去洗澡了。” 温初珍惜地捧着手机,爱不释手地摸,很感动地一路飘着追着修道:“谢谢你,我喜欢这个,我爱你。” 修顿了一下,快速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还附带了一句“进来就把手机还给我”。 温初捧着手机在门外站了一会,直到里面传来了冲水声,温初才低头站在厕所门口开始摆弄手机。 不知道修给手机贴了什么符,他能像人类一样触碰手机。 温初凭借着自己以前看别人玩手机的印象,试探着划开手机,好奇地看着手机页面。 新买的手机只有基础功能,温初对着相机拍了好几张自拍只拍到空气后放弃了,转而去看应用商店,认真地看过每一个软件的介绍,摸索着下载软件。 购物和搜索。 他需要这两个功能。 温初搜索引擎先下载好,温初点了进去,笨拙地用手写键盘写下“温初”两个字试图搜索。 但他的信息应该是被天师协会清空过了,除了能搜到些根本不沾边的小说,什么都找不到。 温初没办法,又写了“修”字搜了看看。 而后他便被跳出来的一长条AI智搜总结的荣誉词条惊呆了。 什么“当代最杰出的天师”“特殊事件一等功”“超自然事件首席专家”…… 温初看着词条内总结的密密麻麻的事件,对这个世界的修的地位终于有了一点实感。 还是很厉害。 而且是更官方认证的厉害。 那修在他面前连着佘了那么多次后对他的冷漠拒绝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毕竟恐怕修自己都弄不明白,向来无往不利的他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问题。 温初这么想着,又想进卫生间去看修了。 但是修说进去就要还手机,温初舍不得还,只能快速打开购物软件想要速战速决。 他想要买东西. 另一边。 修在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澡,将身上的粘腻感冲洗干净后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浴室了,全程没有用到十五分钟。 虽然是他坚持不让那厉鬼跟着的,但修到底是不放心对方一只鬼在外面。 尤其是这么长时间,那只色鬼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修这么想着,匆匆推开门:“喂……”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对上了一双圆润的蓝色大眼睛。 温初眼巴巴地看着修,对他举着手机:“我想要买这个,它不让我买。” 修的目光在温初的脸上停了一下,才看向手机上的内容。 【中小学生精品描红字帖生字拼音组词同步儿童正楷硬笔书法】 14.9元一本,温初卡在付款那一步,因为他没有注册账号,也没有网银。 修:…… “文盲。”他掏出手机,拍了一下字帖的图片,用自己的手机给温初下单了。 “等一会我给你开个亲情卡,你要买什么自己刷就行。” “好哦。”温初欢呼。 他举着手机:“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样子举着手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鬼未免有些太可爱,修也忍不住放软了语气:“什么事?” 温初伸手滑动手机,脸颊微红:“你捆着我,是想玩这个吗?” 手机页面跳转。 一截被黑色绳子捆着的腰肢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男人的身体,腹肌分明,大萘,绳子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了他的所有优势,放在网站上既不会违规,又格外有冲击力。 【保密发货送教程视频结实耐用麻绳捆绑艺术】 下面的评论区更是没有裤衩。 修:…… 温初脸红,真心实意地感慨:“这个世界的人类花样好多哦。” 到底是谁先想出来的绳子配大萘,多往下捆一点还可以把修捆起来,就不用担心修太多次伤身了。 他喜欢。 第67章 掀衣服 修的眉心直跳:“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要在网上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温初举着手机很无辜:“这是我搜练字的时候自己跳出来的。” 修:…… 早知道给这鬼买儿童手机了。 但手机已经给温初了,看着对方捧着手机爱不释手的样子,修又不好开口再要回来,只能道:“总之我没有这个意思,也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你误会了,还有什么事吗?” “好吧。”温初收回手机,“没事了,没有问题了。” 他捧着自己的小手机看向修确认:“所以这个是给我的,不会收回去吗?我没有钱给你。” 修出来的匆忙,只披了个浴巾。 本来是没什么的,但经过今早的那一遭,又被温初堵门问了限制级话题,修怎么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有些怪异。 他匆匆走进屋内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道:“不会收回去,但也不许乱买东西,给你绑了亲情卡之后我能看见你买了什么。” 修说完,也拿好衣服了,再次在温初面前关上了浴室门。 看着门口模糊的人影,修叹了口气。 看来以后还是要改掉洗澡不拿衣服的习惯。 他这么想着,将浴巾丢进脏衣篓开始换衣服。 浴巾下,他因为鲜少使用,此时红肿着的地方依然是饱受摧折的模样。 修:…… 修一想到外面还有只眼巴巴等着自己一起睡觉的艳鬼就好想逃. 五分钟后,温初在浴室门口等到了穿戴整齐的修。 修今天一边开会一边给他点了小蛋糕,温初就坐在茶几上,一边吃被烧成青烟的小蛋糕,一边看修垂着眸耐心地给他注册各大平台的账号。 温初思考:“我没有口袋,手机拿着好像有一点碍事。” 修头也没抬:“没事,我给你买了挂脖绳。” “挂脖绳?”温初疑惑。 恰好这个时候修注册好了账号,他从桌上的外卖中拆出了个透明的手机壳来。 手机壳带了一条长绳,背部有卡槽,是那种放追星小卡的收纳槽。 修给手机穿好绳子,从酒店的意见簿上裁下一块四四方方的白纸,用笔在上面写下行字: 【如丢失捡到,请联系:123xxxxxx】 后面是他的手机号。 “好了。” 做完这一切,修才将手机挂到温初的脖子上。 手机坠下来,正好到胸口的位置,温初一伸手就能摸到。 温初新奇地去摸修写的字。 是因为这次他没有告诉修自己的名字,所以没有“温初专用”了吗? 见他打量,修主动解释:“防止你丢三落四弄丢,不过我给你注册的id号加入了我的家人共享,就算丢了也能查定位找回。” “哦……”温初对这些功能似懂非懂。 总之知道是修防止他丢掉做的准备就行。 修做事向来是这样,仔细、认真,哪怕并不喜欢,也会负责到底。 温初吃完了自己的小蛋糕,脖子上挂着手机就往修的身上蹭:“修,你好好呀。” 他坐着,修站着,温初伸手恰好能抱住修的腰。 修被腰间冰凉的触感弄的整个人一激灵,小腹中又传来了那隐隐的孕育的感觉。 在再次起反应之前,修蹙着眉退开:“别碰我。” 温初放下手。 好吧,不让碰就不碰。 反正他今天已经碰的够多了。 温初看着自己已经到了9天2小时的生命值,忍不住有些疑惑:【系统,这次我的生命值增加也没有变化吗?】 之前生命值每增加五天,他就能长大一点的。 现在变成人形了,不能长大了,所以他就没有变化了吗。 系统一板一眼冷淡的声音传来:【有变化,生命值每增加五天,你的身体一处就可以实体化,是任意一处,有可能重复。】 温初闻言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自己的头发。 还是透明的,没有变化。 温初更疑惑了:【那我现在哪里有实体了。】 系统:【自己想。】 温初顿了一下。 能让系统难以启齿的地方,那就只有…… 温初抬手就要去掀自己的衣服下摆。 他这一身红衣类似古装,下半身是裙子,层层叠叠的很是繁复,温初掀开一层还有一层。 修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作势要继续掀衣服的厉鬼,赶忙伸手阻止:“你做什么??” 温初抬头:“确认一下。” 修:? 修耳朵尖都红了:“要掀衣服也不要当着我的面掀,在别人面前掀衣服成何体统。” 温初嘀咕:“可是我是鬼,不是人嘛……” 所以掀个衣服下摆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这是修,他哪里修没有看过? 修忍无可忍地提起他的后脖颈,把他丢进浴室:“不管你是人是鬼,都不能随随便便在别人面前掀衣服,不管你要确认什么,你都给我在浴室看完再出来。” 修顿了顿补充:“穿戴整齐出来。” “砰——” 浴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温初安静一会,才开始继续掀衣服确认。 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并不是他和修交尾的工具变成实体了,而是他的右膝盖。 温初顿觉被系统骗了:【你骗我。】 系统轻笑:【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 温初一噎。 系统确实什么都没说,但以往系统回避不是难以启齿就是心虚,他怎么能想到这次对方是憋着坏。 还让他被修凶了。 “唉。”温初边整理衣服边叹气,“修不讲道理,明明上个世界是修自己就不好好穿衣服。” 只穿个黑袍,什么都不穿就敢往外跑。 上上个世界更甚,修从头到尾就没穿过衣服,胸肌、腹肌乃至一碰就开的粉红色鳞片都毫无防备地裸露在外。 温初发现了华点:【修的衣服怎么越穿越多了?】 系统:【……】 温初控诉:【你不可以剥夺修不穿衣服的自由。】 系统冷漠地下线,落荒而逃。 温初整理完衣服也没有在厕所多逗留,直接飞出去找修了。 “……怎么了?”修看着温初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衬衫的目光,忍不住低头检查了一下。 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衣领平整,没有任何错误。 “没什么。”温初幽幽飘过,落在修的肩膀上,给金发天师带来一阵凉意,“就是在想,这么麻烦的衣服,修你穿着会不会觉得难受啊?” 修不明所以:“还好?” 他二十四岁,正是年轻鲜活的时候,修还在念研究生,生活构成又比较简单,他挺乐意研究穿搭的。 温初拖长音“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原来修是真的喜欢穿的多吗? 那要不反过来,他穿少一点? 修不明白这只鬼一天天乱七八糟的脑回路,他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正色道:“今晚就要去闻耀祖的房间了,你要是现在想留在房间里玩手机……” “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温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修会选在今天给自己买手机。 他死死扒住修的脖子:“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我会哭的。” 修:…… 温初一哭,最该害怕的是住在附近的天师。 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地面变成血山尸海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下地狱了。 他叹口气,答应下来:“好,今晚手机开飞行或者关机,不许捣乱,不许出声,我让你跑就跑,不许回头,明白了吗?” “明白!”温初答应的干脆利落。 修犹不放心,昨夜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心有余悸。 他又反复检查了一下温初手腕上的五帝钱和身体里的养魂玉,和温初一起吃了酒店送来的晚餐。 就这样到了午夜十二点。 温初正抱着手机刷视频,他调了静音,修也不知道他具体在看什么。 指针跳到十二点,温初与修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 “出发?”温初问。 修点了点头,温初便自觉地飞到修的肩膀上趴着。 修推开了房门。 许是昨夜被修打伤,即使今晚他们依然住在444号房间,女鬼也没有再来惊扰。 走廊内静悄悄的,酒店的灯光将走廊照的彻亮,没有半点昨夜的阴森。 温初看着修关上房门,又从兜里掏出了另一张卡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滴——” 门锁响起刷卡声,门应声而开。 温初目瞪口呆,用气音在修的耳边问:“你哪来的房卡?” 修轻笑:“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我补办一张房卡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至于他和闻耀祖的房卡——大概是被对方用了什么换物术置换掉了。 修闪进房间后快速关上房门。 刚进门,温初和修就愣在了玄关处。 只见房间内,从门到卧室的这一条路上被贴满了黄符,密密麻麻,血红的朱砂字像是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们。 修凑近看了一眼。 “都是驱邪符。” 对付寻常厉鬼,哪怕再废物,撒一把驱邪符出去也能让对方魂飞魄散。 闻耀祖贴这么将近几万张驱邪符,明显不是为了驱逐厉鬼了,而是心里有鬼。 修想着,看了一眼背后的温初。 温初呼吸如常,按照约定好的那样趴在他的背上一声不吭,正好奇地观察着本该属于他们的屋子的陈设。 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受驱邪符的影响。 修想到了那只无法被超度的女厉鬼,她和温初一样,任何对付厉鬼的手段都对他们无效。 他的脑中闪过了些许灵光,但旋即便被屋内闻耀祖惊恐的声音打断了。 “不要过来!不关我的事!!已经这么多年了!我根本不知道!!” 修一惊,害怕打草惊蛇,用了个隐身符才继续往里走。 走到了卧室,他们也终于看清了闻耀祖的模样。 只见闻耀祖躺在床上,双眼毫无焦距地睁开,脸色苍白地大喊着,过了一会又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上向着前方哐哐磕头。 正好站在床前的修和温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受了闻耀祖这么一记大礼。 闻耀祖边磕头边念念有词:“我们已经改姓闻很多年了,和你们没有关系,当年的事也和我无关,你们要找就去找当初害你们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我是无辜的!!” “……他在干嘛?”温初终于忍不住出声。 “看起来是被怨灵缠身了。” 修半眯着眼睛,看着闻耀祖脖子上那道女鬼留下的抓痕,此时那抓痕正泛着不详的黑气。 “奇怪,正常来说只有怨念极为深重的厉鬼才能在死后死死缠着杀了她的凶手。”修自语,“安雅不是被她的上司杀害吗?她和闻耀祖应该是在会场才第一次见面才是。” 温初也不知道,他比修更茫然。 但他目的明确,眼尖的看见了闻耀祖在跪着磕头的时候从脖颈间露出来的骨笛。 “骨笛。”温初示意修去看,“被他挂在脖子上了。” “嗯,我来取。” 修也是为此而来,他没再多纠结,以符纸为刃,直接挑断了闻耀祖脖子上拴着骨笛的黑线。 洁白的骨笛落入修的手中,带来一片熟悉的冰凉。 修微微蹙眉。 他又感觉到小腹里有东西在动了。 担心是闻耀祖下套,修当即用灵力再次扫了一遍自己的全身,但还是什么端倪都没有发现。 一时间找不出原因,修只能暂时将疑惑放下,拿着骨笛道:“先走吧。” 他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温初的回应,一回头才发现温初居然不知何时从他的背后探出了半个身子来。 漂亮厉鬼白色的长发垂下,直勾勾地盯着骨笛,被魇住似的道:“骨头……”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闻耀祖不断地求饶声中,在这满屋的符纸中显得无比诡异。 白发厉鬼在无声无息间到了与他极近的位置。 近到一伸手就能挖出他的心脏。 修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快速催动温初手腕上的五帝钱:“喂,你怎么了?” 温初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他奇怪地看向冷汗涔涔的修:“不走吗?” 他就只记得修拿到了骨笛,他第一次离骨笛这么近,稍微多看了两眼,为什么修现在在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他? 修看了一眼温初越来越红的衣服,很识趣地没有在这个时候点出对方的不对,而是将骨笛收进口袋,默不作声地增加了给温初输送的灵力。 “走。” 这里太过诡异,背上的厉鬼反应又是这样奇怪,就算有心再仔细搜搜,修也不放心继续带着对方留在这里。 修抬脚就要离开,温初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依然在磕头的闻耀祖。 “他的衣柜里好像有东西。” 修的脚步又顿住了。 他警惕地看着温初:“你怎么知道?” 在手腕上五帝钱的金光下,温初那张美艳漂亮的小脸染上几分诡异的色彩,他的圆眼中也流露出茫然:“不知道,直觉。” 修手上捏紧了黄符,流苏耳坠也散发出蓝光。 他勉强勾了勾唇,只觉得背后一片凉意。 来自厉鬼的阴冷,与他的冷汗。 虽然很希望这白发少年真的只是个无辜的小可怜鬼,但眼前的种种诡异无一不在提醒着修——这只鬼藏着什么秘密。 甚至有可能与闻家、旧派天师息息相关。 他对对方不设防的太轻易了,居然就这样一头冲动地带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来找闻耀祖。 甚至这种快速放下的警惕心也极其不符合他昔日谨慎冷淡的性格。 还好他在对方身上留了东西。 修放缓声音,努力不让自己听起来那么警惕:“好,我去拿,你先下来,在旁边站着,防止有危险。” 温初没有起疑,点了点头,乖乖从修的背上跳下来。 他真的只是感觉到闻耀祖的衣柜里也有熟悉的东西而已。 修见厉鬼真的下去了,缓缓松了口气,一步步缓缓靠近闻耀祖的衣柜。 闻耀祖还在不断磕头,温初站在床侧好奇地盯着他看。 而修每走一步,就在思考一种可能。 出门的时候门上有符纸吗?闻耀祖房间里的符纸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完全没了关于自己房间里符纸的印象。 他现在究竟是在真实的世界,还是在这白发厉鬼的幻境? 再往前走一步,究竟是衣柜还是天台? 不怪得修多想,温初说出的话实在是太像是他在幻境中见过的无数厉鬼诱哄人走向深渊的蛊惑。 带有目的性的指示,当人怀揣着希望走过去时,只能感受到快速下坠的失重感。 而后—— “嗡——嗡——” 电话声音猛地响起,修在衣柜前一步站定脚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夹着符纸回过身。 而后便对上了一双湛蓝色的无辜眼睛。 温初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转身的修,对他展示自己乖乖关机了的手机。 “我关机了。”温初道,“是你的手机在响。” 修垂眸,看着来电显示。 【元乐】 他边接起电话边转回衣柜的方向,同时用余光观察着站在身后的温初。 “喂?” “喂??”电话刚刚接通,元乐的声音就传来,“我刚和李一他们吃完饭,我跟你说,那个安雅的上司,就是陈胜,他居然是闻耀祖家司机的儿子。” 厉鬼的幻境总有不合常理的地方,而元乐说出的话是那白发厉鬼根本无法编出的信息。 修“嗯”了一声,不再犹豫,装作分心接电话的同时猛地打开衣柜门。 一个小型神龛显露了出来。 神龛在黑夜中闪着幽幽红光,而在正中央,被供奉着一本古朴的旧书。 温初不知何时飘了过来,指着书道:“就是那个东西。” 修又被他惊出一身汗毛,但这会也能确定对方没什么坏心思了,修直接伸手把书取了下来。 书取下来的瞬间,烛火熄灭。 温初认真地念出书封上竖着排列的字:“温、氏、族、谱?” 恰在此时,电话内传来元乐的声音。 “还有啊,多亏了张明,我们直接调取了安雅之前的身份信息,她确实就叫安雅没错,从小到大没有改名史,五服之内也没有任何姓温的亲戚。” “但是,她的太太太太奶奶曾经改过名。” 修的眉心一跳。 元乐道:“她的太太太太奶奶曾经姓温,在嫁给丈夫后随夫姓了。” 拿到了书,温初很自觉地趴回了修的背上。 修背着温初缓缓转身。 只见原本向着前方不断磕头的闻耀祖,居然也转了过来,向着他们的方向不断磕着头. 再次回到房间,看着房间内灯火通明的灯光,修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温初根本不知道刚才拿东西的过程在修眼里有多么跌宕起伏,他正好奇地摆弄着那本《温氏族谱》。 好消息,无惊无险地拿到了骨笛,还有了意外收获。 坏消息,这“意外收获”好像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不会让他直接掉马吧? 温初不放心地翻开看了一下,见里面只是文字没有照片后松了口气。 一转头,温初就看见了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修。 “干嘛?”温初被盯得发毛。 修看着他,最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没事,看看骨笛吧,明早闻耀祖起来看见笛子不见了肯定要发疯,早点研究完还回去比较好。” 温初闻言,从心底涌上来一股不情愿,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要还给他?又不是他的东西。” 修挑眉看着他:“你怎么确定不是闻耀祖的东西?这不应该是闻耀祖家传的什么法器吗?” 温初心虚地不说话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能在那个骨笛中看见自己的过往吧。 好在修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他从口袋中掏出骨笛,仔细打量着灯光下细腻的骨头,蹙起了眉。 温初飘过来凑热闹:“怎么了?” 修垂眸:“没事,只是这好像是人骨。” 他不是专业法医,判断不出来这块骨头来自哪里,但和死人厉鬼打交道这么久,这是人还是动物的骨头,修还是能分清的。 温初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 只是人骨啊,问题不大。 正在温初纠结着该怎么向修提起让他碰一下骨头去看记忆的事的时候,他忽而顿住了。 “等等。”温初想起了件极为重要的事来。 “怎么了?”修看他。 温初:“那只女厉鬼呢?” 修一愣,随即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在他的手上,白色的骨头上,一道暗红色的血气闪过。 第68章 少装可爱 “小心!” 修来不及多想,直接将温初挡在身后。 他心下懊恼无比。 刚元乐的电话和温初的怪异反应让他有了个极为大胆的猜测,以至于他居然完全忘记了骨笛与安雅之间的联系。 眼看着骨笛上的血气越来越浓厚,修不再犹豫,缚魂链从流苏耳坠中伸出,直奔着骨笛上方已经显出虚影的女鬼而去。 蓝色的锁链快速缠绕上半空中的女鬼。 红衣女鬼扭动着,发出惊恐的嘶吼,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缚魂链的束缚,最终被修直接拖了下来,五花大绑到了地上。 温初的目光在捆着女鬼的缚魂链上顿了顿,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修冷眼看着双目泛红的女鬼,单刀直入:“安雅,你是不是知道温家的事。” 在听见“温家”二字时,安雅的嘶吼声停了,她呆呆地看着修,目光一点点清明起来。 “温家……”安雅梦呓似的道,“是他们一定要赶尽杀绝的,我的父母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修蹙眉:“说清楚,谁要赶尽杀绝你们?” 安雅顿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修,嘶哑地笑道:“不就是你们吗?” 修愣住了,而安雅说完这几句话也陷入了癫狂,疯狂扭动着,双目猩红地喊着“杀光你们”。 她越是挣扎,缚魂链就缠绕的越紧,几乎已经深深勒紧了她的身体中。 红衣女鬼的衣服上溢出了点点血迹,眼看着就要这样被缚魂链绞断身体。 温初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前的。 他飘到安雅的身前,小声道:“你好?” 安雅的挣扎停了,呆滞地看着温初的白发与蓝瞳。 温初努力组织语言:“我和修现在在追查温家的事,需要你的配合,你好好说话,修和他们不一样的,修是好人。” 他说着给安雅展示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小手机:“你看,他对我很好的,还给我买手机,修不会乱杀无辜的鬼的。” 安雅没说话,呆滞地盯了温初良久。 “我昨晚为什么没有发现……”她喃喃着。 温初没听懂:“发现什么?” 安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最终用极为肯定的语气道:“你失忆了,你的魂魄也不完整,和妈妈给我看的完全不一样。” 温初还在茫然,但下一刻,安雅硬是在缚魂链的束缚下放出一阵鬼气。 “——” “喂!” 这鬼气并不强,温初猝不及防,被震退了几步,恰好撞在了修的身上。 修忙着接住他,手上的骨笛还没来得及收起,温初这么一后退就撞到了骨笛上。 他的脑袋一阵晕眩,眼前再次陷入了黑暗。 画面彻底消失之前,温初听到了修质问的声音。 “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 后面的话温初听不见了。 黑暗,无尽的黑暗。 温初一睁眼就是一片漆黑,这次他知道这不是关了灯的系统空间了,安静地在这黑暗的小房间内等着。 和上次一样,他进入了回忆。 只是—— 温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繁复到与一个七八岁小孩格格不入的衣服。 好重。 他不再是第三视角观看,而是与当初的“自己”融为一体。 也是因此,温初终于可以弄懂上次那碎片记忆中各种不合常理的地方的原因了。 不坐下是因为会弄皱衣服,重新熨烫需要时间,而温家的少爷的衣服上不应该出现任何褶皱。 黑色的小屋是他自己要求的,因为只有埋在黑暗中,才不会有任何人看见他的表情与情绪,不用被人放大一切审判。 而手腕上的锁链…… 温初动了动手腕,沉重的哗啦声带着钻心的刺痛袭来,但这具身体就像是习惯了疼痛一样,温初的灵魂痛的快哭了,身体依然麻木地承受着这一切。 “刷啦——” 门被打开,与上次不同的侍女站在门外。 “小少爷,该修习了。” 温初一步一响地走出黑暗。 摆脱了第三视角,七八岁的他平视着弯腰行礼的侍女,能够清晰地看见对方眸中闪烁不安的恐惧。 上一个侍女为了摆脱他,爬上了大少爷的床,哪怕去后厨当杂役也不愿再来当侍女。 门外阳光灿烂,温初看着寂静的口字形庭院,缓缓勾起了唇。 锁链是因为—— 他是这个家族的怪物. 新侍女点翠在发抖。 她是不小心得罪了二少奶奶,才会被发配来温小少爷的院落中的。 整个温家,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出生时便是白发蓝瞳的孩子。 温夫人年过五十怀上了他,出生时血崩休克,最终抢救无效去世。 小少爷被剖出来的时候心跳已经停了,脸色青黑,当时下人已经准备将少爷与夫人一起埋葬。 哪曾想,他自己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蓝的极为纯粹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将他随意拎起的侍从,不哭也不闹,只是在被丢进垃圾桶后自己爬了出来,向所有人昭示自己的存在。 众人惊诧,连忙向老爷汇报,老爷却毫不震惊,笑呵呵地去抱起了胎发软白的婴孩,欣喜若狂。 取名为“初”,为初始之意,并当场表示从今往后温家的继承人只能是温初。 后来很久,众人才知晓,随着温家的日益式微,新一代越来越没落,眼看着就要掉出世家行列,老爷与夫人铤而走险,用了请神之法,无论是什么神怪,只要能拯救温家,他们便愿意供奉一生。 但此时,众人只知道,温家最后一个小少爷出生时,夫人去世,老爷状若疯癫,当场夺了大少爷的继承权,简直如同鬼怪附身。 这样的说法在把温初丢进垃圾桶的小厮消失,多日后被发现溺死在水井中后达到了顶峰。 温初是妖魔的流言甚嚣尘上,老爷大怒,亲自处死了几个乱传谣言的家仆,将温初接到身边教养才勉强止息。 而真正的谣言止息是在温初一岁那年。 老爷的偏爱自然让原本的大少爷嫉妒,但他已经十九岁了,早就不是能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计较的年纪。 因此,温大少爷只是抓紧时间收拢权势,企图在温初成长起来架空温老爷,那些关于温初的流言蜚语他没有少推波助澜。 温初抓周,温老爷宴请多方来宾,家中又无长母,安排宴席的事自然落到了温大少爷头上。 温大少爷也不至于蠢到在这种明显的地方出岔子,毁了温初的生日宴害了自己,一切安排得妥帖。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牙牙学语的温初被抱到了地上抓周。 地上摆了一圈,有符纸、法器、桃木剑、铜钱、书卷等等,温初眨巴着眼睛在原地坐了半天,最后拿起了小桃木剑。 温老爷哈哈大笑,说温氏未来有望,让温大少爷去把温初抱下来。 下一刻,温初用做给婴孩玩的小桃木剑削了温大少爷的胳膊。 物理意义上的削,温大少爷的整条胳膊落地,血如同喷泉般喷出,对方手上攥着的瓶子也因此一览无余。 众人惊呼,但宾客到底都是见多识广的天师,温家式微也不至于连医生都没有,温大少爷的血很快止住,留下一命,他手中的瓶子也被人查获,发现是用量足以让婴孩痴傻的迷药。 温老爷大怒,关了温大少爷禁闭。 温初全程只是看着。 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一具安静地空壳。 从此家中上下再也没有人敢说温初是妖魔。 转而取代的是另一个更畏惧的称呼 ——怪物。 再然后,温初五岁,老来得子的温老爷一朝中风,温大少爷掌权。 五岁的温初被扣上了锁链,被温大少爷以“不懂礼数”为由,终止了所有关于天师的修习,转而开始学礼仪。 衣服褶皱,挨鞭。 说话太慢,挨鞭。 走路先迈左脚,挨鞭。 温初沉默地接受一切。 教习老师无故横死了一个又一个,温初院内的侍女也接连惨死,但在温大少爷的重金聘请下,依然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温初看向新的教习老师。 他的灵魂在和系统QAQ 温初:【我挨打会哭的,有痛觉之后我就没有挨过打,你把我的痛觉屏蔽了吧,求你了QAQ】 系统:【这是你自己恢复的,我屏蔽不了。】 温初:【呜呜。】 他也没想让痛觉恢复啊。 系统冷淡地安慰他:【没关系,这具身体挨打不会痛。】 温初眼含热泪:【可我的灵魂会痛。】 系统顿了一下,似是很费解:【灵魂也会痛?】 温初用力点头:【上次我都被痛哭了。】 系统:【……啊,我以为你是装可怜给修看的。抱歉,等我试试。】 系统说完沉默了,温初独自面对老师。 教习老师手执教鞭,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温小少爷,想起前几任老师的死状,背后流下几滴冷汗。 还没等他清嗓子开口,不远处就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阴郁男青年匆匆走来。 “大少爷。”教习老师和侍女一起低头行礼。 温初安静地站着。 大少爷似乎是刚从什么正式的会议上下来,见到温初后急切地半蹲下身,摇晃着他的肩膀:“你是天生修炼灵体是吧?当初父亲说你是我们家族的天才,是真的吗??你五岁之前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温初的灵魂一脸茫然。 “他”却开口了。 他说:“如果献祭我,你们所有人都会不得好死。” “温初”的语气并没有威胁的意思,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事实。 温大少爷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极差,高高扬起手给了他一耳光。 温初直接被打偏过头去。 血液顺着嘴角留下。 温大少爷的脸上又是惊怒又是气恼:“你懂什么?你知道现在家族是什么没落的样子吗?如果再不做出贡献我们就要被驱逐出世家行列,我作为家主日日担忧……你懂什么!” 他说着又是一耳光:“我可不是那个老头子,会被你威胁,你少跟我装!你要是真的那么邪异能被我关到现在?!” “那老头子已经中风说不出来话了,哈哈……哈哈哈!!” 疼。 好疼。 脸颊好像肿起来了。 一个成年人用尽全力扇一个幼童的耳光,是甚至有可能直接扇死的,更何况温初上来就直接挨了两耳光。 他被疼的啪嗒啪嗒掉眼泪,这具身体却没有一点反应,连神色变化都没有,就好像早已习惯了。 系统焦急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下次我们直接跳过,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温初的手腕上,一缕金光亮起。 柔和的金光抚摸过温初的灵魂,一点点带着他脱离这个世界。 怒骂声与疼痛感都远去了。 温初听见了修的声音:“喂?喂??你醒醒,不要再看了!” 温初睁开了眼睛。 宾馆内一片明亮,他躺在床上,修正紧张地握着他的手腕。 不远处的女鬼被捆得严严实实。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梦。 但脸颊上似乎还有火辣辣的痛感。 温初看着修,一眨眼睛,眼泪就掉下来了。 “修……” 温初委屈地抓住修的手,把他拉到了床上,抱着他嗷啕大哭。 “你怎么才来,我好痛,他们欺负我,还打我,还骂我……” 他留下来的也是血泪,啪嗒啪嗒打红了身下的床铺,整个房间内又变成了血海翻涌的模样。 修甩了张符纸出去,让血海止步在房间内,免得引来别的天师,回抱住了温初。 从客观的大众审美来说,白发红衣的厉鬼,这么往下流血泪真的很惊悚。 但修心疼坏了,他抱着温初,不厌其烦地给他擦眼泪,温声道:“怎么回事?梦见什么了?” 温初还在掉眼泪。 他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全是碎片的回忆。 在回忆中,受到本体的影响,他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就只是因为怕痛单纯的怕挨打。 脱离了回忆,无数委屈就涌上来了。 又不是他自己要来的,是温家非要把他请来的,请来之后又骂他,又打他,最后还要献祭他。 温初哽咽着说不出来话,只是反复重复:“好痛、好痛……” 他窝在修的怀里颤抖着,把脸埋在修的衣服里,使劲吸着对方身上的香气,企图用香气覆盖掉和几乎是刻在灵魂上的痛感。 修只能干着急,用灵力走遍温初的全身也没找出温初受伤的地方。 “哪里痛?”修忍不住问。 温初把手腕伸给他,眼泪汪汪的:“手腕痛。” 修捧起他的手腕,又用灵力走了一遍,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甚至先前被他用缚魂链捆出的伤痕都已经完全消失了。 修左看右看什么都没看出来,温初又一直在哭,他无计可施之下低头吹了吹温初的手腕。 “没事、没事……”他拍着温初的背给他顺气,“我给你吹吹,不痛了。” 温初真的不哭了。 他眼角还带着血色的泪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低头给他吹手腕的修。 温初感觉也没那么痛了。 “修……”他叫他。 修抬眸。 温初指自己的脸颊:“这里也痛。” 修顿了一下。 温初补充:“他们扇我的脸,扇的好痛。” 修叹息了一声,没再犹豫,俯身过来捧着他的脸吹了吹。 温初被吹吹了,又忘了痛了,开心地窝在修的怀里,血泪也不流了。 床上的血迹消失,温初被血糊了一脸的精致漂亮的小脸也露了出来。 修看着他的脸,眼神又软化了几分。 怎么舍得的? 修忍不住想。 对着这张脸,他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他们怎么能舍得这样对他? 但他显然得不到百年前的人的答复。 将灵力聚集在唇边,很轻地亲了亲温初的右侧脸。 少年的脸颊上还有着稚气未脱的软肉,因为是厉鬼,亲起来是冷冰冰的,修又忍不住多亲了几下,一直到温初的脸颊染上他的体温才放开。 温初已经呆了,愣愣地看着他。 修这个时候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受控制地做了什么暧昧举动。 他故作自然地移开目光:“给你亲亲了,不痛了。” 温初懵懵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修亲他了。 因为他说自己痛。 “修。”温初坚定了目光。 “嗯?”修看向他。 温初指自己的左半边脸:“这边也痛。” 修:…… 温初:“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修:…… 修皮笑肉不笑地捂住了温初的嘴:“你已经不疼了吧?” 温初心虚地眨眨眼睛。 修:“少跟我装可爱。” 温初:? 温初觉得自己冤,但被修捂着嘴根本说不出话来。 好在修只是捂了一会就将他放开了。 他还窝在修的怀里,修也默认了这个姿势,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道:“刚才你碰到骨笛后突然昏迷了,就像是上次昏迷一样,你是看见什么了吗?” 温初想了想:“我看见了以前的温家……” 他把自己就是温初的事情隐去了,用第三视角简要地说了一下自己刚才看见的事。 修越听越是神色凝重,而后道:“那温家的不复存在,可能就是与……阵眼有关。” 温初不太明白:“这和闻耀祖又有什么关系?安雅为什么要报复闻耀祖?” 根据他的回忆,似乎是他让温家覆灭了。 安雅作为温家人的后代,最该恨的不应该是他吗?怎么看起来反而对他没有什么恶意,尽逮着闻耀祖薅。 闻耀祖又不姓温。 修拿出了放在床边的《温家族谱》。 “你看这个。” 温初探头看去,只见在族谱的最后一页,画着一张地图。 “这是温家祖宅的地图。”修解释。 “刚才我和安雅聊了几句,安雅只对我说了,她祖辈姓温,是当年温氏的一支主脉,但从她有记忆以来,家族便一直穷困潦倒,亲朋家人不是横死就是意外入狱。” “而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这次她被毒杀一样,一直是闻家在背后默默陷害,致力于让他们家族彻底断子绝孙,埋藏往日的秘密。” 温初疑惑:“什么秘密?” 他的回忆实在是太片面了,除了教习老师、侍女和温大少爷,从来没有见过别人,更不知道温家内部还有这么一支血脉。 “她没有说,只是说藏在了温家祖宅,让我自己去看。” 修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温初:“你要去看看吗?” 温初愣愣地看着这张地图。 他若有所感,伸手翻页。 果不其然,在下一页,是祖宅的详细设计图。 他的指尖停留在边角处的一方小小院落。 无尽的黑暗与疼痛、斥责与谩骂似乎还在耳边,但身边就是修。 修的身体传来坚实有力的心跳。 “怎么了?”修问。 “没什么。”温初翻了回去。 他没头没尾地道:“修,你能感觉到疼吗?” 修莫名:“当然,我是人,是有痛觉神经的。” “哦……”温初慢吞吞地道。 受伤太痛了。 要把人变成厉鬼的伤只会更痛。 他有点舍不得让修这么痛。 温初抱着修的脖子道:“去看看吧。” 温初的情绪有点低迷,答应下来之后垂着眸,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一只不分好坏杀了很多人的恶鬼,你会杀了我吗?” 之前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修说他没害人,但现在看了回忆后,温初不确定了。 回忆里的自己看起来被温家害的很惨。 温初觉得,按照自己的性格,温家的消失多半和自己脱不了干系的。 甚至更坏一点,他可能亲手杀了不少人。 不止是坏人,按照修的说法,厉鬼的攻击是不分好坏的,无辜的人他可能也杀了不少。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得到修的爱呢? 温初抿了抿唇。 他的鼻子有点酸。 这次是心脏在疼。 他舍不得带走修,不代表修舍不得对他下手,毕竟修现在只是知道他是厉鬼就对他几次下杀手。 要是知道他是阵眼…… 温初低着头,没有看见修复杂的神色,半天没听见修的回应,自嘲地笑了一下。 “抱歉,我随便说的,让你为难了,我们明天吃什……” “如果真的是这样。”修蓦地开口。 “那我会陪你一起补偿赎罪。” 第69章 谈婚论嫁 “陪我……一起?” 温初重复着修的话。 修“嗯”了一声。 “为什么?”温初困惑。 “我是鬼,你是人,你马上就要当天师协会的会长了,为什么要来陪我?把我抓走立功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温初是真的打心底的困惑。 修闻言却是变了脸色,严肃澄清:“别瞎说,我什么时候缺你这么一只小鬼的功劳了。” “哦……”温初应着。 原来是因为他的功劳太小了呀。 可是他是阵眼的话,功劳就足够大了,就连系统给的介绍也说,修很需要抓到他成为天师协会的会长。 他还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忽而瞥见修身后正在渐渐变成透明的女鬼。 温初惊呼了一声:“她变透明了。” 修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色:“因为你昏迷的时候我和她说了会话,答应帮她完成遗愿,她的执念消散,也就该走了。” “去轮回?还能这样让鬼进入轮回?”温初疑惑。 “对,只是能清楚明白自己执念的厉鬼很少,所以这个方法不怎么常用。”修道。 缚魂链下,红衣女鬼的身影越来越淡,她没有看温初和修,而是看着地面发呆。 平静、温和,没有一点先前疯癫的模样。 温初忍不住问:“她的执念是什么?” 修:“她还有五百万的房贷没有还,她要保下那间房子,让她的上司和背后迫害她们家的闻家坐牢。” 温初一噎,着实没有想到安雅的执念居然如此朴实无华。 “还有……”修话音一转。 金发天师转头看向他,半晌没说话,最后摸了摸他的脑袋。 “睡觉吧。” 屏息凝神等转折的温初:? 他抓住修的手臂不让对方睡,追问道:“还有呢?你话怎么只说一半??” 修神色无辜:“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刚才那就是安雅所有的执念。” 温初顿觉自己被骗,气呼呼地钻进被子里不理他了。 过了一会,温初又钻了出来,看着依然呆坐在地上的安雅。 “安雅姐姐。”温初唤她。 安雅闻言抬起头来。 即将消散,她的表情也平和了许多,这会甚至能耐心回答温初的话。 “什么事?小少爷。” 这句“小少爷”瞬间唤起了温初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他抿了抿唇,又想起脸上火辣辣的痛感。 但这和安雅无关,安雅出生的时候,温家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虽然知道安雅可能根本不知晓他的存在,但温初觉得温家变成现在这样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抱歉。”他对安雅道,“你的遗愿,我和修会努力帮你完成的。” 安雅听到他的话,错愕地瞪大眼睛,慌乱地道:“不、你不用对我道歉,小少爷,是我们应该……”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 因为下一刻,已经变得透明的安雅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温初看着空荡荡的缚魂链,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安雅对他的称呼是“小少爷”。 安雅认出他了。 那修呢?修在他昏迷的时候和安雅单独谈了些什么?修是不是已经知道他阵眼的身份了? 明天一早修是不是就会把他交给天师了? 温初快速抬头看向修。 修依然是一脸平静:“现在已经六点了,最多再睡两个小时就要起床去会场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好像……不知道? 温初小心翼翼道:“那安雅的执念……” “我会帮她完成的。”修漫不经心,“只是五百万,闻家的事更简单,让元乐报警就行了。” 温初又把修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看出任何问题,这才躺了下来:“好,那我再睡一会。” 闭上眼睛前,温初默默地想。 希望修能晚一点发现他的身份。 他会乖乖地在天师实行计划的时候回去当阵眼的,只是想要…… 再多和修呆一会。 温初在回忆里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出来又抱着修哭,过不一会就抱着修的腰睡着了。 修看着温初,又抬头看了一眼从窗帘缝隙间照进屋内的曦光,没有半点睡意。 安雅对他说,她只知道,有记忆以来,温家一直被闻家迫害,哪怕是与“温”沾一点关系,都会死于非命。 她和父母隐姓埋名,带着家族所有人的骨灰四处漂泊,而她因为读书争气,也终于能贷款买房。 贷款买下了已经沦为废墟,无人知晓的温氏祖宅。 因为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的家。 母亲从小教导她,他们是温家的世仆,祖辈是温老爷的心腹,逃跑之前在老宅中留下了足以逆转乾坤的东西,而他们就是因为温小少爷而存在的。 包括现在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在等温小少爷有朝一日能重新回来,带领他们振兴温家。 安雅没有修习过术法,但来自闻家的追杀是实打实的,她对父母的说法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对闻家的憎恶与日俱增。 而她斥巨资购买废弃古宅的事也终于引起了闻家的注意。 购买古宅后不过半月,她的父母,她仅存在世的亲人也因为车祸去世,与此同时,陈组长空降为她的上司,本来一帆风顺的职场生活变得水生火热。 改不完的方案、填不完的报表、被抢了功劳的策划书……安雅咬牙坚持着,悄悄找了一个四线城市的工作,准备跳槽再次隐姓埋名。 而后,她死在了回家的地铁上。 再然后,身为厉鬼的她能看见灵体了。 她看见了闻耀祖身上纠缠不休的,数以千计的祖辈魂魄。 她的父母、她小时候匆匆见过几面就不得不告别的奶奶、为了救她被卷进压路机的大伯…… 所有的一切都在此时有了答案。 修收回了躺在地上的缚魂链。 身边的温初被他的动作惊动,哼唧着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修低头看着熟睡的温初,想起了安雅的遗愿。 安雅的执念很简单。 买下祖宅 让闻家付出代价 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和…… 照顾好小少爷。 “当年的真相……”修低喃着。 安雅口中的温家和温初梦中的温家显然是天差地别,但两个人知道的信息都不全面,描述的也都是断断续续。 修不确定他们说的话里有没有错误的部分,只能暂时将两人的信息都当做是真话。 “那就是内斗?”修自语。 温初只看见了欺压他的那一方,安雅只知道保护温初的那一方,所以才会有现在截然不同的说法。 修拿起手机,本是想去问任传玉闻家的情况,但想起任传玉与旧派天师这两日的隐瞒,还是停了手。 他并不觉得任传玉是坏人,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还是谨慎为好。 今早将闻家逮捕归案后,他亲自去温家祖宅调查,结果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修放下了手机,转而抬手摸了摸温初的后背。 温初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骨笛已经不见了。 骨笛融入了他的身体,变成了他的胸椎,也就是他心脏后方的骨头。 但很显然,只是这一小块骨头并不能让温初回忆起全部。 “温初。”修轻轻唤了一声。 温初在梦里嘟囔着应了一声,又往修的怀里蹭了蹭。 修好笑地抱住了他。 真是……笨成这样,幸好遇到的是他. 八点半,温初睡醒。 他昨日睡了一个白天,晚上昏迷之后又补觉了一会,醒来后已经没了挨打的难过,神采奕奕地飘到修的背上趴着,叽叽喳喳的:“修,我们今天去吃酒店的自助餐吧?别让他送上来了,你直接现场烧给我吃一点。” 修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刷牙。 他吐掉了漱口水,看着镜中自己眼下的黑眼圈和背后精神满满的厉鬼。 “……真像是艳鬼。”修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什么?”温初迷茫。 “没什么,只是天师大会只给了我一个人的早餐券,你进去要另外收费。”修洗了把脸,“我一会打电话问问前台,是直接去现场缴费还是要先去前台补办早餐券。” “好哦。”温初开心地转圈圈,“我还没有吃过自助餐。” 修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酒店有自助餐的?” 温初举起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昨天看手机视频上说的,说是只要交了钱,进去随便怎么吃,是真的吗?” “嗯。”修淡淡应下。 他洗漱完毕,也换好了衣服,就要带着温初出门。 “但我觉得味道一般,你要是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告诉我,等回家我让厨师给你做。” “回家?” 温初趴在修的背上,惊讶出声:“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当然。”修莫名,“你不跟我回家还能去哪?” 温初将下巴放在修的肩膀上,小声道:“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呀?” 修:? 温初脸颊泛红:“网上说,带回家见父母就是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是很亲密的关系了。” 修:?? 修的脚步一顿:“等等,我不是这个意……”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打断了。 “滴嘟滴嘟滴嘟——” 酒店楼下。 警车包围了整个酒店,全副武装的武警出动,一路直奔四楼的444号房间。 天师大会在社会各界的关注度都很高,今天又是最后一天,早就有不少记者在外等候,见此情景更是一阵猛拍。 元乐打着呵欠,顶着黑眼圈从警车上下来,对上一众长枪短炮,疲惫地摆了摆手:“别问,不清楚,我就去报案了一下前段时间地铁上被毒杀的那个上班族安雅,武警就自己来了,还有一大队去闻家了呢。” 看似猝死实则是被毒杀的上班族,这是最近的头条新闻,在场的记者没有不清楚的。 元乐此话一出,已经有不少嗅觉灵敏的记者快速去联系公安的资源了。 元乐也乐得清闲,溜达回宾馆,准备看完热闹就去补觉。 电梯被武警把守住了,他是走楼梯到四楼的,刚到四楼就被众武警撬门的的动静吓了一跳。 再一看,修背着温初正站在对门。 元乐当即溜过去,笑着拍拍修的肩膀:“怎么样,兄弟干的不错……卧槽你怎么了?真被吸干阳气了?” 元乐震惊地看着修憔悴的脸。 修刚和温初解释“带回家”的意思到一半,就被冲上来的武警打断了,此时正神色凝重地看着撬门的武警。 修没转头,冷淡地道:“只是熬夜。” 元乐看了看精神饱满、脸颊泛红、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温初和明显睡眠不足冷着脸的修。 他很想问修这个熬夜正经吗。 但他不敢问。 元乐最终只能默默把话憋回去,和修一起看热闹:“你说这闻耀祖怎么还没醒啊?都快到开会时间了,他之前虽然一脸死人样,但也没有迟到过啊,躲在屋里负隅顽抗?” 修的神色凝重:“不。” 温初和元乐同时看向他。 修缓声道:“不太对劲,就算闻耀祖没醒,这个时候听见动静也应该出来闹了,虽然他最近收敛了很多,但绝不可能是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一声不吭的性格。” 元乐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只有温初还在状况外:“怎么了吗?” “砰——” 武警终于撞开门,持枪对准室内:“闻耀祖先生,我是警察,你因涉嫌买凶杀人……” 武警的声音顿住了。 只见在门内,密密麻麻贴着无数符纸的走廊内,一个人影正对着门口,跪在地上。 这是一个行大礼的磕头的姿势,甚至能看见闻耀祖额下渗出的血迹。 而他所对的方向,正是温初与修的房间。 武警快步上前,摸了摸闻耀祖的脉搏,回头大声道:“队医!队医!!目标陷入昏迷,生命体征微弱!” 队医提着医药箱快步上前,修也缓声补充掉刚才没说完的话。 “既然没有出现,那只能说明,闻耀祖出事了。” “坏了。”看着倒地不起的闻耀祖,元乐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凑到修的耳边:“你昨晚是不是还来闻耀祖房间了,指纹还没处理吧?这个不省心的,被抓了还要添麻烦……” 修的神色也不好看,哪怕他与这件事无关,在闻耀祖的房间里查到他的指纹,也免不得要和他纠缠。 更何况现在闻耀祖又和他换了房间,又在天师协会会长的身份上与他纠缠许久。 温初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他看着匆匆赶来的队医,皱眉道:“如果查你,你就说你是被我控制了,反正昨晚是我趴在你身上来的。” 怎么来的?? 元乐看向他们俩的目光更震惊了。 修蹙眉:“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伤害天师的厉鬼是一定会被处死的吗?” 温初被他严肃的态度吓了一跳,小声道:“我在给你想办法嘛……” 修揉了揉眉心,放缓了声音:“不用你想办法,我不可能伤害你的,等一会我去找一趟任会长就行。”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有一个队员小跑着赶来:“队长!不好了!” “怎么了?”正在检查闻耀祖情况的队长转身。 那队员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地道:“主队那边来报,等他们到的时候,闻家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全部磕头磕昏迷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队长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们这里也是这样的情况,他们的磕头有什么规律吗?” “说是都向着西南方。”队员如实禀报。 “不对啊……”队长喃喃,他看了一眼闻耀祖,“这个是朝着东边的。” 元乐也一脸困惑。 修没有说话。 在此时,他有了一个猜测—— 闻家所有人跪着的方向,可能全部都是向着温初的. 武警办案,修也不好继续掺和,他和在场的警员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径直离开了。 闻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天师大会自然开不下去了。 但好在前两日已经把该说的说完了,任传玉正在会议中心打印资料,准备一人发一份就算彻底结束。 修背着温初去领资料,顺带和任传玉说了声自己留下指纹的事。 “没关系。”任传玉点点头,“我一会就去处理。” 她说完摆摆手,就准备让修离开了。 修没走,看着她:“您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任传玉疑惑地抬头:“我要问什么?元乐举报闻家是好事,正好会议内容也不多了,我们天师协会不需要这样残害百姓的蛀虫。” 标准的旧派天师发言。 修仔细观察了任传玉一阵,最终没找出什么不对劲来,只能作罢。 任会长叮嘱:“记得好好看行动策划书,我们会在一周内布置好整个大阵,你只需养精蓄锐,在大阵布置完毕后前来即可。” 修点头:“好的。” 任会长欲言又止:“还有……” 修看向她。 任会长拍了拍这位年轻的金发天师的肩膀:“我很看好你,未来一定要带领整个天师协会继续走在正途上。”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但还没等修品出来哪里奇怪,趴在他背上的温初就先一步开口了。 “任会长,你马上就不当会长了吗?”温初直勾勾地看着任传玉。 任传玉对温初的印象就是乖乖跟在修身边睡觉的小厉鬼,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愣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心虚:“没有,这不是看见修正好激励他一下,我还年轻呢,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温初认真地看着这位短发女人:“不是的,这种语气,另一个人也对我这么说过,就是马上要离开的意思。” 温初说的“另一个人”就是修。 那位整日隐在黑袍下的金发神明。 在无数次以这种语气交代他要好好生活后,残忍地丢下他一个人离开的神明。 温初在无数个日夜反刍着修的一字一句,几乎是对这样临终叮嘱的语气到了ptsd的地步。 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血淋淋的、刺在他心口的教训。 任会长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哈哈……没有没有,对了,你们开完会准备去哪?” 修看出了任传玉的尴尬,眸中闪过深思,而后顺势道:“带他回家,今早武警封锁酒店,他没能吃成心心念念的自助餐,我带他回去吃。” 温初震惊,直接忘了自己刚才的追问。 虽然没吃成自助餐有点难过,但他也知道今早是特殊情况,突发了太多事情。 作为一只贴心的、即将和修回家的谈婚论嫁的鬼,温初还是能在这个时候不无理取闹的。 结果修说什么?? “在你家吃自助餐?”温初震惊地看向修,“你家有多大?” 自助餐这么大的场地,哪怕是大平层也没办法在家里摆开吧? 修想了想:“十四公顷左右?” 十四公顷又是多大? 温初还没学过现代的单位换算,正要掏出自己的手机搜索。 任传玉笑眯眯地对他们挥了挥手:“好了,快点走吧,我还要招待下一个,小厉鬼,去修家里好好参观。” 这下温初还想追问刚才任传玉说的话也没有机会了,他一路被修背着离开了。 修背着温初,也想起了刚才还没说完的话题:“对了,刚才被打断了,带你回家不是谈婚论嫁的意思,在我们现代社会,带朋友回家是很常见的事。” 温初正在拿手机搜索,因为实在不知道“gongqing”两个字怎么写在犯难,闻言倏地抬起头。 “带朋友回家?”温初盯着修,不可置信地重复,“我只是朋友?” 修莫名感觉背上又冷了许多。 不等他回答,温初就先一步自问自答了:“哦……也对,你的缚魂链可以随随便便拿来捆别的鬼,卡也可以给别人随便刷,我当然只是你的朋友。” 修:……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怎么又听不懂了? 温初已经彻底没有去搜“公顷”是什么了的意思,他放下手机,垂着眸趴在修的背上。 他好像总是在自作多情,在修先一步动心,闹出些自以为是的笑话。 温初觉得这不能全怪他,在修之前,没有人任何一个人这么对待过他。 给他擦掉眼泪,给他呼呼,还亲亲他哄他睡觉。 上一个世界他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 温初以为,至少在“厉鬼”而不是“阵眼”的身份下,修多少可能会喜欢他一点点的。 温初想起了修最常说的那个词。 “人鬼殊途”。 “修。”温初轻声道。 “嗯?”修也察觉到了温初的不对,正在思考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话。 下一刻,他就听到温初说。 “你之后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呀?” 温初看着自己的手机。 “你对我这么好,我总忍不住想喜欢你。” 他并不怕修不喜欢他。 他只是有点怕,自己一个人回去当阵眼的时候太难过。 第70章 养鬼 “我对你好?”修惊讶地回头,在看见垂眸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的温初的时候又说不出话来了。 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对温初挺差的。 一上来就把对方当成杀人犯,在此之后将对方当成囚犯看管,又是动手又是弄伤对方的手腕,甚至还在温初的面前商讨如何抓捕他。 顶多也就是给对方买了点吃的,送了部手机。 如果这样也算好,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 “你是笨蛋吗?”修忍不住道,话语里都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 “可能是吧。”温初没抬头,“你总是说我笨,虽然我觉得我挺聪明的。” “可是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修沉默了。 他想起了温初五脏六腑具缺的身体、醒来后抱着他号啕大哭的温初与被对方吸收了的骨笛。 究竟是怎样的恨,才让当年的温家将这么一个孩子折磨成了厉鬼? 温初觉得他对他好的话语,都好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了修的心脏。 “我对你不好。”修背着温初往前走,对他强调,“之前的人也对你不好。” 修背着温初,扫了辆共享电瓶车,耐心解释:“如果你是因为觉得我对你好才喜欢我的,那这样的喜欢是不对的。” 这完全是他趁人之危,和那群垃圾对照出来的好。 温初抬起头来,认真思考了一会:“不是的,你对我不好的时候我也喜欢你。” 修刚想张嘴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后视镜上温初坚定的目光。 修:…… 修纠正:“不对,你不能喜欢上对你态度恶劣的人,他们配不上你。” 温初作势就要掐他的脖子:“我不许你说自己的坏话。” 修感受到脖间冰凉的触感,只能干巴巴地道:“行吧……” 温初觉得这是喜欢那就是吧,大不了他以后对温初更好些,让对方意识到自己之前错的多离谱就行。 现在修最忧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自己背上的厉鬼十有八九就是逃脱的阵眼,而要他亲手将温初送回去……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在明知事情另有隐情的情况下再将温初关入阵眼。 但是天师们的行动将在一周后进行最后的收尾。 若是他在那个时候公然放走温初,显然会直接成为全人类的叛徒。 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他要快点去温家祖宅,找到当年的真相。 只要知道当初的天师为什么一定要温初作为阵眼,他就能逆推出往生轮回大阵设置的条件。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出既不让温初成为阵眼,又不会破坏轮回大阵的方法。 如果找不出…… 修侧眸看了一眼在自己背后玩手机的温初。 找不出也有找不出的办法。 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温初独自往火坑里跳. 另一边,温初觉得自己说清楚了,修以后应该不会再对他这么好了,开始安心地玩起手机。 他的手机上被修下载了不少软件,这些天里,温初除了在逛购物软件,百度搜索,就是在看短视频。 几天的使用下来,短视频软件已经形成了大数据推送。 【最新版mbti测试100题|看看最适配你的灵魂伴侣】 【这样的星座最不爱回消息】 【你和ta的未来如何?|塔罗】 【宇宙传讯|你的另一半会在何时到来?】 系统眼睁睁地看着温初花了52做了测试题,又花了99找了塔罗师,终于忍不住出声。 【封建迷信不可取。】 温初困惑:【封建迷信是什么?】 系统:【就是你正在做的事。】 温初认真:【不是的,这是在请宇宙看我和修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和我们有没有未来。】 系统:【……】 都说了不要随便给小孩子手机。 现在好了,一上网就被骗钱。 正在系统准备给温初列出各种玄学的不科学性的时候,修停下了电瓶车。 温初还没来得及看自己花了99得到的占卜结果,从刚加上的塔罗师的聊天界面抬头,见周围一片荒凉,正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就见一辆足有三四辆车长的黑车从旁边缓缓行驶过来。 温初一惊:“这是什么车?火车?” 修停好共享电动车:“加长林肯,回去路上有点长,怕你无聊,这辆车正好。” 温初更震惊了:“你不是没有车吗?” 他之前都是在地铁上见到修的。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修自然地背着温初上车,解释道:“不是,只是当时正在学校有事,坐地铁到会场比较方便,回家的话,我家附近没有地铁站,还是开车快一点。” 车子后排与前排是隔断设计的,修将温初放在后座的按摩椅上,随手降下来电影布幕:“这辆车太长了,在市中心转弯掉头都不方便,所以我让司机远一点接我——有没有想看的电影?” 温初懵懵地坐在按摩椅上,终于后知后觉:“……你很有钱?” 修正在选电影,闻言忍不住笑:“我要是穷光蛋还养得起你?你知道你吃饭的符纸多少钱一张吗?” “那个把食物烧成青烟的符?多少?”温初对货币的购买力没有概念,“九十九块钱够吗?” 修摇了摇头,给他比了个“十”的手势。 “一百块?”温初试探。 “十万。”修轻笑,“那是给鬼魂供奉,平息怨念的符纸,低级一点的十万,只能烧过去,要想烧过去的东西能保留原本的口感,那就百万起上不封顶。” “咳……咳咳咳?!”温初被呛到,“那个面包不是才十块吗? “嗯,面包不贵,但把面包送到另一个世界贵。” 修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脸蛋涨红的温初,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小鬼,哥哥养你很费钱的。” 温初有点心虚,被捏着脸也没有反抗,含糊不清地道:“那我以后不吃了。” 他吃修的阳气就能活了,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主要是想尝尝好吃的味道。 怪不得一开始修没有想过给他投喂。 毕竟谁都不可能花大价钱投喂一只素不相识的厉鬼。 修听到温初这话,却是挑了挑眉:“我有说不让你吃饭吗?” “太贵了。”温初诚恳解释,“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笨。”修磨了磨后槽牙,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他抽出旁边的零食柜,掏了一把符就往上贴。 “等等——” 温初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半柜子的零食化成了青烟。 修像是丢废纸一样丢了剩下的符纸,顺势拉住温初伸过来想要阻止他的手的手腕。 温热的人类体温与厉鬼阴冷冰凉的皮肤接触,二人均是一怔。 温初小心地抬眼打量着修,修也垂眸看着这只厉鬼。 车厢内很宽阔,隔音也足够完备,一时间温初只能听见修的呼吸声。 半晌,头顶传来青年冷淡别扭的声音。 “给你你就吃。” “符纸是我画的,要多少有多少,欺负你你还当真了,笨不笨?” “哦……哦。” 温初只觉得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在发烫,心脏也砰砰直跳。 他心不在焉地应着,几乎不敢去直视修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睛。 更年轻、更锐利也更坏心眼的修,他也很喜欢,在与对方对视时依然会不可抑制的心动。 温初想,他可能真的有点笨。 修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修说完,也意识到了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他松开了温初的手腕,坐到了温初的另一边。 电视太久没有选定,自动跳转到了首页的影片。 这是一个恐怖片,开局就是一阵尖锐的女鬼笑声,但在场的一个是天师,一个是厉鬼,一人一鬼都面不改色。 刚才被烧成青烟的零食们自动围到了温初的身边。 温初伸手够了一个,掰了一点尝了尝。 是脆脆的虾片,好吃。 修余光看见温初开始吃零食,打开了前面的小冰柜,问道:“有没有想喝的饮料?我让司机来之前放了汽水。” 温初道:“都行。” 修于是给温初拿了听可乐烧过去,又从后方拿了两张毯子,他和温初一人一块。 温初看着盖在自己膝盖上毛绒绒的毯子,忽而意识到了不对。 拿起毯子一看,果不其然,毯子背面贴着张符纸。 再往座椅上看,他的座椅旁边也贴着符纸。 怪不得他能坐在椅子上。 温初抱着灰色的毯子,转头看向修:“那这样算你对我好吗?我可以喜欢你了吗?” 修支着下巴看着一惊一乍的惊悚电影,余光瞥向他,轻声哼笑:“这就叫好了?” 这也不好吗? 温初弄不懂了。 他想了想道:“因为我没有办法也给你这样的回报,所以我觉得你对我很好了。” 修眯了眯眼睛,直接凑近了,伸手捏住温初的脸颊仔细打量。 温初的脸颊被捏变形,乖乖地被修捏着抬起头来。 “奇怪。”修自言自语,“看着也不像是恋爱脑啊。” 温初:“唔?” 修货真价实地疑惑:“那怎么会看场电影就直接被骗走?” 他说着放下了温初,严肃交代:“以后要是遇到别的天师、别的鬼这么对你,千万不要上来就表白,外面的天师为了驱鬼是不择手段的,你这种厉鬼最容易被骗。” 温初揉了揉自己尚且残留着修的余温的脸颊。 “不会的。”温初道。 只是因为是修,所以才会觉得修什么都好的。 修理解错了温初的动作,他以为温初被自己掐疼了,于是指尖微动。 温初手腕上的五帝钱发出金色的光芒,轻轻覆盖上温初的脸颊,抚摸掉了所有的痛感。 温初搓揉脸颊的动作一顿。 他想,最容易被骗的明明是修。 这才几天,当初摆阵用来伤他的五帝钱就变成了他手腕上随时治愈防御的道具。 修还非要说他对他不好,不允许他喜欢。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上修嘛. 修的这辆车上不仅有电影,还能连接手柄打游戏。 温初和修拉上窗帘,一边放着电影,一边拿着手柄手忙脚乱地学怎么开赛车。 终于,在他和修看到第二场电影的时候,车停下了。 修放下了手柄:“到了。” 温初也跟着放下。 司机在外面打开车门,对空中飘着的毯子熟视无睹,恭敬地道:“先生,我们到了。” 温初自觉地把毯子放回原位,趴到了修的肩膀上,跟着修一起下车。 在见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温初彻底呆住了。 入目的是一片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庄园,温初在修的肩膀上只能看见远处散落的房屋建筑。 入门处是一个小型广场,广场中央是一个小喷泉,上面的小天使雕塑正捧着瓶子往下倾倒水花。 他们的车子就停在喷泉旁的停车位上,旁边的保安向着他们行了个礼。 “这里……全部都是你的?”温初震惊。 “嗯。”修带着温初上了辆观光车,“我的收入还挺高的,大部分的积蓄都拿来置办这个庄园了。” 观光车司机启动车辆,他们坐在观光车的最后排,但由于车上只有他们一人一鬼,视线依然很开阔。 温初看着车道两旁不断向后退的乔木,在乔木的缝隙间他看见了内部成片的田地,无人机正在上空喷洒农药。 此时是初夏,小麦才刚刚抽穗,还是青嫩的绿色,立在田地里是一片喜人的景象。 温初免不得想起了自己在上个世界给修打造的小花园,这么一对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买这么大的庄园。”温初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的景象,“平时打理很麻烦吧?” 修的眉眼间闪过无奈:“还好吧,不麻烦我,只是费钱,要雇佣不少人,不过整个庄园的生态基本都能自给自足,加上我在周围布置了法阵,没有冤魂清扰,也算是一片净土。” 观光车带着他们一路往前,刚才温初远远地看见的建筑群终于放大,在宽阔的中心庭院后,是一片巨大的欧式建筑群落。 “那里是……” “住宅区。”修解答。 温初几乎是整只鬼趴在车窗上了,看着外面的景象,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从有记忆开始,他所在的就是实验室的方寸之地,后来到了海洋、到了蒸汽世界,温初最多也就是圈下了修的小院落。 至于人类的建筑群究竟是怎么样的、究竟有多大,温初其实完全没有概念。 “好大啊。”温初感慨,“你怎么想到买这么大的家的?” 修迷茫了一瞬:“我也不记得,因为……喜欢养些东西吧?” 他没有父母,在这个世界长大,加入天师协会后,随着地位一步步上升,报酬也越来越高。 但他本人也只是一个还在念研究生的学生,花不掉什么钱。 一开始,修只是买了个带院子的小别墅。 后来,随着账户里的余额越来越多,修发现自己能供得起一个庄园了,就干脆换成了庄园。 但要说对种地养鸡有什么热爱,修还真没有,他就只是偶尔去看看地里的长势,看着堆满谷物的谷仓觉得踏实。 ……难不成他其实有囤积癖? 修陷入了对自己癖好的怀疑。 趴在窗户上的温初却愣住了。 此情此景,甚至这个对话,好像都无比耳熟。 【系统。】温初不确定地叫系统。 【修买下这个庄园,也是因为我吗?】 系统:【嗯。】 温初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 系统补充道:【你说的,要养你。】 要养一个人,所以要将所有衣食住行都搬到家里,在家中就能解决一个人的大部分需求。 这或许是修潜意识里的思路。 只是修大概没想到,这个世界里他和温初会直接阴阳两隔,他为人类准备的一切根本用不到鬼的身上。 温初感觉自己的眼角又开始湿了。 他又要不争气地哭鼻子了。 温初的手指慢慢攥紧,直接转头扑进修的怀里,抱着修的腰道:“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人,以后你都不许反驳!” 修莫名其妙地就被温初像是树袋熊一样黏住了,他一边拍着温初的后背一边疑惑:“怎么了?” 温初死死抱着修的腰:“我就要喜欢你,谁说都不管用。” 修:…… 到底怎么了? 不就是看了看窗外的风景,温初怎么像是一下子下定了什么大决心一样? 观光车穿过中心庭院,最终在主建筑旁侧的宴会厅停了下来。 修拖着温初下车,走进宴会厅。 只见整个宴会厅已经被布置成了自助餐厅的模样,长桌上摆着各色美食,还有厨师正在外面现烤小乳羊。 温初本来是死死抱着修的腰的。 在闻到烤小乳羊的肉香味后,温初的头往前面探了探。 走进宴会厅,看见满桌子的菜的时候,温初的身体已经飞出去大半。 在看见甜品台上的巧克力瀑布的时候,温初整只鬼已经跟着瀑布飞走了。 “好、好多。”温初飘在巧克力瀑布前,“全部都可以吃吗?” “嗯。”修轻笑着站在温初身后,“想吃什么我给你拿,不用担心浪费,剩下的食物会有人解决。” “我这里的菜可比外面的好吃多了,吃完之后少惦记外面那些自助餐。” 温初幸福地快要飞起来了,扑到修的身边“吧唧”了一大口。 “谢谢你。”温初道,“我好喜欢,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好感度面板被系统拿去升级之后到现在没有出现,因此温初看不见修的好感度。 但温初觉得,如果有一个自己对修的好感度面板,那现在他对修的好感度一定是200/100。 让他为了修去死他都可以欣然接受了。 温初看着修给他用棉花糖沾巧克力,过完冷水后给他烧过来,彻底打消了和修一起死的心思。 这个世界的修这么好,住着这么大的地方,有这样好的前途。 【你之前说,四个世界我只要成功三次就好了,对吧?】温初问系统。 【对。】系统察觉出了点不对,【你想做什么?】 温初从巧克力瀑布上方飘下去,低头拉住修的右手,仔仔细细打量着修右手上的红痕。 【我只是在想……】 温初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自己与修相处的画面。 【在想,这个世界的修明明可以过得很好,不应该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被我杀死,陪着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修一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在拖着他的后腿,前两个世界也就算了,至少在这个世界,我不想让修为难。】 【受伤真的好痛啊。】 温初在修温和的注视下“啊唔”一口吃掉了巧克力棉花糖的青烟。 【我陪他去一趟温氏旧宅,我有预感,那里能找到我的所有记忆,然后在他行动的时候,我避开他自己回去当阵眼。】 【这样的话,他就永远不会知道我是恶鬼了,也不用因为亲手把我关进法阵而愧疚,还能得到把我抓回去的功劳。】 温初细数着所有的好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虚空的系统光屏。 【这次我任务失败,下个世界再做好也是一样的,就是失败的话你可以快一点带我脱离吗?我怕痛。】 系统沉默了良久,才道:【你是不是蠢?一顿饭就能把你哄的找不着北。】 【玩了这么久手机全白玩了?你这种鬼在网上是要被叫舔狗的。】 系统的语气刻薄且恨铁不成钢,看上去恨不得当头给他敲两下让他清醒过来。 温初嘟囔:【不蠢,不笨,我很聪明,我很明白我想要什么。】 【我喜欢修,就是想要修开心,喜欢怎么算舔狗啦?】 “好吃吗?”修侧头问吃掉巧克力棉花糖后半天没说话的温初。 温初鼓着腮帮点头:“好次。” 他喜欢吃甜的,或者说就没有他不喜欢吃的口味。 此时巧克力与棉花糖混合的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温初看着修的侧脸,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太甜了。 甜的甚至有些发苦。 修放下了竹签:“好吃就好,我们先去吃点别的,等你吃完一圈再回来继续吃饭后甜品?” 温初使劲点头。 “修……”他含糊不清地叫对方。 “嗯?”修回头看他。 温初垂眸,飘过去抱住修的腰。 “没什么,好喜欢你呀。” 在此时温初才发现,自己最开始错的很彻底。 喜欢到了这样的地步,哪怕再对立、矛盾再不可调和,也是根本舍不得伤害对方的。 温初的手覆盖的地方恰好是修的小腹,修只觉得腹中又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昨日那微小的变化,今天腹中的东西闹出动静的地方明显大了一圈。 修蹙眉,怪异的被瑱满的感觉让他在此时险些起了些不该有的生理反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他对温初的反应? 修耳垂微红,撇过头去,不敢再去看温初的那张脸。 “不懂就别瞎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被它吞噬 温初在修的家里度过了极为难忘的两天。 他的字帖到了,但是身为鬼魂的他碰不到纸笔,修便用纸糊了笔墨烧给他让他练字。 每天有厨师变着花样做菜,吃饱了就去跟修学怎么打游戏,或者去户外和修一起打网球、去菜地和小牧场逛一逛,选晚上加餐的菜。 除了雇佣的工人,没有任何外人,只有他和修。 哪怕他没有刻意粘着修,他的生命值也一路到了十天。 成功解锁了左膝盖。 美中不足的就是修的工作有点忙,每天晚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温初看着火锅中翻滚的丸子,发自内心地感慨:“要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虽然不能和修生蛋,但能和修在一起他就很开心。 修正在往火锅里下牛肉,闻言顿了一下道:“嗯。” “就忙这一阵了,等从温家旧宅回来,你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的。” 温初看着火锅丸子的眼神暗了暗,而后笑着转移了话题:“牛肉可以吃了吗?” “就知道吃。”修无奈。 他怕温初吃不了辣,火锅调的是番茄锅,用筷子将牛肉从红透透的锅中捞出后放到温初面前的油碟中。 油碟下方贴了修改良后的符纸,牛肉沾好料汁后便自燃了起来,化作青烟飘到温初的嘴边。 温初张口吃了,眼睛亮晶晶的:“好吃。” 修继续拿了旁边餐车上的开花小香肠往锅里下,随口道:“你要是喜欢吃,可以留在庄园里,我去旧宅用不了多久,今天下午去,最多后天……” “我不要。”温初直接打断了修的话。 “我要和你一起,我们说好了的。” 他还要去找回这具身体完整的记忆,自己回阵眼。 更重要的是,温初也不知道老宅里面究竟有什么,要是修在最后知道了他是阵眼,他在修心中可怜无害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这不行,他要去预防万一。 修对上温初坚定的眼神,便知道这事没得商量了。 “行吧,但你要乖乖听话。” 他把开花肠下完了,脆皮肠在锅里沉沉浮浮。 温初连连点头:“我听话的。” 他最听话了。 温初点完头,就被锅里的脆皮肠吸引了注意。 他看着起伏的脆皮肠好一会。 小香肠的底部被改了花刀,随着被热水煮熟而逐渐向四周散开,这模样怎么看怎么眼熟。 温初指了指肠:“这是什么?” 修:“开花肠,要等一会才能吃。” 温初:…… 果然。 温初当场叩问系统:【第一个世界你就说我像这个?】 系统心虚:【不是很贴切吗?】 温初委屈:【才没有,我比开花脆皮肠好看多了,我也不能吃,我是漂亮的小水母。】 系统纠正:【水母也是可以吃的。】 温初:【……】 温初强调重点:【我是漂亮的小水母,不是丑丑的脆皮肠。】 系统:【好的,美味的开花脆皮肠。】 温初:【QAQ?】 “好了,尝尝吧。” 说话间,脆皮肠已经浮了起来。 修见温初一直盯着脆皮肠看,以为对方是馋的,当即就夹了一块给他。 温初看着油碟里快速变成青烟的脆皮肠。 他很想有骨气的不吃,但小香肠的香气已经传到了鼻尖。 温初没骨气地张嘴就是一口。 脆皮咬下去后便是软弹的肠肉,番茄锅底很入味,还沾着油碟的醋味。 温初又咬了一口。 温初嚼嚼嚼。 温初实话实说:“……确实好吃。” 修不明所以,又给温初夹了一筷子:“喜欢吃的话就多吃点。” 温初没有第一时间吃,而是抬头看向修:“你觉得开花肠长得怎么样?” 修:? 修看了眼锅里胖胖的小开花肠,思索着道:“很可爱?” 看上去笨笨的,在火锅里滚来滚去的时候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怎么感觉有点像温初? 滚来滚去的温初。 修自己联想到的画面逗笑了,冷淡的唇角抿出一点弧度,再次道:“嗯,还笨笨的。” 温初:…… 好吧,他有的时候也不太懂修的审美。 温初一口吃掉了飘到嘴边的脆皮肠,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不管怎么样,他在修心里是漂亮可爱的就好. 吃完午餐,修背上了他收拾的行李,就准备带着温初出发了。 温初看着停在草坪上的直升机,再次震惊:“我们坐直升机去?” “嗯。”修解释道,“温家旧宅在山中,原本下面是有个小镇的,这百年来也渐渐荒废了,现在那里是荒无人烟的深山,各种交通都不方便。” 他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包,温初就坐在包上,跟着修一起登上直升机。 “闻家的人在两天前集体昏迷了,到现在都还在医院,原因不明,天师协会那边也在调查原因,但我拿走了温氏族谱,又超度了安雅,这两天又安排元乐把他们往错误的方向引,他们一时半会应该摸不着头绪。” “也是因此,大阵的布置往后推迟了一天,地点选在了首都中心,就是这条龙脉上。” 修已经坐下了,细细给温初解释的同时还不忘拿出地图给温初指。 温初点点头:“哦。” 修见他这样一副平淡的样子,无奈地叮嘱:“所以,六天后的午时一刻,我们会在那里抓捕阵眼,这次是真的不能带你,你回来后你在家里乖乖等我,我出门前……” 修舌头打结了一下:“我出门前会给你喂足阳气。” 这两日他一直刻意与温初保持着距离,小腹中终于没有奇怪的感觉了,那荒唐的春梦也没有继续。 即使没有被治疗,修的身体现在也已经恢复了。 只是想起与温初接触时那几乎是从灵魂传来的战栗,修还是会极其不自在。 为什么会这样? 修不理解。 在遇到温初前的二十多年,别说是这样难以抑制的欲望了,他甚至都没有对谁动过心思。 偏偏一见到温初,他连自己佘不佘都管不住。 总不能是他本就是这样银乱的人吧? 修耳垂发烫,快速摇了摇头将这样的想法甩开。 不对,肯定是因为他的至阳之体与温初的体质产生了什么反应。 他们才刚见面几天,他们能有什么火花? 修定了定神,再度强调:“在家等我,可以吗?” 温初只当是修觉得带着他碍事,又不放心他一个人,点头答应:“可以的。” 言尽于此,修几乎已经将天师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温初只要有意避开,就绝不会再踏入陷阱。 其实这些天他办公的时候从未避开过温初,温初完全可以自己来看消息。 但温初实在是太自觉了,他一有工作的架势,温初就去一边抱着手机自己玩了。 未免太有分寸感,让他想给对方透底都找不到机会。 修看向自己手中陈旧的族谱,想起了这两天内自己根据族谱上的名字查到的部分资料。 温家当时的掌权人是温博贤,下有三子二女,两个女儿在出事时均已出嫁,长子温书华,也就是温初说的打了他的大哥,次子温景川,最小的儿子就是温初。 当年的大阵几乎动用了所有天师世家的力量,布置了十余年,原本默默无闻的温家也因家中天才幼子主动请缨成为阵眼,一跃跻身上层。 但奇怪的是,大阵成后,不光是温家消失,当初主持的几个世家都再无声息。 至于安雅的祖辈,温小玉,则根本不在这本族谱上,修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查无此人,这和安雅说的“世仆”倒是对的上。 所以一个连族谱都上不了的世仆的后代,为什么会被闻家针对至此? 当时消失了的世家又都去了哪里? 修右眼皮无端开始乱跳。 他揉了揉眉心,看着直升机下逐渐变小的地面建筑,牵起了身边厉鬼冰凉的手。 “你的手机上有我的联络方式,手机是改装过的,没有信号也可以当对讲机使用,要是真的有危险,你就用手机联系我,我也会根据你身上残留的灵力来找你。” 温初乖乖应着:“好。” 修依然不放心。 他总觉得此行带上温初会有变数。 ……算了,大不了他多护着点温初。 至于他自己,修并不认为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百年前的温初被称为天才,而他并不逊色于当年的温初. 首都的行政区在这几百年中被重新划分过,温家的旧宅并不在现在的首都,而在旁市。 温初跟着修乘坐直升机,一路降落到了深山之中。 茂密的绿林掩映间,是依着山势铺开的建筑群落,古朴的大门丢了一半,门首上本应镶着金玉,不知被谁扣走,如今只剩下空洞的凹坑。 半敞着的门往内,似乎是原本也是种植作物的果林,此时没有了人,但各色果树依然挂着青果。 修背着包走下来,对驾驶员交代:“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会想办法发出信号,没有信号便是正常两日后来接我们。” 驾驶员点头表示理解,驾驶着直升机离去。 整片山林之中便只剩下了温初和修,还有那一包行李。 修拨开几乎有半人高的杂草,对温初道:“走吧?” 温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高门深院,牵住修的手,与他一起推开陈旧的木门。 “吱呀——” 大门打开。 在温初踏入院子的瞬间,荒废已久的果园中无端起了一阵阴风。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旧宅中没有灯光,树木又深,荒凉的果园尽显阴森。 修下意识地护在了温初面前。 温初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此时这整座依山而建的建筑就好像是有了生命,在与他同频呼吸。 温初还没有准备好,记忆就先一步回笼。 这次他没有昏迷,只是清楚地记起,这片果园在当年温家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一年四季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温家的世仆会在这里每日打理。 这里的仆人待他很好,每次他来的时候,都会心疼地往他的怀中塞各种蔬果。 但他来这里的机会少之又少。 大部分时间,他都被困在深处的庭院内。 “小玉!把剪子拿来,这颗果树要修剪一下枝条!” 耳边似乎响起了果园中热闹的声音。 ——等等。 温初从修的身后探出脑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错觉,眼前的果园居然真的一扫刚才的荒芜。 所有的杂草都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青石板路来,原本西沉的太阳也不见了。 烈日当空,阳光明媚,蜜蜂与蝴蝶在花间飞舞,一切都好像回到了百年前。 仆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干活。 被唤作“小玉”的明丽少女,则正笑吟吟地给师傅递上园艺剪,状似不经意地问:“今日可是要来新老师?怎么突然让师傅您亲自修剪?” 老师傅接过剪子叹息:“是啊,这次给小少爷请的老师据说身份不一般,大少爷特意吩咐,要好好招待。” 小玉的眼珠转了转,刚想继续打探消息,余光就瞥见了呆站在门口的温初。 小玉发出一声惊呼,当即也顾不上师傅了,快速小跑到温初身边:“小少爷,您怎么跑出来了?快些跟我回去,今天大少爷不在,但有新老师要来,见到你乱跑定是又要责罚您了。” 温初茫然,他也摸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回到了百年前。 他下意识转头想去找自己身侧的修。 但身侧空无一人。 刚才还护在他身前的修不见了。 温初还记得修的叮嘱,低头就要去拿自己挂在脖间的手机。 但在低头看清楚自己的装扮时,温初愣住了。 只见在他的身上,是一身层层叠叠繁重的青灰色衣袍。 修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机不翼而飞。 只剩下手腕上沉重的锁链。 他变成了百年前的那个“温小少爷”。 好在小玉似乎已经习惯了温初的沉默,拉着温初的袖子就要把他里拽,一边拖一边小声道:“小少爷,如今老爷中风不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算想插手也无法,您再忍忍,等您长姐过些日子回门,让她将您接走,现在我们就不要和大少爷对着干了……对了。” 小玉说着开始手忙脚乱地往温初的衣袖里塞水果:“他们是不是不给您饭吃?这些您偷偷带回去,饿了就吃,小梅在大少奶奶那洒扫,说每日都给你留了馍馍……” “不用。”温初敛眸,伸手拒绝了小玉继续塞水果的动作。 随着被小玉拖着一步步走向院子后那道真正的大门,温初的记忆也一点点清晰起来。 “袖中东西太多,会被礼仪先生发现。” 小玉闻言,一下子停了动作。 温初看见对方的眼里泛出点点泪花,使劲吸了吸鼻子,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带着他走小路往内院走。 大少爷不在,周围的仆人只当是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小玉带着他走了。 毕竟谁都知道—— “若不是大少爷命令,千万别得罪小少爷。” 修剪师傅对身边的学徒叮嘱道。 “凡是招惹过小少爷的人,无一不死无全尸,包括历任教习老师,没有一位不是惨死……” 修剪师傅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这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了温初的耳中。 温初并不太记得清路线了,但他确实不想挨打,一路快步跟着小玉往前,同时开始呼唤系统。 【系统,你还在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系统:【在,这些人只是幻境,除了修,没有人能够伤害你,所以你也不会有痛感,放心。】 温初还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我们会突然陷入幻境?修呢?】 系统:【……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稍等。】 系统光屏顿了几秒。 而后,温初便在光屏上看见了修的脸。 系统直接为他直播了修那边的画面。 只见修穿着身中山装,耳垂流苏耳坠轻晃,正坐在室内与身边一位青年交谈。 “我这位弟弟,天资聪颖,三岁便会画符,只是性情古怪,逼走了不少先生,这才到现在还未开蒙。” 那青年满脸堆笑。 “但他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也心系天下,自愿为天师大阵献身,所以我才委托天师协会请来先生教导小初术法。” 温初看见修的眸色冷了冷。 “温书华?”修一字一顿地念出对方的名字。 青年点头哈腰:“对,鄙人温书华,烦劳修先生还记得鄙人的姓名,此次……” “嗯。”修直接打断了温书华的话。 他看向温书华身后的墙,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不用说了,既然已经收了报酬,我自然会悉心教导,不若先带我去看你们的小少爷吧。” 系统的画面也随着修的目光转移了。 只见在青年身后,空白的墙上,赫然是一墙的血字。 【无礼的闯入者,你进入温家祖宅,唤醒了沉睡在此的冤魂,因此被拉入幻境。】 【留洋归来的你将中西道法结合,在修炼上颇有心得,因此被温家大少爷聘请来为小少爷授课。】 【但事情的真相似乎并非如此,看似简单的聘请下,藏着更深的阴谋——】 【你的任务:】 【1.存活到小少爷成年时】 【2.揭开温家的秘密】 【注意:不要得罪大少爷,否则你将被免职,任务失败后自动死亡,当然,也最好不要得罪小少爷,我想你不会想知道得罪的后果^^】 【这座宅邸正在呼吸,请小心,不要被它吞噬。】 “……任务类幻境吗?”修自语了一句。 若是旁人来了这幻境,恐怕上来就会被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绕晕。 但他提前就调查好了温氏的资料,更是养了“小少爷”一长段时间,几乎等于是拿着攻略在走幻境。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 修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 刚才他还牵着那只小厉鬼的。 他变成了老师,那他的小厉鬼去哪了? 另一边。 温初在看清楚修的任务,听见修喃喃出“规则类幻境”的时候就已经大感不妙。 【这里是我的怨气化作的幻境?】温初不可置信地问系统。 系统:【嗯,可以这么理解,但由于你太久没有回来,这里的幻境有一些失控,所以你暂时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幻境。】 温初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跟着小玉左弯右绕,一路狂奔回自己逼仄的小院。 小玉含着泪花和他告别:“小少爷,您再坚持三日,三日后大小姐便回来了。” 温初冷淡地看着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小玉哭着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温初就崩溃地抱头蹲下了:“完了,我还要骗修我不是阵眼,现在他是我的老师,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我是温初了吗?” 系统:【……你不应该先想想怎么出去吗?】 温初继续抱头:“怎么办,修不会当场就把我杀了吧,早知道不来了,至少——” 温初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一亮:“我知道怎么办了。” 系统:【……】 除了修,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在意的东西了吗? 另一边。 修跟着温书华,一路来到了温家大宅。 百年前的温家虽然式微,但不至于撑不起门面,穿过繁华的小镇,坐着轿子上山,穿过果园,修便站在了温家气派的大门前。 温书华笑吟吟的,一边推门一边介绍:“刚才您看见的是我们温家的果园,父亲健康时就喜欢种些瓜果,现在也依然打理着,可惜父亲现在……” 温书华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二弟也整日花天酒地,小弟又性情古怪,如今只有我撑起这温家,着实艰难。” 修冷淡地听着,并不搭话。 好在温书华自己也能往下说,一路带着修往前,向他介绍家族一草一木的历史,就连破败的石桥也要介绍一句“当年皇上走过”。 一路走了约莫二十多分钟,他们才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停住小步。 “这里就是舍弟的住处。”温书华道。 修蹙眉,脱口而出:“你们少爷就住这么偏僻的地方?” 温书华脸上的表情一僵,显然没有想到修能这么不给面子,干笑着道:“这不是他……性情古怪吗,他不爱住大的。” 修脸上的表情愈发冷了。 温书华也扯不下去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干脆转身推开院门,请修进院。 不比外面的繁华,这间小院显然几乎没有人打扫,倒处都是杂草,中间的小屋更是破败不堪。 修抿了抿唇。 他直接撇下了温书华,快步往前走去,在身后人焦急的声音中一把拉开那破败的木门。 “刷啦——” 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阳光照进黑沉沉的小屋,修也因此终于看见了那熟悉的白色身影。 温初。 温初安静地站在黑暗的角落中。 他实在是太纤细了,身上的衣袍又是这样厚重,就像是下一刻就会将他压塌。 他的手腕间,是若隐若现的银色手铐反光。 “你……” 修对上那双湛蓝无波的眸,喉间发紧。 温书华也终于追了上来,赶忙介绍道:“这就是舍弟,温初。” 他说着声音一转,严厉道:“温初,还不快点来给先生行礼。” 白发少年在被厉声呵斥的时候似乎脸色更苍白了。 他抖了抖,在锁链的哗啦声响中双手交叠,规规矩矩地对修行礼。 “先生。” 温初低垂着眼眸,纤长的白色睫毛闪动,就像是脆弱腐朽的蝴蝶。 修愣了。 这不是他熟悉的小厉鬼的语气。 与此同时,温初身后的墙上,血字缓缓浮现。 【你成功见到了小少爷,一定要按照大少爷的嘱托好好教导他哦,鞭子、教棍、竹签,任何手段都可以,要让他规规矩矩,心甘情愿地成为完美的阵眼。】 这段血字刚出现,就被另一段凌乱的字迹覆盖住了。 【不要伤害小少爷】 【不要让小少爷流泪】 【不要违背小少爷的指令】 【他是这个家族中游荡的冤魂,无常的厉鬼,不要违背他,否则你将受到来自枉死冤魂的报复。】 【比如……被它吞噬,怀上鬼胎,难产至死。】 修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第72章 捉奸(?) 修僵住并不是因为墙上文字的内容。 而是这字实在是有一点……太抽象了。 左右偏旁分离,上下结构颠倒都算是好的,错别字更是连篇。 其实如果单拎出来看还好,顶多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孩童笨拙的字迹。 但是这一大片文字是急急地覆盖了刚刚浮现出的规整字迹,两方的对比就格外明显了。 修:…… 这眼熟的字体。 温初还不知道自己在字迹上就掉了马,正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反应足够快,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力量覆盖了这间房间,硬是改写了原本的规则。 这样他就可以在修面前假装自己是这栋古宅中npc的一员了。 按照上次他被安雅拉进幻境的经验,在幻境中看见自己熟悉的人是很正常的事。 只要装作不认识修,等修出了幻境后就哭着扑上去说自己被困在幻境里找了他好久,假装自己和修分进了两场幻境,就可以完美解释他的身份问题了。 温初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温书华见修半天没有说话,还以为是修对温初不满意,陪着笑道:“先生莫要看舍弟阴沉愚钝,天师协会的长老亲自来看过舍弟,确定舍弟能在十年内成为合适的阵眼,这才请来先生教导。” 十年? 修捕捉到了关键词,问道:“令弟今年几岁?” 温书华:“八岁。” 修:? 修看了看明显十八岁的温初,又看了看一脸理所当然的温书华,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修淡声。 他垂眸看着疏离地向着自己行礼的温初,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势往下演:“我会好好教导他的,但我不希望在此期间有任何人打扰,包括您。” 温书华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教学用具我稍后让下人给您送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 他意味深长地道:“只要能让舍弟达到阵眼的标准,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没有关系。” 修只觉得一阵反胃,他强忍着把温书华当场砍了的冲动,淡淡点了点头。 “我要对小少爷进行一些简单的摸底测试,大少爷请回吧。” 温书华显然也并不喜欢这逼仄的小院,得到修会“好好教导”的保证后便离开了。 门并没有被关上,修也得以看清温初现在的模样。 温初依然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动作,也因此露出了被反复磨破皮后血痂未退的手腕。 很纤细,瘦骨伶峋的,好像一用力就会折断。 修轻声道:“温初。” 温初顿了一下,陌生又疏离地低下了头。 修被他这一副故作疏离的姿态气笑了,但转念一想倒也明白了温初的心思。 如果他是阵眼,这个时候也定是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身份的。 修叹息,温声道:“温初,我并不在意你的身份,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找到破解幻境的方法,你那里有任务提示吗?” 温初终于抬头了。 白发少年看着他,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几分茫然:“先生,您在说什么?” 温初是圆眼,最适合仰视装无辜的眼型,修被他这么看着,本是十有八九确定温初就是他的小厉鬼的,现在也动摇了三分。 难道真的认错了? 就在修摇摆不定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女声:“先生,大少爷让我来送教具。” 修看向外面,只见一名清秀的女佣红着眼圈,抱着一大桶乱七八糟的东西站在门外。 鞭子、教棍、竹签……修甚至还在其中看见了烙铁。 与墙上最先浮现出的文字一模一样。 修看着那些教具上已经干涸了的暗红色血迹,眸色再次冷了,他冷声:“丢掉,我不需要这些。” 来送教具的小玉本都快哭了,在听到修的话后更是憋不住眼泪。 新来的先生果然狠厉,连这些都看不上,不会真要弄什么绞刑架吧? 小少爷再怎么异于常人,也只是一个孩子,再这样折磨下去小少爷真的会死的。 就在小玉吸了吸鼻子,准备以命谏言的时候,她听到了新来的先生继续道:“给我准备笔墨纸砚,还有,你们小少爷的手铐能解开吗?” 小玉愣住了。 一直到修的耐心告罄,准备开口催促的时候,小玉才猛地回神:“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手铐是大少爷亲自拷上的,用于限制小少爷的力量,没有大少爷的允许,谁也无法打开。” 修的眉头越拧越紧。 自进入幻境以来,他就很少有不皱眉的时候。 “算了,你先去准备我要的东西,稍后我亲自与大少爷说。” 修三言两语打发了小玉。 小玉则是速度极快的出门,生怕修反悔似的,把那一箱子东西都丢去了垃圾箱,从库房中扒拉出笔墨纸砚,飞速给修送来。 温初全程就在旁边低着头听着。 这具身体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即使行礼的动作并不舒服,温初也没感觉到胳膊发酸。 听着修与小玉的动静,他又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不枉他连着加了三条不许欺负他的规则。 在梦里挨过两耳光的温初再清楚不过“先生”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要是修以为打死他是什么通关幻境的必要条件,他就真的要哭了。 他是来装npc的,不是来挨揍的。 “温初。” 正在温初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修的声音。 温初回神,规规矩矩地抬头看向修:“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 修端着小玉送来的那一堆笔墨纸砚,没能在空荡荡的屋里找到桌案,干脆铺在了地上。 他对温初招了招手:“过来坐下。” 温初走到修的身边,安静地跪坐下来。 他层层叠叠的衣服也因此落下,从上往下看,更像是一只振翅的蝴蝶了。 只是蝴蝶没有任何动作,连呼吸的幅度都极浅,生怕自己哪里又坏了规矩招来鞭挞。 或许像是被定格在振翅这一刻的蝴蝶标本。 修铺展好纸张,磨着墨道:“会写字吗?第一节课,我教你写字,如何?” 温初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锁住的双手,没提出异议,乖乖点了点头。 修是偏冷峻的长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惹。 此时,对温初的怜惜混杂着弄不清楚状况的疑惑交织,修努力笑起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怕:“要是能写好,我便去找大少爷给你解开手铐。” 温初又点了点头。 修在研墨,他的目光却在修的身上停留。 大概是为了符合时代背景,修穿的是一身修身的改良中山装,随着他俯身磨墨的动作,胸肌与下凹的腰线之间的起伏一览无余。 衣领扣到了最上方,遮住了修的喉结,那枚流苏耳坠来回摇晃着。 就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扫在温初的心尖。 好好看的修。 温初悄无声息地往修身边跪了跪。 他什么都不做,就多看看,等出去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修磨完墨,一转头就看见几乎要靠进自己怀里的温初。 修:…… 温初:0.0 对着温初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修也说不出“你是不是故意的”如此自恋的话来,最终只是把手中的毛笔递给温初。 “你先写自己的名字,让我看看。” 温初接过毛笔,自信落笔。 【氵昌礻刀】 写字不同于数学题,需要日积月累的练习,温初只练了一天多的硬笔书法,那本字帖都还没写完十分之一。 现在用起毛笔,又被捆住双手,更是让他本就贫瘠的基础雪上加霜。 修:…… 修:“写错了。” 温初的手一顿,笔尖的墨水滴到纸上,晕开了一大片墨点。 “抱歉。”温初小声,“没有人教过我。” 他是实话实说,但这句话落到修的心里,却激起了一阵骇浪。 修叹息一声。 他拿起另一支毛笔,在温初的字旁落笔写下了端正的“温初”二字。 “这样子,明白吗?” 温初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修俯身写字时的腰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修的动作,闻言心虚地握紧了手中的毛笔。 “先生,可以再写一遍吗?” 温初一时间忘了要保持仪态,因为紧张往回缩手,毛笔上的墨汁染黑了衣袖。 他心虚:“我、我没太看清……” 修侧眸就见温初这般紧张可怜的模样,对温书华的不满又添三分。 “别紧张。”修轻声,“我不会打你,学不会我们就慢慢学。” 他说着,伸手揽住了温初,从身后以一种半抱的姿势握住了温初的手。 “你握笔的姿势不对,应该这样,然后再落笔。” 修手把手地给温初调整姿势,握着对方的手,带着对方在纸上写字。 温初在被修拥入怀中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 在和对方十指交叠的时候更是完全忘了练字的事。 修居然为了通关幻境抱了素不相识的鬼?!? 就算这只鬼是自己,温初也忍不住觉得伤心。 修都没有教他写过字。 怎么可以把这么珍贵的第一次给别人。 身后就是修的体温,对方为了带动他,左手搂着他的腰,右手扶着他的手腕,胳膊还架着他的胳膊。 几乎是将他整个拥入怀中。 对方的呼吸就喷洒在温初的颈间。 呼吸是温热的,温初的心却越来越凉。 修怎么可以出轨,他要哭了。 温初抿了抿唇,分出了一缕鬼气。 他已经完全控制了这一方小院,完全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小小地惩罚一下修。 比如用鬼气化作看不见的绳索捆在修的身上,又比如把鬼气放入修的体内…… 温初试探着用鬼气碰了碰修的小腹,思考着让修怀鬼气的可能性。 然而,他刚触碰上去,修的小腹内就传来了一阵能量波动,正兴高采烈地回应着他。 修身的中山装被丁页出了明显的弧度。 “唔……” 修整个人也颤抖了一下,止住了动作。 温初看着修小腹的弧度,因为震惊,甚至都忘了要收回鬼气。 修还背着他怀孕了? 谁的??? 修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本在专心带着温初写字,但在即将落下最后一笔时,小腹突然感到一阵凉意。 而后,小腹内就传来难以忽视的饱胀感,就像是他忽而怀胎五月一般沉沉下坠,连腰间的衣服都有了紧绷的感觉。 怎么……回事? 修抿着唇,强撑着不让自己发出太银乱的声音,低头错愕地看着自己明显呈现出轻微鼓胀弧度的小腹。 “先生。”他身下的少年轻声开口。 修勉强稳住身形,定了定神,带着温初落下最后一笔。 他努力维持平稳的声音,就要松开对温初:“什么事?” 白发少年抬头,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轻缓开口:“先生,您怀孕了。” 温初的声音轻飘飘的,在阳光难以完全照亮的室内,他就像是一只幽怨的白色冤魂,死死地盯着修。 “是谁的?” 修下意识想收回手去挡住自己的小腹。 但他没能成功。 因为温初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眼尾泛出血色泪花。 “哗啦——” 在铁链的声响中,他被少年反压在了地上。 平躺着,腰腹的弧度就更加明显了,温初坐在他的身上,低头看着他的小腹,声音颤抖:“……是谁的?” 腹中那团不知名物体就像是应和着温初的情绪一般,开始剧烈地挣扎。 它本就藏得琛,这么一挣扎几乎是在修的每夂感点上乱跳。 可怜年轻的先生,甚至未曾被琎入过,内里就遭受如此折磨,修几乎是瞬间就舍了。 他呜咽着想蜷缩起来,但又被跪坐在身上的温初压住了双腿,只能打着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裤子晕上暗色。 “呃……唔啊……” 不是在授课吗?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修看着大开的房门与空荡荡的院落,想让温初关门,却根本说不出话。 他的沉默在温初的眼中,就像是被捉奸后无言辩驳的心虚。 “滴答——” 一滴血泪掉在了他的小腹上。 肚中的东西一顿,修也感到脖间一凉。 温初掐住了他的脖子,眼下两道血痕,一边哽咽一边看向他:“谁的孩子,你说啊!你为什么会怀上别人的孩子??” 就算是这个时候,温初也没舍得用力。 但他腹中的东西却极其没有眼力见地再次跳动了起来。 修也没有弄清楚状况,他努力在让人崩溃的块感中吐出完整的句子:“我也不知道,你冷静一点……” “冷静?”温初歪头看着他。 而后突然凑近。 修的脸被温初捧住,对方低下头来,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 就像是纤细的蛛丝构建起的牢笼,将他如此捕食。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这个、你这个……” 温初眼含热泪,憋红了脸才终于想到词语。 “你这个未婚先孕的荡夫!” 刚丢过的修被他调情似的骂声再次骂起了反应。 温初就坐在修的身上,第一时间发现了修的变化,他哭的更崩溃了。 “你还起反应!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你才二十四岁,你怎么可以给别人怀宝宝!!” 修被血泪砸了一脸,又要哄温初又要忍受一直在他的腹中作乱的东西,整个人的脑子成了浆糊。 “没……”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没有……” 他连温初以外的人的手都没有拉过,怎么可能知道肚中的东西是谁的。 这太离奇了,已经完全超出了修的知识范围。 难道是幻境带来的副作用? 在恍惚之中,修看见了温初身后墙上的血字。 【你触犯了小少爷的禁忌】 【剩余惩罚时间:23:59:59】 刹那间,阳光明媚的庭院消失了。 天空中一片血红,阴风四起,鸟叫声止歇,只剩下无尽的狂风呼啸与尖锐哀鸣。 在幻境中触犯厉鬼的禁忌,无一不是大凶大险。 修对眼前温初的身份还有着三分怀疑,看见那行文字的瞬间就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自己的耳坠自卫。 但他没能伸出手。 因为温初冰凉的鬼气捆住了他的手腕。 白发少年一边掉着血泪一边笑,摸着他的肚子,声音很轻:“先生,我帮你除掉这个孽种吧?” 修瞪大眼睛:“等——” 他阻止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漂亮纤弱的少年掀开了自己层层叠叠的衣袍,扣住了他的腰。 温初的语气很轻快:“只要全部弄碎了,你就生不下来了,对吧?” “放心,我不会让您受伤的。” 修的喉间发出一声哀鸣。 他毫无准备地被闯入。 “刷啦——” 房门自动关上,房间内彻底陷入黑暗. 身为幻境的主人,温初虽然不能改变幻境,但在大部分情况下能够不受规则束缚。 比如现在。 按照剧情,应当是老师教导他,对他进行惩罚。 但如何“教导”,怎样“惩罚”,都具有极高的自由度。 温初拽着修的月要,每一次都直达最琛,但怎么都找不到让修腰腹鼓起的那团孽种。 “你把它藏在哪里了?”温初气得发抖。 修一片狼藉,衣服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上半身被崩掉三颗纽扣的白衬衫还在做着最后的坚持。 他只觉得自己快被岛栏了,整个人无意识地攀附着温初,呜咽着反复解释:“没有……” 他真的不知道肚子里的东西是从哪来的,又为什么找不到。 修只是被草得神志不清,但他还没掉眼泪,温初就已经哭成了泪人。 “你骗我,这个时候你还在护着孩子骗我!” 温初双目血红,过了一会又软下声。 “先生,您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是不是他哄骗你,我替您做主。” 修被草得疯狂摇头,想爬开都没有力气。 这里是温初的地盘,一切都受温初的意志摆布。 包括他。 修连驱动温初心口的养魂石让对方停下都做不到,只能被迫接受。 他也巴不得让温初把自己肚中的东西弄出来,偏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像是感受到了危机一样,一下子没了动静,怂的很彻底。 温初找了半天,除了将他草设好几次,连一个球状物都没有找到。 修快被这诡异的球和哭成一滩的温初弄崩溃了。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不……呃……” 不知道第多少次逼问,在又一次得到修嘴硬的答复后,温初突然停了下来。 他哭累了。 也心死了。 他早该知道的,自己对修而言并不是多特殊的存在,就连上个世界他装乖99年,在对方心中的好感度也不过90。 更何况这个世界中他与修本就对立。 他惴惴不安了好久,隐瞒身份,偷尝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溺爱。 就连在幻境中,他也要反复给自己叠规则,才能不被修打。 不甘心,又害怕,所有的情绪终于在此时爆发。 “你为什么不能爱我?”温初轻声问。 “我也很好的,我很漂亮,我可以赚钱养你,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性格,你喜欢这个世界……我就能帮你挽救这个世界。” 哪怕是要我死也可以。 温初最后一次掐住修的脖子,近乎于哀求地道:“不知道是谁的也没关系,你再给我怀一个宝宝,我们一起照顾两个宝宝……可以吗?” 他说完,没有给修答复的机会。 他将鬼气送入了修的身体。 修已经处于半昏迷半呆滞的状态,他刚被打开就被如此对待,此时完全没有了反抗的意识。 他毫无推拒地吃下了温初送来的所有鬼气。 原本就如同怀胎五月的肚子,在有了鬼气的供养后,再次涨大了几分。 【剩余惩罚时间:20:32:41】 …… 温初又哭又闹地拉着修硬灌了二十四小时的鬼气。 最后还把修的出口全用鬼气堵住了,杜绝了修背着他再偷人的可能性。 二十四小时结束的时候,修彻底昏睡了过去。 温初也终于擦干眼泪,委委屈屈地抱膝蹲在角落里。 正常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去给修收拾治疗一下,但温初看着修的肚子就觉得刺目。 他找了半天,明明对方的肚子就是怀孕般鼓着,但他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他没有动过修的身体,修只能是在外面就怀了孕,这个时候还在想办法骗他。 温初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他哽咽着找系统投诉:【你不是说男性不能怀孕吗?修都背着我怀孕了,你就是针对我。】 系统:【……】 温初:【我不要在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的修冷漠无情,我才不会冷脸给他养孩子。】 系统:【……】 温初:【你现在让我死掉吧,让我看修和别人在一起,那你不如让我死了。】 系统:【……】 温初幽幽地看着光屏:【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也心虚?】 系统无端抖了一下。 而后,青年的声音终于响起,它极其难以启齿地道:【你不觉得……修的身上怀的东西,和你的鬼气相性很高吗?】 温初愣了:【诶?】 系统开始回放视频。 视频中,修正与安雅对战,他躲在修的身后,试探性地放出一缕鬼气想要保护对方。 但修先一步解决了安雅,他的鬼气没能刹住,“噗”地钻进了修的小腹。 修蹙了蹙眉,不适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温初:【……】 系统一字一顿地重复温初刚才的气话:【他背着你偷人?】 【他未婚先孕?】 【他怀的孽种?】 温初:【……】 温初缩了缩脖子,心虚地看着身边挺着肚子破破烂烂的修。 完、完蛋了QAQ 第73章 谁的孩子? 温初看着昏睡不醒的修,更心虚了。 还有一点隐密的喜悦。 “修怀的是我的鬼气?不是别人的孩子?”温初再次向系统确认。 系统:【嗯。】 温初小心地挪到修的身边,试探着摸了摸修凸起的小腹。 因为他的投喂,修的小腹鼓了许多。 修小腹中鬼气感知到本体的动作,小心地动了动,碰了碰温初的指尖。 天地良心,它是本体流落在外的亲鬼气啊quq 感知到熟悉的力量波动和陌生的气息,温初更困惑了:“为什么我感受不到自己的气息。” 系统冷漠:【它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修发现,已经和修的灵力融为一体了。】 所以温初才会怎么都找不到,修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怀的孕。 因为归根结底,这是两团纠缠在一起的空气。 别说是生命了,连实体都没有。 “嗯……” 因为被触碰,修在睡梦中微微蹙起眉头,不舒服地蜷缩了起来。 他的衣服只剩摇摇欲坠的白衬衫,随着小腹的弧度鼓起。 与其说是遮挡,不如说是勾引。 身上更是凄惨。 修对于他本就没有抵抗力,几下就能轻而易举地交代,对于这个世界的修而言又是第一次。 上来就揣着鬼气,如此连着整整二十四小时,修已经彻底崩溃。 温初心虚地给修转移了十小时生命值。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10天11时21分】 温初看见跳出的生命值面板,不解道:“我的生命值怎么没有增加?” 在进入幻境之前,他的生命值就已经有十天了,刚才和修亲密接触这么久,让修交出这么多阳气,怎么还是十天? 系统解释:【因为你和修都在幻境中,外面的时间实际上是禁止的,你与修只是站在原地,只是幻象的话不能增加生命值。】 【但治疗修的幻象却要花生命值。】温初抓住了重点,讨价还价,【这不公平。】 系统犀利吐槽:【本来这个世界就没有这项功能,是你自己要求增加的,还有,要是在外界,只有两个膝盖的你也不可能和修交尾,在幻境什么都做了,这就公平了?】 温初心虚地移开目光:【……】 他觉得挺公平的。 但他不敢说,他怕系统用光屏敲他的脑袋。 修的身上在此时焕然一新,只剩下停留在他下身的鬼气。 温初并没有收回鬼气,而是认真地为修梳理好头发,重新穿戴好衣服。 经过这二十四小时,他对自己的小院的掌控熟练了许多,已经能操控着修的衣服恢复原样了。 不仅如此,房间内被墨汁染黑的地板、他被弄脏的衣袍、凌乱的纸笔也开始复原。 “刷啦——” 房门打开,露出外面明媚的阳光。 墙上的【剩余惩罚时间:0:00:00】的血字渐渐淡去,屋外凝滞的空气也在温初打开房门的瞬间恢复流动。 鸟鸣声又起,仆人来回走动。 温初于是明白了。 违反规则带来的惩罚时间在幻境中也是静止的,类似于进入了里世界中的里世界。 现在,惩罚时间结束,一切才恢复正常。 温初弯起了眼眸,将恢复如初的修扶起坐好。 太好了,他好像还没有完全完蛋. 修不记得自己艾草了多久。 若只是普通的做还好,但他的身体过分每夂感,稍稍刺激一下就会交代,温初还一次又一次给他灌鬼气。 阳气外泄,鬼气入侵,还被迫大着肚子。 年轻的天师连接吻都没有过,第一次就被如此超过的对待,连理智都没了多少。 若不是温初一直在哭,哭得他心肝乱颤,修恐怕会直接不管不顾地爬着逃离。 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怀的孕? 修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剩下这样的想法。 要是让他抓到罪魁祸首,他非要把这小人抓来给温初跪下赔罪,而后碎尸万段。 …… 再次睁眼,入目便是灿烂的阳光。 修恍惚了一下,只觉得小腹似乎格外沉,而后便听见身边传来少年的声音。 “先生,您醒了。” 温初的声音平静无波。 修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脱口而出:“等等,我可以解……释?” 修说着顿住了,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带着困惑的尾音。 他看着眼前整洁的房间、提着笔安静地看着他的少年,陷入了错乱之中。 他刚才不是在这房间里与温初翻云覆雨吗?为什么房间里和温初身上没有任何痕迹? “先生,您睡着了,这是我的练习,请过目。” 白发少年似是根本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恭顺的垂下眼睫,递上写满字的纸张。 他的动作带动锁链哗啦作响,修听得头皮发麻。 温初与他做时,因为无法解开手铐,每动一下锁链就要响一下。 修只觉得自己的小腹似乎都在下意识的痉挛。 但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丝毫不见刚才被撕碎的狼藉。 到底是怎么回事? 修的心乱如麻,伸手接过温初手上的纸张。 在伸手的时候,修明显感觉到了衣服的腰部布料传来的紧绷拉扯感。 他低头一看。 只见自己的小腹如同怀胎五月般凸起,直接将修身的外套撑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外套上的纽扣都因为过分紧绷而摇摇欲坠。 修:…… 轻飘飘的纸张落到他的手心,修勉强从自己诡异的肚子上回过神来,凝神看向温初交上来的作业。 温初学的很快,他模仿着自己留下的两个字,照葫芦画瓢地写。 第二遍就已经不是错别字了,第三遍能写的像模像样。 练了一整页纸之后,温初已经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出几分修的笔锋了。 光看这两个字,任谁都想不到眼前的人在不久前还是一个错别字连篇的文盲鬼。 这种学习能力,放在任何领域都极为可怕。 修的脸上浮现出认真的神色,下意识进入了老师的状态:“写得很好,进步很大。” 被修夸了,温初弯起眼睛笑。 “先生,还有第二张。” 修闻言翻到第二张纸。 其实他觉得温初在第一张纸就已经将这两个字练得很不错了,没有必要继续往下练,但既然温初写了,他就看。 然而,翻到第二张的时候,修愣住了。 他看见了写满了纸张的“修”。 一开始还是歪歪扭扭的散架了的字,但温初似乎学习迁移能力也很强,从“温初”两个字的左右结构中悟出了同样是左右结构的“修”的写法。 越往下写,字越是好看。 【修、修、修、修、修、修、修、修、修、修、修、修、修、修……】 修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字迹,无端的脊背发凉。 “修。”耳边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修一惊,这才发现温初不知在什么时候跪在了他的身侧。 白发少年很乖地冲着他笑:“先生是叫这个名字吗?我听兄长提起过。” 修僵硬着点了点头:“对。” “那这个字,我写的好吗?”温初像是只柔软无害的小动物,仰着头求夸奖。 修出了满身冷汗。 这次的幻境实在是过于古怪,他不明白刚才还恨不得将他草流产的温初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抿着唇轻轻点头。 “……好。” 温初蹭到了修的身边,一副与方才截然相反的柔弱无害模样:“先生,我很乖很听话的,您可以……不打我吗?” 温初的轻声细语让修的心脏一抽。 修直接将刚才那些诡异的想不通的事丢到脑后了,看向温初的目光重新变得怜惜:“别怕,我不会打你,我会好好教你。” 修可以确定眼前的人是温初。 就温书华所言,现在的小少爷是一位八岁的孩子,八岁的孩子长得再急,也不可能是十八岁的样子。 温初一定是太不安了,才会这样迂回地试探他,装作与他不熟。 修心下一片柔软,伸手摸了摸温初的脑袋。 感受到头顶温热的触感,温初顿了顿,低下了头去。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对了……”修吞吞吐吐的声音传来。 温初抬头,疑惑地看向修。 修耳垂通红,不敢直视他,轻声道:“刚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白发少年眨了眨安静,“先生您睡着了,这算奇怪的事吗?” “不是,我是说……” 修没了音。 他到底是不好意思对着温初那双圆润无害的眼睛说,自己刚才好像被他草了。 这种话有点太挑战修的羞耻心了。 他本就面子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最终在温初安静的注视下,终于憋出来一句::“……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肚子不太对劲?” 温初眸中疑惑更甚,看向修的小腹:“先生,您的肚子没有任何问题,您是饿了吗?” 修抬手,摸上自己明显显怀的肚子。 都已经这样明显了,怎么能叫没有问题? 修还想再问,但身边又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铁链声。 是温初从袖口掏了掏,将刚才小玉塞给他的水果掏了出来,双手递给了修。 “先生,给您。” 修看着伸过来的纤细手腕。 长期的营养不良与不见天日,这里的温初比他见到的温初更瘦弱也更苍白。 温初又拖着沉重的锁链,写了两大张纸的字,手腕早已在拉扯间被磨破了皮,渗出点点嫣红血迹。 而在他的手上,则是一颗小小的青苹果。 夏季,尚未成熟的小果子。 见修半天不回答,温初似是以为他不想要,认真补充:“可以吃的,很好吃,我饿肚子的时候就吃这个。” 修终于想起来伸手。 他从温初的手中接过小苹果,反手拉住了温初的手腕,将对方留了下来。 “手腕痛不痛?”修问。 温初安静地任由他拉着,乖乖回答:“不痛的。” 怎么可能不痛。 温初这种娇气鬼,在梦里被扇了巴掌,醒来都要抱着他哭好半天。 这样被反复磨破手腕,嫰肉刚刚长出就再次被磨烂,他怎么可能不痛? 修张了张嘴,声音低哑:“……你经常饿肚子吗?” “不经常的。”温初按照记忆实话实说,“饿久了就不饿了。” 修闭上了眼睛,半天才睁开。 他将单薄的少年揽入怀中,像是安抚幼猫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抚摸过少年的脊背。 “没关系,以后没事了……我来了,我去找大少爷帮你解开手铐,以后与你同吃同住,不会再饿肚子了。” 温初的眼睛睁大了,似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最后,温初含糊着,小心避开修的孕肚,轻笑应下:“好的,先生。” 怀着孕的先生如此温柔地拥抱着他。 还是揣着他的鬼气。 啊—— 温初想,修为什么不继续欺负他惹他哭呢? 他好想继续和修进行惩罚时间. 修不知道怀里的小可怜在打什么坏主意,他已经为刚才的荒唐记忆找到了解释。 所谓的“惩罚时间”应该只是一场噩梦,否则不可能醒来之后连他的身体都毫无痕迹。 至于他鼓起的肚子…… 应该是刚才规则的最后一条,他怀上了鬼胎。 虽然暂且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孩子,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反复惹恼温初,迎接他的命运或许就是难产而死了。 修想起了自己在遇到温初的第一晚做的春梦,自己挺着孕肚在众人面前生产。 他打了个寒颤。 不行,他必须在腹中的东西成长起来之前把幻境破除。 带着这样的想法,修在安抚过温初后便揣着温初执意塞给他的青苹果离开了。 他要去找温书华。 大多数天师都选择暴力破解幻境,因为大多数厉鬼的幻境都毫无逻辑,经常会出现“因为死前的执念是没有吃上烤乳猪,所以要把幻境中的猪烤了才能通关”的无厘头解法。 但温氏旧宅的幻境明显不同。 这是修见过的最有逻辑、规模最大的幻境,任务也与他此行的目的不谋而合,修并不介意按照幻境剧情多走一会。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 他怀疑幻境的主人是温初。 他不可能对温初痛下杀手。 不过——其他npc的死活,他就没办法保证了。 “哇——” 温初坐在房间里,咔嚓咔嚓啃着苹果,通过系统光屏看着一剑把温书华砍成两半,逼迫不情不愿的温书华交出手铐钥匙的修,发出惊叹。 “好帅啊。” 光屏中,温书华哭哭啼啼地给了钥匙,又把自己拼起来,阴毒地看向修:“你以为小少爷就是好招惹的吗?你现在讨好小少爷,在未来也一定会死!” 他说着,直接暴露出了厉鬼模样。 这是彻底不装了。 修冷脸收回剑,淡声:“没有鬼能伤我。” 温书华桀桀地笑了:“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至阳之体吗?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已被小少爷的鬼气入侵至丹田,与其反复杀我为你那小少爷争一口气,你现在去杀了小少爷还勉强能有活——啊!” 修面无表情地再次将他劈成了两半。 修的耳垂通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刚刚复原的温书华拎起来,护着自己的孕肚:“把你看见的东西给我忘了!” 再次被斩断,温书华一脸惊恐:“看见什么?我只是感觉到了温初的鬼气,你把剑放下!!这还是我们温家的剑!” 修眸色动了动。 他见温书华的目光确实没有停留在自己怪异凸起的腹部,淡淡“哦”了一声,然后将手上的剑再次捅入温书华的心窝。 温书华直接被他串在了剑上。 修冷笑:“我就拿了,你有意见?” 温书华吐出一口老血。 修淡声道:“你最好什么都没看见,从今往后不许苛待小少爷的伙食,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修眯起眼睛,耳垂边的流苏耳坠泛出蓝光:“哪怕你早就死了,我也能做到。” 温书华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怎样的铁板,疯狂点头,再也不敢反驳。 “好的、好的好的!” 温书华几乎是求爷爷告奶奶地送走了这位杀神。 五个月的孕肚不会太影响行动,修持剑出门,又抓了几个下人问话,确定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的孕肚后,直接把温家从头到尾扫荡了一遍。 从库房到重病的温老爷的房间,卷了一堆案宗离开,还抓了小玉问话。 若是有鬼不服,那就一剑,再不服,便是两剑。 多砍几剑,自然就服了。 短短半个小时,修不仅解决了手铐的问题,还从小玉口中得知了温初的主线——跟着三日后回门的姐姐逃跑,摆脱成为阵眼的命运。 温初早在修对温书华放狠话“碎尸万段”的时候就被吓掉了手中的苹果。 他心虚地找系统:【我要是被修碎尸万段,还能被拼起来吗?】 他感觉自己之前在惩罚时间做的事,加上醒来骗修和隐瞒自己是阵眼的行为可以换好几个碎尸万段了。 系统:【我可以帮你收尸。】 温初:【QAQ】 他也没心思吃苹果了,抱着膝盖怂怂的缩进角落:【不行的,我们的孩子不能出生在单亲家庭。】 系统:【你说那是孽种。】 温初:【……】 系统:【而且那是一团空气,你还想怎么养?】 温初:【……】 温初哽咽:【修要是知道他怀的是我的鬼气,不会怀着孕一气之下提剑把我砍了吧?】 呜呜,早知道先问系统问清楚再动手了。 温初后悔:【我错了,我现在还能把鬼气收回来吗?】 系统平静:【不行,因为你的鬼气已经和修的灵力融为一体,你刚才又给了他那么多,他腹中的鬼气正在与他的力量结合,往后只会越来越多,直到抵达临界点出生。】 温初不说话了。 他回忆起刚才被砍成两截的温书华,一时间只觉得无处话凄凉。 修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最后发现生下来一团空气,一切还都是他搞的鬼。 那修到底是会把他碎尸万段呢?还是剁成细细的臊子呢? “咚咚咚!” 正在温初思考自己到底适合包饺子还是包馄饨的时候,房门倏地被敲响。 是谁? 温初疑惑地起身开门。 门外,是搬着一摞书的修与满脸赔笑的温书华。 温初刚才分神和系统说话去了,没看见修之后在做什么,没想到修扫荡了整个温家又回来了。 他顿了一下,恭敬道:“先生,兄长。” 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修手上的书上瞟。 修抱了至少有二三十斤的书,厚厚一大摞,悉数压在他刚显怀的孕肚上,温初看得胆战心惊。 偏修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温初,你兄长特意来向你赔罪,我也从库房给你搬了些书……” 温书华也开始说些有的没的,温初一点没听进去。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修那被书压变形的肚子吸引走了。 他在上个世界认真读过生理书,知道压着孕肚对孕夫来说多难受,此时恨不得直接伸手去帮修搬书。 但他的手还被锁拷锁着。 “先前是我没有注意你……”温书华还在滔滔不绝,大抵就是在说些温初天资聪颖要听先生的话。 “先生。”温初开口,打断了温书华的话。 他紧盯着修。 “先生,这些书太重了,我们放下再说吧?” 金发天师不甚在意,甚至掂了掂手中的书:“不重,现在也没地放,一会下人会把书架搬过来。” 温初看着那些书随着修的动作再次压上对方的孕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低头垂眸,继续维持自己沉默寡言的小可怜人设,指尖微曲,调动鬼气。 下一刻,修腹中的鬼气便开始回应他的呼唤,乱动了起来。 修本意是试探,没想到平静了许久的小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被顶撞。 肚中的东西长大了许多,他又被温初治疗到了最初始的身体状态,此时这么一“胎动”,直接让他的大腿痉挛了起来。 若不是还被堵着,这个时候他早该淅淅沥沥琉下氷来。 旁边的温书华浑然不觉,在死亡的胁迫下还在道歉。 修抿了抿唇,正要深呼吸压下反应—— 然而,就在他吸气的那一刻,腹中猛地一动。 “唔……” 修瞪大了眼睛,彻底站不稳了。 “哗啦——” 书册全部掉在了地上,修也扶着肚子,跪坐在了地上,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怎么会…… 他明明都要设了,却被无形的力量堵了回去,硬是让他在体內杆性高朝了一圈没能找到出口。 修几乎要失去表情控制了,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拦住腹中作乱的鬼气。 温书华也是一惊,当即就要上前扶起修:“修先生……” “啪!” 修狠狠打掉了温书华伸过来的手。 他死死咬着下唇,护着肚子,半跪半爬地到了墙边,扶着墙支撑着自己站起,垂眼看向低着头的白发少年,发出声冷笑。 “温大少爷。” “在!”温书华一个激灵,还以为修有什么吩咐。 修站在满地狼藉的书中,感受着腹中渐渐停歇下来的动静,眼尾嫣红,一字一顿道: “你说的没错,小少爷果真是……天、资、聪、颖。” 在这种事情上都能无师自通。 第74章 三日教学 温书华不明所以,但也能感受到修身边的低气压,一时间冷汗直冒。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修为了温初一剑把他砍成两截的阶段,干笑着附和:“哈哈……对,小弟自幼聪……” 温书华看着修愈发冷凝的脸色,到底是没把最后一个字说出口。 这到底是怎么了? 温书华实在是不想招惹这尊阴晴不定的煞星了,当即道:“我突然想起,我家娘子的狗要生了,就先走一步?” 修没有给他眼神,只是点了一下头。 温书华如获大赦,立即开溜。 这方院落只剩下温初与扶墙站立的修。 温初看着散了满地的书,怂巴巴的:“先生,您是不小心踩到果核了吗?抱歉,是我没有注意。” 修垂眸看去,才发现地上有一颗被啃了一半的青苹果。 不难想象,在他来之前,温初应该就是缩在这小黑屋的角落里可怜巴巴的啃苹果。 修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刚才涌上来的火气。 他道:“嗯。” 就算是默认了温初的说法。 见修没有发现异样,温初也松了一口气,他当即弯腰捡起果核小心地放到一边,准备一会扔掉,又开始收拾满地的书。 “先生,这些书太重了,以后您交给我搬就好。” 温初手腕间的铁链哗啦作响,引得修垂眸定定地看着他的手腕。 就在温初将第一摞书垒起来的时候,他听得修一声清浅的叹息。 修直接半跪在了他的面前,道:“伸手。” 温初当即放下手上的书,乖乖送上双手。 修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 “咔嚓——” 沉重的手铐应声而开,温初的双手终于获得了自由。 没了手铐的束缚,温初的力量也猛地增长了一大截。 他感到自己对幻境的掌控程度也随之增加了。 原本控制住这一方院落都是勉强,甚至无法掩盖自己留在修身上的鬼气,只能勉强让旁人无法发现修身上的异样。 现在温初甚至能肆意动用自己的力量,让匆忙逃离的温书华被石头跘个狗啃泥。 温初的眸色幽深了些。 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现在就改写掉自己刚才定下的规则,将修留在这一方小院落内。 幻境的时间是静止的,修与他在这里厮混,并不影响修重回现实后去拯救世界。 虽然得不到任何生命值,但他可以和修在一起很久很久。 阴湿的小屋中,未被阳光照到的角落,黑暗开始蔓延翻涌。 血色一点点在地板上铺开,似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在墙面落下新规。 修就像是没有看见屋内诡异的变化一样,面无表情地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他低头咬开瓶塞,咬着木塞,一手抓着温初的手腕,一手小心地将药粉倒在温初手腕的伤口上。 温初顿住了。 蔓延的黑暗也戛然而止。 修咬着瓶塞含糊不清地道:“这是你们家库房里的药……应该挺好的,我看就这一瓶。” 温初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低头给自己上药的修。 流苏耳坠在对方的侧脸轻轻摇晃,让温初想起初遇那天修为他绑上铜钱手链的动作。 但因为在幻境中,他的手腕上现在空空荡荡,只有疤痕。 脖子上挂的手机也没有了。 修的耳坠应该是什么本命法器,这才能带入幻境。 温初轻声:“修……” 修给他上完了药,正在将瓶塞塞回,闻言抬眸看他:“嗯?” 温初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你说的,你不会打我,会好好教我,对吗?” “当然。”修挑眉,“我看上去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温初慢吞吞地摇头:“不像。” 修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不就行了,总这么一副可怜样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又被拍脑袋了。 温初抿了抿唇,身后浓郁的黑气又往后退了点。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是那个话都说不清的小水母了。 温初可以明确地知道,他和正常的人是不一样的。 修在他的世界里的占比大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他对修的依赖与独占欲也很不正常。 哪怕知道自己与修几乎不可能,只要有能圈养修的机会,他就忍不住想去做。 就像是上个世界,因为贪图修的那一点温柔,所以硬是滞留了近百年一样。 他好想和修在一起。 好想要修爱他。 以什么样的方式都可以,装可怜、强抢、交尾到怀蛋……他一直在尝试探索。 只是装可怜只能让好感度到90,强抢他又怕修对自己动手。 到最后就变成这样不上不下的模样,温初自己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我……”温初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和修撒娇说他想和他在一起吗?亦或是让修保证再也不离开他? 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前提下,在他的谎言之上,这些话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像是虚幻的沙堡,出了幻境,轻轻一推,就会全部崩塌。 最终,温初道:“那你和我拉勾,你不能骗我。” “……幼稚。” 修说着,无奈地伸出小拇指,勾住了温初的手:“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温初盯着修无名指上的红痕,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你不许变。” 不要只记得养他了。 也记得……爱他一下吧。 修和他拉完勾,恰好下人也送了书架来,便陪着他一起整理了满地的书。 温初看着房间中骤然多出的书架,有些无所适从。 修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一会看看自己明显的孕肚,一会看看他。 最后,还是修先开口:“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晚餐,你先自己看一会书。” 温初乖乖点头。 修快步出了院子。 一直到关上院门,确定温初彻底看不见,修才狠狠地锤了一下身边的围墙。 他扶着自己的小腹,看着眼前的残阳。 “我在做什么……” 他明明已经快速调查出了温初的主线,接下来只要把温家的卷宗浏览完,带着温初逃走避开成为阵眼的命运,温初的怨气就该消散,幻境也该结束了。 这只鬼笨的要命,被他一试探就自己乱了阵脚,承认了让他怀孕的事。 他应该去逼问温初,让温初给他解开身上乱七八糟的诅咒,然后直接把温初带走。 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陪温初玩扮家家酒吗? 看不见温初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修的理智又回笼了,他当即就想回去找温初说个清楚。 但还没转身,修的眼前就又浮现出了那滚落在地上的青苹果,与温初手上沉重的手铐。 修转身的动作停住了。 ……算了。 修眸中闪过复杂与纠结的神色。 他确实不想这么快离开。 哪怕是假的,他也不想看着温初这样受委屈。 至少要让温初养好伤、吃饱饭,把温家上下砍一遍再说。 至于怀孕的事——反正是幻境,他做个艾草的春梦怀个鬼胎又怎么了? 修纠结了片刻,而后下定决心,抬步离开。 “反正不影响行动,随他高兴吧。”. 另一边。 温初正在房间里看着书架发呆。 他对书架并不陌生,上个世界的修就给他留了一书架的书。 只是那个世界的文理发展失衡,哲学、文学与历史几乎不存在,修给他准备的都是些数理化生书籍。 没有冗长的定义、意义、影响,只有简单粗暴的问题和怎么解决。 因此,现在,看着书架上的《诗词三百首》《近代史纲要》《理想国》等书,温初罕见地有些茫然。 “这些是做什么?”他忍不住问系统,“看了之后该怎么用?” 为什么从书名上完全看不出书的用途? 系统:【这些书没什么实用性,看了之后应该没什么用。】 温初:? 温初困惑:“那我应该学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学一个知识解决一个问题的模式,被系统这么一说,他更茫然了。 系统叹气:【你要学的就太多了,好好看书吧,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但它们的用处,应该比你学的数理化大很多。】 也是它的问题,它反思,自己第一次带小孩,把小孩带成偏科怪了。 让温初空有力量而没有思想的话,那它与那些改造温初的研究员又有什么区别? 温初不懂,但听话,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来本诗三百,坐在地上慢慢看。 修应该是把温家从开蒙到进阶的书库全搬来了,温初拿的诗三百是带解析注释版本的,下面还有诗人生平介绍。 温初记忆力很好,几乎是过目不忘,因此翻的很快。 翻着翻着,他的翻书速度就慢下来了。 他的神色开始认真,逐字逐句地读过去理解语句,而不是单纯地背下来。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温初念出声来。 他的神色出现了波动:“这么多年前,就有人也这样想了吗?” 向来不参与他的教育的系统破天荒地解释:【这是诗人即将出征时写给妻子的,意思是自己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如果死了也会永远思念,其实和你不太一样。】 【但是情感是共通的。】 【温初,你不是一个怪物,而是一个人,人类的情感有浓有淡,浓烈到极端的情感也是存在的,曾经或许有千万的人和你有过同样的感受。】 温初的眼睫颤了颤。 系统的声音很轻:【所以,不要隐瞒自己的情绪,不要为了自己的特殊自怨自艾。】 【你是特殊的,但不是孤独的,更不可能是一个怪物。】 【看书,就是让你去看别人的思想,而后思考自己是谁,清醒而非浑浑噩噩地靠着本能活下去。】 温初听得一知半解,捏紧了手中的书,蜷缩在书架旁边。 他声音发闷:“可是我好难过……这也是思考的过程吗?” 最开始哪怕修不喜欢他,他也不会难过的。 只要吃饱饭、赚够生命值他就开心。 系统顿了顿。 系统:【痛苦是每个人认识自己的必经之路,你不是只有本能的动物,你是有着复杂情绪的人。】 【只有人,才会思考,只有思考,才会伴随着痛苦。】 书籍、经历、死亡与爱,都在推着温初往前走,去认识这个世界。 从客观到主观。 将他填充,予他情感。 让他从凭着本能行事的笨蛋,变成如今升起独占欲后又收回的人。 温初沉默了片刻,继续翻书。 他没完全听懂,但他向来很听修的话。 他选择继续往下看. 系统在说完这么一长段话后便没有再插手温初的学习。 之后的日子,温初看书,修一字一句为他解读。 许是世界设定使然,修作为天师协会的预备会长,在文学方面的储备量也很足,无论是什么书都能捻起娓娓道来。 温初记忆力很好,但理解起来有点费劲,且文学常识差到离谱。 这样的学生教起来最有成就感,修本是抱着补偿小可怜的心态教温初,教着教着自己也认真了起来。 三日一晃而过,温初记下了三千多首诗,一整本文学常识、一本成语字典还有一本近代史纲要。 他居然真的静下心跟着修学了三天,一点没捣乱。 不过—— 温初看了一眼十分钟内换了三个姿势的修,对方正不动声色地扶着又鼓了些的肚子。 修自己似乎不太适应。 修确实不太适应。 不断涨大的肚子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他的每夂感点,就算小腹中的孩子这三日没有动,他偶尔动作幅度大一点也不好受。 偏偏前后都被堵的严严实实,他甚至没有发泄的途径,只能忍着。 越累积越多,修现在几乎到了一个临界点。 连衣裤的摩擦,都让他觉得坐立难安。 修握紧了拳,不知第多少次想开口让温初松开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最终生生忍住。 好在幻境之中没有五谷轮回的需求。 不然修恐怕在第二天就会浑身颤抖着开口让温初放开他。 修不说,温初就当自己不知道,仗着在幻境不会坏,饶有兴味地欣赏修的姿态。 思考归思考,欺负修归欺负修。 修欺负了他那么多次,他可都还记在账上。 温初坐在房间内崭新的桌案前,身后是修吩咐下人新打的窗户。 屋内一片明亮,温初提笔认真落下最后一行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的字已经进步了许多,虽比不上修从小练软笔练出的筋骨笔锋,但也能看出是个字样。 “默完了,先生。” 温初将自己默好的诗给修。 修伸手接过,这样的动作又带动肌肉到头皮的一阵发麻战栗。 这几日他与温初同吃同睡,昨夜他趁着温初不注意偷偷看了一眼,那里都已经发紫。 修觉得自己再被堵几天,或许以后都要用不了了。 好在今天温初的姐姐就回来了,他这些天也将温家的历史翻了个底朝天,马上就能完成任务离开。 修扫了一眼,用朱砂圈出几个错别字:“写错的句子抄三遍,今天就到这里结束。” “好的。”温初应下。 修拿来的伤药是顶好的,他伸手露出的那一截手腕连疤痕都几乎看不见了。 修看向温初,斟酌着道:“你知道……你是温家老爷与夫人请来神灵吗?” 温初点点头。 这部分故事,他在那截骨笛中就看见了。 修一鼓作气地将自己这些天调查到的资料往下说:“温书华不知道这件事,他嫉妒你从出生就备受宠爱,甚至斩断他的胳膊,让他只能装假肢过活,因此暗中残害温老爷,软禁了你,假借教导之名对你进行虐待。” “他现在请我来,是因为天师大会召开,他发现你的八字命格恰好符合阵眼的要求,想要把你推出去当阵眼,为温家换取利益。” 温初安静地听着,一直到修不说话了才道:“我知道。” 修见他一脸平静,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道:“所以我想带你逃出温家,按照剧情,你的姐姐今天回门,我带你向她求助,你就能摆脱成为阵眼的命运了。” 温初其实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成为阵眼,但这是修想做的,应该和破解幻境的步骤有关,他就乖乖配合:“好的。” 修也没想到温初会这么配合,他松了口气,承诺道:“等出去之后,我会保你平安。” 他这些日子把温老爷和温书华来回砍了十多遍,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大阵所在地与布阵方法,已经有了出去后保下温初的大致计划。 温初只当是修在和npc走过场剧情,弯弯眼睛笑:“好的。” “咚咚。” 说话间,门被叩响。 小玉在外面道:“小少爷,大小姐回来了,邀请您去前厅一聚。” “走吧。”修起身。 他沉甸甸的小腹随着起身的动作往下坠了一点,修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 温初默默地站起来扶了一下他的腰。 修的腰部肌肉瞬间紧绷,从脖颈到耳垂都红了,大腿颤抖了一下,看上去是又在体内走了一圈无从释放。 温初弯眸,伸手状似不经意地抚摸过修绵软的小腹:“先生最近似乎胖了些。” 修瞪他,能用眼刀子杀人的天师在此刻毫无威慑力,几乎要被温初揉成一滩春水。 他真的要被憋坏了。 修咬牙切齿地想,等出去之后,鬼胎离开之后,他非要把温初这只色鬼抓着进行思想教育。 他才多大?都是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初无辜地回看修,硬是让修连开口质问的话都说不出。 等出去就好了。 修深呼吸,努力控制住,陪着温初推开门,跟着小玉走到前厅。 一走路,身体上的反应就更明显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修和温初闲聊:“出去之后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给你做。” 温初想了想:“都行?” 修挑眉。 即将摆脱成为阵眼的命运,他怎么感觉温初一点都不激动? 但是按照最开始给出的任务,一个探索温家的秘密,一个让小少爷活到成年,这两个不都是指向温初成为阵眼的怨念吗? 除了被家人出卖成为阵眼,温初应该没有更大的怨念了? 修怀疑了一下自己的推测,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用剑反复杀了温书华十几次得来的消息。 应该只是小笨蛋还不知道他马上就能逃跑了吧。 修这么想着,一路与温初来到了前厅。 一明艳女子已经坐在前厅,正与温书华交谈甚欢。 正是温初已经出嫁的姐姐,温妍。 见温妍与温书华如此熟稔,修不留痕迹地蹙了蹙眉。 温初则是并不意外的样子,在门口站定,恭敬行礼:“兄长,姊姊。” 温妍笑吟吟地对温初招手:“小弟,许久不见,大哥,就让我与小弟单独说一会话吧?” 温书华摆摆手退下,碍于幻境的既定剧情,他没办法多做什么,只能在离开的时候用怨毒又害怕的眼神看了一眼修。 温妍也看向修:“这位就是小弟的老师?我们姐弟俩想要私下说些话。” 意思就是让修回避。 修看了一眼温初,温初默默拉紧了他的手。 修懂了。 修直接拔出了自己从温家库房拿的剑。 温妍:…… 温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想起方才温书华与自己声泪涕下地控诉修怎么惨无鬼道地斩杀他数次的事,当即改口:“先生也一起来听吧。” 修面无表情地收回剑,牵着温初往前走。 温初坐到了刚才温书华所在的位置,修就在他身后站着,如同一位忠心的带刀侍卫。 温妍已经怂了。 但有幻境剧情的不可抗力在,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小弟,你也知道姊姊出嫁后过得不好,张家那小子苛待我,婆母磋磨我,现在父亲病倒,他们更是变本加厉,想要推我唯一的儿子去协助往生轮回大阵。” “可怜我的儿,才和你一般大,就要摊上这九死一生的事。” 温妍说着,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温初冷淡:“姊姊请说,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 温妍瞬间不装哭了,笑道:“小弟,我听闻天师协会检测出你是天生修炼的奇才,根骨绝佳,不出意外便是阵眼的人选,所以想请你分出一点骨头来帮帮姊姊。” 温妍比划:“只需要一小截,你后心的胸椎即可,挂在我儿身上,便可让阵成时避开我儿,保住他的性命。” 修彻底愣住了。 后心的胸椎——这不就是闻耀祖手中的骨笛。 温妍居然不是来救温初的? 温初并不意外。 早在进入幻境的时候,他的记忆就慢慢复苏了。 他轻声道:“好的,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温妍忙不迭:“什么?” 温初按照修的吩咐,抬头看向温妍:“我要你带我离开温家。” 真是奇怪,修为什么会觉得温妍这么一个外嫁女会救他出去? 温初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明白修的想法,只是照做。 不过他倒是记得八岁的“温初”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那时温初刚被温书华请来的先生罚跪完,带着满身戒尺的伤痕,颤颤巍巍地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玉扶了过来。 温妍一见到他,眼泪就掉下来了,又是抱他又是嘘寒问暖,问他疼不疼、饿不饿,还给他塞了块糕点。 温初对这个早早外嫁的姐姐并没有印象。 但是姐姐与父亲有三分相似,让他想起了病倒之前经常抱着他的父亲。 温初努力把噎人的糕点咽下。 许久没有进食的胃因为这样突然的进食开始翻涌,温初小心翼翼地对眼前的姐姐道:“我可以给你骨头,但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他好饿,好痛。 他成为阵眼之后,违背誓言的温家人定会永世不得超生。 温初本意不想害任何人,他想自己找个地方死掉。 温妍的出现,与温妍对他的温柔,让温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温妍的眸色动了动,而后道: “好,但你要先把你的胸椎骨给我,今夜子时,来这里找我。” 记忆中温妍的声音与现在的声音重合。 温初想,八岁的“温初”好笨。 就这样被骗了。 他就不一样了,他是为了配合修的计划才这么做的。 温初想着,对着呆滞了的修伸出手。 “修,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剖骨要刀来着。 话说鬼的身体里有骨头吗? 第75章 装哭也算哭吗? 修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拔出了剑。 温初刚想要伸手接过,便听得一声剑鸣。 “嗡——” 冷剑出鞘,直直地向着温妍而去。 温妍面露惊恐,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直接劈成了两截。 修护在了他的身前,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是吗?要他的骨头?” 温妍慢慢复原,惊恐地摇头:“没有、没有,您知道的,我只是被困在这方幻境的一缕——啊!” 修剑尖一挑,没入她刚刚愈合的心口,声音寒凉:“是吗,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后心有没有骨头呢?” “啊!!” 温妍发出了痛苦的哀嚎,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 修神色不变,生生剖开她的心口,刺穿心脏,砍下了她心后的胸椎。 血色蔓延,温妍瘫着的太师椅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血滴。 “疼吗?”修轻声道。 温妍疼得几乎快要昏厥,但她只是鬼魂,连昏迷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口被破开又继续愈合。 “疼……求您放过我……啊啊啊啊啊!” 修再次剖开了他的心口。 “原来你知道疼啊。”他垂着眸,透明蓝色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说得这么轻巧,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这有多疼呢。” 修说着,举起剑就要再次去剖温妍的胸椎。 “修。”温初终于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他伸手,拉了拉修的衣袖:“我们不出幻境了吗?” 修停下动作,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是我弄错了,温妍不是破解幻阵的契机。” 他说着,动作不停,干净利落地再次剖了温妍后心的胸椎。 修没有给惨叫着从椅子上滑下来的温妍一个眼神,而是摸了摸温初的脑袋:“就算这是破解幻阵的契机,我也不可能以让你受伤为代价带你离开。” 温初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呆呆地看着居高临下摸着自己的修。 修…… 修意识到了什么? 修抬脚,直接踹翻了温妍所在的太师椅,冷声道:“还不滚。” 温妍连滚带爬地逃走,在地上拖出一长条血痕。 她恨死了。 温书华和她说什么修只是凶残一点,但还是会在意自己在温初面前的形象的,让她放心走剧情。 这就是温书华说的放心?!? 温妍敢怒不敢言,最终将满腔的怨气算到了温书华的头上,当即就要去找温书华算账。 修则是在如此剧烈的动作后整个人晃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地扶住了小腹。 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站稳,对坐在椅子上的温初伸出手:“没事了,还能站起来吗?我们一起回去?” 温初点头,拉住修的手站起身来。 他因为修刚才的“带你离开”有些紧张,纠结着修是不是已经认出了自己,但又不敢问。 一直到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温初才小声试探:“不跟阿姊出去的话,我们怎么出去?” 修看他:“她是在骗你,不会带你出去的。” 温初顿了一下。 他知道修说的是真的。 在他的记忆中,八岁的温初剖了胸椎给温妍,一直在房间中忍着剧痛到了深夜,偷偷跑到了前厅。 而后便看见了把玩着他的骨头的温妍与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温书华。 之后自然是新的先生与新的责罚。 剖骨很痛,但在发觉没有任何亲人在意自己的那个夜晚,他的心脏更痛。 以至于温初现在回忆起来,都好像还能感觉到那锥心的刺痛感。 温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再抬手,只见手心一片血红。 温初愣了。 他拉了拉修的手:“修……” 此时已经到他的小院外了,修正要推门,闻言看向他:“怎么了?” 只见白发少年茫然地对他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 “修,我好像还是受伤了。” 就像是为了证明温初说的话似的,他的衣服也终于被鲜血浸透,从心口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温初说着说着,喉间一阵腥甜。 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 修的大脑一片空白,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反应,当即打横抱起温初,带着他快步进入房间。 “你等等,温初,别怕,房间里面有伤药,我给你上药。”修紧张到语无伦次。 他一脚踹开房门,将温初小心地放在这三天里新搬进来的床上,颤着手从柜子中乒乒乓乓地找出一大堆小瓷瓶与绷带。 这是自己的幻境,温初感觉不到疼,他见修这样慌张,甚至顾不得肚子,当即起身想安慰修:“我没事,你小心……” “躺回去。”修冷着脸把他摁在床上。 他扒开了温初身上沉重的衣服。 少年终年不见天日的身体露了出来,苍白的胸口上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修的脸色更难看了,深呼吸了一下才按耐下出去将温家上下屠一遍的心,稳稳当当地给温初上药。 “为什么避开了原本的发展,你也会受伤?” 温初看着自己后心本该是胸椎,如今空荡荡的地方思考:“因为这是一个关键的剧情点?” 就算他不走剧情,也要在这个时候失去胸椎,否则就不符合幻境的既定事实了。 平时的日常剧情他还可以改变,但幻境的大剧情是他也无法插手的存在。 修捏着瓶子的手紧了紧,对这个解释感到无力极了。 如果是在外界,他有的是办法护住温初。 但厉鬼的环境最不讲的就是道理,一句轻飘飘的“关键剧情”就能让温初在明明被他护住的情况下依然重伤。 幻境、幻境…… 他不可能杀了温初破幻境。 但不能跟着温妍离开,难道他要和温初生生在这个幻境中耗上数十年,眼睁睁地看着温初被做成阵眼才能离开吗? 这和让他亲眼看着温初去死有什么区别? 修在瓷瓶即将被捏碎前及时收了力气。 他处理伤口很熟练,快速为温初包扎好,见伤口不流血后,修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肾上腺素退去后,刚才因为剧烈运动而累计的排山倒海般的块感便占据了上风。 腹中的胎儿、无法发泄的身体、反复摩擦的衣裤。 “当——” 修没能拿稳瓷瓶,瓶子掉落在地上后咕噜噜滚开,而他本人也被生生憋出了一身汗,呆滞地坐在地上。 大脑的思维都变得迟缓了。 修仗着温初在床上,地面是视觉死角,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拉回部分理智。 “你……有什么执念吗?”修努力让自己的思维继续维持在正事上。 温初茫然:“不知道。” 除了修,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甚至看着原本“温初”的记忆,除了觉得好痛和情绪低落,温初也没有别的特别的感受。 “吃饱算吗?”温初不确定地提议。 修:“……应该是不算的。” 这三天他可没有短过温初的吃喝,要是温初的怨念真的只是吃饱,那幻境早就该破了。 “那就不知道了。”温初放弃。 受床上的角度限制,他确实没有注意到修的不对,在躺着的角度他只能侧头去看修的脸。 太麻烦了,温初当即就想坐起身来。 却不想修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地道:“你不痛吗?” “诶?”温初的动作一僵。 修:“当时你挨打的时候,可是抱着我哭了好一会。” 现在温初又是心口被捅了个对穿又是吐血的,怎么反而像是没事人了? 温初:…… 糟糕,完全忘记装疼了。 他看修太紧张,满脑子只剩下“不想给修多添麻烦”,哪里可能想到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温初晃了晃,努力憋出了点眼泪:“我疼的,我就是——就是,疼的忘了哭。” 修:…… 修冷眼看着温初努力挤出眼泪的拙劣演技,正思考着自己该配合还是该拆穿这只骗人的小鬼。 忽而,他看见温初身后的墙上渐渐浮现出两行血字。 【你触犯了小少爷的禁忌】 【剩余惩罚时间:23:59:59】 修:? 装哭也算哭吗? 很显然,幻境并不会和他讲道理,温初努力憋出点点血泪的同时,房间外再次阴风四起。 被他踹开的房门再次复原,新打的窗户也不见踪迹。 “砰——” 房门关上,屋内陷入黑暗。 温初哭到一半也察觉出不对了,他疑惑地看着房间的变化,又心虚地看了一眼修。 好像又进惩罚时间了。 上次他还骗修所谓的“惩罚时间”是一场梦来着。 这下要怎么圆? 修跪坐在床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早在发现温初能看见自己的孕肚的时候,修就对惩罚时间是不是一场梦陷入了怀疑。 但是惩罚时间的温初执拗地认为他肚中的是不知和谁的野种,甚至想过将他草到流产,平日里的温初却对他的小腹格外在意。 修不觉得温初这只小气鬼会是那种明知头上绿油油,但为一个“惩罚时间是梦境”的谎言能捏着鼻子认下的类型。 所以—— 修看着床上神色不明的白发少年,又感受到自己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的身体,抿着唇,强忍下羞耻,轻声道:“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不继续吗?” 应该是梦境吧? 毕竟他醒来之后没感觉到一点不适。 温初还在拼命思考怎么圆谎,就听到修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什么别人的?修不是怀的他的鬼气吗?? 温初摸不着头脑,修却已经破罐子破摔地开始自己解衣服。 他真的快要憋坏了。 外套、裤子一件件落到地上,修最终只剩下一件白衬衫,挺着肚子,爬上了温初的床。 他跪坐在温初的身前,因为蹭到了被子,眼角泛出艳红。 修不自觉地挺腰又蹭了蹭,温初只觉得自己在被子下的小腿感受到了酌热的温度。 修凑近他,声音像是蛊惑:“所以,要把我做死吗?” 啊?啊……? 受伤还有这种待遇的吗? 温初晕乎乎地就被修牵走了:“好……” 他伸手将修拽了下来,刚要继续动作,就看见了修紫红色的地方。 温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将修堵着。 他从未将修堵这么久过,也就是仗着是幻境才敢这么为所欲为,此时见到修下半身凄惨的模样,温初也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当即让鬼气散开。 金发天师愣了一下,似是完全没想到温初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将他放开。 他发出一声慌乱的泣音,几乎是下意识地夹着腿蜷缩了起来。 但又碍于孕肚与温初,修最终只能微微弓一下身子,而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吐出一点白汋后,颤抖着再也吐不出来一点。 他好像真的坏了。 修目光空茫,终于被这三日的累积压塌了所有理智,甚至顾不得温初在场,呜咽着一边蹭床单一边伸手想要帮自己。 又是蹭又是摸,但半天下来,除了更加紫红,没有任何用处。 “呜……” 他扶着肚子在床上颤抖。 温初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金发天师如此无助的模样。 任谁都想不到,刚才还能一剑斩了邪祟,漫不经心地剖出旁人胸椎为他出气的英俊男人,居然会揣着他的鬼气,在他的床上这样可怜的蹭床单。 “好可怜啊。”温初出声。 修整个人一怔,居然随着温初的声音又吐出来一点。 温初轻轻拨开他凌乱的碎发,凑到他的耳边道:“好可怜啊,天师哥哥。” “怀着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的孩子,来爬我的床,你是怎么回事呢——” 温初拖长了声音。 他强行将修拉正,对上对方失焦的视线,恶劣地完全扖了进去。 “是因为不被草,就没有办法吐出来吗?” 修浑身的肌肉都在疯狂痉挛。 他的后方也被温初堵住,还是湿车欠着的,温初完全没有遭到阻隔。 “嗬——嗬。” 修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在温初入了他的那一刻,他终于吐出来了一点积攒的白汋。 此时已经不是爽了,而是开始发疼,修想并拢双月退,却只能被温初强硬地拉开。 温初摸上了他的肚子,笑吟吟的:“宝宝知道爸爸这样银乱吗?” 修看着自己鼓起的小腹,已经化成浆糊的脑子终于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银乱。 羞耻感终于蔓延上来,修的耳垂通红,呜咽着闭着眼睛想要躲闪,却被温初拉了回来。 “天师哥哥。”少年的声音又乖又甜,“不能走哦,不然你前面就要彻底坏掉了。” 修颤抖了一下,最终只能扶着肚子,再次接受温初。 从床上,到书案前。 温初动一下,他才能吐出来一点,整个房间都一片狼藉。 在被压到书案上的时候,修终于不再疼的发紧,紫红色也消退了下去。 但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超过了,哪怕身体并未抵达极限,精神上的刺激也让他摇摇欲坠。 修支撑着书桌,小腹明显又变大了一圈。 他被草得发懵,下意识地退缩:“可以了……停……” 温初不满:“为什么?哥哥是把我当成工具吗?自己满足了就把我甩到一边?” 修费劲解释:“不是……” 他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再这样下去,不是他被憋的发紫了,是他可能会因为没有东西可吐只能往外吐清水。 温初却是已经挤出了一滴眼泪:“你就是,你怀着别人的孩子爬我的床,就是把我当做卸玉的工具,用完就丢开,我要哭了。” 修比他还紧张,颤抖着想要转身:“别……不要!” 然而他已经迟了。 修眼睁睁地看着墙上的时间从【17:21:28】跳到了【31:21:28】。 “不要……不要……”修的上半身靠在冰凉的书桌上胡乱抓着。企图让好不容易度过的时间回去。 他会死的,他真的会被草死的。 身后的白发厉鬼不哭了,轻笑着扣住他的腰。 “不要什么?不是哥哥一开始自己要的吗?” 温初看着桌上的笔墨,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他停下了动作。 修还在颤抖着,温初猝不及防的暂停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刚想回头,就听得身后温初若有所思的声音:“天师哥哥,你爬了我的床,不会还要揣着孩子去爬别人的床吧?” 修拼命摇头,生怕温初又借题发挥掉眼泪。 温初没哭,只是笑吟吟地摸过他的侧脸,而后从他的身前拿起了笔。 “我帮你做个标记,如何?” 修不明所以,但温初也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后腰尾椎骨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凉。 是温初在他的身上写字。 “你在写什么?”修被冰的一阵瑟缩。 温初避而不答:“一会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好了,墨迹还没有干,所以哥哥腰要再抬高一点哦。” 温初说着,扶着修的腰,将他整个人放平。 修的上半身被压在桌案上,小腹又是悬空的,这样一被拉起腰,就不得不从跪坐变成半跪。 将自己送到了温初的眼前。 温初根本没有不继续吃的道理。 “真可惜。”温初轻声道。 要是是在外面,这个时候的修一定是充满阳气香香的。 他可以啃很多口。 …… 温初还是有些许良心的,没有再继续硬哭,时间到了就放过了修。 修先是被憋着,而后又是吐无可吐崩溃地求他把自己堵住,最后被温初一个手刀下来彻底昏了过去。 温初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和如同怀胎八月的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开始清扫现场。 房间全部焕然一新,他又给修转移了十小时生命值。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10天01时21分】 看着自己即将掉下十天的生命值,温初叹了口气。 他剩下的生命值只够和修做二十四次了。 要是再不快点出去,他就要成为第一只因为做了太多次而死的艳鬼了。 简直是艳鬼界的耻辱。 ……不对,他是厉鬼。 温初一边走着神,一边给修把衣服穿上。 下半身还好,在扣上半身衬衫扣子的时候,温初看着修的小腹犯了难。 修现在已经穿不上衬衫了。 不管是小腹,他的萘也跟着孕肚一起涨大了,一件衬衫就没有一处能扣上扣子。 要不给修换成斗篷? 这样会被修怀疑的吧? 几番纠结之下,温初选择摆烂,直接把披着扣不上扣子的衬衫的修塞进被窝。 不管了,等修醒来自己去找衣服吧。 梦里怀孕的事,和他温初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一个刚刚被剖了心的小可怜。 温初这么想着,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绷带。 很好,伤口也没崩裂。 温初自觉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放心地躺倒了修的身边,滚进修的怀里一起睡了。 就是修的肚子有一点麻烦。 他都没办法抱住修的腰睡了. 夕阳西下,修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落在床上的阳光,先是懵了一会,而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 修的耳垂瞬间通红。 “唔……” 耳边传来少年迷迷糊糊的梦喃,修往旁边一看,才发现温初正缩在他的怀里睡觉。 白发少年蜷缩起来只占了一点位置,将大部分的位置留给了他的孕肚。 等等—— 修看着自己怀胎八月的小腹,僵硬着摸了摸。 是真的。 小腹又变大了。 而且是大到了影响行动的程度。 如果再来一次,他甚至无法摸自己或是蹭床单,因为肚子会先一步阻碍他的行动。 之前小腹上的肌肉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软肉,修甚至觉得自己的胸口也开始变大变软。 不会还能产乃吧…… 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而后便被自己想的羞耻到猛地坐了起来。 不行,他不能这样。 他必须要快点找出脱离幻境的办法。 只是短短三天就已经要临盆,规则上还写着会让他难产至死。 就算这次侥幸活下来,在这里呆上十年,他从此之后恐怕也都只能在怀孕生产中循环了。 修这么想着,快速起身,想要出去继续调查,却在站起来后看着自己彻底扣不上了的白衬衫陷入沉默。 他扫了一眼恢复如初的门与没有一点血迹的床铺,看着熟睡的温初咬了咬牙。 小混蛋,有把一切复原的能力也不给他留一件能穿的衣服。 修只能暂时歇了出门的心思,打开衣柜想找找有没有能改造成斗篷的衣服。 温初的房间不大,修搬了几个大件家具进来就已经全部塞满,因此只能想办法节省空间。 就比如镜子,是贴在衣柜柜门上的,拉开衣柜柜门才能看见。 修随手丢了有些发紧妨碍他动作的白衬衫,正要弯腰找衣服,就瞥见镜中自己后腰上有一点黑色痕迹。 混乱荒唐的记忆回笼,修瞬间想起这是从何而来的。 他费劲地回头,辨认镜子上照出的颠倒的字迹。 ——温初专用。 第76章 被欺负了十年 温初的字是他手把手教的,尤其是“温初”这两个字,作为他第一次教温初写的字,温初学的与他有九分相似。 无论是笔锋还是间架结构。 乍一看,就像是他自己写在身上的一样。 修羞耻地胡乱找了几件衣服就迅速关上了柜门,自欺欺人般地找了针线剪刀回到床边。 衣服都小了,他穿不上,要改一下才行。 温初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饿醒时,看见的就是修在煤油灯下低头缝纫的侧脸。 他整个人恍惚了一下,在这一刻甚至以为上一个位面还没有结束。 没有什么一定会走向毁灭的世界,也没有丢下他离开的修,他还是一只黑色的小猫咪,睡醒的时候就能看见坐在一旁给他缝垫子的嘴硬心软的金发男人。 一直到目光触及到修的短发与他耳垂摇晃着的蓝色流苏耳坠,温初才回神。 不是的,这已经是第三个世界了。 那时的他被修宠的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真的以为自己能留住修,得到修的爱。 温初默默地坐起身,看着修手中已经成型了的用布料拼起来的黑色斗篷,有点心虚:“先生,您需要衣服的话可以让下人送。” 修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现在怎么传唤下人?” 幻境中的人只是看不见他的孕肚,不是看不见他,他光着上半身去叫人,首先就会被当成变态。 温初:…… 温初更心虚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还没等他绞尽脑汁想出该怎么回答,他就听见修继续道:“你可以看见我的孕肚吧?惩罚时间里的人就是你吧?那不是梦境?” 修的三连问把刚睡醒的温初问懵了。 温初错愕,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不打自招。 好在修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在温初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抽丝剥茧出了所有线索。 修一条条给温初解释:“进入惩罚时间之前,我把门踹坏了,床上也都是你的血,出来之后一切都恢复如初了。” 温初下意识顺着修的话看过完整的门和干干净净的床。 他当时只想着要把房间打扫干净,完全忘记了要让房间恢复原样。 “还有——” 修放下了手中缝到一半的斗篷,扶着小腹转身,将后背展示给温初。 他的后腰,尾椎骨上方,“温初专用”四个字无比显眼。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梦境能把这种字也带到现实。” 修语气悠悠:“小骗子,玩够了吗?” 温初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破绽百出,被修说得脸色通红,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修的后腰。 “我以为……写在这里你看不见。”温初小小声。 修被气笑了:“重点是我看不看得见吗?” 温初怂巴巴地看着修,他想拉着修的手撒娇道歉,又不敢,最后意念一动,一件完整的黑袍穿到了修的身上,遮盖住了修的孕肚与他留下的“罪证”。 “对不起。”温初咬着下唇,“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做了。” 反正他的生命值也不多了,不收着点,他就要在成为阵眼之前暴毙了。 温初在这个时候还恪守着自己npc的人设,把后半句的心理活动咽了回去。 修眉心一跳一跳的,太阳穴生疼。 他转过身来,看向温初:“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是你现在就让我怀孕,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该怎么办?这个孩子该怎么处理?你知不知道——” 修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想问温初知不知道从幻境出去,他就要被天师们引回去诛杀,而他为了保下他还有一场恶战。 若是保不住,难道要他守寡吗? 守寡——他怎么会这么想? 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当即住了嘴。 温初蔫蔫地低头,重复道:“对不起……孩子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他的话语苍白极了。 听起来还很像是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不负责的渣男。 修的头更痛了。 这孩子怎么越教越歪了。 他看着可怜巴巴的快要哭出来一样的温初,叹息着道:“算了,我又没怪你,接下来我问,你乖乖回答,我们一起想想还有没有办法。” 温初使劲点头。 修问:“这个孩子会被带到现实吗?” 温初继续点头。 修顿了一下,蹙起眉。 就在温初想着修是不是想要除掉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听见修若有所思的声音:“回去之后我没空,我们必须在幻境结束之前就将孩子生下来,可以吗?” “诶?”温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修误会了他的意思,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在现实中生,是出去之后天师协会那里会很忙,挺着肚子终归不方便,要是不小心还容易对胎儿造成影响。” 这个幻境虽然危险,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幻境的主人又是温初,里面的鬼他一剑一个,也不用担心被幻境的主人报复。 顶多担心一下被草丝。 修面无表情地想。 不过看这两次事后,温初应该是有什么让他恢复如初的能力的,不然他这具身体被这样极限玩弄,早该坏了。 温初晕乎乎的:“你……你愿意和我生宝宝?” 他知道修怀的只是团灵力加鬼气,但修不知道啊,在修到现在恐怕都还以为自己怀的是个孩子。 修怎么会答应?? 修耳垂又红了,他撇过头去:“怀都怀了,现在这么大了也不可能流掉,你不要我就自己养。” 他顿了顿道:“你要是要的话……我们就结婚,孩子也要上户口。” 温初更晕了。 这算是什么?奉子成婚? 还有这种好事? 温初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 温初晕乎乎地恪守自己的人设:“我不可能跟你回到现实的。” 修闻言,回头挑眉看了一眼温初。 小混蛋,这个时候还在装。 他没有揭穿,怕自己说的之后温初直接羞耻到逃跑,想着出去后再说也不迟,便对温初道:“再说吧,说到回到现实,你再仔细想想,你的执念是什么?” 温初眨了眨眼睛。 温初低头看着自己瘪瘪的肚子:“饿肚子真的不算执念吗?” 修:…… 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等等,我现在去让下人上菜,你今天流了不少血,确实该饿了。” 要不是惩罚时间的时间是静止的,温初这么胡闹,恐怕伤口都会直接崩裂。 温初听了修的话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受伤了,他使劲点点头,强调道:“好的,我很痛的。” 修:…… 昨日他砍了温书华,今日他砍了温妍,现在温家上下没有人敢怠慢这位小少爷,不过片刻,各色菜式便如流水般被端进了屋内。 温初吃着饭,不解地问修:“为什么一定要问我的执念?” 修也在慢条斯理地吃饭,对他解释道:“因为幻境是由厉鬼的执念生成的,我已经查清了温家的秘密,也知道了成为阵眼的方法,现在需要快一些出幻境,最快的切入点就是弄清楚你的执念。” “成为阵眼的方法?”温初的眼睛一亮,被修的上半句话吸引了注意,“是什么?” 修没有多心,如实道:“往生大阵布置在了首都的心脏处,所谓阵眼,就是需要能只身进入大阵,镇压住想要作祟的鬼怪,稳固大阵的能量的一个守阵鬼。” “这只鬼要强大、心智坚定,哪怕千万年下来忍受长久的孤寂与痛苦,也能坚守在大阵中。” 修说着冷笑了一声。 “不过,当然也有防止阵眼逃跑的后手。” “只要将阵眼的五脏六腑与骨头挖出,分别埋藏在大阵各处,形成缚魂阵,只要阵眼逃跑,就会瞬间灰飞烟灭。” 温初目瞪口呆:“天师协会这么狠毒?” “何止。”修垂眸,“他们对自己更狠。”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不再多言,温初也不敢多问怕露馅,端着碗继续吃饭。 修则是没了胃口,为了腹中的孩子又勉强吃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碗。 他看着眼前专心吃饭的白发少年。 从八岁,到十八岁,从未过过一天正常的生活,被亲姐姐剖去胸椎,最终生生被做成厉鬼。 被这样惨无人道地对待,温初被他惹怒后居然是因为吃不到可颂掉眼泪。 ……怎么这么笨。 这么笨的鬼,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执念,才让怨气徘徊在这温氏旧宅,上百年来也未曾消散? 修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叹息。 他大概猜到温初能逃出来的原因了。 他的耳坠能够收容、束缚冤魂,就是根据缚魂阵的原理炼化而来,因此修才会在短短几天内弄清楚当年的天师协会究竟做了些什么。 而温初剖掉了自己的胸椎,缚魂阵少了一小块。 看温妍的态度,只怕是根本没有说出这件事,当年天师协会的众人就这么制出了一个残缺的法阵,这才有了百年后的温初出逃。 修想了想,对温初道:“今晚继续做吗?” “啊?!”温初惊地差点没有拿稳筷子。 他上下打量着修,目光在修的黑袍下摆处停留了片刻,才犹豫地道:“你不舒服……?” 修反应过来温初指的是什么后咬牙切齿:“不是。” 他有那么饥渴吗?今天变成那样还不是温初乱来。 修解释道:“每次与你做完,我腹中的胎儿就会变大些,我想应该是你的鬼气能让胎儿快速成长。” 温初小心翼翼:“所以,你要今天就生下来吗?” 也不是不行,他主要是怕修发现自己怀的是空气之后顺手也把他砍了。 修羞耻到攥紧手心,面上没有表情:“越快越好。” 温初脑子转的飞快,开始思考对策。 他犹豫着开口:“可是……如果现在生下来,我们就要一直带着宝宝了,要是真的要留在这这里十年,不是会更影响行动吗?” 修一顿。 温初说的有道理。 温初观察着修的神色,小心提议:“所以,要不等我找找有没有加快时间流速的办法,或者等十年快要结束了,再生下来?” 修思考了一下,同意了:“可以。” 虽然现在孕肚已经有些阻碍行动了,但一个被揣着的球和一个生出来之后会哭会闹会乱跑的球,显然还是前者更好带。 大不了他以后动作幅度小一点。 现在温初也没有堵着他了,他也可以背着温初自己解决一下。 修想着,脸上忍不住开始发烫。 为了掩饰,他又低头扒了一口饭:“……吃饭吧,太晚了,等明日我去将温妍和温书华再抓来问话,你也再仔细想想你还有什么怨念。” 温初松了一口气,乖乖巧巧地笑:“好的。” 他回答完就去狂敲系统。 【上个世界让修以为自己真的生了孩子的补丁还能用吗?】 系统立即回答:【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温初:【QAQ】 系统头一次坚守底线:【不可能,给你之后,你又要拉着修揣九十九年的蛋了。】 温初心虚:【最多也就十年……】 他就是想和修多待一会而已。 系统冷漠:【拒绝,我已经毁了,你想和修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好好和他说清楚,少来找我开金手指去玩什么虐恋情深。】 修又不是不会答应。 系统站在上帝视角看得很清楚。 站在修的角度,就是每次都会捡一个小可怜,养着养着就被爆炒怀孕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可怜还是小可怜。 怎么站在温初的角度,就变成虐恋情深爱而不得的旷世绝恋了? 就是它太溺爱了,正好这次温初开始和修学文学,系统决定硬下心让温初好好去学语言的艺术。 温初QAQ了半天,系统也没有回复。 见系统是真的铁了心,温初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有让时间流速加快的方法吗?真的让修怀十年,他肯定会察觉出不对的。】 系统被“怀十年”这样震撼的行为震惊了一下,而后道:【有,只是幻境而已,你自己就能加快时间流速,这是你的幻境。】 温初闻言,眼睛亮了:【我试试!】 这个时候他和修都吃完饭,洗漱完准备睡觉了。 温初缩在修的身边,试图让自己的鬼气与幻境融为一体,加速时间的流动。 下一刻,太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刚刚还是黑夜的幻境瞬间天光大亮。 修蹙了蹙眉,慢慢睁开眼睛,在看见睁着眼坐在床头的温初后一顿:“你没睡?” “没有。”温初忙道,“我已经睡醒了,我就是、就是坐一会。” 修点了点头,不疑有他,穿上衣服后道:“我去将温妍和温书华绑来,你要是困的话就再睡一会,等醒来温习一下昨日的功课,我审完他们就继续往下教。” 温初点点头,叮嘱修:“要小心。” 修佩上剑,套上黑袍,遮住有些夸张的孕肚后,便又是一个冷淡俊帅的金发天师了。 他轻笑:“放心,这个幻境的鬼伤不到我。” 自信且张扬。 不愧是连任会长都要敬重三分的百年来的第一天才。 温初不可避免地被修吸引走了全部的心神,盯着修一直到他离去,才想起来去问系统。 【为什么时间加速不带我?】温初委屈,【我还没睡觉就过去了。】 系统无奈:【你的鬼气是不是只用来推动幻境,把你自己忘了?】 温初一顿:【好像是。】 系统:【笨。】 不教就不会,哪里来的小笨蛋。 温初还不知道自己在系统眼里已经和“笨蛋”这个词绑定了,再一次开始尝试。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终于成功了。 幻境的时间开始加速流动。 修绑来了温书华和温妍,但哪怕将他们砍成几节,也没有得到别的关于幻境的线索了。 温书华被砍急了眼,指着温初对修大吼:“他才是这个幻境的主人,是他把我们关在这里的!你把他杀了啊!你倒是杀他啊!把他杀了我们就都能出去了!!” 回答他的是修面无表情的又一剑。 确定温书华和温妍没有任何信息能榨出来后,修甚至带着温初去找了奄奄一息的温老爷、果园打杂的小玉,除了知道温小玉受温老爷之托在能力范围内帮衬温初之外,还是毫无所获。 修也不可能对温初动手。 脱离幻境的进度就这样停滞了下来。 但好在没有危险,顶多就是怀孕的身体更每夂感了些,修背着温初自己解决之后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温初开始了日复一日地和修学习、和修找线索、通过系统光屏看修呜咽着叫着他的名字自微的朴实无华生活。 他倒是想帮修,但他怕帮着帮着自己就入了修。 按照之前的进度,他再和修做一次,修就该生了。 然后他说的谎就该被发现了。 自己说的谎,后果只能自己承担,温初在看着修自微的第三次选择用鬼气帮修一点小忙。 至于特意选了偏僻的房间躲着他的修在发现如影随形的鬼气后如何恼羞成怒又惊慌失措,那就是温初意料之外的小惊喜了。 总之很好吃。 十年的时间在加速流动下一晃而过。 在修看来,他就是实打实地挺着孕肚过了十年。 温初在幻境中到了“十八岁”。 他被修教的很好,认认真真地跟着修读诗书、修炼术法。 虽然大部分书他不太懂,但看一眼就能背下来,修也不强求他完全理解,只说是记下来以后都会慢慢懂。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如何脱离幻境,他们依然没有头绪。 明日就是他的生辰。 也是天师协会将他接走做阵眼的日子。 修和温初坐在床上,他习惯性地扶着小腹,蹙着眉道:“明日天师协会来接你,我直接将你掠走,也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 当时的通关条件之一就是让温初活到十八岁。 温初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钻进被窝:“没关系,实在出不去的话我就自杀让你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修冷冷的眼神吓住了。 温初讪讪举手投降:“我不会自杀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当寡夫。” 修这才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你最好是。” 他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提起另一个话题:“既然明天就要结束,今晚我们……做吗?” 温初一个激灵,醒了。 “现在吗?”温初还想往后拖,“现在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损伤太大了……” “温初。”修一挑眉,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扶着肚子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五年前我和你说做,正好等孩子五岁能懂点事,你说带孩子太辛苦了,一年前我和你说做,你说孩子一岁太不懂事了,一个月前我和你说做,你说你还没准备好。” “现在,明天幻境就可能结束了,你是准备拖到外面,荒山野岭的,你和我幕天地席生下来吗?” 修被孕肚阻隔,只能拽着温初的衣领,又是羞又是气恼。 “你的鬼气日日来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避开温初自微,但因为肚子太大碰不到自己,每次只能用手指浅浅地安抚一下后方,再蹭蹭地面勉强安抚躁动的身体。 结果温初倒是好,自从发现他自微后,直接用鬼气将他瑱满了。 瑱满了,又不给他一点鬼气,只是将他弄到一片狼藉再也提不起自微的力气。 直到现在,温初的鬼气都还在他体内。 结果在这个时候和他装柳下惠。 温初颤颤巍巍,欲哭无泪:“你听我解释……” 修冷哼一声,没给温初解释的机会,掐着温初的脸蛋道:“给我哭,现在做。” 温初对上修的目光,便知道今天这是没办法混过去了。 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道:“那……明天情况危机,我今夜将宝宝提前交给小玉照看?” 修想了想:“可以。” 他对孩子没什么执念,只是因为这是温初的,又不好流掉,才愿意怀这么久。 也有一小部分这十年似乎过得格外快的原因,修只觉得好像只是一眨眼,十年就过去了。 但仔细回忆,十年里的事情又都历历在目。 现在温初自己提出交给旁人照顾,他当然也不会阻止。 等出幻境的时候记得把小崽子带上就行了。 修这么想着,开始干净利落地解自己的衣扣,同时轻轻拍了拍温初那张漂亮的小脸。 温初被他养健康了许多,脸颊终于如同幻境外那样,多了些稚气未脱的软肉。 无论看多少遍,修都会因为这张脸失神片刻。 “艳鬼。”他轻声。 金发天师挺着肚子,低头咬住了温初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一道牙印。 被欺负了十年,他最终只是在温初脸上啃了一口。 “哭吧。”修道。 温初眨了眨眼睛,使劲眨出来一滴泪。 【你触犯了小少爷的禁忌】 【剩余惩罚时间:23:59:59】 第77章 生产 “砰——!” 房门再次自动关闭。 除了他们,幻境中的一切都停滞了下来。 与前两次一模一样的情形,温初却比任何一次都要紧张。 没有系统的帮助,要在孩子的事上瞒过修风险极大。 如果不让修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他一定会露馅的。 温初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修,小心翼翼地道:“我先给你鬼气?” 修丢掉了自己的斗篷:“少废话。” 他的斗篷很好解开,底下又没有衣物,这么一脱,他的孕肚便彻底暴露在温初的眼前。 修怀的只是鬼气与灵力,没有胎儿无休止的汲取养分,他并没有浮肿或是发胖,腰肢依然劲瘦,面容冷峻。 只是腹部的不再是明晰的腹肌线条,而是绵软的鼓起的弧度。 这样的孕肚,在他的身上显得怪异又瑟情。 温初被坐在他身上的修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免不得心神震颤。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强势、温柔,孕育这样的事也无法摧折对方分毫,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神圣。 温初小声道:“那我开始了哦……” 他心虚,连带着动作也慢吞吞的,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修。 修刚才说出那番话已经是忍着羞了,被温初这么一拖沓,羞耻感再次涌上来。 他抿着唇,在温初解开衣服的第一时间就闭着眼睛坐了上去。 “唔呃……” 温初一惊,慌忙扶住他:“你小心一点肚子。” 修缓缓睁开眼睛,恼羞成怒地用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瞪着温初:“少磨磨蹭蹭的了,只有二十四小时。” 温初不要,他就自己来。 修说完就压着温初的胳膊,吃得又快又急。 就像是想快点结束,摆脱这羞耻的一切的一样。 温初整个人都惊了一下,而后便是难以扼制的沉沦。 他与修的相性一直很高。 或者说,修的身体一直能够包容不同种族的他。 不论是水母还是雾气,亦或者是冷冰冰的厉鬼。 温初很快被修带走了节奏,小心地护着修的肚子,下意识地想去摁住修往下压。 修有点……太慢了。 此时,一边忍受着腹中胎儿沉甸甸的下坠感,一边努力去吃的修要是知道温初的想法,恐怕会羞恼地去啃温初一口。 但他现在不知道,光是主动坐下去就已经让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温初于他,就像是椿药。 他面对温初时很难没有反应。 这样的位置下,修免不得蹭到温初,每次都会让他一阵瑟缩。 不过几十次,修便颤抖着,呜咽着停住了。 他的大褪哏不住地痉挛,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而后,他便感觉到了熟悉的束缚感。 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 温初的白色长发垂落了下来,少年漂亮的脸凑到他的眼前,眸色幽深:“天师哥哥,这样太快了,对身体不好。” 修猝不及防被扼制,整个人头皮发麻。 “等等……不要。” 被束缚的恐惧感再次袭来,那一次只能一点一点吐出来的经历显然给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几乎是立刻吃紧了温初。 温初闷哼了声,而后坚定地继续往前,委屈道:“我只是关心哥哥,哥哥怎么这样拒绝我,我要哭了。” 修更慌张了,但他挺着肚子,被孕肚阻隔,连温初都碰不到,只能无助地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下:“别……唔唔唔!”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温初继续了下去。 …… 不让修意乱神迷的话,就会被发现端倪,被发现端倪,修就会生气,而后他便很有可能成为下一只被砍成两截的鬼。 温初的思路非常清晰,动作也毫不含糊。 他也确实被修刚才的主动刺激的不轻,连着给修灌了两三次鬼气。 修小腹中鬼气与灵气开始疯狂地交汇、成长,他的肚子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鼓起,很快到了十月怀胎即将临盆的大小。 修已经彻底痴了,捧着肚子茫然地予给予求。 到现在没有允许被释放,他被生生憋到了紫红,几乎是到了每碰一下就会氷流不止的地步。 就在修恍惚地以为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里时,温初终于停下了。 而后,少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哥哥,我帮你拓宽产道吧?” 可以生产了。 修满是浆糊的脑子勉强理解出了温初话语里的意思。 他还是觉得荒谬,他居然怀了温初的孩子,温初还在这个时候为他接生。 光是客观的理解现在的状况,就已经让修的精神颤栗了起来。 哪怕温初没有任何动作了,他也还是不住地痉挛着,开始颅内高朝。 偏温初还在唤他:“哥哥,没关系的,很快就好。” 修张了张嘴,想说这个时候就不要叫哥哥了,但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反正没有退路,温初反而没有了最初的慌张。 他甚至有点轻车驾熟,为修摆好最利于生产的姿势,耐心地给对方拓宽产道。 灵力与鬼气结合的小团子倒也是听话,一感知到自己能够出来,便咕噜噜地往外滚。 温初看了一眼神色中尚存几分清明的修,抿了抿唇,将刚露出一个头的白色小团子堵了回去。 “唔嗯?!” 修好不容易感受到自己揣了十年的球开始缓缓往下滑,努力忍住所有块感配合,却不想重新被温初堵回了原位。 他呜咽着去瞪温初,只看见温初那张无辜的脸。 “哥哥,胎位不正,要在腹中把胎位回正。” 温初睁眼说瞎话。 修咬牙切齿:“那你就……快一点呃啊——” 他的话说到一半直接被截断。 因为温初开始揉搓他的小腹,带动着他腹中的球乱滚。 球刚要掉下去一点,就被温初往里推,来来回回,反复碾过他每夂感的神经。 太过头了。 修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眼白微微上翻。 就在他又一次被腹中的球压过时,被束缚已久的地方忽而感觉到一轻。 修嘴唇微张,舌头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脑中名为理智的微弱丝线终于彻底崩断。 温初趁机在他的后脖颈落下一个手刀。 修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没了意识,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还在,断断续续地往外吐着,一副彻底坏掉的模样。 温初终于让那反反复复被生下来又被塞回去的小球落了下来。 那颗刚才只露出来一点的小白球落到了床上,温初也终于得以看见修揣了这么久的“孩子”的全貌。 这是一颗圆滚滚的小白球,泛着荧光,里面传来他的鬼气与修的灵力混杂的气息。 作为他和修分出来的力量的一部分,小白球掉出来之后先是晕乎乎地蹭了蹭修,下意识地想钻回去,回归本体的力量。 在钻回去无果后,它又蹭了蹭温初。 还是钻不回去。 小白球僵在了原地。 它只是一团灵力和鬼气的混合体,连意识都没有,只知道自己要依附本体存在。 但现在两个本体都不要它了。 它变成一团没有人要的力量了。 有一半温初力量的小白球当即啪嗒啪嗒掉起了白色的小珍珠。 温初眼疾手快,用提前准备好的床单把这团明显和“孩子”八竿子打不着的团子裹了个严严实实,而后丢进衣柜,再将柜门严严实实锁好。 很好,完美的偷梁换柱。 温初松了一口气,警告这团和自己同源的力量:不许发出任何动静。 小白球在在衣柜里懵懵的,它下意识地听本体的命令,不动了。 确定小白球不动后,温初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修的身上。 修看上去一片狼藉。 小白球生下来后,他的小腹也终于恢复了平坦,鼓涨着的萘也因此更为显眼。 看着就手感很好。 刚才温初也没有少抓揉这里。 温初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 既然还有时间,那就不急着唤醒修了,温初没忍住,又伸手指碰了碰修。 好肿。 和之前修上个世界“生产”完的时候一样。 在系统的影响下,那个时候的修不仅以为自己有了孩子,还有一点很好吃的副作用…… 修在昏迷中瑟缩了一下。 温初被拉回思绪。 他被修突然的反应惊了一下,当即就要收回手。 却不想,在他松开手的下一刻,便被焦了他满头满脸。 温初整个人都懵了,半天才从满身的奶味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修,脸颊开始慢慢泛红。 【他他他他……】温初结巴了,【我没有用你的功能,他怎么也产乃了?】 系统的声音又冷又仓促:【这是你的幻境,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温初心虚地从修身上移开目光,又忍不住移回去。 他弱弱解释:【我就是想了一下。】 系统冷笑:【你应该想了不止一下。】 温初:【呜呜。】 不要这么凶嘛。 温初又捏了捏,看着修在昏迷中再次无意识地产出,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轻咬了下去,帮修给两边清理干净。 吃干净的时候,倒计时也临近结束了,温初当机立断地给修转移生命值。 【生命值-10h】 【剩余生命值:9天15时21分】 修的身体复原,只有艿依然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系统咬牙切齿:【你还没完没了了?】 温初对手指:【幻境很快就结束了……】 意思是再让他吃一天又不碍事。 系统气急败坏地消失了,只剩下温初安静地等待修醒来。 等着修醒来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将照例将房间里的一切复位。 这次他还贴心地给修准备了件新衣服。 修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捧着衣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温初。 “温初……”他还在状况外,下意识开口。 温初先一步解释:“孩子已经送去小玉那里了,我把房间打扫干净了,还给你准备了衣服。” 修的目光逐渐从茫然变成狐疑。 温初突然这么乖,是想做什么? 温初乖乖把衣服递给修:“就是……” 修正等着温初的转折,就见温初盯着他的胸口,吞吞吐吐了半天没出声。 修顺着温初的目光往自己胸前看了看。 看着自己格外肿胀的胸部,修升起了一个近乎于荒谬的猜测。 不可能吧? 但是他都已经生了孩子,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下一刻,温初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孩子喂奶粉就可以了,我可以吃吗?” 修抬眸看着温初。 温初抱着他的衣服,大有一副他不答应就不给他穿衣服的架势,鼓着脸颊,又理直气壮又心虚:“我也是你的宝宝。” 修:…… 好的,他真的产乃了。 进入幻境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超过了修作为一个成年男性的想象。 要是在外界,他恐怕会在温初和自己交尾的第一时间就把温初给捆了。 但是又是目睹了温初被剖骨虐待,又是在幻境中无人看见,修的底线在不知不觉中一退再退。 反正都给温初生了孩子了。 修破罐子破摔:“……你吃吧。” “诶?”温初没想到修答应的这么轻松,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修的耳垂蔓延上红意,直接把温初摁在了自己的胸口:“你还要我重复几次?让你吃你就吃,还是要再在这里写个‘温初专用’你才肯吃?” 他本意是嘲讽温初,结果温初听得脸色通红。 他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埋在修的胸前晕乎乎道:“也可以……” 温初说着,忍不住摸向了修的尾椎骨。 那里的墨迹依旧鲜明。 冷淡的天师大人,在衣袍下早已被他打上了银乱的印记。 眼看着温初真的意动,修怕温初又在他身上写什么乱七八糟的字,红着耳垂拉下温初,堵住了他的嘴。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都是当爸爸的人了,你别给孩子立这种坏榜样。”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去吃修。 修好像真的很在意刚刚生下来的孩子。 那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他到底有几个脑袋够修砍. 明日就是布阵日,温初和修都没有闹到太晚,将修的乃水吃干净后,两人便睡了。 灵力和鬼气混合的白团子依旧呆在衣柜中,已然被两个本体一起遗忘。 次日。 温初困乎乎地被修从被窝里捞出来,换上沉重的衣服,在前厅见到了百年前的天师协会的众人。 百年前的天师协会和他在现代见过的完全不是一批人。 此时为首的是姜家,会长是一名男人,往后是孙家、齐家、萧家。 这几个家族温初在现代见都没见过。 他跟在修身侧,乖乖打过招呼,被众人当做珍稀物种翻来覆去地观赏了一遍。 周围都是啧啧赞叹声。 “八岁开始学术法,现在的灵力居然如此雄厚。” “真不愧是天才啊,温家居然舍得拿出此等天才成为阵眼。” “当初怎么瞒的严严实实,但凡早知道温老爷那宝贝珠子似的小儿子是天才,我早就来送贺礼了。” 温书华笑得脸都快烂了,四处聊天,温初安静地和修坐在一边,看着这既定的剧情。 修轻声问他:“还是没想到你有什么执念吗?” 这个问题他问了温初十年,每次温初都很茫然。 现在,温初依然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修叹了口气:“那就只好见机行事了。” 最后一个任务,让温初活过十八岁。 修垂眸,抚上了自己的耳坠。 进入幻境以来,他都是尽量用幻境中的武器,从来没有动用过自己的本命法器。 因为这是现实中的法器,稍不注意就可能对现实中的温氏旧宅造成破坏,引起天师协会的注意。 但真的到了这一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现在他腹中没有孩子,一身轻松,大不了直接将幻境外的温氏旧宅砸干净,届时自然能带着温初一起离开。 温初还不知道修已经准备大肆破坏了,他还在组织自己出去之后与修解释自己不是幻境里的“温初”的话术。 就在此时,正在商讨的众人爆发出一阵浑厚的笑声。 正各自思考着要事的温初和修一抬头,便见众人已经站起身来,正陆续往屋外走。 温书华转头,向着温初怒目圆瞪:“还不快跟上,想让所有人等你一个人吗?” 温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开始走去当阵眼的剧情了。 他看了修一眼,得到修的回应后才拉着修一起往前走去。 迈出第一步时,温初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心脏。 “怎么了?”修转头问他。 温初垂眸,半晌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起来了我的心脏的去处。” 当时修动手的太快,以至于他们没有看见后来温书华的剧情。 被剖开胸膛后,温妍拿走了他的胸椎,温书华拿走了他的心脏。 温书华终究是怕了温初口中的“报应”,将他的心脏埋在了温家的中心,企图混淆天机。 温初本是不想多说的,但修闻言蹙起了眉:“你的心脏在哪?不在往生大阵中吗?” “不在,在温家。” 温初被修严肃的态度弄的有些紧张,把刚才自己想起来的事交代了一遍。 眼看着修的眉头越蹙越深,温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吗?是对阵法有什么影响吗?”温初小心翼翼地问。 “要是有的话,等出去,你可以把我的心脏挖出来,你拿去用就是了。” 修心中发堵。 不是因为往生轮回大阵居然缺了这么一大块,而是因为得知温初居然在八岁就生生被挖走了心脏。 如果不是温初异于常人,早该被折磨致死了。 “痛吗……?”修的嗓音发颤。 温初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很雀跃:“你拿去用吧,我现在有新的心脏啦,你给我的,我很喜欢。” 修给他的那块养魂玉亮闪闪的,修亲手放进去的,里面还有修的灵力,可好看了。 修还送了他小手链。 虽然和修是对立关系,但一想到修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他,温初就忍不住开心,眉眼间都带上了笑意。 周围的场景在飞速变化,是他们在前往大阵处。 因为即将出去,修也没有发现怀孕真相的迹象,温初的话多了起来,他开始旁敲侧击修的打算:“你对这个大阵怎么看?是不是阵眼回去就可以救所有人啦?” “对了,要是有一天,我从大阵中逃跑了,你会选我还是……” 温初瞥见修难看的脸色,噤了声。 他好像提起了修不喜欢的话题。 温初小声道:“抱歉,我就是……开个玩笑。” 修张了张嘴,从喉间到心脏都在发堵发酸,无数情绪在心头无法说出,最终只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轻斥:“你是不是傻?” 他给温初五帝钱和养魂玉,是想定位对方、控制对方,一旦对方有什么异动,他微微调动灵力就能让温初灰飞烟灭。 温家要他的心脏,是为了让后代避开温老爷发下的毒誓带来的天谴报复。 天师协会明知道温家带来的温初有蹊跷,但是在大局面前选择了无视,最终让他死无全尸。 结果温初还在这里傻乐他心脏处实为“催命符”的养魂玉。 周围的场景渐渐清晰下来,他们来到了一片山林之中。 众人已经在此等候良久,地上是泛着金光的法阵。 温初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修捏的生疼。 修握他握的好紧,就像是生怕他走进法阵一样。 “别去。”修轻声道。 还没等修继续,远处就传来了焦急的女声:“小少爷,别去!往生大阵里无法进入活人!他们是要将你剖骨抽筋做成厉鬼!” 温初和修闻声看去,只见温小玉不知何时,居然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了不远处,正向着他们一路狂奔。 温书华大怒:“拦住她!!别让她瞎说!” 温小玉被众人拦在了不远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少爷!不能去!!你从五岁到现在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你——” “小玉。”温初出声道。 他笑了笑:“我觉得我过得很好,以前父亲很爱我,他还为我留下了你们,苹果很好吃,你们也对我很好。” “以后……脱离温家改姓吧。” 温初说着,看向了从刚才开始,脸色就格外难看的修。 “修。”他轻声,“出不去也没关系,我看你杀过安雅,只要把幻境的主人杀掉,就可以出去了,对吧?” “温初!”修厉声喝止他,右耳的流苏耳坠开始发光。 温初垂眸:“抱歉,一直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他和修在幻境里呆了这么久,这些时间其实都是他偷来的。 他知道自己死了修就能出去,但他舍不得。 出去之后他就要成为阵眼了。 一开始只是想要多留一会,后来越来越贪心,刻意忽视掉这样破局的可能,以一己私心让修留了这么久。 修很好,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愿意让他胡闹。 不好的是他。 不过好在他也吃回本了,也做好了离开修的准备。 “我很抱歉。”温初又重复了一遍。 他挣脱开修的手,就要踏入法阵。 然而,还没有等他踏出一步,身后蓝色的锁链就如同灵活的蟒蛇,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再也不能动作。 温初直接被修捆着拉了回去。 “温初!”修的双目泛红,“你在胡闹什么?我不是说了,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温初被捆成了粽子,呆滞地看着修泛红的眼睛。 “你哭了吗?”他困惑地问,“为什么?只是在幻境中死一下,我不会真的死。” “我已经活过十八岁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而且就算我不死,按照之前的经验,避开重要剧情点后我也会受到伤害……” 温初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修直接用锁链把他的嘴也捆住了。 温初只能眨巴着那双圆润的蓝眼睛看着修。 修将他拉到了身前,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尾的红更明显了:“我不允许你死,哪怕是幻境也不行。” “温初,你不觉得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剖心挖肺,剥皮抽筋,让你用这种方式送我出幻境,对我来说有些太残忍了吗?” 修的手指不住颤抖着,腰间的佩剑也发出了愤怒的嗡鸣,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剑而起杀光在场的所有人 温初怔住了。 他看见修的眼角,有一滴泪水滑落。 修哭了。 第78章 是爱你. 修很少落泪,哪怕是在床上,也只是很偶尔会有一点生理性的泪水,更何况是这样子的流泪。 温初只在第一个世界最后见过,那会他忙着在修的眼泪海里求生,自顾不暇。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修落泪。 这一瞬间,无措、酸涩与心疼一齐涌上心头,温初连挣扎都不敢了,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心虚地看着修。 为什么? 他不理解。 他又不会死,他与修的关系又是这样不死不休,修为什么要为了他如此? 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但温初下意识地就避开了这个最明显、最让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修轻抚过他的侧脸,而后拔剑,低声哄道:“我把他们都杀光,带你出去,好不好?” 温初眨了眨眼睛,努力动了动嘴,示意修自己想说话。 修把他嘴上的锁链撤。 “怎么了?” “为什么?”温初被解开的第一时间发问。 他有些急切,就像是在求证什么一样,死死地盯着修脸上刚才落下那滴泪水时留下的泪痕。 “为什么……要为了我哭?” 修怔愣一下,抬手擦掉了眼角仅剩的那一点水渍,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你是笨蛋吗?” “我日日教你读书习字、想尽办法带你离开,甚至为你怀孕,你觉得是为什么?” 修说着提高了声音:“我在你眼中,难道是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怀孕吗的人?” 温初赶忙摇头:“不是。” 修盯着他:“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温初唇瓣嗫喏着,半天没有出声。 他到底是怕了。 他以为自己早该忘记的,但事实证明,哪怕是九十九年也无法磨灭修在他面前赴死的那一幕。 一想到爱,他就想起自己满心欢喜想与修坦白,结果修选择用自己去逆转世界的时间。 温初怕痛,肉体上的与精神上的痛都很怕。 他无法再承受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修不要他的痛了。 这才如此反复地告诫自己,这个世界的他与修有多不可能。 温初想着就想哭了。 修为什么要问他,他也不知道。 他就是笨蛋,所以修能不能亲口对他做下宣判,而不是让他独自胡思乱想。 “我不知道……” 少年弱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修看着温初鼻尖都开始泛红,眼角闪出委屈的泪花,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笨蛋较真挺好笑了。 “笨。”修无奈地用手抹去温初眼角的泪水,“怎么就哭了?我又没有凶你。” 他这句话就像是眼泪的开关,温初的泪水一下子就决了堤。 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落下,不是血红色的,而是透明的,正常的泪水。 温初哭得很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了,我要是知道的话你也不会觉得我是笨蛋了。” 眼泪彻底擦不干净了,修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众人。 众人应该是得到温书华的消息,均是畏惧地看着他手中的剑,哪怕此时他正与温初拉拉扯扯,也无一人敢上前。 小玉更是被这番变故惊呆了,眼泪都忘了流,看看温初又看看修。 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露出了“你们居然玩的这么花”的震惊表情。 修:……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说出来了多惊为天人的话。 但也无所谓了,不过是一群死人留在幻境中的残魂,他没有在意死人的义务。 修重新看向温初,温初还是哭得稀里哗啦地看着他。 他将锁链又拉进了些,与温初额头相抵。 “不哭了,我和你说。” 修温声道:“我保护你,是因为在乎你,不想让你受伤,我为你怀孕,也不是幻境所迫,是因为那是你的孩子,我想留下你的孩子。” 温初泪眼朦胧地抬头。 他看见了修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 冷澈、寒凉,如同北极冰川般的眼眸,在看向他时是温和的情意。 “宝宝。” 他听见修含笑的声音。 “最开始不是你先骗我,说我们是前世的爱人吗?怎么现在我爱上你,你又不敢承认了?” 轰—— 脑子轰然炸开。 “宝宝”与“前世的爱人”在温初的脑中循环,他呆滞住了。 修居然知道他就是温初本人,和修居然爱他两件事开始在他的脑中打架,温初连哭都忘了,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还没睡醒? 温初下意识地就想去看好感度面板,这才想起来面板还在升级中,他无从求证,最后只能维持着泪眼朦胧地震惊瞪大眼睛的样子。 像是只受惊的兔子。 修被自己这样的联想逗笑了。 他捏了捏温初的脸颊,哄道:“好了,乖乖呆着,哥哥去把这群人解决了,然后把这里砸了带你出去。” 温初的思维还是乱七八糟的,他点点头:“好。” 修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会回答“好”的。 温初眼巴巴地看着修持剑离开了,不可置信地小声重复:“他喜欢我……?” 系统纠正:【是爱你。】 温初还是有点晕,他下意识地想找出修说谎的痕迹,但是这样的谎言实在是太甜了。 他被丢进了蜜罐,不想爬出来了。 “他爱我……”温初继续重复。 修爱他,所以心疼他,所以才这样处处护着他十年,让他看见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能吃饱饭,受伤有人心疼,不会写字也有人手把手教授。 好幸福。 哪怕是假的,他也好幸福。 另一边,修一剑劈下去,正要准备收回缚魂链将这里摧毁,就忽而发觉手中的剑开始变得虚幻。 他一惊,以为又有什么变故,当即就要退到温初身边保护对方。 但下一刻,修就发现了不对。 幻境中的所有东西都虚幻了起来。 温书华、温小玉、天师协会的众人、阵法都在慢慢消散。 同时剧情开始飞速往后播放。 修看见了十八岁的温初,被温小玉牵扯着逃离后被抓回去,慌乱之间将自己身上值钱的配饰全摘下来塞给温小玉,让她离开温家,改姓嫁人,走的远远的。 他还看见温初被剖骨时,远在温氏旧宅无故暴毙而亡的温老爷,紧张的温书华与温妍状若癫狂地开始疯狂打听温初最后对温小玉说了什么。 最后,温氏全族改姓为闻,搬离了温家大宅。 他还看见了……一只新生的红衣厉鬼。 瘦弱,遍体鳞伤,蜷缩着颤抖,小声地说自己好痛。 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在意他了。 他被关在阵眼处,为大阵转化能量,一复一日安静地看着大阵中的冤魂。 还有天师协会的众人…… 风起,树木哗啦作响。 修抬眸,看见了荒芜的果园与因为疏于打理早已不结果的果树。 百年前的往事,在风中尽数散去。 他又回到了现实。 直到现在,修才终于反应过来。 温初的执念,从来都不是报仇,也不是逃离后过上多好的生活。 他回应温氏的祈祷降生,从出生开始便是勾心斗角,尚且孱弱的时候被禁锢虐待,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怎么可能想象到外界的生活。 他只是委屈。 温妍有她的儿子关爱,温书华也有妻子,哪怕是小玉也受到园丁师傅的照顾。 温初想要有人知道,他好疼,他也是人。 他也想被爱着。 就只是这样简单而已,他却花了这么久才弄清。 修觉得有些荒谬好笑,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转身看向被捆着不明所以的温初,轻声道:“你的心脏被埋在旧宅的哪里了?我们去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好不好?” 温初还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出幻境了,他紧张地道:“其实也不用……” 他的心脏被埋在他的院落中。 但是他们生的球也还在衣柜里锁着,温初还没想好该怎么向修解释他怀了十年,其实怀的是一团灵力和鬼气的混合物。 修坚持:“要的,我会把你的五脏六腑找齐的,我可以契约魂魄完整的鬼魂作为契约鬼,否则你作为厉鬼,终有一天会失去理智。” 契约。 温初又心动了。 他小声道:“心脏就在我的院子里。” 修很有行动力,在听到温初的话后的下一刻就立刻带着温初往温氏旧宅中走。 他在幻境中生活了十多年,早已对这里的布局了然于心,哪怕因为荒草丛生稍微变了些模样,也不影响修轻车熟路地一路摸到温初的院落。 温初全程被修牵着飘,大脑尚处于混乱状态中。 修居然没有对出幻境之后的他表示任何疑问。 修到底知道多少了? 知道他就是百年前的“温初”,知道他是阵眼,知道…… 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温初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是在哪露的马脚。 他甚至怀疑到了系统头上:【你给修开后门了?】 系统:【……】 它到底给谁开的后门,温初没点数吗? 好在温初很快就自己排除了这个选项:【不对,修要是早就知道我是阵眼,肯定一早就会把我抓回去。】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现实里的“温初”并没有遇到过修。 他的小院落依然破败,房间内没有窗户,更没有书案与书架,看上去就像是角落中的杂货间。 修在看见这方院落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才抬步走入。 温初主动指:“就在那棵树下面。” 修走过去,他和修商量:“你可以先松开我吗?” 这样被捆着,让他想起了一些手腕被禁锢破的往事。 那个时候他没有痛觉无所谓,但现在他很痛的。 修想了想,温初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逃跑,于是松开了温初。 他从背包中拿出了多功能工兵铲,组装好后便开始下挖。 五六分钟后,一个古朴的黑色小盒子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这个就是了。”温初确定地道,“我和它有感应。” 修闻言,弯腰将小盒子从坑中拿了出来。 盒子的下方刻着法阵,修摩挲过去,心里有了数。 是镇煞阵。 他打开盒子检查,里面赫然是一枚正在跳动着的鲜红心脏。 修关上盒子,对温初道:“我先收着,等将你剩下的部分找齐,一起帮你安装回来。” 温初点点头。 他想起自己那些部分的去处——布置往生轮回大阵,忍不住产生了些怀疑。 修真的知道他是谁吗?是不是他刚才猜错了? 修不可能放任着轮回大阵就这么被毁坏的。 但是修好像又确确实实知道他是温初了。 温初弄不清楚状况了。 修还不知道温初又纠结上了,他抬手从包里拿了个新的盒子出来,小心地将温初的心脏转移了进去, 在心脏转移进新盒子的瞬间,修的身边传来了坍塌的轰隆声。 他抬头,只见周围的树木、荒草、围墙都在以一种极其不合理的速度化为齑粉。 不过片刻,偌大的温氏旧宅就成了一片废墟,再也不见踪影。 “消失了。”温初震惊。 “嗯。”修垂眸,“这座宅邸早就该消失了,只是因为你的心脏被埋葬在这里,而你依然心有不甘,才会一直存在。” 现在,心脏被取走,怨念消解,宅邸便如同百年前的往事一般消失了。 真像是温初不记仇的性格。 笨。 他修想起自己最开始任务中的提示。 【这座宅邸正在呼吸】 当时他以为这只是一句恐吓,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意思。 要是他早早抓住这句话,而不是执着于所谓的“任务”,恐怕也能从温初院落中发现些不对劲,破坏掉维持宅邸的心脏,依然能够过关。 但这也不是修希望的,他想要的是将温初全须全尾地带出。 现在的结局就很好,虽然在幻境中花了十多年,但修觉得这些年花的值得。 对了—— 修猛地想起。 孩子呢? 他回头,刚想问温初孩子是不是也是幻境的一部分,就忽而见得温初的不远处,原本应该是房子的地方,一团白色的小球正漂浮在半空中。 还隐隐散发着他熟悉的气息。 像是他的力量,但又混杂了些温初的鬼气。 修:…… 修升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他看向温初:“这是什么?” 温初也完全把“孩子”忘了,一直到房屋塌陷,藏在衣柜中的白色小球暴露,温初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他冷汗直冒:“呃……不知道,可能是什么路过的球吧。” 修眯起了眼睛,往球的方向走了走:“是吗?我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球能同时拥有我们两个人的力量。” 温初:…… 他眼睁睁地看着修拿起了那颗球,端详了起来。 小白球恪守着本体之一的指令,坚守在原地,但修也是本体,修把它拿起来不算犯规。 小白球循着本能往修的小腹飞去,试图再次回到本体体内。 然后再次失败了。 它的光芒都暗淡了许多。 它只是一团混合的力量,类似于能量储蓄球。 现在回不去本体,本体也没有用它的意思,小白球的运行程序死机,变成了一颗不会动的小球。 修端详着手里再也不动了的球,慢条斯理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分出了这么多力量,做了这么一个法器?” 温初:…… 温初小声:“你听我解释。” “说。” 温初不动声色地退远了几步,语速飞快地道:“就是当时安雅攻击你的时候,我分出鬼气想保护你,然后那缕鬼气钻进了你的小腹,你说过几天就能净化掉,让我不要在意。” 修也想起了这件事,就连他后来荒谬的春梦也是在这件事之后才有的。 当时他以为是自己过于银荡,居然对温初起了这样的心思。 如今,修只觉得脸上发烫,手中的小球也格外烫手:“……你是说,这颗球是那个时候的东西?” 温初点点头,又往后退了几步:“也不全是吧,只有十分之一是。” 修:? 温初解释:“我的鬼气为了不被你净化掉,和你的灵力融合,隐藏了起来,从外面感知就很像你怀了什么东西,但还没有显怀。” “刚进幻境的时候,我从你身上感知到了这股力量,以为你是怀了别人的孩子……” 温初心虚地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但哪怕他不继续说,修也知道了。 然后,他们就做了个昏天黑地。 再之后,他就显怀了。 再然后,又一次的昏天黑地…… 修一想到自己怀了十年就怀出了这么个东西,就被温初气笑了。 他抬眸看向温初,一字一顿地重复温初当时的话:“这是我和野男人的孽种?” 温初又后退了一步。 修:“你要把它流掉?” 温初再后退。 修:“你还担心照顾它麻烦,所以迟迟不让我生下来?” 温初快退出院落了。 “我说实话了……你刚说完爱我,你不能打我。” 呜呜,修怎么和系统一样喜欢翻旧账。 修被这个笨蛋气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他看向温初,冷笑出声:“温初,我以前怎不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大?” 温初。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修在外面直呼他的名字。 不是语气生硬的“喂”或者“你”,而是清清楚楚的“温初”两个字。 修真的知道他的身份了。 温初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有了动作。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溜烟地飞走了,修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修本意是想把温初揪住问知不知道这样到底有多危险,没想到话才刚出口,温初的脸色就瞬间煞白,连说话的时间都没留给他,就飞一般地逃走了。 修:…… 温初到底还记不记得,他的身上有他的五帝钱和养魂石。 他想把温初抓回来比呼吸还简单。 温初当然不记得这种事了。 他已经被自己气晕了:“我是笨蛋吗?我咬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现在好了,他直接跑了,这就等同于默认。 再回去说他其实不是温初——这谎话温初自己都不信。 温初痛苦地抱头蹲下,缩成了一个蘑菇:“现在怎么办?修找过来了吗?我要回去受死吗?” 系统:【修没找过来,修发信号让直升机来接他走了。】 温初:??? 温初猛地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从天边缓缓靠近的直升机。 温初哽咽:【修连找我都不想找了?】 果然是生气了吧。 不管怎么样,被修丢在深山老林里才是最坏的结果,温初当机立断飞了回去。 但在远远看见身形挺拔、抱着个圆球的英俊青年时,温初又怂了。 他“噗”地一下钻进了地里,仗着自己是灵体,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修。 全程屏息凝神感应着温初的距离的修:…… 他担心自己去追温初反而让对方跑得更远,所以想着把温初钓回来。 没想到钓是钓回来了,但怂的钻进地里了。 怂成这样,当时又哪来的胆子骗着他揣了一个球十年? 修无奈,作势给庄园中的管家打去电话:“喂,是我,工作提前结束了,我会提前回去,今晚的甜品还做巧克力瀑布吧,还有……” 修瞥见从后方的地里悄悄探出来的一点白色,忍住笑:“咳咳,抱歉,还有,农场的小鹿是不是可以吃了?那今晚也一起做了吧,嗯,依然是双人份。” 双人份? 温初整个脑袋都探了出来,死死地盯着修。 修准备和谁一起吃? 眼看时机成熟,修挂了电话就准备去抓温初。 就在此时。 “嗡嗡嗡嗡——” 直升机开始降落。 温初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再次慌不择路地钻了回去,挂掉电话转身的修正好扑了个空。 “修!!”直升机上传来元乐的声音。 他对修招手:“我去你家找你,想和你说案件进展,但没找到你人,就跟着直升机一起来了,咦——你手上的球是什么?好强大纯粹的力量。” 修感受到身后重新探出脑袋的温初,冷笑了一声,把球塞进了包里。 “没什么,敢做不敢当的亡夫留下来的孩子。” 元乐:? 偷听的温初:qwq? 亡夫?修说他是他的丈夫。 那这到底算原谅了还是没原谅? 温初想听修继续说,但修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说完就抬步踏上直升机。 温初当即飞出来,也坐到了直升机外部的机尾上。 他还不忘趁着修背过身的时候冲元乐龇牙威胁了一下,警告元乐不许乱说。 元乐:…… 元乐看了看温初手上的五帝钱,又看了看冷脸踹球跑的修,虽然不明白这两个人在玩什么play,但还是很有眼力见的闭了嘴。 不管是什么play,反正肯定是没有他这个突然出现的电灯泡的姓名的。 所以。 元乐陷入了沉思。 这球到底是谁生的? 不对,为什么男鬼和男人会生出一颗球? 第79章 深吻 元乐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 毕竟刚才修拿着的球怎么看都是一件法器,想想也知道修应该是在看玩笑。 元乐于是不再纠结,他最后瞥了一眼坐在直升机尾部的红衣厉鬼,与修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我跟你说,你不在的这几天,闻家被查封了。” 查封了? 直升机外的温初好奇地凑近了听。 一凑近,修身上那股香气就透过直升机的舱壁传到了他的鼻尖,若有若无的,温初又走神了片刻。 元乐已经继续往下说了:“闻耀祖醒来之后就疯了,在警局里一直在喊安雅的名字,说什么人不是他杀的,都是他爸妈做的,恰好整个闻家瘫痪,李一和张明又看不惯闻耀祖,警察顺藤摸瓜就找到了安雅家的过往和闻家的关系,现在整个闻家都被查封了。” 修淡淡地“嗯”了一声,并不意外。 天师协会只能算是比较特殊的行动小组,只要还在国内,还是公民,就依然要受到法律的审判。 哪怕是世家大族也不例外。 元乐犹犹豫豫:“还有一件事,是我听张明他们说的……” 修抬眸:“什么事?” 元乐:“就是闻家嘛……他们说,以前闻家姓温,和当初的阵眼有关,好像是说……” “他们故意将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小儿子剥皮抽筋做成厉鬼,因为害怕被报复所以改姓?” 修侧眸看向元乐,似笑非笑地接上下半句话。 元乐一惊:“对,你怎么知道的?” 修看着窗外渐渐变小了的温氏废墟,轻声:“做了一场十年的梦。” 他的声音太小了,元乐完全没有听清,继续道:“我觉得这次他们要你去抓捕阵眼,说不定也是有诈,当时开会的时候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和我们提过做成阵眼的过程是这样,还有当年参与的家族几乎全部覆灭,怕不是也是遭了报应。” 温初在直升机外听得心虚。 他记起来了以前在温家过往的事,但对于自己成为厉鬼后的事毫无印象,因此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报复过别人。 要是报复过,那就更完蛋了。 就在此时,直升机内的人开口道:“没事,我知道情况。” 元乐错愕:“你这几天都呆在庄园里吃喝玩乐,还跑出来野炊,你能知道啥啊?” 修阖上了眼睛,靠在了座椅上假寐 :“都知道了,我大概有解决办法了,辛苦你走这一趟了,回去我给你把钱结算,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元乐:…… 看在钱的份上,元乐忍气吞声:“好的。” 他才不想留下来给修和那只厉鬼当电灯泡。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庄园的停机坪上,修给元乐塞了张卡,便把他塞进了观光车送走。 温初全程埋在地里,偶尔晃悠出一两根白色的头发,静悄悄地跟着修。 修全程都没有提起过他,也没有找过他,送别元乐之后转身就走了。 温初呜呜地跟上去:【修不要我了,他才刚说完爱我。】 系统:【纠正一下,是你先跑的。】 温初噎了一下。 系统继续:【你现在出去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温初想出去,但他不敢,他只继续默默跟着修。 修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他,回卧室将他的心脏放好后,拿着小白球去了阅览室,搬了好几本书,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就这么看书看到了晚上。 温初等着等着等困了,直接在修身上的香气中睡着了。 修抬头,看了一眼睡梦中不小心飘到地面上来的笨鬼。 他本不准备去叫醒温初的,他现在有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想要验证。 但是,在看见温初脖子上挂着的手机时,修的目光顿住了。 他还记得,温初拿到手机后总有些零零碎碎的转账支出。 59、99、198都有,还是转给不同的人的。 他当时想问,但很快就被乱七八糟的时牵走了心神,没有来得及追究。 现在,修的手指动了动。 偷看别人的手机是不道德的行为。 但他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温初总是表现得这么怕他,甚至会做出逃跑这样的举动。 明明最开始是温初主动黏上他的。 但偷看别人手机是…… 温初是他家的鬼,看自己家小鬼的手机怎么能算偷看。 修给自己找好了理由,站起了身来,悄无声息地拿走了温初的手机。 温初还在睡梦中。 幻境中是没有阳气的气息的,温初的生命值又掉下了十天。 身边就是修,阳气的香味又一直萦绕在鼻尖。 在这久违的香气中,温初不出意外地做了梦。 梦里,他还在温家旧宅,面前是刚刚写完的习作,修轻声问他想吃什么。 温初有点犯难:“随便吧。” 修拍了拍手。 于是,下一刻,一众侍女鱼贯而入,端着蒸羊羔蒸熊掌蒸花鸭…… 等等,怎么真的有肉香? 温初吸了吸鼻子,猛地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阅览室,来到了宴会厅。 入目就是熟悉的巧克力瀑布,长桌旁边多了一长条厨师桌,主厨正在备菜。 而修就坐在桌前。 温初一边疑惑地想着自己怎么跟着修到餐厅了,一边悄悄地躲到了巧克力瀑布后,对着巧克力瀑布望眼欲穿。 没有符纸,他根本碰不到这些吃的。 他只有两个膝盖有实体。 哦,随着生命值掉下十天,他还痛失了左膝盖。 正在温初叹息着自己与巧克力瀑布无缘时,前方传来了厨师的声音。 “先生您好,我是今晚呈现小鹿宴Omakase的主厨jay。今晚的主角,我们的小鹿,是在山林边的草场中长大,由我亲自喂养成长的。” “小鹿吃的是当季的牧草与杂粮,喝的是山泉水,肉质自带清甜,肌理自然柔韧,这是时间与环境的礼物,也是大自然的馈赠。” 温初:? 听不懂,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但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他悄悄探出头去,眼看着厨师给修端上了一个白瓷小碗。 “这是今晚的前菜,农场时蔬与小鹿耳尖,用农场中腌渍的酸黄瓜、紫苏叶打底,搭配薄切小鹿耳尖,淋上少许山椒汁,清爽酸香,开胃解腻。” 温初使劲探脑袋,几乎快要整个人探出巧克力瀑布。 但他吃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修拿起叉子,几口将小碗中的前菜吃掉。 系统忍不住笑:【你要是想吃的话,去吃好了。】 【只是冷菜而已。】温初小声。 他才不馋,他一点都不想吃。 下一道菜还是冷菜,是小鹿里脊刺身,温初闭上眼睛不看。 而后便是浓郁的骨头汤的香气。 “小鹿骨高汤好了,这是……” 温初吞了吞口水,酸溜溜的:【都是汤汤水水的,怎么能吃得饱。】 结果下一刻厨师台就传来了滋啦的烤肉声。 碳烤小鹿排。 红酒慢炖小鹿肩肉。 小鹿肉盖饭。 啪嗒—— 是温初的口水流了下来。 修本来就很香了,小鹿肉的香气更甚,厨师还坚持不懈地每道菜都进行一长段介绍。 温初越听越饿,越听越馋,最后悲愤地道:【以前修都没有给我吃过。】 他一走,修就背着他吃好的。 恰好这时厨师也做完了,他擦拭着台面,看着在空荡荡的宴会厅中独自吃饭,显然兴致并不是很高的金发男人,忍不住问道:“先生今晚怎么突然指名我来做omakase?” 修慢吞吞吃着饭,不咸不淡道:“死老公了,亡夫还给我留了个孩子,来吃饭庆祝一下。” 厨师:…… 亡夫本夫温初:…… 厨师干笑:“哈哈……先生真会开玩笑。” 温初幽怨地盯着修,恨不得将修盯出一个洞来,但显然修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在他注视下三下五除二快速吃完了饭。 “辛苦了,晚餐很好吃。”修礼貌道谢,出了餐厅,全程没有看巧克力瀑布一眼。 他不爱吃甜食。 温初只觉得修简直暴殄天物。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根本没被关注过的可怜的巧克力瀑布,又不死心地飞去看了一眼,确认修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温初飘飘悠悠地跟在修的身后,有气无力:【早知道就不跑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跑的话说不定死前还能吃上小鹿肉。 他的小鹿肉T^T 系统声音冷淡:【那你当时跑什么。】 温初怂怂地缩脖子:【下意识反应。】 他已经后悔地肠子都青了。 温初开始思考:【往生轮回大阵应该还需要我?修应该不会现在就把我砍了,我今晚就和他道歉,他、他不会生气太久吧……】 系统:【不知道,毕竟你是亡夫。】 系统:【之前在幻境里没办法升级,好感值面板耽误太久了,之后几天我要去专心升级,和修好好说,别闹脾气,他不会打你的。】 温初:【qwq】 说话间,温初已经跟着修飘回了卧室。 他们的那颗小白球不知道被放到哪里去了,温初没有在卧室感受到它的波动。 修则是找了睡衣,似乎依然没有发现温初,径直去浴室洗澡了。 温初犹豫了一会,最后想到浴室的空旷无处躲藏,还是没跟上去。 修锁上浴室门后,温初就从地里钻了出来,坐在床上乖乖地等修,开始练习道歉的话。 “对不起,我不应该自己跑掉,我当时太害怕你砍我了,孩子的事情也是、也是……” 温初卡壳了。 孩子的事情,一半是他害怕,还有一半是他的恶趣味使然。 这种话说出来,就真的要变成亡夫了吧? 温初想了想,最后低头看见了依然挂在自己胸口的手机,拿起手机开始搜索该怎么道歉。 整整一个小时后。 温初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和依然亮着灯、许久没有水声,但没有人出来的浴室,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了。 洗澡要这么久吗? 不会是修出了什么事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温初就坐不住了,当即放下手机直奔浴室而去。 他留了个心眼,没走正门,而是穿墙到了楼上,从浴室的天花板探出脑袋去看里面的情况。 探出脑袋的瞬间,温初呆住了。 只见在浴室镜前,金色短发的男人不着寸缕,正背对着镜子,拿着一支笔,蹙眉,用冷淡的表情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后腰。 也就是他探出头的这一瞬,对方有了动作。 只见他落笔,以这样别扭的姿势在后腰写了一个“温”字,最后因为实在够不到去写下一个字,只能放弃。 “离开了,所以字迹也消失了吗……”修冷淡的声音中带着些难以察觉的落寞。 温初看得脸颊滚烫。 浴室里水汽蒸腾,温初完全没注意到修的身上居然没有一点水渍,明显不是刚出浴的状态。 更不应该有人将笔墨带进浴室。 但温初已经被眼前的惊得来不及深思了,他看着修放下笔墨,垂眸安静地去擦拭后腰刚才落下的字。 他忽而觉得修那句“亡夫”在此时有了别样的意思。 修真的很像一个痛失了丈夫的寡夫。 面上不显,只能在洗澡后看着空荡荡的后腰,独自怀念。 就在修穿上浴袍的时候,温初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那个……” 少年的声音回荡在浴室内。 “我还没有死,我一直跟着你的。” 修闻声,顿了一下,很快从脖颈红到了耳朵尖,整个人在浴室迷离的雾气中像是一汪春水。 他抬头,在看见温初的时候下意识护住了浴袍,抿着唇:“你看见了多少?” 不是提剑的修,而是羞耻不好意思的修。 虽然前者他也喜欢,但还是会有些怕的,后者就不一样了。 他喜欢,喜欢的同时还想…… 欺负回来。 温初从屋顶落了下来,飘到修的面前,几乎是将漂亮的小脸凑到了修的脸上。 “都看见了。”温初的脸也忍不住泛红。 他伸手搂住修的腰,顺着对方的脊背一路往下,来到了尾椎骨处。 “就是你写字,还有那些话……我来帮你吧,修?” 修身上的香味再次扑面而来。 饿了一晚上的温初快被香晕了。 就在他晕晕乎乎的抱住修就想要啃一口的时候,温初忽而感觉手腕一热。 他不老实的手被修抓住了。 温初一抬头,就对上了修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真要我守寡了。” 温初这才错愕地发现,修的脸上居然没有一点红意了。 “你听我解释——诶?”温初刚要挣脱,忽而发现自己在此时居然有了实体。 对哦,他刚才还碰到了修的腰。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修解释:“不是你有了实体,是我也试着将自己变成了灵体。” 他看着温初被自己禁锢的手腕,挑眉:“看起来效果不错。” 温初:?!? 他只是睡着了一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你你听我解释!” 温初舌头打结地开始背他刚才准备到一半的话:“对不起,我已经深刻意识到我的错误了,我不应该自己跑掉,我……” “嘘——” 修的食指点在了他的唇瓣上。 少年的唇瓣柔软,又因为是厉鬼,手指碰上去的时候带来微凉的触感。 修的眸色深了些。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应该说什么? 温初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修。 修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他钓出来,难道不是为了抓住他狠狠折磨吗? 修对上温初迷茫的目光,却是勾唇笑了。 他高鼻深目,还是薄唇,是标准的薄情相,对温初笑起来的时候却带着数不尽的情意。 浴袍落了下来。 修揽住温初的脖子,将他拉过来接吻。 是深入的,唇舌交缠的吻。 温初惊地连呼吸都忘了。 不过鬼也不用呼吸,温初完全是被亲晕了,只迷迷糊糊觉得修好香好好吃,晕乎乎地就任由修这么一路亲到了卧室。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生命值+1h】 …… 每多深吻一次,生命值就往上跳一次,等亲到卧室的时候,温初的生命值已经被拉回了十天。 他还在眩晕之中。 灵体状态的修比正常状态还要香上几分,现在就像是香喷喷的面包在主动往他嘴里送。 还是温柔的亲吻。 不是砍向脑袋的冰冷的剑。 修也没想亲这么久,但温初被亲懵了错愕瞪大眼睛的样子取悦了他。 小骗子,之前骗了他那么久,结果被亲一下就找不着北。 抱着这样隐隐的报复回来的想法,修拉着温初亲了又亲。 亲出了浴室,亲到了床上。 一直到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温初才终于回过神来:“……等等。” 修铂金色的长睫颤了颤,抬眸看他:“怎么?” 温初看着眼前的情景,和修与自己已经亲起反应的地方,吞了吞口水,紧张道:“我们现在……” “做。”修言简意赅。??!!? 温初完全摸不着头脑,想问这一个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修已经先一步跨坐到他的身上。 修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小腹:“不仅要做,还要你把鬼气放进来,越多越好,能做到吗?” 温初的脸色通红:“这样会怀孕的……” “就是要怀孕。”修轻笑一声,俯身又亲了亲他,意有所指,“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喜欢…… 但修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明明上午还在生气他骗了他的,现在就突然把他拉上床了。 甚至没有追究他逃跑的事情。 但温初来不及问出口了。 因为修甚至都没有等他回答,就直接坐了上来。 …… 温初准备了满腹道歉的话,最后一句话也没用上,全部变成了身体力行的行动。 他把现实里完全没被碰过的修,用鬼气灌大了肚子。 整整一晚上,温初吃阳气吃撑了,修吃鬼气也吃撑了。 虽然是不同类型的撑,但温初看着自己直接跳到一年的生命值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看着扶着微凸的小腹,靠坐在床头的修,试探着问:“我帮你把鬼气弄出来?” 修摇头。 荒唐了一晚上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开始了羞耻,耳垂微红道:“不用。” 温初有点急:“真的会怀孕的,这里不是幻境,别人会看见你怀孕……” “没关系。”修安静地看着他,“按照幻境里的经验,做三次就能成型生下来了,这三天里我会呆在庄园,哪里都不去。” 温初抓狂:“这不是呆在哪里的问题,是你会怀孕!” 修到底是怎么了?总不能是被他气傻了吧? 修“嗯”了一声,答非所问道:“你知道我生下来的小球很特殊吗?” 温初疑惑:“哪里特殊?” 不就是一个白球。 真要说的话,比普通的球更碍眼一点。 “那颗球中的力量更为精粹,并且同时包含了我们两个人的鬼气和灵气,作为一个力量的储存器,完全听从我们的指令。”修慢条斯理地解释。 “就连元乐,在见到那颗球的第一眼,哪怕没有特意感知,也发现了不对。” “所以呢?”温初还是不理解,“这不就更难处理了吗?这么强大的力量。” “不,恰恰相反,很好处理。”修轻笑了声,“昨天下午,我根据在幻境中了解到的信息,翻找了所有关于往生轮回大阵的资料。” “往生轮回大阵的原理就是将阴阳两界的能量转换,当年所有排的上名的天师世家共同贡献出灵力,以你为转化容器,禁锢住你的同时,也借此连接阴阳,为亡魂打开轮回通道。” “而那颗小球,恰好同时拥有这两种力量。” “也就是说……”温初瞪大眼睛。 修点了点头:“对,只要小球的数量足够多,你与天师协会就都不用再为轮回大阵付出生命。” “要多少?”温初的第一反应是担心,“太多的话你的身体承受不住。” 修想了想:“如果每颗球都按照最开始的那一颗来算的话,一颗应该是可以维持十年,但是那是特殊情况。” 修没往下说,但温初知道修说得“特殊情况”是指什么。 那颗球是修在幻境中揣了十年的。 刚刚燃起一点希望的温初又蔫了:“这样啊……那好像还是不可以。” 他不可能为了自己活着,要修大着肚子十年的。 要不他还是回去当阵眼吧,这里又不是幻境,修总要出去工作,这样是会被别人当成怪物……等等,幻境? 温初顿了一下:“我还能制造幻境吗?” “你是厉鬼。”修看着他轻笑,“正常来说,只要你还是只鬼就可以。” 温初激动地直接坐了起来:“那你快教我,我会在幻境中加快时间流速了,这样你也不用怀多久……” “先不说这个,那一颗小球就够十年了,这颗白球先正常生出来看看情况。”修用食指点住了他的唇。 “你也是误打误撞,在这之前我也没想到小球有这样的用处,本来我是准备……算了,不说了。” 修自言自语了几句,而后低头看向温初。 他挑眉笑。 “亡夫,能不能帮我堵一下,你的鬼气要流出来了。” “诶?啊?好!” 温初手忙脚乱,脸色通红。 等到帮修堵住了他才回过味来,认真道:“不行,不能这么叫我,这样子显得你像是死了老公。” 修:…… 修叹息一声,凑近了些,捧住他的脸,又一次唤道:“温初。” 再次听到修叫这个名字,温初还是会忍不住瞳孔紧缩一下。 修轻轻地吻他:“初初,宝宝,小老公?你想让我怎么叫?”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温初脸红着颤抖地去看修,年轻的金发天师饶有兴味地冲他挑眉,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下一刻。 “咔哒——” 清脆的落锁声响起。 温初只觉得手腕一凉。 他往声音的来源处一看,才发现是一枚银质手铐,拷住了他的手腕。 另一端拷在了修的手腕上。 修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心:“别怕,这只手铐不会伤到你。” 温初:…… 等等,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修勾唇看向他:“为了防止你再次逃跑,丢下我和孩子不管,就要辛苦你委屈几天了。” 温初:…… 他只是跑了半天,为什么感觉修有哪里坏掉了。 但是—— 温初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居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 和修拷在一起了。 真好。 第80章 求神求佛 网上说这种行为是变态的。 温初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喜悦。 修解除了灵体的状态,他乖乖地跟着修起床洗漱,然后去餐厅吃饭。 昨晚他没能吃到嘴的巧克力瀑布居然还在,餐厅中的厨师也分外眼熟。 对上温初疑惑的目光,修轻笑:“今天吃小鹿宴,农场里的小鹿管够。” 温初:“你怎么……诶?” 温初看向自己手腕上微微发热的五帝钱,上面正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让丝丝灵力流入他体内的养魂石。 “你觉得呢?我留在你身上的东西可以定位你。”修无奈,“昨天好像有鬼躲在巧克力瀑布后面气得掉眼泪?” 温初当即反驳:“我才没有!我只是在流口水。” 他说完,对上修似笑非笑地眸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 温初闭了嘴,气呼呼地飘到桌子旁边。 他也要吃肉,全部吃光,把修吃穷。 厨师全程恪尽职守地做菜介绍。 庄园中雇佣的工人都知道修的身份,早已对修时不时和空气说话的行为熟视无睹了。 温初吃了几口菜,就又不生气了,他看着修因为和自己拷在一起,只能单手吃饭的笨拙动作,忽而意识到了不对:“既然你能通过我身上的东西定位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和你锁在一起?” 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吗?” 觉睡完了,崽揣上了,昨晚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修觉得现在也该和温初好好说说逃跑的事了。 温初没反应过来。 什么他想要的? 从昨晚开始,修就奇奇怪怪的。 在交尾这件事上,一向都是他主动央着修,但昨晚完全反过来了,就像是……修在刻意勾引他? 温初想着,又忍不住回忆起了浴室中那朦胧的一幕,整只鬼一个激灵。 “手机。”修提醒他,“你之前找的那些算命的。” 温初被关进幻境十年,早就把进幻境之前干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被修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加了不少号称能算姻缘的塔罗师。 价格从29到129不等,最贵的还有一个2999的,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进幻境了。 他甚至还有一个结果没看。 温初赶忙掏出手机,上面果然有不少未读消息。 大都是花了三位数以上的占卜来售后,问他的感情进度怎么样。 再仔细看去自己问的问题—— 【温初:我想问,如果他一开始和我就有世仇,还差点杀了我,但我隐瞒身份接近他后,他对我挺好的,是不是代表着我们还有可能?】 【AAA恋爱事业占卜|塔罗星骰七七:……宝宝你是在编故事吗?这里不接梦占,假的故事是占卜不了的哦。】 【温初:是真的。】 【AAA恋爱事业占卜|塔罗星骰七七:那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么……感觉有点危险啊,都动手了,哈哈。】 【温初:他不打我的时候对我挺好的T^T】 【AAA恋爱事业占卜|塔罗星骰七七:。好的】 修面无表情地指着这一条:“除了最开始,我虐待过你吗?” 温初不明所以:“对呀,所以我说你不打我的时候对我很好。” 修:…… 即使昨天已经看过一遍了,今天再看,修还是无语凝噎。 温初继续往下翻。 他问的问题也越来越详细。 【温初:我是想问,我想让他怀上我的孩子,然后再也离不开我,这样子可行吗?】 这个塔罗师已经把温初拉黑了。 【温初:他用锁链捆过我,是不是代表着他喜欢这个?我可以永远和他捆在一起吗?】 【温初:我和他有恋爱的可能吗?】 【温初:他有喜欢我的可能吗?他从来没有主动过,一直推开我。】 …… 因为抽出来的结果有好有坏,温初便孜孜不倦地加了一堆人,只留下了好的结果。 现在这么一看,好像是问的太多了。 温初小声:“抱歉……是不是花了太多钱了?我下次自己去网上抽牌。” “不是钱的问题。” 修抬起了被手铐拷住的那只手,带动温初抬起手腕。 他看向温初,话语简洁:“你要的捆在一起,实现了。” “你说的主动,我主动了。” “你要的孩子,我给你了。” 温初呆呆地看着修。 修给了为了继续吃瓜甚至开始加餐的厨师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出去。 在厨师恋恋不舍地离开后,修才继续。 他看着温初,有些好笑:“宝宝,全世界公认的最厉害的天师在这里,你有什么问题不告诉我,跑去网上问别人算什么?” 温初垂眸,轻声道:“我不是想算命。” “我就是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不甘心,所以想听别人说点好话。” 真真假假的都不重要,只要对方长篇大论地证明他和修应该在一起,他看着就会觉得开心。 他都已经放弃杀掉修带走了,花修一点点钱听一点漂亮话,应该不算过分吧? 温初不确定地想。 要是修不喜欢,他就想办法找点钱还给修。 其实系统空间里还有不少上个世界剩下的金币,但这个世界用的钱是各种颜色的纸和手机里的数字,温初不知道金币还值不值钱。 打工赚钱也可以,天师协会缺打工鬼吗…… 就在温初的思绪逐渐飘远的时候,他听到了修无可奈何的声音:“谁和你说不可能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覆盖着灵力,捏起了他的脸颊,强迫着他抬起头来。 温初对上了修的眼睛,里面笑意全无,反而压着些怒火。 “温初,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我是为了轮回大阵才给你怀孕的吧?” 温初困惑:难道不是吗? 他没问出口,但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修气得磨了磨牙。 “照你这么说,那我直接把你丢进阵里不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和你纠缠?还想尽办法把你捞出来和你说什么爱不爱的?” 温初赞同地点头:“对,这样就简单很多了。” “温初!”修厉声打断他,真的有些恼火。 温初不知道哪来胆子,直视着修,认真道:“我是说真的。” “最开始的时候,我想把你杀掉,把你也一起带入阵眼,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温初轻声:“但是修,受伤好痛啊,要让你变成厉鬼只会更痛,我不想让你痛。” “所以我就想,我自己去死掉也可以,你活着可以有这么好的未来,没有我只会更好。” “但你又对我那么好……我没忍住,偷偷在幻境多留了你几年。” 修应该喜欢他吧?毕竟修对他这样好。 但温初要的从来都不是浅薄的喜欢,他依然对那差了10的好感值耿耿于怀。 他要修只喜欢他,修的世界里只有他,就如同他喜欢修那样喜欢。 如果他不是第一位,那他宁愿不要了,去下一个世界重新来过。 系统说,所有世界之后就能见到有记忆的修了。 一个世界或许无法在修心里留下多少痕迹,但是四个世界呢?每一次他都愿意为了修赴死呢?修总会动容吧? 修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温初以为修生气了,小声道:“我没有说你坏的意思,就是觉得比起这个世界,我没有那么重要,我可以理解。” 修冷笑:“这就是你逃跑的原因?” 猝不及防被翻旧账,温初顿了一下才道:“差不多吧。” 修不再掐着温初的脸颊了,他的手转而来到了红衣厉鬼细软的脖颈处。 “温初,你知道我对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温初感受到了脖间微微收紧的力道。 修扼住了他的咽喉。 修冷声:“要是我不喜欢你,在地铁上我就该当场将你诛杀,更不可能带你回家。” 温初更记仇地陈述事实:“当时你没杀掉我,只是因为我难杀。” 修:…… 修自暴自弃地松开手,对温初的脑回路彻底没了办法。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总会这么想,但是,温初,有一点我要向你声明。” “如果不是恰好有小白球的出现,哪怕你不杀我,我也会死。” “什么意思?”温初错愕。 修一字一顿道:“字面意思,我本来准备把你的五脏六腑集齐后交给元乐照看,我替你去当阵眼。” 结果后来闹出了幻境的事,那些朦胧的情愫被戳破,无处可藏。 也好在有了幻境,他与温初才终于有了转机。 “不可以!”温初着急,“你不能死!你活的这么好,怎么可以死。” 他说着就要扑上来抱住修,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所以昨晚变成灵体不是你临时起意,你早就在研究这些?” 修拎住他的后颈不让他靠近,看着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温初,挑了挑眉:“怎么?现在知道着急了?刚才在我面前说死不死的就没想过我会不会难受?” 温初够不到修,死死地盯着他:“我不许你死。” 修将温初的表情尽收眼底,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些,发出一声轻笑:“你不找死,我就不会去找死。” 他拉着温初的手,抚摸上自己凸起的并不明显的小腹,放缓了声音:“我没有这么在意这个世界,至少没有到愿意为了这个世界雌伏于旁人怀孕的地步。” “但这是你,你喜欢,而且这能救你。” 感受到修的小腹中熟悉的鬼气波动,温初安静了下来。 就算他再无理取闹,也知道修是在真心剖白。 他们之间要翻的旧账太多了,三言两语根本说不完,更何况修还没有记忆。 但现在修是在爱他的,甚至修也愿意为了他去死。 虽然是无从求证的口头说明,但这也足以让温初忍不住战栗。 他记仇,但好哄,哪怕修真的只是随口说两句漂亮话哄他,他也会当真的。 “我……”温初开了个头就没音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修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了,我也有不对,没经过你的同意乱翻你的手机,不过——” 修拖长了声音,晃了晃他们手腕之间的锁拷。 “下次再有什么事,就不要去占卜了,来问我。” “求神求佛,都不如来求你的天师哥哥,我有什么不答应你的?” 温初鼻尖发酸:“嗯。” “好了,吃饭吧,昨天不是还馋的流口水,肉都要凉了。” 修轻笑着拉回话题,就像是刚才的争执根本不存在一样。 只是在最后,他点了点温初的脑袋,认真道:“虽然不知道你每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从今往后,只要再想乱七八糟的事,就给我回忆起今天。” “我爱你,我也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记住了吗?” 修何时对他说过这样直接的话? 温初被哄昏了头,连连点头应下。 虽然网上都说他的想法是变态。 但是修答应了,修答应的就不算是变态了。 三日一晃而过。 温初和修过得格外荒唐。 修再度生下了一颗小白球,让他们意外地是,哪怕没有进入幻境,这颗球也能为大阵提供一年左右的能量。 温初很激动,比起非要死一个的结局,他也更希望能和修在一起,捧着小白球跟宝贝一样,天天飘在修身后,看着修翻阅古籍,写废了无数张纸。 终于,在第四日,修不再翻阅古籍,而是开始收拾行李。 温初眼睛一亮,飘上来趴到修的背上:“好了吗?我们现在出发去找任会长。” 修“嗯”了一声,牵住他的手。 这些天里他顺带将手铐改了一下,中间装了可伸缩手链,最多能拉到半米远。 手铐的实用性大大提高,日常活动的限制少了许多。 就是有点像儿童防走失手环。 修背着温初往外走:“因为闻家的事,大阵推迟了一日,正好还有一天的时间,我现在带你去找任会长说明情况。” 温初在他背上晃悠着腿:“那要是会长不答应,要杀我呢?” “不会的。”修淡声,“她不是这种人,顶多会让我们证明。” 温初:“我是说万一嘛。” 修无奈道:“那我就和你一起死,绝对不和你分开,可以吗?” 温初满意了,想了想又不太满意。 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宁愿修是说着哄哄他的。 温初这才发现自己比自己想象的要大方许多。 他以为自己会死了也要带走修,结果时至今日,他居然会希望修真的是个渣男,可以安然地丢下他过上理想的生活。 好矛盾。 温初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趴在修的背上轻声道:“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他们要是敢,我就把他们拉进幻境全部杀光。” 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奔赴刑场呢。 联系到温初的过往,他又好笑又心疼:“没事,天师协会的人不难说话。” 尤其是一直看不惯他的闻家没了,那就更好说话了。 修说着,背着温初再次踏上了直升机. 元乐正在和任会长确定细节,忽而听见一阵直升机嗡鸣声,忍不住随口吐槽了一句:“谁啊?怎么和修一样天天乱开直升机。” 任会长也被吸引了注意,抬头看着缓缓降落的直升机,轻笑:“好像就是修。” 元乐瞬间安静如鸡。 他眼睁睁地看着直升机降落,金发男人背着只漂亮的红衣厉鬼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那红衣厉鬼还很有礼貌地和他们挥了挥手打招呼。 元乐:…… 任传玉:…… “修。”任会长斟酌着用词,“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但是带着只厉鬼来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这毕竟是他们为了诱捕阵眼布下的大阵,属于机密。 修背着温初快步走近,直截了当道:“这是温初。” “哦,温……等等?”任会长终于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修背上的红衣少年:“你说这是谁??” 旁边的元乐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盯着温初看。 “温初。”修平静道,“就是那个逃跑的阵眼。” 任传玉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摩挲着自己手腕间的檀木手链:“所以你带他来是为了……?” “我有了维持大阵的办法,阵眼出逃也并非偶然。”修注意到了任传玉的动作,没有贸然向前。 他言简意赅地把温家的过往、大阵缺少了的心脏和胸椎的事说了一遍,并省略了制作过程,简单地说了一下小白球的用途。 任传玉本是警惕的,听着听着慢慢放下了手。 她蹙眉:“温家的事我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只是听父母提起过,闻家也……” “闻家上下也守口如瓶。”元乐忍不住插嘴,“他们清醒过来之后还在狡辩是自己中了邪,要不是闻耀祖疯了什么都往外说,还真就要被他们糊弄过去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闻耀祖这个二世祖,对闻家的案情进展很是关心。 早已提前知道了一切的温初很淡定地补充:“是报应,他们改姓也没用,只是之前我被锁进法阵,心脏又被他们拿走,这才没办法报应到他们身上。” 任传玉闻言,神色复杂地看向温初。 她对这个少年的印象并还算深刻。 一只修圈养的小鬼,漂亮、没心机、贪吃,每天开会的时候都在修怀里睡得东倒西歪,这就是她对温初的全部印象了。 “阵眼”两个字很冷漠。 但当温初这个人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时,便不一样了。 古籍中记载他是温氏天才,为天下大义捐躯,但实际上,他才是个刚十八岁就被家人利用到敲骨吸髓的孩子。 任传玉揉了揉眉心:“幸好还有一天的时间,我现在召集大家来简单开个会,说明一下你的计划——你说的那个小白球带来了吗?” 修从包中掏出小白球,递给任传玉。 他递的是十年的小白球,小球早已没了动静,安安静静地躺在任传玉的手心。 而任传玉则是在接过小球的时候就惊讶出声:“这么纯粹的灵力和鬼气?这是怎么混合到一起的?” 修尴尬地移开目光:“一些特殊的办法,总之,我和温初任何一方死亡,都无法制造出这种白球。” 呆在旁边的元乐:…… 联想到修先前说的前夫的孩子,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他不敢说,只是看向温初的目光带上了敬佩之情。 这厉鬼看着柔弱可怜,没想到居然如此生猛。 不愧是百年之前的天才前辈啊!想必平日里的那些都是伪装吧? 任传玉直接烧了传音符叫人过来,众人在听见这消息的第一反应都和她一样怀疑,但这些怀疑都在见到小白球后变成了震惊。 “但是这还是太冒险了,只让这颗球进大阵吗?”有人提出异议,“万一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没有人解决怎么办?” 修很毒舌:“我们守在外面的天师是死的吗?” 那人愣了一下,不说话了,自言自语道:“对哦,这样我们就守在外面了……” 温初多看了他一眼。 他觉得这人说的话怪怪的。 任传玉沉思了一会,率先做下决定:“既然如此,修,今日我们便去大阵,你与温初证明给我们看,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我们愿意配合你,将温初原本的五脏六腑还给他。” “还有我的骨头。”温初补充。 任传玉用长辈看晚辈的慈爱表情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好。” 修也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任传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直都是我看好的继承人,不要太紧张,你要是真的成功了……” 任传玉很浅地笑了一下:“还是救了我们一命呢。” 温初终于察觉出了不对。 他环目向四周看去,才发现周围的天师居然都是差不多和任传玉一个年龄的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有着温家的记忆,温初可以确定,这个年龄段的人几乎都是各家族顶梁柱的存在。 家主,或者是家主的兄弟姐妹。 尤其是周围有不少容貌相似的人是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很明显是这个年龄段的天师几乎倾巢出动。 温初正要开口,消失了许久的系统声音终于响起。 【好感值面板给你升级好了……怎么回事?我去升级了三天,你们就生二胎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在他眼中 温初害羞:【我们已经在准备三胎了。】 系统:【……】 说话间,温初已经跟着众人上了车。 他坐在修身边,前面副驾驶座上是任传玉。 为了方便捉住他后快速关回去,引诱他的法阵与轮回大阵的距离并不算远,开车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 温初正要继续问系统好感值面板的事,就听得任传玉的声音。 “想不到……阵眼居然是你。” 温初一抬头,就对上了任传玉复杂的目光。 “当时你在我们开会的时候睡觉,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是阵眼,所以不想插手我们的事吗?” 任传玉说着,顿了顿补充道:“前辈。” 被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中年女人喊“前辈”实在是太奇怪了,温初一个激灵,实话实说:“没有,我只是晚上没睡,早上困。” “您叫我温初就好了。” 任传玉先是一怔,而后便忍不住笑:“好的。” 她继续道:“温初、修,虽然我也打心底希望你们能成功,但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温初看着任传玉严肃下神色。 “如果你们提出的方案是失败的,那我们会按照原计划行动,哪怕你们不愿意,我们也会采取强制措施。” 温初无辜,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在任传玉眼中,因为冤魂无法进入轮回,而被厉鬼害得惨死的人们同样无辜。 她不可能因为一个动人的故事就将整个天师协会、乃至整个世界抛之脑后。 温初点点头,丝滑地接受:“没关系,不成功的话我会乖乖回去的,你们记得一定要让修当下一任会长哦。” 任传玉紧绷的神色松了些,她忍不住笑道:“当然,修可是——” “我不会继任。”修冷不丁开口。 他的手肘撑着车门,托腮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金色的短发下是冷然的蓝眸。 “如果不成功,我代替温初入阵,麻烦你们按照约定,把温初拼完整,让他……进入轮回大阵,去下一个轮回。” 修说着,眉眼温和了下来。 “他在这个世界停留的足够久了,如果不是我们,他早该轮回转世。” “修!”温初着急,“之前你和我不是这么说的!” 修侧眸看他:“我之前怎么不是这么说的?” 温初一噎。 他猛地想起,修好像只说过小白球有可能代替他们入阵,但从来没有说过如果失败该怎么办。 他被修套路了。 “你……”温初气急。 他飞到了修的膝盖上,抱住修的脖子狠狠啃了一口:“我不许,要死也是我们俩一起死。” “好啊。”修道。 他答应的太轻松了,以至于温初都没有反应过来,还要怒气冲冲地往下说,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修说了什么。 他一下子没了火,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修:“你答应啦?” 修垂眸看他:“嗯。” “你这么爱哭,我要是留你一个,你不得祸害人间千年。” 温初:…… 温初不服气地鼓了鼓腮帮:“爱哭怎么就祸害人间了……” 修淡声:“你难道不知道你流血泪的时候,周围会随着你流泪陷入幻境吗?” 温初:? “血泪?”温初震惊,“我流的是血?” 修也挑了挑眉:“你真不知道?” 温初捂住了自己的脸:“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在你面前哭了!” 他还以为自己掉的是眼泪,结果居然是血。 一脸晶莹的泪水和一脸血赤呼啦的血水,就算温初没什么美学的概念,也知道两者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直接从都市恋爱片变成恐怖片了。 他欲哭无泪:“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怪不得在地铁上众人看他的眼神那么惊恐——谁看见一只厉鬼在自己面前掉血泪能不惊恐啊? 修忍着笑:“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你知道。” 他轻轻拨开温初捂着脸的手,温声道:“没事,不丑,很可爱。” 温初抬眸看了修一眼,确定修不是在笑他之后才缓缓放下手来。 他别别扭扭地道:“哦。” 修觉得可爱就可爱吧。 反正他一开始哭就是为了在修面前装可怜,现在也是殊途同归。 被遗忘在前排的任传玉:…… 简直没眼看。 她叹了口气,本是想问修真的要放弃继任会长吗,但在看见修和温初的互动后又觉得自己问这一嘴着实有些明知故问。 她拿起手机,开始联系自己先前看好的其他新生代的天师。 修确实出色,但下面也有几个人能看的过去,只是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如修,加之大都是旧派天师世家的人,任传玉才没有考虑。 他们离开后,天师协会必然群龙无首。 但这也是一个改革的绝佳机会。 百年来天师世家的主导,天师协会中出了不少诸如闻耀祖的尸位素餐的蛀虫,这是家族盘根错节带来的必然劣势。 他们需要一个新派天师上位,需要新的改革。 任传玉想到这里,直接略过了天师世家的后代,联系起了新派天师。 大部分新派天师都在排布引诱温初的法阵,并不知晓轮回大阵的详情。 任传玉的长文发出,不少被留在原地的新派天师手机嗡嗡作响。 “啧啧,那些旧派直接全部撤退了,官威真大。” “把我们当免费劳动力就算了,连轮回大阵的地点都不透露,这不就是防贼吗?” “……咦?谁的手机响了?” “任会长刚刚给我发了消息。” “我也收到了。” 本聚在一起唠嗑的新派天师忽而停住了。 不少收到了消息的人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拉着周围的同伴窃窃私语。 作为交际草的元乐自然也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他看着朋友转发来的任传玉发来的长文,眼睛有点发酸的同时还有点发红。 “我不够优秀吗?”元乐咬手帕,“凭什么不给我发?我也想当备选的会长。” 下一刻,他的朋友发来了一条新信息。 【我们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要不要一起?】. 新派天师那里的暗潮涌动,温初就不知道了。 因为他已经到了大阵前。 几乎是下车的那一瞬间,温初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百年过去,山林依旧茂密,除了更葱郁了些,与当初没有任何变化。 记忆开始回笼,温初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各部分在呼唤,诉说着每一部分被剖离时的疼痛。 “温初?”背着温初的修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 温初抱紧了修的脖子,努力镇定下来:“没事……就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他颤抖的声音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修没有说话,但温初手腕上的五帝钱再次亮了起来。 初遇时用来结阵杀他的铜钱,在此时泛出柔和的光晕,让温暖的灵力一点点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温和地保护着他。 温初不抖了,他看着手腕上的锁链,在修的背上轻声道:“修。” “嗯。” “要是以前你真的存在就好了。” 修将他往上背了背:“没关系,我现在在。” 温初“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想说的其实不止是百年前。 还有进入快穿前,在医院的时候。 在第二个世界逗留了那么久,医院的记忆也都变得遥远起来,但温初记得清楚。 无尽的死寂,纯白的病房,和公事公办的医生。 偶尔有和他搭话的护士,也会在一个月内被调离。 要是那个时候修也在就好了。 治疗完的时候,他也想要被修摸摸脑袋。 在众天师的瞩目下,金发的年轻天师背着红衣厉鬼,一步步地走进了法阵。 轮回大阵极为繁复,还带有隐匿法阵,天师与红衣厉鬼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了。 法阵内。 温初从修的背上跳了下来,乖乖蹲呆在一旁看着修从包中拿出小白球和各式各样的东西,在法阵里捣鼓起来。 他捧着脸蹲在一旁,慢慢回忆起自己在法阵中的往事。 法阵中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冤魂,排着长队进入轮回。 他负责维持秩序,把刺头拎出来揍,以及每日为法阵提供能量。 期间温初听了不少八卦。 比如新开的商业街、连环杀人魔落网、新电视剧播出……但更多的还是关于天师协会的。 被超度来的厉鬼,几乎都知道天师协会。 天师协会又换新会长了、天师协会接纳新派天师了…… 还有天师协会的修。 鬼魂们的记忆大都是残缺的,温初只能知道这位金发的新派天师也被称为天才,马上就要继任下一任会长。 这分外熟悉的经历让他想到了自己。 温初不觉得一个无根无基的新派天师能这么轻松地成为会长。 这更像是一个诱饵,一个引着修上钩的阴谋。 温初看着越来越暗淡的法阵,升起了个不好的猜测。 ——第二个阵眼。 于是,某日,温初逃了。 大阵缺失了他的心脏与胸椎,他一直都可以逃,只是没什么离开的心思。 他只是一只鬼,出去了也没有事能做,不如留在大阵里听八卦。 但这次他出去有事做。 他要去找修。 告诉修阵眼的真相,要小心天师协会。 他按着厉鬼说的话,来到了修的大学城附近,晕晕乎乎地跟着众人进了地铁。 在地铁蹲守的不知道第几天,金色短发的男人踏入了地铁。 “大学城站,到了。” 百年前的人造天才与百年后的天才,终于在这一刻跨越时间,目光交汇。 【这是我做的吗?】温初扶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脑子,忍不住问系统。 系统:【准确的来说,是根据你的性格展开的故事前情。】 那就还是他做的意思了。 但很显然,当时的温初猜错了,天师协会并不是想让修成为阵眼。 “好了。” 伴随着修的声音,大阵中央的白球发出亮光,地面上忽而显露出繁复的法阵纹路。 温初站起来,飘到修的身边,疑惑道:“已经成功了吗?” 修点点头:“只是更改法阵的能量来源,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轻松?”温初瞪大眼睛,“那你们在车上说的那么严重。” “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谁都不敢下定论吧。”修无奈道。 温初抱着他的脖子小声:“我还以为我要和你一起死掉了。” 虽然一起死了也很好,但他还是想和修一起活着。 修也死了的话,他们两只鬼就真的吃不到任何东西了。 “任会长!!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哭喊声。 出什么意外了? 温初和修对视了一眼,都不再耽搁,快速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往外走。 修耳垂上的流苏耳坠开始亮起蓝光,温初也准备好了随时掉眼泪把人拉入幻境。 然而,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两人均是一愣。 只见元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住了任会长的大腿,身后还跟着一众眼泪汪汪的新派天师。 温初:? 修:? “这是……怎么了?”修斟酌着开口。 一脸尴尬的任传玉见到从法阵中走出的修,如同见了救星:“修,你快和这群孩子解释一下,我们没有想……” “你们是想赴死吧?” 趴在修背上的温初先一步开口。 他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白发少年用圆润澄澈的蓝眸看着任传玉,认真道:“我记得的,当时所有参与建立大阵的天师世家无一幸存,温家是因为推了温妍那一脉的所有人出来,所以才活到现在。” “现代没有灵脉,运转轮回大阵只能靠你们抽干所有灵力,近年来大阵越来越暗淡,哪怕我没有出逃,你们也会组织一个时间来悄悄为大阵提供能量。” 只要不涉及修,温初就很有逻辑。 他看了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元乐,补充道:“当然,这些事只有旧派天师知道,这也是你们在天师大会上刻意隐瞒的内容。” 元乐眼含热泪地点头:“对啊,会长你发的信息,意思不就是托孤吗?我呜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在背后说你偏心了!” 任传玉何时被这么抱着哭过,脸上满是尴尬:“我不是让你们别给别人看……” “会长,你是直接把当初给我发的消息复制过去了吧?”修无奈开口。 “您说‘我们离开后,天师协会便全权交由你负责,为了不被有心之人抓住话柄,请不要外传’,但是我们新派天师里大都是打杂跑腿的,您这一句话加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任传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挥挥手驱散众人:“去去去,现在修不是解决了?快点去帮忙把温初的身体挖出来。” 元乐等人一哄而散,修背着温初走到了任传玉身边。 新旧会长沉默地对视。 半晌,任传玉半开玩笑道:“看来十年之内你没办法继任了,我要干到退休了。” 修也微微勾唇:“那太好了,什么时候能完善一下人鬼婚姻法?” 温初来了精神:“好哦,什么时候完善?” 任传玉:…… 这种法律根本不存在,怎么完善啊!!. 在场至少有上百名天师,效率极高,一起挖掘,一人两三块就凑齐了温初。 修当场为温初装了回去,温初身上的红衣也开始变化,最终变成了上个世界的黑色小斗篷。 他从厉鬼变成普通的鬼了。 力量还在,只是终于不再是怨气深重的只能掉血泪的冤魂,而是被修契约了的契约鬼。 崭新的漂亮鬼温初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 他围着修上下左右飞了一圈,在修疑惑的目光下抱住了修的脖子。 “奇怪……”温初道。 “怎么了?”修问。 温初皱着眉:“你不香了。” “啊。”修这才想起自己先前在温初眼里很香的事,他解释道,“因为你那时是阴气极重的厉鬼,对我的阳气有渴望,所以才会觉得我香,现在你已经不是厉鬼了。” 修不确定地看着温初:“……你更喜欢我的阳气吗?” “怎么可能。”温初抱着修,把香气这点小事抛之脑后,“我喜欢的是你,我在幻境里都没有因为你不香就不喜欢你了,不许怀疑我的真心!”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的天师一片瞩目。 修脸颊发烫:“小点声。” 夜幕渐渐降临。 法阵重新运行后,四面八方的幽魂开始往这里聚集。 主动聚集的大都是些没有神志的残魂,白色或是灰色,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亮,毫无生气地排着队等待轮回。 任传玉正在布置轮班看守法阵的名单,修背着温初打了个招呼:“我先带着他回去了?” 任传玉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在旁边打杂的元乐路过:“什么时候请吃喜糖?” 修笑了笑,侧眸看着背上的温初:“等我选个黄道吉日。” 温初很高兴,趴在修的背上,跟着他一步步往直升机的方向走。 系统冷不丁出声:【任务失败,你是想把剩下的三年过完,还是现在离开?】 温初呆住:【怎么失败了?】 这可是他三个世界以来做的最好的一次。 修和他都活着,没有任何人受伤,世界也恢复了和平。 系统:【……你的任务是收集修的阳气,现在你已经不是厉鬼了。】 系统想过无数种通关或是失败的可能,但温初每一次都出乎他的预料。 这次更是直接把自己的种类改变了。 温初:…… 温初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闻不到香味代表着什么: 他的食物再也不是修的阳气了。 先前一直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和修的身份纠葛上,温初完全没想到任务会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失败。 一直到跟着修上了直升机,温初才反应过来。 【没关系,还有下一个世界,之前你说的,成功三次就可以复活了。】 温初倒是没有很失落。 毕竟从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得到信息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成功了是意外之喜,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先拉着修做够再找回身体了。 直升机起飞,温初靠在修身边,看着地面渐渐远了的城市灯火,道:【你说的好感值面板更新,可以给我看看吗?】 刚才被别的事打岔,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好感值面板。 系统没说话。 下一刻,一个粉红色的光屏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比起上个世界简单的好感值进度条,这个光屏长了许多,一眼根本看不到头。 怎么这么多? 温初定睛看去,居然看见了不少自己熟悉的名字。 【独角鲸】好感值:0/100 【桃乐丝】好感值:0/100 【凯瑟琳】好感值:0/100 【明妮】好感值:0/100 …… 【任传玉】好感值:0/100 【元乐】好感值:0/100 一眼望过去,清一色的零分。 光屏坏了? 温初疑惑地往下滑了滑,依然是看不见尽头的0。 所有他见过的,有印象或是没印象,好的或是坏的人,在修这里都是平等的零分。 系统冷淡:【所有世界和所有人的好感值都录入进来了,免得你乱想。】 温初抿了抿唇:【我在哪?】 系统:【右上角,搜索,或者好感值从高到底排序。】 温初依言点了从高到低排序。 【温初】好感值:80(+20)/100 【海洋世界】好感值:0/100 【蒸汽世界】好感值0/100 …… 除了他,下面又都是清一色的零分,包括世界。 他的好感值前面还有颗小红爱心。 温初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己的好感值一遍又一遍,第一反应是系统在哄他:【真的吗?你真的没有造假吗?】 系统不耐:【我要是想造假,直接全部写0不就行了,还废这么大劲全部导入进来?你点开角色页面都能看见好感值增减详情,还有视频回放。】 温初随手找了个人点开,正好是明妮的,几个熟悉的视频跳了出来。 【收养明妮】好感值+0 【明妮反叛】好感值-0 【轮回中再遇明妮】好感值+0 温初:…… 温初又点开自己的。 【被小水母撞上】好感值+2 【小水母昏迷】好感值+3 【被水母抱着尾巴睡觉】好感值+5 【给水母做小窝】好感值+3 【水母闹脾气】好感值+7 …… 主打一个温初呼吸一下增加一下好感值。 【那80后面加的20又是什么意思?】温初发出了最后的疑问。 系统的声音这次带上了些尴尬:【是我把三个位面的信息全部导入进来后才发现的bug。】 【由于每个位面修的记忆都会暂时封存,他在上个位面对你的好感值也一并封存了,这一部分的好感值被隐藏了,因此看不见。】 温初呆了呆。 上个世界是九十,这个世界是八十。 如果每个世界的好感度满值后被封存,进入下个世界都会变成百分之十看不见的好感值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 温初急切地追问:【你的意思是说,修在第一个世界就——】 “温初。”旁边的修唤他。 温初侧头,就见修正指着直升机下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那里是市中心的游乐场,想不想去玩?明天带你去。” 温初看着修的侧脸,张了张口,最终道:“嗯。” “修,我和世界,哪个对你来说更重要?” 他终于问出了纠结许久的问题。 修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顺着温初的话想了想,而后道:“你。” “我作为下一任会长,有对这个世界负责的责任,但你是我的私心。” 所以,当温初站在世界的对立面时,若是温初不爱他,他便愿意代替温初去死,而温初舍不得他,他便与温初一同赴死。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他用自己的能力保下温初。 修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那么厉害,只要你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下你的。” 温初眨了眨眼睛。 “……嗯。” 他知道。 因为修是神明嘛。 能陪着他走过这么多世界,每一次都在他的身边,甚至有起死回生这样的能力,那便是医生说的神明才有的能力了。 “温初。”修道。 他认真地看着温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认为在我眼中拯救世界很重要,但我有必要声明一下。” “在我眼中,除了你,众生平等。” 若是往日,温初会觉得这是修哄他的话。 但在此时,看着密密麻麻的光屏,温初说不出话来了。 他想,修也许真的挺喜欢他的。 是把他看得比世界还重要的那种喜欢。 或者说,神明偏爱的目光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直升机的轰鸣声与心脏的跳动声在此时重合。 曾经在汹涌的海洋中难受却不自知的小水母、抱着修崩溃哭泣的那些眼泪,似乎终于在此时得到了回音。 温初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要留下来休息一会吗?我可以帮你多争取一点时间。】 第四卷 梦魇x巨龙 第82章 位面三+位面四 留下来。 温初不可避免的心动了一下:【最多能留多久?】 系统犹豫了一下:【本来是延长一年,但介于好感值的失误,你想要九十九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温初原本只是心动一下,在系统这么说后变成了摇摆不定。 他看了看坐在身旁的修,又看了一眼光屏上的好感值,最后道:【脱离去下一个世界吧。】 【好的,现在为你增加停留……嗯?】系统的话音戛然而止,【脱离?】 【嗯。】温初弯眸笑了笑。 【不是你说的吗?等四个世界过去,我就可以见到修了,反正修也是跟着我一起走的,让我去下一个世界吧。】 在系统错愕失语时,温初坚定地道:【我要去见修。】 不止是这个世界的修、下个世界的修,更是拥有完整的记忆的,现实中的修。 【你真是……】 系统想了半天,才缓缓道:【真是长大了。】 温初认真地道:【已经过了快一百年了,我长大是正常的事。】 系统没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还要我把东西全部带走吗?这次的可有点多哦。】 温初不假思索:【要。】 这些都是修给他的,绝对不可以留给这个世界。 【好吧。】系统道。 下一刻,时间静止。 直升机的轰鸣声消失,正在给他指着下方游乐园的修动作定格。 在离开之前,温初抱了抱修。 他轻声道:“等再见到你的时候,再带我去游乐园吧?” 少年话音落下后,便彻底消失了。 下一刻,金发的男人也随之离开。 世界定格在了他们离开的这一刻. 温初再次睁眼的时候,便来到了纯白的系统空间。 空间内还是林立的书架,中央的小圆桌上放着杯热水。 温初扑棱着耳边的小翅膀,做到自己的椅子上,端起水杯四下打量着:“东西呢?” 系统:【太大了,放不下,直接收进仓库了。】 “太大了?”温初一顿,升起了猜测,“你不会把整个庄园都带走了吧?”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是你说的,把所有修给你准备的东西带走。】 言下之意就是庄园也是修准备的东西。 温初心虚地捧着水杯:“会不会很麻烦呀?” 系统:【还好,没你麻烦。】 温初:…… 温初和这嘴毒的系统说不下去了,委委屈屈地放下水杯:“你让我去下一个世界吧,我要去找修。” 系统没有第一时间投放,而是叮嘱道:【记住,你的任务是收集生命值,不要再忘了,如果你再失败一次……】 “我就真的会死掉?”温初圆润的蓝眸看向空气。 系统:【……我会想办法给你多争取一次机会。】 【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就叫我,我把你拉进系统空间,不要再忘记任务了。】 【你的生命,在修的眼中,比任何一个世界都要珍贵。】 伴随着系统的话音,温初眼前的景象开始消退。 他被传送到了下一个世界. 【类别:梦魇】 【剩余生命值:5天11小时8分】 【提示:你是一只以梦为食的恶魔,越是情绪浓烈的梦境,增加的生命值与力量越多,请尽可能多的获得食物,收集生命值。】 最后的“收集生命值”五个字被放大了许多倍,还变成了红色,直接在介绍中凸了出来。 温初:…… 他真的记住了啦。 温初很想要吐槽系统未免太看不起他,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抬头。 他正与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人站在皇宫之中,周围是两排银胄持剑侍卫,面前不过十米的距离,便是坐在王座上人类模样的中年国王。 而无论是国王、侍卫还是周围奇形怪状的人,无一不散发着让他警惕的强大力量波动。 温初从未见过这样的力量,但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这是他目前为止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修以外的人的力量。 哪怕这些人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强大,但加上侍卫足足有几百人,也足以让温初警惕了。 温初默不作声拉起警惕的时候,王座上的人类国王悲痛地道:“各种族的勇者们,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我邀请你们来的原因。” “我最宝贝的小女儿,爱丽丝,于三日前被龙族掠走,她是我们人族的掌上明珠,我已经调动了两百名大魔导师与五百名圣骑士,外加你们,一同前往月华森林后的巨龙巢穴,救出公主。” “无论是谁,只要能砍下巨龙的头颅,我便愿意将公主许配给他,并给予他六千万金币、二十万珍稀草药……” 温初已经走了神。 和公主结婚?可公主又不是修。 这个世界好像可以用金币,那他也不缺钱。 国王还在继续。 “那是龙族最后的血脉,大家都知道,千年前,人类与龙族开战,付出了近乎灭族的代价,才将贪婪强大的龙族剿灭,但我们谁都没想到,他们居然留下了一颗龙蛋,并成功孵化,憎恨我们至今。” 温初听见旁边穿着黑袍,长着黑色犄角,浑身散发着不详的黑气的男人不屑地轻声道:“龙族生育能力低下,当年整个龙族就只剩十条龙了,还好意思拿来吹,这老头到底废话完没有,什么时候出发拿赏赐?” 温初捕捉到了关键词。 龙族听起来好像很强大,十条龙就能差点让人类灭族。 黑色犄角男人的声音太轻了,温初悄无声息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想多听一点消息。 然而,他刚有所动作,就被对方发现了。 男人鲜红的魔瞳玩味地扫了他一眼。 少年白色长发,头上一对幼小的红色恶魔角,尾椎骨处延生出一条细细的尾巴,末端是倒着的爱心。 漂亮的小恶魔。 但漂亮不是重点,重点是弱小。 弱小到让人感知不到任何魔力波动。 在弱肉强食的魔族的观念里,菜就是原罪,管你好不好看,只要弱小就活该被霸凌。 而路易,也就是黑色犄角红色眼睛的男人,作为魔族十二领主之一,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能随意搓扁揉圆这只弱小的梦魇。 他已经听得彻底不耐烦了,随手勾了勾手指:“小梦魇,过来。” 温初不明所以地又凑过去一点。 下一刻,他便感受到后腰猛地被什么推了一下,整个人几乎是踉跄着飞出人群,跪倒在了人群的正前方。 国王滔滔不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眼前突然窜出人群,不知道还有没有成年的白发小梦魇,不确定地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温初狼狈地爬起来,又茫然又委屈,正要回头找人理论,刚才的男人就先一步开口。 “不好意思,国王陛下。”路易走出,风度翩翩地对着国王行了个礼。 “这是我的下属,我们日夜兼程从魔域来到光明大陆,实在是太久没有休息,他有些体力不支,我们不若早些休息,明日早早出发?” 国王摩挲着权杖,虽然因为被打断了演讲有些不悦,但看着下方来自各族的精锐们,到底是没有拒绝。 他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当然没问题。” 被遗忘在一边的温初:…… 他真的生气了。 修逗他、欺负他也只是私下里的调笑,本质没有恶意,而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工具在用。 眼看着众人就要散去,国王也已经离席,温初甚至顾不上看跳出来的剧情介绍光屏,拉住路易道:“是你推我的,你自己觉得他话多,拿我出来当借口。” 少年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回荡在这个空旷的皇宫中了。 离席到一半的国王脚步一顿,而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走得更快了。 周围的各族勇者止步了些许,但更多的是像国王一样加速离开。 被温初拉住的路易意外地挑了挑眉,等到国王离开后才道:“就是故意的,怎么,你要打我?” 有恃无恐,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期待。 温初气得捏紧了拳头就要去揍路易。 但他突然发现了不对。 周围留下来的人,居然悉数是头上长角的魔族,并且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与路易。 温初一个激灵,那种不对的感觉愈发明显。 系统适时开口:【魔族,特点是残忍,弱肉强食,喜食生肉,包括同类。你面前的是十二领主之一路易,你正在向他发起越级挑战,动手便视为开始,如果失败,在场的所有魔族都可以分食你的肉。】 温初生生止住了拳头。 不行,他还要去找修,也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能在这里打群架浪费时间。 他松开了拉着路易的手,退远了几步:“不打你,我要走了,我不想参加讨伐巨龙,也对娶公主没兴趣。” 按照刚才路易的话,十只龙就能几乎让人类灭族。 温初想到了自己在上个世界看过的幻想生物中西方龙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谁打巨龙?他吗? 他的力气再大,也没办法杀一只几百米高的龙啊。 温初觉得自己去给巨龙唱催眠曲哄睡才比较现实。 见温初居然松开了手,路易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这么细皮嫩肉的小魔族,吃起来虽然不如人类,但也足够可口。 即将到嘴的食物就这么飞了,路易在不甘与恼怒之下直接开口嘲讽:“就算你参加了,也轮不到你来屠龙,就你这种小白脸,白扔给公主,公主都不要,少在这做娶公主的美梦。” 温初完全没有被攻击到,他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喜欢公主。” 路易冷笑:“不喜欢你还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一起来?” 温初觉得自己的清白被污蔑了。 他分明只喜欢修,这魔族非要把他和公主攀扯上关系。 男人不自爱,就像大白菜。 为了自己的名节,温初认真地澄清:“我真的不喜欢,我喜欢的人是男的,我是那个……”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在上个世界学到的词。 “我是男同。” 路易:…… 众魔族:…… 温初的话让整个皇宫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魔族虽然没有什么伦理观,但也还没有奔放到在人类王国的宫殿里大喊自己的性取向的地步。 路易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滚,我不是。” 温初觉得他简直不讲道理:“你那么丑,我又看不上你,能不能不要总幻想我喜欢谁?” 周围响起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低笑声和窃窃私语声。 “别说,这小梦魇长得真好看。路易大人不会是暗恋小梦魇被戳破,所以才恼羞成怒吧?” “哇——快记下来,讲给黛希大人听,她就喜欢听这种银乱狗血的故事。” “要是传开来,我们魔族会不会也被写进阿弗伦德的诗歌啊?就差我们魔族没有被写过了。” 路易面子再也挂不住,忍无可忍地转头对众人道:“我不是!!谁敢和黛希那个长舌妇乱说?!?” 毫无伦理观的魔族们嘻嘻笑笑,谣言已经传到了路易大人为了追求小白脸梦魇为爱做0。 温初还在严肃地解释:“我真的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 路易一个头两个大,看见温初就觉得气得头昏脑胀。 他的手中凝起了黑色的魔气,冷下声来:“快滚!” 路易阴冷地抬眸,而后懵了。 温初居然早就挪到了宫殿门口。 “拜拜。”白发梦魇对他挥了挥手,干净利落地走了。 倒显得凝起魔气的路易有几分呆傻。 温初踏出皇宫,看着天上明媚的阳光与蓝天,无视了后方爆发出的快活的小声和“路易大人我们都懂你不用解释”的调侃,终于有空去看剧情介绍面板。 爱咋咋,反正他不要娶公主,他才不去屠龙。 至于路易—— 温初的眸色深了一下。 等摸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后再回来杀也不迟。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方的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记仇。 只是先前记仇的人是修,他才会轻易地被哄好。 温初边往外走入喧嚣的集市,边打开光屏。 【国王最宠爱的公主被巨龙掠走,国王伤心重病,因此召集各族勇者,一同前往巨龙巢穴讨伐。】 【你作为一只弱小的梦魇,以梦境为食,但因为过于弱小,总是在噬梦时将对方惊醒,从未成功进食过。】 【得知国王许诺砍下巨龙头颅后可以挑选二十万珍稀药草,而人类国库中有助梦药剂的主材料月息草后,你决定加入讨伐巨龙的队伍——你想把人类药晕后再噬梦。】 温初:…… 那真是一个很弱的小梦魇了。 他摸了摸扁扁的肚子,随便找了个正往外冒着香气的面馆,坐在门外的长凳上,继续往下看。 这个世界的修长什么样子呢? 温初划到下一个面板。 而后,他顿住了。 面板上是一只硕大的西方龙。 龙身漆黑,脊背与翅翼上覆盖着一层淡金色的甲片,那双硕大冷漠的龙瞳对着镜头,透明蓝色眸中的竖瞳透露着一股兽性的狂戾。 温初:…… 温初不可置信地往下看。 【类别:龙族】 【剩余生命值:???】 【提示:这是一条强大的龙,他喜欢游历世界,收集珍宝,但常年受噩梦困扰,时而会陷入狂暴。】 温初一字一顿道:【修是龙?】 系统:【嗯。】 温初:【抢了公主的那条龙?】 系统:【……】 系统沉默,温初没说话。 半晌,他低着头勾唇笑了起来。 【呵。】 就在系统以为温初又要控诉“渣男”“负心汉”负气离开的时候,温初垂眸,打开了好感值面板。 【温初】好感值:0(+30)/100 新位面,修对他的好感值清零了,好感值面板是一溜排的零。 温初输入“爱丽丝”搜索。 【爱丽丝】好感值:0/100 【修不喜欢公主。】温初道。 他像是在对系统说,又像是在努力劝自己:【修和我说过的,他只喜欢我,他连这个世界都不喜欢,他一定也不喜欢公主。】 温初抿唇,深呼吸:【一定是有误会,我要去找修问明白。】 在知道修是巨龙的那一刻,温初心底涌上来的是恐慌。 修喜欢上别人了,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噩梦成真。 若是往日,他或许真的会对公主起杀心。 但现在,十多分钟前,修还在他的耳边轻声承诺,说只有他是特殊的。 温初死死咬着牙,盯着系统的介绍,气得要命,但还是努力道:【肯定是误会,我要相信修。】 系统很意外:【没哭?】 温初:【……我又不是只会哭!】 修向他承诺这么多次,与他走过这么多世界,他至少也要相信修一点。 相信……修会爱他。 系统轻笑,含糊道:【真的长大了啊。】 温初嘀嘀咕咕:【修要是敢出轨,我就拉着他一起死。】 系统:【任务。】 温初:【哦,那我把他做死。】 系统:【……】 说到这个,温初想起来了:【所以我只要吞噬梦境就可以增加生命值吗?这次怎么没有角色限定?不是修的梦境也可以?】 系统:【是的。】 温初沉默了。 他觉得系统在给他开后门。 原本的任务对象限定在修身上,他只能缠着修,而系统这次为了他能完成任务,居然直接把这个限制取消了。 温初的肚子极其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面馆里香气四溢,他没吃过梦,也没吃饭,现在是饿上加饿。 【面馆二楼,店主的女儿正在睡觉,她才三个月,不会被你惊醒。】系统贴心地提示。 温初低头坐在原位:【我不要。】 要是在第一个世界,他是能毫无芥蒂地乱吃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温初努力咽口水:【修不允许我吃别人的阳气,我也不会去吃别人的梦的,我只吃修的。】 系统无奈:【从这里到巨龙巢穴,有足足三四天的车程,你又脱离了勇者的队伍,要是不及时赶到,会饿死在半路的。】 温初很有骨气:【我就是死在路上,也不会乱吃一口别人的梦。】 系统拿他没辙了,温初则是真的饿了。 他问系统:【之前我攒的金币能用吗?我想买一碗面吃。】 系统:【可以,但你的金币没有这片大陆的钢印,只能当碎金用,购买力会低一些。】 温初松了一口气:【能用就行。】 他让系统拿了一枚金币出来,去买了碗牛肉面。 捧着找回来的一大堆银币铜币,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温初真心实意地道:“感谢明妮。” 系统:…… 近来国王召集各族勇者的事闹得轰轰烈烈,王都经常见到外族,还大都出手阔绰,因此众人并没有对这只吃面的小梦魇投向多余的目光。 ——王都有无数大魔导师与圣骑士坐镇,哪怕是异族也不敢闹事。 温初吸溜着面条,压下了生理性的饥饿,开始查看这个世界的资料。 这是一个魔法世界。 人类、精灵族、矮人族、龙族、亡灵族、神族与魔族共存。 精灵族擅长魔药制作,矮人族擅长锻造,龙族拥有坚韧的鳞片与恐怖的单兵战斗力,亡灵族能够控制死者,神族擅长治愈,魔族则是破坏。 而人类,能够学习六个种族的所有能力,并且在次基础上划分出了魔法与斗气两个大的修炼方向。 如今,神族隐居神域,魔族则是呆在魔域,人类、矮人、精灵与龙族共同处于光明大陆,亡灵族则是在大陆与魔域的边缘生存。 温初眯了眯眼睛,有了猜测。 很显然,矮人与精灵在战斗上都有劣势,只要消灭了龙族,人类便是这片光明大陆的主宰。 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现在,修是最后一只巨龙。 温初愈发觉得“巨龙掠走公主”这件事别有隐情了。 修大概率只是个背锅的。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毕竟还没有亲眼看见修。 反复深呼吸压下心底的烦躁,温初走出面馆,随手拉住一个路人询问哪里能够买代步工具,便向着不远处的车行走去了。 生理性的饥饿解决了,但心理的饥饿依然如影随形。 虚弱、饥饿,甚至连个魔族都打不过。 路过的每栋房子中,都会有熟睡的人在对他发出进食邀请。 温初努力咬唇,低头看光屏,想再看一遍修的信息转移注意力。 也就是这时,温初才发现修的照片居然可以滑动。 还有第二张照片。 温初指尖微动。 凶戾的巨龙照片被划走,一个年轻的金发男人显露出来。 男人金色半长发,正好披散在肩头,他有一双类兽的竖瞳,穿着件出乎意料朴素的亚麻斗篷,脖子上与手腕上则是各色艳丽的宝石挂坠。 他单手拿着本摊开的书,懒散地抬眼看向镜头。 野性,又柔和优雅,颇有些西装暴徒的意思。 而在他的尾椎骨处,一条粗壮的龙尾巴拖到地面。 这是半兽形的修。 温初盯着修的尾巴,忍不住问道:“修这个世界……” 【背后胯部以下是尾巴,前面还是正常的。】系统闭着眼睛都知道他想问什么,【交尾的地方在尾巴上。】 在尾巴上,在鳞片里。 咕咚—— 温初更饿了。 第83章 龙族,暴虐贪婪. 系统:【对了,还有……】 温初:【好了,不要说了,再说我又要饿了。】 见到修之前,说再多的也只是馋他而已。 温初幽怨地走进了车行。 而后便看见了老熟人。 ——一群穿着银甲的士兵。 温初脚步微顿,而后低着头悄无声息地溜到了角落。 车行老板正在对为首的士兵点头哈腰:“您定制的高级附魔马车已经制作好了,请随我到后院看,我镶嵌了三块风系能量晶核,绝对够轻够快,还按照您的要求叠加了隐匿与……” 老板带着士兵往里走,声音渐渐消失了,后面的话温初没有听清。 这群士兵不跟着刚才皇宫里的那群勇者一起吗?为什么还要隐匿? 温初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这位客人,请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马车?” 温初转头,便对上了店伙计不耐烦的目光。 外来的异族勇者,这几天他可见了太多了,一个个兜比脸干净,十个人凑不出一枚金币。 尤其是眼前的白发少年,那红色的犄角,分明就是魔族。 魔族与巫妖族,向来都是被人们不耻与畏惧的两个黑暗种族。 只不过,比起下意识的畏惧,眼前明显不过十七八岁,脸颊还带着点稚气未脱的软肉,甚至感觉不到一点魔力波动的小恶魔,店伙计更多的则是看不起。 就连他都是一阶魔法学徒了。 温初扫了一眼,他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工业居然比蒸汽世界还要落后许多,车行里都是马车。 他试探着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一辆白马小车:“这个需要多少钱?” 这辆车是这里最小的,也适合他独自乘坐。 伙计伸出两根手指:“二十枚金币,不二价。” 温初蹙眉:“我只有碎金,你们这里收吗?” 伙计颔首:“重量够就收。” 温初也不知道二十枚金币是多重,干脆借着掏口袋的动作让系统给他拿了两把金币。 金币撞击的叮铃声响起。 白发小恶魔捧着一整捧金币,茫然地问他:“这么多够吗?” 遇上财神爷了?? 伙计瞠目结舌,目光死死黏在温初手上的那捧金币上,脸上迅速堆起真心实意地笑容:“当然,这太多了,请跟我来柜台结账,请放心,我们作为皇城最大的车行,价格一定公正!” 温初随意点点头。 不公正也无所谓,反正是最后一个世界了。 他跟着伙计去了柜台。 伙计拿出天平小心地称出二十枚金币的重量,恋恋不舍地将剩下的金币退换给温初。 他可惜地看着即将被收走的金币。 可惜了,这么豪爽的客人,居然只需要一辆最基础的小马车。 但凡是买一辆豪华大马车,他这个月的月绩也就稳了。 伙计想着,眼珠一转,搓着手道:“这位客人,请问您需不需要为马车附魔?我们这里有一位魔导师,无论是绘制法阵还是附魔,只要您给足报酬,都能满足您的要求。” 温初记得刚才店长和士兵们也提起过附魔。 他有点兴趣:“提升速度和防御类型的附魔,需要多少钱?” 伙计的笑容又真挚了几分:“这就要看您要哪种了,最高级的二十万金币,最低级的五万金币,我可以分别为您介绍各等级附魔的……” “不要了。”温初当即打断了伙计的话。 他是有点好奇附魔是什么,但他没钱。 剩下的金币凑一凑应该有十多万,他总不能把所有的身家都花在一辆马车上。 温初问系统:【马车赶路的话,我可以在五天内找到修吗?】 系统:【差不多,我带你抄近路。】 温初于是放心了,他对张着嘴的伙计重复道:“不用了,就要这辆马车,麻烦你结账吧。” 伙计不甘心:“我能给您打八折,其实不镶嵌晶核的话没有那么……” “我说,不用了。” 少年的声音冷了下来,蹙眉看着他。 那双圆润无害的眼眸在此时忽而凌厉了起来。 对方分明还是温软好说话的模样,店伙计却无端一个激灵,只觉得汗毛直立。 “好的,这就为您结账!” 一直到温初坐上新马车离开车行,店伙计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他茫然地挠了挠后脑,看着远去的马车。 他明明没有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任何魔力波动。 但偏偏,在与对方对视的时候,店伙计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述的,犹如高维生物俯视的压迫感。 比他与店内的魔导师交流时带来的压迫感更甚。 这是一种超脱于世界规则的力量。 “可怕的外族勇者……”店伙计自言自语着回去了. 于此同时。 温初坐上了马车,顺利地出了城门,按照系统的指示向着修的方向赶去。 【修的龙穴在月华森林后,而月华森林是精灵族的栖息地,他们不喜欢被外族打扰,明日王都内的勇者们出发时会选择绕路前进。】 【我带你横穿森林,加上我们提前一天出发,你大概会比他们提前一至两天抵达。】 系统尽职尽责地指路,缓缓在温初面前展现出一张实时地图,对温初解释。 地图上,代表着温初马车的小红点正在离开主城区。 在通过不远处的几个城池后,驶过大片的田地平原,便能抵达月华森林。 温初认真记下路线:【好。】 人类王国的辖区极大,马车行驶了大半天,一直到夕阳西下时,才抵达边缘的最后一座城池。 这辆马车是最基础款,除了一匹马一辆车,什么都没有。 温初一开始还觉得新奇,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看,坐到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痛苦。 【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吧。】温初生无可恋,【吃点饭,也买点东西。我的屁股要被颠成两半了。】 之前也没有人告诉他马车这么颠啊。 早知道就在店里加个减震附魔了。 再贵也要加。 温初龇牙咧嘴地爬出马车,随便找了家饭馆,用面馆老板找的铜钱买了碗盖浇饭,一边慢吞吞地吃着,一边放大地图找商店。 他要买软垫,买靠枕,买被子。 好在小城虽偏,但基础设置都比较完善,饭馆不远处就是商店。 温初强迫着自己无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梦境的诱人香味,锁好马车,直奔着商店而去。 他跑得太快了,以至于在一个黑袍人从商店推门而出的时候没能刹住车,直直地撞了上去。 “砰——” 黑袍人直接被他撞到了门上,发出一声闷哼。 “抱歉,你没事吧?”温初赶忙站起身来道歉。 “嘶——你觉得呢?眼睛长脑袋上是摆设……” 分外耳熟的声音响起,而后戛然而止。 黑袍人抬头,在看见温初的瞬间没了音。 白色长发的漂亮少年,此时正心虚的甩着那根倒桃心尾巴,红色的小犄角也因为做错事而心虚地低了下去。 好漂亮的魅……魔族。 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比他收集的任何一块蓝宝石都要纯粹夺目。 温初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态度已经转变,他先是因为这耳熟的声音顿了一下,而后看向黑袍人的目光带上了些审视。 “很抱歉。”温初继续道歉,“我愿意为你支付医药费。” “不、不用。”黑袍下的人磕巴了一下,声音骤然柔和下来,“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第一时间接住你。” 温初:……? 诶? 温初还在茫然,黑袍人就已经先一步打开了店门,伴随着门口铃铛清脆声响,黑袍人道:“抱歉,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你想要买什么?作为补偿,我替你买单。” 温初犹豫:“你真的没事吗?” 怎么感觉撞到脑子了? “没事、没事。”黑袍人连连摇头,“请放心,我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悍许多,只是撞在门上,连皮外伤都没有。” 温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礼貌拒绝:“谢谢,不用了,我有钱。”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入了店内。 店长是个中年女人,她头也不抬:“阿弗伦德,怎么又回来了,都说了我这里月息草也断货了……咦?魔族?” 中年女人转头,在看见跟着黑袍人走进来的白发少年后愣了一下,而后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请问需要点什么吗?我许久没在这里见过魔族了,抱歉失礼了。” 温初在听到“阿弗伦德”后一顿,而后又觉得自己好笑。 修可是龙,系统照片上给的人形也有一条龙尾巴,他也是走火入魔了,居然随便看一个人都觉得是修。 不再理会身后的黑衣人,温初直接道:“我需要软垫、毯子和靠枕。” “日用品在这里。”中年女人从柜台走出,带着温初到了一面摆满毛毯靠枕的货架。 黑袍人也沉默地跟上。 温初弯腰认真挑选厚实的,同时也不忘问店长:“您这里有月息草?” 他还记得系统给的故事背景,月息草是做助梦药剂的主要材料。 他恰好要路过擅长制作魔药的精灵族,要是他能弄到月息草,也许还能提前做几瓶魔药出来。 万一修不给他吃梦,他还能用助梦药剂。 “有是有,但三天前就断货了。”店长叹息,“月息草是生长在月华森林的生命树旁的一种草药,不算稀有,但位置特殊,生命树是精灵族的母树,只有精灵才能采集,而精灵又很少与外界交流,因此市面上极其稀少。” “我认识几个精灵,他们经常采集来找我交易。但是三天前,精灵族突然说要举行什么庆典,所有的药草都被收集起来用于发放庆典礼品,我这里自然而然就断货了。” 店长最后开了个小玩笑:“要是还想要,只能高价从黑市收,或者去打劫国王了。” 黑袍人不语,若有所思。 温初莫名觉得对方是在思考是去抢劫精灵族还是去打劫国王。 “没有的话就算了。”温初暂时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他将挑选好的毛毯等物交到店长的手上:“这些,一共多少钱?” 店长抱着东西走向收银台,为温初打包好后道:“一共3银币61铜币,你给我3银币60铜币就行。” 温初低头数钱。 就在这时,他感到手上的袋子又重了些。 身后的黑袍人拿了本书放到了他的袋子中,而后掏出四枚银币放到柜台上。 “加上这本书,一共四银币,我替他结账了。” 温初看了一眼,认出了书上的文字。 《阿弗伦德诗集·龙族篇》 温初终于想起,最开始在皇宫中,魔族们也提起过“阿弗伦德”。 按照他们的话,阿弗伦德给每个种族都写了诗歌,独独没有写魔族。 所以眼前的黑袍人居然还是个著名的吟游诗人? 温初只是这么愣神了片刻,便被黑袍人带着出了商店,甚至手上的购物袋也被对方拿走。 “你买的这些是用在马车上的吧?”黑袍人笃定,“我送你过去。” 温初张了张口,最终没拒绝,带着黑袍人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他临走前给饭馆的伙计留了些钱,小白马被照顾得很好,正精神抖擞地站在马车前。 “到这里就行了。”温初将刚才数好的五枚银币递给黑袍人。 “谢谢你帮我付款,但我有钱,多的一枚银币就当是你帮我搬东西的报酬。” 阿弗伦德本想拒绝,但白发小恶魔不由分说地就塞了过来。 感受到对方手心已经被体温捂热的银币时,他无端止了动作,任由对方将银币塞了过来。 把账还清,温初松了口气,当即就要抱着自己的行李上车。 “等一下。”黑袍人突然开口。 温初停下即将登上马车的动作,礼貌道:“还有事吗?” 黑袍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马车。 温初无端从对方的兜帽下感受到了些嫌弃和挑剔。 “一枚银币太多了,作为回报,我帮你改装一下马车,如何?” 阿弗伦德抛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惑:“我略懂一些附魔,可以给你的马车加一些减震附魔。” 想到之后四天的路程,和自己可怜的屁股,温初只犹豫了一秒便道:“好的,麻烦你了。” 白给的附魔,不要白不要。 阿弗伦德将他带进饭馆,为他点了杯蜂蜜牛奶:“那就请稍等片刻。” 十分钟后。 温初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马车。 只见马车外部绘制着层层叠叠的数个法阵,原本空荡荡的车上镶嵌着十多颗各色晶核。 哪怕他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不熟悉,也能感受到马车扑面而来的强大魔力气息。 就连最前面的小白马的马鞍都没被放过,绘满了繁复的法阵。 阿弗伦德站在马车前挑剔:“这辆马车太小了,时间也不够,否则我能给你做个晶核门帘,高级攻击法阵也能多加几个。” 温初:?? 还有攻击法阵? 他瞪圆了眼睛:“你在我的马车上画了多少法阵?” 阿弗伦德随意:“不多,也就四五十个,马车内部我还放了火系和冰系晶核,简单做了个恒温附魔,垫子也帮你铺好了。” 似是被他惊讶的神情取悦,阿弗伦德的声音也带上了些笑意:“喜欢吗?” 温初还没从十分钟暴富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看着马车上镶嵌的各色晶核,小心地问:“那……那些晶核要多少钱啊?” 他只有十多万金币,肯定是付不起全款了,但至少要付个成本价,不能让对方太亏。 阿弗伦德摆了摆手:“不要钱,我自己杀的魔兽挖的晶核,都是高阶晶核,足够你用上十年八年的了,放心用。” 温初:…… 重点是能用多久吗? 怎么想也知道,这些不是一枚银币能买来的。 他坚持道:“那你给一个成本价吧,我给你钱,要是不够……那我可以写欠条,等我赚够钱就还给你。” 阿弗伦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嗓音含笑:“不用。” “如果你真的想要给我报酬,那就给我一个授权吧。” “授权?”温初疑惑。 “嗯。”阿弗伦德轻声,“如你所见,我是一名诗人,正在为每个种族撰写诗集,如果你愿意让我将你写入魔族诗集,那就算支付给我报酬了。” 就像是生怕温初会继续给他塞钱一样,阿弗伦德补充道:“不用担心,光是版税就足够让我赚回本了。” 温初想了想,看了黑袍人一会,最终提出一个要求:“在此之前,可以先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当然。”黑袍人没有犹豫,直接摘下了兜帽。 与温初猜想的不同,兜帽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青年面容,黑发黑眼,有些忧郁消瘦,很符合温初对文青的刻板印象。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修。 温初垂眸。 他真是饿疯了,居然会三番四次地觉得别人是修。 确定了黑袍人的身份,温初便不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可以,你写吧。” 他说着想起了魔族那些离谱的话,补充道:“我有喜欢的人,所以你千万别乱编我的情史哦,剩下的都随便你写。” 阿弗伦德嘴角的弧度低了一些。 他安静地看着温初,黑眸温和毫无攻击性:“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温初。”温初比划,“温和的温,初始的初。” “好的……温初。”阿弗伦德的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 “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阿弗伦德说完,重新带上了兜帽。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他转身没入黑暗。 温初也终于坐上了改装后的马车,准备出发。 坐上马车后,温初才实际体会到阿弗伦德究竟将他的马车改装得多豪华。 夜晚郊外寒凉,但在他进入马车后的瞬间,寒气就消失了,马车中只有适宜的温度。 原本的座位被加宽铺上了软垫和毛毯,让他能够整个人睡上去。 掀开窗帘,马车的速度被提升了两倍有余,周围的景象飞速后退,马车周围还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这是保护罩。 而在飞速行驶中,温初站在车内,没有感受到一点噪音与颠簸,与站在平地上没有任何区别。 “附魔好厉害。” 温初抱着靠枕,靠坐在软绵绵的床上,只觉得灵魂里的饥饿感都因此平和了许多。 他忍不住问系统:“我也可以学吗?” 系统:【你是梦魇。】 意思就是不能。 温初:【qwq】 梦魇有什么用,只能吃梦,难道要他把所有人吃的从此不会做梦吗? 那睡眠质量很好了。 系统:【也不是只能吃梦,你是可以升级的。】 它说着给温初调出了梦魇的信息。 【类别:梦魇】 【种族:魔族】 【技能1:噬梦:入梦后吞噬梦境】 【技能2:造梦:编造梦境,将人拖入幻境】 温初眼睛亮了:“那我什么时候能造梦?” 系统:“视你吃的梦境的情绪强烈程度而定,如果是情绪强烈的梦境,大概十个梦境就能解锁新能力了。” 它给温初留了个升级进度条。 【温初(梦魇形态):lv.1|0%】 温初看着自己为零的经验条下决心:“我一定会好好升级的。” 系统:【嗯。】 夜路漫长,温初过不一会就困了,将操控马车的事全权交给系统后,他便裹着毯子蜷缩着睡着了。 阿弗伦德送的书还没看。 入睡前一秒,温初迷迷糊糊地想。 真是个奇怪的好心人,他也是想修想疯了,明天看看那本《阿弗伦德诗集》…… “阿弗伦德,那是只刚成年的小恶魔。” 店内,中年女人并不意外黑袍人的去而复返,只是蹙眉不赞同地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黑袍人坐在店内,不复刚才的沉稳无害,饶有兴味地重复店主的话:“嗯……刚成年的小魅魔。” 中年女人:…… 她给自己解除幻术,一只金发碧眼、尖耳朵的女精灵出现在店内,蹙眉看着他:“修,月息草只能暂时安抚你的情绪,如果你再继续这么滥杀无辜,哪怕是生命树的汁液都救不了你的精神力暴动。” “谁说我要杀他了?”青年道。 他不紧不慢地摘下兜帽。 没有了幻术的影响,一头太阳般耀眼的金色半长发垂落下来。 金发男人支着下巴道:“玛丽小姐,我这不是一直在修身养性,没事的时候就写诗歌陶冶情操,这次出来也是为了取材。” 玛丽反应过来:“你是想给他写诗?” 当年她就是如此被修找上的,作为百年来第一个与人类私奔的女精灵,她义无反顾地无视了人类与精灵巨大的寿命差距,与当年从魔兽口中救下她的小男孩私奔。 修找上了她,为他们写下爱情赞美诗,他们从此结缘。 “不。”金发男人吐出了让玛丽惊讶的话。 他抬起眸,露出一双冷冽的蓝色兽瞳。 暴戾、混乱,充满攻击性又愉悦。 “我不仅要为他写诗。” “我还要……横刀夺爱。” 龙族,暴虐贪婪。 哪怕修再努力压抑本性,也无法阻止血脉里遗传的龙族劣根性。 在对上少年那双澄澈的蓝眸时,被他强行压下去的龙血便又开始沸腾。 尤其是在对方脱口而出“我有爱人”时。 几乎是每一滴血液都在咆哮,本能在战栗,让他撕碎所有的阻碍,将漂亮的珍宝带回洞穴。 但不可以。 修垂眸,铂金色的长睫再次掩盖住他的兽瞳。 他看上的珍宝很脆弱,连马车的颠簸都无法承受。 好在他早已学会克制本能,能够在对方面前做出温和无害的模样,借此给对方的马车打上印记。 小宝石好像正在进行一场旅行。 修愉悦地想。 那在旅行时,他就会杀死他的前夫,将他引入自己的洞穴。 他可以对对方足够好,让对方一点点沉沦。 然后藏起来。 只属于他的漂亮恶魔。 “温初。” 金发青年轻声吐出这两个字。 “这听起来很像是一场美梦的名字,不是吗?” 第84章 龙本性银 玛丽怎么听都觉得这只是个正常人名。 她无语片刻,觉得修可能是因为没有月息草安抚入眠困疯了。 本是想要毫不留情地吐槽的,但在看见对方卸下幻术后难以掩饰的疲惫神情后,玛丽又止住了话语。 她叹息:“算了,明天我再帮你留意问一下月息草的事,你最近小心一点。” 修不甚在意:“不就是又来了一批抓我的人,都杀了就行了。” 龙族与人类之间可以说是血海深仇,修从破壳开始到现在,剿灭了不知道多少批来讨伐他的人类。 玛丽蹙眉:“不,这次不一样,这次国王召集的是各族勇者,说是你抢走了小公主,请求各族勇者救回公主。” 修:? 修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抢公主?我?就爱丽丝那个女魔头,我避开她都来不及。” 玛丽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打不过就来给你造谣吧。” 修:…… 修沉下了目光:“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事先声明,如果这次来找麻烦的有精灵族,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放心吧,全精灵族都在准备那个莫名其妙的庆典,已经忙疯了,没人去找国王。”玛丽从柜台下掏出一包瓜子磕了起来,“而且,救下公主的人是要娶公主的,我们精灵族第一讨厌魔族,第二讨厌巫妖,第三讨厌人类,怎么可能闲的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修:“你们只是无差别讨厌所有种族而已。” 玛丽:“怪我喽?” 修得到了消息,不欲多言,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好好准备,缺草药来找我。”玛丽对他挥了挥手。 修转过身,斗篷下一条覆盖着金色鳞片的龙尾一闪而过。 他垂眸,掩下眸中的烦躁:“不,他们不值得我费心准备。” “我现在……要去找小宝石的前夫了。” 一想到温初居然有喜欢的人,他因为睡眠不足隐隐作痛的额头就更痛了。 痛的他想要杀人. 另一边。 温初还不知道修已经走上了“我杀我自己”的不归路,在不再颠簸的温暖马车中安睡了一整夜。 次日,阳光升起,温初缓缓醒来。 好饿。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肚子饿,但更多的是魔力亏空带来的的灵魂中的饿意。 幸好现在方圆十里没有睡觉的人,否则温初觉得自己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吃了对方的梦。 生命值面板就在身侧,温初转头看去。 【剩余生命值:4天16小时8分】 好吧,原来是生命值掉下五天了,怪不得更饿了。 温初揉着肚子走下马车,准备买点吃的缓解一下自己的进食欲。 但在走下马车的时候,他愣住了。 人类的城池早已不见踪影,入目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马车停在一颗参天古树旁,那匹白色的小马正在不远处悠闲地吃草,马车的周围则是五只倒地不起的魔兽尸体与暗红色血迹。 【系统?】温初开始呼叫外援,【现在是什么情况?】 系统冷淡的声音响起:【昨晚按照你的要求一直往前赶路,清晨的时候到了月华森林的外围,我就停下来让马休息了一会,中途遇到了妖兽袭击,但被车上的攻击法阵击杀了。】 温初眼睛一亮:【妖兽?那是不是有晶核?】 系统:【有,但这都是些一阶妖兽,一颗晶核大概也就值三四百金币——喂!】 系统眼睁睁地看着温初跑去死去的妖兽面前,徒手撕开了妖兽的脑袋。 温初从妖兽的脑袋中掏出一颗白色的小珠子,问系统:【是这个吗?】 系统:【……是。】 温初高兴地桃心尾巴来回摇摆,徒手去撕下一只妖兽。 没有武器也没关系,这种程度的脑壳,他一手能开两个。 坐吃山空的道理温初懂得,尤其是这个世界关于魔法的东西都贵的离谱。 他没有魔力,又不知道怎么赚钱,现在居然有五只妖兽送上金币,那自然是不要白不要。 这哪里是妖兽,这就是行走的金币。 温初越开越熟练,不一会就干脆利落地剖出了五颗圆溜溜的白色晶核。 他把手上的晶核和马车上的对比了一下。 他剖的晶核明显比马车上镶嵌的小了一大圈,也没有那么多漂亮的颜色,也不知道阿弗伦德杀的究竟是几阶妖兽。 系统无奈的声音响起:【不就是一千多个金币……快去洗手,脏死了。】 系统说着,一个蓝色的箭头就出现在了温初眼前。 【跟着我走,前面一点有水源。】 【好。】温初捧着晶核乖乖跟着系统走。 他一直有注意不让血溅到身上,但手上免不得沾上血污。 温初跟着箭头,穿过丛林,来到了潺潺小溪边。 他蹲下身来,借着清澈的小溪,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模样。 河流中的少年一头白色长发,穿着蓝黑色的半身小斗篷,头顶是两个红色的小犄角,不过四五厘米长,看起来才刚刚长出来不久。 而在他的尾椎骨后,一根红色的桃心尾巴正晃来晃去。 温初吓了一跳:“我怎么有尾巴?” 系统:【……】 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多了条尾巴,反应是不是有一点太迟钝了。 好在温初的接受能力很强,只是惊讶了一下,而后就开始好奇地甩自己的尾巴。 一会控制着尾巴甩来甩去,一会试着不用手给尾巴打结。 一直到系统忍无可忍再次提醒他洗手,温初才勉强从自己的尾巴上收回目光。 水面上泛起涟漪,打散了漂亮梦魇的倒影。 温初把手和晶核洗干净,将晶核放进自己的口袋后准备原路返回。 系统再次开口:【你后面的树丛里有浆果,可以吃,摘一点吧。】 温初拨开树丛,果不其然看见了挂满了灌木的白色浆果。 【学名:白蜜】 【介绍:口味甘甜,无毒,能够恢复少量魔力,是月华森林中常见的浆果】 【用途:助眠药剂、回魔药剂材料之一、面包果酱主要原料、常见厨房调味品】 系统介绍面板适时跳出。 系统说能吃就是能吃。 温初当机立断,脱下自己的斗篷,将周围的白蜜和系统说的能吃的其它浆果全部摘下来,兜着满满一斗篷的浆果去了河边,简单清洗后满载而归。 期间不是没有妖兽出没,但月华森林边缘大都是一阶妖兽。 正感受到温初身上足足五枚妖兽晶核的力量后,哪怕这只魔族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一阶妖兽们也在趋利避害的本能下逃离了——这也是系统留着那五具妖兽尸体的原因。 温初一路安全地回到了马车边,肚子已经开始发出饥饿的抗议。 他上马车后迫不及待地拿出一颗白蜜咬了一口。 白色的浆果咬开,露出了内里橙黄色如同蜂蜜的果肉,口感像是不粘牙的麦芽糖,有点韧,味道也像是生嚼蜂蜜。 清甜,但不腻,是温初喜欢的味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蜜那微弱的恢复魔力的效果,一口浆果下去,温初甚至觉得自己灵魂里的饥饿感都减弱了些。 他一口吃掉了剩下的白蜜。 【生命值+5min】 【剩余生命值:4天15小时23分】 温初惊讶。 生命值真的增加了。 “怎么回事?”他问系统,“不是说要吃梦才能增加生命值吗?” 系统解释:【你的魔力来源是吃梦,归根结底是要增加魔力,才能增加生命值,只要是能增加魔力的行为都是殊途同归的。】 温初:【……你是不是真的给我开后门了?】 系统:【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温初:【qwq】 又凶他。 凶就凶,温初不说话了,继续低头吃浆果。 他是真的觉得系统在给他开后门,又是吃别人的梦境也能增加生命值,又是只要增加魔力就能增加生命值的。 生怕他完不成任务一样。 温初垂眸。 虽然系统说这次失败也能替他再争取一次机会,但看系统现在的态度,要多争取一次机会恐怕很难。 系统已经给他提供了这么多便利了,这次他绝对不能失败。 十多颗白蜜下肚,温初吃饱了,生命值也来到了4天16小时。 他倒在软绵绵的毛毯里,摸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看着只上涨了一小时的生命值,排除了靠吃浆果增加生命值这条路。 他会撑死的。 而且只吃甜的还有点腻。 温初喃喃:“好想吃肉……” 咸咸的,烤的滋滋冒油的肉。 系统:【那在城里你不买点吃的带着。】 温初眨了眨眼睛:“没想到。” 他的旅行经验只限于第一个世界跟着修跑去北极。 那时候他除了贝壳小窝也什么都没带,想吃什么直接复活之后从海里捞就好了。 以至于温初到现在提到旅行,也下意识觉得想吃什么可以自己捞。 但现在,温初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当时他没吃过什么好的,生吃贝壳也觉得好吃。 但在蒸汽世界吃修做的饭、在上个世界体验现代美食,他的胃口早就被养刁了。 让他杀了妖兽之后茹毛饮血,他做不到。 但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有灶台给他发挥。 温初痛苦地抱头:“早知道买个锅了。” 系统:【……】 系统:【你没有魔力,连清洁术都用不了,买了锅怎么洗?肉怎么切?哪来的新鲜佐料?】 温初更痛苦了:“森林里吃饭好难,我们要多久才能出森林?” 系统:【按照现在马车的速度,算上马匹休息的时间,一天半左右吧。】 温初来了点精神。 只是一天半的话,他还能吃白蜜坚持。 系统继续道:【但是出了月华森林也没有人类城池,都是荒原,再远一点的巨龙洞穴后,大概两天的车程,那里才有矮人城市。】 温初:…… 温初气若游丝:“那我要吃整整三天的白蜜?” 系统纠正:【不,严格来说,出了森林到荒原上,你连白蜜都没得吃。】 温初:【呜呜。】 温初:【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买吃的?】 系统:【我以为你有自己的打算。】 温初眼含热泪地盖上被子躺下了。 他一只前水母/雾气/厉鬼,现魔族,怎么可能对长途旅行有打算? 一想到之后的漫长旅程中,他都要吃白蜜度过,温初就觉得眼前一黑。 他侧头,恰好看见自己昨晚随手放在枕边的《阿弗伦德诗集·龙族篇》,冒出了一个更绝望的猜测。 “龙族住在洞穴里……”温初重复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他问:“是那种现代化的洞穴,还是物理意义上的洞穴?” 系统:【就是物理意义上的洞穴,龙族的外甲坚硬,对环境并不敏感。比起精致舒适的家,他们更希望有一个大而隐蔽的栖息地。】 意思就是,就算抵达了修的住处,他也还是要茹毛饮血。 温初:…… 温初绝望地闭上眼睛。 没关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修不就是穷一点。 他有钱,他可以带修去买房子,还可以打妖兽赚钱养修。 只要修没有私藏公主,他就都可以原谅。 家庭负担一下子重了起来,温初没了看书的心思,只想尽可能节约一点体力。 马车飞速行驶着,温初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晚上又吃了一顿白蜜,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绵羊。 来到异世界的第二个夜晚。 温初看着地图上的标记,自己已经深入月华森林,再赶夜路的话,最迟明天中午也能出森林了。 想到系统描述的荒原,温初叮嘱系统:【明早出森林之前记得叫醒我,我去多摘点白蜜,再想办法装点水。】 总不能真的把自己饿死。 系统:【嗯。】 马车的窗帘紧闭,内部亮起温暖的橙光——是照明法阵。 温初将灯光调暗了一点,准备继续做他最擅长的事:睡觉。 睡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温初安慰着自己,再次钻进了被窝。 马车上繁复的法阵勤勤恳恳运行着,在削弱噪音的法阵加持下,温初完全没有察觉到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双蓝色竖瞳在黑夜中亮起。 修摘下黑色兜帽,半靠在树干上,抱臂看着不远处的马车。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眸中狂戾的神色居然平和了片刻。 在他的身后,是十多只被绑起来的精灵侦察兵。 金发碧眼的年轻精灵挣扎着:“龙族!我们精灵族一向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突然攻击我们?” 吵死了。 修蹙眉,头疼地一脚踹过去:“闭嘴。” 精灵哪经得住龙的这么一脚,直接被踹飞到树干上,呕出一口血来。 修冷笑:“不是你们先跟踪温初的?” 旁边的女精灵被吓白了脸,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温初?你是说那个、那个魔族马车?他擅自闯入月华森林,我们当然要跟踪观察。” 月华森林是精灵的领地,作为外来者,尤其是精灵最厌恶的魔族,他们没有直接出手都是看在即将到来的庆典的份上不想多生事端了。 怎么龙族还为了魔族杀上来了? 精灵百思不得其解。 几百年没出月华森林,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 这只女精灵说话的声音轻柔多了,修按了按突突作疼的太阳穴,强行压下整整五天处于精神紧绷状态下无法入眠的躁郁,语气冷硬地道:“那是我的人,别想对他出手。” 女精灵犹豫,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只要你们不是怀着恶意的,我们就不会出手。” 旁边的精灵补充:“我们最近正在准备庆典,也没时间打架。” 庆典,又是庆典。 修一听到庆典就想起月息草,想到月息草就因为睡眠不足烦躁。 但他也无意与整个精灵族为敌,从斗篷中掏了掏,丢到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 袋子绑绳松开,里面各色的宝石在月光下反射出彩光。 “过路费,和医药费。”修言简意赅,“我们没有恶意,别打扰我们,等过几日,我亲自向精灵女王道歉。” 精灵侦察兵连连点头。 修随手丢了把刀给他们:“自己解开走吧。” 他并不担心精灵侦察兵会反水,事实上,精灵族可以称得上是最单纯的种族。 常年隐居,性格大都古板,开不起玩笑,说一不二,既然他们点头答应,就不可能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来。 所以他才愿意和玛丽打交道。 省心。 修不再理会后面给自己松绑的精灵,而是放轻脚步,来到了温初的马车旁。 攻击法阵闪烁了一下,在认出修后暗淡了下去,修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入防护罩,站在了窗户边。 他挑开窗帘的一角。 透过缝隙,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白发恶魔正蜷缩在他铺的床上,盖着毛毯毫无防备地熟睡,他呼吸均匀,全然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场悄无声息被化解的危机。 不知为何,只是看见温初的侧脸,修就觉得自己的头疼减轻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燥热的情绪。 想要掠夺他、吞吃他。 修的眸色深了深。 他想到了自己昨天收集到的信息。 眼前的恶魔居然是魔族十二城主之一路易的暧昧对象。 传言,路易为了追求他,自甘成为下位。 温初说的喜欢的人,是路易吗? 修捏着窗帘的手指紧了紧。 路易在皇宫中,他不方便动手,但如果温初真的喜欢路易……他不介意在路易找来时一口龙焰将对方烧成灰烬。 啧,不就是甘愿居于下位,他也行。 他比路易那个小白脸耐玩多了,修觉得以龙族的体质,他完全能日日交欢榨干温初。 龙本性淫。 真要论起来,龙族与魔族的开放程度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只是龙族更倡导一夫一妻制,不像魔族,只要实力够强,无论男女都能后宫佳丽三千。 简直恶俗。 修再次对路易嗤之以鼻。 这种流连花丛的魔族,怎么配得上温初。 他对温初可是一见钟情,他要得到这只漂亮的魔族。 “唔……” 温初在马车内翻了个身。 修快速收回手,被挑开一角的窗帘落下。 他看不见温初的脸了,但少年迷迷糊糊的梦呢跨越窗帘传出。 “烤肉……肉……嘿嘿……” “我不要住山洞……呜呜,我会攒钱买房的……” “咩……咩咩……我不是绵羊,我不吃草了……” 修:…… 修的表情从阴郁烦躁变成了一言难尽。 这只小梦魇之前在魔族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森林中,几只精灵刚刚解开束缚,正要互相搀扶着离开。 就在他们刚准备走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再次挡在了他们面前。 在金发男人冰冷的蓝色竖瞳注视下,精灵们战战兢兢的:“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有厨具吗?” 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一些,但显然起了反效果。 这群精灵抖得更厉害了。 眼看着说不通,修烦躁地直接丢了一袋子宝石过去:“我要买你们的厨具,五分钟内送来,快点。” 他粗壮的尾巴不耐地拍打着地面,将土地拍出一个深坑。 精灵抱着宝石,只觉得自己拿的是卖命钱,含着两泡热泪一溜烟跑了。 回去拿厨具。 收了钱就要办事,他们是诚信的种族。 修看着跑远的精灵,低头看了眼被自己的尾巴砸出的深坑,又动了动尾巴抹平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因为逐渐狂躁而无法控制,已经显现出利爪的手来。 在他的努力压制下,冷锐的利爪与修长的手指来回变化,最终终于保持住了人形双手的形态。 修抿了抿唇,攥紧了手。 这样身为怪物的他,没有幻象掩盖,也会吓到温初的吧。 早知道就以阿弗伦德的身份追求温初了。 至少他们有一个比较浪漫的相遇。 对了,浪漫…… 修的眸中闪过些深思. 次日。 温初在系统的声音中迷迷糊糊爬起来,看了眼自己掉到三天的生命值面板后,打了个呵欠准备起床起摘白蜜。 “摘吧摘吧,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吧。” 温初抱着清理出来的斗篷,双目无神的下车,准备开始今天的采集。 刚走下车,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温初眸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站在原地使劲闻了闻。 是他馋出幻觉了吗?他怎么闻到了肉香? 寻着肉香走到马车前,温初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一张桌子格格不入地摆在森林中,桌上是两盘冒着热气、透着油光的烤肉,旁边还有一碗米饭,一套整齐的餐具和一整块约有五斤重的熏腊肉。 而在桌子旁不远处,一枚蓝色的、拳头大小的晶核端正地摆着。 温初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 还是一桌子肉。 天上掉烤肉了? 第85章 见面. 温初又靠近了一点,在桌子前停下。 原始森林中出现这么一大桌烤肉,怎么想都很不对劲。 但实在是太香了。 温初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顺从本心地拿起了筷子。 野生的烤肉,就是无主的烤肉。 反正他不会被毒死。 这样想着,温初啊唔一口烤肉下肚。 烤肉入口,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好吃。 不同于他在前几个世界吃到的任何肉类,这不知名的肉十分紧实,外皮酥脆,内里软嫩,带着果木碳的香气,又撒了不知名的香料,一口下去只剩下满嘴的香味。 就好像连精神都得到了满足。 【生命值+5min】 【剩余生命值:3天18时21分】 温初看着跳出的生命值面板,懵了一下。 这也能加生命值? 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犹豫地看着那一大块熏肉和蓝色晶核,才想起来要问系统:【你知道是什么肉,是从哪来的吗?】 系统:【是六阶妖兽荒原冰狼自己把自己洗干净烧好摆上桌,顺带把晶核送给你的。】 温初:【……】 温初:【我也没有笨到这个地步。】 系统:【哦,那你就不信吧。】 系统的守口如瓶让温初有了点猜测。 但是这荒原冰狼的肉和他吃过的肉完全不同,调料也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仅凭这一点熟悉的口味,他也无法确定是不是修做的。 总之没毒,好吃。 感谢上天的馈赠。 温初虔诚地捧着碗,不再犹豫,又夹了一大块肉,就着旁边的米饭下肚。 明明只是一天没能吃到饭,他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一直到一碗饭吃完,桌上的烤肉也一扫而空,温初的生命值也来到了3天20小时。 他幸福地倒在马车里,啃了几颗白蜜休息了一会,才继续出去摘果子。 摘了一兜子的浆果,又在系统的指挥下摘了十几个篮球大小的硬壳水果,挖空之后盛满了水,这才回到马车边。 把桌子上剩下的熏肉和晶核拿上马车,温初再次启程。 地图上马车的定位开始飞速移动,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能离开月华森林。 荒原不像是人类的城池,需要一道一道过卡或是绕路,加上马车上的攻击法阵,出月华森林后系统就可以驾驶着马车一路直线狂奔。 如果马匹不眠不休,他今晚就能抵达巨龙巢穴。 温初想了想,对系统道:【出月华森林之后放慢一点速度,今晚照常让马休息,我们明早再去找修。】 不然大晚上的去找人,怎么想都有点不太礼貌。 而且太匆忙的话他就没办法好好打扮自己了。 修喜欢好看的,他要漂漂亮亮出现在修面前。 【好。】系统答应下来。 吃饱喝足,温初幸福地在马车里整理了他剩余的物资。 马车的座位下就是收纳箱,温初将座位抬起来,把自己储水的果子放进去摆好,又垫了一层软垫,将尚未成熟的浆果小心摆好。 剩下的肉和已经成熟的浆果就摆在马车里,作为今天的午饭和晚饭。 做好这一切,马车已经出了月华森林,来到一望无际的荒野。 也是这时,温初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为“荒野”。 干涸焦黑的土地,寸草不生,除了偶尔闪过的妖兽身影,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后方的月华森林渐渐远了,前后皆是一片空旷,这里就像是一片未经开发的流放之地。 【这是被龙焰灼烧后的地面。】系统适时解释。 【原本这里也是月华森林的一部分,百年前人类与龙族大战,龙族火烧了半片森林,至今也没有恢复,这里就成了一片无主的荒地。】 温初惊讶:【那精灵岂不是会很讨厌龙族?】 系统:【不,龙族在那场战争后只剩下了最后一条龙,事实上,他们和精灵族同样算是战争的受害者,比起龙族,精灵族更讨厌发起战争的人类。】 温初支着下巴,接上系统的话:【但他们打不过人类,所以选择退居月华森林,不与外界往来?】 系统:【也可以这么说,精灵族本就平等地对任何种族排外,只是在人类与龙族的战争后,他们排外的更明显了而已。】 温初叹气。 排外啊,那就很难办了。 听系统介绍说精灵族擅长药剂制作,他还想过能不能用钱拜托精灵帮忙做助梦药剂的。 只能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温初很快就对一尘不变的荒原没了兴趣,他放下了帘子,重新躺回床上。 他端详着手中拳头大小的六阶妖兽晶核——这颗晶核和他车上镶嵌的晶核差不多大了。 他问:【这颗晶核值多少钱?】 系统:【一百多万金币吧,属于有价无市的类型,你要是想卖,最好拿去拍卖行卖。】 “一百多万?”温初惊讶出声。 他当即不敢把玩这颗晶核了,看着车内正在运转的红蓝两色晶核,露出了贫穷的苦笑。 “那完蛋了,我欠阿弗伦德的钱好像有点太多了。” 之前他对晶核的价格没有概念,才会这么爽快地答应阿弗伦德的条件,早知道这么贵,他说什么也要打个欠条。 卖诗集能赚多少钱?这一辆马车可能就要千万起步了。 温初哀叹着,小心翼翼地将荒原冰狼的晶核收进座位下的收纳箱。 他看向了枕边的诗集。 《阿弗伦德诗集·龙族篇》 诗集是硬壳精装,封面烫金,书名上方一双烫金的兽类竖瞳凶戾地盯着书外。 此时此刻,在无聊的旅行中,出于对阿弗伦德财力的好奇,温初终于打开了这本诗集。 诗集的扉页后是目录,上面画了半截巨龙的翅膀,章节目录就在翅膀的中心。 《初始之章》p3-p21 《战争之章》p22-p67 《消亡之章》p68-p79 《后记》p79-p82 看起来是以龙族的兴亡为脉络写的。 温初随手翻了翻,才发现这不是原版,而是注解版,诗歌的部分只占了三分之一不到,剩下的都是大篇幅的赏析。 而他恰好停在战争之章中的一篇。 《鎏金鳞与琉璃瞳》 万古山脉的脊梁燃起 战火与龙焰 鎏金鳞淬着泪与血的萧肃 屠龙,屠龙 巨龙睁开了双眼 琉璃瞳映出焦土剑雨 屠龙,屠龙 箭簇如蝗扑向鎏金的浪 却在鳞上碎成铁屑的光—— 当暮色吞没战场的光 火焰燃尽后只剩彻骨寒凉 这一战,没有胜歌响 巨龙,巨龙 你的琉璃瞳中为何暗淡无光? 解析:这是一篇在历史基础上做了幻想加工的…… 温初没看后面的解析,手停滞了下来。 他已经不是的当初连系统嘲讽都听不出来的小水母了,当然能看出这是在写什么。 人类与龙族的战争。 哀鸿遍野,巨龙睁着兽瞳轰然倒下,身边是将息未熄的龙焰。 或许是龙的颜色与修太像,温初忍不住就联想到了修被讨伐倒下的情景,心脏一抽。 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温初抿了抿唇,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往下看解析。 解析的中规中矩,就是科普了一下当年战争的背景,说诗歌表达出了作者渴望和平,抨击战争,枪声响起后没有一个赢家的思想。 温初撇了撇嘴,他觉得阿弗伦德和解析说的都不对。 哪里没有赢家,龙族都差点被灭种了,人类版图快速扩张,赢家是谁再明显不过了。 温初看着烦,便往下翻,但战争之后的消亡之章写的让他更烦。 大概就是说龙族战败后,仅剩的一颗龙蛋被藏在暗处,种族无数冤魂的嘶吼中孵化,日日活在梦魇之中。 每夜梦回,都是无尽的业火,熄灭的琉璃瞳,与滚烫龙血的厮杀。 在这样无尽的梦魇中,唯一一条龙走向了堕落,再也不见世人。 温初看得拳头都硬了。 前面是别的龙的故事,而后面的很明显,是修的故事。 不管阿弗伦德写的是不是编的,但故事取材于现实,修肯定是受了当年战争不小的影响。 这也让温初打消了点刚才关于妖兽肉来源的猜测。 ——要是修的状态真的这么差,根本不可能有闲情逸致跑出来,还杀了妖兽给他做饭。 那究竟是谁在给他送饭? 温初纠结了一下,但很快就先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因为中午了,他饿了,要吃午饭了。 无论是谁送来的饭,只要好吃就是好饭。 温初给自己撕了一大块熏肉,就着果子和水对付了午饭,而后便盖上被子开始午睡。 午睡前,他还满脑子诗集中的内容。 浑身血污倒下的巨龙、日日梦魇的龙蛋、独自避世的最后一条龙…… 这一切都在他的脑中来回打转。 温初迷迷糊糊地想,等到了巨龙巢穴,他就要把修带走。 走得远远的,去矮人的聚集地,他们去那里买房生活,再也不要回到这片伤心地。 他可以先把手里的妖兽晶核卖了,一百多万金币应该能买到房子了,之后的钱他可以出门赚…… 他可是一个会养家的可靠魔族。 温初这么想着,抱着诗集渐渐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系统叫醒。 【温初,快醒醒。】 系统的语气是难得的急切。 温初睁眼,茫然地看着马车顶,过了几秒才清醒过来:【什么事?】 系统快速:【我们的马车被荒原冰狼追击了,周围有至少二十只六阶荒原冰狼群,哪怕是高阶防护法阵,在这样的围攻下也有被攻破的可能,要不要加速往前?】 荒原冰狼群? 温初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 他刚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就直接和扑上来的荒原冰狼打了个照面。 这是一只足足有五米多长的巨狼,整体呈灰色,背部有着如同尖刺的白色鬃毛,狼爪锐利,每次奔跑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地抓痕。 “吼——” 扑上来的荒原冰狼被防护法阵及时拦住,在距离温初不到一米的地方冲他龇出森白的牙齿。 它站立扑上来的时候,几乎和马车一般大小。 温初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防护法阵,他脆弱的小破马车会直接被荒原冰狼一爪子撕穿。 一次攻击未果,荒原冰狼愤恨地拍打了一下防护罩,而后在马车的自动攻击落下前快速跳开。 他体格大,行动却如同鬼魅,马车的攻击法阵发出的火球只将焦黑的地面轰出一个深坑。 而这样的荒原冰狼,足足有二十多只,直接将马车密不透风地包围了起来。 “吼——吼吼——” “嗷呜——” 见温初露面,荒原冰狼显然更加兴奋,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每次狼嚎,它们的口中就会吐出大块的冰锥,直直砸向马车的防护罩。 数以百计的冰锥砸下来,防护罩也开始闪烁。 温初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狼?】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我带你走的路线都是直接避开了危险地带的,这里并不是高阶妖兽的活动区,更不是荒原冰狼的栖息地,但它们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成群结队地直奔着你来。】 眼看着又是一波冰锥落下,温初赶忙放下了帘子,道:【那就快点加速,尽可能甩掉这群狼。】 要是只是两三只巨狼,温初还有信心能处理掉。 但这是会喷冰锥的狼,一来就是二十多只,就算温初力气再大,在这样的混战中也肯定会受伤。 他现在有痛觉了,他怕疼。 想起荒原冰狼尖锐的爪子和冷冽的冰锥,温初就觉得自己开始幻痛了。 被抓上一爪子他会痛死的。 快速恢复了也没用,这么一大片荒原,血迹无法处理,他一点都不像顶着一身狼血去见修。 思及至此,温初愈发紧张,他看向桌子上没吃完的肉,忽而福至心灵:“是不是因为我吃了他们的肉?” 系统:【有可能。】 温初冤死了,他拿起桌上还没吃完的肉就往外丢:“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究竟是谁杀了荒原冰狼,把仇恨值丢给了他。 一整块熏肉被扔出马车,荒原冰狼们以为是什么武器,下意识地避开。 在嗅到地上的肉的味道后,它们停顿了几秒,而后发出了更愤怒的吼声。 在系统的控制下,马车已经在这停顿的几秒钟突围了。 温初也没闲着,把车里最值钱的东西——五枚一阶妖兽晶核和一枚六阶荒原冰狼晶核放进口袋,揣了几颗浆果,抱着一个储水用的硬颗果子,随时准备跳车逃生。 荒原焦黑的地面震动着。 一辆小马车以一种极其不合常理的速度飞驰而过,上面壕无人性地镶嵌着十多颗晶核,无数法阵亮着金光。 而在马车的后方,一群荒原冰狼愤怒地嘶吼着追赶。 浩浩荡荡,方圆百里的低阶妖兽闻之四散。 温初欲哭无泪:【为什么我没有魔法?】 人类的魔导师在这个情况下就能举着魔杖往后放法术了,哪怕是魔族也能像路易一样凝聚魔气。 他倒好,只能凭借快速的恢复能力和力气近战,唯一一项技能还是吃梦。 后方的荒原冰狼这么精神,很明显不会跑着跑着突然睡觉。 就算真的睡觉了,他把它们的梦吃了也只会造成0点攻击。 系统:【你要不把荒原冰狼的晶核也扔了?它们可能是冲着晶核来的。】 温初纠结了一下,到底是舍不得一百万的金币:【等真的逃不掉了再扔吧?】 系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驾驶着马车飞驰。 好在荒原没有什么遮蔽,马车只需要按照路线策马狂奔就行,在加速附魔下,马匹都跑出了残影。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与荒原冰狼的距离没有缩短。 两个小时过去了,小白马开始口吐白沫,荒原冰狼离他越来越近。 【再这样下去,马就要累死了。】系统道。 温初一身冷汗,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晶核,闭上眼睛就要用尽力气往远处扔去。 金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然而,就在他掀开帘子的下一刻,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荒原无端狂风大作,原本穷追不舍的荒原冰狼突然停住脚步,哀嚎着夹着尾巴,见了鬼似的往回跑。 温初:? “哐当——” 他还没来得及疑问,就见车前的小白马也颤抖着跪了下来,马车彻底停止了行驶。 哪怕是在荒原冰狼群的围堵下,小白马也没有这样惊恐。 温初:…… 好消息,荒原冰狼跑了。 坏消息,他好像招惹上比荒原冰狼群更恐怖的存在了。 不就是一颗六阶妖兽晶核吗?究竟是谁想害他? 温初当机立断,抱着自己的行李跳下车的同时就把六阶妖兽晶核往远处丢去。 他撒腿就跑:“晶核给你了!我不要了!” 天空中的阴影似乎停滞了片刻。 而后,便是更大的狂风席卷而来。 温初的神经紧绷,几乎是每一寸感知都在提醒他上方是多危险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生物的武力值比他经历的任何一个世界都要高,而现在头顶上的不知名生物更是恐怖。 魔力的波动无比剧烈,若是对方用上这个世界的魔法,温初绝对打不过。 打不过就要赶紧跑。 他还没见到修,他不能死在路上。 温初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夺命狂奔。 “刷啦——” 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 不过半秒,上方的阴影就追上了他。 炽热的吐息从背后喷洒而来,差点将温初吹飞。 还没等温初反应过来,他就感到衣领一紧。 他直接腾空而起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地面和变小的马车,再看看自己身边尖锐的爪子,温初终于后知后觉地抬头。 他对上了一双透明蓝色的兽瞳。 光是这双眼睛,就有他的半身大小,温初愣在了原地。 澄澈的透明蓝色,如同琉璃般的瞳孔,在阳光下,巨龙的金色鳞片泛出鎏金般的光泽。 是龙族。 是修。 因为惊恐疯狂跳动的心脏在此时骤然落地,哪怕他正被巨龙抓着,到了高空之中,温初却无比的安心。 修则是困惑地看了一眼温初。 龙族的形象在世人心中实在是太恐怖了,但他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不可能用幻象接近温初。 否则保不齐哪天就会不受控制现出原形。 这是他昨晚冥思苦想到的办法。 满足温初的一切要求,并且英雄救美。 只要他用龙形救温初于危难之中,和温初有一个浪漫的相遇,温初应该就会对他改观一点,至少不会觉得他的原型太吓人。 而温初能接受他恐怖的原型,再看见他的人形,在破窗效应的对比之下就不会觉得他的人形恐怖,他也可以慢慢感化圈养温初。 因此,修一直潜藏在后方,看着冰原狼追着温初,掐着时间出现。 马车有他亲自画上的附魔法阵,只要温初不出马车,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但修怎么都没想到,温初居然会在他出现的时候直接弃车逃跑。 还把他送给他的晶核丢了出去。 龙巨大的瞳孔中浮现出浓重的不解。 为什么? 因为晶核不够大,不够漂亮吗? 可是他看见温初为了几颗一阶妖兽的晶核,都不惜亲手去掏,他以为温初喜欢晶核的。 还是说是因为不够多? 想起温初当时是抠了五颗一阶晶核,修觉得这个解释最有理有据。 这么想着,修抓着温初,忽而调转了方向。 短短数秒,他便追上了溃逃的荒原冰狼群。 “吼——” 火红的龙焰从口中喷出。 被抓在爪子上的温初吓了一跳,还以为修想要吃碳烤恶魔。 但下一刻,龙焰在他的头顶掠过,直直地向着荒原冰狼群攻击而去。 荒原冰狼群一下子燃烧了起来,所有的狼都哀嚎着在地上打滚,甚至吐出冰锥攻击自己,企图熄灭身上的火。 但无论它们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空气中先是弥漫起烤肉的香味,而后变成焦味,短短十秒后,火焰熄灭了。 地上只剩一堆黑灰,与成堆的蓝色晶核。 温初目瞪口呆。 身后翅膀扇动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巨龙带着他缓缓降落在灰烬旁,虚虚松开了爪子。 温初不明所以,下意识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你不要烧我。” 巨龙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发出低低的吼声。 “吼——” 他甩着尾巴,有些着急,一尾巴将地面拍出裂纹。 温初:“……也不要打我qwq” 巨龙使劲晃了晃脑袋,最后伸出爪子,将地上的晶核扒拉成一座小山,低下头来,将晶核推到了温初的面前。 ……啊? 温初懵了。 巨龙光是脑袋就和他一般高了。 温初与那双透明蓝色的兽瞳对视,不确定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升起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小心地问: “你的意思是,送给我吗?” 第86章 众所周知,龙有两根 巨龙听到他的话,发出愉悦的低吼声,连连点头,像是在赞同。 温初于是试探着拿了一颗晶核。 见修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期待地看着他,温初才放下心来。 他看着有他小腿高的晶核小山,试图和修商量:“这些晶核太多了,我拿不完,我可以把马车牵过来装吗?” 巨龙又点了点头。 随后,它再次飞了起来,一爪抓着马车,一爪抓着已经昏过去的小白马,直接将马车送到了温初面前。 还不忘甩了甩尾巴。 又在地上砸出了个深坑。 得知对方是修后,原本的紧张与恐惧便一扫而空了,甚至看着修无法说话比比划划的模样,温初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将小山似的晶核放到马车内,又走远了些把自己刚才丢到一旁的晶核捡了回来。 修趴了下来,收起了爪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初的动作。 在龙的逻辑里,温初愿意收下他的礼物了,就代表着温初愿意接受他了。 那应该就不会逃跑了。 就算要逃跑也没关系。 他有巨大的翅膀、锋利的爪子,可以将这个收下礼物后又逃跑的骗子抓回来。 白发魔族正像小蜜蜂一样在勤勤恳恳地往回搬东西。 从修的视角居高临下地往下看,温初与马车就像是两个袖珍小玩具。 少年本就长得乖巧,等比缩小后像是洋娃娃一样,让窝着的龙心虚地在地面上磨了磨爪子。 幸好他尖锐的爪子没有伤到漂亮的小宝石。 温初并不知道修已经想到了强制爱这一步,他开开心心地收起了满地的钱,抬头看向巨龙,毫无惧色,甚至有些期待。 “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巨龙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好像听错了? 接下来不应该是他把温初抓走吗?怎么变成温初主动和他回家了? “吼?”他发出了声疑惑的吼声。 正常来说,一只魔族应该是听不懂龙的吼声的。 但温初偏偏听懂了。 他垂眸,可怜巴巴的:“我没有住的地方,在魔族还被别人欺负,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温初指了指车子:“我自己带了果子,我每天吃浆果就好,不会花你很多钱的。” 话音刚落,温初就对上了巨龙骤然缩小的竖瞳。 这是愤怒的讯号。 温初吓了一跳,下意识往马车旁边挪了挪,不知道为什么修又生气了。 这个世界,他与修的武力值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修一口龙焰下来,他就该原地去世了。 但好在巨龙只是看向王都的方向,愤怒地从鼻息中喷出火焰来,而后便回过头来,忙不迭地对他点头。 “吼!吼吼!” 他很欢迎温初来住。 温初弯起眼眸笑了:“太好了,谢谢你,龙先生。” “对了,我叫温初,我该怎么称呼你?” 龙歪了歪脑袋,处于原型状态下的他无法说话,最终只能烦躁地用爪子刨了刨地面。 他抬起一根爪子的尖尖,将温初推进了马车里,关上车门后直接抓起了马车起飞。 先带回家,把温初关起来。 等温初彻底逃不掉了,再变成人形和他说话。 修这么想着,垂眸看了一眼爪子上的马车。 白发魔族从马车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正仰头看着他。 飞行的狂风卷起了他白色的长发,在凌乱的长发中,修与那双蓝色的圆眼对视。 小梦魇立刻乖乖地冲他笑。 没有畏惧,也没有惊恐。 好奇怪。 修又茫然了一下。 话说为什么温初会知道他是男的? 修的心里升起了古怪的感觉,随即又抛之脑后了。 不管温初在想什么,他都是他抢来的宝石。 带回巢穴就是他的了,谁都不许抢走. 温初在马车里快乐的体验飞行。 他的本体也有翅膀,但耳朵两边的耳羽显然没办法让他飞起来,先前两个世界也只能低低飘在空中。 这是他第一次飞这么高。 就像是修带他坐的直升机。 巨龙带着他没入云层,下方的荒原渐渐消失,温初已经开始畅想他和修的幸福生活。 他和修学过做饭,还可以出门打猎,小马车也还在,就算修住的地方再偏僻,他也可以出门用晶核换钱买来食物。 温初看着马车里成堆的晶核。 修果然是在意他的,修肯定不可能抢公主移情别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等查清楚误会,他要用这些晶核去买栋房子。 最好是能让修的龙形也能住下的房子。 对了……龙形。 温初顿了一下。 从刚才到现在,修和他都是用吼来交流的。 修不会变不回人形,说不了话了吧? 沟通都是次要的,他能理解修的吼声和肢体语言,但是、但是,他们交尾怎么办…… 温初伸出胳膊,放到车窗外和修的爪子对比了一下。 看着对方足有自己胳膊粗的爪子尖尖,温初沉默了。 谁说体型差不是问题的。 体型差差成这样,问题就太大了。 就在温初纠结着要不要去问系统修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变回人的时候,忽而传来一阵失重感。 修带着他开始下降了。 温初重新往下看,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到了一片荒芜的山中。 山体也是焦黑的,半山腰处有一个巨大的洞口,而修正带着他往洞口飞去。 “哐当——” 马车被放到山洞口的平台上。 小白马早已不省马事,修直接伸出爪子推着车往里走。 山洞不知道有多深,带着阴冷潮湿的气息,越往里越是昏暗。 就这么不知走了多久,温初与修来到了两扇巨大的木门前。 修的爪子放在了门上。 门上浮现出一瞬金色的法阵纹路,而后轰然打开。 “吱呀——” 门打开的瞬间,温初被里面的光刺得闭上了眼睛。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亮? 温初闭了好一会眼睛,才试探着睁开,而后便错愕地发出了“啊”的单音。 入目是一片足有千平米的空地。 两边的墙壁亮起魔法灯,空地上是堆积成山的各色宝石、晶核与金币。 金币已经沦为打底的砂砾,在金币之上,有加工过的项链皇冠,也有明显刚开采出来的原石,原石最起码也是脑袋大小,温初甚至看见了一颗有他半人高的大宝石。 温初震惊地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他震惊的表情很好的取悦了巨龙,金色的龙发出了愉悦的吼声,推搡着让他下马车。 温初走下马车的时候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刚才他还在思考着怎么养家。 结果一转眼就来到了修的宝石山前。 下马车后,宝石山带来的震撼感更强烈了,温初仰头看着山顶,开始思考更严肃的问题。 他可能要买一个城堡,才能放下修和修的家产。 按照上个世界的短视频说的,新时代夫夫买房都是一人付一半。 那他要怎么赚钱,才能买得起一半的城堡? 就在温初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的后脖颈突然一紧。 修将他拎到了爪子上,翅膀一扇,就带着他飞到了宝石山顶。 巨龙珍重地将最漂亮的宝石放在山顶尖尖上,而后一瞬不瞬地盯着。 在绚丽的宝石光芒中,有一双蓝色的眼眸,比任何他见过的奇珍异宝都要夺目。 好漂亮。 小宝石,他的。 燥热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不是头疼,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浑身上下热的难受。 巨龙从吼间发出一声呜咽,低下头来轻轻蹭着温初的侧脸。 温初被蹭的有点疼,忍不住挡了一下,而后便对上了巨龙如泣如诉的目光。 就好像在看什么负心汉。 温初:…… 温初摸了摸修的脑袋,感受着指尖巨龙鳞甲传来的冰凉触感,解释道:“你的鳞片太硬了,蹭的我有点疼。” 他说着撩开长发,露出自己的侧脸。 他的脸都被刮红了。 温初并不知道修把他放上来是想做什么,身下的宝石又实在是硌人,他试探着站了起来。 巨龙看着他,又发出了一声吼叫,这次近乎于哀鸣。 温初刚在山上站稳,疑惑地看着修。 怎么突然难过了? 不能说话就是这点不好,他需要连蒙带猜修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难道是不能蹭他所以难过? 温初思考着道:“你可以蹭我,但要轻一点,我怕痛。” 巨龙又呜咽了一声。 而后,在温初惊讶的目光中,如同小山般的巨龙缓缓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 男人很英俊,金色的半长发垂落肩头,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睛依然紧盯着他。 身后,尾椎骨的下方,是一条不安的甩动着的金色龙尾。 是修。 “不要走。”修开口,抿着唇拉住他的手。 温初一头雾水:“我没有想走。” 重新变回人形,身体素质没有原型那么强悍,头痛的感觉便如影随形地缠绕上来,修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失去理智直接将温初绑起来。 别吓到温初。 修深呼吸,低声解释:“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我叫修,这些都是给你的……不要走。” 温初更茫然了,他重复:“可是我没有想走呀。” 修不说话,盯着温初站起来的腿。 温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恍然大悟:“我站起来只是因为这些宝石太硌人了。” 修紧绷的精神这才松了些。 “我没想到……”他讷讷,“我会给你买一张新床。” 龙族的防御力几乎满点,他平日都是直接躺在宝石山上睡觉,根本没想到这对于娇气的小恶魔来说居然会硌人。 “没事。”温初摇了摇头。 他奇怪地看了修一眼,总觉得这个世界的修怪怪的。 龙形看不出来,但人形很明显。 总感觉修是在刻意压制些什么,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拉扯的矛盾感。 是因为血淋淋的过往吗? 温初这么想着,反手拉住了修的手。 他很乖地对修笑:“谢谢你愿意收留我,不过先不急着买床,可以先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家吗?” 修只觉得自己被温初握住的手都在发烫。 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要得到温初,即使温初已经在他的巢穴中,他也无法满足。 还想要更进一步…… “修?” 耳边传来温初疑惑的声音。 修猛地回神,慌乱地收起自己银乱的思绪点头:“好的、好的。” 他伸手,直接将温初打横抱起,稳稳地走下宝石山,而后礼貌克制地放下温初。 “这里是最外层的溶洞,也是我平时睡觉的地方。”修将刚才抱过温初的手背到了身后,反复摩挲。 他带着温初往里走:“里面就是各类储物室,宝石储物室有三个、金币储物室有八个、工艺品有五个……” 修几乎是将这整座山打空了,温初跟着修一路往里走,推开一间又一间储藏室的门,走到最后已经被各种金光闪花了眼。 他对魔法一窍不通,完全没注意到修略过了所有房间的法阵与打开方式。 修看起来只是在专心收集宝石,应该不会绑架公主? 温初暗自猜测着。 他根本不缺钱,也完全没有准备任何人类的生活用品。 所以果然是他误会了修? 就在温初斟酌着该怎么跟修提起公主的事时,修的脚步顿住了。 他们站在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储藏室前。 “怎么了吗?”温初问。 修的眸中闪过一瞬的不自然,含糊道:“这个房间是放杂物的,太乱了,没有收拾,就别看了。” 温初嘴角刚勾起的笑容僵住了。 “杂物?”他慢吞吞重复了一遍,“都是什么样的杂物呢?” 修:“就是……就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温初直截了当:“我想看。” 修抿了抿唇,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我带你去看看蓝宝石吧?” 温初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看着修,似笑非笑道:“你不会在这里藏了个人吧?” “没有。”修否认,“我没有藏人。” 温初语气轻快:“你最好没有。” 他就像是在说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说完后就放弃了去小房间探索,转而跟着修去看蓝宝石。 修松了口气。 太好了,温初没有深究。 否则他根本无法解释,他的储藏室里为什么会有成山的《阿弗伦德诗集》、黑色的衣袍和明显刚刚用过的厨具。 必须要趁温初不注意,尽快把这些“罪证”处理掉才行。 温初的眸色则是深了深。 修不会真的藏了公主吧? 修开始给他塞各种蓝宝石,但温初已经心不在焉了。 他想起了修曾给他讲过的故事,巨龙如何单恋掠走公主。 他以为自己至少应该是公主的,结果他是路过的炮灰骑士。 修不缺钱不缺地,闲的没事抢公主做什么? 这么暧昧的拉拉扯扯,想报仇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温初越想越如鲠在喉,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压下去。 最后,连修都察觉到了温初的坏情绪。 他小心地看着温初:“你不喜欢吗?” 白发魔族颤了颤长睫。 他缓缓勾出一个笑来。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 修要是敢出轨,那就别想活着出这个洞穴了。 不是喜欢金屋藏娇吗?那他就在修藏着的公主面前把他做死。 现在还没有证据,也不可能当着修的面硬闯,温初笑眯眯地带过了这个让他讨厌的话题。 他道:“天黑了,我们吃什么?” 修无端一个寒颤。 他总觉得温初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温初这么可怜无辜。 从先前温初的话中,修已经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在弱肉强食的魔族,可怜的小梦魇被同族欺负,被迫与爱人分离,远赴荒原。 他的魔族爱人真是个废物。 修再次对路易发出了嘲讽,而后甩了甩尾巴道:“我出去给你猎妖兽。” 温初的目光在那条粗壮的尾巴上流连了片刻,而后乖乖点头:“好。”. 温初本是想趁着修出门的时候打开杂物间的门的,但在触碰到杂物间时,他才发现门上有法阵。 温初气得差点掉眼泪。 修果然在防着他,还特意设了法阵不让他打开。 他没有魔力,也不会破解法阵,只能作罢。 重新回到宝石山边,不过五分多钟,巨龙就抓着一只巨型兔子飞回来了。 在见到坐在门口的温初时,巨龙肃杀的目光一下子温和了下来。 他变成人形,将血淋淋的兔子推到温初面前。 温初:…… 温初试图解释:“我不吃生肉。” 修的目光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惊讶:“这样吗?” 他愧疚道:“抱歉,我这里没有厨具,我也没有做过熟食,我给你生火烤熟可以吗?” 温初想起修那十秒钟将荒原冰狼烧成灰的龙焰,叮嘱道:“那火要小一点。” 修这里甚至连把像样的匕首都没有,温初十分怀疑修也不会做饭。 如此看来,莫名其妙给他做饭,还让他被荒原冰狼追杀的好像另有其人。 温初这么想着,从宝石山里找出块棱角分明的宝石,将兔子的晶核剖出,处理干净后才小心地让修喷出一口龙焰。 兔肉燃烧起来,火焰半秒后迅速熄灭。 出现在温初眼前的就是一个外焦里嫩的烤全兔了。 没有调料,所以他提前拿了些白蜜出来,当做蜂蜜涂在兔肉上,效果还不错,山洞内满是甜蜜的蜜汁烤肉的香气。 “可以了。” 温初趁热给修分了一大半,自己抱着兔子在旁边啃。 他的情绪还是有点低落,除了必要的交流基本没有怎么搭理修。 修以为温初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圈养,并且被山洞内恶劣的环境吓到了。 ……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无论怎么伪装,都会被温初讨厌吗? 不,也不算讨厌,至少温初现在没有直接逃跑。 那就说明他的克制是有一点用的,他应该继续保持。 修食不知味地吃着兔子,想的是明天一定要给温初布置一个豪华漂亮的家。 小宝石在宝石山上很好看,只是看一样那样的场景,他的阴暗的占有欲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龙血甚至会忍不住沸腾。 但是小宝石的开心最重要。 这么脆弱的生物,不好好养着的话,很容易就要死掉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用完了这一餐。 温初跟着修去山洞深处的泉水处洗漱了一下,而后重新回了宝石山。 小马在这会也终于醒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温初抱着自己的毯子,询问修的意见:“我可以回马车上睡吗?” 修的脸上出现挣扎的神色,而后小心地道:“马车会不会太小了?” 温初:“可是宝石太硌了,我会睡不着。” 修甩了甩尾巴:“你可以睡在我身上,我的肚子上没有鳞片,是软的。” 他说着变回了原型,直接当着温初的面躺了下来,向着温初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温初因此也得以看得修龙形的全貌,愣在了原地。 他清楚地看见,修的肚皮下,有两根。 还都精神抖擞地立着。 温初满脑子问号地狂敲系统:【修怎么会有两个?他生病了?】 系统:【我当时没补充完,你就打断我了,龙族的繁衍能力极弱,因此雄性进化出了两个,这是常识。】 温初:…… 温初撇开目光,脸蛋有些发烫。 在惊讶过后,他丝滑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并忍不住想到了别的地方。 只是一个,被睹住的时候,修就会崩溃地呜咽挣扎,理智尽失,到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小口小口吐。 那两个一起呢? 哪怕是龙,也会崩溃吧? “吼呜——” 半天没有得到温初的回应,展示肚皮的巨龙发出了讨好的吼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温初被拉回思绪,看着眼前的龙。 好吧,就算修有可能出轨公主,他也还是会被修钓到。 他就是这么没有骨气。 但不能这么快同意,这显得他很廉价。 要不那么好得到,修才会在公主和他之间更珍惜他。 温初努力绷住面部表情,故意犹豫了一会才答应下来:“好吧。” 巨龙发出愉悦的低吼,抓着他飞上来宝石山,小心地将温初放在了肚皮上。 他的肚皮确实很软,带着灼热的体温,在寒凉的山洞中就像是一块自发热床垫。 温初将手上的毯子盖在了身上,对巨龙道:“晚安。” 巨龙吐出灼热的鼻息,乖乖闭上了眼睛。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没有月息草的助眠,但随着肚皮上的小梦魇说出这么一句话,修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 梦魇……居然可以精神暗示吗? 更喜欢了。 好漂亮,好可爱,好厉害,他的小宝石。 巨龙又感觉到了热意。 从遇到温初开始,他就在不停地发热,这种热浪几乎压过了头疼。 比起暴虐与厮杀,这样的燥热让他更想在温初面前露出肚皮,舔过温初的每一寸皮肤,或者是为温初抬起尾巴…… 巨龙蜷缩起尾巴,小心地将漂亮梦魇护在怀中,陷入了沉睡。 温初则是和修精神的家伙们相对两无言。 这个世界的修……憋的这么狠? 睡觉都没办法消下去。 温初听着身边巨龙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感慨: 睡眠质量真好啊,几秒钟就入睡了。 等等,睡眠质量好? 温初看向面板上已经快要见底的生命值。 【剩余生命值:3天07时33分】 既然修的睡眠质量好,那应该、大概、也许不会那么容易被他惊醒吧? 兔子只能填饱生理性的饥饿。 他现在依然很饿,尤其是修入睡后居然光速开始做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香喷喷的梦境气息。 好饿。 温初犹豫了一下,做下决定。 他就去修的梦里吃一小口。 就一小口。 第87章 在梦里 梦魇入梦的方式很简单。 只要与入梦对象肢体接触,将意识沉入对方的梦境中即可。 修会做什么样的梦呢?会梦见他吗? 还是会梦见公主呢…… 温初这么想着,沉入了修的梦境。 刚进入梦境,火红的火舌就扑面而来,又在他面前停住,带来灼热的气息。 温初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又紧接着感觉到后腰一热。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也是火海。 火,目力所及之处皆是无尽的烈火。 这些火焰就像是不会熄灭一般,炙烤着大地,远处传来兵刃相接的呐喊声,与巨龙的吼声。 但仔细看来,除了火,这里空无一物。 这只是修梦境中的幻觉。 按照系统给出的信息,他很容易吵醒别人,温初本是准备吃完就跑的。 但现在,不合常理的火焰让温初停住了脚步。 他能感受到,火焰中翻涌着的愤怒、厌恶,与无边的孤寂。 这是修的噩梦。 修正沉浸在这些情绪之中,温初想要找到梦境中的修,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在周围的火焰终究只是梦境,温初往前一步,它们就往后缩一点。 火焰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带,温初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往前。 一路上,他看见了被血染红的土地、撕裂的龙鳞、折断的法杖与累累尸骨,这里发生了什么,几乎呼之欲出。 这是百年前,人类与龙族的战争。 一直走到最前方,温初看见了死去的巨龙。 她的每一寸鳞甲都已经被血染红,金黄色的兽瞳不甘的睁大,与温初对视。 这双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 她是趴着的,腹部不断流出汩汩鲜血,血液浸透了地面,还带着尚未散尽的余温。 温初蹙眉,感觉到了什么。 他试着控制这片梦境,巨龙与周围都化成了点点光点,最后凝聚成一颗小球。 温初啊唔一口吃掉。 有点苦,还烫烫的。 【生命值+48h】 【剩余生命值:5天07时33分】 生命值飞速上涨了一大截,巨龙消失后,她用最后的生命保护着的东西也终于显露出来。 这是一颗一人高的龙蛋。 一颗被巨龙用自己的血液温暖着的蛋。 温初沉默了。 龙族在蛋内就会发育成长,一直到成年后才会破壳而出,因此,大部分龙在蛋内就有了记忆。 修应该也不例外。 百年前,还是一颗龙蛋的他,就目睹的全族的覆灭,最终被母亲用这样血淋淋的方式保存下来。 如果《阿弗伦德诗集》记载属实,那那只母龙应该失败了。 结合《阿弗伦德诗集》与系统的阐述,最后一颗龙蛋被藏在龙族最后留下的烈火之中,龙焰一直到五年后才熄灭,烧毁了半片月华森林。 而作为寿命漫长的龙族,一颗龙蛋至少要孵化三十多年。 龙蛋最终还是失温了,足足花费五十多年,才终于自己破壳成功。 而他现在看见的,就是处于龙蛋形态的修。 这就是修的噩梦吗? 温初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了那颗蛋。 指尖触碰到光滑的蛋壳,表面尚且残留着余温。 “咔嚓——” 在温初的惊讶的目光中,蛋裂开了一条缝隙。 而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蛋壳破碎了。 他看见了那双熟悉的透明蓝色眼睛。 男人金色的半长发披散在肩头,抬脚走出蛋壳,露出不着寸缕的身体。 他肌肉线条流畅,眸中还带着茫然,金色的龙尾拖在身后的地面上,每一寸鳞片都闪着寒光。 修又往温初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还是弄不清楚状况。 明明是与往日一样绝望的噩梦,为什么会出现他抢来的小梦魇? 梦魇吃梦,不应该吃了就走吗?小梦魇也应该没有造梦的能力。 修想了想,最终将这一切归结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坦然地接受了温初的存在。 甚至还有一点隐密的喜悦。 他很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在温初面前装了整整半天的好龙。 哪怕几次都想直接强取豪夺温初,让对方忘了那个魔族废物前夫,也硬是忍了下来。 但现在是在梦里。 梦里稍微放纵一下,也是被允许的吧? 修这么想着,又往温初身前走了几步。 他的身影遮盖住了小梦魇,修不再掩饰自己的贪婪与占有欲,用视线扫过温初的每一寸皮肤,恨不得直接用目光将对方急切吃下。 对上温初那双圆润无害的眼眸的瞬间,修就开始燥热了。 “温初……” 他发出一声喟叹。 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存在。 他最漂亮的宝贝。 好想要一口吃掉。 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直接伸手拉过了纤细的白发梦魇,将对方推倒在地上。 他直接坐在了温初的身上,对上对方惊讶的目光,直截了当地到:“我们做吧!” 温初:“……啊?” 一切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上一刻还是修的噩梦,下一刻对方就突然变成了成年体,骑在他身上要和他做。 温初甚至怀疑修是睡傻了,他忍不住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修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你是温初,我抢来的宝石。” 他没有衣服,身前的两个又在见到温初的时候就起了反应,此时无比显眼。 温初的目光先是在修的前方停留了一下,而后又看向修的尾巴。 剧烈运动,肯定会把修惊醒的。 在把公主的事情弄清楚之前,他还没准备和修表露心意,而且修这样见人就拉来做,是把他当成什么…… 温初的思绪戛然而止。 因为修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温初的回答,干脆自己上手了。 他很烦躁,小宝石在梦里都不愿意从了他。 都是他的人了,居然还想着守节? 真想现在去把路易大卸八块。 修怒火中烧,三下五除二撕了温初的衣服,抬起自己的尾巴,拽着温初的衣领就坐上来。 但他没有任何交欢的经验,更别说雌伏人下了。 他不会打开鳞片。 温初只觉得自己被修冰凉的鳞片磨得生疼。 他吃痛的蹙眉,身上的金发恶龙也急切地难受,发出一声低吼,而后又抿着唇恶声恶气道:“别动,我去准备一下。” 修说着,直接当着温初的面压下腰肢,抬起尾巴,侧头笨拙地去找自己的鳞片。 温初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不是他没有理智,分明就是修在刻意勾引他。 温初支撑着自己,缓缓坐起身来。 修还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他的动作,又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别动,要是敢跑我就挑断你的脚筋。” 他嘴上这么威胁,实际上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在尾巴上粗暴的摸索,根本腾不出手来制止温初。 就连极具威慑力的尾巴,此时也高高卷起,努力露出尾巴下方的鳞片来。 温初忍不住笑了:“那我好怕啊,恶龙先生。” 他愉悦地弯起眼睛,伸手抚摸上了修尾椎骨与尾巴连接的地方。 这是修的尾巴根。 “呜……?” 修只觉得一阵酸麻从尾巴根升起,腰肢瞬间失去力气塌陷下去,险些砸在温初身上。 就连一直摸不到的鳞片,也开始麻痒。 这是怎么回事? 修抬头想问温初对自己做了什么,但他根本没有问出口的机会。 温初抓住他的尾巴根揉了又揉,新奇地用指尖在他的尾椎骨处画圈圈。 “哥哥,尾巴也这么每夂感?” 猝不及防的称呼让修又是一激灵。 他涨得更厉害了,语气依然凶狠:“我不是……你哥。” 别把他当成别的谁。 温初“啊”了一声,困惑道:“你不喜欢吗?” 他以为修很喜欢的。 不过不同的成长环境造成不同的性辟也是正常的,温初很快就丝滑地接受了“不能叫哥哥”这个设定,继续往修的尾巴下探索。 尾巴根的下方,就是鳞片。 和人鱼是异曲同工的。 不同于修的笨拙,温初很熟练地就找到了那块鳞片。 他在看见修神色一下子变得惊慌地时候弯眼乖乖笑了一下,而后用柔软而难以拒绝的力气,将修放倒在地。 局势反转,他也因此看清了修鳞片的全貌。 尾巴下方是白色的软鳞,撬开之后,则是柔软的粉色。 他没扖了鳞片。 只是一根手指的浅尝辄止。 “呃呜?” 修无措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在吃进温初的瞬间,前方足够引人注目的两个不堪重负地抖了一下,而后直接佘了。 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修下意识卷起尾巴,膝盖内扣,企图遮住鳞片。 好奇怪。 他变得好奇怪。 尾巴不受控制,从尾椎骨开始,血液沸腾的更加厉害,所有的精神好像都集中在了那一块小小的鳞片上。 怎么会这样…… 眼前的白发梦魇依旧是漂亮可爱的模样。 他凑近了,红色的小犄角从白发间显露,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 简直像是一只魅魔。 “乖哦。”温初掰开了他的膝盖。 “不可以遮住,这是你自己邀请我来的。” 他说着还不忘可怜兮兮地补充:“我要是不帮你,你就要挑断我的脚筋了。” 他说着,微微弯曲手指。 抠挖起了鳞片内的可怜车欠內。 修的鳞片只有一点点,温初只用了一根手指。 但只是这样,就足以让对方的龙尾痉挛般的颤抖了。 “等等……” 狂妄的巨龙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不对。 他被温初枢的一塌糊涂,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任何反应。 甚至还处于不应期,就又佘了一次又一次。 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他把温初做的再也逃不掉,不是温初这样拽着他的尾巴玩弄。 为什么打开鳞片的感觉是这样? 修颤着尾巴,但每一次想要卷起尾巴逃离,都只会被温初拽平,鳞片从未被放过,身前也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 在这样的姿势下,他甚至能看见鳞片处粉色的肉如何从藏得严严实实变得外翻,而温初居然开始用第二根手指戳他的鳞片。 那一块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近乎是温和地榕钠下了温初。 修抖了抖,才发现自己已经生疼。 实在是太多次了。 他居然在梦境中感受到了佘到发疼的感觉。 “不要……” 他颤着手就要去捂住自己的鳞片。 这个梦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怎么可能会被温初玩成这样,他是龙族,他不能比温初的前夫还不耐玩。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修浑身冷汗地抗拒,正在耐心拓展的温初也意识到了不对。 梦境开始动荡了。 修快醒了。 也对,这样激烈的梦,修肯定会被惊醒,对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睡得沉了。 虽然很遗憾,但现在还不是被发现的时候。 温初不舍的收回手,快速吞吃着梦境,将周围剩下的所有火海都吃了个干净。 只留下倒在地上,尾巴被掀开,鳞片尚未合拢,缓缓往外吐着水的修。 【生命值+8760h】 【剩余生命值:1年5天】 【温初(梦魇形态):lv.1|10%】 在即将脱离梦境的前一刻,温初看着增加了整整一年的生命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吃一次梦能增加这么多生命值的吗?系统又给他开后门了? 他的经验条都一下子增加了十分之一。 照这样子看,岂不是吃十次梦就能升级了? 温初脑中掠过无数思绪,现实里却依然紧闭着眼睛,躺在修的肚子上睡觉。 很快,不出两三秒,他就感受到身下的巨龙猛地抖了一下,发出灼热的喘息,而后一下子惊醒。 温初慢吞吞睁开眼睛,装作刚刚被对方的震动吵醒的模样,掀开被子起身。 “怎么……了?” 温初说到第二个字的时候顿了好几秒。 他是在修的肚子上入睡的。 里修前方的那两个有一段距离,但不算远,至少他坐在修的肚子上是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变化的。 也是因此,温初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修断断续续往外吐着的东西。 修因为在梦里被他拽着尾巴碰了碰鳞片,就设成了这样。 修显然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一声哀哀的鸣叫,骤然变成人形。 温初裹着被子跌落在宝石山上。 金发男人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只来得及匆匆丢下一句“等我”,就逃似的跑远了。 温初:…… 他猜修是去洗冷水澡了。 他往下看了看,估测了一下宝石山的高度。 他自己也没办法从这随时都可能滑坡的山上爬下去。 想通这一点,温初也不多做无用功了,他把被子铺在身下,以隔绝硌人的宝石,头一次觉得钱太多也是一种痛苦。 睡起来比较痛苦。 修洗冷水澡也不知道要多久,温初就百无聊赖地晃着尾巴等。 温初开始敲系统:【你又给我开后门了?为什么会直接增加一年生命值?】 系统:【没有。】 系统:【之前说过了,你吃的梦境情绪波动越大,增加的生命值越多,获得的魔力也就越多。】 温初了解了。 在梦里,又是灭族之仇,又是被他放到一顿扣,不管是哪个对于修来说情绪波动都已经超标了。 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这次误会你了。】 系统冷漠地消失:【别又忘记任务给我添麻烦就行。】 温初更心虚地晃了晃尾巴。 红色的桃心尾巴尖尖甩到了他的眼前,温初看着自己的尾巴思考了几秒。 本着实践出真知的学术精神,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尾巴根。 没感觉。 温初又拽了拽自己的尾巴尖。 还是没感觉。 奇怪,难道龙的尾巴格外每夂感一些? 修冲冷水澡回来,看见的就是小梦魇坐在宝石山上揪自己的尾巴这一幕,整个龙都懵了一下。 温初为什么在自残? 行动快于思考,在修思考出来答案之前,他已经变成龙形飞上了宝石山,低吼一声直接将温初圈进怀中。 温初又被吓了一大跳,错愕地看着修。 修重新变回人形,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蹙着眉道:“你在做什么?” 温初:“……做实验?” 修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在梦里发现自己居然如此不耐玩就已经让他心烦意乱,撞见温初这样自我伤害,更是让他烦躁。 他甩了甩尾巴,嘴角绷得很紧:“是因为不喜欢山洞里的环境吗?” 只是不敢在他面前显露出不满,所以才没有说。 实际上,温初已经害怕到开始自残了? 温初一头雾水:“也还好?就是没有床……” 修当即道:“我现在带你去买。” 温初:“啊?” 温初完全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要购物了,但总之能有张床再好不过,他高兴地道:“我也有钱,我有十多万金币,马车里还有晶核,我也要给你买张床,我们要不干脆买个大房子吧,山洞里看不见太阳,我们可以买个大城堡……” 修安静地看着温初滔滔不绝,想起先前偷听到的对方的梦话,冰蓝色的兽瞳中流露出了一丝格格不入的柔软。 “好。”他答应下来。 他将温初拦腰抱起,稳稳走下宝石山,来到了瑟瑟发抖的小白马旁。 “我带你去矮人的锻造公国,我们去那买。” “你以前没有的,我都会给你买。” 修看向温初,酸溜溜地道:“我会比他对你更好。” 温初:? 谁? 一直到修将龙尾幻化掉,和他一起坐上马车出发,温初都还没想通修在说谁。 马车被修多加了好几道法阵,对魔法一窍不通的温初看不懂,只知道马车这次不用小白马也能自己飞速前进了。 甚至脱离了“马”的身体素质制约,改装后的“车”的行驶速度是先前加速后的十倍有余。 而那只可怜的小白马——在修靠近的时候,它又昏迷了过去。 修提前猎好了兔子烤熟,带在路上吃,他们的早饭和午饭就这样解决。 等到下午,他们就该抵达锻造公国,可以在矮人族吃上一顿正经饭了。 吃完午饭的温初坐在车内,正在思考他们为什么突然就出门了。 修突然这么急切地带他出来,是有什么目的吗? 只是购物的话,修自己也能买,昨晚梦里还威胁着敢跑就要挑断他的脚筋的人,今早又突然要把他带出来,难道是为了避开谁吗? 温初的眸色深了深。 是想给藏在洞穴里的公主活动时间吗? 还是修提前知道了勇者讨伐的消息,提前带着他避开? 无论是哪一种猜想,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修与公主的失踪有着密切的联系。 他要问个清楚。 温初看向修,修正在给他剥白蜜,见他看过来,便将手上剥好的果子递过来。 温初张嘴吃掉,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你之前说,‘比他对我更好’,这是在说谁?” 修的动作僵了一下,而后勉强笑道:“我乱说的,你不要在意。” 既然温初已经离开魔族,那就应该彻底忘掉之前的渣男。 他更不应该在温初面前提起路易。 只是想起路易身为一城之主,居然让温初睡洞穴,修就从心底升出来一阵烦躁。 温初都睡出心理阴影了,梦里都在哭。 这样的人,怎么能值得温初托付终身。 修越想越烦,手上的力气也就没有把门,一用力,白蜜就被他彻底捏碎了。 “小心。”温初眼疾手快地拿过垃圾桶,接住了黏糊糊往下流的果汁,而后拿出自己装水的果子给修洗手。 他撕了块不用的布,给修擦手道:“其实也不用给我剥果子,我平时都是连皮吃的。” 温初垂眸认真擦拭,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真讨厌,修在回避他的问题。 修还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带来了什么样的误解,他看着温初的手指,又联想到了那让他丑态百出的梦境。 他金发下的耳垂红了。 这绝对只是一场梦,他在洗澡的时候试过了,他自己撬开自己的鳞片,根本就没有那么剧烈的感受。 只是雄龙本就不是承欢的那一方,他又太过急切,到现在鳞片还传来隐隐的不适感。 但可以忍受。 他绝对会比路易更让温初满意。 修这么想着,闷声开口:“今早……抱歉。” 温初正在专心给修擦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修是在说什么,乖乖笑道:“没关系,你是壮年期的雄龙,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只是可惜,没有第二条龙有可能和修发生任何关系了。 人也不可能。 因为他先一步就把修拖进梦里吃了一遍。 以后也只能是他来吃修。 修被温初的笑晃的失了神,半天才找回声音:“嗯。” 说来也奇怪,今早起床后他居然难得没有遭受头痛的困扰,除了更加讨厌路易,那种想要破坏一切的烦躁感也少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难得睡着,噩梦又变成春梦的缘故。 虽然那场春梦的可能性有点过于可怕了,但至少给他带来了一点正面影响。 他可以更像是一个正常人的和小宝石相处了。 修也努力勾了勾嘴角,笨拙地对温初露出一个笑来:“我给你买城堡,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就都在这里住。” 矮人的锻造公国远离精灵与人类,更靠近神界,也是修定居的首选。 但他自己不愿意走出那片焦黑的荒芜之地。 哪怕噩梦缠身,需要借助月息草才能入眠,修也执着地徘徊在荒芜焦黑的土地上,收集起恐怖的财宝。 只有偶尔撑不住时,他才会化作人形四处游荡,去书写别人的故事,尽可能放空自己。 玛丽说是他放不下龙族的仇恨。 但修觉得不止是仇恨。 他好像还在等待着谁。 直到在玛丽的店门口,漂亮的小梦魇撞进他的怀中。 空缺的心脏才好像被填满。 他要得到他。 修贪婪的看着温初的手,再次想到。 无论是用怎样卑劣的手段,他都要得到温初,让温初彻底忘记前夫。 温初不喜欢洞穴,那他就用城堡圈养他,只要温初高兴,他就愿意跟着温初走出荒芜之地。 温初疑惑的声音响起:“买城堡?可是这次我们应该没带那么多钱呀?” 修什么都没拿,就直接跟他出来了,他们只有一马车的六阶妖兽晶核。 二十多个晶核,也就是两千多万金币,这些钱虽然多,但应该也买不起一整个城堡? 而且公主怎么办?公主应该还被关在小房间里吧? 修正要回答,就听得马车一震。 “您好,前方是锻造公国,请出示您的通行证。” 掀开车帘,足有两米高的机械巨人拦住马车低下头来,露出在它的上方操纵着的矮人。 这只矮人只有一米多高的样子,礼貌地对他们鞠了一躬。 锻造公国到了。 第88章 舒服过头了 通行证?什么通行证? 温初紧张起来。 他和修一个魔族一个龙,尤其是修出门什么都没带,怎么想都不可能掏出通行证。 正在温初飞速思考着能不能用晶核买通守卫的时候,修动了。 他在衣服的配饰上摸索了一下,一块镶嵌着齿轮的黄铜色金属长片便出现在手上,上面写着“通行证”三字。 修将通行证递给床边的矮人。 矮人接过,将金属片放在机器人头顶的扫描仪上,机器人的眼睛亮起一道蓝光,而后开口:“欢迎您回到锻造公国,阿弗——” 它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修用一块火红色的晶核堵住了嘴。 机器人的钢铁牙齿与晶核相接,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后半句话没了踪影。 矮人吓了一跳,直接跳了起来:“你做什么?!这机器人可是三阶机器人!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修平静:“只是一点小礼物,辛苦了。” 矮人闻言,定睛看去,在看见机器人口中的红色晶核后顿了一下,而后喜笑颜开。 “这多不好意思。”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快速取下机器人口中卡着的红色晶核。 在看清晶核的模样后,矮人更是错愕:“六阶赤焰鸟的晶核?” 修趁机从矮人手中接过通行证,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以放行了吗?” 太久没有来这里,他居然忘了自己在锻造公国的假身份也是阿弗伦德。 矮人连连点头,恭敬地对他行了个脱帽礼:“当然,我亲爱的朋友,锻造公国欢迎所有友善的种族!” 修没有回答,放下车帘,控制着马车快速往前。 刚转头,修就对上了温初的目光。 温初困惑地看着他:“你是从哪拿出来的晶核?” 修明明两手空空,却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了一堆东西。 修暗暗松了口气,顺势引开话题,他指了指自己衣服上成串的宝石:“这些是我自己制作的储物石,里面放了各种出门用得上的物资。” 早在看资料的时候,温初就注意到了修衣服上叫人眼花缭乱的装饰,那时他还以为是修的审美如此,没想到居然是储物石。 他惊叹:“那我能看看吗?是怎么储物的?” “当然。” 修愉悦地勾起唇角,牵着温初的手,抚摸上了自己胸口的蓝宝石。 “放松,我带着你的精神力进入储物空间。” 温初依言放松,很快,便沉入了储物石空间。 他看着满空间金灿灿的金币,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这枚储物石里的空间足足有一百多立方米,居然挤满了金币,温初完全算不出这应该是多少钱。 修的声音响起:“喜欢吗?” 温初愣愣点头。 钱,好多好多钱。 修似是轻笑了一声,而后引着温初出了储物空间。 他从自己的胸口摘下了这枚蓝宝石,抹掉了上面属于自己的精神力,放到了温初的手心。 “送给你。” 温初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手心的宝石,依然在状况外。 “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送给你。” 金发男人不紧不慢的陈述,咬字清晰。 温初握紧了手中棱角分明的宝石,小声道:“我刚才的意思不是想要……” 他就是惊叹于修有好多钱,没有想过要拿修的钱。 修靠坐在椅子上:“但是我想送你,你就收着。” 随着他的动作,他衣服上的各色宝石也随之晃动作响,温初再次被这些宝石吸引了目光。 “所以你带着这么多配饰,是为了放东西?”温初问。 “也不是。”修道,“主要是装饰。” 他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满身的宝石:“这样多漂亮。” 要是想要储存,他完全可以给自己做一个足够大的空间戒指放下所有东西。 但有哪条龙能拒绝把宝石名正言顺地带在身上呢? 他可是刻意把每个储物空间压缩的这么小的,就是为了能多带点宝石出来。 温初:…… 温初不理解修的审美。 但是不得不承认,哪怕是这样疑似炫富的暴发户式的打扮,配上修那张冷峻英气的脸,也会显得格外高级。 像是从什么高级秀场会展示的过于超前的搭配。 修则是挑了挑眉,见温初盯着自己身上的一串串宝石项链看,干脆一抬手,将脖子上所有的项链都摘下来,挂在了温初的脖子上。 温初猝不及防被这么多宝石压上脖子,险些没坐稳,他惊讶地道:“你做什么?” 修言简意赅:“都给你。” 宝石太多了也是一种负担,温初挣扎着将沉重的宝石放到膝盖上减轻一点脖子的负担:“我没有想要。” 修笃定:“你多看了它们一眼,你就是想要。” 温初:…… 温初盯着修:“那我还看了你好多眼,为什么不把你送给我?” 修愣了一下,而后愉悦地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恶龙低声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温初被这只强盗逻辑的龙弄得没办法了。 最后还是在他的强烈抗议下,以及修发现温初真的被宝石压得喘不过气后,才遗憾地收回了大部分的项链,只在温初脖子上留了一条。 漂亮的少年和宝石格外相称。 小宝石戴着他的宝石,这样的认知让修的心情更好了。 遇到温初后,他总是很轻易的就有了好心情。 温初终于喘过气来,此时马车也进入了城内。 挑开车帘往外望去,宽阔的街道上,高大的机器人正在来回巡逻,维持秩序,两边的商铺人来人往,皆是来自不同种族的人。 人类、巫妖、魔族……温初甚至还看见了几只精灵正忙前忙后地在一间武器铺前搬东西。 修适时解释:“矮人的天赋主要在锻造,比起箭术专精的精灵,离开了机器人后,他们更加脆弱,也是因此,在光明大陆统一后,锻造之国改为锻造公国,矮人开放国门,欢迎任何种族前来交易。” “只是在交易之前,需要向矮人的锻造协会提供身份证明,证明自己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领取通行证,通行证也类似于另类的身份证,上面有这个人的信用信息,每个人初始信用为50点,可以带一人进入,如果在锻造公国内违背矮人的法律制度,就会扣除信用积分。” 修话音刚落,温初就看见一个不小心让自己的骷髅侍从闯了红灯的巫妖正垂头丧气地站在巡逻的机器人前。 机器人上的矮人接过他的身份卡,绷着小脸严肃道:“违反交通规则,信用额度扣一分,你还剩43点信用分,低于五点将会被锻造公国拉入黑名单。” 温初惊讶。 好先进的社会信用制度,他只在上个世界见过。 他转头问修:“那你的信用分有多少?” 修沉默了一下:“六分。” 温初:? 温初:“你是当街和矮人打架了吗?” 修尴尬地撇过头:“没有……只是一点误会。” 温初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要在进城门的时候给那个矮人这么贵的晶核,你不想让他为难你?” 修更心虚了:“……嗯。” 他纯粹是想堵住那只机器人的嘴,根本没在意掏出来的是什么。 温初本来只是想买一点基础家具的,但在修的坚持下,他们直接前往了售楼处。 “你是说,你们需要一座城堡?!” 售楼处的女矮人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 “嗯。”修点了点头,“我需要你们将城堡建立在我指定的位置,工期为一周内,可以做到吗?” 女矮人的眼睛都在放光:“当然!我们矮人族最擅长的就是建造,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您给足预算,我们都可以为您平地起城堡!” 修的手指尖在地图上滑过,路过荒芜之地的时候顿了一下,而后还是坚定地移开,指向矮人公国后的山脉:“这……” “这里。” 一根纤细的手指伸出,先他一步开口。 温初指着荒芜之地里修居住的山脉,对女矮人道:“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城堡,可以做到吗?” “当——”女矮人在看清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她颤抖:“这里……好像不太安全?” 温初与惊讶的修对视了一眼,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如果你担心龙族的话,我可以替你们解决,你们只需要负责施工,我们愿意承担后续被龙族破坏的风险。” 矮人还在纠结:“这个……你要等一等,我去找经理商量一下。” 她说完,揣着地图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只留下温初与修坐在沙发上。 修看向温初,问道:“为什么要选在荒原?如果城堡在锻造公国附近,你的衣食住行都能方便许多。” 温初眨了眨眼睛:“花着你的钱,还要你和我背井离乡,那我岂不是太过分了。” 他看过修的噩梦,知道荒芜之地对于修的意义。 对于修而言,那里不仅是噩梦,更是他失去的故乡。 与其跟着修逃离,温初更想要的是陪着修亲自在荒原种满绿草鲜花。 修曾经也是这样对他的。 当然,还有一个无法明说的原因—— 他还没查清楚那间储物室里有什么。 要是修真的藏了个人,他怎么可能允许修在一边建城堡金屋藏娇,又在另一边养小,坐享齐人之福。 想支开他?不可能。 温初笑眯眯地拿起矮人女士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刚喝完,经理就匆匆忙忙地走出来了。 他擦着汗道:“两位客人,你们一定要在荒原建设城堡吗?你们也知道,那里的危险性……” 从刚才温初说完话后就一直沉默的修丢了块宝石过去:“够不够?” 经理接住宝石,敏锐地发现了上面的精神力波动,在看清储物空间内满满的宝石后瞪大了眼睛。 修又丢了一块过去:“可以施工了吗?” “当然!”经理直接敬了个礼,“我们明天就动工!” “不。”修沉吟了一下。 他想起了玛丽的话,轻笑道:“这几天我要解决一点小麻烦,等能动工的时候,我会来给你们传消息的。” “没问题!”经理激动地脸色通红,“我们现在就可以拟订合同。” 修往后一仰,散漫地靠坐在了沙发上,指了指温初:“给他签,城堡的所有权人是他。” 温初当即就想拒绝,但下一刻,脑海中便响起了修的声音。 【签你的名字,我在矮人族通行用的是假名,不起法律效力。】 温初闭了嘴,看着修点了点头。 在经理准备合同的时候,他垂下了眸。 猝不及防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真是…… 温初忽而道:【系统。】 系统:【嗯?】 温初:【没事,就是叫你一下。】 系统:【……】 温初抿唇笑了一下,没再多言。 签完合同后,他便和修走出了售楼处。 修看着远处的夕阳,侧头对温初道:“我们在这里暂住一晚?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还是先吃饭?” 为了更好的逛街,马车被暂时寄存在了售楼处,温初和修慢悠悠地走在锻造公国宽阔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远处,刚才在武器铺旁来回搬运的精灵们似乎也到了最后一趟,四五个精灵共同抬着一把巨大的重剑,吃力地往马车上搬。 剑身是红色的,把手做成了龙头的造型,中心镶嵌着一颗火红色的晶核。 温初眼尖地认出,那正是修给出去的六阶赤炎鸟晶核。 晶核的流通速度居然这么快? 温初惊讶了一下,修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扫了一眼重剑,不屑地解释道:“这是狂战士会用的重剑,一般只有人类这种孱弱的种族,才会想办法打造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武器提升实力。” 孱弱的温初:…… 武器可以提升实力? 温初心动了,他小心地问道:“我也想要一个武器,可以吗?我可以用自己的钱买。” 修:“……但是话又说回来,法杖对于法师来说其实是必需品,尤其是魔族这种只修炼魔力的种族。” 精灵族坐上马车离开,温初跟着修走进了武器铺。 武器铺的矮人正在打铁,头也没抬地道:“你好,爱德华武器铺,剑在一楼,法杖弓箭二楼,其余三楼,特殊定制需要提供材料。” 他说完后不经意瞥见进来的两人,动作停了下来,对着修露出狐疑的神色:“这位先生,您看起来有些面熟。” 修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能是认错了吧,我第一次来锻造公国。” 温初直觉修和矮人之间可能有什么过节,赶忙道:“爱德华先生,我想要一根魔杖。” 矮人这才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他看了看温初晃悠的桃心尾巴和小犄角,困惑地问:“魅魔也需要魔杖吗?” 温初:“我是梦魇。” 虽然他长得有点像魅魔,但他不吃精气,他吃梦的。 矮人恍然大悟:“抱歉,我分不太清你们的区别,你们魔族几乎都长得差不多,梦魇的话……” 他沉思片刻:“梦魇的魔力更偏向于安抚,而魔杖的原理是作为传导魔力的媒介,放大魔力的作用,与安抚的初衷是相悖的。” 温初第一次听到关于魔力的理论,竖起了耳朵。 矮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地站起身来:“你们跟我来三楼,我记得以前做过类似的……” 温初和修跟着矮人上楼。 楼梯上,趁着矮人背过身去,温初悄悄地问修:“你和他有什么过节吗?” 修沉默了一下:“我跟整个锻造公会过节都挺大的。” 温初震惊,刚想问修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矮人惊喜的声音就从楼上传来:“找到了!就是这个!” 温初眼睛一亮,快步上楼,而后看着矮人手里的东西沉默了。 只见矮人的手上,赫然拿着一个音叉。 还花里胡哨地配了一堆金叉子、金勺子等。 温初:“这是……?” 矮人兴奋地解释:“这是我做的异形魔杖之一,以音叉空灵的声音为灵感,减弱了魔力的影响力的同时不会削减法术原本的作用。” 他说着,就激动地将音叉塞给了温初:“你试试,绝对适合你!” 温初接过音叉,试探着用金属叉子敲了一下。 “叮——” 清脆空灵而极具穿透力的纯音回响在狭小的室内,直入在场两人的耳廓。 带着梦魇安抚性的魔力,在耳廓环绕,留下酥麻的痒意,暖流从头皮蔓延到后背,再到四肢。 整个人似乎都舒适了下来,修紧绷的肌肉甚至都不自觉地放松。 “叮——” 又是一声规律的敲击。 无法言述的安定感涌上心头,修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想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但依然不可避免地被温初拉入暖流之中。 混乱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平静,就连躁动着时刻想要吞吃温初的心,好像都在被填满。 “叮——” 修一个踉跄,险些因为过于放松睡着。 也是因为这一个踉跄,他才终于从刚才奇异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修的心底甚至隐隐的深处些遗憾来。 要是时间能长一点就好了,这样全身心的放松下来的温暖舒适,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矮人的情况明显好很多,只是闭着眼睛陶醉的欣赏着。 “可以了。”修哑声开口。 温初停下来,举着音叉看着他:“你有感觉吗?” “效果很好。”修实话实说,“我差点睡着了。” 矮人也睁开了眼睛,用欣赏的目光看向温初:“我还以为这件音叉要堆灰了,没想到居然等来了能够使用它的人,我还有一个特殊法杖……” 矮人说着再次翻箱倒柜起来。 不一会,他将一个十多厘米长的纤细小棍子递到了温初手中。 温初看着手中尾部为粉色爱心,前端有着小小的勺子的小棍子,沉默半晌:“……这好像是个挖耳勺?” 矮人跳起来:“什么挖耳勺!这是能变成挖耳勺、镊子、鹅毛棒,并且任意改变大小,拥有魔法采耳镜光屏的魔杖!” 温初终于察觉出了不对。 他怎么感觉自己在做助眠asmr? 不过梦魇,好像确实和助眠asmr有那么一点点异曲同工…… 眼看着温初犹豫,矮人更急切地想证明自己了,他一指旁边还在怅然若失的修:“不信你今晚先拿回去给你的同伴试用,要是不能让你的同伴瘫倒到彻底起不来,我不收你钱送给你!” 修闻言回忆起了不太美妙的梦境,打了个激灵。 温初的眸中则是闪过深思。 他笑了一下,愉悦地甩起了桃心尾巴:“我当然相信您,这两个‘魔杖’需要多少钱?我支付给您。” 矮人很诚实:“都是卖不出去的压箱底,就收你材料费吧,两个打包带走一千金币。” 这钱温初付得起,他爽快地从系统空间拿了金币付钱,开心地尾巴甩来甩去。 温初拎着购物袋抱着修的手臂,和修往楼下走去:“修,我们吃完饭后找个旅店试一下吧?” 修回忆起刚才浑身酥麻的感觉,下意识地有些畏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太舒服了,舒服到他居然会在陌生矮人面前险些失去意识。 这样的感受,对于修来说有些恐怖。 每一寸的皮肤都在发痒发麻,他就像是被魅魔催眠了一般,整个人恍恍惚惚,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修并不太想要自己在温初面前表现得太软弱,否则会被路易比下去。 “拜托你啦——” 少年的声音传来。 修一低头,就看见温初挽着他的手臂,双手合十,眼巴巴的仰视他:“我以前没有法杖,总是吃不饱肚子,这是我第一次拥有法杖,求求你让我试一下吧?” 好可爱。 修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答应下来:“好。” 正在温初和修即将走出武器铺的时候,伴随着“砰”地一声响,门被踹开了。 矮人被吓了一跳:“谁?谁在擅闯爱德华武器铺??” “这话说的真难听。”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温初的脚步一顿。 只见下一刻,浩浩荡荡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群人身后是数十辆的马车群,身着银甲的士兵站了大多数,中间则是各族的勇者。 而为首踹开门的人,有着黑色的犄角和红色的眼睛,身上是强大的魔气波动。 正是路易。 路易轻蔑:“我们是来跟你谈生意的,放尊重一点……咦?” 他的话音顿住了。 因为他也看见了温初。 路易惊讶,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被自己赶走的小废物,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温初。 这么多天过去,少年非但没有一点狼狈,甚至脸色红润,身上挂满了各色宝石,手上则是拎着两个购物袋,很明显是刚刚从武器铺采购完。 路易看了看温初,又看了看温初挽着的修,嘲讽地笑了:“我就说你怎么这么硬气,原来是提前找到金主了啊?” “你这金主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魔力波动,为了钱,居然依附于一个普通人,不愧是废物啊。” 什么人啊?乱造谣他和修的关系。 温初怒了,但他还没开口,就被身边修的声音打断。 “路易。” 修上前一步护住温初,眸中闪过危险的暗芒。 “既然你没有能力护住他,就不要阴魂不散地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是你亲自伤透了他的心,就别怪我横刀夺爱。” “我们已经准备同居,现在你才是小三。” 温初:? 路易:? 背后吃瓜的众人:? 哇,传言是真的? 路易居然是这样的魔族城主。 第89章 安抚时间 什么情况? 温初整个人都在状况外,但不妨碍他下意识为修说话。 “我不是被他包养的。”温初认真解释,“我们是好朋友。” 他其实想说“爱人”,但现在的修和他一点都不熟,温初怕自己说了之后修觉得他自作主张生气。 路易被气笑了:“你当我是傻子吗?哪门子的好朋友住在一起,还手挽手逛街,还横刀夺爱?” 修看着路易的眼神愈发不善了起来,温初则是终于恍然大悟。 温初:“所以你是嫉妒我被包养?” 路易破口大骂:“你有病吧!!” 温初认真劝说:“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你要靠自己的劳动获得报酬。” 眼看着路易有当场气撅过去的架势,他身后的一个士兵赶忙站出来拉架:“好了好了,我们不是来取武器的吗?先做正事。” 温初认出来,这就是他在车行看见的士兵之一。 看起来这似乎是小队的队长 看眼着街道上巡逻的机器人也开始往这里聚集,路易反复深呼吸压下火气,威胁温初:“最好别让我抓到你落单。”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魔族们笑成一团:“哇——强制爱欸。” 路易气得想把捣乱的魔族抓出来杀干净,又碍于锻造公国的法律动不了手,最终只能不甘心地退后,恶狠狠地威胁众人:“我不喜欢他!我喜欢黛西都不会喜欢男的!” 魔族们也恍然大悟:“你是双啊。” 路易:我%@(-#^&!! 为首的队长叹了一口气,对温初道歉:“很抱歉,给您造成了不便。” 温初点了点头,没有客气:“确实很不便。” 修偷偷拉住了他的手,甚至没能控制住力气,将他的手捏得有些痛。 就像是生怕他会跑掉一样。 温初没有挣扎,只是在思考修为什么会这样异常的激动,还说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队长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温初则是先发制人地开口:“我们还没挑选完武器,你们取你们的武器,我们继续挑选,应该不妨碍吧?” 队长本想拒绝,但路易还在一旁一副随时要打架的样子。 他们本就理亏,加之温初曾经就是他们屠龙小队的一员,他身边的男人虽然陌生,但能进入锻造公国,就不可能是龙。 因此,本着不多生事端的原则,队长点了点头,道:“请便。” 温初松了口气,当即拉着修走到旁边去,装作认真的样子看起了一楼的刀剑。 修蹙着眉,抿着唇,情绪很差。 他的声音在温初的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要找借口留下来?我们已经买完了,为什么要说我们是朋友?你是不是……】 对他余情未了。 后半句话修不敢说出口。 温初看了修一眼,皱眉努力了半天,终于学着修的样子用精神力对话。 温初:【你已经知道了?】 他还在发愁该怎么和修说明屠龙的事呢。 修周身的郁气浓烈的如有实质,他咬牙切齿:【我早就知道了。】 太好了,这样就省了不少解释的口舌。 温初直截了当道:【没错,他们是国王派来讨伐你的小队,我刚才听路易说,他们是来取武器的,所以想要留下来看看他们究竟准备了什么来对付你。】 修:【……?】 看着修忽而顿住的动作,温初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很对。】修的声音忽而变得愉悦了起来,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你是在担心我?】 【当然。】温初莫名其妙地看了修一眼,【他们这么多人,就算你再厉害,也有可能暗算到你。】 听着温初的话,修的心情更好了,甚至看着路易都有了几分顺眼。 输家就只能破防嘴硬了,毕竟现在温初心里路易连过客都算不上。 温初只担心他的安危。 温初看着修古怪的神情,刚想问对方为什么今天这么奇怪,就被不远处队长的惊呼声打断了。 “你说什么?!屠龙剑已经提前被取走了?” 队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矮人。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通行证,语气激动:“当时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凭通行证取货,为什么要给其他人拿走?我们已经付了全款!” 爱德华也很疑惑,他接过通行证看了又看,而后抬头道:“客人,爱德华武器铺一向信守承诺,今天确实是有人拿着一模一样的通行证来取走了屠龙剑,你的通行证是假的。” “假的?”队长如遭雷击一般僵在原地。 完了,国王斥巨资打造的重剑,又出于信任,将公主的通行证交给他,而他居然无知无觉地让人掉了包! 这该怎么对国王交代? 队长冷汗涔涔:“除了定制的屠龙剑,我们还送了武器来重新改装,那些武器……” 爱德华一摊手:“也被拿走了。” 他还很感慨:“屠龙剑要七枚六阶晶核,矮人族流通的只有六颗,所以剑做了一半就搁置了,我想等你们来之后问问你们的意思,没有想到阿莱今天给我送来了一颗六阶晶核。” 他这才能早早赶制完屠龙剑,完美交付。 没想到刚交付完不久,居然又来了第二波人声称他们才是屠龙剑的主人。 队长摇摇欲坠:“不可能……我一直贴身保管着公主的通行证。” “那个。”温初开口。 他眨巴着眼睛:“可以问一下,屠龙剑是什么样子的吗?” 爱德华乐呵呵地比划:“就是红色的,剑柄做成了龙头形状,这是我打造过的最重的重剑,要八个矮人才能抬起来。” 温初想起自己先前看见的几个精灵,沉吟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 队长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是谁拿走了所有武器?” 爱德华摇头:“抱歉,这属于客人的隐私,他们出示了真正的通行证,我不能告诉你。” “如果需要,你可以去锻造工会起诉,要先填写表单,等待七个工作日,工会受理后再提交相关证明材料等待十五个工作日,工会核实无误后才会提供给你们信息披露,而后你们便可以撤诉,在合法使用披露信息的情况下进行相关维权。” 队长:…… 他们要屠龙,这些异族的勇者们、行军的每时每刻都在花费大量的物资。 等这套流程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此时队长摇摇欲坠,只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但在门口虎视眈眈的巡逻机器人前,只能强撑着道:“好的,麻烦您了,我们回去后再商量一下如何处理。” 他说着,梦游似的转身离开。 旁边的士兵小声道:“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先回禀国王吧。” 路易也被这陡然的变故惊呆了,丝毫不见刚才的嚣张,而是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装备。 因为国王承诺为每个人提供附魔护甲、矮人族精制武器,大部分千里迢迢来到人类王国的异族勇者并没有带太多的装备。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某条恶龙,自己就能做储物空间,储物类道具在市面上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他们能带的东西也很有限。 温初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他偏心偏的理直气壮,看见屠龙小队倒霉就高兴,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精灵族的事。 眼看着众人开始撤离,温初也与爱德华礼貌告别,兴致勃勃地拉着修悄悄尾随着屠龙小队走。 “我们看看他们还想做什么。”温初的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对修道,“他们最好就这么打道回府,这样就没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 修好笑地看着温初:“你怎么这么清楚?” 温初支吾了一下,小声道:“因为一开始我也在小队里。” “不过你放心,我早就脱离他们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温初会独自离开。 原来是被路易带出魔域后,在人生地不熟的人类地界被丢下了。 修心脏抽疼了一瞬,他掩饰般地轻笑:“你也打不过我一根手指。” 温初想反驳,但想起修在龙形比他还大的爪子,默默闭上了嘴。 修则是想起了玛丽的提醒,嘲讽地眯起了眼睛:“为了找公主,所以来讨伐我……呵,这种理由,也就只能骗骗异族勇者了。” 温初竖起了耳朵,想要多听一点。 但修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言了,而是和他一起悄悄尾随屠龙小队。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的路灯亮起。 浩浩荡荡的屠龙小队,和跟在他们身后鬼鬼祟祟的两人,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前面的小队停了下来。 温初和修也停住脚步。 温初远远地看见了小队前方的低矮建筑,建筑上方立着四个大字: “锻造工会” 队长与门卫交涉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们真的赶时间。” “赶时间也没用,五点就已经下班了,明天早上九点再来吧。” 门卫摆了摆手驱散众人,身后是两米多高的机器人。 “噗。”温初笑出声来。 修却默默地拉上了兜帽。 眼看着真的没办法,队长也只能放弃,给队里的人安排住宿。 温初则是趁着他们走了,跑去锻造工会门口看了看。 刚走近,他就看见了刚才被人群挡住的硕大的告示牌。 这告示牌将近两米,对于矮人来说已经过高了,显然不是给矮人看的。 温初定睛看去。 ——修与爱丽丝与狗不得入内。 温初:…… 温初回头,才发现修带着兜帽正站在十多米开外的地方,明显是心虚。 修和公主的关系这么好? 温初酸溜溜地回到修的身边:“你说的和锻造工会的过节,就是这个?” 修拉着兜帽点了点头:“嗯,当时和那个女疯子打了一架。” 温初好奇:“打架?” 修的表情带着无语:“她不知道听谁说的龙骑士传说,一个人扛着剑过来把我的山洞拆了,说什么要当龙骑士,被我一路追着打到锻造公国,当时我没收住力,不小心把半个锻造公国烧了。” 他补充道:“我赔钱了,但也被矮人拉进黑名单了,后来换了个假身份才进来,但因为是假身份,没办法弄到满分信誉的通行证,只收到了一个六分的。” 死熊孩子,幸好失踪了,最好再也别回来。 修现在想起来还是气得牙痒。 温初跟着修往回走,若有所思:“……龙骑士传说?” 修撇嘴:“就是人类的童话故事,说勇者能驯服巨龙,骑在龙背上和龙并肩作战什么的,开玩笑,我们龙族从来就没有对人类低过头。” 要不是杀戮过后他会更加深陷噩梦,精神状态更差,他早就去火烧人类帝国了,还能给国王一次又一次讨伐他的机会? 温初“嗯”了一声,而后道:“所以你和爱丽丝关系很差?” 修面无表情:“我恨不得她没有出生过。” 温初笑出了声。 其实精灵族的出现就已经让温初有了猜测,但他没全信,还是准备回去探索一下储物间、多听听各族传闻再综合考虑。 温初跟着修走近一家餐馆,意有所指道:“你应该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吧?” 修心虚地顿了一下。 什么事?是他跟踪温初、故意放狼英雄救美、准备杀了路易还是企图圈养温初? 他瞒着温初的事可太多了。 但温初居然还在把他当成好朋友。 修吞了吞口水:“……没有。” 温初轻笑:“那最好了——吃点什么?” …… 二人用过晚饭,在附近找了宾馆入住。 终于有了密闭的独处空间,温初洗漱后坐到大床上,拿着自己的爱心魔杖和音叉对修招手。 “快来快来。” 修刚洗完澡,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他瞬间回忆起在店里的奇怪感受,当即就下意识想逃离。 但在温初期待的眼神中,修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不就是梦魇的安抚,他连断胳膊断腿都不怕,还怕这个? 修同手同脚地走到床边坐下。 温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应该躺下来,躺在我的腿上。” 宾馆里有提供睡衣,又有晶核维持恒温,因此温初穿的是白色的纯棉质睡裤,只到大腿的一半,露出了整条修长漂亮的腿来。 修的呼吸一滞。 他怀着各种不可告人的心思,缓缓躺了下来。 他怕自己太重,让温初不舒服,暗暗地调整了重心,只是让脑袋虚虚地悬空在腿的上方。 温初伸手,直接把他的脑袋摁了下来:“躺好。” 猝不及防与少年细腻的皮肤接触,修的呼吸急促了些,他忍不住甩了甩尾巴。 他的尾巴并非消失,而是隐藏了起来。 温初从床头摸出来一瓶润滑油。 修险些弹起来:“你做什么?!” 温初茫然地看着他:“安抚你?” 他之前玩手机看见的asmr都是这么做的,他只是有学有样。 修耳垂通红。 说着什么“朋友”,居然想和他做这种事……当然也不是不行,他订的是大床房。 只是想起梦境里的事,他还是会有些后怕。 在修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温初直接把润滑油挤在了手上,涂抹到了修的耳廓。 “咕啾。” 拈腻的氵夜体与皮肤接触的声音萦绕在耳室中,牵动着耳部每夂的神经,修几乎是瞬间软了半边身子。 怎么是……这种用法? 修茫然地想,又因为耳边近距离的水声无法继续思考。 大脑好像都停止运转了。 只剩下身体,彻底沉溺在这温热的触碰、颅内的陌生战栗中。 “叮——” 空灵的音叉声响起,带着梦魇温和的魔力。 这声音就像是贯彻了他的整个躯体,让修浑身一个激灵,而后彻底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明明只是弱小到可笑的魔力波动。 但在他的身上,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修又燥热了起来,偏偏浑身的肌肉都忍不住放松,大脑也在水声中成了一团浆糊。 梦魇小小声贴在他的耳边,用气音道:“修,喜欢吗?” 温热的吐息略过耳廓,修忍不住颤抖一下,后脊梁好像都彻底酥了。 他的兽瞳无意识地涣散了起来。 这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温初弯了弯眼睛,顺势问出口:“今天你在路易面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修嗅到了温初身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沐浴乳的气息,还有落在耳廓,随着发音吐息带动他战栗的温热。 他勉强分辨重点,恍惚地脱口而出:“他配不上你,你不应该继续喜欢他……” 温初惊讶,而后继续反复摩挲着修的耳廓,追问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龙透明蓝色的兽瞳涣散后再也不见凶戾,反而无端地十分委屈:“他们都这么说的……他追求你,为了你甘愿身居下位。” 温初:…… 谣言害人。 修还在继续念叨:“他把你赶出小队,还让你吃这么多苦头,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要餐风露宿不知道多久,你不能继续喜欢他。” 眼看着修越说越激动,就要从恍惚地放松状态下脱离,温初又敲了一声音叉。 “叮——” 细微的精神波动再次贯彻全身,修又一次失去了力气。 “我不喜欢他。”温初用气音道,“我讨厌他,我只喜欢你。” 修茫然地瞪大兽瞳,不自觉地蜷缩起尾巴。 朋友之间应该说这种话吗? 修思考不过来,因为温初贴的太近了,这样放松的感觉对他来说太奇怪了。 他的鳞片都要湿了。 温初也注意到了床单上凭空出现的褶皱,他观察了一会,感觉有点像尾巴。 但又怕现在问出来再次惊醒修,便暂时放下这个话题。 他拿起旁边的爱心掏耳……魔杖,控制着魔杖顶端变成鹅毛。 鹅毛刮擦过耳廓,是比手指更加轻柔的触感。 温初继续用气音慢慢解释:“我和他不熟,只是因为他欺负我,还造我的谣,还想把我吃了,我和他吵架后分开了,我和他的事都是魔族传的谣言。” “他又不好看,我不喜欢他。” 修的耳朵已经彻底红了。 温初吐出的每一个字对于他来说都是难耐又温柔的折磨,修怕这么下去自己的耳朵再也恢复不了正常,恍惚着求饶:“换一面……” “好的。”温初有求必应。 他将修的脑袋转过来,换成没有被触碰过的左耳。 魔杖变成掏耳勺的模样,缓缓深入耳室,刮擦着内壁。 温初并不敢用力,只是借助魔杖来传导自己的魔力,让魔力如同无形的细流,流淌过修的耳室。 修后悔了。 另一只耳朵被折腾了半天,已经脱敏了一点,而现在的左耳几乎是在温初触碰的瞬间,就反馈来了难以抑制的酥麻愉悦感。 感觉整个脑袋都在被抚摸。 修想要抵抗一下,但在梦魇微弱的魔力下,被安抚成了抬不起一根手指的彻底放松状态。 “嗯……?” 温初在他耳边发出疑惑的哼声。 “还可以这样……” 修刚忍下颤栗,就忽而感受到了温热的水流经过耳室。 从模拟的粘腻水声,变成的货真价实的涓涓细流,在耳内近距离流动。 这根魔杖居然还有水流。 修发出了一声呜咽,再也忍不住,龙尾显现出来。 金色的尾巴死死蜷缩着,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在放松,被迫接受这对于他来说过于陌生恐怖的舒适。 舒服到他像是坏掉了。 梦魇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修拼尽全力才没有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他不想让温初发现,对方的安抚放松在他的身上居然会变成这样银乱的事情。 但温初却像是故意火上浇油一样,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 “修,我只喜欢你。” —— 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修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尾巴已经被温初抚摸上了。 对方如同梦中那样,先是抚摸过他的尾巴根,让他的尾巴彻底瘫软下来,而后一点点展平他蜷缩的尾巴。 亮晶晶的鳞片格外显眼。 “鳞片湿了哦。” 温初笑道。 不止是鳞片,修燥热的地方也已经佘了。 修在恍惚中失去了分寸与判断力,他被梦魇安抚的整个人都傻了,晕乎乎地伸手就捂住自己的鳞片。 “别看……” 修卷起尾巴,笨拙地捂着。 温初:“……啊。” 他对上修尚未聚拢起来的兽瞳,抿着唇笑得无害,轻声道:“那你把手放开,我不看,我就摸摸。” 好笨。 这么挡着,和勾引有什么区别。 第90章 恶龙先生 只摸摸,不看。 好像有点奇怪? 但这是温初说的话,修看着温初的脸,恍惚地移开了自己捂着鳞片的手。 温初说的,就不会有错。 亮晶晶的鳞片失去了遮挡,暴露在了温初的视线下。 温初的呼吸也乱了。 他本还想确认公主的事,但修起反应的实在是太快。 在爱德华武器铺的时候,温初就知道修对他的魔力反应很大。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大。 要他在这种情况下无视修的反应,继续往下问,完全就是在为难他。 “别看。” 修又想蜷缩起尾巴。 温初伸手摁住,依言闭上眼睛。 他生怕将修从迷离的状态中惊醒,轻声道:“我不看,我闭上眼睛了。” 温初说着,又用手指在修的耳廓摩挲了一下。 手指尖附带着他轻微的魔力,随着他的动作,修耳廓中的水被蒸发干净,原本朦胧的听力也清晰了起来。 交错的呼吸声,温初摩挲耳廓时的水声,还有少年用气音小声的诱导:“那我就摸了哦,要说话算话。” 修颤栗着点头。 只是给温初摸鳞片而已,今早他都自己摸过了,根本没有梦里那么激烈的感受。 那只是一场梦。 得到了修的再次应允,温初闭着眼睛往下摸索而去。 修的鳞片其实很好找,尾巴根部湿润的地方就是。 能看出来,这个世界的修确实没有一点经验,昨晚梦里找了半天也没能对准。 温初这么想着,漠扖手指。 “唔嗯?!” 修猛地弓起,刚刚平静就又有了反应。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自己碰鳞片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的。 温初并没有给修适应的时间,他熟练地屈起手指,在柔车欠中枢挖了起来。 比采耳时更粘腻、更密集的氷声响起。 修直接失去了语言能力,唇瓣微张,瞳孔彻底涣散了。 太刺激了。 他的尾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攀附上温初的胳膊想要阻止,最终却变成被带着一起运动。 龙族冰冷锐利的尾巴与少年纤细漂亮的胳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初闭着眼睛看不见,但修看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视觉刺激反而加强了他的感知。 他正在被漂亮的小梦魇摁在床上枢。 毫无反抗之力的,银乱地对对方大张这鳞片。 甚至只是吃了一根手指,就这样反应剧烈。 修眼前一阵阵发晕,只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 刚才不是还在让温初实验新魔杖吗?怎么突然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一定是在做梦吧…… 就像是心有所感似的,温初弯下了腰来,附在他的耳边。 “不是梦。” 他小声地笑道。 “恶龙先生,别人知道你的鳞片这么软吗?” 温初说完,低头轻轻咬了一下修的耳朵。 牙齿与耳廓接触,口腔内湿润的触感切实传来,而温初恰好在此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修彻底失了神,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等等等等不要!” 他死死蜷缩着尾巴,但他还缠绕着温初的手臂,因此直接将温初往里推得更琛。 修快要疯了,整条尾巴好像都已经不属于他,而他的灵魂也似乎在温初咬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脱离了躯壳。 飘飘忽忽的。 他喯了。 颅内高朝与身体一同到来。 温初甚至都睹不住他,床单彻底报废,修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噩梦吧? 他虽然没有过任何经验,但龙族的体质与本钱摆在那里,修从来不认为自己在床上会是弱势的一方。 无论是处于上位还是下位,都应该是他压着温初索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温初枢了几下就交代的彻底。 小腹甚至都在微微抽痛,修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从刚才如梦似幻的恍惚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理智回笼,修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在做什么? 他居然在温初试魔杖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发晴,甚至露出自己的鳞片与勾引温初来碰自己。 碰就算了,他还表现的这么不经用。 修脸色通红,匆匆忙忙隐匿了尾巴,狼狈地开始卷床单和被子。 温初也感受到了修的变化,他睁开眼睛,并不意外修会清醒过来。 都朝吹了,再深度的放松也该清醒了。 身下的抽拉感传来,床单猛地被抽走,温初坐在只剩床垫的床上,疑惑地看着抱着床单被子的修。 “你做什么? 修低着头,躲避温初的视线,张口吐出一口龙焰。 床单与被子起了火,转瞬之间变成一小捧灰烬,消失的干干净净。 温初:…… 修努力绷住神色,不让自己在温初面前露怯,但一张口就是语无伦次。 “我……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朋友……我下次会更好,不对。” 修的语言系统直接混乱了,半天才理清楚自己想说什么。 他深呼吸,低着头道:“抱歉,我也没有想到试魔杖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平时也不会这么快的……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做朋友,是我的不对。” “朋友?”温初反问。 修抿唇:“你今天在武器铺说,我们是朋友……” 他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穿越回去给刚才那个意乱情迷的自己一拳。 温初好不容易才在他和路易之中选择了他,将他视为朋友。 他居然当着温初的面露出这样的丑态。 温初这样反问,是不是他们之间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修苦笑了一下,干涩地道:“是我不对,我真的很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要是生气……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你。” 只要温初不离开他,就都可以。 温初默了一下,没想到修真的把他当成好朋友了。 这算什么?虽然他们这样那样了但他们还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好朋友? 温初轻声:“没关系,也是我主动提出帮你解决的。” “只要你没有事情瞒着我,我们就可以一直这么亲密,我不介意。” 温初特意加重了“没有事情瞒着我”这几个字的音,仔细观察着修的神色。 修的脸上快速闪过了一丝心虚。 温初的眸色闪了闪。 修真的有事瞒着他。 真讨厌,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修只瞒着他过一次,那一次就是修死在他面前。 这次又是什么?公主?还是修又在想着这个世界? 温初一想到这种可能就烦躁。 理智与感情来回拉扯,理智告诉他应该多信任修一点,感情上却是无法扼制的不安。 “你……” 温初张了张口,刚开了个头又沉默了。 当修想要隐瞒一件事的时候,问是问不出来的。 只有回荒原的山洞中,他亲自去打开那间储物间的门,才能彻底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修像是犯错罚站一样站在床下,低着头重复:“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温初眯起了眼睛:“什么都可以吗?” 修点头。 温初于是轻笑起来。 他牵住了修的手,将对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上。 “那我要你帮我,互相帮忙一次,就算扯平了?” 修都这样了,他不可能没有反应。 修没有犹豫,当即就单膝跪在床边,给温初解开了衣裤。 在温初惊讶的目光中,恶龙收起了尖牙,笨拙地吃下了他。 对于正常人的喉管来说,很难全部吃下温初,尤其是修是第一次,他吞下顶端之后就开始干呕,引得温初忍不住闷哼。 “等等……” 温初呼吸急促地掐住了修的侧脸,强迫他吐出来。 修冷峻的脸配上他自己的东西,对于温初来说也有点太刺激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修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不是这个,你到床上来。” 修眨了眨眼睛,有些遗憾地吐出温初,坐上床。 刚才被用在耳朵上的顺滑油再次派上用场,温初将半瓶倒在了自己上,剩下半瓶倒在修上。 修的两个是呈Y形立于前方的,与温初贴到的时候,恰好能严丝合缝。 温初拉着修的手,握住了他们俩。 “这样子……” 温初附在修的耳边,笑道。 “这次可不要这么快了。” …… 事实证明,不快是不可能的。 到了最后,哪怕润滑油已经彻底用完了,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阻塞感。 修甚至在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和温初磨枪,而是在被温初草几把。 直到温初交代的时候,修甚至忍不住松了口气。 然后把床垫也一并烧了。 等温初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下就只剩一个床架了。 温初:…… 修匆匆忙忙起身,打横将他抱起抱进浴室,给浴缸放上温水,而后将温初放进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温初甚至还没从块感中缓过神来,就洗上了热水澡。 温初:? 他看向正在花洒下冲澡的修,疑惑出声。 “修?” 这是在做什么? 修随意给自己冲了冲澡,抿唇道:“你被我弄脏了,湿着容易着凉,你先洗澡,我去找员工换新的床具。” 修每次都弄在了他们俩身上,这么说确实没错。 但是—— 温初在浴缸旁支着胳膊,看向始终背对着他的修。 他觉得修故意躲着他的可能性更大。 “修。”温初看着花洒水花在修的尾椎骨下明显消失,问了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你的尾巴隐藏起来的时候也能摸到吗?” “可以。”修没察觉出不对,认真回答,“我会好好收着,不会伤到你的。” 温初笑了笑没说话,没再继续往下追问修。 修也快速洗完了澡,给自己穿好浴衣,在走出浴室之前,他停在了门口。 他背对着温初,又轻又快地道:“下次我会表现的好一点的。” 还没等温初做出回应,修就仓皇地消失在门口。 温初趴在浴缸旁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修离开。 他对着空荡荡的浴室回答:“没关系,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 声音轻快,带着点愉悦。 已经逃远的修当然听不见了。 温初趴在浴缸里百无聊赖地泡澡,等着修找员工补钱后重新安置床具,顺带默默在心里谴责修。 把他的衣服全部弄脏了,还把他剥干净丢进浴室,不留一件睡衣浴巾。 这是生怕他跑了吗? 再泡下去,他就要泡皱了. 且不论“客房中的整张床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骨架”这件事给酒店的矮人带来了多大的震撼,温初和修终于在凌晨三点得以在崭新的大床上入眠。 温初习惯性地滚进修的怀里,在对上修惊讶的目光后才想起来这个世界他和修还不熟。 多睡几次就熟了。 温初理直气壮地把修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一起睡。” 修垂下铂金色的长睫,努力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欲望,克制地道:“好。” 今天在温初面前做的出格的事已经足够多了,他不想再给温初留下坏印象。 修懊恼地甩了甩尾巴。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修这么想着的时候,忽而感觉到手臂一紧。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温初纤细的桃心尾巴缠绕上了他的手臂。 温初哼哼唧唧地拉着他:“要抱着我睡,抱的紧紧的那种。” 修无奈地抱紧了温初。 好在有睡衣的遮挡,不至于让他们完全肌肤相贴,而修看着手臂上的桃心尾巴,陷入了思考。 他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尾巴上。 他一被温初摸尾巴,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下次他不让温初碰尾巴,直接坐上来呢?他可以反过来去玩温初的尾巴。 修越想越觉得有可行性。 他本就是龙,没有什么廉耻心,会这样紧张只是因为不想在温初面前丢脸。 夜深了,修已经很久没有入睡过,但在今晚,他居然破天荒地再次感受到了困意。 他强撑着对温初落下最后一句话:“下次……我会表现的比路易好的。” 说完,他的呼吸就均匀了下来。 他睡着了。 莫名其妙的温初:……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熟睡过去的修,满腔谴责说不出口。 修怎么可以认为他和路易发生过关系?!? 这是污蔑,是对他的清白的污蔑。 他明明自爱的不得了,在进入世界的第一时间就和路易撇清了关系,是路易和不要脸的魔族乱传的。 温初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又舍不得把修摇醒解释,就一个人窝在修怀里生闷气。 气着气着,修的身上就传来了熟悉的梦境气息。 修又开始做梦了。 昨晚的梦让他足足增加了一年的生命值,温初灵魂中的饥饿感早已消退,但在嗅到梦境的气息后,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馋了。 修睡得很熟。 哪怕没有助眠药剂,他也能快速入睡,还夜夜做梦。 作为一只蹩脚的梦魇,温初非常满意修的睡眠质量,他当即将手放在修的额头,直接将整个梦境吃了个干净。 【生命值+8760h】 【剩余生命值:2年4天】 【温初(梦魇形态):lv.1|20%】 接连两个面板跳出。 陷入睡眠的修动了动,吓了温初一跳,但很快便睡得更沉了。 “睡眠质量真好啊,不愧是龙。” 温初羡慕了一下,而后也吃饱喝足地睡了. 次日。 修在睁眼的第一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从有记忆开始,他便无时无刻经历着噩梦的折磨。 或是梦见龙族陨落的战场,或是梦见月华森林数日不熄的大火,亦或者是他刚破壳时被追杀的过往。 总之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但越是想要忘记的记忆,就越是深刻。 每一次杀掉被派来讨伐他的士兵,血腥的记忆便又会加深一层。 原本在玛丽的建议下,修作为吟游诗人四处游历,看看各族风景,修身养性一段时间也能勉强控制住情绪。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杀戮,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到了近几年,他已经失去了自主入眠的能力,需要高价从玛丽手中买月华草才能勉强入睡。 作为助眠药剂的主要原料,一瓶助眠药剂顶多用掉三分之一的月华草,修则是直接将草药当饭吃,一顿十多颗。 就是这样,他也还是会在睡到一半的时候被各种噩梦惊醒。 昨天的噩梦骤然变成春梦,让他一觉睡到天亮,就已经让修很意外了。 而今天,他居然一夜无梦,安安稳稳地睡到了早上。 头不痛了,头脑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身体也好像随着睡眠质量的提高而卸去了重担,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 而随着精神上的折磨的减轻,修的心情甚至都好了不少。 龙生居然可以有这样舒适的时候。 修低头看着依然在自己怀里沉睡的漂亮梦魇。 温初睡得乱七八糟的,昨晚缠在他胳膊上的桃心尾巴已经缠成一团。 修敏锐地感受到,温初身上的魔力又多了一点。 虽然还是很稀薄,但这细微的变化逃不过他的感知。 昨晚一夜无梦的原因显然易见——有梦魇来吃掉了他的梦。 修心下熨烫,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初,愈发觉得自己将温初抢走是个正确的决定。 又漂亮,又可爱,又这样厉害的小宝石。 这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他要好好对待他,更不能让小宝石有离开的机会。 睡梦中的温初被这样灼灼的目光注视,若有所觉地哼哼了几声,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他就和放大了的透明蓝色兽瞳对上了目光。?!? 温初一个激灵起身,往后退了退,才反应过来是修贴在他的脸边看他。 “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 温初抱着被子,在认出是修后松了口气。 刚才一睁眼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是被某种饥饿的凶兽盯上了,下一刻就会被拆吞入腹。 原来是修啊,那肯定就是错觉了。 修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认真承诺道:“下次再做的时候,我会让你满意的。” 温初脸颊发烫。 “大早上的说这个……”他嘀咕。 温初说着想起来了昨晚的事,他严肃地道:“我和路易没有发生过关系,我不允许你这么污蔑我的清白。” 修愣了一下,而后便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真的?” 温初连连点头:“真的,我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 修几乎压不住嘴角的弧度,毫不客气地嘲讽路易:“原来他是阳痿。” 温初:“啊?” 修肯定地看着他:“能和你呆在一起,还忍住不下手的,不是阳痿就是性无能。” 温初默了片刻,总觉得修对他有什么误解:“……我又不是魅魔。” 修的目光投向了他已经自己解开结的桃心尾巴。 温初翘起尾巴:“桃心尾巴又不是魅魔专属的!” 修“嗯”了声,更雀跃了,他向温初求证:“昨晚你吃了我的梦吗?” 温初心虚:“没、没有啊……我没吃。” 早知道就吃一半留一半了。 要是被修知道他还能吃梦,那第一天他进梦里把修一顿枢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他现在还没有解锁造梦的能力,之后免不得再偷偷溜进修的梦里做点什么,要是这个时候承认了,之后他还怎么给自己加餐…… “这样吗?”修顿了一下,而后道,“我以为是你吃的,因为昨晚我难得没有做噩梦。” 他低着头,这么一个金发的成年男性,如此低头的时候更像是一种含蓄的示弱。 “我经常做噩梦,也经常被噩梦惊醒,我以为是你帮了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修说着,苦笑了一声。 温初想起了修第一夜的梦。 那场无尽的烈火。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那确实是一场噩梦。 原来修昨晚也在做噩梦吗? 怪不得被他吃掉梦后,修不仅没有惊醒,反而睡得更沉了。 温初动摇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是我吃的。” 他对上修骤然抬起的兽瞳。 “我怕说出来你生气,所以没有承认,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吃掉每一场噩梦。” 加餐不了就算了吧,等攒够魔力,能制造梦境,他也一样可以加餐。 如果是曾经的小水母,或许根本无法在想要和修交尾,与想要和修在一起之间说出所以然来,能自己把自己急得团团转。 但时至今日,温初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喜欢修。 因此才会连带着喜欢修的一切。 修的身体、修的脸、修的嘴毒、修的温柔…… 他想要和修恋爱,也想要修高兴。 喜欢不止是交尾,也不止是要无休止地向修索取偏爱。 温初弯了弯眼睛,在修震惊的目光中道:“我不想要你难受,正好让我也为你做一点事情吧。” 系统说根本没有追修的办法,第一个世界中几次冷嘲热讽他放弃。 但嘴硬心软的神明早已以身作则的,用将近百年的光阴手把手教导过他。 要对修好。 要一步步走向修。 要成长起来,站在修的身边,同样偏爱、信任着修。 这是修教给他的,关于爱的道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龙也要脸的 修本是想故意装得惨一点逗温初玩,没想到会得到温初这样认真的回复。 他的耳朵一下子红了,龙尾也不自在地摆来摆去。 “其实也不是很难受,只是偶尔……” 修被烫到般移开目光。 哪怕是一夜荒唐,最多也只是觉得自己丢脸的恶龙,这个时候却不好意思了起来。 温初很认真:“那你难受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修低声:“为什么?因为我们是朋友?” 温初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解释?” 他只有修这么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修的神色一下子沉郁了下去,从喉间滚出声“呵”,而后硬邦邦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先去售楼处取回马车吧,既然屠龙小队要来,那就提前准备一下。” 他尽可能握紧了双拳,才没让自己脱口而出对温初的质问。 修很想问温初,他对每个朋友都是如此吗?在他心中自己究竟处于怎样的位置? 但是不可以。 在温初眼中,他与他才相识短短两日,温初根本不知道他曾经是怎样暴虐的人,更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恶劣的心思接近他。 甚至直到现在,温初都还以为昨晚是意外的擦枪走火,互帮互助。 但修很清楚。 那分明是他一直压抑着的,对温初的欲望的忍无可忍的外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起了这样的妄念。 温初被修的话带走了注意力:“屠龙小队没了武器也会来吗?” 修一边同温初一起出门,一边道:“会的,按照往日的经验,国王给他们的拨款有限,他们没有经费在锻造公国逗留这么久。” 温初惊讶:“往日的经验?以前他们也找过你的麻烦?” 修敛目冷笑:“何止是找麻烦?在我刚破壳不久的时候,几次都差点被他们杀了,最危险的一次,我冒着被精灵与人类两面夹击的危险躲进了月华森林才活下来。” “为什么?”温初忍不住问,“龙族只剩下你一个了,为什么还要对你穷追不舍?” 说完这句话,他们也到了酒店的大堂。 “龙族”这种事显然还是不要在矮人面前提的好,修转而用精神力与温初沟通。 【如果你是国王,你会放任一个和你有着血海深仇的,除了神族与魔族之外单兵最强的作战最强的仇敌流落在外吗?】修反问。 温初眨巴眼前:【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和他们结仇……不对,我不会当国王。】 当国王,就要像明妮或者任会长那样日理万机了。 他更想要打劫国王,打劫到足够的钱和修一起住进漂亮的城堡。 修:【……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要国王还在位一天,就不可能和我和解。】 温初似懂非懂:【哦。】 修退了房间,和他一起步行去售楼处。 路上不出意外地又遇到了在爱德华武器铺前企图要个说法的屠龙小队。 “虽然当时我们用的是公主的通行证,但是是国王的使臣前来支付的报酬。”小队队长还在据理力争,“我们有权知道是谁拿走了武器。” 矮人扛着锤子摆手:“可是当时的使臣还说,这是国王送给他心爱的女儿的出嫁礼物,你们一不是公主,二不是使臣,我不能告诉你们客人的信息。” 小队队长顽固不化的矮人气得面色通红,最终只能放弃。 “先出发吧,国王那边下令,今天无法解决的话就留下一人在这里申诉,剩下的人按照原计划行军,今天必须抵达巨龙荒原。” 队长垂头丧气,温初就在旁边偷笑。 活该,谁让他们针对修。 人群里的路易眼尖的看见了走在街上的温初和修,默默地往人群里钻了钻。 他现在看见温初就从心底升上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对方根本不在乎他的语言攻击,又仗着锻造公国的法律不担心他动手,路易的一拳不仅打在了棉花上,还反作用给自己一拳。 他扫过周围的魔族,气得咬牙。 作为魔族的十二城主之一,沦落到接外族任务维生的地步,本就遭人耻笑了。 本来一路上他都已经将胆敢笑他的魔族打服了,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一个温初,让他再度沦为众人的笑柄。 等着吧,温初。 路易阴鸷地看着温初和远去的金发男人的背影。 温初不可能在锻造公国躲一辈子,等他做完国王的任务,再来找对方慢慢算账。 路易眯起了眼睛,鲜红的舌头舔过尖牙。 细皮嫩肉的梦魇,吃起来一定很美味. 另一边。 温初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开始在物理意义上想把他吃了。 他和修一起取了马车,拿着建造处经理给的传讯石,就准备离开了。 经理满脸笑容地送别:“等你们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用传讯石传唤我们,我们会派出三十名机器人,保证施工安全,哪怕是龙族,我们矮人也能有一战之力。” 温初和修齐齐沉默了一秒。 而后,是温初率先开口。 他斟酌着道:“没有那么危险,龙……已经解决了。” 经理惊讶:“解决了?” 温初点头:“嗯,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在荒原出没,当然,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多带一点机器人。” 总不能让工人担惊受怕着施工。 经理思考一下:“好的,带太多机器人上路也不是很方便。” 他并不担心眼前的两个人说谎。 矮人只是身体素质不比龙族,但他们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尤其是高阶机器人,是完全有与龙族一战之力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长久地存在于这片大陆上。 更何况施工队还有各种大型机械,打不过也跑得过。 温初他们给了假情报的话,他们也可以向锻造工会申请追责补偿。 一开始犹豫,只是因为没想到会有这么丰厚的报酬,以及不太想和其它种族起纷争。 人族的屠龙之战后,光明大陆已经和平近百年了。 当然,现在既安全又报酬丰厚,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矮人经理一脸坚定:“放心,没有我们矮人族建造不了的工程,哪怕是你想建一座桥连接起神域和魔域,我们也可以做到!” 已经对世界势力有了初步了解的温初:“……那还是算了吧。” 他是来谈恋爱的,不是来看世界大战的。 在矮人经理的目送下,温初和修乘着没有马的马车离开了。 锻造公国内有限速,一直到出了城门后,马车才开始飞速行驶。 温初看着马车外飞掠过的风景,一拍脑袋:“糟糕。” “怎么了?”修问。 温初懊恼:“忘记买日用品了,连锅碗瓢盆都没买,回去之后我们还要吃没味道的烤肉。” 都怪路易和屠龙小队。 温初后悔。 要不是突然遇到他们,他怎么可能和修大晚上的去跟踪,又怎么可能早早地就回荒原布置。 现在好了,别说是床了,他连调料都没有。 一想到还要再吃好几天只有白蜜调味的烤兔肉,温初就觉得眼前一黑。 修轻笑了声:“没关系,你想要什么?我先从精灵族给你借来,之后让矮人来的时候顺带定制全屋家具和日用品就好。” 温初犹豫:“可以借到吗?” 修:“当然,精灵族是十分乐于助人的种族。” 温初信了:“那我要个床垫,一张被子,还要调料和锅碗瓢盆,剩下的就等矮人们过来再说吧。” “好的。”修记下,已经开始思考去抓哪只倒霉精灵来买东西了。 马车飞速行驶,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直到寸草不生。 矮人的锻造公国虽然充满科技感,但也没有忽视绿化,至少走在路上三步一树。 从城池中出来,再看见外面的荒凉,温初就格外感慨。 修住的地方,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种族中最差的。 每天睡在潮湿不见天日的洞穴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一出门就是无尽的荒原,怪不得修会天天做噩梦。 温初这么想着,忍不住问系统:【我的生命值可以转移给这片荒原吗?修复荒原需要多少生命值?】 系统:【10年。】 温初沮丧:【不够啊。】 明明这个世界的生命值增加的这么快,怎么还是不够用? 升级能力需要十年,恢复荒原也需要十年,他只吃修的梦,那就至少需要二十天才能攒齐。 系统似是看出了他的打算,恨铁不成钢地耳提面命:【别忘了你的任务,你要攒生命值,别乱花。】 温初:【qwq】 温初:【那我只恢复十分之一,这样可以吗?】 系统:【……你也可以选择不完全恢复,这样的话只需要两年的生命值。】 【不完全恢复?什么意思?】温初问。 系统详细解释:【将现在的荒原恢复成月华森林的样子,需要十年生命值,但如果只是初步恢复生态,让荒原土壤改善,长出绿草灌木,只需要一年,剩下的时间里依然需要你细心呵护,等待荒原的演化。】 温初当即来了精神:【那就要这个两年的,等我和修回去,我们就开始。】 系统“嗯”了一声,只是再次强调:【不要到处浪费生命值。】 马车一路前行。 一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熟悉的焦黑的山脉。 温初走下马车,看着天空中高悬的烈日。 先前一直在马车里,有晶石调节,这个时候温初才发觉,荒原的正午居然是这样炎热。 他踏上干涸的土地,看向身旁的修:“这里没办法长出来植物吗?” 修看向空旷的、百年如一日寂寥的黑色荒原,平静道:“龙焰与森林大火不同,森林大火会留下草木灰滋润土壤 ,而龙焰是焚烧干净一切,包括植物与土壤的生命。” “这里被龙焰烧了半个多月,早就失去了生机,除非是将整个荒原的土壤全部铲平,换上新的土壤撒上种子,否则不可能长出植物。” 温初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疑惑道:“那荒原里的妖兽都是怎么生存的?” 修恶劣地停顿了一下:“没有生命,你觉得它们会吃什么?” 温初惊骇地瞪大眼睛。 难道是人?! 那他吃的肉…… 看着脸色突变的温初,修嗤笑:“笨蛋,当然是去月华森林找吃的,荒原和月华森林之间又没有屏障。” 温初松了口气:“这样啊。” 修继续道:“不过它们也确实很喜欢狩猎过往的行人,比如追杀你的荒原冰狼,它们也被列为荒原四害之一。” 温初松到一半的气噎住了。 他欲言又止:“那我吃的兔子……” 修勾唇笑了笑:“它们是草食动物。” 温初终于能松完这一整口气了。 草食好啊,草食安全。 说话间,他们已经一路来到了山洞口。 温初远远地就看见了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的小白马。 他一惊,快步走上前:“怎么了?有人来袭击?” 修在背后慢吞吞跟上,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马:“没什么,只是几天没吃没喝,饿的。” 温初:…… 温初这才想起来马还要吃草。 路上有系统帮忙,在城池里有餐馆喂,进森林后马会自己去吃草,以至于温初完全忘了马需要进食。 看看倒地不起的小白马,又看了看一山洞足以能闪瞎人双眼的珍宝,温初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穷的只剩钱”。 他叹了口气,不再耽搁,牵着修的手走到山洞外。 “怎么了?”修不明所以,“你想要喂马的话,我现在去月华森林给你割草。” “不是。”温初轻轻摇头。 他道:“修,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片荒原能长出草地,你会更喜欢草原的景象,还是荒原的景象?” 修思考了一下:“草原吧,你喂马方便一点。” “怎么了,你是想要草地吗?那我现在去联系精灵……” 修的话没说完。 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兽瞳中流露出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只见眼前的白发梦魇突然蹲下了身去,触碰地面。 以他的指尖为圆心,漆黑的土地上,蔓延开来绿色的嫩芽。 这一圈绿色极为快速地向外扩展,掠过高山、荒地,一直到荒原与月华森林交界之处才停下。 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生机盎然。 草地茂盛,灌木生长,干涸的小溪重新出现潺潺的水流,在零星的几朵小花之中,修甚至看见了翻飞的蝴蝶。 【生命值:-2年】 【剩余生命值:5天17时21分】 “……温初?”修疑惑出声。 温初站起身来,感受到熟悉的灵魂中的饥饿感,忍不住晃了晃。 饿。 又饿了。 生命值还是太少了,只是恢复一下草地,就直接回到了解放前。 温初忍下饿意,强撑着对修笑了笑:“这样子,你喜欢吗?” 修没有看脚下的草地,伸手扶住了他,表情不是很好看:“你做了什么?” 刚才他没有感受到任何魔力波动,眼前的草地也是实打实的,而非幻象。 复活整片荒原,哪怕是精灵女王来了都办不到,这绝对不是一只魔力微弱的小梦魇能有的能力。 山洞中半死不活的小白马看见草地,快速站起身来,走到洞口狼吞虎咽。 温初被修扶在怀里,只觉得更饿了。 他努力咽口水:“没做什么……就是稍微付出了一点东西,让荒原复活了。” “什么东西?”修蹙眉追问。 “生命值。”温初实话实说,“我吃梦境,可以增加生命值,这是独立于魔法和斗气之外的力量体系。” “但是生命值只能用来治愈,没有别的用。” 修蹙眉,根本没有怀疑温初的话,就直接相信了:“你还剩多少生命值?生命值清零你会怎样?” 温初下意识回答:“还剩五天,清零就会死掉,不过没关——” 温初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手臂上传来一股拉力。 他直接被修拖着往山洞里走去。 “要做什么?”温初满脑子问号。 修的身上几乎是在冒冷气:“睡觉。” “啊?”温初结巴了一下,而后脸蛋微红,“睡、睡觉?现在不好吧?屠龙小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 这种事情,被外人撞见多不好意思。 修瞥了他一眼:“我现在就去做梦,你来吃。” 温初:“哦……” 原来是他想多了。 他看了眼黑漆漆的山洞,就算知道修说的是睡素的,也还是站定了脚步。 “修。” 温初手上多用了几分力气,趁着修猝不及防的时候,将对方从洞穴的阴影中拉了出来。 修完全没想到温初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未曾防备之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而后,他倒在了山洞外的草坪上。 湿润的土壤,带着草木的清香,周围还有不知名的小花,随着他倒下的动作微微晃动。 一抬头便是湛蓝的天空。 荒原的天空原来这样蓝吗? 修恍惚了一下,而后便感觉到温初也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睡在这里吧,晒晒太阳。”温初道。 随着荒原植被的恢复,在蒸腾作用的调节下,整个荒原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加之这里是山洞口,有山洞的遮蔽,躺在阴凉处并不燥热。 小白马正在旁边吃草,修茫然地看着天空,只觉得心好像也跟着放空了。 “睡吧。”小梦魇在他身边轻声道,“我会帮你吃掉噩梦的。” 修侧眸看去。 他躺的地方恰好是山洞的阴影处,而温初处于阳光中。 明暗在他们之间画出了一条分界线。 “你……” 修开口,想问温初究竟是谁,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又半途而止。 温初是谁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温初现在是他的,与他在一起。 哪怕明知道“上天”这种东西不存在,修还是忍不住想,温初是不是上天赐给他的。 在他即将陷入混乱狂暴时,如此降临到他的身边。 带来了美梦、草地与阳光。 这样美好的存在…… 修的手指动了动,忍不住往温初的方向伸去。 他想要永远占有。 手心倏地一热。 是温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也将手伸过来拉住他。 “你睡不着吗?”温初问。 修“嗯”了一声:“有点。” 温初眼睛一亮,从修送给他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了自己的爱心魔杖和音叉:“那我帮你助眠。” 修:…… 修浑身一个激灵,僵硬地收回手:“我现在觉得我能睡着了。” 幕天席地的野战这种事还是算了。 他对这种事很开放,但他要脸。 屠龙小队的人浩浩荡荡找上来时,看见他和温初在这里助眠…… 那他也是真的死了,社会性死亡。 温初闷笑着收回法杖,修这才意识到对方在开玩笑,轻嗤:“小坏蛋。” “我是小恶魔。”温初道。 温初虽然没有用魔杖,但也试着在指尖附着了一点细微的魔力。 他现在也就只剩这一点魔力了。 修不一会就感觉到了困意,迷迷糊糊地道:“嗯……我的小宝石。” “吃饱了就叫醒我,别让我睡太久,我去给你找午饭。” 他最珍贵的宝物。 修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温初抱膝坐在修的旁边,等着对方的噩梦,同时不忘咋舌。 修这到底是多久没睡,昨晚睡了一晚上,今早刚醒就能秒睡。 温初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论魔力,他就只有一点点,换个正常人,别说是让人昏睡了,他甚至都做不到吃了对方的梦境后全身而退。 是修的精神实在是太紧绷了。 而他之前居然没有察觉到,一直到修今早说出来,才意识到种种不对劲。 温初懊恼。 “唔……” 身边传来修的声音,温初侧头看去,便见对方蹙起眉头,身上再次散发出食物的香味。 这是又做噩梦了。 温初抬手,覆盖在修的额头上,吃掉了这一场梦。 这次吃掉之前他看了一眼。 梦境里的修是龙的形态,浑身是血,坚实的鳞片已经不剩几片,正狼狈地躲避追兵,最后一头扎进了月华森林。 一个小男孩模样的银发精灵被吓哭了,抱着自己的弓箭哇哇大哭,又被修一瞪,再也不敢说话。 身后是阴魂不散的脚步声,周围又升腾起烈火。 毫无逻辑的拼凑梦境。 温初的目光在小男孩身上定格了一会,最后还是啊唔一口吃了梦境。 不管那小孩是谁,很明显,修不喜欢对方。 因为在梦里,那个小男孩甚至都没有一张具体的脸,只有一头银发,完全是被修当成过客了。 【生命值+8760h】 【剩余生命值:1年5天】 生命值再次回到一年,刚才挥之不去的饥饿感也终于消失。 温初看着自己重新变成百分之十的进度条,哀哀叹气。 和修说情话的时候爽了,现在好了,他至少要等九天,才能造梦了。 因为吃梦的原因,温初和修靠的很近。 金发的冷峻男人,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毫无防备的对他闭着眼睛,身上是细碎的阳光。 温初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修真的很帅,睡着的时候,没了那双夺目的兽瞳,这个世界的修冷锐的五官与金色的半长发便终于展现出它们的魅力。 温初用手抚摸过修的头发,摩挲了一下,而后低头吻了吻。 修,喜欢。 他觉得修也应该有一点喜欢他的,否则不会在危机时刻出现,救下他又收留他。 所以小房间里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正在温初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趁着修睡着偷偷去看看小房间时,就忽而听见系统的声音。 【有人正在靠近。】 系统说着,同步在他面前呈现出光屏。 光屏上正是他们刚见过不久的屠龙小队。 这群人刚浩浩荡荡地从锻造公国出来,在看见眼前的景象后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一名士兵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绿草地,“我们走的不是去荒原龙穴的路吗?” 他旁边的队长也百思不得其解,拿着地图看了又看:“就是这条路啊?没走错。” “难道是幻境?” “精灵族开始打理荒原了?” “吵死了。” 路易正是烦躁的时候,看这群人磨磨唧唧,直接抬手一团魔气丢出去。 魔气落在草坪上,燃烧起黑色的火焰,不一会就烧光了这一片草坪。 “是真的草地,不是幻境,应该是精灵族来打理了。” 路易对被自己破坏的草坪不甚在意,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方向肯定是没错的,我们快点出发,把那条蠢龙杀了,我还有事要忙。” 光屏前的温初:^^ 他的目光在焦黑的草地上停留了一会,而后又看向毫不在意地用浩浩荡荡的马车碾过草地,留下一道道漆黑车轴的众人。 他们所经之处,所有的刚长出来的嫩草都被破坏。 如果只是正常行进,还不至于造成这样的损失,但这群勇者显然对“无主”的荒原并没有任何爱惜的意思,加之各族汇集,各成一派,都是四散开来各走各的。 甚至还有不少人为了验证真假,故意往空旷的地方驾驶马车,只为了给自己留下一道单独的车痕。 “真奇怪啊?这里怎么会有草?” “这么破坏草地会不会不太好?” “无所谓啦,反正是龙的地界,要怪就怪精灵族乱做绿化,快点走吧。” “看我的火球术开路!” 仇上加仇。 真是找死啊。 第92章 储藏室内 【他们还有多久到?】温初冷声。 系统:【大半天,八小时左右。】 队伍人多,带来的就是行进速度减缓,他们的速度比温初和修慢了太多。 温初看着一片狼藉的草地,垂眸。 他本就对屠龙小队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厌恶。 先前在锻造公国没有出手,也只是因为不想打架斗殴连累到修。 毕竟“修与爱丽丝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还在锻造工会的门前挂着。 【系统,你还可以像之前那样瞬移,带我去他们旁边吗?】温初道。 系统犹豫:【可以是可以,但你想做什么?】 温初小心地松开修的手,又检查了一下,确定修没有继续做噩梦后,从空间石里掏出了音叉和爱心魔杖。 温初弯着眼睛:【当然是让他们睡觉啦。】 系统:【……?】 系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不能造梦?】 温初已经站起来了:【没关系,只要让他们睡着就行。】 系统叹息:【好吧,我会把你送到隐蔽一点的地方,小心一点。】 话音刚落,温初就感觉到眼前一黑。 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荒原边缘的一处小山丘上。 居高临下地往下看,下方缓慢前行的队伍此时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新鲜感,正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刚吃饱的温初魔力还算充足,他掏出音叉,将自己的魔力灌入。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 在场的谁都没有想到一望无垠的荒原上,会有人对他们进行攻击,除了本身就带着防护屏障的几个人,其余人皆是神色一怔。 “叮——” “叮——” “叮——” 温初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快速敲击。 梦魇安抚性的魔力四散开来,这甚至都算不上攻击,只是平和的安抚。 防护屏障的作用有限,而攻击法阵甚至都没有被激活,就已经有魔抗低的人摇摇欲睡了。 “等等!有敌……” 队长强撑着刚想提醒,就被一道粉色的魔力击中了。 他重重倒了下去,彻底陷入了沉睡。 随着他的沉睡,剩下的人也接二连二地倒下。 路易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皮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沉。 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攻击……不对,这种可笑到像是安抚的攻击,除了梦魇,他从未见过任何类似的攻击方式。 但是魔族的唯一一只梦魇又是温初。 那只弱的连梦都吃不下的梦魇,不可能有这样的…… 路易没能想完,就彻底倒下了。 温初从小山丘后探出脑袋,看着睡倒在地上的一群人,意外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音叉。 他有这么厉害吗? 他都做好了用别的方式“哄睡”的准备了,没想到这才几下,这群人就彻底睡着了。 温初纠结:【系统?】 系统没否认:【我只帮了点小忙,剩下的都是你做的。】 意思就是还是系统给他开的后门。 温初真心实意地道:【谢谢你。】 系统语气别扭:【只是为了你完成任务。】 它说完就直接消失了,留下温初与满地昏睡不醒的人。 原则上来说,它应当引导温初走上正途,这种杀人放火的事要阻止。 但抛开原则不谈,温初辛辛苦苦种的草地就这么被毁,生气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要不太过分,它都可以装看不见。 温初还不知道系统给他开了不止一次后门。 他看着这群人,勾唇笑了。 他走上前去,弯下腰来,语气愉悦:“你们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 系统:【……】 系统正纠结着要不要提醒温初收敛一点,就见温初伸手,干净利落地扒了眼前人的衣服。 系统:【?】 温初不仅扒衣服,还一边扒一边收物资。 他还不想长针眼,内衣都给这些人留着,但除了内衣,就什么都别想留了。 钱袋、空间石、武器、马匹、马车、晶核……只要是能看见的,温初就通通收走。 至于有主的空间石和武器用不了? 不管,温初就是砸了也不给这群人留。 他雁过拔毛,来者不拒。 三十分钟后,整片草地上就只剩下一个完整的温初,与一地光溜溜的人。 温初揣着几百根魔杖与剑、上百件盔甲、三车日用品、无数枚空间石与空间戒指,十分记仇地来到了路易面前。 目睹了温初全程动作的系统:【你想做什么?】 温初拖起路易检查了一下,确定对方连魔杖都被自己扒了之后,直接从空间石里找了根不知道谁的绳子出来。 他拿起绳子,抬手就将路易和另一只最爱起哄的魔族绑在了一起。 肩对肩,嘴对嘴,两人坦诚相见。 温初笑眯眯:“不是喜欢造谣吗?那我替他们俩牵条线。” 系统:【……】 不止是路易与那只魔族,温初将剩下的人全部系在了一起。 只不过不是像路易那样严丝合缝地捆,而是单独系住了每个人的脚踝。 只要有一个人有所动作,后面的人就会连着倒成一片。 温初捆完最后一个人,看着地上的这一群沉睡的人,真心实意地祝福:“你们睡觉千万要着凉啊。” 连马车都被他顺走,他就不信这群人还能坚持不懈地找到巨龙巢穴来光着身子打架。 他说完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对系统道:【好了,麻烦送我回去吧。】 系统似是也被他的行为惊到了,居然没有回答,沉默地将他送回了修的身边。 山洞外。 温初满打满算不过离开了半个小时,修还在原来的地方沉睡。 温初又捧着脸看了一会,才伸手轻轻推了推修:“修,醒一醒。” 修铂金色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他就像是真的刚睡醒一样,看向温初的目光中还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我睡了多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初:“不多,也就一个小时左右,我已经补充完魔力了,中午我们吃什么?” 修垂眸,掩下眼中的阴翳:“你想吃什么?” 温初为难,他对这个世界的食材完全是两眼抓瞎:“有饭就行?” 修勉强笑了笑:“好,稍等我一会,我去精灵族借一点食材和厨具。” 温初点点头:“嗯嗯!” 他并不准备和修说起屠龙小队的事。 且不说他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瞬移的,主要是温初觉得这不算是什么大事。 又不是他帮修把国王杀了。 只要国王还在,就总会有屠龙小队被派来,现在说出来,除了让修白高兴一场,没有任何作用。 温初想了想,对着身边的修道:“你去精灵族的时候,也顺带打听一下那柄屠龙剑的消息?我在锻造公国看见一群精灵搬着它走了。” 修记得那群精灵,他当时只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留意那群精灵具体搬了什么,闻言怔愣:“精灵带走了屠龙剑?” “对,我应该没有看错。” 温初说着蹙起眉。 荒原与月华森林实在是太近了,两块地界之间没有任何阻隔。 要是精灵族也对修怀有恶意,修很容易就会被精灵与矮人两面围攻。 到时候再来一群人类坐收渔翁之利的话…… 明媚的阳光下,温初打了个冷颤。 他再怎么力气大,也没有把握能和修一起在三个种族的围攻中全身而退。 修看了他一会,张了张嘴,又还是闭上了,闷声道:“好。” 他说完,便化作了龙形。 山丘一样的巨龙投下巨大的阴影,它舒展了一下翅膀,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后,巨龙低下头来与温初贴了贴鼻尖。 “吼呜。” 温初笑着捧起龙的脑袋:“知道啦,我会好好看家,不会乱跑的。” 巨龙又“呜”了一声,显然是不太信任他的样子,但还是在短暂的犹豫后扇动翅膀离开了。 温初目送着巨龙离开,看着修的背影,察觉出了不对。 “月华森林好像不在那个方向?” 他疑惑着,但又觉得修不可能出错。 应该只是抄近路? 温初这么想着,牵着自己的小白马转身进了山洞。 山洞内与离开前别无二致,只是地面上散落的宝石上多了一个马的牙印。 看起来是小白马清醒后饿到试图吃宝石,但失败了留下的痕迹。 温初愧疚地拍了拍小马:“下次不要乱吃了哦,我会按时带你出去吃草的。” 他说着把地上被咬过的宝石收了起来,从储物石中找了找。 屠龙小队虽然没能拿到武器,但马车上还有不少好东西,温初直接把他们最大最漂亮的马车上附魔的晶核抠了下来了几颗给修补上。 这还是当时他在车行看着他们定制的,现在变成他的了。 感谢屠龙小队,他也是有小金库的人了。 替换完宝石,看着山洞内一间一间的储物间,温初顿了顿。 他再次在自己的储物石里翻了翻。 屠龙小队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温初成功在里面找到了张能屏蔽法阵效果的魔法卷轴,拿着卷轴往深处走去。 他要去看看,上次没能看见的储物间。 修到底在对他隐瞒着些什么?. 另一边。 修确实不是往月华森林的方向去的。 而是飞向了有温初的魔力残留的方向。 此时温初不在身边,修也不用掩饰了,透明蓝色的兽瞳中满是暴戾。 没错,温初离开的那一刻,他就醒了。 荒原并不安全,修平日在巢穴中都难以安眠,更何况是睡在露天的环境下。 只是身边的人是温初,他才会不自觉放松下来,陷入沉睡。 在温初的气息消失时,修便彻底清醒了。 清醒后的第一反应是慌张。 温初不见了。 修在最短的时间内找遍了山洞和附近的山头,甚至变成龙形飞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梦魇的半点身影。 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刚才不是还在商量中午吃什么吗?是他哪里让温初不满意了吗?还是温初被谁劫走了? 修急得几乎要发疯。 就在他差点杀去月华森林或是锻造公国找人的前一秒,荒原的某处传来了熟悉的魔力波动。 是梦魇安抚的魔力。 这份魔力十分平稳强大,足以见得使用它的主人是多么安全。 巨龙停住了动作。 他站在荒原最高的山上,眺望着魔力波动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温初就去了千百公里之外的地方。 而那个方向,正是锻造公国与荒原的交界处。 也是路易极有可能会在的地方。 所以温初不是消失,也不是被绑架,而是主动用传送卷轴去见别人了吗? 修想着,默默地变回人形。 这个消息就如同一盆兜头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 温初趁着他睡觉的时候用传送卷轴不告而辞,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想被他发现这次私会。 修自虐般地回到了原位,继续闭眼躺了下来。 只要他装作没发现的样子,温初应该就会回来吧? 无论温初做什么,只要温初还会继续回到他身边,他就都可以原谅。 他还可以等到温初吧? 如果等不到,他…… 修度日如年地熬过整整一个小时,才终于听见身边的动静。 在这一个小时中,他想过掐着温初的脖子质问,也想过将温初锁起来关在山洞中圈养,但最终只是在被叫醒时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问温初自己睡了多久。 这一切都不是温初的错,是外面的人过于诡计多端。 温初身上一贫如洗,传送卷轴一定是路易送给他的。 明明温初已经和路易划清界限,路易还要这么纠缠不休。 真是不要脸。 所以,杀了路易。 修的神色越来越冷。 他的头不痛了,但百年来的坏脾气与龙族的贪婪自私是流在血液里的。 他可以对温初放软态度,但不代表他能大度到容忍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族试图拐走他的小宝石。 修翅膀扇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所到之处皆是刮起一阵狂风,荒原上不少动物都被直接吹飞了起来。 不过片刻,他便来到了荒原的边境。 也是传来温初魔力波动的地方。 修气势汹汹地落下,当即就想一口龙焰喷出,却在下一刻顿住了。 他看着地上一堆赤果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 否则怎么会看见屠龙小队开impart? 国王知道他们出任务的时候玩这么大吗? 修茫然了一会,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路易。 恰好这会昏睡的时效陆陆续续过了。 路易先一步醒来。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只大闸蟹,浑身被捆得严严实实,鼻尖前还有陌生人的呼吸。 搞什么啊?谁睡到他脸上来了? 路易暗骂着睁开眼睛,在看见眼前人的那一刻傻眼了。 “艹!!!” 他的怒骂声响彻云霄。 “卡洛斯,你呕,变态呕呕呕,快点滚!!!!” 路易一边干呕一边试图挪开自己和卡洛斯贴在一起的嘴。 但温初捆得实在是太严实了,甚至在他们俩的脑袋上都捆了好几道。 路易努力了半天,不仅没能挪开嘴,反而和卡洛斯一起滚了起来。 他忍不住开始咒骂,每骂一句就要被迫和卡洛斯吃一下嘴子,最终生生把自己恶心吐了。 一睁眼就被不明物体糊脸的卡洛斯:? 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就以为路易是在挑衅,举起拳头就要揍。 于是两只魔缠缠绵绵地滚的更快了。 修:…… 修这才发现,原来刚才那一捆不明物体是路易。 怪不得他一直没找到,原来在这捆着呢。 所以温初突然跑出来,是为了把他们身上的东西扒光再捆起来? 原来不是私会,是报复啊。 温初没有想过离开他。 最后一点怒火也消失了,巨龙的眸中闪过一丝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怎么会有人连报复都这么可爱。 幸好他当时克制住了自己,没有直接把温初囚禁起来,否则就要酿成大错了。 路易还在咒骂,他的声音让不少人清醒了过来。 屠龙小队的人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一只巨大的龙与对方灼灼的兽瞳。 “龙……龙!!” 有人颤抖着叫出声,伸手就想去摸自己的法杖,摸了个空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除了内衣一件不剩。 “我的衣服呢?!?” “有变态!!” “我法杖呢?我空间石呢——我们的马车呢?!?”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醒来,发现了不对。 场面一片混乱。 已经有几个机灵的意识到了不对,爬起来就像偷偷开溜,但在这慌乱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脚腕上绑着的绳子。 不一会,刚爬起来的人就感受到脚腕上一股拉力,而后彻底失去了平衡,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带着一个,在地上摔成了狗啃泥。 头顶,巨龙依然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仰仗着先进的武器与工具,从未将这只落单的巨龙真正放在眼里的众人,在此时的赤手空拳下,终于察觉到了龙的恐怖。 这是只需要动一根手指,就能将他们压扁的,彻底悬殊的存在。 任何生物,赤手空拳地对上龙,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救命!!” 众人惊慌失措,乱成一团,哪怕队长扯着嗓子让他们先将脚上的绳子解开,也没有人搭理。 修有点想笑。 从小到大,他从被人类追杀,到追着人类杀,无论是哪一次,看见的都是义愤填膺的人类,被他追着也嚣张的咒骂他去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惊慌失措的人类。 “吼——” 修发出一声吼声,龙焰喷吐而出。 只是星星点点的火星,落在众人的身上,却成了燎原大火。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与卡洛斯缠绵着滚远的路易,都直接变成了火人。 绳索因为大火被烧断,众人四散奔逃,甚至开始在草地上打滚,企图灭火。 修蹙眉,控制住龙焰不去烧草地。 这是温初送给他的草地。 也是因此,他也看见了这群人后方道路上的一片狼藉。 “吼!” 巨龙发出了一声怒吼,原本只是警告性的火焰骤然变得灼热了起来。 “啊啊啊啊!!” “火火火!谁有冰冻卷轴!” “我们的卷轴全都被拿走了!!” “快去锻造公国!现在跑回去!” 队长当机立断下令,强撑着带着所有人往锻造公国爬。 修冷眼看着他们,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的精神状态才刚刚稳定下来,这个时候杀人会让他好不容易稳定的精神再次动摇。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下死手。 否则这群人根本不会有求救的机会,当场就会变成一堆黑灰。 当然,带着这样的伤势到了锻造公国,还要一路颠簸回国,能不能活下来就不管他的事了。 这次龙可没有动手杀人。 巨龙喷出鼻息,对自己的处理方式很满意。 他用爪子刨了刨地,将这群人走过的地方踩平,而后化成人形,从储物空间内拿了个牌子写字。 【私人草坪,请勿踩踏 ——温初、修】 修将牌子放在了草坪最外侧。 这块牌子也是魔法道具,只要有人来就会播报提醒。 确定一切没问题之后,修一边想着要找矮人们修一条路出来,一边变成龙形,快速往月华森林飞去。 他赶时间,温初到现在还没吃上午饭,他还要打听一下屠龙剑的消息。 不过热情好客的精灵们一定不会吝啬于借给他一点生活物资,向他透露一点情报的。 不知道温初在家里无不无聊?怕不怕?有没有想他?. 另一边。 独自在家的温初打开了储藏室的门,看着储藏室内的东西陷入了呆滞。 储藏室内并没有他想象的公主,而是只有几排装满了的书架,旁边还有各色的衣袍和几套厨具。 书架上,是清一色的《阿弗伦德诗集》。 保守估计有上千本。 温初茫然地拿出一本诗集,又到处敲了敲储藏室,确定这里没有暗格后恍惚地看向自己手中的诗集。 温初:【……所以修的秘密是,他其实是阿弗伦德的狂热粉丝?】 系统:【……你要尊重每条龙的喜好。】 这是什么很见得不人的事吗?为什么要瞒得这么严实? 温初小心地将书放回去,无意间瞥见深处还有一张桌子,上面似乎还放着几张纸。 看上去像是办公桌。 修平时在这个地方处理工作?这里其实是书房重地? 不对,巨龙也有政务要处理吗? 温初正要走过去看,便忽而听得洞口处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声响。 温初险些没站稳,慌忙扶住书架才没摔倒,警惕地看向屋外。 一道豪迈的女声如同开了扩音器般响起:“老龙开门!你藏了什么好东西复活荒原?给我看看!!” 说着又是几声地动山摇的响动。 “你还设了屏障?干啥啊这么多年咋还胆小了?我又不拆你家,我就看看,我爱丽丝从来不拆家也不偷不抢!” 温初:? 他扶着书柜一边往外挪一边怀疑人生。 这是爱丽丝? 那个国王口中“被龙掠走的”“可怜的”小公主? 第93章 他要圈养你 温初提起了十二分警惕,在剧烈的晃动中扶着墙往外走去。 小白马已经被吓得躲到了宝石山后头,温初安抚了一下小马,径直走向山洞口。 “老龙开门!” 刚出山洞,温初就看见了一道耀眼的红色光芒以势不可挡的架势直直地向洞口冲来。 只是在距离山洞口还有四五米的地方,就直接被一道金色的保护罩拦了下来,发出“轰”地一声巨响。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温初算是知道刚才的震动是怎么来的了。 好在他已经渐渐掌握了平衡,一步步走出山洞,一手摸向空间石内缴获的各种魔法卷轴,一边蹙眉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修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 温初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说荒原复活的事。 那道快到看不清的红色身影停了下来,温初也终于得以看清对方的样貌。 这是一个比他还高半个头的女孩,一头棕色的羊毛卷长发,黄色眼睛,脸上有不明显的雀斑,是极其古板乖巧的长相。 而这位长得像是学霸乖乖女的公主,肩膀上则扛着一把一人高的红色重剑,剑柄上的红色晶石与龙头格外眼熟。 爱丽丝完全没想到修的山洞里居然会走出来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少年,震惊地看着温初,下意识收起了剑。 “你是谁?魔族?你怎么会在这?” 还没等温初思考出怎么自我介绍,他就见爱丽丝一拍手。 “你是不是被老龙抢来的?我就说皇都那个老头怎么突然想出这么恶心的理由来屠龙,别怕,我现在就救你出来!” 爱丽丝说着,单手举起重剑,就又要砍上保护罩。 “等等!”生怕保护罩真的碎了,温初赶忙出声,“我不是被抢来的,我是自己跟着修回来的。” 爱丽丝猛地止住动作,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温初。 她用琥珀色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而后自言自语道:“不应当啊?这也没有中幻术。” 温初:“……我真的是自己跟着他回来的。” 温初掐头去尾,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在荒原上被荒原冰狼追,又被修救下带回家的全过程,最后道: “修龙很好的,我没有被迫。” 爱丽丝挠了挠头:“啊?” 她怎么感觉自己在听童话故事? “这不对吧?”爱丽丝蹙眉,“这老龙最暴躁了,上次追杀我八百里,要不是我是狂战士,早死八百回了,怎么会主动出手救你?” “而且荒原冰狼的活动范围在北地,这里已经有了简单的开发,凶猛的妖兽几乎不存在,怎么会突然成群结队地攻击你?” 爱丽丝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她重新看向保护罩内的温初。 少年一头白色长发,湛蓝的圆眼无辜地看着他,头上初生的小犄角、身后摇摆的桃心尾巴无一不彰显着他的身份。 一个魔族,还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魔族。 爱丽丝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温初的脸上。 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让爱丽丝想到了名贵的蓝宝石。 再联想到修热衷于收集各色宝石的性格,爱丽丝的眉头越蹙越深。 她“砰”的放下重剑,对温初放轻了声音:“我叫爱丽丝,是人类公主,现在暂时在月华森林落脚,你呢?” 温初不明所以:“我叫温初。” “好的,温初。”爱丽丝严肃地道,“你在魔族有没有父母或者朋友?他们知道你现在正在巨龙巢穴吗?我现在就想办法联系他们,等我救你出来,你就跟着他们回魔域,走得越远越好。” “等等?”温初听晕了,“我不是解释了,我不是被抢来的,传闻里被抢走的不是你吗?” “他怎么可能抢我?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爱丽丝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那是王都的老东西放出来的谣言,我正想来提醒老龙小心。” 她用看失足少年的眼神看着温初:“但你是真的被抢来的,这只巨龙恶劣成性,一定是他设计把你抢过来圈养的,你再继续呆在这里,说不定那天就要被他强制了?” “强制?”温初愣了,“哪种强制?” 爱丽丝着急:“笨啊,就是和你做爱!他就是馋你的身子!龙族的欲望很强的,说不定他把你养肥了就要把你捆在床上天天索取,快点和我走吧,我就住在月华森林,带你回去很近的。” 温初的脸倏地通红。 爱丽丝看着他泛红的白皙脸颊,更是觉得修简直丧尽天良,诱骗这么单纯的小孩,当即举起剑就要往保护盾上砍。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温初红着脸小声道: “还有这种好事?” 爱丽丝:? 温初:“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准备?怎么样才算是被养肥了?” 爱丽丝:?? 爱丽丝的剑放下了。 温初刚想仔细问问这个“养肥”该怎么达成的时候,屏障外传来一身愤怒的吼声。 “吼——” 温初循声看去,果然看见了巨龙金色的身影,一只爪子提着巨大的袋子,一只爪子抓着巨兔,向着他飞来。 “吼!” 在看见爱丽丝与红色的重剑后,巨龙再次发出了威胁的吼声。 爱丽丝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捏紧了剑柄,随时准备进攻。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一沉。 爱丽丝回头,只见温初不知何时走出了屏障,垫了点脚,将手摁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要伤害他。”温初礼貌地道,“他被你打的话,会痛的。” 爱丽丝:…… 修到底给温初灌了什么迷魂药!! 两人拉扯之间,巨龙轰然落下,而后迅速变成人形来到温初面前。 “温初。”修顾不上提东西,撇下兔子和厨具就匆匆赶来,“不要听她瞎说,别和她走!” 温初本来不觉得爱丽丝说的有什么了,但爱丽丝提供的关于荒原冰狼的信息和修慌张的神情,无一不在暗示着对方的问题。 温初眯了眯眼睛,从爱丽丝的肩膀上收回手,几步走到爱丽丝前,防止对方继续对修出手,而后反问:“她瞎说什么了?” 修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往温初的方向走,同时轻声道:“她是不是和你说,我无恶不作,烧杀抢掠?我没有,我只是自保,我也没有抢公主。” “是爱丽丝为了逃婚自己跑了,不知道为什么逃到了月华森林,不是我抢的她。” 修说着,来到了温初的身边。 他紧张地看着温初,握紧了拳:“……相信我,好吗?” 温初想问的其实是修到底想怎么强制他,没想到修倒豆子似的交代了一堆他不知道的事,愣愣的点点头。 “没事,我没有不信你。”温初拉住修的手,“你看,我都没有和爱丽丝走。” 修的竖瞳危险地缩小,掠过温初去看爱丽丝:“她还想带你走?” 爱丽丝毫不服软地扛着巨剑瞪回来:“干什么?你老龙吃嫩草还不让人说?我可是帮了你大忙!” 温初还在场,修勉强忍下追着爱丽丝打的心,反唇相讥:“你是指把我的房子拆了的大忙?” “哎呀!这次真的是大忙!”爱丽丝叉腰,“我真的来找你是有事的!” “我父皇针对你的弱点,找矮人族定制了屠龙剑,龙焰无法侵蚀,持剑者身边也会升起保护屏障,我把剑提前取回来了,才没让屠龙小队的那群人得逞。” 爱丽丝说着把剑往前一递:“你看,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追着砍了,还能去威胁精灵们给你厨具,跑回来给你的小宝贝做饭?” 温初抓住重点:“威胁精灵?” 爱丽丝在修的死亡注视下识相地改口:“没有,你听错了,我是说和精灵友好交易。” 修冷眼看着爱丽丝,很是排斥:“你废话说完了吗?说完就快点滚,今天我不和你动手,少来蹬鼻子上脸。 爱丽丝叫冤:“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跑到月华森林吗?” 修有些意外地挑眉:“不是逃婚吗?” “是,也不是。”爱丽丝的神色终于严肃下来。 她道:“老头子本来准备软禁我,对外宣称我被你掠走,邀请各族勇者将我救出,许诺给他们金银财宝,和驸马之位。” 温初忍不住插嘴:“但是那群勇者如果打赢了,没在修这里找到你,不会怀疑吗?” 打输了就更不用说了,修说不定就直接杀上门了。 爱丽丝冷笑:“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真的给一个外族驸马之位?死老头子只是希望屠龙小队和老龙两败俱伤,好挑起龙族与各族的争端,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而已。” 毕竟现在的人类帝国版图如此之大,当年的屠龙战争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爱丽丝说着,手中的屠龙剑散发红色的斗气气流:“就是这把剑,你别看它做工多精良,一旦沾染足够的鲜血,就会让持有者陷入暴乱。” “‘暴乱’,这个词你耳熟吗?” 爱丽丝对上修骤然紧绷的表情,嘴角勾起笑容。 “如果我从皇宫中偷来的资料没错,全帝国的月息草都被老头子做了手脚,这是一种污染,你越是服用它们助眠,就越会依赖月息草,精神状况也会越来越差。” “这些年来,你除了从玛丽手中购买精灵族的月息草,也从黑市收了不少吧?你的精神应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当时拆你家确实是我不道德,所以这次我来找你合作,我已经和精灵族取得联络,只要你助我杀了国王,登上王位,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精神崩溃的问题!” 爱丽丝觉得自己这一番话简直帅爆了,说完之后还捋了捋头发,信心满满地等着修和温初对自己投来敬佩的目光。 但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温初的表情也有点纠结。 爱丽丝:? 她回顾了一遍自己的台词。 没错啊,挺帅的,这两人怎么没反应? “那个。”温初犹豫着开口,“虽然我不清楚你们的斗争局势,但是,你说的精神崩溃,是指睡不着、每夜噩梦吗?” 爱丽丝点头:“当然,这是精神污染的最直接表现。” 温初甩了甩桃心尾巴:“那我好像帮修解决了?” 爱丽丝:“啊?” 温初不是一个弱到不行的魔族吗?她刚来的时候可是就把温初整个人打量了一遍。 温初掏出自己的音叉:“其实我是梦魇,你说的那些噩梦……好像被我吃了。” 他说着,生怕爱丽丝又误会他和修的关系,补充道:“是我自愿的,修真的没有胁迫我,他对我很好。” 爱丽丝:…… 爱丽丝一脸“这也可以”的怀疑人生的表情,恍惚地用剑撑着自己站在原地。 “凭什么……老龙你哪来的运气?能抢来这么漂亮一只魔族就算了,还正好能治你的精神病……不应该我才是天选之子吗?” 修冷漠:“你才神经病,要滚快滚,要篡位就自己努力,少来烦我。” 爱丽丝扛起剑,刚准备离开,在踏上草坪的时候忽而想起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她猛地回头:“对了,这片草地是怎么复活的?你有什么特殊道具吗?我可以重金购买。” 虽然爱丽丝有点风风火火的,但温初对她的印象还挺好,他看了一眼修,得到修的点头示意后道:“是我做的,我有比较特殊的,能复活死亡的生命的能力。” 爱丽丝再次对修露出了“凭什么你运气这么好”的牙酸表情。 修愉悦地甩着尾巴,悄无声息地将温初的手拉得更紧了些。 羡慕嫉妒也没用,现在在温初的心中,他是一条十足的好龙。 哪怕爱丽丝来揭露他的过往,温初也没有想过离开他。 这是龙的大获全胜。 修垂眸,觉得自己的龙血好像又燥热起来了。 与精神崩溃的燥热不同,这次是因为实打实的兴奋——在爱人面前,龙族总是很难节制。 尤其是温初和他到现在什么都没做,满打满算就只是互相帮助了一下。 就算被“帮助”地有点惨,但没有真枪实弹地做上,修依然觉得欲求不满。 想要更多。 更多的温初,更多的交融。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克制,要循序渐进。 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龙族的欲望的,尤其是温初这样弱小。 修咬了舌尖一口,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在爱丽丝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这位羊毛卷的公主欣喜地看着温初:“你做的?这种能力消耗大吗?我想邀请你来精灵族一趟,你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 温初真没什么想要的报酬,他也不想和修分开,于是婉言拒绝:“消耗挺大的,你有什么事吗?” 爱丽丝顿了顿,犹豫了几秒。 修抱臂看着,忽而开口:“生命树出问题了?” 爱丽丝一惊:“你怎么知道?” 温初也疑惑地看着修:“生命树是什么?” 修侧头对温初解释:“生命树是精灵族的母树,每只精灵都是从树上诞生的,所有精灵的最高使命也是守护生命树。” “我认识一只流落在外的精灵,她叫玛丽,在我与她认识之前,精灵族还经常与外界交易,但不久后,根据她的消息,精灵族忽然开始避世,我就猜测,是不是他们的生命树出了什么问题。” 温初的关注点完全歪了:“树怎么生精灵?” 爱丽丝解释:“不是生啦,就是像蛋一样挂在树上,熟了就会掉下来,变成精灵。” 温初由衷地赞叹:“好厉害。” 居然是会自己生蛋的树。 要是给上一个世界的他和修就好了,这样就有无数能量团可以用了。 虽然他在某些事情上有一点恶趣味,但上班打卡似的让修怀蛋和自由模式还是不一样的,温初其实有点抗拒为了完成任务和修这样做。 感觉就像是修被迫和他绑定在一起,而不是真心的一样。 温初也知道这种想法属于自己无理取闹,因此从来没有提出来过。 修:…… 他总觉得温初的话怪怪的。 爱丽丝紧张地道:“如果你能复活生命树,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办法给你找来。” 温初犹豫了。 爱丽丝人挺好的,经此一出,他也能看出爱丽丝和修毫无关系。 加上他确实有点好奇会生蛋的树,如果生命值消耗不大的话,温初不介意帮这个小忙。 还可以顺带赚点钱充实小金库,给修买东西。 他问系统:【如果我要复活生命树,需要多少生命值?】 系统:【生命树没有死亡,只需要治疗,需要两年的生命值。】 系统:【别忘了你的任务,别刚攒一点生命值就急吼吼地往外花。】 温初心虚:【我真的记得啦……】 系统:【你最好记得。】 系统说完消失了,温初想了想:“你能给我什么?” 爱丽丝一挥手:“待我登上王位,你要钱要权要地我都能给你。” 温初:…… 这不就是空头支票吗? 修站在他身边,沉声开口:“不需要你的报酬,我要和温初直接见精灵族现在的掌权者,和他面谈报酬。” 温初恍然大悟:对哦,生命树不是精灵族的事吗?和爱丽丝有什么关系? 坑人未果的爱丽丝叹气:“好啦,你怎么这么护着他?我骗着他签下卖身契,然后把卖身契给你,让他这辈子只能被你掌控,难道不符合你的恶趣——哇啊啊啊啊!!” 爱丽丝话没说完,就被修一口龙焰吐到了身上,大叫着跑开了。 “我都没有动屠龙剑!老龙你不道德!!” 修又吐了口龙焰到她身上:“没杀了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爱丽丝被烫的上蹿下跳:“屁!!明明是因为我的职业是狂战士,快死的时候能锁血死不掉,不然我早死你手里八百回了!” 温初:“……狂战士是?” 修矜持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一副无害的模样:“人类修炼斗气到一定阶段,会有进阶职业选择,狂战士就是进阶职业的一种,受伤越多,攻击力越强,到了生命垂危的时候会强制锁血,拥有一段时间的无敌状态,具体时间多久要看具体能力。” “爱丽丝算是比较有天赋的类型,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能强制锁血一整天,现在应该更久了吧。” 要不是这死熊孩子太抗打,当年他何必火烧锻造公国。 温初羡慕地看了眼被火烧的乱窜的爱丽丝。 爱丽丝被烧出了无敌状态,整个人身上泛起金色光芒,龙焰再也无法伤害到她任何,过了一会熄灭了。 被烧的满脸焦黑的爱丽丝掏了瓶治疗药剂出来灌下去,恢复如初。 哇,不死战神。 看着再次活蹦乱跳的爱丽丝,温初斟酌着道:“我可以和你去精灵族试试恢复生命树,但这种事对我的消耗很大,所以我要带上修,还要和修说的一样,与精灵女王面谈报酬。” 这么多次下来,他已经学会了讨价还价。 爱丽丝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派人来接你们。” 温初看向修。 修道:“明天早上,我亲自送温初去。” 爱丽丝一拍手:“好嘞,我让他们今晚加急给你们准备好。” 修已经烦了她了:“没事的话就滚了。” 爱丽丝目的达成,滚的比谁都快:“好的!” 就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脑海中忽而传来魔力波动。 【等去了精灵族,可以多和我说一点吗?就是你说的,修想圈养我的事。】 爱丽丝勾了勾唇。 看来这小梦魇还是有点脑子的嘛,知道阳奉阴违偷偷谋划。 她爽快答应:【没问题!】 她回去就去收集龙族过往的恶劣行径,这次一定能说服温初离开老龙! 凭什么修能有这么好的机遇,她不服。 和爱丽丝沟通的时间不过半秒。 温初和修一起去将巨兔和各种家具厨具取了回来,语气轻快地道:“我们快点进准备午饭吧,等你的时候我都饿了。” 修看向温初,目光柔软了许多:“嗯。” 温初状似不经意地道:“对了,你知道阿弗伦德吗?” 修顿了顿:“怎么了?” 温初:“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他的诗,写的酸溜溜的,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公主的事解决了,阿弗伦德的事还没解决。 修这么狂热的追星,还瞒着他藏了一储物间的书,肯定有大问题。 修的脸色白了几分:“不喜欢吗?” 温初鼓了鼓腮帮:“讨厌他。” 虽然人挺好的,但修对那人特殊相待,他就讨厌。 等下次见到阿弗伦德,一定要把所有东西还给他,再多还点钱,然后让对方别乱写关于他的诗歌。 修垂眸:“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让他消失,如何?” 温初吓了一跳:“也也也不用杀人!” 修勉强笑:“我开玩笑的。” 说话间,两人进了山洞。 小白马心有余悸地从宝石山后探出头来,看见进来的是温初和修后再次撒腿跑了。 温初看向修,认真问道:“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尤其是准备圈养他这种好事。 要不是爱丽丝提起,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修还有这样的心思。 是他还不够肥吗? 还是说修其实是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第94章 原来是春梦啊 修的脸上闪过了一瞬不自然的神色,而后迅速平静下来,故作恼火:“我为什么要瞒着你?你是不是信了爱丽丝的挑拨?” 说这话时,修藏在身后的尾巴十分心虚地晃了晃。 他还没有付诸行动,就算爱丽丝说了,温初也找不到证据。 温初藏下眼底的深思,委屈地道:“我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这么凶做什么?” 凶吗? 修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语气,好像是有一点凶,尾巴甩的幅度更大了。 “抱歉。”他放轻了声音,“我没有想凶你。” 他透明蓝色的眼眸直视着温初,外人眼中可怖的巨龙,此时在温初的眼前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我没有骗你任何事。”修郑重承诺。 温初弯眸笑了笑:“嗯,我相信你。” 修见温初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松了口气,去收拾自己猎回来的兔子了。 有了热心的精灵族提供的餐具,午饭的质量直接提高了一个档次,温初啃着味道格外熟悉的兔排,垂眸思考修的话。 好奇怪,他明明问的是修有没有瞒着他的事,为什么修回答的是没有骗他? 想要圈养他这件事有这么不好意思说出口吗?还是说修其实还有别的事情在隐瞒? ——什么事? 温初眯了眯眼睛。 他很想问到底,但很显然,以修刚才的紧张,就算他追问也会被对方敷衍过去。 要不再入梦一次试试? 他只在旁边围观,不突然出现,这样应该就不会被修怀疑是他在梦里做了手脚吧? 烤兔排上的肉已经吃完了,温初还在思考,完全没有注意到,继续神游天外地啃着光秃秃的骨头。 想到入梦,他就有点犹疑。 这个世界的修对他上心的未免也太快了些,甚至在锻造公国里,都与他做出了那样的事。 当然是有一部分安抚的原因在内,但温初其实也怀疑是自己入梦的行为给修带来了些暗示。 毕竟刚和他认识的第一天就做了春梦。 这样的暗示,温初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只是他现在有点分不清修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了。 是喜欢吗? 但修一直与他保持着礼貌距离。 还是因为觉得他有用所以珍视? 这一点倒是比较像。 亦或者是单纯的肉体冲动? 温初托腮,几乎已经要将手中可怜的骨头啃碎。 “笨蛋,吃完就换一块。” 修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抽走了他手中的骨头,又塞了一块烤兔排过来。 温初猛地回神,对上了修看似嫌弃实则溺爱的目光:“骨头不能吃,你又不是小狗。” 温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兔排,小声道:“也可以是。” 修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支着下巴勾唇看他:“什么叫也可以是?” 温初认真:“如果你喜欢,那我就是小狗。” 修一时间没了言语,温初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抬起眼皮小心看去。 便看见了恶龙先生通红的耳垂。 “蠢货,怪不得会被魔族欺负。”修故作冷淡地撇过头,身后在地面上一甩一甩的尾巴却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温初抿着唇笑了,继续小口小口地去啃排骨。 吃完午饭,温初和修将家具简单收拾了一下。 修不仅带回来了厨具,还带回来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 桌子和凳子就暂时放在洞口,床则是被修放在了宝石山顶上。 已经缓过神来的龙很是满意:“这样你就能既睡在宝石上,又不会被硌到了。” 温初一言难尽地仰头看着山顶的床:“那我怎么上去?” 修没说话,忽而变成了龙形。 巨大的龙一爪子抓起温初,扇动翅膀将他带上宝石山,将温初丢上床后重新变回人形。 修稳稳当当地落到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温初旁,理所当然:“当然是我带你飞上来。” 温初:…… 所以他的睡觉自由完全被掌握在了修的手上? 他倒是对这件事无所谓,就是觉得有点麻烦修,平静地“哦”了一声,接受了这个事实。 修还以为温初多多少少会反驳一下,见对方居然真的没反应,反而开始不确定起来。 他又吓到温初了? 所以温初才会答应的这样爽快。 不应该啊,他刚才应该没有很凶了。 修想了半天,最终放弃了思考:“你想不想要兔毛毯子?我把兔子皮剥下来洗洗给你做个新毯子。” “好哦。”温初轻快地答应下来。 荒原的昼夜温差大,他上次是趴在修的肚皮上,又盖了毯子才不算冷的。 现在他们一起睡床,他带来的薄薄的小毯子显然有点不够用。 这么一看,家里不仅缺家具,还缺各种软装。 总不能什么都让修手缝。 温初记下这件事,准备等以后有机会去锻造公国或是人类城池的时候再好好消费一笔。 午后,吃饱喝足,家里也放上了简单的家具。 温初和修一起坐在宝石山上的大床上,思考再三,还是问道:“爱丽丝还说,你一直靠月息草入睡,这是怎么回事?” 修在听见“爱丽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皱眉了,但在听到后半句话后又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修没有隐瞒,直接道:“之前精神状态太差,睡不着,一开始是靠助梦药剂的,后来药剂没用,只能借助月息草入睡。” 他的兽瞳中闪过杀意。 “不过,我确实不知道国王在月息草上动了手脚,等我查清楚爱丽丝说的真假,自然会报复回去。” 不是喜欢造假吗?那他就一口龙焰烧了王都的宝库,看国王还造不造得起。 温初托腮:“我觉得她不会说谎,毕竟她还要和我们合作。” “不过爱丽丝和精灵族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突然来帮精灵族说话?” 修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她最近的机遇吧,在今天之前,我也没有听说过爱丽丝与精灵族有关系,等明天去了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对了,你答应帮他们恢复生命树,你的生命值还够吗?” 温初点点头:“够的,只要你一直做梦,我就有生命值。” 修闻言,表情更慎重:“你不能吃别人的梦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想吃。”温初实话实说,“怎么了?” 修眉头紧锁:“我有预感,如果继续这么吃下去,不出一个月,我的噩梦或许就再也不会卷土重来了。” 龙本就是法抗魔抗都极高的种族,修做噩梦已经算是龙族史上闻所未闻的存在了。 这还是在各种debuff的加持下才有的效果。 现在有了温初,他也不再继续服用被污染的月息草,摆脱这样的噩梦用不了多少时间。 温初也犯了难:“啊……” 他要攒九十九年的生命值,只有一个月的话根本攒不齐。 温初总算知道系统为什么一再强调让他“省着点”,还一次又一次给他开后门了。 修攥紧手心,很大度地道:“没关系,我做不了噩梦,我就去给你抓别人,让别人做梦给你吃。” 温初:T^T 可是吃别人的梦也是出轨。 温初不允许修出轨,更不允许自己出轨。 他思考:“没关系,等我的魔力再积攒的多一点,我还有别的办法。” 只要变成二级梦魇,他就可以造梦了。 字面意义上看,“造梦”应该是无中生有,到时就算修做不出来梦他也能把修拖进梦里。 修并没有详细问温初的办法是什么,微微低头,神色沉沉的开始思考精灵族的药剂。 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强行让人做梦的药剂。 明天去一趟精灵族,当然不能白去,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定制一圈药剂再走。 有些事说说就得了,让他亲手抓人来给温初吃? 那修怕自己下一秒就忍不住把人给杀了。 为了不殃及无辜群众,做一条好龙,还是由他来亲自喂温初吧。 经过这么一聊,温初也有点蔫蔫的。 他是真的怕自己完不成任务,到时候要么就要被迫去吃别人的梦,要么就又要给系统添麻烦。 怎么抉择,这是一个问题。 温初看着自己兜兜转转只到10%的经验条叹气。 要是现在就能解锁造梦能力就好了,至少他能知道这技能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个底。 等等,经验条? 温初猛地抬头:【我通过其它途径提升自己的魔力,也能算是积攒生命值的,对吧?】 系统:【对,在你吃妖兽肉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 温初再次确认:【只要提升我自己的魔力就行?】 系统:【没错。】 太好了! 温初激动地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又因为脚下是宝石山,没能站稳,又“敦”的一下坐了回去。 修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扶住他:“怎么了?” 温初兴奋:“精灵族有什么能快速提升魔力的药剂吗?我想到好办法了。” “有。”修思考了一下道,“魔力药剂就有你说的效果,如果你需要,明天去的时候我带你去买。” “太好了。”温初重重松了口气,“只要能增加我的魔力,我的生命值也能同步增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修听着温初的话,多想了一层。 温初的生命值是和魔力绑定的? 修不动声色地感受了一下小梦魇现在微弱到几乎没有的魔力,又想起刚才温初虚弱的模样,升起了些不妙的猜测:“你的生命值还有多久?” “一年零五天。”温初回答。 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再次问道:“你治疗生命树大概需要多少生命值?” “大概两年。” “我不同意你帮精灵族。” 几乎是温初的话音刚落,修的声音就响起了。 温初愣了一下。 修很少用这种带着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 说完,修大概也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差了,放缓了声音和温初讲道理:“太危险了,至少等你的生命值攒够五十年再考虑这件事。” 其实如果可以,修不想让温初分出去一秒的生命。 让温初复活荒原是因为他不知情。 要是他知道温初做这一切是以生命为代价,那他宁愿自己一块一块地将荒原的土搬走换掉,也不想要温初拿命来换。 生命树更是如此。 龙本就贪婪自私,他的小宝石,凭什么要为一群外族拼命。 温初小声:“那这个世界怎么办?没有生命树,精灵族会灭亡吧?” “灭亡就灭……”修想起自己在温初面前的形象,一个急刹车住了嘴。 他勉强道:“这是每个种族的事,你不用强行将所有职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温初呆愣:“我以为你会在意?” 修一挑眉:“我为什么要在意?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我只是龙族的一条龙,现在整个龙族就只剩下我一条龙了,照你的逻辑,我应该为龙族的生育率做贡献,而不是精灵族。” 温初脸又红了:“……我会努力的。” 修:? 温初到底有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温初当然听懂了,只是不可避免地被带歪了重点。 他慢慢地回过味来。 回头看去,修似乎真的不是他滤镜又滤镜后那么无私的性格。 恰恰相反,修总是对他留有各种各样的私心。 只是修太有责任心了。 对他如此,只要捡到了就会尽心尽力地将他养大,对世界亦是如此。 只要他被推上了某个位置,就会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但现在,修并不是哪个种族的领袖、哪个世界的神明或是哪个时代的天才。 他只是一条巨龙。 只属于他的巨龙。 温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甚至现在就有抱着修不管不顾地诉说爱意的冲动。 但他还是努力忍了下来。 再等等,这样也太突兀了。 至少要等修和他坦白圈养的事吧。 温初想着,忍不住有点幽怨。 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嘛。 修看着明显神游天外的温初,头疼地强调:“不可以用你的生命值给生命树治疗。” 温初对修的在意很受用,他连连点头:“好的。” 但温初转念一想:“如果明天精灵族的药剂确实能给我增加不少魔力,我可以救他们吗?” 这样的话以后还要精灵族的药剂供应,总不能让人家死了。 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点头答应下来:“可以,但必须先把你的生命值攒够。” 修说完就懊恼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觉得自己的态度未免太强硬了。 这显得他像是控制狂。 但温初开开心心地答应:“好。”. 午后的时光飞逝,由于始终担心自己不能继续做噩梦,修整个晚上做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切菜切到手。 好在普通的菜刀对他的伤害是0,甚至无法破甲。 但温初还是看不下去了,把修从案板上赶走自己上手切菜。 修在旁边一边炒菜一边疑惑:为什么温初切菜的习惯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难道是温初看他做饭的时候现学的? 这样的小疑惑很快就被修丢到脑后。 两人吃完晚饭,洗完澡,便上了床。 夜里有些凉,温初怕自己和修高处不胜寒被冻醒,特意把自己所有的毯子都拿了出来。 结果到了床上,他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修直接把火焰鸟的晶石当动力源,让整张床垫变成了自发热的。 被窝刚钻进来就是暖的。 温初坐在床上,看着修也躺上来,觉得他们俩在山洞里的宝石山上睡床实在是有点滑稽,忍不住笑。 修看他:“笑什么?” 温初一边笑一边摇头:“没什么,只是我在想之后我们的房子要装饰成什么样。” 修看起来很喜欢睡在宝石上,他总不能为了自己睡得舒服强人所好。 修理所当然:“你想要什么样就什么样,你完全可以用金币砌墙,用宝石铺路。” 温初想了想那个画面:…… “好。” 他还是尊重修的喜好吧。 灯火熄灭,山洞内陷入了黑暗。 修道:“睡吧,明天还要去精灵族一趟,正好我明天叫矮人们来施工,装修的事可以等建造完再慢慢想。” 温初滚进修的怀里,点点头。 而后他又不确定道:“万一屠龙小队来了怎么办?” 修垂眸:“不会的。” 先是被温初扒了所有装备,又是被他火烧,那群人能活着就不错了。 温初不明白修为什么这么确定,但总之修不会有错。 他滚进修的怀里,掏出自己的音叉,眼睛亮晶晶的:“我帮你助眠?” 修默默地蜷缩起自己的尾巴:“我觉得我现在可以自己睡。” “这样啊。”温初失落地收起音叉。 可怜的这两个法器,治疗效果太好,刚拿到手就要没用了。 修蜷着尾巴,嗅着怀中少年身上清新的沐浴乳的气息,想起了昨夜的情事。 不受控制的尾巴,温初的手指与他的鳞片,还有被烧毁的床单。 那一瞬间,头皮发麻的,失控般的感觉。 这也显得他太弱了。 下次他一定不会让温初碰尾巴,自己坐上去…… 修这么想着,困意袭来,渐渐沉入了梦乡。 温初再一次被修的秒睡震惊了一下。 要不是爱丽丝没理由对他说谎,光看修现在的睡眠质量,他真的会怀疑一瞬修失眠这件事的真实性。 但不过片刻,温初就来不及再纠结真真假假这些事了。 修的身上又传来了香甜的、引诱他去吃的食物气息。 修又做梦了。 甚至不知为何,明明生命值已经不再垂危,温初闻着却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修这次的梦格外的香。 想吃。 好想吃。 温初行动力极强的沉入了修的梦境。 他已经做好了再次被烈火扑面,或是看见修过往的准备,警惕着随时准备后退。 但这次没有任何危险。 只有一座巍峨壮丽的城堡。 城堡依山而建,规模宏大,周围是森林湖泊,在明媚的阳光下,像极了童话中公主与王子会住的城堡。 温初踏上小桥,走到城堡前,看着熟悉的山脉,不确定地想:修今天做的难道是一个美梦? 原来修也这么期待他们的城堡落成。 “砰——” 城堡的大门轰然打开,温初直接被里面的金光闪的闭上了眼。 只见地面上铺着各色宝石,墙壁由纯金打造,就连旁边的魔法灯也是琉璃的,整个城堡都透露着一种“有钱任性”美来。 温初:…… 他突然觉得也不一定非要完完全全按照修的喜好来装修。 不应当啊,上个世界的修审美还很正常的。 为什么这个世界就变得这么奇怪? 温初一边想着,一边向着修的气息最浓烈的地方走去。 他寻着气息,走过一楼大厅,来到五楼书房,又打开书架上的暗格,进入暗道,再往上走了两层,抵达一间密室后再次转动琉璃灯,看向墙后的隧道。 温初这个时候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这明显不是正常住人的地方。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修被绑架? 修小时候被关起来虐待的过往? 这其实是修的心灵宫殿,他要探索修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温初想七想八,干脆隐匿了自己的身形,悄无声息地走进隧道。 这是最后一个隧道了。 隧道的尽头是一扇半掩着的木门,门缝中透出些橙色灯光。 温初小心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而后,他便被室内的奢华震惊了。 如果说外面是宝石和金币的堆砌,那这件屋子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所有奇珍异宝的聚集地了。 地面上罩上了透明琉璃罩,下面对着山一半的各种收藏品,四周则是用不知名的黑色材料打造,隔音坚固,几乎吸收了所有噪音。 墙面上镶嵌着各色的晶核宝石,每一颗都比温初目前见过最大的宝石还要大上一大圈。 而在房子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金色笼子。 笼中是一个白发少年,背对着他。 修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草莓蛋糕与茶,精致的洛可可风茶具在他的手上格格不入。 “既然被我抢来了,那就给我乖乖履行丈夫的义务,否则别怪我对你用强的。” 温初终于听见了刚才被阻隔的声音。 修声音烦躁,毫不客气地打开金丝笼,将托盘放在床头,尾巴不耐烦地乱扫。 他直接捏起“温初”的脸,干脆利落地扯开二人的衣服。 “少给我扭扭捏捏,信不信我把你脐死?” 温初眼尖的看到,修的鳞片上居然还塞着东西。 龙的尾巴看似嚣张地摇摆,其实是在掩饰细微的痉挛。 啊。 怪不得闻起来这么香。 原来是春梦。 还没等温初想自己该怎么办,就感到一阵吸力传来。 再次睁眼,他就看见了修被情欲染红的放大的脸。 自己的脸颊也传来被捏起的痛感。 梦境的主人居然把他拉了过来。 现在变成他本人被修强制了。 第95章 梦魇的桃心尾巴 温初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潜入被修发现了,下意识紧绷了起来,想要逃离梦境。 然而,脚腕上传来了拉力,温初的脱离失败了。 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两个脚踝居然锁着金链。 链子的长度只有一米多,顶多够他在床周围活动。 察觉到温初的目光,修冷笑了一声:“怎么?还想跑?” “我没有……” 温初试图解释,但很快就被金链的哗啦声淹没了。 只见修挥了挥手,无数金链子不知从而何来,直接将他整个人呈“大”字形严严实实地捆在了床上。 或者说是“太”字形。 因为在被捆到床上的瞬间,温初身上的衣服就不翼而飞了。 完全不讲道理的梦境。 修还坐在他身上,龙尾摇晃的更频繁了。 他凌厉的眉眼染上薄红,凑近温初轻笑:“想跑也没用,你是我的……” 他低下头来,金色的半长发垂落,在温初的耳边吐出最后三个字: “小丈夫。” 温初的脸蛋通红。 修说完,就感受到了身下的变化,他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被自己捆得严严实实的温初。 无法反抗,只能被他掌握的温初。 他将温初关起来了。 这样的认知让修更加燥热。 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逻辑,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掠夺本能。 “吼——” 修发出一声低吼,兽瞳因兴奋而缩小,一甩尾巴覆盖上了温初。 他的鳞片处还塞着东西,这么将尾巴盖上来,不仅没能成功吃掉温初,反而又往里推了推。 尾巴根传来一阵酸麻。 修迷茫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是在自己做准备。 他微微抬起双腿,直接将尾巴全部展现在了温初面前,当着温初的面,伸手摘掉了那一小枚塞子。 温初被这样的画面刺激的头皮发麻。 “修……” 他哑着嗓子叫修,盯着恶龙乱甩的尾巴。 “你把我的手放开,可以吗?” “不可能,你别想跑。”修恶声恶气地瞪了他一眼。 似是担心温初真的跑了,修随手将塞子丢了就急不可耐地坐了上来。 他这次总算知道自己的鳞片在哪里了,精准无误的吃上温初。 在吃掉的瞬间,修从喉中发出一声呜咽。 “呜……” 他下意识就想缩尾巴。 明明没有让温初碰他的尾巴了。 为什么,感觉还是这样奇怪。 突如其来的感受让原本准备循序渐进的修直接失去了力气,失重般的下坠,吃了个彻底。 “嗬——呜嗯——” 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坐在温初的身上,呆滞了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而他极其显眼的两个,此时因为姿势原因,尽数佘在了温初的小腹上。 温初也不好受。 梦境太真实了,修的鳞片柔车欠,但从未吃过他,细细密密的挤压感下,他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修……”温初的声音这次带上了些甜腻,“放开我,我帮你。” 修闻言才回过神来。 他咬了咬牙,抖着大腿再次抬起:“你想都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乘机逃……呃呃呃哦啊——” 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在往下坐。 温初努力挣脱锁链的束缚,微不可察地廷了一下腰,而后修便如失了力般整个人滑落了下来。 只是被手指碰过的鳞片,第一次就这样满满地吃了两次。 修的瞳孔都开始涣散了,又是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温初被他这样只吃不动弄得着急,但拼尽全力也只能稍微动一点点。 他的眼圈都被急红了,哀哀地叫出声:“修……” 这不是双向折磨嘛。 不如把他松开,他自己来,他和修都不至于被卡在这难受。 修再次回神,看见温初这副可怜模样,还以为是被自己脐出来的。 原本都已经被草出退意了,一对上温初那双雾蒙蒙的湛蓝色圆眼,修又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那两个表现的最为明显。 他抬手,喘息着掐住温初的脸,低笑道:“怎么?被我脐怕了?” 温初:…… 他没有,他快被憋死了。 但修显然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冷笑着落下一句“怕你也给我受着”,居然又强撑着开始动作。 说又不让说,解释了也不听。 温初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干脆试图享受。 修在梦里只披了件敞开的白纱,身上挂着各色宝石,金色的链条与宝石点缀于晃动的胸口,再往下是紧实的腹肌。 奢靡,绯丽。 那张凶而冷淡的脸上满是红意,一边吃力地吞口土,一边还要色厉内荏地问他: “这么委屈做什么?想求饶?哈……你没这个机会。” 完全没发现,被他强制的漂亮小梦魇一次都没有交代过,反而是自己社了一次又一次。 温初不想求饶,温初只想知道修什么时候能放开他。 修吃一次就要缓许久,他的感觉刚上来就被对方掐断,又舒服又难受。 再这样下去,温初觉得修脐昏厥过去,自己可能都社不了。 他抿了抿唇,开始试图调用自己的能力。 既然没办法脱离梦境,也没办法挣脱锁链,温初干脆试着把锁链这一部分的梦境给吃了。 他的成果十分显著,不一会,锁链上就传来了松动的感觉。 温初的眸光微动,更努力地去吃锁链。 为了不让修察觉到不对劲,温初故意发出了几声喘息,泪蒙蒙的看着修,将修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脸上。 修在看见温初的模样时,整个人一阵酥麻。 尾巴好像已经不属于他了,而是变成了依附于温初而存在的专用器物,修机械地运动。 他本是不忿于自己比温初还要狼狈,在看见温初的脸后便平衡了,甚至更加嚣张地伸手摸了摸温初头上的小犄角。 从新生的小犄角的根部,一直摸到尖尖,引得温初发出了阵货真价实的战栗。 温初也更热了,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是真的被憋出眼泪了。 修只撩不灭火,坏的要死。 修得意地抬了抬尾巴:“哭也没用,你的小角就是给我玩的。” 温初咬着下唇,忍无可忍地想辩驳修完全理解错了,而后便忽而感到自己的尾巴根一热。 恶龙得寸进尺,摸上了他的桃心尾巴。 “呜?” 温初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喘息,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 “啪——” 锁链应声而断。 得意上头的恶龙还没有察觉出不对,正顺着他的尾巴一路往下摸,将温初的话如数奉还: “小宝石,尾巴也这么每夂感?” 话音刚落,修便感受到自己的腰上覆盖上两只手。?! 等等,不对,为什么会有手? 修一下子清醒过来,看向温初,惊讶地发现对方身上的锁链居然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白发少年圆眼弯弯,眼尾还带着红晕,笑起来的时候漂亮又可怜。 “是啊。”温初轻声道。 “这么每夂感,你还要摸,是不是应该负责呢?” “你怎么……” 修的话没能说完,就被温初猛地放倒在了床上。 温初真的被他憋狠了,没有留余地,极快的喂给鳞片,修直接失了声。 刚才在他的控制下,还能一边脐一边休息,尚且不至于过于失去理智。 但现在,温初的每一下都是冲着草丝他来的,修整个人剧烈颤抖着,伸手就要去挡住自己的鳞片。 手才伸到一半,就被梦魇的桃心尾巴圈住了。 “不可以。”温初笑道,“要是伸手,我现在就把你草到怀蛋。” 这当然是温初随口说的,他还不能造梦,能不能怀蛋还要看修这个梦境主人的主观意识。 但修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呜咽着交代了,居然真的不怕死地继续伸出了手。 没有挡着鳞片,而是勾住了温初的脖子,将漂亮的小梦魇拉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有本事……你就来啊……” 修一字三顿地放完了这句狠话。 温初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修又这样煽风点火,直接没了轻重。 每一次,都是冲着让修怀蛋来的。 只是雄性龙并没有升职腔,温初就算到了砥,也只能让修翻着白眼呜咽。 不多时,可怜的鳞片开始外翻,修的瞳孔也彻底涣散了,真的开始无意识地打颤。 他撑着胳膊想要往外撤,却被温初拉住了胸膛上的各色宝石项链往回拉。 拉回来后,便吃的更多。 “等……” 修终于意识到了恐惧,他摄得生疼,胸膛上也被夹上了各色宝石,整个人都开始发懵。 他在朦胧之中看见了笑吟吟的漂亮少年。 少年将桃心尾巴送到了他的手上,声音轻甜: “不是喜欢摸我的尾巴吗?继续摸呀。” 修条件反射地收回手,但对方的纤细的尾巴主动缠了上来,在他的手上蹭了又蹭。 温初的脸颊也红了。 “你又摸了我的尾巴。”温初道。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到底。” …… 梦魇的尾巴摸不得。 修已经分不清这是多久了。 一天,或是十天,或是一年。 从有意识到无意识,从无法承受到只剩下麻木的块感,他的大脑彻底混沌了,只剩下眼前的漂亮少年。 小月复已经是怀胎三月的弧度,修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本能的迎合反应。 两个被系上了漂亮的丝带,彻底无法解脱,但与之同时带来的,是全身上下好像都变成了杏器官。 哪怕是温初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唤他的名字,修也会忍不住战栗。 战栗,又出不去,最终只能反复堆叠。 修恍惚间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草丝了。 否则怎么会到这种程度,居然依然保留着意识。 被他圈养的小金丝雀到是精神状态好上许多,这个时候甚至还有闲心一边亲着他一边哄骗。 “累吗?喵一声,我就结束这场梦里。” 温初可还记得自己当初未完成的愿望。 梦境的主人全线崩溃,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这场梦。 虽然没有办法做出什么改变,但温初可以悄悄将除了床之外的不必要梦境全部吃掉。 最后只剩下一张床。 外面天已经亮了,他将床吃掉,梦也就该醒了。 修无意识扶着肚子,整个人都还在混乱之中,下意识顺着温初的话。 “喵……” 沙哑的,低沉的男声。 因为太多次的发声,这声音已经破碎,只能断断续续地出声。 “喵……喵、喵呜呜呜?!” 修震惊地看着再次闯入的温初,尾调直接变了音。 温初笑容灿烂:“骗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修惊恐的目光中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个梦。 一进来就被修这么捆着强制爱,他也要小小的报复回来一下嘛。 . 回到现实,温初一回生二回熟,继续在床上装睡。 他昨晚是在修的怀里睡的,因此,现在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变化。 温初在心里倒计时。 三、二—— “等等!” 修猛地惊醒坐了起来。 温初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故意打了个呵欠挤出几滴眼泪,泪蒙蒙地看着修:“修?” 修看向温初。 刚睡醒的温初眼角还带着红晕,湛蓝色的圆眼中又是打转的泪花,在这一瞬间与梦中那个哭得可怜兮兮摁着他草了不知多久的温初居然重合。 修整个人一个激灵,下意识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捂住自己的尾巴就要爬下床。 紧张之下,修居然没能把握住平衡,直接掉到了床下。 温初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把修直接吓成这样,赶忙爬到床边探出脑袋:“没事吧?” 修看着身下的宝石山,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现实。 他慌慌张张站起身来,匆匆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直接逃了下去。 独留温初一个人坐在床上。 温初低头看了看高耸的宝石山:…… 好了,又要变成被困在高塔的长发公主了。 他这么想着,却是心情极好地勾唇轻笑。 变成龙的修,欲望被无限放大,这样主动又害羞的张狂也很好吃。 也让他越来越好奇,真正的修究竟是什么模样。 【生命值+17520h】 【剩余生命值:3年4天】 【温初(梦魇形态):lv.1|20%】 温初看着光屏上的生命值,挑了挑眉。 居然一次增加了两年。 看来这次是真的对修冲击很大了。 温初这么想着,一拍脑袋。 忘记趁着修神志不清的时候问一下他和阿弗伦德的关系了。 这场梦,不仅是修沉沦,他也彻底沉迷,忘记了正事。 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记得趁机逼问. 另一边,修站在浴室内陷入了呆滞。 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是起了反应,鳞片上甚至有了亮晶晶的氵夜体,此时正不满足地微张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的造访。 修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尾巴。 昨夜的梦境反复在他的脑海中回放,怎么也忘不掉。 以前也有忘不掉的梦,但那是噩梦,而不是像昨夜那样完完全全的春梦。 温初的脸、温初的声音、昏天黑地的金丝笼…… 修甩着尾巴,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他对温初的渴求,并不是将温初榨干,而是被温初草丝? 所以才会在梦里反应。 不对……梦。 修缓缓找回思绪。 温初昨晚没有吃他的梦吗?. “你昨晚没有吃我的梦吗?” 早餐桌上,纠结了许久的修还是对温初问出口。 温初的动作一顿,神色自然地道:“吃了呀,昨晚的梦一下子给我增加了两年的生命值,怎么了吗?” 做了这么离谱的春梦,现在又要面对正主,修一向脸皮薄,直接挂不住了,耳垂通红:“没事,只是昨晚的梦我到现在还记忆清晰。” 温初也不知道被自己吃掉梦后别人的感受如何,闻言疑惑地问:“之前你被我吃掉的梦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修道,“只是记忆会比较模糊,只记得我做了个梦,而后一觉睡到天亮,除了昨晚和……” 修有些难以启齿。 还有第一天,他也做了春梦。 温初还真不知道这一点,他托腮思考:“我也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吃过别人的梦,可能是因为你自己想记住?是美梦吗?” 修:…… 修:“大概,算是吧?” 温初抿着唇笑了:“那以后每天都会有美梦的。” 明明只是一句正常的祝福,修却忍不住抖了一下尾巴。 “也不用每天都做梦……” 恶龙怂了,轻声道. 吃完了早餐,修用传讯石叫了矮人们来施工,而后便化作龙形,带着温初去月华森林。 他没被精灵族拉入黑名单,就没必要让温初受坐马车的苦了。 温初坐在巨龙的背上,抓着修背上的鳞片,飞到了高空之中。 上一次这么飞行,还是几天前他与修初遇的时候。 那会他以为修要吞了他,被吓得没有仔细看,现在坐在修的背上往下看,整片荒原便一览无余。 ——或者说,现在这里已经可以被称为草原。 阳光下,绿草茵茵,溪流奔涌,他与修居住的山丘脚下甚至来了几只小鹿。 虽然知道这小鹿或许是六阶妖兽,但总之看起来是欣欣向荣的,让温初想起了昨夜在修的梦中见过的景色。 温初又想到了修梦里的宫殿。 温初:…… 从梦里醒来之后,越想越是不能接受这种装修。 他要和修沟通一下,至少要让他参与装修的进程。 他不想再这么大一个城堡里没有一点落脚之处。 巨龙飞行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多分钟,温初就看见了月华森林,和站在森林和草原的交界处的爱丽丝与她身后的众精灵。 爱丽丝远远看见修与温初,整个人眼睛都亮了,在巨龙稳稳当当落下,俯身让温初走下来时更是双眼放光。 “龙骑士!” 温初愣了:“啊?” 爱丽丝扛着剑羡慕地看着温初:“太酷了,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想有一条自己的龙,可惜老龙见到我就打,不愿意当我并肩战斗的伙伴。” 温初:…… 温初不是很喜欢爱丽丝这么看修,修是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什么战斗宠物。 他纠正:“他叫修,你比他小,应该叫他修先生。” 爱丽丝愣了一下:“好的。” 修这会也变成了人,站在温初身边。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最后还是站在爱丽丝身后的银色长发男精灵温声道:“你们好,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我是精灵族的王子兰斯,听说你们拥有起死回生的神奇能力。” 温初点点头,直截了当:“是的,但是这种能力付出很大,如你所见,我现在魔力微弱,需要补充足够的魔力才能继续使用。” 兰斯并不意外,清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明白。” 他对身后的精灵们使了个眼色,精灵们迅速牵出一辆花车来。 是字面意义上的露天花车,整辆车上都堆满了鲜花。 “今天是我们的‘庆典’。”兰斯解释,“我先带你们去庆典上转一转,晚上宴会时再详细说?” 修挑眉:“我记得玛丽说,你们没有在最近办庆典的传统?” 兰斯点了点头:“确实没有,但这次不太一样。” 他不欲多说,修也就没有追问。 总之精灵族还等着温初去救生命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出尔反尔的事来。 先去看看再说,大不了他就直接变成龙形带着温初飞走。 温初也是这么想的,大大方方地跟着修上了花车,甚至还好奇地拿起块鲜花饼啃了几口。 兰斯与爱丽丝也走了上来,伴随着悠扬的竖笛声,花车向着月华森林深处移动。 爱丽丝大大咧咧地一躺:“仪仗队,怎么样?” 温初眨巴眨巴眼睛:“有茶吗?” 光吃饼有点噎。 兰斯抬手就想给温初倒茶,但修先一步有了动作,熟练地倒好茶水放到温初手上,蹙着眉道:“少吃点,刚吃完饭就吃零食,小心积食。” 语气有点凶,但说出的话却是让兰斯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爱丽丝更别说了,整个人龇牙咧嘴的。 两人一个向来对邻居的恶龙小心翼翼,一个被龙从小打到大,什么时候见过修这副模样? 温初奇怪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捧着茶水喝。 见兰斯和爱丽丝都是一副被震撼住的表情,半天不说话,温初干脆自己先开口找话题:“我有一个问题。” 兰斯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爱丽丝作为人类的公主,为什么会在你们精灵族?” 温初问出了自己昨天和修困扰的问题。 第96章 不是做吗? “啊,这个啊,因为老头子想把我推出去联姻,我就跑了,跑到月华森林的时候遇到了兰斯,顺手帮他们杀了几只妖兽,就顺水推舟合作,暂时留在这里了。” 爱丽丝不甚在意地道。 “合作什么?”温初好奇地问。 爱丽丝理所当然:“造反啊。” 说话间,花车深入森林,周围逐渐出现零星的建筑。 大都是依着树木而建的小树屋,零零星星的精灵们正扛着锄头种地,看见兰斯的花车时礼貌地行礼。 菜地里,庄稼茂盛,青色的小麦苗挺立,葡萄藤挂满枝头,温初甚至看见了几只肥嘟嘟的田鸡正在地里啄食。 一群冷艳孤高的精灵扛着锄头种地,画面未免有些过于违和,温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兰斯适时解释:“我们与外界不互通许久,因此需要自给自足。” 温初点点头,他理解,反叛军也是这样的。 越往里走,周围的建筑就越多,逐渐出现了商店餐馆之类的交易场所,街道周围的精灵也多了起来。 在仪仗队悠扬的竖笛声中,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 温初远远看去,只见一队训练有素的人类士兵方阵列队而来,整齐有素地分列式至街道两旁。 “敬礼——” 为首的士兵高声。 身后的士兵长枪斜指地面,右手握拳放于左胸前:“第三骑士团向公主殿下献上忠诚!亦向兰斯王子殿下、诸位贵宾致以敬意!” 声音洪亮,精神饱满,训练有素,明显是训练已久的士兵。 前方街道两侧的士兵一直排列到了远处宫殿门口,温初又接连听了人类法师团与精灵族弓箭队的行礼,逐渐意识到了不对。 这里怎么这么多士兵? 爱丽丝逃婚是带着一个师逃的? 温初正要发问,他身旁的修率先开口了:“原来如此,你们说的庆典,就是练兵吧?我就说什么庆典要用到这么多资源,连几株月息草都不愿意对外交易了,原来你们是在囤积战时物资?” 爱丽丝不可置否:“没错。” 温初更疑惑了,他看向兰斯:“爱丽丝给了你什么好处吗?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又是提供场地练兵,又是资源倾斜,参与人类的皇室争斗对隐居多年的精灵族有什么好处? 兰斯皱了一下眉,有些纠结:“稍等,事情有些复杂,马上就到宫殿了,我稍后为您解释。” 花车稳稳当当的在宫殿前停下。 精灵族的宫殿也是依靠着一圈百年古树建造的,从外部看去,可以看见被围在中间的参天大树的树枝。 葱郁、茂盛,足足有上百米高,树枝上萦绕着淡绿色的光圈。 温初猜测这就是生命树。 兰斯带着他们从正门口进入,光是站在宫殿的大厅中,温初就感受到了一股纯净的力量。 兰斯道:“现在我就带你们去看生命树,届时,想来不用我解释,你们应该也能明白。” 温初:…… 被高看了。 他对这个世界一问三不知,不解释他还真不能明白。 算了,修肯定知道,他到时候用精神力问问修,总之不能表现的太笨给修丢脸。 温初打定了主意,跟着兰斯一路往深处走去。 越是往前走,那纯净的力量就越是浓郁。 直到兰斯站定在一扇窄门前,这股力量更是达到了顶峰。 夹杂着草木的清香,这是一种更为精纯的、来自大自然的魔法本源力量。 哪怕温初不懂魔法,也能感受到门内力量的强大。 【生命值+1h】 【剩余生命值:3年4天】 对于现在的温初来说,一小时的生命值已经不算什么了,但他还是惊了一下。 居然只是靠近这份力量,他就增加了足足一个小时的生命值。 要知道他当时吃白蜜把自己吃撑了也才勉强增加了几十分钟而已。 这就是生命树的力量吗? 兰斯没有察觉到身后温初的变化,他上前一步,解开门上的法阵,推开木门。 “吱呀——” 木门开启,门内的景象终于展现出来。 温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修也意外地挑了挑眉。 只见眼前,参天的巨树的根部居然一片漆黑,地面上也是干涸的黑土,与外面刚才温初所见的肥沃土壤完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整棵生命树就像是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以树干中部为界,下方是枯黑的树干与根系,散发着不详而又熟悉的黑气,上方则是翠绿的树枝。 而在生命树下,一名银色长发的女性精灵正沉睡于此,她的身上延生出一条绿色的能量带,连接着整棵生命树。 温初感受到的精纯力量,就来自于她与生命树的连接。 这是……? 兰斯从进来后就一直沉默着,温初看着那名沉睡的女精灵,努力想了半天也没从系统资料里找到她的信息。 “朱丽安娜。”他身旁的修适时开口,“精灵女王。” 兰斯走到生命树前,轻轻点了点头。 “嗯。”他垂眸看着沉睡的女精灵,“这是我的母亲。” “所以……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温初摸不着头脑。 兰斯抬手,抚摸上生命树干枯的树干,低声道:“屠龙之战后,衰败下去的不止是这个荒原,还有我们精灵族的生命树。” “一开始,谁都没有发现这一点,直到生命树带来的精灵越来越少,四周也逐渐停止生长草药,我的母亲才发现了不对。” “——生命树在我们谁都没注意的情况下,被污染了。” 温初惊讶:“污染?” 兰斯点了点头:“没错,这是一种不可逆的毒素,母亲发现后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挽救生命树,但全都失败了,最终只能用自己的所有力量暂时稳定住生命树表面的繁荣。 “虽然生命树根系的污染无法被改变,周围也不再生长草药,但至少这半片月华森林依然能维持安居乐业,生命树根系之外的地方草药还能生长,但代价是她从此陷入沉睡。” “精灵族也因此逐渐封闭在月息森林中,我与母亲都怀疑与当年的屠龙之战有关,但我们都没有证据。” “然后我逃跑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兰斯。”爱丽丝接话,“那个时候他们小队正在被一窝四阶妖兽追杀,我顺手杀了妖兽。” “我跑路本来是准备来拉拢老……修先生的,所以身上带了不少金银珠宝,还从老头子那偷了些月息草污染的证据,撞见兰斯的时候我想着也游说他试试。” “但我们谁都没想到,月息草被污染后的表现,居然与生命树初期被污染时如出一辙。” 爱丽丝说着撇了撇嘴。 “老东西,除了背后阴人什么都不会,和我那太太太爷爷一个样。” 她的太太太爷爷,也就是当年屠龙之战的发起者。 爱丽丝更崇尚用拳头说话,又差点被国王坑去联姻,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这么一骂,直接把自己全家几代人一起骂了。 兰斯抽了抽嘴角,而后看向温初,认真地道:“先前我与爱丽丝合作,是因为她承诺我夺位成功后会让我亲自参与国王的审讯,找出解毒的办法,但我们谁都没想到荒原居然会复苏。” “听爱丽丝说,你还解决了修先生被污染的问题,因此,我想请求你试一试,能不能挽救我们的生命树。” 兰斯说得诚恳,温初也动摇了片刻。 他是想救的,只是他的生命值和修不太乐意。 “我也很想帮忙。”温初斟酌着道,“但是生命复苏需要的魔力很多,恢复荒原已经耗空了我的大部分魔力,如果你们有快速增加魔力的药剂,那我可以试一试。” 他说完看向了修,征求修的意见:“可以吗?” 修撇开脸,不看他的眼睛:“随你。” 温初这才发现,今天修身上居然破天荒了没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宝石饰品,朴素的不像是一条龙。 温初本有些惊讶,想到昨夜被自己乱玩的宝石后又了然,抿唇忍住笑。 “咳咳。”兰斯轻咳了一声。 温初被拉回注意力。 只见兰斯直截了当地从空间戒指内掏出一瓶紫色的药剂:“如果只是说魔法药剂的话,我这里有百来瓶高级魔法药剂,你可以先试试有没有效果,如果有的话,我可以马上安排人为你制作,只要能救回生命树,你需要多少就有多少。” 温初接过药剂,在众人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这一小瓶也就一百毫升左右,葡萄味的,像是果汁,温初几口就喝完了。 【生命值+1h】 【剩余生命值:3年4天】 温初:…… “怎么样?”爱丽丝最先沉不住气,期待地问。 温初实话实说:“没有什么效果,你们应该能感受到我的魔力没有多少变化。” 修点了点头,证明温初的话所言非虚,兰斯闻言疑惑地皱眉。 “奇怪。”兰斯自言自语,“这是高级魔法药剂,正常来说能够迅速恢复一个大魔导师所有的魔力,为什么对你几乎没有效果?” 温初:“可能因为我是吃梦的?” “吃梦的?”兰斯疑惑。 温初甩了甩自己的桃心尾巴,解释道:“我是梦魇,是魔族,和人类的修炼方式不太一样。” 兰斯这才注意到他的尾巴,恍然大悟:“也有可能是这样,精灵族更偏向于神族,几乎没有魔族向我们购买药剂,我们对魔族也了解极少。” 温初听着这话,心思微动。 “了解极少?具体有多少?是对魔族一问三不知的程度吗?”温初问。 之前在锻造公国,爱德华铁匠铺的矮人虽然认错他是魅魔,但显然也是对魔族有个大概的了解的。 而兰斯,居然连他是魔族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果不其然,兰斯尴尬地道:“……几乎不了解。” 温初张了张嘴,看了看生命树,本想说生命树下方熟悉的力量,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还是算了,他也不确定,还是等确定了再和兰斯说吧。 他转移话题:“按照刚才的效果,要攒够复活生命树的生命值,至少需要一万七千五百二十瓶药剂。” 爱丽丝惊呼:“啊?多少??” 这么多药剂,别说是温初会不会喝撑死,就是把现在的整个精灵族榨干,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出来将近两万瓶魔法药剂啊!! 兰斯听后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显然是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他抿了抿唇:“我会尽快制作出适合魔族的药剂,能不能麻烦你们在精灵族稍作停留?” 修率先不耐开口:“我们很忙。” 兰斯很上道:“我会给出让你们满意的报酬。” 爱丽丝也帮着说话:“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那老头子的受害者同盟,形成一个同盟不是更好吗?” 修嘲讽:“你再想想?” 温初这会听懂了,很耿直地道:“可是我和修分不到什么利益。” 打败了国王,爱丽丝能当女王,精灵族或许能恢复生命树。 但修已经被他治好了,他们参与分不到什么不说,还会惹来一身麻烦。 爱丽丝愣了:“你们……可以报仇雪恨?” 修没什么波动,细细拉起温初的手就准备离开:“我已经没有族人了,不像兰斯,需要为了精灵族日后的安全斗争,我只想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 爱丽丝伸手挽留:“别走的这么早啊,我可以给地、给你们爵位,人类现在的帝国版图不是有三分之一都是龙族原本的栖息地吗?都好商量。” 【你要吗?】修用精神力问温初。 温初想了想:【也可以?】 他没什么称王称霸的心,但很明显,现在整个大陆的局势就是对修不利的。 七大种族,只有他没有同族,也没有富饶的栖息地,只有一山洞冰冷的宝石。 虽然不喜欢修总是一门心思扑在拯救世界上,但温初也不想要修成为被世界抛弃的那个。 得到了温初的回复,修暂时停下了脚步。 他被国王荼毒这么多年,不报复回去是不可能的。 先前只有爱丽丝一个人,开出的条件还都是他不需要的,修当然不会选择合作,如今利益足够的情况下,修并不介意出一份力。 刚才要走当然只是做个样子,此时温初还想要封地,那就更没必要走了。 爱丽丝松了口气:“这就对了,我们慢慢商量,你别一言不合就走啊。” 兰斯则是礼貌地看着温初:“不过,温初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展示一下您的能力?毕竟我与爱丽丝都没有见过,现在需要投入,至少想要确认一下。” 温初理解:“可以。” 他给了修一个安心的目光,用精神力道:【我就用一点点生命值,就用一个小时,一会装的虚弱一点就好。】 修勉强松开手。 温初走到生命树前。 在他将手放到干枯的躯干上的那一刻,生命树尚存的磅礴魔力近乎于亲昵的蹭了蹭他。 他与这种力量似乎有着极高的相性。 【生命值+1h】 生命值再次跳动。 这并不是从生命树中吸收而来的生命值,而更像是温初本人在生命树的指引下升级。 他垂眸,快速给生命树转移了一小时生命值。 【生命值-1h】 生命值转移的瞬间,被他抚摸的焦黑躯干上长出一截新生的枝丫。 只有五厘米左右,小小的枝丫费劲地长出一片黄绿色的叶片,而后便蔫蔫的不动了。 但这足以让兰斯与爱丽丝震惊。 这是生命树,哪怕精灵女王用尽力量,也只能暂时保存的生命树。 居然在这只弱小的魔族轻轻一碰后,就长出了新枝? 温初收回手,故意装得摇摇晃晃跌到了修的怀中,惨白着脸道:“现在我只能做到这样。” 兰斯点了点头,有些自责:“抱歉,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他是精灵,对魔法的感知敏感,能够明显感觉到温初是多么的弱小,对于他表现出的孱弱更是接受良好,甚至隐隐愧疚。 兰斯说着就开始往外掏药剂,一连塞了几十瓶药剂放到温初手上。 “这些你先拿着,我先带你们回住所休息,稍后派人给你多送些补品,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温初没有客气,直接把药剂收进了空间石。 这些是他和修应得的报酬。 尤其是爱丽丝和兰斯还想拉修入伙,修天然就吃亏了,他要多讨一些回来。 温初这么想着,似是而非地道:“具体需要什么等我想一想。” 生命树上发现的事,温初还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想先和修商量一下。 和兰斯与爱丽丝约定了晚宴时再继续说,温初与修被更加敬重地送到了皇宫中的休息室。 他们俩一个是能够治愈生命树的存在,一个是即将合作的盟友,无论是哪一个,兰斯与爱丽丝都不敢怠慢。 几乎是温初前脚刚踏进卧室,还没来得及看清卧室内有什么,各种各样的补偿就纷至沓来。 兰斯送来的各类高级魔药、爱丽丝送来的表示诚意的各种珠宝首饰、还有无数草药原料…… 修没有带空间石,这些就全部先进了温初的空间。 温初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一点刚才装出来的苍白柔弱,一边欢快的收纳一边怀疑:“爱丽丝是把整个国库都搬空了吗?怎么连国玺都送来了?” 修闻言凑近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她的封地的国玺,不是国王的,她在老国王面前装得比较乖,国王不怎么对她设防,现在送来也是因为这块封地原本是龙族的地界吧?” 温初闻言动作一顿,看向修。 “在这里没有同族,你会觉得孤单吗?” 成为异类,会觉得难过吗? 温初觉得修应该会难过的,因为他在医院时也是这样,为了安慰自己,自欺欺人的地觉得自己是人类。 尽管没有人类会长出触手,也没有人类被砍成这么多段还能复原。 但医生说这是治疗,只要治疗成功,他就可以成为人了。 虽然他在这些世界中越来越清楚,他并不是人。 “一点吧。”修倒是显得很无所谓,“有没有都一样,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他们了。” 他看向温初,嘴角勾起不明显的笑意:“而且,我现在不是有你了吗?刚才这么处处维护着我,又突然安慰我,原来只是一时兴起,一转头就不觉得我们是同伴了?” 温初慌忙解释:“我没有。” 怎么可以污蔑梦魇! 修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嗯,你没有。” 被魔族抛弃的弱小梦魇与最后一条龙。 这不就是天作之合。 温初鼓了鼓腮帮认真道:“不是有没有同伴的问题,只是我觉得,你要是有同族的话,在这种大型争斗中不会太吃亏。” 修轻笑:“现在想也没用了,我又不能生个龙蛋出来。” 温初叹气:“要是生命树不生精灵,生龙就好了。” 修表示赞同:“那我就把生命树拔了带走……不行,还是留在精灵族吧,带小龙太烦了,留给精灵带小孩,他们有耐心。” 生命树:? 精灵族:? 温初一下子笑了,刚才那一点惆怅一扫而空。 他快速收拾好兰斯与爱丽丝送来的东西,而后拉着修的手走进了卧室。 修不自在地甩了甩尾巴:“你要做什么?” 昨夜才做过那样的梦,现在修看见床就有点应激。 尾巴还变得有些奇怪。 修扫了一眼屋内,又看了一眼温初。 床挺大的,真要做也不是不行…… 就是要提前设个隔音术。 【你有没有什么能隔绝声音的办法?】 就在修想到别处去的时候,温初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中响起。 修的尾巴都被惊直了,差点怀疑自己刚才不小心说出了心声。 【有,你想做什么?】 温初奇怪地看了修一眼,对上了修红着耳垂又隐隐期待的目光。 温初:? 难道修已经知道了? 也对,修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 修快速将隔音术布置好,温初拉上了窗帘,拉着修坐到了床上。 修愈发觉得温初是想做些和在矮人族一样的互帮互助的事来。 哦,白日淫宣。 他喜欢。 “啪。” 他坐了下来,硕大的龙尾直接拍到了温初的腿上,占据了对方的两个大腿。 温初:? 这是什么奇怪的习俗吗? 他不知所措地抱着修的大尾巴,看向修,正色道:“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注意到什么?果然温初也发现了他们之间不止朋友之情吗? 也对嘛,谁家朋友睡一张床上,还拽着对方的尾巴指煎对方。 修今天又是被温初维护,又是忽而这样暧昧,怎么想都觉得是温初察觉到了对他的感情。 他心情极好,轻快地“嗯”了一声。 他的克制果然是有用的,漂亮的小宝石最后还不是要被他走进心里。 “没错,我和你是……” “生命树的下半部分焦黑处,有魔族的气息。” 修与温初的声音同时响起。 温初疑惑地看着修,修也错愕地看向他。 修在震惊之下忘了关闭精神力连接。 【你居然不是想和我**?】 温初:??? 第97章 只能寄希望于春梦了 “你以为我想和你做什么?”温初疑问出声。 修及时注意到了精神力连接的问题,最后两个字被消了音。 “没什么。”修的耳垂发红,“唰”地收回了自己的尾巴。 温初的手一下子空了下来。 温初本只是没听清随口一问,修这样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追问道:“到底是什么?我想和你做饭?睡觉?离开?” “你不是要说生命树的问题吗?”修充耳不闻,一心转移话题,“你说你在生命树上感受到了魔气,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正事,温初回神,他道:“就是感受到了和路易、和我都差不多的魔法气息,这样的气息只在生命树被污染的下半截有。” “还有,在靠近它的时候,我也感受到了它未被污染的部分的力量,这部分力量也让我感觉很亲近,只是靠近,我就增加了一小时的生命值。” 温初详细描述了一下自己靠近生命树时感受到的重重怪异。 “我刚才本来想和兰斯他们说,但是我也是魔族,我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对你有影响,所以想着先回房间问问你能不能说。” 修的眉头微微蹙起:“还有魔族的事?” 温初犹豫:“我也不确定,毕竟我对魔法不太熟悉,不过可以让兰斯他们抓个魔族来问问。” “比如路易,他好像是什么城主,应该了解一点内幕。”温初十分记仇地补充。 提起路易,修微微眯起兽瞳,回忆起了自己与屠龙小队打的那一个照面。 “屠龙小队里的魔族……确实意外的多。” 人类士兵占了二分之一,魔族则是足足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只有零星几个矮人和巫妖。 说是召集各族勇者,但队里几乎都是魔族。 “这件事太蹊跷了,今晚和兰斯他们说一下吧。”修快速做下决定,“这件事你帮了大忙了,他们不会因为你的种族多为难你,我们也好快点商量如何行动,这件事情不能拖。” 温初惊讶:“这么严重?” 修敛眸:“如果真的和魔族有关,那人类恐怕在下一盘大棋。” 温初顿了一下,也明白了。 生命树的污染与龙族的灭亡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而是从百年前的屠龙之战就开始的布局。 先是吞并龙族,给最后一条龙下药,同时污染精灵族,光明大陆除了人类外最强的两个种族陨落后,只要对矮人族进行资源封锁,就能够轻松掌控整片大陆。 甚至再联合魔族,往外扩张。 温初叹气:“战争真讨厌。” 修“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和温初说完,修也撤掉了隔音术,重新拉开窗帘。 温初坐在清香的木床上,看着修的动作。 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生命树旁,从窗户就能看见郁郁葱葱的生命树枝与下方不详的黑色。 温初不忘初心:“所以刚才你以为我想和你做什么?” 修的尾巴一僵:“闭嘴。” 温初:qwq? 还凶他? 修不讲道理。 温初决定不理修三秒钟。 修拉开窗帘回身,就看见温初一脸哀怨地看向自己,心虚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想不想尝尝精灵族的美食?” 温初毫不犹豫:“好哦。” 三秒已经过了,现在他和修和好了. 兰斯与爱丽丝也要商量事宜,并没有阻拦温初与修出门。 精灵族近年来新生儿减少,但也是近几十年才归零的,整体基数比龙族大的多,虽然比不上人类,但皇宫附近也还算繁荣。 温初啃着冰糖莓果,和修一起逛魔药铺。 修难得深入一次精灵族,一口气买了不少魔药和各类原料。 他没带空间石,全部都是温初付的钱,兰斯刚送来的金币转手就花出去大半。 温初没怎么心疼,甚至快乐地甩着尾巴。 每次都是被修买单,终于难得有他给修买单的机会了。 他买单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看向修:“矮人族来装修,那我们家里的东西怎么办?” 修被温初这句“我们家里”说的心情极好,愉悦地晃了晃尾巴:“没关系,我在那里留了法阵,而且只是装修外部,矮人族不会有胆子动一条龙的宝藏的。” 龙族,最为小气记仇的种族,除了找死,很少有人会敢动一条龙的收藏。 修这么想着,又看向了温初,白发少年正专注地吃着冰糖莓果。 因为吃到甜食,他湛蓝的眼睛弯起,溢出了些愉悦,脸颊被果子塞得微微鼓起。 修轻笑。 更何况,最珍贵的小宝石他已经带在身边了。 冰糖莓果一串有四十多厘米,温初吃了一半被腻住了,和修从魔药铺出来后又去买了瓶花茶。 花茶买一提送一盒鲜花饼,温初想起先前吃的鲜花饼味道还不错,干脆买了一提。 修好笑地看着他一手冰糖莓果一手饼,胳膊里还夹着瓶水的狼狈模样,伸出手来:“莓果还吃吗?不吃给我吧。” 温初以为修要扔掉,乖乖把手里的竹签递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修接过后并没有丢,而是打量了一下这串他往日绝对不会碰的甜食,侧头咬了一口。 金色的半长发倾斜而下,温初没想过修会吃,啃的乱七八糟的,修咬过的那颗果子上甚至还有他的牙印。 红艳的舌尖一闪而过,修的薄唇粘上了层亮晶晶的糖霜。 温初愣在原地,呆看着修,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怎么?”修抬眸看他。 温初快速移开目光喝水:“没、没什么……” 怎么光天化日的乱勾引人啊…… 温初小声:“你注意一点影响。” 修挑眉,明知故问:“什么影响?又不是在吃你。” 温初:?!? 大街上瞎说什么! 他就差跳起来捂住修的嘴:“你别说话了。” 修满意地收回目光,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剩下的果子。 就算温初再怎么笨蛋,显然也是对他有意思的。 他有足够的耐心,接下来只等时间编织成一张密密的罗网。 以温柔的、平静的,完全不像是龙族的方式,将他的小宝石彻底网住。 再也无法逃离. 精灵族食素,但在资源丰富的月华森林中,哪怕是素食也做出了不少花样。 温初和修一路逛一路吃,在夜幕降临时已经吃了个半饱。 修大包小包的提着各种零食:“留着点肚子吧,晚上还有晚宴。” 温初心满意足:“好。” 说话间,身边响起了悠扬的手风琴与竖笛声。 温初循声看去,原来是几只精灵收了摊,正轻巧地跃上树枝,取出乐器,对着正在升起的月亮与生命树吟唱。 “当暮色抚平森林的褶皱 最后一声归鸟隐入山云 我提着竖琴,踏过沾露的苔石 在月亮与生命树下 赴一场与夜的邀约 ……” 精灵们的声音空灵,穿梭于碧绿的树丛间。 夜幕渐渐降临,皎洁的月光下,萤火虫星星点点,草丛中传来纺织娘的低语。 纯净,天然,光是这样聆听,就觉得格外舒心。 温初和修欣赏了一会,因为要赶去赴宴并未停留。 歌声在身后远去,温初还有些嘀咕。 这作词风格怎么这么熟悉? “嘿,你们也在这里?”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女声。 温初的思绪被打断,整个人惊了一下往后看去。 爱丽丝换了身轻便的黑色劲装,棕褐色的羊毛卷高高束起,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在这里?”温初先一步问出声。 爱丽丝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给你找龙族的资料。】 她用精神力和温初这么说着,面上说的却是:“出门活动活动筋骨——阿弗伦德的吟游诗怎么样?” 话题跳跃的太快,温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爱丽丝在说什么:“刚才那些精灵唱的是阿弗伦德的诗歌?” “对啊。”爱丽丝哼哼了几句完全跑调了的词,“毕竟是光明大陆最出名的吟游诗人,他给哪个种族写的诗歌都会广为传唱。” 温初想到修那一房间的诗集,忽而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修这样夸张的收集行为了。 毕竟龙族只剩下了他一条龙,能专程记录下龙族的书,修喜欢也情有可……等等? 温初终于抓住了重点。 为什么阿弗伦德会这么了解龙族,这么了解修? 甚至一开始他对修的许多信息来源,都来自于马车里的那本阿弗伦德诗集。 他们是什么关系? 能让修在精神状态这么差的情况下配合采访,是挚友吗? 温初努力回想阿弗伦德的容貌,但也只能想起那黑漆漆的衣袍与低沉的声音。 他撇了撇嘴,因为逛街而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他拉紧了修的手:“……也就一般。” 温初嘀嘀咕咕说出了违心话。 爱丽丝惊讶了一瞬,但这种个人审美的问题,她也没必要多说。 她看着温初和修一副大包小包刚购物完回来的模样,顺口提醒道:“还有一个多小时晚宴就要开始了,只是我们几个人的小型晚宴,但也记得别迟到。” 温初点点头。 爱丽丝说完就跳上树枝,熟练地翻墙进了宫殿。 看守着城门的精灵无奈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温初继续和修往皇宫内走。 修从刚才提到“阿弗伦德”过后,表情就格外苍白。 “你那么不喜欢他?”修轻声问。 温初想起自己上次说了句不喜欢修就要去杀人的模样,赶忙找补:“没有、没有,只是……” 只是他不喜欢离修这么近的人。 这话说出来好像太自私了。 这可是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唯一一个在赞美龙族的吟游诗人。 无论阿弗伦德到底如何,对于修来说恐怕都是极其珍贵的存在,因此才会特意划出一整个储藏室来放对方的书。 更何况,阿弗伦德对他也不算差。 温初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终沮丧地低头:“是我的问题,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修没有说话,盯了温初一会,已经下了决心。 阿弗伦德这个身份必须消失。 肯定是他当时冒失的举动中在温初心里留下了坏印象。 两人各怀心事地回卧室放下了买的东西,前往宴会厅。 宴会厅内。 兰斯与爱丽丝已经到了。 为了保障私密性,菜已经一次性上齐,每盘菜下都有一个小型法阵,让菜品时刻保持着最佳享用温度。 温初与修落座。 兰斯举起杯子示意:“欢迎。” 温初学着修的模样举起茶杯喝茶。 精灵族不兴饮酒,酒桌上的也是花草茶,只是比起今天喝的,这里的茶的魔力格外充裕,温初喝着,还能看见自己旁边的生命值面板一分钟一分钟的往上跳。 兰斯主动介绍:“这是用生命树的新叶炒制后泡的茶。” 温初捧着茶杯小声问:“还有吗?我可以带点走吗?” 兰斯苦笑:“当然,不过生命树已经许久没有新叶了,这也是之前的存活,我这里也没有多少。” 温初点点头。 他也不是想喝,主要是想探究一下自己与生命树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靠近生命树就会有这样的效果。 几人又短暂闲聊了几句,而后修直入主题道:“我有一个重要的信息想要共享一下。” 兰斯与爱丽丝正色看向修。 修道:“今天中午,温初对我说,他从生命树上感受到了魔气。” 兰斯与爱丽丝的脸色均是一变,显然也是迅速想到了生命树上有魔气代表着什么。 “好啊,那个老东西。”作为与人类联系最紧密的代表,爱丽丝率先表明了态度。 她捏紧了拳:“勾搭外族就算了,还找最没有道德底线的魔族,这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兰斯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看向修:“你告诉我们这条信息,想来也是不准备继续袖手旁观?” 修微微点头:“当然,这已经是关系到各种族存亡的问题了,你们要是死了,我在荒原也不好过。” 他的话说的直接,但反而让人安心。 爱丽丝也急忙道:“我也是,我可不像我爹,我崇尚共同发展,你们和我相处这么久了,也知道我的。” 在场的唯一一个魔族温初:…… 温初默默地叉起一块浆果果塔,听他们说话。 他还是吃吧,他又代表不了魔族,能坐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能复活生命树。 总有一种误入了高端会议的感觉。 温初一边嚼嚼嚼一边听众人商量。 三人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他也是魔族这件事,当机立断地划分好了任务与利益分配。 爱丽丝显然早有计划: “修你负责抓一只魔族来确认,我记得屠龙小队里就有个魔族城主,后勤保障交给兰斯,出兵攻城交给我,我亲自率兵打到王都,兰斯辅助。” “只是到了王都后,为了名正言顺,我想借用一下你的力量。” 修正在给温初盛菌汤,闻言抬眸:“怎么借?” 爱丽丝看着他俩的互动,嘴角抽了抽,还是正色道:“在攻打王都城门时,我想要你出现,亲自攻破城门,诉说对国王的恨意,而我作为止歇战争的存在出现,与你签订新的合约,阻止你占领王都。” 温初嘴快:“那不就是要修背黑锅?” 爱丽丝:“……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 修沉吟片刻,没有拒绝:“利益分配呢?” 爱丽丝很有魄力:“除了我今天给你送去的东西,我愿意归还龙族所有的领地,并且保证,只要还有一条龙,就绝不会与龙族发生任何冲突,我愿意立下生死契。” 修嗤笑一声,最终答应下来:“行吧。” 爱丽丝说得好听,但龙族只剩下他一条龙,等他死后,这些领土不还是人类的。 修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龙族的续存不是他能左右的事,爱丽丝的话至少能保证他与温初往后不会被打扰,修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他也没出多少力。 温初喝着菌汤,也慢半拍地听懂了。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说不清话的温初了。 温初想了想,爱丽丝的话说的太圆满了,他也想不出争取的理由来,于是开口道:“那我呢?”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吃的小梦魇。 温初的能力特殊,但在场的人,背后不是一个种族就是一个国家,哪怕是修,也代表着整个龙族,相较而言,温初的身份很不够看。 更何况,治愈生命树本就不是非他不可,直接把魔族或者国王抓来问,或许也能得到答案。 只是要多承担一份无解的风险。 所以,换个角度想,在爱丽丝与兰斯攻下人类王都之前,治愈生命树就是非他不可。 温初理清现状,放下勺子,认真地问:“那我呢?我帮你们治愈生命树,你们能给我什么?” 宴会厅内安静了几秒。 兰斯温声道:“你想要什么?” 温初没有客气:“我需要生命树每年产出的副产品的四分之一,月华森林旁边荒原的所有权,还要你们精灵族也答应永远不会来打扰我和修。” 他不知道生命树具体是什么,但肯定是好东西。 至于荒原——虽然那里原本是月华森林的一部分,但都荒芜这么久了,他费心费力恢复,修还建设了城堡,怎么想都不应该还回去。 温初想的很简单,兰斯的表情却凝固了片刻。 如果生命树恢复,精灵族的壮大是必然的,温初这是直接割了精灵族一半的发展空间。 至于生命树的产出,那就更—— 兰斯本都想拒绝了,但在修的死亡注视下,还是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生命树的产出,要包括生命树带来的精灵吗?” 温初愣了一下,他都忘了这件事:“这倒不用。” 他想了想又补充:“不过生命树要是生龙的话,那我们要。” 兰斯:…… 这又不是送子娘娘,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可以。”他松了口气。 他差点以为温初想要奴役精灵,既然不要精灵,那剩下的条件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夸张了。 毕竟到底是温初先复活生命树,还是他先找到解决办法都是一个问题,兰斯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温初和修。 温初也松了口气:“好。” 他差点以为要谈不拢。 宴会厅有一个露天小阳台,外面就能看见生命树,温初看向那焦黑的树干,忍不住叹息。 要是能快点增加魔力就好了。 兰斯想的,温初也想到了。 现在修肯定是不乐意他分出大半生命值去救生命树的,但慢慢攒往后拖的话,要是真的被爱丽丝从魔族口中问出解决办法,那他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修以后每晚都会做梦。 嗯……做春梦。 就是感觉修会O尽人亡。 温初胡思乱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随着自己的想法,窗口本靠着朱莉安娜勉强维持着体征的生命树的枝条居然开始缓慢地生长。 宴会厅内,这次的结果也算是宾主尽欢,错落的刀叉与餐盘碰撞的声音响起。 一根枝条扒上了窗台。 温初还在用精神力与爱丽丝交流。 爱丽丝:【你什么时候有空?你要的资料我都找到了,特别全面,我什么时候能给你?】 温初想了想:【今晚吧,等修睡熟了。】 爱丽丝:【那我给你放在门口,你自己出来拿。】 温初:【好的。】 目的达成,爱丽丝高兴地多盛了碗饭。 今晚十分明显了,她与兰斯各有各的打算,而温初却是完完全全与修绑定的利益共同体。 虽然看热闹挺有意思,但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爱丽丝还是由衷地希望温初和修离心。 她可是找了龙族囚禁、强制、圈养等等无数的案例,真实详细,绝对能让温初望而生畏。 餐后点心是蒸米糕和浆果杯,温初不知道爱丽丝的心思,期待地甩着尾巴吃专注吃米糕。 他还是很在意今天修没有说完的话。 既然爱丽丝找的资料特别全面,那他一个一个选词填空问修,总有一个能蒙对吧? “当啷——” 瓶子滚落的声音响起。 温初抬眼看去,是装浆果的瓶子被树枝弄倒了。 没什么大事,他正要收回目光,忽而顿住。 等等,树枝为什么在动? 餐桌上的众人也发现了不对,修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就将温初拉了起来护在身后。 “小心!” 这一声就像是什么发起冲锋的信号,那一根鬼鬼祟祟伸进来的树枝眼看着被发现,一下子飞速窜长,直奔着温初而来。 爱丽丝提起剑就要砍,被兰斯拦住:“等等!这是生命树的树枝!” 爱丽丝被挡了半秒,没能来得及砍上树枝,树枝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绕开了修的利爪,奔向温初的肩膀。 “当!” 龙族的利爪撕扯在树枝上,居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树枝抽疼地抖了抖叶片,坚持着亲昵地蹭了蹭温初的脸颊。 温初这才发现,这上面的叶片幼小而泛黄,正是他今早复生的那一小根树枝。 见温初看过来,小叶片直接凋落了下去,这根枝丫上冒出一点透明的液体。 黄豆大小的液体,在涌出的瞬间,迸发出极为惊人的魔力波动,将在场除了温初外的所有人都震退了几步。 漂亮的梦魇就这样被生命树的枝条团团围住。 “温初!”修目眦俱裂,几次上前都被枝条上的魔力波动震走,此时已经抓住了兰斯的脖子,“你做了什么?!?” “咳咳……咳……冷静一点,生命树应该没有恶意……” 兰斯费劲地咳着,眸中也满是疑惑,显然对现状很是不解。 温初垂眸看着被生命树的枝条殷切地送到自己嘴边的汁液。 “你的意思是……让我吃?”温初不确定地问。 光秃秃的枝条高兴地抖了抖。 温初没有犹豫,张口吃下了这一点汁液。 魔力几乎是在瞬间,从他的口腔中萦绕到他的四肢百骸,而原本坚不可摧的生命树枝条在被温初吃掉汁液后居然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开始枯黄破碎。 【生命值+8760h】 【生命值+8760h】 …… 生命值面板像是坏了般不断跳出,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一年年往上叠加。 温初的耳畔轰鸣,在这一瞬间眼前闪过了无数画面。 纯白的实验室,来来往往的医生,与被关在玻璃罩内的他。 当初无法理解的话语,又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 “……实验体,人造天使计划……第18301次实验。” “治愈……新生……” “未知错误……基因编辑……” 还有一些破碎的尖叫。 “怪物!他是怪物!是我们亲自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把他放了出来!” “我们可以造神!可以控制神!我们终将凌驾于神明之上!” “啪——” 罩着他的玻璃罩破碎了,似乎有金色的身影在向他走来。 温初脑海中的画面,也像是断了信号的电视般,变成了雪花乱码。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温初在想: 他才不是怪物,修说他是人。 他会流眼泪,还怕痛。 也有人类名为“爱”的情感。 还有…… 又要昏迷了,修会担心。 早知道就不吃了。 第98章 这才叫勾引 人总是会下意识地遗忘最不愿回忆的记忆。 进入小世界这么久,温初以为自己早已忘记曾经的种种,但直到此刻在意识海中沉浮,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依然清晰地记得。 甚至因为这一路的经历,再次回顾时,曾经无法理解的话语、看不懂的事情都明了了起来。 他看见了温氏旧宅。 没有他与修的造访,也没有迟到了百年的拯救,他的心脏孤零零地呆在旧宅中。 十年、百年、千年。 连砖瓦都化成齑粉,仅剩的心脏孤独的跳动着。 终于,有人拿着探测器,进入了这片深山,欣喜若狂地挖出了“它”。 而后,早已废弃的大阵中,他的骨头与魂魄被一一挖掘。 此时他的魂魄已经十分微弱,几乎没有了意识,只知道要守在原地,因此十分抗拒被带走。 冲突之中,他彻底昏迷过去。 再睁眼时便是纯白的实验室。 身边的检测仪器发出“滴滴”声,他戴着呼吸罩,湛蓝的眼睛中倒映着无数人影。 刚刚苏醒的温初懵了。 这是哪?他是谁? 往前回忆,只有一片空白,温初如同一个刚刚降临的新生儿,纤长的白睫不安地颤着,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他,眼中是实打实的惊叹。 “001号……千年前……居然真的能复活?”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温初这才发现自己的病床与外面的人群有着一道很难察觉的透明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大部分声音。 温初困惑地看着屏障,又看着众人。 为首的人推了推眼镜,用欣赏地目光看向他:“当然可以,他的灵魂能存在千年不灭,就足以说明他的特殊,我为他编辑了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基因组,他现在拥有最强大的再生系统、绝对的服从与忠诚、还拥有奇迹般的治愈能力,这是我们人造天使计划最伟大的里程碑!” 周围的人兴奋鼓掌,七嘴八舌:“有了他,战争的局势就能迎来颠倒性的变化!” “我们能够探索到更高纬度的存在了吗?” “不愧是崔博士,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见到曙光了!” 当时的温初没听懂,只是安静地看着众人。 周围的“滴滴”声越来越密集,温初勉强动了动,低头看见了自己。 无数粘腻的触手瘫软在病床上,肩膀两侧是柔软毛绒的白色兔耳,微微偏转目光,便能看见耳畔的耳羽。 人类根据他的骨头发挥想象,拼造出了神的模样。 温初苍白的手腕上扎满了吊针,这具陌生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耳畔的“滴滴”声越来越响,温初逐渐感觉胸腔有些憋闷,而后视线渐渐暗淡了下去。 “滴滴滴滴滴——” 在视线彻底变黑的时候,温初听见了玻璃门被打开,人们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的声音。 “为什么突然缺氧了?” “他好像不会自主呼吸,这是怎么回事?人造天使不是成功了吗?” ——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已经不见了,玻璃罩外换了一批人。 明显多了许多年轻女性,温初在睁眼的第一时间就被温柔的女声提醒:“深呼吸,跟着我做,不要抗拒空气。” 温初茫然地看着她,下意识学着她的模样呼吸。 见温初的呼吸平稳,女人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你好呀,001,我是接手你的崔医生,以后就由我来继续为你进行治疗。” “治、疗?”温初费劲地重复女人的话。 女人温柔地道:“没错,你生了一些病,需要被治疗好才能投入使用。” 温初于是记住了。 他生病了,要治好才行。 他与新身体的磨合很慢,大部分时间里,温初都控制不住自己被拼凑起来的各个部分,但好在女人很有耐心,一点点教他适应。 每两秒都要呼吸一次、走路要两只脚轮换着迈、吃完饭要擦嘴、小嘴巴不能乱说话…… 从一片空白,到笨拙地适应。 温初总听见她们内部发生争吵,吵经费不足,吵究竟要不要继续照顾他,吵这项天方夜谭的项目。 “我们都被姓郑的骗了!他离开之前说的好听,实际上给我们留下的就是烂摊子!” “人造天使?他除了自愈能力高一些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甚至身体各项数据无时无刻不在崩溃边缘!” “我们难道要在这个失败品上耗一辈子吗?!” 不知道第多少次争吵后,某一天醒来,温初再也没见到温柔的女人。 一位严苛的老者站在玻璃罩外打量着他。 新的医生来了。 温初就这样不断被转手、再转手,每个医生从狂热到失望离开,他所在的实验室也越来越小,最终连玻璃罩都被撤销了。 他被判定没有任何危险性,住进了普通的单人间病房,医生们也越来越漫不经心。 “失败品。” 他们这样称呼他。 作为跨时代的里程碑式的杰作,却因为各种排异反应只停留在半成品,不光没有构想中的治愈能力,甚至与低能儿没有太多的区别。 人们失望,但又无法再次创造出第二个如“001”一般不死不灭的存在,因此舍不得放弃他。 这个项目构想中能够改变战局的项目最终变成了养老项目,温初则是成为了实验的囚徒。 他早已忘记过去的记忆,从睁眼开始,实验室就是他的全世界。 没有人与他交流,他在纯白的孤寂中,乖乖地遵守着女医生教他的话。 他生病了,要配合治疗。 治好了就有用了。 再然后…… 他们成功了吗? 温初站在回忆外,正想继续往下看,但记忆空间忽而开始震动。 “温初!温初!!” 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急切的带着哽咽。 脸上好像有湿答答的感觉。 修又哭了。 温初不舍地看了一眼回忆,剩下的记忆碎片快速略过,直接跳到最终。 在人们的尖叫声中,海水涌入实验室,温初安静地被水淹没,看着眼前有成群的水母游过。 玻璃破碎,他这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实验室一直藏在海底。 潮水上涨,呼吸减弱。 温初恍惚地想,他也有触手,为什么他不能像水母一样游走? 游去……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吃的很少,不会给水母群添太多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温初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看见了金色的身影。 “找到了。” 潮水一点点褪去,温初的后颈一紧,湿漉漉的被提了起来。 恍惚的视线中,他对上了一双比海水更为透明的蓝色眼眸。 那双眼睛冷淡地注视着他,无悲无喜,公事公办地开口:“你叫什么?我带你去登记。” 温初喉咙里都是辛辣的海水,他费劲地张了张嘴,做出了“001”的口型。 那人一愣。 “没有名字?我想想……既然你是初始,那就先叫‘初’吧,之后你自己选个姓……” “温初!!” 修的声音再次响起,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破碎。 他真的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回忆逐渐碎成更细小的白色粉尘,眼前陷入短暂的黑暗后,有微弱的光在远处亮起。 温初向着光点的方向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木制的房顶。 他回来了。 温初只觉得浑身无力,用手臂支撑着自己一点点坐了起来。 这是他和修的房间。 房间内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别人,但散落在床边的空药水瓶、刚刚洗干净晾晒的衣服、收拾整齐的购物袋无一不彰显着另一个人的痕迹。 修大概是临时出去有事? 温初这么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穿的衣服。 他已经被换上了一身睡衣。 也就是这个时候,温初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汗水,头发也粘腻在脖颈之间。 好难受,想洗澡。 房间内就有浴室,温初看了一眼生命值面板,发现自己的生命值已经到了惊人的二十年后放下了心来,先撑着爬起来去浴室洗澡了。 “哗啦——” 水流浇在头上,让思绪杂乱的温初整个人清醒了一下。 他湿淋淋的站在花洒下,使劲把自己洗干净,头脑一片混乱。 这些记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与他经历的世界重合? 修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救下他? 原来他的名字是修取的吗? 各种各样的问题萦绕在脑海中,温初脑袋生疼。 他试探着呼唤了一声:【系统?】 系统:【嗯。】 温初挑了个不那么尖锐的问题:【为什么我经历的世界和我的记忆有重合的地方?】 系统淡声:【不这样,你这种笨蛋怎么能自己想起来?】 温初:【……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要挨骂吗qwq】 系统头一次对温初装可怜的行为熟视无睹:【和我装可怜没用,我没有权限告知你,等你完成任务出去就知道了。】 系统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那就是真的不能说了。 温初想了想,道:【那我就问一个无关的问题,你告诉我是不是就行了。】 系统:【可以。】 温初冲完了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他没有拿换洗衣服,只能披着浴巾先去收衣服。 温初扯下洗干净的衣服,轻声道:【我的名字,是修取的吗?】 系统:【是。】 温初垂眸,抿出一点笑来。 【我喜欢这个名字。】 不是001,也不是失败品,而是修的温初。 系统没有回答,温初三下五除二地给自己穿好了衣服,重新回床上等修回来。 刚坐到床边上,温初就敏锐地发现枕头的硬度不对劲。 他警惕地掀开枕头。 而后,他看着枕头下的《龙族秘事》陷入了沉默。 粉色封面,亮晶晶的花体字,乍一看像是街边卖的三块钱盗版小说。 温初:…… 沉浸在回忆中这么久,温初本已经有些忘了昏迷前的事,现在直接被这么一本书拉了回来。 爱丽丝真是坚持不懈。 干等着也无聊,温初索性翻开了这本书。 【事件一:为与爱人长相守,恶龙打造黄金宫殿圈养为哪般?】 【事件二:X欲太强玩的花?龙族究竟有多少恶劣癖好?带你探秘巨龙古巢,捆绑、木马、皮鞭……】 【事件三:血腥暴力慎入!真实案件!一条龙为了爱人拔光所有鳞片与爪子,只为植皮成为巨型绵羊!】 【事件四:……】 爱丽丝极其仔细,甚至在事件二的后面给出了每个道具的具体用法示意图。 温初“哇”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 周围没有人,他只能去找系统。 【这个好像是我在上个世界看见的绳索,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吗?】 系统:【……我们不如来聊聊你的记忆的话题吧。】 温初懂了:【有啊。】 系统:【……】 系统直接消失了。 温初一边往后看一边惊叹出声,甚至有些遗憾爱丽丝收集信息的时候没有收集到订购方式。 要是在每个篇章后面加上订购联络方式就好了,他可以直接对着册子购买。 这个世界的工业虽然落后,但魔法与斗气填补了大部分工业基础的空白。 先前许多没有完成的设想,在这个世界居然都能实现。 温初直接把刚才的那些回忆抛之脑后了,脸蛋通红地捧着册子看。 爱丽丝还着重强调了龙族的体质究竟有多逆天,怎样与爱人十天十夜,最终此龙的爱人不堪重负地出逃又被拖回去索取。 温初一一记下,准备到时一一选词填空逼问修,然后往后翻。 在看到事件三时,他忍不住蹙起了眉。 不同于前两个事件,大都在说龙族的各种花式操作,爱人如何无法承受,至少没有任何一方真的受到伤害。 而事件三是真的血淋淋的惨案。 【五百六十七年前,一只名为珀尔的巨龙爱上了神族的小公主,但神族不喜贪婪暴虐的龙族,向珀尔提出了三个要求: 1.他必须拔掉所有的利爪,不能让利爪伤害到小公主 2.他必须长出一身绵羊一般柔软的绒毛,而不让鳞片蹭伤公主 3.他从此之后只能吃素,不能在公主面前伤害任何生灵 珀尔欣喜若狂,当着公主的面,一片片拔掉了自己的鳞片,一边拔一边畅想着他们日后的未来生活,诉说着自己对公主的爱意。 鲜血顺着龙的鳞片流下,公主在尖叫后昏迷过去,而珀尔还在孜孜不倦地拔着鳞片。 用爪子拔光鳞片后,他便用牙齿拔掉自己的爪子,最后再用石头敲碎自己的牙齿,好让自己没有任何可能伤害到公主。 公主醒来后,惊恐地看着他,对着珀尔提起了利剑……】 【……龙族就是这样偏执的存在,对于爱人有着近乎狂热的占有欲,他们会为了爱人变得疯狂、毫无理智,甚至为了爱人隐藏起自己的暴虐,被他们追求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爱丽丝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史料,还在旁边配了图,是一只光秃秃的倒在血泊中的龙。 温初看着爱丽丝的点评,眉头越蹙越深。 他紧盯着那一行“甚至为了爱人隐藏起自己的暴虐”。 修在他的面前,一直都很不像一条龙。 克制、守礼,只有在梦境中才会稍微展现出一点嚣张与放纵。 那……修有可能是在喜欢他的吗? 温初的心跳忍不住有些加速。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修对他的渴求是货真价实的,平日里的隐瞒与紧张也是真实的。 温初还以为是修不够喜欢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修的圈养要求,甚至纠结了许久。 但如果爱丽丝找到的资料都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明,修其实喜欢他到了更深入的地步? 喜欢到愿意克制自己的本能。 温初的脸颊又开始泛红了。 明明不是很色情的事,但光是想到修有可能喜欢他,温初就忍不住气血上涌。 同时还有一点隐隐的担心。 他不想要修走向书中龙的结局。 “咔哒——”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 温初下意识将书收进空间石,端坐好看向门外。 果不其然,是修回来了。 修的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疲惫,在看见坐在床头的他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才小心地开口:“……温初?你醒了?” 温初点了点头,仰着脸乖乖地对修笑:“对,我醒了,还顺带洗个了澡。” 修快步走上前来,他看上去很想给他一个拥抱,但又生生克制住了,最终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块晶核塞给他。 “你先捂着,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温初是长发,洗完澡就湿着头发出来了,现在还湿答答滴着水。 现在还是夏季,屋内并不算太冷,温初捧着滚烫的晶核哭笑不得地看着修,后知后觉地问:“我昏迷了多久?” 修拿来了浴巾:“两天,现在是第三天上午了。” 他耐心地给温初擦着头发,一点都不像爱丽丝给的书中说的那样暴戾,反而耐心地给温初解释现状:“当时你昏迷过去之后魔力突然暴涨,并且一直在发热,我给你喂了许多退烧药都不管用,只能一直给你擦身体降温,兰斯取了你一点血样,正在研究生命树与你的关系,想要找出解决方法。” 修只字不提自己这两日来的惶恐与几乎想将月华森林整个踏平的暴虐,也没有说卷土重来的噩梦,而是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没想到你先醒来了,那他就不用加班了。” 温初注意到了修的变化,他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修眼下的青黑:“你呢?你是不是也没睡好?” 修转移话题:“……对了,我们的城堡今天也该完工了,这些天我们该商量的都商量完了,你要是想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去。” 他活蹦乱跳的小宝石,来一趟精灵族直接生死不明了,要说没有迁怒是不可能的。 修已经小心眼地将月华森林列入了晦气之地,只想快点离开。 温初眨了眨眼睛,确信道:“你没睡好。” 修心虚地不去看温初。 温初止住了修给自己擦头的手,顺势将修拉着坐到了床上。 他跪坐起来,勾住修的脖子,像是树袋熊一样撒娇耍赖:“你先睡一会好不好?我会帮你把噩梦吃干净的。” 修还想嘴硬,温初却软绵绵地吐出了让他僵在原地的话来:“说起来,我昏迷之前,你说过想和我做什么来着?” 修:“……你怎么还没有忘。” 而且他说的是,他以为温初想和他做,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他想和温初做了? 温初开始选词填空:“让我猜猜……你想打个笼子囚禁我?还是想和我玩捆绑?还是想和我一夜十次?还是想玩木马……唔唔唔!!” 温初说到一半就被恼羞成怒的修捂住了嘴。 “闭嘴!你在瞎说什么!”修的耳垂通红,金色的半长发垂落下来。 他色厉内荏地强调:“我对你从来都没有这些心思!你都是跟谁学的!我和你之间是纯粹的友谊!” 温初被捂住嘴了,只能用无辜的圆眼看着修,将修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过事件三后,再看修,一切都明显了许多。 尤其是修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 当初在春梦里一言不合就把他绑起来脐,还弄了个金丝笼的可不是他。 温初想了想,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修的手心。 感受到手心的湿润,修触电一般收回了手,瞳孔紧缩,浑身紧崩的看着他:“你别想勾引我!” 温初:…… 这就算勾引了吗?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温初轻笑了一声,他勾着修的脖子,凑到了对方的耳边。 “喵。” 温初在修的耳边“喵”了一声。 修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迅速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他不可置信地、颤抖地看着温初。 该不会是…… 漂亮无害的少年乖乖地冲着他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你的春梦我也参与了。” 温初并起手腕,递到了修的面前。 “当时你不是很凶的把我捆起来了,还给我弄了个金笼子吗?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了呢?” “是不喜欢喵喵叫吗?” 修羞耻的浑身颤抖,温初笑吟吟的步步紧逼。 他不想要修重蹈珀尔的悲剧,铁了心要逼问出来,几乎整个人贴在了修的身上,桃心尾巴圈住了修的手臂。 一边贴,还一边解开自己领口的丝带,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真的对我没有任何心思,只有友情吗?” 这才叫勾引。 第99章 被哄睡 修整个人都僵住了。 温初醒来后先去洗了澡,此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整个人贴上来的时候是温热又软绵绵的。 从被吐息覆盖的耳廓开始,到被桃心尾巴缠住的手臂,再到被对方的膝盖轻抵着的大腿……每一寸皮肤都开始发烫。 尤其是温初还在撩火,只要他的目光稍微偏离一点,就能够顺着温初被解开的领口往下,看见所有春色。 鳞片都要看湿了。 修忍不住缩起了自己的尾巴。 他的尾巴实在是太大了,这样的动作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温初的注意。 感受到温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尾巴上时,修的头皮一麻,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将尾巴整个隐匿了起来,变成透明的了。 温初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想起修在矮人族也这样做过。 那个时候修好像说过,尾巴只是隐匿了起来,实际上还在原处。 温初看着床单上的褶皱与一点不明显的深色印记,眼中的笑意更甚。 他故作不解,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为什么要躲我?你不是很想要这么对我吗?” “我……梦里的事我可以解释。”修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只想要快些逃离。 再不离开,他怕自己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温初歪头:“解释?” “你想解释什么?是你其实根本不想圈养我?还是是我逼着你把我捆起来的?” 温初幽幽地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修。 “当时你还那么宝贝我,醒来就翻脸不认人。” 美人蹙眉幽怨,当然是十分好看的。 尤其是温初一头白色长发,蓝眸被白睫遮住时,无端平添几分脆弱,光是这么看去,真像是被负心汉辜负了的小可怜。 修一边忍不住目光在温初的脸上流连,一边下意识地汗毛直立。 他真的被温初草得有点怕了。 先前知道那是梦,他还可以安慰自己那只是臆想,现在切切实实知道自己会被温初玩成那副样子,修整条龙都不太好了。 他可是龙,怎么可以在床上弱成这样。 温初会觉得他没用的。 “我、我其实没有那么弱。”修不敢动,僵硬着开口,“我没有那么不耐玩的,你不要误会……” 温初愣了一下,升起了个荒谬的猜测:“所以你一直不愿意和我坦白,是因为觉得梦里在我面前这样太丢脸?” “不是。”修微微撇过头去。 随着温初的动作,他的上半截衣服几乎已经掉完了。 少年单薄,但并非是病态的瘦弱,反而有着一层薄而流畅的肌肉,人鱼线明显,腰肢劲瘦。 光是看一眼,修就忍不住浑身发烫。 他努力忍下身下的反应:“不是丢脸,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如路易。” 温初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听见路易的名字,整个人都有不好了。 “我又不喜欢路易,你和他比什么……” 修透明蓝色的兽瞳执拗的注视着他:“现在不喜欢了,不代表没有喜欢过,他是你的前夫,我作为你现在的朋友,绝对不能比他差。” “等等——”温初大受震撼,“谁和你说他是我的前夫的??” 修的眸中浮现出疑惑:“魔族说的,路易也亲口承认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们嘴里能有几句真话?”温初被这个可能性恶心的差点萎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可能看上路易,我又不是异食癖。” 修被温初的话说的忍不住勾了一下唇。 但随即,他更疑惑地问:“如果他不是你的前夫,你又为什么突然被赶出魔族队伍,独自流浪?” 说到这件事就气。 温初鼓了鼓腮帮,十分记仇地把路易怎么踹他,又怎么想把他吃了的事和修说了一遍,最后总结: “他有病,当时我想着我才不想和公主结婚,就直接走了。” “后来——我也不是在流浪,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温初认真地看着修,恨铁不成钢:“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是一路往你的巢穴的方向走的吗?” 修愣了一下。 正常来说,不会有人特意穿过月华森林来荒原,这虽然是一条近路,但精灵族过于排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到精灵族的袭击。 要来找他,最常见的路线就是像屠龙小队那样,绕开月华森林,途径锻造公国,从更加开放包容的锻造公国进入荒原。 现在想来,温初的路线虽然离奇了些,但好像确确实实是直奔着他而来的。 只是他当时饱受头痛的折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以及——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修困惑。 他与温初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因此他才会直接排除“温初特意来找他”这么一个选项。 温初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这件事太复杂了,如果要问原因,那甚至要从第一个世界与系统说起,温初想了想,最终道:“因为对你一见钟情,又听说你抢了公主,所以想来试试我能不能比过公主。” 修顿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污蔑:“我没有抢爱丽丝,她是自己跑的。” 温初:“路易也不是我前夫,魔族的谣言不可信。” 他们俩面面相觑,最终一齐笑出声来。 温初抿着唇笑:“真是讨厌,早知道你这么误会我,一开始我就应该把路易捆过来和你解释清楚的。” 修心虚地眨了眨眼睛:“……现在也不迟。” 温初:“嗯?” 修:“你昏迷之前,我们不是已经分好了工,由我去抓魔族的人来审问确认吗?” 温初点了点头,他还记得这件事。 修:“……你昏迷之后,我把路易抓来了。” 温初:“……” 修:“他现在就在地牢里,我担心你对他余情未了,所以本来不想告诉你。” 温初:“……” 可怜的路易,遇上了四个世界以来最小心眼的一个修。 温初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书上看见的囚禁play,自己还没有切身体验,就先被路易体验到了。 温初酸溜溜的:“那真是奖励到他了。” 修:“?” 修短暂疑惑了一下,觉得温初这话的意思是只是关着未免太便宜路易,深有所感地点头。 “没错,我向他询问你们过往的关系,他居然胡编乱造骗我你们真的曾经在一起过。” 修说着蹙起了眉。 光是说起这样一种可能性,他就忍不住烦躁。 这几天里,他本就因为温初的昏迷时刻处于可能会失去温初的恐惧之中,又被路易激怒,整条龙的状态极差,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人形。 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摸回房间里看温初。 给还在发烧的温初擦身体、换衣服、洗衣服,安静地听一会温初平稳的心跳与呼吸。 告诉自己,温初还在。 他还要以最好的状态,等待温初的醒来。 温初不知道修这些天的心路历程,但光是修眉眼间的疲态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将额头贴在修的额头上,两人鼻尖抵着鼻尖,靠得极近。 “现在我醒了,我亲自来辟谣了。” “下次有这种事,记得第一时间问我,别听他们瞎说。” 温初说完愣了一下,忽而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耳熟。 这不就是修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如今身份颠倒,他试着信任修,而修变成了惴惴不安的那一方,温初才发现自己曾经的纠结在第三视角看来是多么的钻牛角尖。 温初垂眸,忍不住笑:“我爱你,我比任何存在都要爱你,我与你之间只存在我死去和我爱你这两种选项,没有第三种选择。” 修闷声“嗯”了一声,专注地看着温初。 “我也是,我只属于你,我是你的龙。” 他无法解释自己对温初的澎湃爱意,最终只能归于一见钟情。 在被温初撞入怀中的第一眼,孤寂了百年的灵魂开始震颤。 就好像是他们早已相爱过无数次,他理所当然地为温初心动,升起无数阴暗恶劣的欲望。 哪怕那个时候修已经不剩多少理智,也依然循着本能,笨拙地去接近温初。 照顾温初,保护温初,这几乎成为了一种本能。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不讲道理的爱。 只是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足以确定——这就是他愿意付出一切追求的伴侣。 而现在,温初居然回应他了。 修心底发烫,只觉得自己的尾巴根好像也跟着烧起来了。 他瑟缩着又卷了卷尾巴,在缠绕上温初的手臂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 不是尾巴在发烫,是温初已经摸到了他的鳞片。 “你——” 修错愕地看向温初。 他不是已经隐匿了尾巴了吗?温初是怎么找到的? 温初笑眯眯地指了指床单上一片深色的印记,主动解释:“很好找到哦。” 他说着,一根手指没扖了早已准备好了的鳞片。 “呜?” 修猝不及防,从尾巴根到脊椎都酥了。 能够毁天灭地的恶龙就这样在温初的手下软了半边身子。 温初顺势将修放倒在床上,靠在修的胸膛上,轻点着修的胸口,弯着眼睛笑:“恶龙先生,你该休息了,我先让你睡个好觉,怎么样?” 他没有拿出魔杖,但生命树给他一次性增加了二十多年的魔力,光是这样放缓声音在修的耳边诉说,就足以让修陷入片刻的恍惚。 温初趁着这一瞬的恍惚,多加了一根手指。 修的尾巴还隐藏着,他是摩挲着去触碰的,从外界的角度看,温初的手指就像是在空气中抠挖着,手指上还莫名泛起了亮晶晶的水光。 修躺倒后,更是对这一切景象一览无余。 他羞耻到整个人都开始泛红,伸手就想去抓住温初的手,却因此碰到了自己的鳞片,又是一阵呜咽瑟缩。 温初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别着急,慢慢来。” 修更羞耻了。 他一如既往的面子薄,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上只要被温初稍微说几句私密话,就会羞耻到无地自容。 咕啾氷声不绝于耳,修的思绪仿佛也被一同搅乱。 他一边用仅存地理智想着不能过于丢人,又一边忍不住地沉沦。 沉沦于温初带给他的一切感受。 沉沦于温初每一丝表情变化。 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人,哪怕是到了这个地步,也依然靠在他的胸口,简直像是长不大的小幼崽。 修的神色几次变化,无可辩驳地起了反应。 他有两个,变化也就格外明显。 温初看着鼓鼓囊囊的地方,轻笑一声,用膝盖轻轻碾压了上去。 “没关系哦。”温初轻声。 他贴在修的耳边,桃心尾巴甩着,像是吸人精气的魅魔:“现在出来也没关系。” “你为我这样沉沦……我很高兴。” “咚咚。” 温初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兰斯的声音传来:“修,你在吗?温初昏迷的原因我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想,我们谈一谈?” 兰斯这几天显然也在加班加点,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疲惫。 温初猜测,他们应该是没有从路易口中得到什么关于生命树恢复的有效线索的。 否则兰斯不可能这么重视他的生命安全。 大战在即,如果不是他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哪怕有修的威胁,兰斯也不可能丢下一整个精灵族不管不顾跑来救他。 兰斯有求于他,温初也就有恃无恐了。 修在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整个人就如同石化般僵住了,只剩下生理性的颤抖,看上去是直接被紧张傻了。 修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温初一面觉得可怜,一面又忍不住加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房间里的氷聲一下子大了起来,修开始剧烈地颤抖,死死咬住下唇发出近乎于绝望的呜咽。 连被隐藏的尾巴都控制不住,整个显露了出来。 这可就方便了温初,他拉住了修的尾巴尖,不允许他再蜷缩起来,在修震惊的目光中抽出手指。 转而换成他碰上鳞片。 温初在鳞片外轻轻打着转,同时抚摸着修的耳廓:“出声的话,会被兰斯听见吧?” 温初若有所思的补充:“说起来,兰斯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的体位?” 爱丽丝给他找的资料都是与龙恋爱中处于下位的遭遇。 以那份资料的详细程度,爱丽丝不可能找不到处于上位的例子,那就只能是误会了。 温初倒是不介意被误会,他从来不在乎修以外的人的看法,但这不妨碍他觉得有趣借题发挥。 温初恶劣地道:“他要是听见你的声音,会很震惊吧?” 修拼命摇头:“等等,现在不可以……呃呜啊……” 话语刚说到一半,他就彻底失了声。 他被温初扯着尾巴入了。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兰斯疑惑地问:“修,你在吗?” 爱丽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奇怪……我明明看见他回来找温初了,难道是终于睡着了?” 确实是睡了。 但是被温初睡了。 修直接被刺激的交代了,咬住了手背才没让自己发出过于难堪的声音。 他此时只能庆幸,由于自己对温初的在意,兰斯和爱丽丝这两天噤若寒蝉,没有他的允许根本不敢独自进门来看温初。 甚至为了让温初有一个安静的养病环境,他在房屋周围布下了不少隔音法阵,只有敲门的动静和必要的声响才会被传入传出。 现在法阵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只要不闹出太夸张的动静,门外根本无法听见屋内的响动。 温初并不知道这样法阵的存在,他只是摸准了兰斯与爱丽丝都不会贸然闯入,将声音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去欺负整整两天没能睡觉的恶龙。 也是有这一层顾忌在,温初始终没有完全退出,而是埋在鳞片深处动作。 修却紧张地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攀附在了他的身上,抽搐着在不应期承受着这一切。 太多了。 他只在梦里被这么做过,在现实里被瑱满鳞片,还是第一次。 但又好满足。 完全与温初融为一体了。 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块感下,修又颤抖着立了起来。 温初轻笑一声,摸上了他的尾巴根,在尾椎骨处反复揉搓。 修尖锐的兽瞳直接涣散了。 “不要……” 别摸了,他又要丢脸了。 “你要的。”温初道。 他轻轻柔柔:“你不是我的龙吗?你应该全部吃掉,给我怀蛋才行。” 修挣扎了一下:“我是雄性……” 温初耐心地重复:“你是我的龙。” 修的脑子已经完全混乱了,一会想着自己是雄性,一会又满脑子温初漂亮的脸蛋,过了一会又开始恍惚地想他是温初的龙。 龙族是蛋生的。 他是温初的龙。 他们在交尾。 所以他应该给温初怀蛋。 在温初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修一片浆糊的脑袋中被灌入了这样的逻辑,他控制不住地吐出舌头,在毫无间歇地恐怖块感与多日的压抑下,神经终于彻底崩断。 “我应该……怀蛋?” 鳞片周围泛起白沫,修恍惚地重复。 温初纠正:“是应该给温初怀蛋。” 门外的敲门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是兰斯和爱丽丝找不到人,又不敢打扰温初,先行离开。 但修不知道,他依然无意识地压着声音,低声重复: “我应该……给温初……怀蛋呜嗯嗯嗯嗯?” 伴随着这句话音落下,他的小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几分。 温初笑眯眯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对,就是这样。” 恶龙就这样被草得一塌糊涂,温初离开后也依然无法关闭鳞片,恍恍惚惚地重复:“我给温初怀蛋……” 窗外的生命树又暗淡了许多,闻言抖了抖枝叶,开始思考。 它喜欢的小人需要龙蛋。 …… 温初并不知道自己给生命树带来了怎样的误解。 他只是浅尝辄止了一下,还没有吃饱。 但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温初只能遗憾地看了看修,从自己的储物石内拿出了音叉与绳子。 音叉用于进一步助眠,绳子则是…… 温初在修朦胧涣散的兽瞳的注视下,掏出了爱丽丝送来的那本粉皮小书。 温初贴心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些东西,那我就来帮你满足心愿吧。” 修在看见绳索的时候挣扎了一下,他毕竟是龙,身体素质摆在这里,很快就有了清醒过来的趋势。 温初敲了一下音叉。 今非昔比,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弱到可怜的小梦魇了。 在音叉空灵的声音中,修再一次变得恍惚了起来,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温初照着书上的样子,将修捆了起来。 两个都被箍住了,修的身后有一条尾巴,温初便顺着尾巴根绕了一道,而后在鳞片处留下一道绳结。 尚未闭合的鳞片很快就将绳结吞吃下去,修又颤抖了一下。 这里是活扣,越是挣扎,绳结就陷得越琛,温初摸了一把可怜的鳞片,而后继续往上。 他也不敢捆得太过分,并没有将绳索系得太紧,只有尾巴处稍微过分了一点,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修整条龙被“大”字形的捆在了床上,是梦境中修捆他的附加绳结版。 温初摸了摸修的肿胀,想了想,又掏出两块修送给他的蓝宝石装饰了上去。 他用手挡住了修的目光,轻声道:“睡吧。” 终于掌握了造梦能力的小梦魇开始为巨龙编制梦境。 巍峨的宫殿,层层叠加的密室,金丝龙与…… 被困在笼中,捆住双手,被迫分开双腿,坐在木马上的恶龙。 温初不甚熟练地捏着梦里的剧情,将宫殿按照自己的审美装修了一通,最后给修下了暗示。 “坚持不住佘出来的话,就会被做到怀蛋。” 做完这一切后,温初出了梦境,看了眼沉沉睡去的修,再次走向浴室。 修被他捆起来了,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等他回来入梦。 在这段时间里,他想先出门一趟。 路易在修面前乱说话,害得修几天没有睡好的事,他可还记得呢。 他只是不对修生气,实际上比谁都记仇。 旧账新仇一起算。 之前的仇或许犯不着要对路易动手,但是敢动修—— 他要路易死。 兰斯和爱丽丝拦着也不管用。 生气杀人的时候一点也不漂亮可爱,正好修也要补一会觉,就不要让修看见了吧。 至于修一觉醒来发现路易死了这件事,那肯定是爱丽丝做的。 他一个无辜的小梦魇能干出什么坏事呢? 第100章 宝宝…… 简单清洗过后,温初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他不知道该去哪找路易,干脆随便抓了个精灵,问到兰斯在会议室后,在精灵惊恐的目光中直奔着会议室而去。 那被抓的无辜精灵看着温初远去的背影,整个人都恍惚了。 怎么回事?这不是兰斯陛下下令保护的昏迷不醒的贵客吗?怎么突然就醒了? 他在做梦? 温初并不知道自己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震撼,他学着兰斯的模样轻轻敲了敲会议室的门。 “请进。” 兰斯平稳的声音从会议室内传来。 温初于是推门进去。 兰斯正看着手中的资料,眼下也是浓重的青黑。 他并没有抬头:“茶水放在桌子上就行了。” 爱丽丝倒是抬头看了一眼,在看见温初后直接被吓得跳起来:“妈呀!你谁?!” 温初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是温初啊,我醒了。” 兰斯闻言也抬起头来,错愕地看向温初:“你是怎么醒的?我明明还没有把解决办法告诉修……” 温初实话实说:“就是听见修在叫我,所以就醒了。” 爱丽丝的脑子转的很快,她见温初身边没有修的身影,疑问出声:“修呢?他没和你一起来?” 温初弯弯眼睛:“他太累了,睡着了。” 爱丽丝嘴比脑子快:“刚才他不还在活蹦乱跳地威胁兰斯吗?怎么说睡就睡?” 兰斯没说话,只是看着温初的眼中带上些审视与深思。 温初大大方方地给他看,直接了当地道:“我想见路易,请问你们有空让我见他一面吗?” 兰斯沉吟片刻:“有,我带你去。” 他说着起身,放下手中的资料带着温初往外走去。 爱丽丝也回过味来,跟了上来,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着温初。 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 兰斯适时开口:“你睡了这么多天,正好趁着过去的路上,我稍微和你说一下发生了什么?” 温初点点头。 银发精灵的声音不急不缓:“你昏迷之后,我便开始着手研究生命树与你的关系,试着救治你,修则是去王都抓来了魔族十二城主之一,也就是路易,想要从他的口中获得线索。” “然后呢?”温初猜测,“你们应该没有获得什么有效线索?” “对。”兰斯承认,“路易承认了魔族与国王的合作,但他并不知道你昏迷的原因,同时也交代了生命树与月息草的污染是来自魔域与巫妖交界处的瘴气结合物,除非能请到千年来再也没有现世的神族出世,否则没有任何破解办法。” 温初了然。 在人类与龙族的战争更早之前,这一片世界刚刚形成的时候,神族与魔族才是世界的统治者。 只是随着两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战争爆发了千年后,神族隐居神域,魔族潜入魔域。 随着两族退出历史舞台,矮人、精灵、巫妖、龙族与人类才相继出现。 魔族只是偶尔才会在大路上有所行动,神族则是已经完全没有了踪影。 不少人猜测过,与龙族有着相似的低生育率的神族,其实早已在漫长的时间洪流中走向了灭族。 这一点无从证实,但可以确定的是,找一个神族显然比救一个温初困难的多。 这也是兰斯在路易被抓来后还昼夜不休地救他的原因。 说话间,他们路过了萎靡了许多的生命树。 生命树对温初的到来很是欢迎,哪怕已经蔫蔫的了,依然努力欢快地晃动树枝,发出“沙沙”声响,再次对温初伸出了树枝。 可惜这次它挤不出任何汁液了,只能不甘心地碰了碰温初的脸。 “生命树很喜欢你。”兰斯开口,“它是创世之初神族留下的生命之树,也是因为这棵树,精灵族才得以存在,我从未见过它对一个外来者如此欢迎。” “因此,我认为生命树不会加害与你,所以向修拿了一点你的血样,研究你与生命树的联系。” 温初眨了眨眼睛。 他确实对生命树有一些特殊的感应,当时只是靠近,生命值居然就会往上增加。 他起了些好奇心,刚想要听兰斯继续往下说,就见兰斯停下了脚步。 “到了。” 地牢居然设置在生命树的后方? 兰斯对侍卫点了点头,让守在门口的精灵打开房门,在对上温初惊讶的目光后温声解释:“精灵族没有虐待俘虏的惯例,路易是住在客房的。” 温初:“……啊?” 精灵族这么圣父的吗? 他看兰斯和爱丽丝合作的这么丝滑,还以为他们至少应该是有一点野心的? 到底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修也不在身边,温初忍住吐槽的欲望。 在踏入房门之前,他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看向兰斯:“那如果我非要杀他呢?” 兰斯蹙了蹙眉,有些苦恼:“那需要你自己埋尸。” 温初都已经做好了被兰斯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安安静静地说出来了这么让人错愕的话来。 他愣了一下,半天才想起来要进房间,跟着兰斯进入房间的时候还在茫然。 这又是什么意思?埋尸是什么黑话吗? 不管内心再怎么茫然,温初面上依然不显。 白发少年收起笑容,神色淡了下来:“现在我可以帮你们救生命树,你应该也能感受到我身上的魔力波动,但作为交换,我要多加一条路易的命。” 兰斯爽快地点头:“好的,那他就交给你了。” 温初:? 他更茫然了。 路易所住的地方还是两居室,客厅宽敞整洁,茶几上还摆着茶水零食。 温初几次想要开口问兰斯为什么这么优待路易,还是勉强忍了下来,跟着兰斯一起往室内走去。 兰斯打开房门:“路易,你学习的如何?” 温初跟着探出头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失语。 只见在房间内的椅子上,路易正被不知名的绳索捆得严严实实,面前是四方书桌。 而在他的眼前,则是一个由魔法石投影的光屏,里面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滔滔不绝。 “这节课我们来学习高等魔法的理论与实践,首先,我们先来理解高等魔法的定义,高等魔法并不等于强大的魔法,而是对魔法的更高级使用,其核心定义主要有三大纬度……” 声音古板无波,温初光是听着就忍不住走神。 但路易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状若癫狂地盯着光屏,甚至没有敢分出一丝一毫的神志来看推门而入的温初一行人。 老者滔滔不绝了三分多钟,而后光屏忽然暂停。 上面跳出了一行文字。 【问题:请问,高等魔法定义的三大纬度的第二十七与二十八个字是什么? A:元素 B:指令 C:局部】 【答题倒计时:30s】 路易开始拼命回忆,但显然没有想起来。 眼看着答题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路易的脸上出现了类似于灰白的神色。 他颤抖着,声音沙哑:“我选C。” 【回答错误,您将重新开始学习课程《高等魔法的理论与实践》】 随着字幕的消失,路易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滔滔不绝的老者。 “这节课我们来学习高等魔法的理论与实践……” 路易发疯一般拼命踹着椅子:“够了!我不想听!闭嘴!!” “我是魔族城主!!你这些破烂理论我根本用不上!!给我闭嘴!!!” 然而,路易的声音越大,光屏上讲课的声音就越大,反反复复萦绕在他的耳边,不给他任何喘息空间。 兰斯挥了挥手,光屏终于暂时停下了。 他语气平静:“这位客人,精灵族向来爱好和平,从不虐待俘虏,请你也不要为难我们的投影石。” 路易已经崩溃了:“我管你是精灵还是什么玩意,快点把这鬼东西关掉!我已经两天没有闭上眼过一分一秒了!” 只要他一闭眼,投影石内的景象就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他直接从被迫听网课变成了身临其境的上课。 尤其是这些精灵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药水,哪怕他的精神已经崩溃,身体居然还处于亢奋的状态,根本无法入睡。 与高强度喋喋不休的课程比起来,就连审讯的时间都显得弥足珍贵。 温初:“……” 温初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瓶瓶罐罐。 兰斯注意到他的目光,温和的道:“这是一些提神药剂,精灵族没有亏待客人的道理。” 温初默默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身边沉默了许久的爱丽丝看向路易怜悯同情又幸灾乐祸的目光。 温初为自己刚才对兰斯的腹诽道歉。 他错了,能当上一个种族的领袖的人,再善良也善良不到哪里去。 兰斯对着温初点了点头:“那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和爱丽丝在外面等你,好了叫我们就行。” 温初用下来:“好。” 兰斯说着就真的带着爱丽丝退远了,两人拿起桌上的小零食,又开始一边吃一边说着什么战局。 感情零食根本就不是为路易准备的。 温初关上房门。 路易还在剧烈的喘息着,哪怕光屏已经停下了,但在长时间不间断的噪声污染下,他现在依然觉得自己的耳边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唠叨。 温初笑吟吟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好久不见。” 路易回过神来:“……温初?” 温初点点头,直接在他身后的床边坐下,一副闲聊的姿态:“在精灵族做客,感觉如何?” 路易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怨毒地看向温初:“你又勾搭上了精灵族?我就说为什么会突然抓我,之前那个男人呢?被你丢了?” 他说着舔了舔唇,嘶哑地笑了:“早知道当初在王都,就不应该顾忌国王的面子,直接把你肢解吃掉。” 温初被他说得不适,别的都无所谓,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和修的关系。 “没丢。”温初言简意赅,“我只给你十分钟说话时间。” 然后送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上路. 另一边。 修在金丝笼内颤抖着,已经整个人趴在了木马上。 他不知道自己醒来多久了。 刚醒来的时候,他只以为这又是一场荒唐的春梦,甚至还有闲心打量了一下附近的陈设,想着温初什么时候会来。 但随着被放在木马上的时间越来越久,修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是整个人被草透了之后被丢进梦境的,身体始终维持着烂熟的模样,光是呼吸之间的摩擦,就让他忍不住战栗。 更何况,尾巴鳞片上的绳结是正正好好卡在了木马上的。 随着他的体重与重力,一点点的被往锂推。 随着木马一起,琛陷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修甚至无法顾及前方也是如此被对待。 如果擅自高朝会怀蛋的暗示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修几乎是惶恐地清醒地感受着自己身体中的块感是怎样层层堆积的。 一直堆积到了他开始神志恍惚。 双脚是悬空的,任何挣扎的动作都只会让绳结被吞的更琛。 麻绳粗糙,拳头大小,他刚刚被蹂躏过的鳞片还没缓过来,就又吃下了这么一个大家伙。 细细密密的倒刺,被氷沾湿后变成了柔软的小刷子,让呼吸都成了一种酷刑。 偏偏又到不了琛处。 吃了也只能反复带来更多的渴求。 修调整了几次动作,最终只能前倾趴倒在木马上躲避着无时无刻不在的下压重力。 但这样受苦的就变成了前面。 本就被捆着,一点都吐不出来,憋到紫红,现在又被如此粗暴地碾压,让修恍惚间有了一种自己已经彻底废了的错觉。 无奈之下,他只能趴一会坐一会,企图两边分担,最终变成两边一齐叠加。 “温初……” 修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周围一片黑暗,除了金丝笼与他,没有任何东西。 他究竟是被关在了哪里?温初还会不会回来看他? 漫长的时间下,修的神思开始恍惚。 他甚至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惹怒了温初,所以才会被这样一直关着。 为什么?因为他不给温初怀蛋? 想要温初。 好想要温初。 他想温初想的几乎快疯了,但身下只有这样的死物,连自我满足都无法做到。 黑暗之中,暴虐肆意的恶龙颤抖着,神色空茫,几次战栗都只能吐出来氷,而被捆着的前方什么都吐不出。 温初…… 修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已经开始畏惧这样的姿势了,但周围甚至连求救对象都没有,只剩下他一人在黑暗中,独自等在着不知何时能来的解脱。 如果彻底把自己弄坏的话,可以见到温初吗? 修恍惚地想。 他近乎于残忍的让自己坐直了身体。 而后,颤抖到失声。 “滴答——滴答——” 就连被捆住的地方也开始断断续续的吐。 就像是真的彻底环了般,吐完后也没有停下。 修两眼微微上翻,好一会才梦游似的低头看下去。 一直到看清地面上是什么,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的“滴答”声从何而来。 他矢噤了。 他都已经这样了,温初为什么还没有出现让他怀蛋? “温……呜……初……” 梦境居然都开始摇摇晃晃的崩塌,这是梦境的主人精神抵达极限的征兆。 修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化为砂砾,最终只剩下他一人跌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努力想要坐起身来。 “呼——” 下一刻,他浑身冷汗的睁开了眼睛。 因为过分的块感,他居然生生自己脱离了温初的梦境。 恍惚地看着天花板,感受到被子里的粘腻,修的记忆才缓慢地回笼。 他来看昏迷的温初,然后与温初告白,然后…… 就变成这样了。 温初呢? 他转头,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试探性地哑着嗓子叫了声:“温初?” 室内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修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他当即就要爬起来去找温初,又因为坐起来的动作直接将绳结吃下去大半,整个人维持着坐起来到一半的动作,微微张着嘴,神色空白的一动不动。 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还没有从木马上下来。 修半天才缓过来,看着身上的绳子,抿了抿唇。 这都是和谁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找温初才是最要紧的事。 修强撑着扯断四肢与床头的捆绑,出于某种难以言述的心态,他并没有动剩下的绳子,而是拖着这一身去快速洗了个澡。 在清洗到鳞片的时候,修顿了一下。 鳞片内还有温初的东西。 想起温初说的话,修垂眸,伸出手去,亲手将半掉不掉的绳结吃进琛处。 温初想要生蛋,那无论能不能生出来,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给温初。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照顾小龙,但龙族本身就不是需要费心照顾的类型。 他们会在蛋里度过大部分的幼年期,基本破壳后不久就会产生领地意识,快速成长起来后与父母分家。 家族观念在龙族的意识中并不存在。 争夺领地、搜刮财宝、追求伴侣,这才是龙族的本能。 大不了生完就丢到精灵族来给兰斯带,他看兰斯挺喜欢带孩子的。 修想着,一边快速洗完澡给自己换上衣服,一边又忍不住笑。 他是公龙,根本生不出来,现在在这想带孩子的事未免有些太远了。 迅速穿戴整齐,强忍下身体中的不适,修走出门随手揪了个倒霉精灵。 “温初在哪?” 由于尾巴根被捆着,稍有不注意就会露出绳索,修直接将尾巴隐匿了。 但即便如此,精灵也还是被这浑身低气压的龙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道:“他、他刚才出门去找陛下了……然后跟着陛下一起去找了路易……” 路易? 修的眉心直跳。 他匆匆丢下一句“知道了”,把精灵丢在一边就快速向着温初的方向大步走去。 身上的绳子反复摩擦,又无法彻底满足,带来了更多的空虚,让修刚刚平静下来的身体再次陷入混乱中。 但这都比不过他心中的烦躁混乱。 怎么又去找路易?温初不是才和他说不喜欢路易吗? 为什么要丢下他,还要特意把他扔进梦里,去找那个无礼的魔族? 就算是魔族也不能给温初生蛋啊? 而且魔族能像他一样被捆起来随便玩吗? 修本就睡眠不足,刚才不过小睡了二三十分钟,大部分时间还都在让人理智尽失的块感中,如今的思绪并不清明。 但在一团麻线的思维中,只有一件事格外清晰: 要见温初。 只有亲眼看着温初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会安心。 抱着这样的执念,修几乎忘记了身上的所有感受,一心只快步向着路易的房间走。 快速掠过向他行礼的守卫,无视了错愕地站起来的爱丽丝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兰斯,修大步走到门前,双目已经泛红。 “等等——”兰斯刚想说什么,就被修凶恶的目光吓住了。 回想起当初差点被修掐死的经历,兰斯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提醒你,门没锁,不用踹门,直接开就行。” 修默默地收回了准备踹门的腿。 身后两个人如同围观捉奸一般,一人捧着一把瓜子偷偷摸摸地看戏。 修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摁下了房门把手。 他的动作很轻,推开一条缝的时候门内的人还没有察觉。 也是因此,修听见了温初的声音。 是他从未听过的冷淡戏谑。 “你还和修说——我和你有过感情?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看上了你这种垃圾?” 在路易嘶哑惊恐的“嗬嗬”声中,透过逐渐放大的门缝,修看见了温初。 少年微微弯下腰来,捏着椅子上魔族的下巴,只留给门外的他一个侧脸。 光是侧脸也是如此漂亮可爱。 而那双在他面前总是弯起,无辜地笑着的圆眼此时毫无感情波动,温初纤细漂亮的手上捏着根银针,对着路易冷淡勾唇。 “看着他被噩梦折磨,两天两夜睡不着有意思吗?就这么喜欢嚼舌根吗?” “哦——我差点忘了,你们就是冲着修来的,你们都巴不得修快点死掉,让他再次离开我,当然不会在意修的感受。” 他弯腰,拍了拍路易的脸,对上对方惊恐的神情,露出一个无辜的笑。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的嘴封上吧。” “不会说话的嘴,没有留着的必要。” 门终于完全打开。 门内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修也得以看见门内的全貌。 一瓶空了的治愈药水被丢在桌子上,温初正愉悦地在路易的唇边打结。 路易生生针线缝住了双唇,痛的哆嗦着,嘴唇刚刚撕裂就因为治愈药水恢复如初,甚至都没有撕碎自己的嘴挣脱针线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肉被缝合到一起。 温初也感受到了门口的动静,他不耐烦地侧头:“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修?” 话说到一半直接变了个调,变成了软绵绵的疑惑。 温初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针线一起收进空间石,一脚把路易踹翻让对方晕过去,对着修露出恰到好处的无辜迷茫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噫——” 身后传来了爱丽丝一边嗑瓜子一边长吁短叹的声音。 温初不知道修看见了多少,他慌慌张张擦着自己的手,努力想让自己笑起来更可爱一点:“我……我就只是来看看……” 完蛋了。 修喜欢漂亮可爱的,现在他一点也不漂亮,也不可爱,反而像是某种厉鬼。 哪怕是真的当厉鬼的时候,他在修面前都一直很乖很听话,从来没有伤过人的。 怎么偏偏在最后一个世界前功尽弃。 温初越紧张就越说不出解释的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修神色不明的走进来,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两道看热闹的目光。 “修……” 温初紧张地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低了点头,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一点。 “我可以解释,我也没有很凶……” “温初。” 修的声音沙哑。 甚至好像,带着些压抑难耐。 温初抬头,这才发现修的眼尾已经红了,走过来的地上居然有一条不明显的水渍。 还没等温初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他就忽而感觉肩膀一沉。 修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以一种恨不得将他揉入骨髓的力度拥抱着他,带来滚烫的温度。 他刚刚擦干净血渍的手被修握住了。 修带着他的手一路往后。 摸到透明的尾巴与鳞片。 “你怎么这么多——” 温初错愕地瞪大眼睛。 修朦朦胧胧地笑了,再冷硬的男人,在情欲上头的时候也会带上几分魅意。 他轻声:“宝宝……好漂亮。” 做坏事的时候也好漂亮。 明明只是一点小事,被他发现的时候心虚慌张的表情也好漂亮。 说着维护他的话,龇牙咧嘴的威胁,简直像是生气跺脚的垂耳兔,自以为凶狠的毛茸茸的一小团。 好像确实有点凶。 不过没关系,凶巴巴的也是一种凌厉的漂亮。 刚才的不安、犹疑、紧张等等情绪,还有那空荡荡的躁动的心脏,在听见温初的话的时候都好像被填满了。 熨烫的,沉重的,如此明晰地感受到温初的爱意。 “宝贝……宝宝,我的小宝石。” 修珍重地亲了亲温初的额头。 刚被草过一遍的恶龙食髓知味,被从未见过的漂亮狠戾的温初迷昏了头。 他低声邀请: “你就是这样凶的吗?” “凶的我都…这样了。” 恶龙可不会管是非对错。 恶龙只会觉得,他的宝石居然能这样夺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假孕 温初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直接愣在了原地。 指尖的触感是这样的清晰。 温初的脸一下子通红,将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彻底抛在了脑后。 “你、你……” 温初结巴了。 怎么可以这样银乱…… 就这么吃着绳结,含着他的东西,一路走过来见他。 修靠在他的肩膀上,倏尔轻笑出声:“这不是你喜欢的吗?” 温初红着脸,垂眸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回抱住了修。 确实喜欢。 就是大庭广众……哦路易已经昏迷了,那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未免有些太大胆了。 温初终于想起了生死不明的路易。 他抱着修,闷闷地解释:“他乱造谣,让你难受,所以我过来教训他,我经过兰斯同意了的,没有给你添麻烦。” 修“嗯”了一声,更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他在门外就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了,但在听到温初亲口承认的时候,修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脏的跳动。 他十分享受这样被温初在意。 光是听见温初的话,他就更兴奋了。 温初的手还没挪开,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修的反应。 他瞪圆了眼睛去看修:“你怎么这样也……” 在杏事上格外开放的龙族坦坦荡荡:“看见你就会这样。” 温初红着脸收回手,小声道:“那等会去再说,这里不方便。” 他垂着脑袋,乖乖地窝在修的怀里,完全不见刚才凶狠的威胁路易的模样。 修点点头,他本就是来把温初找回去的。 温初这会也没时间管路易了,他从空间石里翻找出一块软布,好代替湿透后再也没有任何阻挡作用的绳结掩盖住鳞片的异样。 修则是随口吐出了一口龙焰,将房间里的地毯烧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两人整理好,推开门,就对上了门外两双眼睛。 一双冒着看热闹的精光,一双含笑着打量他们,分明也是在看热闹。 修没时间和他们周旋:“我先带温初回去了,他大病初愈,在外面待久了对身体不好。” 爱丽丝忍不住吐槽:“怎么,我们外面的空气是有病毒吗?” 修给她甩了个眼刀:“你就是最大的病毒了。” 爱丽丝还以为是自己给温初送的小册子被发现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兰斯含笑开口:“但是,修先生,刚才我与温初约定过了,我将路易交给他,他要来复活生命树,不如先让温初履行完承诺再走?” 修看向温初,温初点点头证实:“我们确实说好了。” 他很快地补充:“我现在很好,很健康,魔力很充足,完全可以复活生命树,不信你可以探查一下我的魔力波动。” 修不用探查,早在温初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对方身上澎湃的魔力了。 想到自己与兰斯和爱丽丝尚未结束的合作,修勉强退了一步:“可以。” 他没松开牵着温初的手,不放心地叮嘱:“感觉不舒服了就停下,没有人敢勉强你。” 温初点点头。 兰斯没有看房门后的路易一眼,站起身来:“那我们现在走吧。” 修没有出声,牵着温初跟着兰斯一同出了房门。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往后吐了一口龙焰。 房间内瞬间燃起火焰,昏迷的路易甚至没能醒来,就在火中化为了灰烬。 兰斯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哪怕半秒,继续往前走去。 温初则是惊讶地看了修一眼,修坦诚的回看着他:“他已经没有用了,没有必要脏了你的手。” 不止是路易,还有阿弗伦德。 他会好好守护自己的珍宝与他的爱情,任何不该出现在温初眼前的东西都应该就此消失。 温初还不知道修已经盯上了“阿弗伦德”,他随着兰斯走到了生命树下。 生命树再次欢快地向他伸出枝丫,温初摸了摸伸过来的树枝,牵着修一起走到了树前。 他伸出了手。 【生命值-2年】 【剩余生命值:18年173天】 对于有着近二十年的生命值的温初而言,这两年的生命值已经算不上什么了,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从他的手指尖处,干枯的生命树黑色的树皮泛起绿意。 几乎是转瞬之间,蓬勃的生命力从生命树上迸发。 原本奄奄一息的枝条再次恢复活力,甚至抽枝出了不少新生的枝丫,而下半截枯黑的树木则是奇迹般的死而复生,一点点褪去黑色,恢复生机。 就连生命树的周围,原本的荒地,甚至也开始生长出草木。 兰斯与爱丽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堪称奇迹的景象,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修则是专注地盯着温初的侧脸,随时准备着。 只要温初表现出一点不适,他就会直接打断,将温初带走。 好在温初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昏迷或是陷入虚弱,一直到收回手的时候,温初身上的魔力波动依然如常。 温初乖乖地对着修笑:“好啦,我们回去吧。” 修点了点头。 他刚要有所动作,重获新生的生命树就忽而动了起来。 无数枝条向着他们生长,将他们围绕住,新生的绿叶亲昵地蹭了蹭温初,与浑身上下都沾染着温初气息的龙族。 生命树很高兴。 它觉得温初应当是带着爱人来见它了。 作为见面礼,它怎么也应该满足温初和他的爱人的愿望。 这样想着,生命树的枝叶应声而断,透明色的汁液再次涌出。 这次,它送到了修的眼前。 …? 修疑惑地看着送到自己唇边的树枝:“你是不是送错了?温初在我旁边。” 时至如今,他也能明白大概是生命树的汁液让温初一次性增加了那么多的魔力。 现在温初救了生命树,生命树想要报恩再给一次汁液,修也是能理解的。 只要不让温初又昏迷那么久就好。 生命树没有动,再次将树枝往他面前凑了凑。 温初观察了一会,开口道:“它好像是……送给你的?” 生命树高兴地摇了摇叶片表示认同。 修蹙眉:“我不需要,我的魔力足够强大了,给温初——唔?” 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树枝塞进了嘴里。 咕咚。 修下意识地咽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树如同完成任务一般离开了,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枝条退去,温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紧张地看向修:“你晕不晕?我现在扶你回去休息。” 修感受了一下。 周身既没有魔力的增加,也没有传来眩晕的感受,只有是小腹有些莫名的发热。 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后,修摇了摇头:“没事,它的汁液好像对我不管用。” 他说着还有些郁闷。 都说了给温初,这种汁液能增加温初的魔力,就这么给他浪费了,这树真是不讲道理。 站在旁边的兰斯更郁闷。 精灵族精心照料了生命树这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生命树还能主动掰断树枝产生汁液,而这汁液有这样强悍的效果。 这样哄孩子的歌,生命树可从来没有对他们唱过。 想到自己先前通宵研究的结果,兰斯的目光闪了闪。 “温初、修……” 兰斯刚想上前拦住准备离开的二人,就被一道温柔的女声叫住了。 “兰斯?” 兰斯的脚步顿住。 他转身看去,只见原本躺在生命树旁的银发女精灵睁开了眼睛,正温柔地看着他。 “兰斯,我的孩子,你成功复活了生命树吗?” 昔日的精灵女王,为了生命树陷入沉睡的朱莉安娜醒来了。 兰斯的眸光闪动,转步向着朱莉安娜走去。 “母亲,您终于醒了。” 兰斯垂眸,开始轻声向朱莉安娜解释现状:“生命树并不是我救的,是我在……” 朱莉安娜认真地听着。 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兰斯扶着她慢慢往宫殿走去,同时着急的去叫医师,再也顾不得叫住远去的温初与修。 朱莉安娜没想到兰斯在自己沉睡后能将精灵族管理的如此井井有条,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的同时,还时不时发出疑问。 “你说的合作伙伴,是那个国王的小公主?” “玛丽现在在哪里?” “嗯,你已经很厉害了……” 被独自丢在原地的爱丽丝:…… 好好好,一个去找对象,一个去找妈,只有她爹不疼娘不爱,还没有对象没有家。 也就比化成灰的路易好一点。 爱丽丝气冲冲地离开了。 练兵,她要练兵。 死老头子欠她的,那就拿命来还. 另一边。 温初与修在兰斯等人的视野范围内还能勉强维持着冷静,一直到走出众人的视线,走入寂静无人的走廊,两人的呼吸与步伐明显都凌乱了许多。 尤其是修,他本就是在几次现实与梦境的高朝后强撑着来找温初的,听温初说几句话都能湿透,更何况是这样一长段的路途。 去找温初的时候还没有实感,走回来的时候就格外难熬。 温初并没有将绳结取出,而是多加了一层软布,绳结因此被吃到了更琛处。 这个程度,已经有些恐怖了。 但偏偏这不是温初,也比不上温初,每走一步,修对温初的渴望就忍不住再多上一分。 温初就窝在他的怀中。 他低头就能亲到。 连新增的软布,都快要挡不住了。 修走着走着就拉着温初一通乱亲,温初被他亲得也开始呼吸急促。 最终两人是狼狈地进入房间,关上房门后,甚至来不及换身衣服,就直接滚上了床。 修急切地抱着温初,拉着他深吻,含糊着道:“宝宝……” 温初被亲得头皮发麻,脸更红了。 他颤着手去解修身上的绳索,几次解不开后干脆找了把剪刀出来剪断。 冷锐的刀具在皮肤上划过,让修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而后便是猝不及防的脱离感。 被他吃的温热的绳结,就这样湿答答的被全部拎了出来。 修瞪大了眼睛,再也止不住。 摘下来的绳索被随意的丢在了床下,温初也开始急切地回吻修。 他的吻是修教的,每一次亲吻都恰到好处地把握着修窒息的点换气。 几次吻下来,恶龙已经彻底在床上软成了一滩。 那条尾巴也无意识地勾住了温初的腰。 从刚才开始,修除了绳结什么都没吃到,这点东西对于体质强悍的龙族而言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尤其是已经切身尝过温初的龙族。 修声音沙哑:“小宝石……” 他的鳞片在温初身上蹭来蹭去,根本不记得短短一个多小时前自己是怎样被做到崩溃的。 完全是记吃不记打。 温初呼吸急促,没有再多犹豫,抬手抓住了修的尾巴。 修的鳞片一直没有休息过,他也因此很是顺利。 吃满了。 修的尾巴痉挛着,像是不堪重负,本人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就像是他与温初彻底融为一体了。 “我不是把你拉进梦里了吗?”温初看着修,忽而想起自己离开时建造的梦。 “呜……想你,就自己出来了……” 修呜呜咽咽地吐出断续的话来。 温初意外。 他对自己的能力并不算太了解,闻言忍不住追问:“怎么出来的?” 因为要与修对话,温初并没有太过分,只是浅浅地动着。 修又爽又空虚,勾住温初的脖子,不满地咬了一口对方漂亮的脸蛋,而后朦朦胧胧地对着温初笑:“你说……擅自高朝就让我怀蛋,我把自己玩到矢噤了你也没有来。” “身体崩溃了,就自然出来了。” 修的声音又轻又哑,极其不怕死地伸手摸了摸温初的桃心尾巴。 “你想试试吗?” 温初在听见修的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被烧去了大半理智。 修的话语如同无法熄灭的龙焰,吐着火舌,嚣张地将他的理智卷走,只留下本能的冲动。 温初抿了抿唇,猛地咬住修的唇瓣,开始动作。 修还想说什么,下一刻就直接失了声。 温初……太凶了。 所有的呜咽都被堵在了唇边,最终被嚼碎再次咽下,修只能发出些断断续续的气音,颤抖着攀附住温初,又想要逃离。 最终被酊入软绵的床铺,越陷越深。 鳞片处密布的神经诚实地将一切反馈给大脑,而身体则是彻底罢工,徒留本能的痉挛。 尾巴,好像都麻木了。 修数不清这是多少次高朝,他光是看着温初的脸就能佘,更何况是被这样对待。 温初完全没有顾及他的不应期,几乎是一次不应期还没结束,他就被强行送上了下一个更高的浪潮。 每一次都是冲着做死他来的。 修的兽瞳逐渐涣散,连逃离的本能都消失了。 从尾巴到身体,都好像成为了温初专用的器物,承受着温初的一切。 小腹一点点鼓起,就如同真的怀了蛋一般。 温初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既然如此,那你真的怀孕了该怎么办呢?” “这样大着肚子,连正常的衣服都穿不了,只能穿着黑袍遮掩孕肚……变回龙形的时候,是不是也会鼓着肚子?” “好可怜。” 随着温初的话音落下,修大脑发麻,应激般的颤抖了一会,最后却没有口土出一点。 他快脱水了,甚至开始打空炮。 温初轻笑了一声,重新找出干净的丝带将他的两个系住,系上蝴蝶结的时候还不忘伸手摸了摸。 “长得这么厉害,不要总是这么快啊。” 少年纤细漂亮的手与那峥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修颤抖着又想要舍,结果只带来鳞片的紧梭。 好在温初扫荡了一整个屠龙小队,又和修采购了一圈,储物石内的东西不少。 他找出来当时买的花茶,和修在接吻中分着喝了一整瓶。 “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脐我?” 喝完水,温初看着修重新红润起来的唇瓣,若有所思。 修忍不住汗毛直立。 被关在木马上那么久,哪怕是梦境,他现在也对脐这个字有一点后遗症。 “也不是……呃呜呜呜哦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温初拉着颠倒了位置。 吃到了。 吃的太多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地方了。 修整个人都开始痉挛,尾巴不受控制地乱动,但又被钉在原地,最终只能用尾巴尖无力的拍打着床铺。 他想逃。 温初的动作也顿了一下,疑惑地往刚才的地方探了探。 “修……?”他的声音带上了疑惑,“你不是公龙吗?为什么这里好像有……” 温初的话没能说完。 修原本已经涣散了的瞳孔迅速紧缩,那双兽类的竖瞳惊恐地看着温初推拒:“等等、等等……这里——” “这里怎么还有小宝宝住的地方?”温初轻笑,“是还没有退化完全吗?恶龙先生。” 这样的情况温初在第一个世界见过,因此并没有太惊讶。 这里已经算不上是完整的器官了,只是一块未能退化,又很难被发现的舱室,神经更加每夂感。 强行撬开后,就会…… 温初看着已经开始翻白眼的恶龙,恶劣地凑到对方的耳边,缓声道:“太好了,你真的可以生宝宝了。” 回答他的是又一次的溃堤。 …… 修最后是带着如同怀胎五月的肚子陷入梦乡的。 在梦里也没有安稳。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金丝笼中,捧着肚子,拴着锁链,日复一日地承受着温初。 然后为温初下蛋。 下蛋的过程很快,白色的龙蛋刚从他的身体中滚落,他就再次怀上了温初的蛋。 甚至是双胞蛋、三胞蛋……他的肚子从未空下来过,甚至开始分泌乃水。 城堡密室内不见天日。 原本用来关着温初的金丝笼中,最终锁上了恶龙。 而那恶龙亲自为原本的金丝雀生了满地的蛋。 温初笑吟吟地看着他,在满地未能孵化的龙蛋中,露出恶劣嫌恶的表情。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对我设下的骗局,你故意让我被狼追杀,只是为了英雄救美。” “还有阿弗伦德……你居然为了接近我,特意编造出这么一个身份。” “修,我真讨厌你。” 修捧着孕肚,慌张地解释:“不是,我没有……” 等等,不是这样的……他们刚才不是还在一起生蛋吗? “等等……不是……” 修在梦中痛苦地挣扎着,呢喃出声。 正在换床单的温初闻声,侧头看了一眼在沙发上沉睡的修,皱起了眉快步走近。 “修?你怎么了?” 他为了让修睡熟一点,在修睡着之后给他编造了一段被囚禁的梦境。 这对修来说应该算是美梦,但为什么修现在会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 “别走……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温初思忖间,修的表情更痛苦了。 来不及多想修话里的意思,温初快速吃掉了修的梦,看着对方恢复平静后才慢慢回过味来。 修刚才说什么? 骗谁? 温初抿了抿唇,看着熟睡的修,最终是暂时歇下了把修叫醒问个清楚的心思。 修太久没休息好了,又被他拉着做了一整天,已经算是超负荷了。 先让修好好休息吧。 说不定只是因为他造梦不熟练,所以不小心造出了些奇怪的剧情。 温初快速铺完了新床单,将旧床单丢到浴室等着修明早醒来“毁尸灭迹”,而后将修重新抱到了床上,陷入沉睡。 至于修的肚子——那不怪他,是修自己全部吃到最里面了。 要清洗,就肯定要全部打开,那肯定会惊醒修。 他是贴心,绝对不是什么恶趣味. 次日。 温初先一步被上午的阳光照醒。 他打了个呵欠,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修,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 今天早餐吃什么呢…… 温初一边刷牙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 就在此时,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温初一个激灵,匆匆漱了口放下牙刷就往屋内走去。 “修?” 只见在房间内,原本睡着的修不知在何时醒了,正跪坐在床边,狼狈地扶着肚子扒着垃圾桶干呕。 温初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更惊讶,快步走上前扶住修,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修因为干呕,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水,他摆了摆手,脸色不太好:“没事,可能是昨天没吃好,今天有点反胃。” 温初愣住了:“反胃?” 他在第二个世界为了骗过修,是看了不少生理书的。 甚至连亲自接生都学会了。 此时,看着扶着微凸的肚子干呕的修,温初升起了个荒谬的猜测。 他小心地道:“可能是精灵族的食物太寡淡了,你有没有想吃的?比如红烧肉、香酥鸭、油爆虾……” “呕——” 回答他的是修的又一声干呕。 修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做了一夜生蛋的噩梦,一直到后半夜才停止,以至于今早醒来看见自己的肚子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真的揣着颗蛋。 现在听到这些油腻的菜,他更恶心了。 修勉强止住恶心的感觉:“……别说了,越听越难受了。” 温初:…… 温初头皮发麻。 不会吧? 他就是说说。 修,真的怀了? 这一点也不科学。 第102章 产乃 说着想要颗蛋是一回事,修有可能真的怀了一颗蛋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算龙族没有照顾孩子的习惯,温初也不可能放任他和修的蛋不管。 龙蛋生下来要耐心孵化、要照料小龙长大、小龙长大后要给他找领地、现在龙族绝灭了,未来孩子能不能找到对象也是个问题…… 修和他至少都要分出一半的注意力与金钱给这个未知的生命。 要是小龙听话还好,但凡出现一个爱丽丝一样的龙…… 温初在短短半秒内想到了未来的无数种可能,眼前一黑又一黑。 修此时已经停止干呕了,正站起来准备去浴室清理。 见温初盯着他,小脸煞白的模样,修还以为温初是被他吓到了,好笑地拍了拍温初的脸蛋:“回神,我就只是恶心一下,又不是真的病了,怎么露出这种表情?” 温初回过神来,看向修,恍惚地回答:“……哦。” 一夜之间怀孕这种事确实有点玄幻。 或许只是他想太多了? 温初这么想着,一路跟到了浴室,一直到被修关在浴室门外,才开始继续思考“究竟有没有怀”这么一个世纪难题。 昨晚,他闯进了修的生值腔。 但那里已经退化了,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他也没有再往修的肚子里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没有怀孕的条件的才对。 温初胡思乱想着。 就在他即将说服自己的时候,浴室内又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温初……” 修的声音响起。 不同于刚才把他关在门外的色厉内荏,此时修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几分无措。 温初心里一沉,推门而入:“怎么了?” 浴室内,修正扶着墙站着,旁边是被他扫掉了一地的沐浴乳和洗发水等物。 他身上还粘着没有冲净的泡沫,茫然地抬着自己的尾巴,将已经合拢的鳞片对着温初,不可置信地捧着自己的肚子。 “我清理出来了。”修喃喃,“为什么肚子没有消下去?” 现在的事显然已经超出了修的认知范围,他冷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迷茫与无措。?! 温初快步走上前,推开浴室的门,伸手摸向修的肚子:“全部清理出来了?昨晚我打开了你的生值腔,那里的也清理出来了?” 修的神色变得空白。 “生值腔……?”他重复温初的话。 原来刚才一碰就打开的地方是他的生值腔。 昨天的一切都太过混乱,以至于修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被打开了哪里,只记得温初那张漂亮的脸,和那被送上云端,叫人坠落的块感。 这种退化到几乎没有的地方,居然还能被打开,被装下这么多东西。 顾不上羞耻,修点了点头:“清理干净了。” 温初没说话,伸手摸向了修的鳞片,亲自去检查了一遍。 一直到修的尾巴再次瘫软下来,温初才确认了里面是真的清理干净了。 不安感愈发浓烈。 温初想到自己先前的猜测,没有再多犹豫,当机立断道:“修,我们现在换衣服出门找兰斯,让他帮忙检查一下,你有可能是怀孕了。” 修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温初就已经开始调试水温给他擦洗身上的泡沫。 修慢半拍地从温初手中接过花洒,更恍惚了:“……怀孕?我不是公龙吗?” 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弄错了自己的性别? 温初坚定:“你是公龙,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兰斯靠得住吗?靠不住的话我就去给你抓别的医生,总之现在我们先去找个医生看看。” “就找兰斯吧。”修看着温初脸色苍白的强撑着的模样,有些担心,“你真的没事吗?别太紧张,也许只是什么法术。” 温初惨白着脸勉强笑了笑:“嗯。” 是乌龙最好,如果真的是怀了…… 温初深呼吸。 他要负起责任,要好好照顾修和那个碍事的孩子。 只是一想到未来一家三口的画面,温初还是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很难想象,自己为了一个孩子让步,将修的怀抱让出去的情形。 修的所有都是他的,修明明只对他好的,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偏爱,怎么可以拱手让人。 温初垂眸,掩下眼中的思绪。 不管怎么说,先找医生吧. 两人快速收拾完出门。 为了遮盖已经显怀的肚子,修穿了件比较宽松的斗篷,牵着明显比他更紧张,走路已经开始同手同脚的温初出了门。 他们是昨天上午离开的。 这会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两人谁都没有感觉到饿,心事重重地直奔着会议室而去,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了兰斯。 还有朱莉安娜与爱丽丝。 三人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突然推门而入的温初和修。 爱丽丝最先惊讶开口:“你们这么快?” 修没时间去揍熊孩子,直接忽略了爱丽丝,言简意赅地道:“兰斯,和我们单独走一趟。” 兰斯看了一眼朱莉安娜,得到母亲的点头示意后离席,跟着修走了出去。 “咔哒。” 他们进了旁边无人的办公室,兰斯关上房门,正色看向裹得严严实实的修与一脸神游的温初,心底微沉:“出了什么事吗?” 能让温初都心不在焉,难道是昨晚他们没去打扰的时候出了什么大事? 温初先是小心地扶着修坐下,而后吞吞吐吐地开口:“你……会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怀孕吗?” 兰斯:? 兰斯满头问号,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初斟酌字词:“就是我这里有一点特殊情况……” “我可能怀孕了。”修先一步开口。 他摘下兜帽,语气很凶,把这句话说出了“我要杀了你”的气势,以至于兰斯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啊?” 兰斯总是挂着温和而捉摸不透的笑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发出一声疑惑的单音。 修掩在金色长发下的耳根通红,语气却更凶了:“我说,我可能怀孕了,你帮我检查一下,必须对外保密。” 兰斯:……? 兰斯怀疑自己在做梦。 在恶龙凶狠的目光下,兰斯还是硬着头皮道:“那麻烦你伸一下手,我给你检查一下。” 一直到搭上修的手腕的时候,兰斯都还没回过神来。 这也太诡异了。 诡异程度不亚于在关节炎手术室外看见孩子走出来,拿着病危通知书问他保大还是保小。 在修的手腕上散发出代表着新生命的绿光的时候,兰斯脸上的表情更加恍惚 “……换一只手。” 修换了另一只手给兰斯。 还是一样的绿光。 兰斯开始怀疑自己的医学水平。 “到底怎么样?” 见兰斯半天不说话,温初先一步沉不住气,开口道:“怎么回事?” 兰斯:“好像,可能是怀孕了?” 心底猜想得到证实,温初也说不清那块石头是落了地还是更沉了。 从最初到现在,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修面前总是偏弱势的那一方,无论做什么,只要是跟着修走就对了。 这是他第一次即将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真正的丈夫。 这对于温初来说是完全没有过的经历,他脑袋一片空白,开始盘算自己的钱还有多少。 修反而更有理智一点。 在兰斯吐出这个惊人的消息后,他愣了一下,而后追问:“能看出来多少个月吗?” 兰斯比温初还茫然:“大概……五六个月?” 修沉默了。 按照他显怀的肚子来看,还真是五六个月的孩子。 哪怕是整个龙族的历史上,也没有一夜之间就怀胎五月的先例,更何况是公龙。 要不是眼前的一切都太有逻辑,修几乎要怀疑自己还在无限怀蛋的梦里没有出来。 兰斯也不是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性格。 在场的一个是无恶不作的恶龙,一个是投身于政事的精灵王子,还有一个当人都还不太熟练的小梦魇。 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半个妈妈的经验,就要面对这样魔幻的事情。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兰斯小心开口:“不如我去把我的母后请来?她的医术更加高超,也是为数不多分娩过的精灵,在这方面更有经验。” 温初和修都没有意见。 兰斯于是出门去找外援了,房间内就只剩下了温初与修。 修蹙眉看着自己的肚子,怎么也想不通,不过是睡了一夜,自己怎么就揣上了蛋。 他是不介意揣个蛋给温初玩,但养龙的后续就不太美妙了。 光是养温初一个就够了,修可没有兴趣养别的东西。 要不蛋生下来就丢给精灵族? 修再次起了育儿外包的心思。 总之生不生养不养都是小事,只是怀着蛋难免行动需要顾忌一点。 他本想安排阿弗伦德假死,现在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蛋也不得不推迟了。 修想起自己的身份,就忍不住想到昨晚的梦境,与温初厌恶的眼神。 他抿了抿唇,有些烦躁。 早知道就早点动手了。 现在好了,蛋都揣上了还没把麻烦解决, 温初本就忐忑,见修蹙眉盯着肚子,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修的肚子,小心地道:“我会努力养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去找解决办法……” 修挑眉,下意识道:“已经五个月的话只能引产。” 温初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就头皮发麻,他已经开始后悔昨晚自己非要往修的升职腔里灌的行为了。 他轻轻抱住修的腰,声音发闷:“太伤身体了,要不就生下来,我能赚钱养你们,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 修看着少年纤细漂亮的手,突然觉得不考虑养崽的后果的话,单纯给温初揣个蛋也挺好的。 主要是温初努力想要负责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嗓音含笑:“养我?怎么养?” 温初自己都还是小宝宝呢,怎么来养他? 温初认真地说自己刚才想到的计划:“我可以去打妖兽赚晶核,学法术去给别人画法阵,也可以帮人造梦助眠……这片大陆有婚姻法吗?同性可以结婚吗?可以的话我们就去结婚,孩子不能没有户口。” “哦对了,结婚前我先把城堡的产权还给你吧?然后签婚前财产协议,我会给你和孩子留足资产的。” 六阶妖兽,只要不是成群结队出现,他是可以打过的。 更何况他现在会法术了,哪怕成群结队出现,他也可以直接将它们拉入梦境。 修看着认真盘算的温初,眼神越来越柔软。 好笨。 他那一山洞的金银财宝是摆设吗?就不会贪图一点他的钱,还在这眼巴巴的想着去外面赚那三瓜两枣。 但不可否认的是,温初的话完完全全击中了他最柔软的心坎。 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声,温初还在蹙眉滔滔不绝: “还有,孩子的教育也是个问题……唔?” 温初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猛地亲上来的修。 怎怎怎么突然就开始亲了? 修并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 他吻得很深入,与温初唇舌纠缠,就像是想要如此将温初吃干抹净一般,不留一丝余地。 温初被亲得脸色通红,好半天才被放开。 两人的唇瓣上都点上了亮色水光。 温初微微喘着气,刚想问修突然的发什么疯,就听得修低哑的声音:“宝宝,怎么这么乖?” 这也算乖吗? 温初觉得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自己让修未婚先孕都不算是“乖”的行为。 但修觉得是就是吧。 温初眨了眨眼睛,轻声道:“那我一直很乖的话,你可以……不那么喜欢孩子吗?”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礼,越说越小声。 “我会很负责的,我来照顾孩子,你不要那么喜欢他好不好?你永远最喜欢我就可以了。” 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改变的地步,这个时候也就只能努力挽回一点了。 修闷声笑,像是被他逗笑的,胸腔震颤着。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你要是不想要,我们就引……丢到精灵族来给他们带。”修看见温初听到“引产”时不太好的脸色,直接改了口。 他勾唇,抵了抵温初的额头:“我只养你一个。” “咳咳。”门口传来了尴尬的咳嗽声。 温初是背对着门坐的,看不见背后的情况,闻声一回头,才发现背后站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兰斯与朱莉安娜。 还有一个看热闹的爱丽丝。 温初瞳孔地震。 爱丽丝看热闹不嫌事大:“噫——我只养你一个宝宝——” 兰斯移开目光。 朱莉安娜温柔地掩嘴笑着看向他们。 温初瞬间从脸红到脖子根,整个人埋进了修的怀里。 他这么一撞,恰好撞到修的胸口。 修的胸口传来怪异的酸胀感,他的动作一顿,而后继续神色如常,好笑地拍着他的后背顺毛:“现在知道害羞了?” 温初这不是很好逗吗,怎么床上就这么不知羞? 温初终于反应过来,抬头瞪着修:“你早就看见了,你故意的。” 修笑得很是懒散:“嗯,故意的。” 他就是看见门口的动静,才故意亲上温初的。 温初:“……坏人。”玉文盐 修纠正:“我是坏龙。” “咳咳。”兰斯再次轻咳了一声。 “我们……先做正事?” 不要再把他们三个当成空气了,难道就没有发现他们三个亮的可以照彻整片光明大陆了吗? 温初红着脸躲到了修的身后,修倒是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大大方方地对朱莉安娜伸出了手。 朱莉安娜经过一夜的修养,如今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她握着修的手腕,凝神了一会,而后开口,比兰斯坚定了许多:“确实是怀孕。” 修点了点头,冷静地道:“只是五个月的话,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爱丽丝打到王都最多也就只要一个月,怀胎六月帮忙攻个城而已,还是变回最为皮糙肉厚的龙形,修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温初从修的身后探出头来,也终于接受了事实:“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有什么安胎的药和补品吗?还有修今早犯恶心孕吐了,有什么缓解孕吐的东西吗?还有孕夫能吃的菜……” “温初。”修无奈地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话,“我只是吐了一下,不用那么紧张。” 温初坚持地盯着他,抿着唇不说话,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修:“……” 修退步了:“你继续说吧。” 温初拉着朱莉安娜的手叽里咕噜了一大通,最终拿到了一整个储物戒指的药剂和食材,外加朱莉安娜的经验叮嘱。 “不用那么紧张,真的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朱莉安娜见温初这样紧绷,忍不住安慰道。 爱丽丝虽然昨天对两人的体位就有了猜测,但今天就被以这样震碎三观的方式证实,整个人都还有点懵。 他们俩居然五个月前就滚一起去了? 而且还怀孕了? 不是,公龙怎么怀孕的啊?? 而且修要是生下来个继承龙,她之前的算盘不就彻底落空了吗??? 爱丽丝也和兰斯一起去怀疑人生了。 温初则是认真听着朱莉安娜的话,闻言忍不住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生下兰斯呢?精灵族不是都是由生命树诞生的吗?” “是这样没错。”朱莉安娜温柔地道,“但也有特殊情况,精灵族是有孕育的能力的,当时生命树的状况不太好,我已经起了用自己去维持生命树的心思,但族内一直没有足够优秀的新生精灵。” “因此,我服用了生命树的树叶调养身体,找了一名男精灵去父留子,亲自生下了兰斯,将他培养长大后,用我自己维系生命树的繁荣。” 修在听到“生命树的树叶”时若有所思。 他道:“我昨天喝了生命树的汁液,和那个有关吗?” 朱莉安娜已经被兰斯告知了这件事,闻言并没有多惊讶,而是顺势思考了下来:“可能有一定的关联,我们在此之前也从不知道生命树还有汁液,对它的效用也不清楚,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取走一管血研究。” “没问题。”修并不在意。 兰斯拿来取血针,朱莉安娜熟练地取了血。 修看着她的动作,忽而想起兰斯也取了温初的一管血,只是还没研究出结果,温初就自己醒来了。 他张口,刚想问兰斯之前有没有进度,就被一阵焦急的声音打断了。 “女王陛下!不好了!路易失踪的消息传开之后,有不少人作证他们曾经被巨龙追杀进锻造公国,现在国王借此出兵荒原,大军要路过月华森林,提前向着我们来了!” 在场的人脸色均是一变。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本应该在生命树恢复后休养生息半个月,而后再向人类帝国出兵。 现在突如其来的出兵,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节奏。 爱丽丝最先反应过来,她收起脸上看热闹的表情,迅速起身:“我现在去召集军队,必须在他们出城之前就打回去。” 兰斯附和:“月华森林内藏了太多士兵,生命树又提前恢复了,他们的大军路过必然会发现端倪,我们最好先一步出击,还能占据主动权——等等我,你的士兵与精灵弓箭手的配合还有一点要调整。” 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朱莉安娜站在原地,神色凝重地看着刚刚恢复生机的生命树:“战争……终于要来了吗?” 修站起身来:“我也去帮忙吧。” 温初着急:“你还没吃饭!” 朱莉安娜也不赞同地看着他:“兰斯昨晚和我说了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到你需要忙的时候,你现在养好身体最重要。” 修本就只是做做样子,从善如流地道:“好,多谢您的关心。” 与朱莉安娜等人交谈完,确定自己是真的怀孕了,温初与修再次回了卧室。 这次是带着满储藏戒指的补品与朱莉安娜让厨房烧的孕期餐一起回的。 餐品主食是白蜜面包,加了清新的各色莓果,吃起来是酸甜口的,而后便是精灵族的特色月光汤与奶糊状的果味糊糊,外加水果沙拉。 有营养,但清淡,还都带着股莫名的奶味。 修吃了几口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奶腌入味了。 胸口又开始隐隐发胀,让他不得不停下筷子。 但菜品倒是很合温初胃口,两人份的餐食,温初率先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 温初吃完后,抬眼看见还没有怎么动筷子的修,担忧道:“不舒服吗?我喂你?” 修抿唇。 他想抬手拿筷子,但这样的动作反而加剧了胸口的酸胀感,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 “我……” 就在修斟酌着该怎么对温初说自己身上奇怪的感受时,他忽而感受到胸襟前的衣服一湿。 奶香味四散开来。 第103章 好、好汹涌 修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愣愣的僵在原地。 温初则是先一步反应过来。 嗅着空气中浓郁的奶香味,温初看着修已经被打湿的胸襟,咽了咽口水:“修,你是不是产乃了?” 修的第一反应是荒谬:“不可能。” 且不说龙族根本就不是哺孚乚动物,正常的孚乚汁分泌时间应该是在分娩两至三天后。 他还揣着蛋,怎么可能分泌乃水? 温初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而后伸手,解开了修的领口。 湿漉漉的胸口就这么曝光在了空气中。 奶香味更浓郁了。 修的身材很好,身上有着并不算夸张的一层肌肉,而现在,那本不算太大的胸肌居然无端变大了一圈。 尖端还残留着些白色孚乚液。 这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事实就摆在眼前,哪怕修想要反驳也找不出话来,他低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公龙怀孕就算了,为什么怀着孕的时候就会分泌奶水啊? 温初看着修明显变大了许多的胸口,轻声问:“涨吗?” 修抿着唇点了点头:“……有点。” 随着他点头的动作,酸胀的胸口再次被挤出几滴乃水,悬挂在尖尖上,欲掉不掉。 温初又咽了咽口水。 贸然提出来帮修吃掉……是不是有点太变态了? 毕竟这个世界他和修才认识了几天。 温初斟酌着该怎么开口,目光却是藏不住的灼热,眼巴巴地盯着修的胸口,看得修耳垂更烫了。 温初结结巴巴:“我学过一点疏通手法……我帮你……嗯,疏通一下?” 他是真的学过,那九十九年,温初是真的把生理书看了个透。 修却是被温初的话逗笑了。 温初才多大,十八岁?十九岁?哪来的学过,根本就是馋的说胡话。 他轻叹了一声,抬手拉过温初,直接将温初的脸摁在了自己的胸口。 又是一小股汁被挤出。 温初被浇了一脸,愣在原地。 修轻笑:“吃吧,除了你,现在还有谁能吃?” 温初这才在满头满脸的奶香味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回:“孩子生出来就会吃了……” 修冷哼一声:“让他自己啃蛋壳去,龙族可没有哺孚乚的先例。” 他能容忍下一个幼崽已经是看在温初的面子上了,还要他亲自喂养……修怀疑自己会亲自把小崽子丢出去。 修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太冷漠刻薄了。 他担心地看向温初,却见温初眉眼弯弯,语气欢快:“好哦,那说好了,不能喂他。” 修有些意外,同时升起了些微妙的危机感。 但还没等他思考出这危机感从而何来,温初就低下了头来。 开始帮他疏通。 温热的口腔覆盖上来,轻轻吮吸着他的皮肤,修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温热的孚乚汁是如何从他的身体中流向温初的口腔中的。 就好像是一条无形的连接,将他们如此拴在一起。 温初没有说胡话,他是真的在这方面有经验,全程没有弄疼修。 漂亮的白发少年,他年轻的爱人,就像是他的宝宝一样,从他的身上汲取如织。 这样的禁忌感让修浑身战栗,尾巴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宝宝……” 他忍不住轻唤出声。 温初抬起纤长的白睫,用无辜的圆眼看了他一眼。 澄澈的蓝色眼眸,就像是彻底看穿了他心底那些禁忌扭曲的幻象一样。 让修的神经都开始紧绷。 他张了张口,想要为刚才自己的情难自禁找补,却被温初更用力的环抱住了。 “嗯。” 温初闷声应下。 “只有我才是你的宝宝,剩下的所有都不是。” 温初很小心眼地补充:“你生出来的也不是,以后你不许叫他宝宝。” 修:“……” 修没忍住笑。 “好。”他愉悦地眯起兽瞳,由于被温初的话语满足了过分的占有欲,尾巴尖也开始随着他的心情甩动。 修摸了摸温初的后脑勺:“只叫你宝宝,吃吧。” 温初低头,再次覆盖了上去。 左胸口渐渐轻盈了起来,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大小。 而这喂养也变了味。 痛感渐渐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述的酥麻。 这种细水长流的温吞的感觉让修很是不适应,他的鳞片的反应比任何一次还要大。 反复张合着,甚至吞吃进了一点床单,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的到来。 而另一边没有被吃过的右胸的酸胀便格外明显。 修忍不住推了推一直专注于一边的温初。 “……另一边。” 直到这时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温初抬头,很是无辜:“可是这里还没有吃完。” 修又被温初的话语刺激的一阵脸热。 他刚想说什么,温初就继续低头去吃他的左边了。 左边是酥麻,右边是酸胀垂痛,修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也被分成了两半,整个人都开始神思恍惚。 “另一边……”修再次开口。 这次的声音更暗哑了。 但温初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专注地解决一边,甚至上了手,却碰都没有碰他的右侧。 右边已经可怜兮兮地溢出来了,似乎又因此涨大了一圈。 他被温初吃的萘变成一边大一边小的了。 太羞耻了。 在清醒状态下对温初进行这样带着抚育意味的喂养,甚至悄悄地打开了鳞片。 哪怕什么都没有做,对于修来说,也比拉着温初直接做个昏天黑地还要羞耻一万倍。 ……还不如做呢。 至少不用这样空虚的渴望,也不用忍受着一边酸麻一边涨到快要爆炸的奇异块感。 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一个翻身,直接将温初压在了身下,硕大的龙尾盘绕上对方的腰肢。 “哗啦——” 床上小桌板的饭菜应声而倒。 温初猝不及防被拉下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饭菜就要全部撒在床上,他下意识地将所有的菜收进了空间石,也因此终于从修的身上移开了片刻目光。 滴答——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他的脸上。 温初眨了眨眼睛,在浓郁的香味中回神,便看见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手捧着萘,一手掐住了他的脸颊。 “吃这边。”修直接把萘捧到了他的嘴边,强行让他吃了右边。 他很凶地用尾巴圈住了温初,欲盖弥彰地道:“喂你吃个奶都磨磨唧唧的,我自己来。” ……好、好汹涌。 温初的呼吸乱了。 修对于他来说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面对这样张扬的勾引他的修,他很难不做出什么反应。 修的大尾巴就圈在他的腰上,自然感受到了温初的变化。 他鳞片瑟缩了一下,有些后怕于恐怖的块感,同时又忍不住期待,在如今故作凶狠的掩饰下,就变成了大胆的更进一步。 修用鳞片隔着裤子覆盖上了温初。 他抚摸着温初的后脑勺,低笑着看着因为吃奶腾不出嘴的温初:“宝贝,我们再来一天?” 温初错愕的瞳孔紧缩,挣扎着松嘴,被奶呛了好几口:“等……咳咳,你还没有吃饭……” 温初这样一拒绝,反而勾起了恶龙强制的劣根性。 难得掌握了主动权的修满不在乎地解开自己的斗篷:“不吃饭也没事,以我的体质,哪怕十天不吃饭也不会低血糖。” “而且,你不是会喂给我吗?” 修意有所指。 眼看着自己又要被修吃了,温初挣扎的更厉害了:“还有孩子……五个月不能同房!” 孩子有没有都无所谓,修要是被他弄流产了怎么办。 修更不在意了:“没了就没了,我没那么容易坏。” 温初:?!? 重点是容不容易坏吗!! 他挣扎着就要起来,但显然,在单纯的力气上他比不过身为龙族且并不准备让着他的修。 温初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修挺着孕肚脐了上来。 怀胎五月的肚子还不算夸张,但也会带来下坠的沉重感了。 修扶着小腹蹙了蹙眉。 这个姿势,他就没办法捧着喂给温初了。 刚才才稍微舒适了一点的胸部又传来酸胀感,修不适的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先满足自己的鳞片。 他慢慢地吃下去。 修本是想要到升职腔口就停下的,但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温初。 吃下去的路漫长的像是没有尽头,温初一个清浅的呼吸就能让他浑身颤栗。 又一次呼吸带来的运动。 修再也支撑不住。 “呃?!” 升值月空也…… 修整个人抽搐着,双手死死抓着床单,舌头微微吐出,赫然是被猝不及防的透懵了。 酸胀的胸口直接盆舍出来,弄的修浑身都湿答答的,温初更是没能幸免于难。 温初的呼吸更急促了。 不光是修痴迷于他的脸,他也同样的迷恋于修。 他真的很容易被修勾引到,尤其是这个世界的修格外大胆。 温初咬了咬牙,看了眼自己的生命值。 先不管孩子不孩子的了,总之不管出什么意外情况,他都能把修救回来。 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 温初一个翻身,位置交换。 修还在恍惚的状态中,舌头尚未收回,就被温初抓住了萘肆意揉捏。 漂亮的白发少年低下头来,轻咬着他,牙齿与皮肤接触摩挲。 “是你自找的。”温初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些狠意。 修刚一个激灵,就听温初骤然软下了声音,又珍惜的亲了亲他:“要是不舒服就叫我,我帮你治疗。” 意思就是,哪怕不舒服也别想让他停。 修这个时候一片混沌,完全听不出温初的言外之意,恍惚地点了点头,又圈紧了温初。 他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痴迷的一遍又一遍地用目光描摹着温初的眉眼。 漂亮的小梦魇。 他的小宝石,他的小宝宝。 修的思绪在这里戛然而止。 他扶着刚刚显怀的孕肚,被他的宝贝一边吃着扔一边玩透了鳞片。 …… 事实证明,孕期对修还是有用一定的影响的。 不过半个晚上,修就脱水了两三次,最后还是温初拿出中午的午饭,一口一口给修喂了下去才继续的。 修在产乃,又吃了满肚子奶味的营养餐,还被浑身他的奶味的温初抱着又亲又草,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被溺在了乃水中,闭上眼睛都是一群蛋在他眼前乱飞。 后半夜,实在撑不住的修被温初带去清理,又转移了十小时生命值恢复了一下,而后被拉进了春梦。 一回生二回熟,温初已经能熟练构建出一个梦境了。 他依然是捏了城堡中的金丝笼,只是这次没有了木马,变成了一台炮机。 倒也不是完全的恶趣味,只是…… 机器启动,修发出了一声哀鸣似的呜咽。 仗着自己体质强悍乱勾引人的龙就这么被架在了这可怖的机器怪物上,被草得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他鳞片外翻着,再也收不回去,终于感受到了即将被玩坏的恐惧。 修挣扎着对温初伸出手:“慢、慢……等……” 温初笑眯眯地在旁边托腮看着,忽而脸色冷了下去:“修,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他还记得昨夜修的梦话。 本来是想直接问一问修的,但恰好修就这么不怕死地乱勾引人,温初干脆就把对方拉进梦里来让修知道龙到底会不会坏。 总之是梦,再怎样过分也不会影响现实,正好可以趁着现在问问修发生了什么,结束之后还能让修好好睡上一觉。 温初自觉自己贴心极了。 却不想修在听到他的话语后脸色倏的变得煞白。 就连高速运转的机器都无法牵动他的分毫思绪,修费劲地捧着肚子,整个人开始因为恐惧而颤栗,挣扎着就要下来。 “不是、我没有……呜呜呜呃呃呃?!” 机器尚未停止运行,修说到一半忽而迎来一阵高朝,缓了半天才继续。 他的声音沙哑:“没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修的思维已经彻底乱了,睁眼闭眼只剩下围绕着他转圈的一堆蛋,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眼前的一切究竟合不合理。 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打破。 被温初发现了。 又要被厌弃了。 修眨了眨眼睛,情绪波动之下居然落下了泪来,他眼圈泛红:“对不起……我没有想骗你,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一点,不想吓到你……所以才借阿弗伦德的身份靠近了你。” 温初在发现修情绪不对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让炮机消失了,如今修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听到修的话,温初直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阿弗伦德是你??” 他随即想起来:“那你说要阿弗伦德消失……” 修感受到身下的钳制感消失,挣扎着爬起来,不顾尚且外翻的鳞片,跪坐着拉住了温初的手。 他情绪与理智双线崩溃,前言不搭后语,只是凭借着本能拉着温初的手落泪:“别离开我……等我把蛋生下来就去安排他假死,我不知道你讨厌他……我可以让他死。” “等等,我没有——” 温初百口莫辩,他紧张地给修擦眼泪,但对方的泪水决堤,根本擦不干净。 修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一步步抱住他,最终将他整个抱入怀中,嘴唇颤抖 :“我没有想过伤害你……放狼追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守着,不要讨厌我……别离开我……” “狼也是你放的?”温初整个人都懵了。 修没有回答,只是一直颤抖着抱着他。 温初已经后悔了。 修好像真的被他吓到了。 或者说,修其实不知道独自不安了多久,是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这才导致了现在的爆发。 明明只是几件小事。 修却这样紧张,就像是在害怕真的会失去他一样。 温初又难过又慌张,最终轻轻回抱住修,学着修安抚他的样子,一下一下抚摸着修的脊背。 “我没有生气。”温初道,“我也没有讨厌你,我只是……不知道,有点惊讶。” 他以为是他对修蓄谋已久。 没想到修居然在更早的时候就盯上了他。 如果换个情况被告知这件事,温初或许会忍不住偷乐,但现在温初只剩下满心的紧张。 他记得爱丽丝给他的书。 再凶恶的龙,面对心爱的人时,也会藏起自己的暴戾。 就像是珀尔一样,甘愿拔掉所有鳞片,也要为了爱人变成毫无还手之力的绵羊。 修也是如此。 但温初宁愿修不要这样,而是如同初见时那般凶恶地对他恶声恶气,威胁着要吃了他杀了他。 爱不该是这样,至少不应该是修现在的模样。 就像是曾经的他。 执拗,偏执,最终伤害了自己,也让修时时刻刻担忧。 “我没有讨厌你……”温初说着自己也有点想哭。 他忍住眼泪,捧着修的脸亲了上去。 温和的吻,带着梦魇安抚的魔力,让仿佛被魇住的修缓缓平静了下来。 “这里是梦。”温初对平静下来的修道,“是我恶劣,把你拉进了梦境,你没有错。” 修的兽瞳紧紧盯着他,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温初叹了口气:“算了,你先睡吧,我守着你,等你醒来我们慢慢说。” 修依然没有动。 他整个人被草得乱七八糟的,鳞片还外翻着,却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温初,兽瞳灼灼,就像是只要发现温初有一点厌恶的意思,就会拉着温初殉情。 温初:…… 温初感受到了与曾经的修如出一辙的无奈。 他掏出了自己的音叉和魔杖,拍了拍恶龙的脑袋。 “我给你助眠,睡吧。”. 温初在修耳边又是敲又是小声吹气,期间还偷偷动用了不少魔力,才终于将修哄睡着。 他本是想要守一会的。 但是一觉醒来,先是发现修怀孕了,又被拉着做了一整天,温初相当于两天没睡好了。 守着守着,温初就睡着了。 梦魇睡了过去,他的编织的梦境自然就破碎了。 好端端在床上沉睡的修忽而感觉到身下一空,而后便是极速的下坠感。 他猛地惊醒,无意识呢喃出声。 “不要讨厌我……” 一直到看见熟悉的天花板,修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在梦中。 身上干干净净,应该是温初给他清理过了,不知道温初给他喂了什么恢复魔药,那样剧烈的运动后,修居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就连被反复啃咬的胸口也没有一点痕迹。 温初显然也累了,他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吵醒对方。 漂亮的小梦魇在梦里嘟嘟囔囔的几声,滚进了他的怀里,又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修松了口气。 幸好是梦。 这几天怎么总是做被温初逼问的噩梦? 就在修暗自疑惑的时候,身边传来了温初迷迷糊糊的声音:“不讨厌……” 修僵在了原地。 记忆猛地回笼。 他想起温初是如何抱着崩溃的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捧着他的脸亲吻的,又想起温初一次又一次的回应。 不对,这不是他自己的梦。 这是温初制造的梦境。 温初已经知道他做的一切了。 修心乱如麻,他睡意全消,直接坐了起来。 所以温初最后那是什么意思?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想要醒来再和他算账吗?还是为了报复他的隐瞒故意这样钝刀子磨人? 修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艰涩。 如果早知道一时兴起的隐瞒会带来这样的后果,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这样对待温初。 而是会换一个温柔点的方式,将对方请来,再好好相处。 但是没有如果。 龙的情绪向来直接了当,哪怕是修,在龙族血脉的影响下,也对“爱”这种细腻的情感束手无策。 他独自坐了半天,最终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修看了眼自己刚显怀的小腹,披上了黑袍,遮住了孕肚。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初,心中的各种杂念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所以修决定按照老样子,去打一架。 正好爱丽丝他们在前线,现在不缺架打,他也因为温初的治疗没有了后遗症。 只要在温初醒来之前回来就好。 这么想着,修小心离开了房间,找了块空地变成龙形,直向着远处的战场而去。 “有龙!” “龙族怎么在这里?!” 修飞得不高,不少人都远远看见了低低飞行着的金色巨龙,惊呼出声。 刚拿下三城的爱丽丝听见这声惊呼,顿觉不妙。 她一回头,果然看见修的身影。 修的龙形甚至还能看见小腹上不明显的弧度,爱丽丝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在战火中穿梭,无数炮火落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吼——” 龙猛地降临到她面前。 爱丽丝已经顾不得战局了,汗毛直立的小声道:“你疯了?怀着孕出来做什么!快点回去!” 她只是心有点黑,但也还没到压榨孕夫这一步啊?!? 巨龙用透明蓝色的兽瞳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发出无声的嘲讽。 而后,巨龙再次发出一声怒吼,飞上天空,一口口龙焰吐出,在城墙上燃烧。 “轰——” 阻挡了爱丽丝许久的第四座城池的城墙就此倒塌。 兰斯得到消息,从后方赶来,看着天空中盘旋着不断吐出火球的修,也蹙起了眉:“他怎么突然来了?温初呢?” 爱丽丝崩溃:“我怎么知道,是谁把孕夫放上战场的,他还怀着孕!!而且才五个月!蛋没了算谁的?!?” 兰斯也有些担忧修的身体,当机立断道:“我现在派人去通知温初和母亲,可能是他们俩吵架了,让温初来把人领走就行。” 这会是凌晨四点,大清早的,他们的军队还一路高歌,一天攻打下三座城池。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不是修来帮忙的时候,兰斯最终只能想到“吵架”这一种可能性。 爱丽丝闻言痛苦抱头:“吵架也不要把孩子当玩笑啊!!” 这俩人能不能靠谱一点!. 另一边。 温初刚睡下不过一个小时,就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吵醒。 “温先生、温先生?” 门口的敲门声震天,温初头昏脑胀地爬出被窝,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开门,有气无力道:“有事吗?” 他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白色长发凌乱,看着就像是刚和谁打了一架一样。 门口的侍卫微妙的停顿了一下。 而后,他想起自己的任务,急切地道:“温先生,前线来报,修先生突然出现在战场,公主殿下让我给您带口信,她说——” “你们俩吵架就吵架,不要把修推到战场上来,你快点过来把这头疯龙领走!!” 侍卫十分尽职尽责的传达了爱丽丝的所有语气。 温初茫然:“什么吵架?我们没有吵架。” 他说着转头看去,想要找到修的身影,但室内空无一人。 温初:??? 侍卫的声音适时响起:“听公主殿下说,修先生似乎现在生了什么病?她说无论如何,你都先不要和修先生置气,先把人拎回来保证安全再说。” 温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彻底褪去了惺忪睡意,整个人表情冷了下来。 甚至顾不得换一件衣服,温初穿着睡衣快步走出卧室,厉声道:“修在哪,现在立刻带我去!” 温初气得头发都快炸了。 他不就睡了一小会,修就上战场了? 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怀着蛋啊??? 第104章 揣蛋跑 温初气势汹汹的出门,还没能走出宫殿,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朱莉安娜。 朱莉安娜眉眼间带着惫色,显然也是大清早被叫醒没有休息好。 不等温初多说,朱莉安娜率先开口:“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修现在深入人类帝国,我们设立在人类帝国范围内的传送法阵只能到最边境的城市,我现在带你去传送法阵,届时会有人在那边接应你。” 温初没有多犹豫:“好的。” 朱莉安娜带着他往传送法阵走,同时解释:“我沉睡后,精灵族就彻底不对外交流了,因此当年派往各族的情报人员也渐渐回收了,只剩下这么一个传送点,还是当初与人类私奔的一位精灵偷偷留下的,用于和族内的部分精灵进行交易,我一直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莉安娜说着有些庆幸。 也幸好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现在就是真的只能干着急了。 温初听着,对这只与人类私奔的精灵起了些好奇心。 精灵族还有这样离经叛道的精灵? 不会是爱丽丝2.0吧? 已经深知爱丽丝拆家功力的温初默默地想,同时已经决定了无论那只精灵如何,都千万要忍让,不要和对方起冲突。 说话间,朱莉安娜带着温初来到了法阵前。 温初站到传送法阵中心。 朱莉安娜启动法阵,在耀眼的白光中对温初叮嘱:“无论如何,生命最重要,不论你和修有什么争执,都先放一放,你们三一定要平安归来。” 温初:…… 温初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和朱莉安娜说他与修并没有吵架了。 一觉醒来,修就揣蛋跑了,他真是比谁都冤。 早知道就不给修治疗了,治好了就到处跑。 温初想了想,又觉得以修的体质,就算他不给他治疗,结果也有可能是修带着满身的痕迹到处跑。 ……龙族的体质真是不讲道理。 温初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莉安娜看着空荡荡的法阵,担忧的叹息了一声。 她这会也没有了睡意,干脆回了自己的实验室,继续去研究修的血样。 兰斯在出发前给她送来了关于温初研究的所有资料,朱莉安娜昨夜震惊到半夜都还久久未能入眠。 如今,修的血样似乎也呈现出了些异常。 像是怀孕,但又不完全像。 想到关于温初的猜测,朱莉安娜隐隐觉得修现在的状况不止是怀孕这么简单。 也是幸好,兰斯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将精灵族管理的井井有条,这才让她能在如今的战时状态下还能腾出大把的时间花在温初和修身上。 “希望能在他们回来前弄清楚吧……” 朱莉安娜看着满桌子的纸张,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另一边。 传送法阵的白光渐渐淡去。 温初在传送的短短几秒内已经构想了无数种和那只胆大包天的“私奔”的精灵交流的情景,整个人严阵以待。 但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温初愣住了。 门口的风铃、琳琅满目的货架、平凡的女店主……这赫然是他与修初遇的边境小城中的杂货铺。 温初记得,那个和修交流的女店主是个人类。 传送错了? 眼看着女店主已经看过来了,温初当即脑子开始飞速转动想要找补。 却不想女店主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温初?” 温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果然。”女店主走进了打量他,嘀嘀咕咕的,“朱莉安娜说修和爱人吵架了,我就寻思着谁能当他的爱人,果不其然是你,看来他终于得手了?” 女店主说着,脸上的容貌开始变化。 那平凡的五官渐渐变成了精灵族独有的精致漂亮的眉眼,碧绿的眼眸,金色长发倾泻而下。 这赫然是一个女精灵的长相。 温初被这变故惊呆了,半天才出声:“你……” “我叫玛丽。”玛丽自我介绍的同时手也没停,从店后拉出来一辆拴着精灵旗帜的马车,“你应该听朱莉安娜说过我了,废话我就不说多了,上车,我现在带你去找修,路上我们再细说。” 温初虽然满腹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迅速爬上了马车。 这马车上绘制着熟悉的法阵,温初只穿了睡衣,在清晨本是有些冷的,进入马车后便感受到了扑面的暖意。 玛丽也上了车,见温初若有所思地盯着法阵看,主动解释:“这是修之前帮我修缮的马车。” 她说着露出了肉疼的表情:“让他帮忙画个法阵,他要我三百多斤的草药。” 温初:…… 温初想起当初自己一个银币让修将他的整个马车翻新的事,心脏很不争气地多跳了几次。 他轻声开口:“你和修认识很久了吗?” “嗯。”玛丽道,“差不多一百多年吧,他经常来找我买草药,加上之前我建议过他写诗歌,他第一个取材对象是我和我那早死的丈夫,一来二去就熟了。” 她在人类世界呆的太久了,说话的语气比起精灵,更像是一个人类。 马车飞速行驶,温初听着疑问出声:“你劝他写诗歌?” 玛丽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啊,他当时精神状态太差了,动不动就发疯,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我想着精灵族都靠吟唱平静心情,所以让他试试写诗。” “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是……”玛丽有些犹豫,不知道温初具体了解到哪里了。 温初接话:“我知道的,阿弗伦德。” 他没想到修写诗还有这样的故事,垂眸道:“再和我多说一点吧,修的事。” 玛丽回忆起了旧事,好笑地向温初揭老朋友的短:“他的事可多了,你大概不知道,他这条龙自恋的很,诗集出版之后自己买了一书房的诗集,没事就跑去欣赏。” “他还挺珍惜这个诗人身份的,一直把自己和阿弗伦德分的很开,为的就是不想让龙族的坏名声沾染上阿弗伦德。” “也是因此,他不怎么以‘阿弗伦德’的身份在外活动,他和你搭话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没想到他居然会不顾暴露的风险去认识一个陌生魔族。” 温初握着的手紧了紧。 他并不知道“阿弗伦德”这个身份对于修的意义,甚至在几天前,他都没想到过阿弗伦德与修会是同一个人。 虽然感觉有点熟悉,但是改变容貌的幻术并不在温初的知识范围内. 他对魔法世界太过陌生了,很多事都是后来半知半解地摸索着才明白的,在见到玛丽之前从未想过一个人能有两张脸。 温初的手有些颤抖,心脏也开始抽疼。 阿弗伦德对他的偏爱、小心翼翼,如今回忆起来,一目了然的彻底。 而他都对修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讨厌阿弗伦德。 阿弗伦德不止是一个笔名,更是在他到来之前修所有的精神寄托。 修几乎是靠着经营好这个身份的执念,才强行压下了污染带来的精神困扰,努力活到了现在。 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修的另一半灵魂了。 将心比心,如果是修对他说出这种话来,温初觉得自己或许下一刻就会选择放弃任务死去。 温初开始喘不过气来了,他忽而明白修昨夜为何会那样崩溃,又如何会日日梦魇。 他吃掉了修的噩梦,又成为了修的噩梦。 是他亲自伤害了修。 “温初?”玛丽见温初的脸色难看,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温初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有一点担心修。” 玛丽表示理解:“确实,修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一大清早的跑来拆城门。” “当时兰斯还在攻打第四座城池呢,我还寻思着要不要带点东西趁乱去卖,结果一眨眼,修直接过来把城门烧塌了。” “他也不伤人,烧完城门就走,然后去烧下一个城池,兰斯他们驻守安抚群众的速度都赶不上修攻城的速度,现在他们一路直线往里,马上就要接近王都了,我们还是快一点来的好。” 玛丽说着忍不住摇头。 龙族真是攻城利器,只是这一条龙就让整个人类帝国方寸大乱,她算是知道当初国王为什么非要屠龙了。 不过这也和她没关系。 且不说她是精灵,精灵族与修的关系还算可以。他们精灵族根本没有城墙,经过上次火烧森林的事件后更是加强了灭火法阵的布置。 温初听着却是另一番滋味,他的心都揪起来了:“兰斯他们没有跟上?修一个人孤军深入?” “差不多是这样?龙一呼啦翅膀就直接飞走了,兰斯和爱丽丝拖着那么多军队,快马加鞭都追不上修。” 玛丽说完,看着温初骤然变得惨白的脸色,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安慰:“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修是龙族,没那么容易受伤,而且你还在这,他不可能置自己的生命不顾的。” “当时修送完你,回来和我说你……” 玛丽回忆了一下。 “他说你像是一场美梦,他因为精神状态不好,日日噩梦,最讨厌做梦,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形容过别人,他是很在乎你的。” 温初唇瓣颤动,指甲在手心中掐出好几道月牙。 “……还能再快一点吗?” 他有一点不安。 玛丽不知道修怀着孕,这种事情也不好乱往外说,温初只能隐下自己的担心,最终吐出这么一句较为含蓄的话来。 玛丽挠了挠脑袋,也很着急:“这是最大速度了,再快的话要加倍烧能源,我这里晶核不够。” 温初快速掏出了一堆晶核递给玛丽:“这个能用吗?” 玛丽错愕地看着手上的晶核:“六阶荒原冰狼晶核?拿这个当能源?你确定?” 那就是能用的意思了。 温初继续往外掏,屠龙小队那里收缴来的高阶晶核被他抠了放山洞里了,剩下的晶核品质并不高。 温初直接把修初遇时给他的所有荒原冰狼的晶核都拿了出来,系数堆在车厢内。 “我确定。” 温初内心的不安越来越盛,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捏着手上的晶核。 晶核没了就没了,他再去杀几只狼还给修就是了。 修一秒处于危险之中,他就一秒无法安心。 他要见修,现在就要见。 周围战火四起,一辆绑着精灵旗帜的马车骤然加快了速度,迅速向着战火最深处驶去. 另一边,被迫加班了一整宿的爱丽丝已经快要疯了。 “温初呢?到了吗?求求他了快点把修拖回去吧!!” 天知道,她本是准备攻下第四座城池就先收兵休息的。 结果呢?现在修已经打到第十四座城池了!眼看这就要直逼王都,去杀她那便宜爹了! 爱丽丝紧赶慢赶才追到第八座城池,这还是在她是公主,能拿出公主印快速安抚民众的前提下。 兰斯也很疲惫:“母亲说,已经用传送法阵把温初送来了,他正在往这里赶。” 他们不是没有劝说过修,但修根本不听他们的话,一扇翅膀就飞走了。 他们在地上跑,修在天上飞,爱丽丝甚至中途丢下了一众士兵追上去,让修冷静一点想想孩子,也没能拦下发疯的巨龙。 爱丽丝吐魂:“虽然我报仇心切,但也没有那么急。” 一天打到王都什么的……这不在计划内啊! 兰斯则是忽而若有所思了起来:“对啊,为什么这么顺利?” 就算国王没有在边境布下太多的防御,王都附近的核心圈也应该有重兵把手才是,魔法保护罩更是应该一层叠一层。 但修这一路,几乎是推平式的战斗,别说是守卫了,就连保护罩他们都没见到几个。 短短一个多小时推翻了十多座城池,这虚弱的防御至少提供了一半的助力。 只是他们最开始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后来又是担忧又是疲于奔波,一直到现在才回过味来。 爱丽丝神色一凝:“不对劲。”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异口同声地道:“屠龙小队呢?” 他们当时来不及多做准备出兵,就是因为忽而得知了国王派出重兵讨伐修的消息。 但是他们出月华森林后,只是和那支军队远远地打了一个照面,对方就直接撤退了,这才让爱丽丝能这么顺利的攻城。 帝国的建设是圆环状,以王都为圆心向外辐射,一环包着一环。 看着一路通到王都的被攻破的城池,这有如利剑的裂口,此时却更像是被包围了的孤勇之剑。 诱敌深入。 爱丽丝和兰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同样的词语。 爱丽丝瞬间变了脸色,当即道:“兰斯你看好后方,给我备车,我现在就去前线把修拉回来。” 兰斯没有多说,迅速点头应下:“嗯。” …… “现在还要诱敌深入吗?他他他他马上就要打来王都了。” 王都,皇宫内,国王坐在椅子上,微微颤抖地握着权杖,看着周围的魔族,小声地问。 他丝毫没有当初在温初面前的威严,唯唯诺诺,似乎生怕自己高声一点就会惹得身边的魔族不快。 美艳的女魔族坐在桌上,红色的犄角低垂着,勾唇轻笑:“当然。” “可……” 国王还欲说什么,却直接被女人不耐烦地打断。 “你找齐我们剩下十一个城主的时候就应该清楚了,你在魔族面前,没有任何话语权。” 她说着,手上浮现浓郁的黑色魔气,身后的十名魔族也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国王一下子噤若寒蝉。 在这个时候,哪怕他感觉有什么不对,也只能保持沉默了。 “好了,黛希。”旁边的魔族拍了拍美艳女人的肩膀,“我们也准备一下吧,也不知道路易那个蠢货死到哪里去了,让他先来光明大陆探个路,他居然在我们来之前就消失了。” 黛希嗤笑:“我们特意设立第十二个城主之位不就是为了找个探路的替死鬼吗?只是他也是废物,一点有效信息都没送出来,怕不是在这片大陆翻了船。” 那魔族闻言也忍不住笑了:“一条病龙,一群生命树被污染的精灵族,还能掀起什么水花?” 黛希愉悦地摇着尾巴,笑得像是条美艳的毒蛇:“当然,百年前埋下的种子,如今终于可以收获了。” 魔族与神族一战后元气大伤,一直龟缩于魔域休养生息,等待时机。 而百年前的屠龙之战就是他们的切入点。 他们出现为人类提供助力,借龙焰火烧月华森林,趁着精灵族慌乱时污染了生命树,又给国王留下了沾染魔气的月息草。 还剩下的最后一颗龙蛋并非偶然。 而是魔族说,他们有能驯服龙族的方式。 只要让龙族吃下他们给出的草药,不出百年,那条龙便会崩溃,最终变得痴傻,为人所用。 当初的国王自然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答应了下来,留了龙蛋一命。 黛希本是想等龙与人类打起来后坐收渔翁之利,到时病怏怏的精灵族与没有机器人约等于毫无威胁的矮人族自然如囊中取物。 但他们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修发疯的消息。 最终不得不频繁出魔域,怂恿国王成立屠龙小队激化矛盾。 黛希看着远处的火光,眸中闪着兴奋的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迟了这么久,但修总算是疯了。 再放任修多破坏一会,等到修打破王都的屏障,他们便发动修体内沉积多年的魔气。 哪怕是龙,在这样的污染下也会暴毙而亡。 黛希眯了眯眼睛:“再等二十分钟,我们就准备收割。” 周围的魔族均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城外,周身围绕起了浓郁的魔气。 十一位魔族城主,其魔气的浓郁程度可想而知,哪怕是在城外发泄着一团乱麻的情绪的修也感知到了。 他吼了一声,疑惑地看了眼城内,心下有些惊讶。 边境怎么这么多魔族? 不对。 修看着利爪下破碎的城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已经一路到了王都附近。 他的思绪实在是太乱了,拆墙的时候甚至都在走神。 一会是温初恬静的睡颜,一会又是温初厌恶的表情,再一会又是温初眉眼弯弯拉着他笑的模样…… 修满脑子的温初,甚至因此无心恋战,拆了一座城就换下一座。 但是—— 就算他昼夜不休的拆墙,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拆到王都啊? 人类的边防是纸糊的吗? 修回头看了看,见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后,终于警惕了起来。 不对,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对劲。 修只是想发泄,不是想找死,他还揣着温初的蛋,总不能一尸两命。 他起了些退意,当即就要收回爪子离开。 王都内的魔气更浓郁了。 修扇了扇翅膀,正要起飞,忽而一道黑色的魔气直冲着他而来,精准地命中了龙最柔软的小腹。 阴冷感弥漫上来,修微微凸起的小腹一阵绞痛,发出一声愤怒的怒吼。 他飞了起来,强忍着小腹的剧痛,冲着城墙吐出一口龙焰就要高高飞走。 然而,龙焰并没有吐出。 只有一点点的小火苗,刚吐出就彻底哑了火。 修愣住了,随即便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感萦绕在太阳穴之间, 他的魔力忽而消失,头也剧烈地疼痛起来。 “轰——” 巨龙轰然落地。 这一切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修只来得及在坠落之前调整姿势护住不断绞痛的小腹。 “吼——” 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修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到了害怕。 曾经他是独自生活的龙,哪怕是被追杀到遍体鳞伤,头疼到撞得头破血流,修也从没有怕过。 但现在,他怕了。 他还有温初,他还怀着温初的蛋。 温初甚至还在睡梦之中,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温初该怎么办? 他那么小,那么柔弱,找的下一个丈夫会像他一样有钱吗?温初继承了他的遗产会被贪图财色的凤凰男盯上吗? 谁能耐心地陪温初逛街?还有什么生物能耐得住温初那样的玩弄? 修越想越是懊恼后悔。 他已经是有家室的龙了,他不应该这样冲动的。 魔气愈发浓郁,王都的城门骤然打开。 一阵张扬的笑声传来。 修费劲抬头,在见到黛希的时候瞳孔紧缩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 黛希笑着,挑衅般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修,喂,于小衍你终究是落到我手里了。” 她身后的魔族也七嘴八舌了起来:“这样子是不是就彻底傻了?他的精神应该已经彻底被破坏了吧?” “应该是的,毕竟这么多年被魔气入侵,就算是龙也该傻了。” 黛希拍了拍手。 “别急,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对修道:“现在,起来,帮我们攻下人类的城池。” 小腹绞痛、额头剧痛的修:? 神经,当他是傻子吗? 没有龙焰,他的体型也还摆在这里,修正要张嘴咬死离自己最近的魔族,就忽而听见了少年愤怒的声音。 “把你们的脏手拿开,离他远点!” 修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是他疼出幻觉了吗?他怎么听见了温初的声音。 修本准备咬下去的动作转了个弯,他费劲地转头。 只见白发少年坐在马车上,直奔着他而来。 他甚至还穿着睡衣,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明显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眼圈红红的看着他。 怎么哭了?谁欺负温初了? 修刚想要低吼安慰温初,便见得对方掏出了音叉。 魔族们本是一愣,在见到音叉后均是乐不可支。 “这是什么?梦魇?!” “人类是没外援了吗?连外援也找魔族?还是来哄睡的?” 温初神色冷凝。 “叮——” 清脆的音叉声裹挟着恐怖的魔力席卷了整个王都。 修这次非但没有昏睡过去,反而脑袋一清明,彻底醒了过来。 就连额头与小腹的绞痛感都消失了,修整条龙都轻盈了许多,疲惫一扫而空,甚至感觉还能再拆十座城池。 他听见几道连续不断倒地声,回头一看,便见周围的魔族居然倒了一地。 不止是魔族。 整座王都,国王、守卫、所有的百姓都在这一时间一同沉睡了过去。 周围瞬间悄无声息,就连路过的飞鸟都随着声音坠落。 白发少年温润的魔力蔓延过整个城市,如同一张密闭的蛛网,以他与修为圆心,将他们牢牢圈在这一方寂静的土地上。 温初的魔力什么时候覆盖范围这么广了?谁把温初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修还在状况外。 他揣着满腹疑惑,刚想站起身来,就忽而听得温初凉凉的声音。 “修,你很好。” “我一觉醒来,你就揣着蛋跑了?就这么多精力没处发泄?” 温初看着凶巴巴的,此时靠近了修才发觉,对方的声音颤抖,还带着哭腔。 修起身的动作一滞,手足无措的僵在了原地。 好像是他把温初惹哭了。 第105章 一更 别哭…… 修想要安慰温初,但他现在是龙形,张口只能发出低低的吼声。 温初听到他的声音,眼泪掉的更凶了。 修紧张极了,当即就想变回人形。 但也不知刚才的魔气究竟是什么,他的小腹绞痛退去了,但魔力依然没有恢复,此时竟然连变回人形的力气都没有。 修没办法,只能着急的“呜”了几声,用鼻尖去蹭温初,伸出舌头去舔温初的眼泪。 他实在是太大了,这一舔,温初半边身子都彻底湿了,不仅没有被舔干净眼泪,反而浑身都湿漉漉。 修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上一次进食还是温初喂给他的营养餐。 因此,当巨龙舔过来的时候,温初只闻到了清新的果木气息。 温初也被舔懵了一下。 他看向巨龙。 修说不出话,但他莫名就是能懂对方在表达什么意思。 “你变不回人形了?因为刚才那些人伤了你?”温初开口。 修点点头。 温初抿唇:【系统,帮我给修转移十小时的生命值。】 系统的声音响起:【没办法转移,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暂时失去了所有魔力。】 【为什么?】温初下意识追问。 但还没等到系统的回答,温初就又被巨龙蹭了蹭。 巨龙趴伏在地上,低着头,轻轻贴了贴漂亮的白发少年的鼻尖。 “吼——” 连声音都十分心虚忐忑。 温初一下子没了追问的心思,他又担心又生气,伸手就捏住了巨龙脸颊两侧的鳞片,像是在捏修的脸:“你还知道心虚?你知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听说你直接到前线了有多担心?” “你别说什么能保护自己,刚才要不是我在这,你准备怎么办?就算不管孩子,你就没有想过我吗?你想让我给你守一辈子的寡吗?” 温初本已经平复下来一些,此时却越说越哽咽。 一路上,他见到了无数战火,又听着玛丽的话,愧疚、担心、紧张无数情绪翻涌,此时终于在见到修时决了堤。 温初眨了眨眼睛,视线又被泪水模糊了。 修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金色和蓝色色块,温初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修瞪大眼睛,干着急地看着温初。 他的爪子太尖锐了,体型又是那么大,以至于他现在连给温初擦眼泪都做不到,只能发出低低的吼声,任由温初扯着自己的脸。 温初的眼泪砸在他的心口,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破开他的皮肉,直直刺入他最柔软的地方。 修完全不认为温初这样凶他有什么不对。 温初哭得他心肝都快碎了,他只恨不得自己不能将心挖出来哄温初开心。 爱丽丝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漂亮精致的白发少年抱着巨龙的脑袋掉眼泪,龙一动都不敢动。 周围寂静无声,十一个高阶魔族倒地不起,就连整座城池都没有一点声息。 看上去就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后的死寂。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地面这么干净,爱丽丝还以为修真的出了什么事,快步上前:“医疗兵就在后面,温初,你先让一让,我们先把修送去后方。” 温初抬起头,眼圈红红,带着鼻音道:“他没事。” 爱丽丝:? 爱丽丝转头就对上了巨龙灼灼的目光。 温初言简意赅地解释:“我来的时候他被一群魔族围攻了,所以我用了一点魔力,给整座王都的人都编了一场梦,现在他们睡着了。” 魔力增加后,他能够制造梦境,能力也终于不像是之前那样鸡肋,只能等对方睡着后入梦了,而是能主动将他人拉入梦。 爱丽丝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啊?” 一只梦魇?让整座城陷入沉睡? 她是因为通宵连轴转直接上天堂了吗?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也就是此时,爱丽丝才发现,修的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甚至金色的鳞片还反射着清晨初生的太阳的光辉,亮晶晶的,比灰头土脸的她还干净。 爱丽丝:…… “那你哭得像是……”爱丽丝顿了一下,勉强收回“死了老公”这句不吉利的话。 “……那你哭得这么难过做什么?” 温初吸了吸鼻子:“就是想哭。” 想到自己做的种种,想到修不知独自纠结挣扎多久,他就想哭。 爱丽丝的脸色露出了明显无法理解的无语表情。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的时候。 虽然荒谬到无法置信,但修几个小时就一路帮他们推平了必经之路上的城池,温初一出手就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整个王都。 爱丽丝努力让自己忽视你依我侬的一人一龙,将话题扯回正事:“你的梦境大概能维持多久?” 温初感受了一下:“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当时事出突然,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多思考,直接将自己与修这个世界的部分经历编成了梦境,让整个王都的人来梦里围观。 他删减了不少不和谐的地方和隐私的部分,满打满算最多也就只够半个小时。 但半个小时,也足够去皇宫把国王杀十个来回了。 爱丽丝不再耽搁,当机立断道:“兰斯和医疗兵都在后方,我先进皇宫,对了,还有这几个魔族——” 爱丽丝单手举起自己的屠龙剑,就要斩向地面的魔族。 “等等。”温初开口。 爱丽丝的剑停在半空中:“怎么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温初也是魔族,正纠结着要不要给温初一个面子放过这些人的时候,就听得温初冷淡的声音。 “留一个活口,他们不对劲。” 虽然他来的很迟,但也听见了一些对话,这些魔族显然是酝酿着什么阴谋想控制修,只是中途出了些不知名的差错没有成功。 温初垂眸。 光是想到失去修的可能性,他就难以抑止自己阴暗的情绪。 温初轻声道:“就最前面这个女魔族吧,留下来带回去,等我把修安顿好,亲自来审。” 他最后四个字咬得很轻,还带着刚哭完后黏糊糊的鼻音。 但爱丽丝就是无端打了个寒颤。 她又想起当初在审讯室内看见温初对路易的模样时的那一瞥,看向温初的眼神中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好的。” 温初不再与爱丽丝多说了。 他还有许多的事想要单独与修说,于是转头看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的修,问道:“还能起来自己飞吗?” 修“吼”了一声,表示没问题。 他的小腹已经不痛了,除了魔力暂时没有回来,没有任何不适感。 温初点了点头,与马车上的玛丽到了别,翻身骑到了龙的脖子上。 “这里没有到精灵族的传送法阵,要麻烦你先带我回去。”温初贴在修的耳边道。 温初还愿意骑他,那就应该没有那么生气。 修又吼了一声,有些开心地站了起来,当即扇了扇翅膀飞到了半空中。 玛丽的声音从下方遥遥传来:“你的晶核还有剩的——” 空中狂风呼啸,将温初本就凌乱的白色长发吹得更乱了,他对下方道:“送给你当路费了!” 说完这句话,巨龙就带着他飞远了。 爱丽丝羡慕地看着远去的巨龙与坐在他身上的白发少年,叹息一声:“我小时候就是想当这样的龙骑士的。” 奈何龙根本不理她,还追杀她一路追到了锻造公国,险些把她打死。 爱丽丝想了想,又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修不理她,修肚子里揣的那个总归还有机会吧? 温初和修一看就是那种孩子是意外的类型,她完全可以趁着这两人不上心的时候乘虚而入,当缺爱小龙的干妈啊! 爱丽丝越想越觉得可行,兴高采烈抡起巨剑就结果了地上魔族的性命,而后将温初指名要的女魔族绑了丢给玛丽。 “麻烦你先看管一会,我的士兵和精灵族的援兵十分钟后就会到。” 爱丽丝扛着剑乐颠颠地往王都里跑。 “现在我要去取我爹的狗命了!” 玛丽:? 金发碧眼的精灵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爱丽丝欢快地跑远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自己对人类可能还是不太了解。 人类弑父怎么这么高兴?. 另一边。 修已经带着温初稳稳的落了地,在精灵族内引起一阵骚动。 朱莉安娜闻声前来,在看见温初与修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没事吧?” 温初从修身上跳下来,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修暂时变不回人形了,我需要一处能放下修的院落,和他单独相处一会。” 朱莉安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现在派精灵带你们去。” “对了,等安顿好修,你来我这里一趟吧,关于修怀孕的事情,我有一些猜测,需要你帮忙证实一下。” “好的。” 温初的心思现在完全不在那颗龙蛋上,神游天外地谢过朱莉安娜,和修一起离开了。 皇宫围绕着生命树建造,圆环形结构,这就注定了很难有能够单独放下修的独立院落。 因此,朱莉安娜给他们安排的院落是在皇宫外的一处院落。 这里比较偏僻,周围没有居民,院落足足有半个皇宫大小,里面错落着各种建筑,分布着一大片尚未开垦的田地,其实就是一个刚刚建设完基础设施,还没有开始耕种的农场。 温初对这里很满意。 偏僻、安静、场地足够大,不用担心被打扰。 他在进入农场后就从自己的储物石里掏出来了一把隔音卷轴使用。 修自知理亏,趴在草地上安静地等着温初的发落。 温初这么生气,应该是要狠狠惩罚他吧? 准备怎么做?用鞭子抽他?但他现在是龙形,抽上来恐怕先断的是鞭子。 还是把他关进梦境?用上那些道具,将他草透? 修想着,呼吸急促了几分。 这哪里是惩罚。 这对他来说,吃的有点太好了。 温初用完卷轴,一转头就对上了修暗沉的目光。 “吼呜——” 见他看过来,巨龙呜呜叫着,小心地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讨好。 温初叹了口气,摸了摸龙的脑袋:“笨蛋。” 明明是他伤了修的心,没有在意修的情绪,才让修做出这样危险的举动。 结果现在修被他凶了一顿,非但不生气,反而跑过来讨好他。 修还总是骂他是笨蛋。 明明修自己才是最大的笨蛋。 龙感受到了温初的软化,“呜呜”地用尾巴将温初圈入怀中。 他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光是爪子尖就有温初的脑袋大,漂亮的梦魇在他的怀里就像是迷你洋娃娃。 显得更可爱了。 修的兽瞳又深邃了几分。 他忍不住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汲取着温初的气息,将小小的梦魇再度舔的湿淋淋的。 温初被舔的东倒西歪,挣扎着道:“停!我话还没说完呢!” 龙的舌头粗糙,直接将温初的睡衣勾开了,露出少年大片粉白的肌肤——是直接被他舔成了粉色。 修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烦躁地用爪子刨了刨地面,在温初的推拒下勉强忍耐了下来。 温初严肃地看着修:“躺下。” 修瞪大眼睛。 难道温初的惩罚是现在和他做? 但是龙形下他和温初的体型差距这么大,除非是温初整个钻进他的身体里,否则他很难产生什么实感。 但也不是不行。 只要是温初,哪怕只有一根手指,他也会因为精神上的块感忍不住高朝。 修“呜”了一声,迅速躺了下来,同时翘起尾巴将温初拉近了些,期待地看着温初。 温初被他的目光盯得毛毛的,拉紧了自己的领口,走近去查看修的小腹。 怀胎五月,也才刚刚显孕,龙的小腹上有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不仔细看恐怕会被直接当成赘肉。 温初将手放在修小腹的软鳞上。 【系统,帮我看一下,修肚子里的蛋状况还好吗?】 他看得清楚,当时那道魔气是直接打在修的小腹上的。 系统说修没事,但温初到底是有点担心蛋会不会出问题,算账之前还是先问清系统比较好。 系统:【放心,修死了蛋都死不掉。】 温初蹙眉:【别说这种话,不吉利。】 系统:【……】 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封建迷信。 确定修肚子里的蛋也没问题后,温初才勉强放下心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毫无防备地对自己露出肚皮的修。 “对不起。” 温初一路上酝酿了许多话,但在对上修的目光后,最终先脱口而出的是道歉。 修错愕地看向他,发出疑惑的吼声。 为什么要道歉? 温初轻轻抚摸着修的小腹,垂眸道:“对不起,是我没察觉到你的情绪,我不知道你和阿弗伦德是同一个人。” 在听见“阿弗伦德”的时候,手下的龙明显呼吸一滞。 温初咬着下唇,鼻尖又开始发酸了。 他强忍着眼泪道:“我没有讨厌你,我也不需要你用假死这种手段杀掉自己来讨好我。” “一开始,我对阿弗伦德的印象挺好的,我只是……我只是有点嫉妒,因为我看见了你的储藏室,以为你和他的关系很好,我只是嫉妒他和你关系好。” 温初完全不敢想象,那句轻飘飘的“讨厌”究竟给修带来了多久的噩梦。 修不知所措地看着温初。 被温初抓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心虚。 他最开始只是想稍微理一理自己混乱的思绪,等到看见温初红着眼圈出现的时候,修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告而别会让温初多担惊受怕。 他以为自己会被抓回来草一顿,或者就像是昨夜那样被拉入梦境,因此期待的同时还隐隐的有些畏惧。 但修怎么都没想到,最先到来的是温初的道歉与剖白。 温初扑在龙温暖的肚子上,声音闷闷的:“昨天晚上逼问,吓到你了吧?所以你才会突然离开,我以后不玩的这么过分了,对不起。” 修更错愕了。 他委屈地“呜”出声来。 不可以,温初不可以不和他做梦。 龙族重欲,他在现实里已经很克制吃的很少了,现在还怀了蛋,要是还不让他在梦里吃两口解解馋,他会憋死的。 温初没有察觉到修的异样,继续往下碎碎念:“你写的诗很好,其实我很喜欢,还有森林里你送我的烤肉很好吃,我没有因为你派狼来追杀我生气,你之后还送了我好多的晶核……” 温初顿了顿,想起那些被自己随手送出去的晶核,开始心痛了。 等修好一点了,他就出去打猎,把晶核赚回来。 温初用手背自己擦掉了眼泪,走到了修的面前,抱住了龙的脑袋。 他与龙鼻尖相贴。 “爱丽丝第一天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想要圈养我了,我一直在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说,我以为是你不够喜欢我,或者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才一直没有告诉我。” 温初轻声。 “但昨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不敢做,因为害怕伤害我。” “……在你的梦里,被关进笼子的时候,我很高兴。修,你可以关住我,只有你才能关着我。” 温初被关了许多年。 在实验室内,在厚厚的玻璃罩内,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以至于在遇到修之前,不光常识为零,语言组织能力也几乎没有。 已经见过外面广阔的世界,如果还有人想要将他关起来,温初当然不愿意。 但修不一样。 修不会那样关着他,他也心甘情愿被修栓住铁链。 他亲自走进了这名为“爱”的囚笼。 修一动不动地看着温初,甚至来不及为自己失去的春梦伤心,就被温初的话惊的愣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 不知道温初居然早就知道他的恶劣心思。 从昨夜开始纷乱如麻的思绪好像在慢慢松动,一团团的绳结被解开,变成清晰的线。 而所有的线,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爱。 他是如此的迷恋的爱着温初,而温初也同样的爱着他。 不是因为他的伪装,更不是迫于孩子于肉体的沉沦。 他想把心剖给温初,哄温初高兴,而温初先一步将所有的真心交给了他。 是完完全全的,毫无保留的爱。 修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 温初说出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春药一般,他想亲吻对方,抱住对方融入骨髓,甚至想要一口吞了温初。 但他说不了话,满腔的爱意无法表达。 修只能低低的吼着,一遍又一遍的舔着温初解馋,将温初剩下的话全部如此舔舐殆尽。 温初再次被舔的东倒西歪。 他使劲推着修的脑袋:“停!等等!不要舔我了!” 但他的话与微弱的力气显然无法阻止已经情难自禁的巨龙,温初本就摇摇欲坠的睡衣彻底被舔掉了。 巨龙温热的舌头直接落到了他的身上,明显更激动了一些。 这次不止是他的上半身,他的裤子也收到了波及。 巨龙的舌头比他整个人还高,这么覆盖上来,将他的全身舔了一遍,温初不自觉地闷哼了一声。 “吼呜——” 修发出了压抑沉闷的吼声,就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尾巴烦躁地拍打着地面。 温初忽而意识到了什么,转头一看。 他看见了修的两个。 修情动了。 第106章 二更 温初僵在原地。 安抚一条龙,这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 他整个人加起来都没有修的一根爪子高,甚至修的两个就已经和他一般高了,他怎么安抚修? 修一激动,可能就要把他整个塞进去了。 要是修再一个激动,在那个时候变回去,就要变成血案现场了。 “吼呜——” 修又呜咽了一声,难耐地用爪子挠了挠地面,翘起尾巴,用巨大的兽瞳看着他。 温初:…… 温初觉得自己可能在审美上出了一点问题。 他现在居然觉得一条龙很色。 连心脏跳动速度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温初咽了咽口水,嗓音也哑了:“你现在可以变回人形了吗?龙形……做不了。” 修努力了一下,而后更烦躁地用爪子挠地。 意思就是还是不行。 他难受极了,光是温初表白的话语就让他浑身燥热。 尤其是在龙形之下,修为数不多的那一点道德感都消失了,他难耐地往温初身边凑了凑。 不管客观上的体型差距多大,他现在就是想要被温初安抚。 温初看着修的两个,头皮发麻。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修。 初遇那晚,躺在修的肚皮上时,温初就看见过对方的模样,但凑的这么近还是第一次。 感受着巨龙难受的喘息,温初犹豫着伸出了手,放在了修上。 他的手对修来说还没有一根棉签粗。 温初要双手合抱,可能才能圈住修。 但就是这样微弱的抚摸,却让巨龙发出了一声哀鸣。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巨龙整个倒在了地上,浑身发软,被温初抚摸的那一个竟然是直接交代了。 另一个还在精神抖擞,修从对称的Y变成了y。 看着瘫软在地,兽瞳浑圆涣散,对着自己高高翘起尾巴的巨龙,温初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有余力而心不足。 他抿唇,试图和修讲道理:“真的不行,你看,我只有你的巴掌大,只有你变成人形我们才能继续。” 龙呜呜着假装听不懂,又往温初面前送了送。 只要是温初就都可以。 哪怕只是抚摸。 只是意识到“温初在摸他的原型”这件事,身体就擅自的开始高朝。 甚至鳞片也湿漉漉的了。 温初没办法了,只能伸手继续去抚摸修。 修在龙形下,是覆盖着鳞片的。 温初规规矩矩的安抚着,被底下的鳞片硌的手生疼,最终盯上了修并没有覆盖鳞片的柔软顶端。 巨龙倒在了地上,倒是方便了温初的动作。 他走了几步到了前方,伸手碰了碰。 巨龙立刻剧烈颤抖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再次丢掉。 温初直接用手睹住了那舒张着的孔氵同。 “呜嗷——” 修发出一声哀鸣,开始变得青紫。 温初眸色深了深。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修:“没关系,马上就放开,乖哦。” 话是这么说着,温初却没有收敛的意思。 修开始吮吸他的手指,带来温热紧缩的感受,温初也被弄得呼吸急促了起来,开始更大范围的安抚修。 修剧烈颤抖着,因为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咽咽地缩成一团,企图用这样来逃避温初。 但他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 哪怕是缩成一团,留下的缝隙也足够温初在里面自由行动。 一直到修的尾巴尖难耐地圈住自己的腰,已经开始崩溃地想要将他拉走的时候,温初才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巨龙微微仰起头,显然是想要发出哀鸣,但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就像是坏掉了一般,好半天,才淅淅沥沥地吐出来一点点。 温初刚松了一口气,以为告一段落了,就忽而感到腰间一阵拉力。 他直接被修的尾巴拖走了。 修一边断断续续的吐着,一边急切地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鳞片处。 巨龙的鳞片亮晶晶的,泛着水光,温初甚至能够在修的呼吸间清晰的看见粉色的内里。 温初真的有余力而心不足了:“这个真的做不到……” 修不说话,又用尾巴将他圈到身前,将他舔了又舔。 所有衣服早就不翼而飞了。 温初被修从头舔到尾。 他本就不平静,被巨龙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反应更大了。 “可以了……”温初推拒。 修不理他,仗着自己是龙形,抓着温初脆弱的地方来回舔舐。 森白尖锐的牙齿就贴在温初的脸侧。 只要修想,轻轻一口,就能将他咬断。 但修只是来回舔着他,不顾他的挣扎舔着他。 温初挣扎了一会,眼角眉梢也染上了艳红色,颤抖着被修舔的交代了。 对比起龙,他实在是太小了,那一点点白色的痕迹只在修的舌尖上留下一个白点,修一卷舌头,满足地吞吃下去。 温初错愕地看着修:“你……” 修再度将他拉到了鳞片旁,发出殷切的催促声。 被欲望裹挟的龙根本不讲道理。 温初也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伸出手,去碰巨龙的鳞片。 他小心地剥开鳞片,试图像刚才安抚修那样浅尝辄止地安抚一下他的鳞片。 一开始还很有效果,他只是摸了摸,巨龙就颤抖着喯了他手。 温初当即就想收回手,但下一刻,他就被修的尾巴圈着想要往里送了。 “吼呜——” 为了更好的看清楚温初,修又回到了躺着的姿势。 他硕大的龙瞳紧紧盯着温初,里面已经没有太多理智了,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 想要温初。 想要吃掉温初。 温初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修真的想要把他整个吃了。 温初使劲挣扎着,从空间石里一样一样找能用得上的东西。 昏睡卷轴、音叉、魔杖…… 温初还没来得及掏出昏睡卷轴,就被修的尾巴圈住了胳膊。 “你清醒一点!!”温初道,“要是你突然变回来怎么办?你想死吗?!” 修混沌的目光终于聚拢了一些。 他缓慢思考着:对哦,他好像可以变回来。 刚才被魔气攻击后,虽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但他的魔力直接消耗一空了。 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魔力早已恢复了部分,只是冲动过头之后修根本没想到还可以变回去。 小宝石好聪明。 变回来,就可以和温初做了。 修这么想着,直截了当地变回了人形。 刚才还卷着温初的硕大的尾巴,瞬间变成了只有一米多长的模样,缠着温初的腰不放。 修也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他直接将温初摁在地上,胡乱地亲着温初漂亮的脸蛋,鳞片覆盖在温初身上着急的磨蹭。 “喜欢、宝宝……爱你……” 龙断断续续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丝毫没有意识到身下漂亮的小宝石的目光越来越危险。 直到他的尾巴根被握住,浑身瘫软下来。 “喜欢我啊?”温初凑在他的眼前,笑得像是个祸水。 修下意识点头。 下一刻,他就被温初拽着尾巴,透了个彻底。 “真巧,我也喜欢你。”温初语气轻快,“就像是你想把我整个吃掉一样。” 他也想要把修吞噬殆尽。 修直接被草到失语,但依然坚持着圈住温初,拼命地想留住温初。 温初笑吟吟地描摹过他的眉眼,轻声道:“这次,我不会让你有力气再揣着蛋乱跑了。” 光天化日,幕天席地。 修若是还有理智,肯定是会被羞的耳垂通红,要求进屋再说的。 但他在龙形下被温初撩拨的过了头,现在只剩下了本能。 最终还是这么幕天席地的滚了一遭。 …… 次日,早晨,阳光洒进了月华森林。 被迫加班回来的兰斯还在睡梦中,爱丽丝被温初留下的梦境坑的够惨,远在王都一边加班一边崩溃。 温初脚步轻快的跟着守卫,来到了会议室。 朱莉安娜正在等他。 见只有他一人,朱莉安娜有些担忧:“修还没有恢复好吗?” 她只知道修揣着蛋跑去了前线,昨天兰斯回来之后也一问三不知,问爱丽丝与玛丽,两人都表示温初带着修就走了。 回来之后也没有叫过医师,因此朱莉安娜也不知道修究竟伤到了什么程度。 温初摇了摇头:“他没事。” “他只是……在做梦。” 做一场在他回去之前都不会停止的春梦。 他们昨夜闹得太晚了,修甚至神思恍惚到只剩下了本能的痉挛,也不愿意放过他,翘着尾巴就要把外翻的鳞片往他这里送。 说要他进升职腔,要给他生双胞蛋。 温初怎么可能真的这么胡来,只能把修先关进梦里,让修去梦里生双胞蛋。 还是以龙形来生。 他看修挺享受龙形被他安抚的,就是他自己的生命安全比较难以保障。 朱莉安娜愣了一下,没多想,快速切入正题:“你可以再给我展示一下吗?你治愈生命树的那种能力。” 她说着,将一盆已经枯萎的花送到了温初的手边。 温初有着足足十八年的生命值,干脆利落地转了十小时过去。 在他的手指尖下,枯萎的花朵瞬间重新生长了起来,花盆上浮现出白色的光芒。 朱莉安娜眼睛一亮:“就是这个!” “什么?”温初疑惑。 朱莉安娜指着花盆:“这是我的一件法器,能够检测出魔力的种类,兰斯在走之前给了我你的血样和研究记录,你很奇怪。” “你的魔力很弱,但同时体内又有着另一股不同于魔力的更加强大的力量,因此才能在如此脆弱的状态下复活生命树。” 温初听得晕乎乎的,他是真的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两眼一抓瞎:“所以呢?” 朱莉安娜抬眼,碧绿色的眼睛看向他:“你知道吗?你不是魔族。” 温初惊讶:“我不是梦魇吗?” 朱莉安娜反问:“有哪一个梦魇能复活生命树?还能这样轻而易举的让全城的人沉睡?” 温初不说话了。 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怕一说话就暴露自己不是原住民的事实。 好在朱莉安娜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发现中,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朱莉安娜继续往下说:“兰斯的怀疑是对的,你很有可能是已经消失了千年的神族的后代。” 温初的眸中出现了实打实的惊讶。 神?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这个词沾上关系。 在他的观念里,似乎只有修才能与神明挂钩。 温柔强大,神秘又难以靠近,悲悯又无情的俯视着众生。 无论是救世,还是灭世,都难以在修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中留下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花了整整四个世界的时间才终于走到修的身边。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神,那应该是修的模样。 但朱莉安娜现在在说什么? 他是神? 那些破碎的、实验室内的记忆又再次涌上来。 当初他无法理解,现在温初已经很明白了。 他是一个失败品。 人类挑战神明的失败品,人造天使计划诞生出来的残次品。 在末世到来的时候,会被直接丢在实验室里没人要的那种。 温初苦笑:“你大概弄错了,要说神的话,修才更像吧?” 朱莉安娜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了,你可能是神族后裔这件事是兰斯研究的结果,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修的怀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发现,修与你的力量是同源的。” 第五卷 本源 第107章 位面四+本源 “同源?”温初怔愣。 “没错。”朱莉安娜继续,“修的血样也同样能够改变生命的生长状态。” 她说着指了指手中的花盆:“这盆花就是在被滴了修的血后枯萎的,我用了许多复生药剂,都没能将它复原。” 要知道,生长于自然的精灵本就对植物有着天生的亲和力,复生植物的药剂更是数不胜数。 上一个让朱莉安娜束手无策无法复活的还是生命树。 若不是花朵只是普通的枯萎,与生命树被污染后的表现截然不同,朱莉安娜几乎要怀疑修也是伤害生命树的罪魁祸首之一了。 温初听得晕乎乎的,还没等他消化完,朱莉安娜就再次丢下来一个重磅消息。 “还有,修并没有怀孕。” 温初:?! 温初错愕:“怎么可能,他明明……”都产奶了。 朱莉安娜神情认真:“是真的没有怀孕,他只是出现了假孕的症状,至于为什么会假孕——” 朱莉安娜看向了窗外郁郁葱葱的生命树。 温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看见生命树的时候忽而想起:“修当时被生命树喂了汁液。” “对。”朱莉安娜点点头,“作为诞生精灵的生命之树,生命树的树叶有着助孕的效果,我对比了修与你的血样,发现他的血样中比你多了一部分类似于生命树树叶的能量波动,但他的体内并没有新的生命。” “他应该是被生命树喂下了能够助孕的汁液,但又因为无法真的怀孕,所以假孕了。” 朱莉安娜说着有些困惑:“不过我很奇怪,生命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想帮助他怀孕?” 温初:…… 温初心虚地移开目光。 如果朱莉安娜说的是真的,那他严重怀疑,是生命树把他与修随口说的玩笑话当了真。 毕竟生命树看起来很亲近他。 “我知道了,这些天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去和修说这件事,假孕的症状能解除吗?” 温初的脑子乱糟糟的,连带着说话也没了章法。 朱莉安娜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无法消化。 他与修同源但相反的力量、生命树、神族、实验室、任务……无数线索交织缠绕在一起,让温初彻底没了头绪。 “等四五个月左右,生命树的汁液被消化掉,应该就会自动解除了。”朱莉安娜道。 四五个月…… 那不就是怀胎十月。 幸好是假孕。 温初忍不住松了口气,又脸颊红了几分,点了点头。 朱莉安娜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不过你们也不用失望,生命树是当初神族留下来的造物,它与你们这么亲近,说不定以后会送你们龙蛋。” 温初一个激灵:“……那还是不要了。” 他还不想养崽。 朱莉安娜又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对温初道:“关于你的身份的事,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我也从未见过神族。” “但在这些天里,我调查了你,发现在你抵达人类皇宫之前,几乎没有魔族对你有记忆,你仔细想一想,你究竟从何而来?” 温初:…… 他从系统那里快穿来的。 但话显然不能这么说,温初只能装傻地看着朱莉安娜。 朱莉安娜也不准备逼他,说完后只是摆了摆手:“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事,稍后我会把纸质版的资料送过去。” “对了,爱丽丝要我和你说,你要的人质也抓来了,关在原本关路易的房间。” 温初的眸色闪了闪,再次谢过朱莉安娜后离开。 他没有回小院,而是先去了关押人质的地方。 他还有些事要问清楚. 半个小时后,温初神色不明的从房间中出来,正低头想着该如何处理后续,就忽而撞上了一个高大的人。 “抱歉。”温初被撞得回神,下意识道歉。 下一刻,他愣住了。 他对上了一双透明蓝色的竖瞳。 修披着黑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温初错愕:“你怎么在这?” 修抿着唇,心情很差的样子:“梦里没有你,就用之前的办法醒来找你了,结果朱莉安娜说你来偷偷见别的魔族。” 温初下意识解释:“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我就只是来问一点事,她现在已经死了,不信你自己检查。” 修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温初会这么主动的解释。 他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只是吐出一口龙焰。 刚刚才修复完的房子再次燃烧了起来。 修烦躁地转头:“我又没怀疑你出轨,这么紧张做什么。” 温初眼角带上了点笑意:“嗯。” 他才不信,小心眼的龙。 温初没回头,主动拉上修的手和他解释:“我刚才去问她为什么要针对你,以及你的魔力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才知道他们魔族在千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 他将黛希交代的事情与修说了一遍,而后道:“至于昨天,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你在被魔气折磨这么久后应该早已不剩多少理智,击中你的是黛希,她本想在你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控制你,却不想拼尽全力只是让你的魔力暂时被压制了一会。” 修若有所思:“他们骗了国王?” “当然。”温初撇了撇嘴,“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和人类合作,而是想要侵占整片大陆。” “幸好有爱丽丝造反。”温初说着有点庆幸。 修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是幸好有你。” 如果没有温初,就根本不会达成现在的局面。 没有温初,他就不会来到精灵族,而是会去打劫人类的国库寻找月息草,而后精神污染愈发严重。 没有温初治愈生命树,朱莉安娜没有醒来,兰斯不会放心完全与爱丽丝合作,而是会留下不少精灵镇守大后方。 那就更不会有军队的一路高歌猛进,最终之战的无人伤亡。 他应当在被国王派出的屠龙小队烦的无法脱身,最终如同魔族所想的那样陷入癫狂,最终被控制。 而爱丽丝与兰斯艰难行军后,率先对上的不是国王的军队,而是一头被策反的巨龙。 这是难以想象的灭顶之灾。 可以说,如果不是温初这个完全不讲道理的变数出现,一切的走向会截然不同。 修忍不住开口:“温初。” “嗯?”温初毫无所觉,侧头看向修。 修轻声:“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是神族?” 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又如此慷慨地帮助着世人,并救下了他。 温初困惑:“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 他掏出自己的爱心法杖,还对着修摇了摇红色的桃心尾巴:“哪个神族是像我一样让人做春梦的?” 修:…… 温初叹气:“明明你对我来说才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修挑了挑眉。 他拉着温初的手,放在了自己微凸的小腹上:“你见过这样的神族吗?” 温初的脸瞬间通红。 他结结巴巴:“你、你你怎么这么……” 这么银乱。 修轻笑:“我看你梦里玩的这么花,还以为你很喜欢呢,都是跟谁学的乱七八糟的?” 温初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去哪?” 修道:“我已经把院子收拾好了,直接回卧室吧。” 温初猜,修口中的“收拾”,恐怕又是一次毁尸灭迹。 烧了就烧了吧,那庄园里本就都是杂草,之后也是要清理的,就当是提前清理堆肥了。 “对了,刚才朱莉安娜找你说了什么?” 温初弯起眼睛,笑得无害:“没什么,就是说也怀疑我是神族什么的——对了,孩子有没有闹你?回去之后我喂你吃营养餐吧。” 修疑惑:“……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哪有。”温初瞪大了无辜的圆眼,“我可喜欢了。” 不会出生,能让修维持在孕期的状态被他照顾,还能产奶。 光是想想,温初就觉得幸福。 至于假孕的真相—— 还是缓几天再告诉修吧。 爱丽丝那边还没平定下来,省的修知道自己没怀孕之后又到处乱跑,还不如先用孩子把修栓住好好养会身体。 温初发誓,自己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 修看着笑得蠢兮兮的小梦魇,直觉有什么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明所以地跟着温初回了卧室。 卧室内还维持着温初离开时的模样,被子凌乱的堆在床的角落,枕头也掉了一个,不难看出当时温初有多慌张。 修想起自己昨天过分的举动,心虚地看了一眼温初。 他开口:“你要不要先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正好我把床重新整理一下。” 温初并没有多想,他也确实需要换衣服了,于是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一直到花洒打开,水流浇下,温初才猛地想起什么。 “等等——” 他随手扯了块浴巾,披上就夺门而出。 刚出门,他就看见了坐在床边,拿着本一看就不正经的粉色小册子的修。 温初:…… 修抬头看向他,晃了晃手中的书,挑眉:“我就说你怎么突然懂了这么多,这是谁给你的?兰斯?不对,他没有那么厚脸皮,那就是爱丽丝?” 死道友不死贫道,温初交代的很痛快:“是爱丽丝。” 修冷笑:“我看她是欠揍了。” 温初赶忙:“等等,你还怀着蛋,先别激动——等蛋生下来我们再找她。” 想到蛋,修也一下子哑了火,重新坐回了床上。 他甩着尾巴,看着书上的内容:“真是的,尽带坏小孩子。” 话是这么说,但温初明显看见,修尾巴甩过的床铺上又出现了一点痕迹。 昨天在小院中不方便清理。 所以直到现在,修的鳞片里都还是他的东西。 温初黏糊糊的靠过去,将双手并在一起伸给修。 修不解地看着他。 修的胸口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奶香味,温初没骨头似的窝进了修的怀里:“给你,我被带坏了,你惩罚我吧,把我栓起来带回城堡里关着吧。” 修:…… 别当他看不见温初亮晶晶的眼神,指定是在憋着坏。 但修还是很诚实地心动了。 他伸手,一只手就锢住了温初纤细的手腕。 恶龙轻笑:“当然,正好城堡建好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吃完午饭就回去吧。” 他的小宝石,就应该被他藏在漂亮的城堡中. 温初与修很有行动力,吃完午饭后说走就走了。 战争止息,精灵族与人类都需要休养生息,没有了迫切的危机与利益纠葛,温初与修也对剩下的事情没兴趣,他们只需要在城堡中等爱丽丝忙完了把龙族的封地还回来。 顺带纠结一下这么大片的土地该怎么管理。 城堡在几日前就竣工了,只是只有基础的硬装。 温初回城堡之后根本没来得及做什么,出于对修的审美的恐惧,亲自接手了城堡的所有软装,马不停蹄地装修了三天。 三天,哪怕有魔法的加持,也无法将整个城堡装修完毕。 就在温初量完地下室的尺寸,准备去定制金丝笼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提着重剑上了门。 “温初!!修!给我出来!你们两个坑货!” 爱丽丝气势汹汹地提着剑就要砍。 重剑与城堡的保护罩碰撞,带来一阵剧烈震动,惊的小白马一阵嘶鸣。 温初与修闻声走出。 温初困惑:“怎么了?” 修毫不客气:“爱丽丝,脑子有病就去治,不要有事没事上门讨打。” 爱丽丝神色憔悴了许多,与这些天为了装修不得不早睡早起、健康饮食、减少纵欲而精神焕发的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爱丽丝看着明显健康了许多的两人,气得牙痒痒,抬手就从怀中丢了个卷轴出去:“你们的地契。” 修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温初也凑过来看,惊讶道:“这么多?” 龙族原本的领地也不过是人类帝国的三分之一,爱丽丝这是直接把二分之一的地都给了他们。 是嫌地太多不好管吗? 爱丽丝咬牙切齿:“我倒是想划少一点,你自己看看你的小宝石干的好事。” 爱丽丝进不去保护罩,干脆隔空喊话,抬手又丢了个留影石进去。 留影石落在地上,画面播出。 只见王都一片寂静,爱丽丝背着重剑,趁着众人昏睡,一路从国王的寝殿杀到了前殿的大臣。 一边干净利落地砍头还一边介绍。 “这是老约翰,我爹的心腹,管军饷的,十年前暴风雪,军队行军冻死千余人,就是因为他贪污了棉服钱,所有的棉服都是用柳絮以次充好的。” “这是我大哥安东尼,管赋税的……” “这是我二哥……” 残暴、果决,每一个人都能滔滔不绝,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 包括这留影石,恐怕也是爱丽丝想要记录自己的英姿才会使用的。 温初虽然有点震惊于爱丽丝的下手果决,但忍不住有点疑惑: 把这东西拿给他和修看做什么? 还没等他疑惑出声,留影石内的画面中渐渐出现了别的动静。 是梦境的时间终于过了,众人陆续醒来。 这会爱丽丝都已经杀到殿外,提着国王的头站在城门口,准备开始自己慷慨激昂的篡位宣讲了。 结果一低头,对上了无数泪汪汪的百姓,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响起。 爱丽丝:? 她还没开始讲呢,这就感动哭了? 一开始还只是小声的抽泣,众人在小声互相询问对方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梦。 后来声音逐渐变大,不止是谁先发出一声呜咽,众人都哭得稀里哗啦。 “呜呜呜……这也太惨了,温初在哪里?他为了救我们现在还好吗?” “修呢?修经历了这么多误解,我们居然还一直助纣为虐。” “这是神族吧?只有神族才能做到这一步。” “肯定是神族!”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汇聚成了同一道声音。 ——感恩神明。 没有人注意到在城墙上凌乱的爱丽丝,所有人都自发的向着温初与修离开的方向跪了下来,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所有的人类都在为此虔诚祈祷。 影像在这里中断。 爱丽丝崩溃:“你到底给他们编了什么梦?怎么所有人都以为你们死了?我花了整整三天才让他们相信你们没死!!” 温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就是……当时事出突然,我把我和修的过往随便编了点就塞过去了。” 爱丽丝神色幽怨:“那他们为什么会说,修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轮回了无数次?” 温初:…… 糟糕,这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爱丽丝更幽怨地道:“他们又为什么会说,你为了救他们甚至被封印千年,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温初:…… 这也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爱丽丝:“你知道吗,现在所有人都在吵着让你们俩登基,我分了一半的封地给你们才平息这场风波。” 温初心虚:“当时情况比较危急,一个不小心就编混了。” 他总算知道爱丽丝为什么这么幽怨了。 费尽心机算计了所有人谋得的皇位,结果一转眼被一场梦偷了家,换谁来都得疯。 修努力忍笑:“就当是你以前追着我砍的利息了。” 温初默默补充:“还有人追着龙族灭绝这么久的补偿。” 而且这也不算完全乱编嘛,修本来就是赢下这场战争的主要助力。 按照爱丽丝原本的小算盘,是他们吃了大亏。 他们又不会有小龙,等他们死了之后封地还是会变成无主之地,现在顶多就算是他们多赚回来一点。 爱丽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才给地给的这么痛快。 她又谴责了温初与修几句,而后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了。 温初与修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修笑:“你还挺会编故事的。” 温初含糊带过:“我们继续去看看定制什么样的笼子吧?” 修不怎么做噩梦了,但春梦倒是很频繁,这几天下来他的生命值已经成功攒到二十一年。 按照这个进度,再和修在这个世界两三个月,他就该完成任务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他想把城堡装修好。 毕竟都是要带走的私人财产。 至于神族的事……最后三个月的时光,温初不想纠结这种事了。 等到见到修的时候,一切都能明了。 恶龙甩着尾巴,饶有兴味地道:“我觉得我梦里那款就不错,我这里的金子完全足够铺地,原材料上不要省。” 温初想起修梦里宝石铺地的审美,一个激灵回神:“不可以用黄金铺地!” “那……” “宝石也不行。” 温初想了想:“不过书房可以按照你的喜好装修。” …… 时光悠悠,温初与修的城堡装修完毕后,阿弗伦德的诗集也终于出到了最后一本。 不是魔族篇,而是致爱人。 《致爱人·永恒篇》 冷寂,荒芜,徘徊的孤魂 荒原之上,呼啸的烈风 你抚摸上干涸的土地 于是万物生长 你如此降临于我的身边 …… 我灵魂深处永恒的光 我用所有的诗篇 为你谱写一曲爱的赞歌 让它在岁月的长河中流传 直至永恒。 出版后,爱丽丝第一时间买来背下,准备在修面前大声朗读羞辱。 却不想向来不喜欢表达自己柔软情绪的恶龙居然笑眯眯地迎下,甚至递上了婚礼请柬。 爱丽丝自己把自己气得跳脚。 精灵族的生命树恢复了正常,终于拥有了新生的精灵,温初与修头疼于广袤的土地,甚至想过去收拢几个异族手下帮忙管理。 生命值倒是逐步增加。 直到他们订婚宴那天。 巍峨的城堡敲响钟声,白鸽纷飞。 因为只是订婚宴,温初与修只邀请了爱丽丝、兰斯等人小聚。 依旧记仇的爱丽丝别别扭扭地送上礼物,嘀咕着回去就给老头子办葬礼把礼金收回来。 温初为那至今未能被下葬的老国王点了根蜡。 朱莉安娜则是神秘的拉过温初与修,看着修已经无法遮掩的孕肚,轻声道:“生命树结龙蛋了。” 温初:“恭……” 温初还以为朱莉安娜说的是“结精灵”了,话说了一般才反应过来不对,错愕地看向朱莉安娜。 结什么?!? 他当即挽住修的胳膊自证清白:“我和生命树没有任何关系!” 修:“……想也知道你不会出轨一棵树啊。” 他又不是什么醋都要吃。 而且,一个魔族和一颗树再怎么基因变异也变异不出龙蛋啊。 朱莉安娜笑着看他们互动,解释道:“应该是和精灵一样,只是从生命树上长出,如果你们想要的话,等蛋成熟之后,我们可以给你们送来。” 温初连连摇头:“不了,不了,送你们了。” 修也赞同:“你们要是觉得麻烦,可以摘下来炒了吃。” 朱莉安娜:…… 这是龙蛋,不是鸡蛋。 眼看着二人没有一点想要接手的意思,朱莉安娜忍不住提醒:“你们的封地不需要继承人吗?” 温初苦大仇深:“等我们死了就还回去嘛,养小龙太费事了。” 修想了想道:“不如你们先代为照料?作为回报,我愿意分给你们部分荒原的领地。” 精灵族的栖息地被压缩了一半,先前人口负增长尚且撑得住,如今生命树恢复正常,土地确实捉襟见肘。 朱莉安娜无法拒绝修的提议,头疼地答应了下来。 一切都皆大欢喜,除了数月后得知消息,直接在王座上大骂修与温初不要脸的爱丽丝。 第三个月,深夜。 温初坐在床边,吃掉了修的最后一场梦。 【生命值+8760h】 【剩余生命值:99年】 这是他最平静的一次完成任务,修甚至还在旁边浅眠。 消失了许久的系统声音响起:【完成任务了,要留一会吗?】 温初无端从它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心虚来。 【不。】温初果断拒绝。 【带我回去。】 他抬头,看向虚空之中,目光坚定。 【我要回现实。】 他还有许多问题想要去问修,只是知道无法在这个世界得到解答,又怕追问系统让修提前警惕起来,这才一直没有追问。 他究竟是谁?修为什么要救他?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现实里的修……会喜欢他吗? 系统顿了顿,而后道:【好的,东西已经打包好了,我现在带你脱离。】 身边的一切再次定格,温初看见身边的修与自己逐渐化成白色的光点消失。 只是这次展现在眼前的不再是熟悉的纯白系统空间。 而是一片混乱的实验室。 破碎的玻璃、来不及带走被泡了水的纸张、凌乱的病床,还有…… 温初的头脑发沉,费劲的低头。 他看见了熟悉的呼吸罩,与扎在手上的滞留针,冰凉的点滴正顺着管道,一滴滴地注入他的血管。 “滴——滴——” 电子屏的滴滴声传来,居然还在继续运作。 他回到了空荡荡的实验室。 莫大的惶恐袭来,温初的四肢百骸都蔓延上凉意。 修呢?不是说回来之后就能见到修吗?为什么还是被海水冲毁的实验室? 【系统?】 温初试图呼唤系统。 但系统没有回应。 温初不安的抿了抿唇,整个人头皮发麻,忍不住想到最坏的猜测。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没有修,没有系统。 没有那些梦一般的包容与爱。 只是他在实验室濒死时孤独的幻想。 因为这样的猜想,温初的呼吸开始困难,身旁的仪器发出了急切的声音。 “滴滴滴——” 尖锐的警报声中,温初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 不紧不慢,由远及近,最终在他的床边停下。 他看见了一双透明蓝色的眼眸。 第108章 人造天使001 英俊的男人站在病床前,金色的短发下是毫无感情波动的透明色眼眸。 修…… 温初张了张口,想要呼唤对方的名字,但除了在呼吸罩上蒙上一层白雾之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仪器的“滴滴”声逐渐归于平缓,修微微俯下身来,蹙眉观察着他的状况。 “温初。”修平静地道,“恭喜你醒来。” 温初原本已经回落的心再次惴惴不安了起来。 他设想过见面后的修无数种反应。 恼羞成怒的责怪、重逢的喜悦,亦或者是对他的愤怒,这些情绪都没有。 他只在修的眼里看见了公事公办地冷淡,就像是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在修的心中没有丁点儿的位置。 温初甚至怀疑,自己现在在修心中的好感度是不是也是0。 在上个世界他能自信到不调出好感度面板也确定修爱着自己,因此根本没有再多看面板一眼。 如今温初只想呼唤系统把他的好感度面板还回来。 修看了温初一会,而后移开了目光,不让自己对上少年委屈可怜的表情。 ……就会装可怜的小骗子。 再次确定头发能够遮掩住发烫的耳朵,修努力保持着冷淡克制的距离,伸手摘掉了温初的呼吸罩,而后拔掉了他手上的滞留针。 药水滴滴答答地顺着针尖滑落到凌乱的地面上,温初愣了一下,随即挣扎着坐了起来。 “修。”他急急的呼唤出声,圆润的眼睛小狗似的盯着修看。 修将医疗器材放到桌面上,垂眼道:“我来的时候你的身体状况有些差,可能撑不过四个世界的穿越,这里的器材不够,只能这样勉强吊住你的命。” 温初眨了眨眼睛,有点弄不清楚状况。 穿越? 修本不想看温初那张脸的,但手中没有挂完的药水已经先一步反射出了少年那张茫然懵懂又可怜兮兮的脸来。 修:…… 修轻叹一声,随手拿了块碎玻璃,转过身去,展示在温初眼前:“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温初看着玻璃中的倒影。 白发少年穿着病号服,头顶着小光环,长发散落在病床上,他的耳畔是一对柔软洁白的小翅膀,翅膀下则是白绒绒下垂的白色兔耳。 再往下,长发披散之下,则是从尾椎骨处长出的透明的触手。 没有系统刻意设置的人外设定,他也依然长得奇形怪状。 温初乖乖回答:“我是人造天使001,但你给我取了名字,我叫温初,在更早之前,我应该还当过人?” 温初说到最后,语气有点不确定:“我应该当过人吧……?有几个世界,我有一点零碎的记忆。” 修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有点脑子。” 温初:quq? 这种时候也骂他? 修放下镜子,言简意赅地解释:“如你所见,你是这个世界人类拼凑出的人造天使,这个世界因为基因编辑技术的滥用走向了灭亡,我是来回收这个世界的,在回收的时候察觉到了力量波动,所以找到了你。” “你有着接近神的力量,但奄奄一息,所以我救了你。” “救了我?”温初下意识重复。 救人的方式是要这样贴来贴去的吗? 修显然也是意识到了温初想说什么,抿了抿唇,快声打断:“你身体的每个部分融合的情况很差,灵魂与肉体结合的并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 “所以我将你的灵魂单独提出来,想带你重新经历一遍你的过往,淬炼灵魂,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修说着,忍不住多看了温初漂亮的脸一眼,不受控制的开口:“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温初抬眼看向修,但修又垂眸不说话了。 好奇怪。 从醒来开始,修对他的态度就好奇怪。 说是冷淡也算不上,但也不熟络,反而像是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听修的话,修应该是有那四个世界的记忆的才是,难道经历了四个世界,修就没有一点话想对他说吗? 哪怕是骂他太荒唐呢? 温初快速回忆着自己的已知信息,只觉得事情愈发扑朔迷离。 修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道:“为了让你的灵魂能够慢慢适应,我是带你随着时间顺序往后的。” “你应该记起来了一些,但只有片段,你曾经是光明大陆的神族后裔,流落到魔族后被当成梦魇养大,而后被魔族欺凌分尸,巧合机缘之下被人类召唤,又再次死亡,而后作为游魂,一直飘荡到现在,被人类再次发现组装。” 温初听呆了。 他居然有这么长的身世吗? 那他每次都死的很惨了。 温初缓缓开口:“所以每一个世界,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过往?” “是,但不全是。”修从旁边的床铺扯了床单下来,“因为你我的加入,这一次的世界线被改变了许多。” 他说着,将床单丢到了温初的身上,如同裹春卷一般将温初裹了起来,而后将温初抱了起来。 温初吓了一跳,扑扇着耳朵旁的小翅膀:“等等——我自己能走!” 修轻笑一声:“你躺了这么久,连呼吸都能忘记,还能走?” 温初:…… 那是意外嘛。 他认真地盯着修的下颌线,小声问出了他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在意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呀?” 修撇过头去:“你已经有了接近神的力量,按照规矩,我不能将一个已经快要成为神的存在置之不理,这是义务救助。” 好耳熟的话。 温初又扇了扇小翅膀——主要是他的触手全被裹进床单里了,动不了。 “神?”温初重复,心中古怪的感觉更甚。 他可以很确定,自己和神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过往的记忆不太清晰,但温初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一个失败品。 除了再生的能力,他没有展现出任何实验设想中应有的“死而复生”的力量。 来来往往无数人类专家,对他进行了各种精密的研究,最终得出的结论都很统一。 ——他是一个失败品。 人类造神计划也因此搁置。 但现在修说他有着接近神的力量。 要么是人类多年的苦心孤诣从根本上就错了,要么就是修弄错了。 温初有点怀疑:“你真的没有弄错吗?” 修脚步一顿:“我说你是你就是。” 他抱着温初一路走出了破碎的实验室。 实验室外是干涸的土地,土地上不难看出海水冲刷的痕迹。 很明显,这里曾是一片汪洋,如今潮水尽数褪去。 看着死寂的世界,温初问:“我们现在要去哪?” 修伸出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裂隙:“带你去神域,只要你证明自己有着死而复生的能力,就可以留在那里。” 修说话间,这颗彻底没有了声息的星球也渐渐化为粉末,白色的光点汇集于他的指尖。 从远处的天空,到最近的实验室,最终只剩下他们脚下的这一小片土地与眼前的裂缝。 这或许就是修说的“回收”? 温初猜测着。 下一刻,他便被修抱着走进了裂隙。 最后一点土地也就此消失,宇宙之间,一颗废弃的星球就此陨落。 温初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他正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 修带着他抵达了一个极其现代化的街区。 街区入口处矗立着一座拱门,表面雕刻着古典花纹,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上方写着“神域”二字。 街区内是来来往往的人,石板路往前铺去,两旁的建筑几乎看不见尽头。 而这些建筑也风格迥异。 有古朴的四合院,四合院旁就是直插云霄闪烁着科技光泽的高塔,还有粗犷简单的茅草屋。 温初甚至看见了一顶马戏团帐篷。 简直像是随心所欲的建筑大杂烩。 而在修出现的时候,街区内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由的停住了脚步,以一种震惊地目光看向修与修怀里的温初。 就好像在看一根会走路的脆皮肠。 “这就是那个……” “对对,就是他,让修违反规则的那个……” 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温初不安地抬起了自己下垂的兔耳,想要听得清楚一些。 然而,修一个冷眼扫过去,直接让这群人闭了嘴,温初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了。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被裹成春卷的温初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被修抱入了街区。 因为直觉修肯定有事瞒着他,温初的注意力十分集中,在修踏入街区的一瞬间,他就敏锐的感受到这里的不对劲。 这里的空间延展很奇特。 每个建筑之间看似紧紧贴合着,实际上走进时就会发现,那紧密的缝隙其实是另一个全新街区的分支,里面同样有着道路与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 这是一个折叠的空间。 温初隐隐猜到了修一定要抱着他的原因。 如果没有特定的力量,或许他就要面对这片空间真实的模样了,那恐怕会是一个走半辈子也走不出一个房子距离的巨大街区。 只是这也让他更疑惑了。 既然修已经默认了他甚至没有走进这片街区的能力,又为什么非要说他也是神? 哪个神会在自己家迷路啊? 还有为什么要用床单卷着他,就这么嫌弃他脏吗T^T 温初胡思乱想着,而修已经快步带着他来到了一片纯白的建筑前。 在他走进去的时,这不过正常宅邸大小的白色建筑也瞬间延展开来。 这里面并非温初想象的纯白,而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草原之上是巍峨的城堡。 正是他亲自装修、与修订婚的城堡。 而在城堡不远处,则是坐落着一座格外熟悉的庄园。 修真的把所有东西都给他打包带来了。 见温初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修平静解释:“还有剩下的零零碎碎的东西,我都放在地下室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温初抓到了重点:“你呢?你不和我一起住吗?” 修冷淡:“我很忙。” 温初:“QAQ” 修移开目光:“装可怜也没用。” 他卷起床单角一抽,温初就从床单里滚了出来,落在了柔软的草坪上。 修伸手将他拉起:“你有四天的时间练习你的能力,第五日的时候,你需要当着所有神的面展现你的能力通过测试,否则……” 温初:“否则我就不能留在这里?” 修顿了顿:“不,我会让你留在这里的,只是你可能无法自由行动。” 温初听得晕晕乎乎的。 听修的话,这测试又重要又不重要的,他到现在还没摸清楚状况。 “所以这里是神居住的地方,我刚才见到的那些都是神?”温初理着头绪,“然后我因为比较特殊,被你发现了,只要我通过测试,就可以留在这里和你一起当神了?” 修点点头,见温初站稳了,便收回了扶着温初的手。 又来了,这样子刻意的疏远。 温初撇嘴,真的有了几分委屈:“你为什么不和我牵手?你生我的气吗?” 明明刚才还叫着他小宝石,小宝宝,怎么回到现实就一下子不认他了? “……没有。” 修后退了几步,金发摇晃间露出了一抹嫣红,很快又被再次覆盖。 修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家里你很熟悉了,你自己去洗漱一下,今天来不及做饭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温初觉得修只是想找理由逃跑。 他当即就要伸手拦住修:“不用,我的储物石里有——欸?!?” 温初话还没说完,就见修逃跑似的,直接消失在原地。 和某个擅长逃跑的系统有的一拼。 温初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空气,不死心地往前追了几步。 但他显然没有修那样子瞬移的能力,追了好几步也只是到了草原的尽头而已。 门外的街道如同无限延伸,修早已不见身影。 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但这次没有系统给他开金手指,也没有剧情梗概,温初只能自己乱猜。 修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修对他说了谎? 修其实不爱他,只是被他霸王硬上弓了,所以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温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本就病态白的脸更加苍白。 他捧住了自己白色的兔耳,凑到脸颊旁,捧着脸失落地蹲下。 不喜欢他,那就不要捡他回来嘛…… 这种地方,他人生地不熟的,让他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城堡里独自回忆过往的冒险,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糟糕,眼睛发酸了。 温初吸了吸鼻子,正要憋回眼泪,就听得门口小声的呼唤。 “喂,温初!” 温初眼泪汪汪的抬头,便看见几个人挤在门口,有男有女,正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看着他。 他抬起脸时,这几人明显都惊讶地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温初,快来快来,还记得我们吗?”最先呼唤他的红发少女跳了起来。 温初匆匆用毛绒绒的耳朵擦干眼泪,仔细看去,终于从这些人的脸上找到了熟悉的痕迹。 他不确定地开口:“明妮、詹姆斯、爱丽丝?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妮笑道:“我们当时偷偷去围观了一下,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明妮,负责维护星球的生态平衡,詹姆斯负责从星云中凝聚星球构成必要的物质,爱丽丝则是负责赋予星球引力。” 明妮重新将身边的两人介绍了一遍,而后继续八卦地看着温初:“诶,你和修怎么样啊?他不惜违反规则也要救下你,真是爱惨了你了。” 温初的眼泪已经干了,他看着眼前八卦的三人,只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明妮的话了:“什么叫不惜违反规则?” 明妮震惊:“他没和你说?” 温初抿唇:“我一醒来就被他带过来了,问什么他都不说。” “这……”明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替修开这个口。 爱丽丝直接大咧咧地搭上了明妮的肩膀:“嗐,不就是挨揍,我们偷偷跑去围观都少不了一顿揍了,债多不压身,我来说吧。” 爱丽丝看着文文静静的,一开口就彻底没了形象。 她直入主题:“你知道你是人造天使吗?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温初点点头,这个他知道,修也和他说了以前的事。 爱丽丝道:“是这样的,你所在的世界因为基因研究走向了毁灭,不过这是正常的,宇宙间这么多星球,每天毁灭的数不胜数,修作为终末之神,任务就是回收这些被毁灭的星球。” “他一直是个冷淡的工作狂,回收完就走,结果这次居然破天荒地停了下来,说发现了类似神的力量波动,要带回来。” 詹姆斯插嘴:“当时我正好在附近,就过去看了一眼,你那个时候很虚弱,有一部分类似神的力量,但已经快要死了,也绝对不可能变成神。” 詹姆斯说着露出了不忍回忆的表情。 “我怀疑这家伙见色起意,被你的脸冲昏了头脑,就和修说了一句‘你不可能变成神’,就差点被他生拆了。” “结果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真的把你救回来了,还把你带回了神域。” “要知道,神域中所有的人,都是在经历了各自的机缘后靠自己突破了星球所在的力量的上限,而后抵达神域成为神的,你是第一个被带来的,修为了给你争取机会,直接和工会那边闹掰了。” 说到这里,温初终于听懂了。 “所以……我本来应该死了,但修走后门把我带了进来?” 爱丽丝重重点头:“对啊,所以现在外面有很多神看你不爽,本来今天你一来就应该直接测试你的力量的,是修给你拖到了第五天,要是五天后还是不行,就是修也留不下你。” “我们有点不放心你,还想听听八卦,所以就来看看。” 爱丽丝说着拍了拍温初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放心吧,我还挺喜欢你的,我们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温初:“……被我坑走了那么一大块领地也挺喜欢的吗?” 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让我表演一下煽情吗?” 明妮在旁边忍笑:“小温初还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爱丽丝,你明明就是来幸灾乐祸的。” 爱丽丝比划了一下:“也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同情,我总不能看着他们俩天各一方吧?” 爱丽丝说着殷切地看着温初:“你现在先试试,修把你带在身边,给你供给力量这么久,你应该也有一部分力量了,说不定情况没那么差呢?” 温初低头看向了自己眼前的花骨朵,试探着将手放了上去,试图像之前那样转移自己的生命值。 一秒、五秒、十秒。 花朵没有任何反应。 温初垂眸:“我不会。” 没有系统,没有修,他根本没办法转移自己的生命值。 爱丽丝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 “哈哈……说不定你只是没找对方法,等修回来,你问问修,让他教教你。”明妮尴尬地打圆场。 温初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抬头看着门口的三人,轻声问:“你们当初也需要人教吗?” “不需要。”爱丽丝耿直地道,“我生在一个杀戮星球,所有的人都在自相残杀,我把整个星球的人都杀光了,就自然而然到这里,然后自然而然的会……唔唔唔!” 她话说一半直接被明妮捂了嘴。 明妮讪笑:“每个人的天赋不同,进度不同嘛。” 温初懂了。 只有他这个“关系户”是什么都不会的。 他还想再问,就听得三人身后传来了修冷淡的声音。 “你们在这做什么?” 看热闹的三人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耗子,僵在了原地。 “你你你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明妮不可置信地看着神色冷冽的修,“你不应该去工会——” 修眸中神色更冷,他警告地看了明妮一眼:“我看你和爱丽丝是想被揍进工会。” 爱丽丝喊冤:“关我什么事?” 但她喊冤无效,三人被修毫不客气地丢进了街道消失了。 偌大的原野上,只剩下了蹲在原地的温初,与提着一提饭菜的修。 修看着蹲在地上不起来的温初,走近了些。 他还不知道爱丽丝等人说了多少,总之这几个不知内情的人恐怕没说出什么好话来。 修想安慰,又觉得这个时候和温初亲近有些太羞耻了,别扭地温声道:“还不起来?你是想当真兔子吃草吗?” 温初捧着自己毛绒绒的耳朵,头埋的更低了。 他甚至将耳羽覆盖了下来,将自己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修。” 温初不敢去看修的脸。 他紧紧盯着那一株没有任何变化的花苞,声音发闷:“对不起,我好像还是没能学会那种让生物死而复生的力量。” “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所以修才会对他这么疏离。 不管是谁,遇到这样扶不上墙的帮助对象,恐怕都会失望吧? 修应该已经足够喜欢他了,否则也不会直到现在还在他身上花心思,编谎话来骗他。 但他怎么可能会是和修一样的神。 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被神明救起,被所有人视为失败品的人造天使001而已。 第109章 你的存在本身 “不是。” 温初的头埋的深深的,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带着几分无措。 温初偷偷将耳羽挪开了一点,透过翅膀的缝隙看去。 修蹲了下来,低头看着他,似乎是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但又在即将抚摸上来的时候迅速收回了手。 “不是……”修笨拙地重复了一遍,“你没有给我添麻烦。” 温初又将耳羽挪开了一点。 在看见白发少年泛红的眼圈时,修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而后再也顾不得分寸,心疼的伸手抚摸上了温初的眼尾。 “别哭。”修轻声。 本来温初已经把眼泪憋回去了。 但随着修话语,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卷土重来。 他也不想哭,这显得他这么久下来毫无进步,但苏醒后的一切都让他无所适从。 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或许是修的累赘后,想起自己在修面前那么多次的得寸进尺,温初就忍不住难过。 既然他们原本的差距这么大,又为什么要给他够一够就能碰到修的错觉? 温初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把毛绒绒的兔耳都打的湿答答的。 修明显更慌了,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包抽纸给温初擦着眼泪,冷淡的眼眸中满是紧张。 “我不是。”修无意识捏紧了抽纸袋子,“是我破例把你带上来,按照工会的要求,我不能给你提供别的帮助。” 刚才爱丽丝他们也有提到工会的事。 温初想了想,眼泪流的更多了:“你连碰都不愿意碰我,哪个工会这么要求的?” 他早就长脑子了,修净拿这些糊弄小孩的话糊弄他。 修显然也没想到温初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的手指蜷缩起来,耳朵尖更红了。 “……还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他斟酌着用词:“我已经活了上百万年,你对我来说太小太脆弱了。” 在小位面的时候他还没有记忆,记忆回笼后,修就升起了十分深重的诱骗小孩的罪恶感。 虽然他的初衷根本不是和温初发生这种关系。 但做了就是做了,甚至最后他与温初都走到了订婚的那一步,猝不及防地得知这一切,修的第一反应是想逃跑。 然而,还没等他挪开一步,温初就醒了。 在对上少年那湛蓝色的眼眸时,修就挪不动脚了。 就如同他为了查看情况前来,垂眸看见沉溺在汪洋中的白发少年的第一眼一样。 只是一眼的对视,大脑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擅自留了下来。 温初还在掉眼泪,他伸手抓住了修的手腕,抽噎着:“怎么没办法相处?那些任务不都是你设置的吗?你睡完不负责。” 温初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各种各样混乱的记忆就纷至沓来。 修只觉得被抓住的手腕都忍不住发烫。 他是以真实的身体陪着温初经历了这么多世界的。 只是这样的触碰,形成了肌肉记忆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修的呼吸沉了几分。 “不是。”他解释,“事情有一点复杂,但我保证,不是爱丽丝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根本不知情。” 修挑着能解释的解释:“我本来只是想把我的力量借给你,帮你淬炼灵魂,顺带保护一下你防止你魂飞魄散,但是这一系列行为已经违规了,我没办法带着记忆陪你,系统又以你的意愿为最高优先级……” 修没有继续往下说,羞耻的住了嘴。 但温初已经明白了。 意思是说,修原本只是准备单纯的救助一下。 但他看见修的时候就生出了些过不了审的心思,然后被系统捕捉到,把原本单纯的救助变成了18+的救助。 温初:…… 这好像还真是他能想出来的事。 他不哭了,呆呆地看着修,又有点心虚:“那你干嘛不阻止我……” 修抿唇,已经又有点想逃了,但又怕温初哭,强迫自己开口:“失败的话,你会魂飞魄散,而且我也不是很坚定的想要拒绝。” “我没有讨厌你,我很喜欢你。” 他的最后几个字说的又快又轻,要不是四周足够寂静,温初根本捕捉不到修的尾音。 温初也无端开始脸颊发烫,耳畔的翅膀彻底展开了,原本萎靡在身后的透明触手也活跃了起来。 他讷讷的:“但是我刚才试了,我还是不能复活植物,我可能留不下来。” 修淡声:“没关系,没有人能越过我把你赶走。” 温初:“……当关系户会被骂的吧?” 修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勾起唇,眸中溢出点笑意:“谁教你这个词的?你哪里是关系户了?你只是比较特殊,但确确实实是靠自己进来的。” 温初告状:“爱丽丝他们教的。” 修忍笑:“笨。” 他就说怎么出门一趟回来,温初就蹲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先起来吧……本来不能告诉你的,但都说了这么多了,也不妨碍多说一点了,我们边走边说。” 修说着对温初伸出手。 温初搭上修的手,半天没能站起来,最后看着修,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蹲麻了,站不起来。” 修:…… 现在周围可没有第二张床单给他裹着温初。 修无奈,硬着头皮把温初抱了起来。 纤细的少年落入怀中,肌肤相贴间带来温热的触感,就连对方心脏的跳动都能够如此清晰的感受到。 温初毛绒绒的耳羽恰好落在他的颈窝间,手指尖是冰凉粘腻的触手。 修脚步乱了一下,很快地调整过来,加快了速度,颇有些慌不择路地往最近的城堡内走。 ……幸好不是在外面。 否则被众神看见他这样在意温初,工会估计真的要怀疑他在淬炼灵魂的时候给温初大开后门了。 虽然整体是合规的,但具体的实施…… 修不敢想象工会调取记录的时候,看见满屏打码的画面。 那才是真的没办法继续在神域呆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修开口:“你听爱丽丝他们说到哪里了?” 温初乖乖的:“他们说,你本来是去回收星球的,发现我之后违规把我救下来了,还不顾工会的规定强行把我带上来,外面很多神都觉得我是关系户。” 修挑了挑眉,有些惊讶:“那我和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温初继续:“你说,我有接近神的力量,你按照规定把我救了下来。” 修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怎么就信他们不信我?” 温初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遮住自己心虚的目光:“……我这么弱,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神,没有你的话,我连花都复活不了。” 修顿了一下:“没有我?” 他不太明白温初的意思,但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直截了当地道:“你是神,我不知道爱丽丝他们具体说了什么细节,但是这里是神域,每个进入的神都是从不同的星球被选拔出的佼佼者。” “我们负责管理整个宇宙的运行,各司其职,工会则是我们的管理机构,每届工会成员轮换投票选举,我是上一届的工会会长。” 温初懵懵懂懂地听着,只有一个感受:怪不得修敢放话说没有人能把他赶出去。 修继续道:“而我的管理范围是终末,也就是宇宙万物的死亡。” 温初忍不住问:“那我呢?我有这样的管理范围吗?” 修垂眸看向他:“你是新生,是我们空缺了许久的新生。”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复生,跨越过星球的上万年光阴。 无论是哪一次,都始终对一切保持着最纯粹的善意,哪怕最终变成这样七拼八凑的模样,他的灵魂也始终如一。 一直到世界的终末,他终于被发现。 如果要阐释生生不息新生的希望,那应该是温初的模样。 温初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的有管理范围,惊讶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困惑:“但是我真的没有这种能力。” 说话间,已经到了城堡门口。 修推门,城堡内熟悉的布局在温初面前展开。 他被修轻轻放在了餐厅的椅子上,修将手上打包的餐盒放在桌上,为他一一打开。 修打包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糖醋排骨、清炒藕片、虾仁玉米,还有整整两盒漂亮的小蛋糕和一杯水果茶。 温初看着水果茶格外熟悉的塑料杯奶茶包装,上面还印着“神茶”的logo。 温初默了:“神域也有人做餐饮吗?” 修坐到了他的旁边:“我们也有贡献点排行,类似于货币,只是贡献点对应的是我们的力量与寿命,总有没什么事的神,他们也要赚贡献点生活的。” 温初听懂了。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打工职场,哪怕是神也不例外。 他尝了一口水果茶,是桂花苹果味的,酸酸甜甜,也很符合他的口味。 他其实不是很饿,但看见饭菜忍不住有点馋,慢慢地吃起来。 温初已经意识到刚才是自己情绪上头了,现在冷静下来,也确实能察觉到爱丽丝的话语与修话语中的冲突,以及修对他的在意。 温初的目光落在了修的耳畔。 修太着急了,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头发,如今那双通红的耳朵已经彻底显露了出来。 偏修还是撑着副冷淡的神情,紧抿着下唇,看起来更凶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有这种能力?”修继续刚才的话题。 “虽然你最开始很脆弱,但我已经给你渡了一些力量,经过这段时间的淬炼,我能感受到你已经具备了成为神的资格,否则也不会将你带来。” 温初戳着碗里的饭,实话实说:“因为在小世界里,我每次使用力量都是找你扣除生命值的,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找我?”修愣了一下,“你找的不是系统吗?” 温初慢吞吞地抬眼看他:“系统不就是你吗?” 修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如遭雷击般定格在了原地。 温初眼睁睁地看着修耳朵上的红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从耳根到眼尾,再到脖子。 修如同煮熟了的虾一样,手指尖微微颤抖,苍白无力地解释:“不是我。” 要是他就这么顺势承认下来,温初其实也不会怎么样,但修这么一副羞于开口的模样,反而让温初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我有证据的。” 他很乖地看着修,圆眸无辜,步步紧逼:“我的贝壳小窝在哪里?” 修已经乱了阵脚,他下意识顺着温初的话找了找,被放在地下室的贝壳小窝顺势出现在他的手上。 贝壳很是粗糙,现在看来不过两个巴掌大小,上面“温初专用”的字样已经因为海水的侵蚀有一点破损了。 但却带着让人熟悉的安心。 温初微微倾过身,从修的手里接过贝壳窝。 他将贝壳的口对着修,伸手打开,在海藻垫子中翻了翻,找出一根金色的短发来。 修呆滞地看着那根短发。 “我在系统空间喝水的时候看见的。”温初解释。 “你是金色长发,虽然这是短发,但都是金色的,你们还都骂我蠢,所以当时我在想,你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不过我也不确定,所以就只是把你的头发藏起来了,后续让你带走。” 温初说着有些感慨。 一开始,他只是想带走一个贝壳小窝。 留作纪念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想保留证据。 但没想到,到最后,他又带走了一整栋石楼、一个庄园、一个城堡外加一大片原野。 越带越多,越带越夸张。 修看着那根金发,嘴唇动了动,已经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他自暴自弃地低下头,破罐子破摔:“是我,但不全是我。” “准确的来说,系统是我做出来的一个指引,我怕我没有记忆的时候脾气太差伤到你,也担心你不知道怎么做,所以临时捏了一个权限比较高的指引系统出来,以你的意愿为第一准则,完成任务为第二目标,按照我的性格稍微照顾你一下,也正好防止各种突发状况。” 在接收了系统面板的所有记忆的时候,修的第一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温初发现这件事,早已准备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就连解释过往的时候,他都刻意避开了系统的部分。 但掉马来的猝不及防,修根本没想到温初早在第一个世界就已经察觉到了。 “怪不得你以为你的力量来自于我。”修终于明白了。 他一直以为温初不知道系统的来历,从他的角度看,完全是温初靠着自己的努力,慢慢积攒力量,从一个笨蛋成长到了最后能独当一面的模样。 但温初已经知道系统是他了。 温初始终先入为主的觉得是他一直在保护他。 “笨,这是你自己的力量,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成长空间。”修道。 温初皱眉,更苦恼了:“但我还是用不出那种力量。” 修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能根据现有的信息大概推测:“可能是因为你下意识认为需要依靠我?所以自己否定了自己。” “系统只是一个辅助,我也并没有直接给你帮助,这是违规的,顶多就是帮你多捎带了一点东西、多延长了一点时间、标准稍微放宽了一点。” “要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保护你的话,我根本不会抹去自己的记忆,更不会让你自己摸索着做任务。” 他会在一开始就全部大包大揽了。 至于温初会不会成长、会不会被他养的娇气无能,这从来不在修的考虑范围内。 他有能力这么养着护着温初直到生命尽头的话,就没必要让温初多吃那么多苦头。 但显然,他做不到。 哪怕是神明,哪怕是他,也有需要遵守的规则与有限的生命。 要是他不在了,什么都不会的温初该怎么办? 温初能够成长起来是最好的结果,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温初能平平安安的成长。 温初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而后一针见血地点出了重点:“所以现在你也有旁观看着我的记忆?” 修:…… “既然如此,我的衣服其实也是按照你的审美缝的?” 修:…… “我做的那么多事也都是你默许的?所有小世界也都是你安排的?” 修:…… 修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退,不敢去看温初那双湛蓝的眼睛。 “话是这么说,但是……” 温初看着他,忽而弯起眼睛笑了:“修,你是不是最开始的时候就也喜欢我了呀?” 修好不容易憋出来几句解释的话,看着温初那张漂亮的脸,又忍不住忘词了。 他下意识回答:“是。” 一开始真的是因为脸。 温初实在是太漂亮了。 那么漂亮的白发少年,沉溺在海水之中,长发随着潮水凌乱的四散开来,身边围绕着几只透明的水母。 人类重新收集他,还原他的容貌,又给了他怪异的身体,怪诞与柔美如此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 以至于那双湛蓝的眼眸看向他时,修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寻找异常波动的,先一步让海水退去,从水中捞起了他。 捞起温初之后,修才察觉到怀中的漂亮少年就是他要找的人。 所以才会这样尽心尽力地照料。 最初是惊艳与欣赏,修确实没有那么多的私心,但随着世界一层层的叠加,哪怕他的记忆会被清空,也无法阻止他逐渐沉溺在这片名为温初的海。 温初说的没错。 哪怕他没有记忆,没有他的应允,小世界中温初也不可能这样得寸进尺。 修回答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而后,他直接消失了。 居然是直接当着温初的面落荒而逃了。 温初:…… 温初低头看了看还没吃完的小蛋糕,最终选择先把饭吃完。 修逃跑了,他反而安心了,甚至带着些难以言述的雀跃。 或者说一点点恶趣味。 高高在上的神明居然也会因为他方寸大乱。 温初支着下巴,忍不住笑了。 他也大概能明白修为什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修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上脸皮比谁都薄,醒来之后骤然想起那么多世界乱七八糟的东西…… 尤其是最后一个世界,温初敢保证,那应该是修彻底忘了所有的包袱外加龙族天性加持下脸皮最厚的一次。 现在修本人回忆起来,又是揣蛋又是产奶的,甚至龙形也没被放过,恐怕一时半会都消化不来。 修碰到他的手、触碰到他的触手、听见他的声音的时候,恐怕都会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大着肚子生产的模样。 温初的心脏跳动速度快了几分,忍不住低头再次埋进了自己尚未干透的兔耳中。 好可怜。 也好可爱. 另一边。 修完全是下意识地逃跑了,一直到逃到门外,才猛地想起身后是自己家。 温初还没有正式入职,没有住所。 所以他现在无处可去。 门口,是三道好奇的目光。 明妮惊讶:“你们聊的这么快?哄好了?” 爱丽丝震惊:“你被赶出家门了?” 詹姆斯最为中肯:“我们三个人对了一下消息,感觉神域里关于温初的传言有点奇怪,所以想找你仔细谈谈。” 修努力深呼吸平复心情,忽略掉街道上看似不经意路过实则神色各异的众神,冷淡地点点头:“嗯,跟我去工会详谈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正好先去工会汇报工作,冷静一会再回来和温初好好说一下最近加班的事。 他没有骗温初,他这段时间确实会忙到很少有时间回家。 又是发现了空缺已久的新生,又是停留了这么久不知所踪,他不仅要详细汇报关于温初的一切,还要处理堆积许久的工作。 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件事—— 修看着摇摇晃晃飞到自己面前的白色治安维护小球,上面的光屏浮现出一行文字。 【警告:您因违反规定,向温初透露过多测试内容,有协助作弊嫌疑,请立刻前往工会接受调查。】 光屏上的文字周围的神都能看见,修明显感觉到不怀好意或是愤懑的目光更多了,就连明妮等人也很震惊。 爱丽丝口直心快:“你怎么现在才帮他作弊?我以为你早就被判辅助作弊了。” 修叹了口气:“去工会说吧,在这里说不知道还要被怎么误解。” 所以他一开始不想和温初多说关于神域的事。 所有的神上来后都是自己探索规则的,他提前把规则告诉温初,而温初又还没有通过测试,很容易就会被判为协助作弊,对温初的影响不好。 不过按照爱丽丝等人说的,就算他根本没有告诉温初,神域内也早早流传开来他给温初开后门的传言了。 修带着身后的三人,抬步走向工会,眸中闪过深思。 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温初? 第110章 摸摸兔耳朵 “……事情就是这样。” 修坐在长桌尽头,平静地看着当届的工会会长:“薇尔女士,我并没有做出违规行为,我身后的三人都可以证明,因此,我也很好奇,这些谣言都是从哪出现的。” 长桌前是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女人,她温和地听着修说完,将目光移向了爱丽丝三人:“他说的是真的吗?” 爱丽丝本是来看热闹的,猝不及防变成了证人,她幽怨地盯着修:“属实。” 在座的都是神,谁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谎。 明妮与詹姆斯也点了点头。 薇尔沉吟片刻,正要说话,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 她抬眼:“怎么回事?” 侍者匆匆前往门外,过了一会后拿回来了五封信,神色凝重:“会长,是工会里的神刚才统一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他将信分发下来,在场的众人拆开信封,均是一愣。 【修·阿弗伦德滥用职权,在回收星球时因对人类制造出的人造天使见色起意,因此伪造了人造天使的身份,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对方淬炼,以下是我收集的证据……】 下方是一叠照片,是他与温初站在城堡前订婚的模样。 修看着信中的照片,眉头微蹙。 爱丽丝等人虽然麻烦,但心不坏,更何况他们现在就在场,根本不可能送来举报信。 所以,除了这三人,一定还有别人跟踪他。 薇尔挺有兴趣地将修与温初订婚的照片来回看了几次,抬眸轻笑着问他:“你们终于走到订婚这一步了?” “是。”修下意识回答,而后反应过来,“终于?” 薇尔浅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修。 修忽而觉得对方这双平静的眼眸有些熟悉。 “……独角鲸?”修疑问出声。 薇尔眨了眨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掌管新生的神空缺了这么久,你突然说一个濒死的人造天使就是他,我总要去看看情况。” “放心,我只是看了看就走了,没有干涉那只鲸的思想,也没有跟着你们往后,我工作很忙的。” 修:…… 修冷着脸,有些尴尬地错开目光。 薇尔继续道:“你们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我记得你陪温初去淬炼之前捏了个系统记录?麻烦你把记录的资料简单剪辑一下发给我,工会这里会出面证明。” 她说着晃了晃手上的照片:“当然,不一定有效,还是要温初自己能通过四天后的测试,以及快点找出幕后之人——你以前有得罪过谁吗?” 修蹙眉:“没注意过。” 神的等级划分甚至比很多人类社会还要明显。 初始能力强的神,进入神域后就会被安排到忙碌且报酬丰厚的岗位,晋升速度本就比初始能力弱的神快上许多。 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所管理的是一切终末,包括神明的终末。 这上百万年间,不是没有惹是生非的神,最终到了死刑这一步的也有不少。 修在担任会长之前,更长时间是作为执法者存在。 也是因此,许多神明本就对他避之不及,和他有仇的神更是数不胜数。 也就爱丽丝这几人,因为工作上和他有些交集,平时稍微会说几句话,关系算得上还可以。 薇尔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皱眉道:“这就难办了……没有一点线索吗?” 修想了想,看着手上的照片,回忆起最后一个世界的事。 最后一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有些太羞耻了,他一直试着刻意忽略。 但此时回忆起来,修也察觉出了不对:“有几个人很奇怪,最近有叫路易刚刚晋升上来的神吗?” 温初最初是生在魔族,被欺凌分尸的,但最后一个世界的恶意居然大部分都冲着他来了,这本就不合理。 他只是一个外来者,去往每个世界都只是为了改变温初的命运。 世界线不应该围着他转。 “没有。”薇尔的回答出乎意料。 明妮和詹姆斯也一筹莫展——他们围观了第二个世界后就没兴趣自己上赶着吃狗粮了。 爱丽丝倒是陷入了沉思:“你别说,他们俩长得还真有点眼熟……” 一时间,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爱丽丝倍感压力,使劲敲了敲脑袋:“让我想想。” 她在室内来回走着,足足回忆了五六分钟,猛地停下脚步。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个神是和妻子一起升上来的!” 修闻言也努力回忆:“你是说那个因为妻子神力不够,在妻子的教唆下直接抢劫杀了奶茶店店主的神?这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但他不叫路易,好像是叫……” “珀尔。” 修与爱丽丝异口同声。 “没错!”爱丽丝眼睛发亮,“我就说为什么我最后会收集到这么一条信息,珀尔,就是他,他来自龙星,为了追求妻子拔了全身鳞片的那个,最后也成神了,但因为杀人越货被你亲自处死。” “他的妻子也就此消失,我记得她叫黛希。” 听见熟悉的名字,修微微挑了挑眉。 不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应该就是她了。”修淡声道。 他看向薇尔:“可能要麻烦你多关注一点,我这些天会尽快处理堆积的工作,找到线索后我会亲自处理。” 薇尔点了点头,也忍不住陷入了回忆:“黛希啊……” “我记得她,你不关注八卦,可能不太清楚,她与珀尔的实力差距太大,大部分时间都是珀尔独自在外忙碌。” “一开始还好,到后来,随着珀尔越来越忙碌,黛希也越来越极端,逼着珀尔为她抢劫,要生死都和珀尔在一起,珀尔也是个拎不清的,毕竟当初就愿意为了黛希拔光鳞片,真是……” 后面的话薇尔没有多说了。 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家破人亡的一对怨侣。 修的眸中闪过深思. “家破人亡?” 深夜,城堡内,温初吃着修带回来的宵夜,听着对方的话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刚洗完澡,头发将将吹干,毛绒绒的兔耳朵吸足水后半天都干不了。 他的兔耳朵可不是摆设,里面是真的有敏感的神经的,进水之后很容易发炎。 因此温初干脆找了根发圈,把耳朵绑着立了起来晾干。 修提着烧烤回家,看见的就是穿着睡衣,从垂耳兔变成手动立耳兔的白发少年。 他的神色不自觉地就柔和了几分:“嗯,黛希应当是对我记恨在心,所以才牵连了你,你这几天就先别出门,我来解决,别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温初独自呆了一下午,已经缓过来了,啃着烧烤乖乖点头:“好。” 他垂眸,有点失落:“不过下午我试了,就算已经知道那是我的力量,我还是没办法复活任何一株花草。” “没关系。”修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再为你申请延后,你不会被赶走的。” “但是,我也不想成为下一个黛希。”温初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修。 他放下了手中的烤串,站起来走近了些,来到修的身边。 修坐在椅子上,温初因此得以从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着这张俊美的面容。 他的目光流连在修的脸上,一寸寸扫过,最终将手轻轻搭在修的脖颈间。 透明的,平日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触手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对方的腰间。 “你见过完完全全的我,你知道的。”温初轻声道,“如果我和你走到那一步,我会拉着你去死的。” “我没有那么乖,变成厉鬼的时候,我无数次想过要……” “哪怕是变成厉鬼,你也没舍得让我受伤。”修淡声道。 温初愣了一下。 而后他便感到腰腹间一紧。 是他被修圈着腰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修还是有些羞耻,因此声音很低:“你不会的,你一直很乖……宝宝。” 温初觉得修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故意把耳朵又立了立,举起触手:“我是很吓人很吓人的怪物。” 修本来心情有些沉重,见温初这样,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温初:0^0# 修轻笑着,低头抵上他的额头,胸腔都在震颤:“这不是很可爱吗?” 太近了。 近到可以看清修每一根铂金色的睫毛,与对方眼底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爱意。 温初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跳动了。 他小小声:“你就会哄我。” 修摇了摇头,重申:“不,你不会的,你和她不一样,我也和珀尔不一样。” 他有足够的能力保下温初。 而温初……也被他教的很好。 思及至此,修的神色又柔和了几分:“再也不会有比你更乖、更让我喜欢的人了。” 温初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脸颊开始发热。 过往的一切他都记不太清,从他有记忆开始,所有的人对他都是不耐烦的态度。 他是危险的,但又是无用的。 没有人会对一个需要耗费大量时间金钱维持生命,却又没有任何用处的残次品说这样温柔的话。 或者说,哪怕是他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时,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温柔。 “我……”温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最后,他抱住了修的腰,整个人埋进了修的怀里。 “我也最喜欢你了。” 温初的声音发闷。 …… 好好的一顿宵夜,就这样变成了互诉衷肠,一直到温初的耳朵都干透了才吃完。 修看着将兔耳朵解下来重新垂下的温初,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和预想的一样,软软的,毛绒绒的,带着温初温热的体温。 温初抬起耳朵看他:“你占我便宜。” 修“嗯”了一声,而后将手挪到了温初的耳羽上,又摸了摸,一副占便宜占到底的模样。 这是已经完全忘了中午是怎么尴尬的落荒而逃的了。 温初鼓了鼓腮帮,终于开始后悔中午为什么没有趁胜追击。 城堡还是原来的模样,他和修回了卧室。 在看见卧室的大床房的时候,修终于产生了些退意。 这份退意在他看清床中间白色的轻纱是什么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这是一块头纱。 当时的系统出于他的审美,十分恶趣味地披在温初头上的那块头纱。 温初走到床边拿起头纱,很是记仇地道:“我记得这是我的头纱?你最后还凶了我一大顿,怎么还留着?” 修抿唇,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上前去:“你怎么找到的?” 温初笑眯眯:“下午你不回家,我独守空房,就只好去翻地下室了。”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修不止把他要的东西带来了,就连他穿过的衣服、带过的头纱、喝水的杯子、用过的毛巾都被整整齐齐地收纳了起来。 温初一度觉得自己是变态,如今看来更变态的好像另有其人。 温初愉悦地拿着头纱凑近了,明知故问地靠进修的怀里:“留着这个做什么?” 修耳垂通红,终于意识到温初这是在记仇的兴师问罪。 不就是翻旧账,他也有的翻。 修薄唇轻启:“纪念我那只活了一个多月的亡夫。” 温初:…… 温初心虚地就要离开修的怀抱:“我这不是又活了,当时你又那么凶,我以为你特别讨厌我……” 他没能离开,反而是被修一把拉到了床上。 修挑眉看着他,抢过那块头纱:“所以你就选择去死?小温初,就你这点胆子,还想着拉着我死?” 温初呜呜:“你看,你又凶我,你再凶我就、我就……” 修:“死给我看?” 温初:“那不行。” 他想了想,而后道:“你再凶我,我就亲你了。” 少年的声音软绵绵的,却是让气势汹汹算账的金发男人一下子僵硬住了动作。 亲吻…… 修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温初的唇。 温初看起来是病态的纤细,但偏偏脸颊上有着粉白的软肉,唇瓣也是柔软的。 他记得与温初接吻的感受。 少年的吻技全部来自于他。 其实他也不会多少,两个人完全是在实战中磨合出来的经验,温初总能将他亲得头昏脑胀。 见修不说话了,温初弯眸笑了起来。 他从修的手中扯过白纱,罩在了对方的头上。 朦胧的白纱被掀开,他起身亲上了金发神明。 唇舌交缠,温热的吐息间,有冰凉的触手缠绕上来。 那双透明蓝色的眼眸也染上了水光。 温初亲昵地蹭了蹭修,为自己证明:“我胆子很大的。” 他还是小水母的时候就敢吃修了。 现在更敢。 修作势想要推他,但伸出手的时候就鬼使神差地变成了捧住温初那张漂亮的脸。 又顺带揉了揉毛绒绒的耳朵。 从耳朵根一路往下摸,就像是在给猫顺毛。 温初被摸的整个人一个激灵,看向修的眸色微深。 “修。”他轻声唤,“可以吗?” 修撇开头:“……随你。” 真是不知道温初哪来的胆子靠近他。 连神都闻风丧胆的金发神明很是不解,但再也问不出声了。 要是能问出声,恐怕会得到温初认真的回应: 你养出来的. 次日,早上。 因为担心修工作太忙,昨晚温初没有和对方闹得太晚,就连触手都只是浅尝辄止了一下就快速收了回来。 此时他迷迷糊糊地吃着早饭,准备再去睡个回笼觉,修在整理着装,准备出门前不放心的叮嘱: “中午我要是没时间回来,爱丽丝会来给你送饭,一会詹姆斯也会来给你送一些关于使用力量的新的手记。” “这里很安全,没有任何人能进来,所以除了他们,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温初点点头:“知道了。” “嗯。”修说着,走近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练习,但也不要有压力,还有我在。” 温初立起了兔耳朵:“不摸摸吗?” 昨夜的记忆席卷而来,修触电般收回了手:“……不了。” 温初扑扇着小翅膀,拉回修的手,将脸颊贴在修的手心,期待地看着他:“那摸摸这个。” 修的手指尖甚至开始颤抖。 在温初冰凉湿粘的触手缠绕上他的手腕之前,修抽回了手落荒而逃:“总之我先出门了。” 温初哀怨地看着修离开,过了一会等修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快速解决了早饭,接过詹姆斯送来的手记后也不准备睡回笼觉了,干脆出门坐在城堡边的草地上,对着手记思考。 【调动力量的第一步是要先感知到力量的存在,首先,可以找一处静谧的地方,以尽量舒适的姿势坐下,闭上眼睛,缓缓深呼吸,将注意力聚焦于自身……】 修没办法带活物离开,原野上就足够寂静。 温初照着手记上的文字深呼吸,向内感受。 除了刚刚吃的早餐的味道,和饱胀的感觉,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温初:…… 温初不死心地翻了翻后面。 还有什么聆听水语、自然冥想、与火共鸣……他一一实验下来,除了沾了一身草和水,没有任何收获。 太阳高照,温初怀疑地看着眼前的手记。 眼尖的看见手记封面上似乎有分页,他撕开来看。 封面下居然还有一层,上面赫然写着《瑜伽入门》。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修非要詹姆斯写心得经验,我看他实在没招了,就给他找了这本书,你先静静心,说不定有用。 ——爱丽丝留” 温初沉默了。 原来是爱丽丝出的馊主意,那一切都正常起来了。 他就说,昨天詹姆斯还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力量是哪来的,又怎么今天就送来了手记。 看来是被修逼迫的,能被逼到这一步也是为难詹姆斯了。 温初叹了口气,丢掉了书,苦恼地支着下巴看着地面上的花花草草。 因为他刚才的一系列行为,草地都已经被他压塌了一片。 温初将手覆盖在被折断的草上,无奈道:“对不起啊,我也没有办法,我努力试过——咦?” 温初震惊地看着手下的草地。 只见草地上,以他的手为圆心的位置,原本被压出了一片人形的地方居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原。 就如同他每次转移生命值那样。 草木迅速生长,原本埋藏在土壤中的花籽也纷纷生根发芽,而后绽放盛开。 眼看着花草都已经快要到凋零结籽的程度了,温初赶忙收回手,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练瑜伽还真有用? 他随手拔了一块草地实验。 昨天还怎么都没办法用出力量的他就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被拔了草的黑色土地也顺利地长出了新草来。 温初快乐地扑扇着翅膀,站起身来就要往门口奔去。 他学会了!!他要去告诉修这个好消息!他马上就可以接受测试!修就不用为了他在外面忙碌了! 然而,都走到门口了,温初才猛地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找不到修。 神域是有类似手机的通讯工具的,但因为会默认被拉入群聊,要正式入职后才会统一发放,哪怕是修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 所以才需要麻烦爱丽丝等人一趟又一趟的跑来送东西传话。 而神域这么大、道路这么复杂,据修所说还有无数神对他有意见。 温初这是等于被没收手机,丢到了一个满是凶兽的荒山野林里。 就在温初思考着自己蒙住脸一路问路去工会找修可不可行的时候,门口忽而传来了敲门声。 “谁?”温初下意识问了声,才看向门旁的影像。 门口是提着餐盒的棕发少女,带着头标志性的羊毛卷。 少女温声细语地道:“是我,爱丽丝,我来给你送饭。” 温初开门的手顿住了,脸上喜悦兴奋的表情也渐渐退去。 “你是爱丽丝?”温初再次询问,“修让你给我带的手记你带了吗?” 门口的爱丽丝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而后一脸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我忘记了,你先开门吧,我把饭给你,你别饿着了,你吃着饭,我再回去拿一趟。” 温初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他和爱丽丝不算太熟,但也很清楚这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的性格。 从昨天的短暂对话中他也能大概推测出,爱丽丝等人的性格是与小世界中差不多的。 “温声细语”这个词出现在爱丽丝的身上就足够惊悚了,更何况爱丽丝不可能不知道修已经让詹姆斯给他带过手记。 这不是爱丽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全文完】 第111章 你教会我 “咚咚。” 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爱丽丝”的声音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急切:“快开门吧,饭菜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温初看着门口的监控影像,后退了一步。 他基本已经可以确认,眼前的“爱丽丝”是黛希了。 但他还不知道黛希的手段,也不知道真正的“爱丽丝”情况如何,贸然戳破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开门的话又可能会遇到危险。 他要想办法既留下“爱丽丝”,又不让对方察觉到不对,又保证自己的安全。 温初的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解决办法。 门外见他半天没有回应,已经有些着急了,声音不由得大了些:“温初?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 温初正要开口,忽而瞥见监控内后方的画面。 后面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神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故意路过这里了。 温初不认识他们。 但根据修昨天说的话,这些应该是对他好奇或是有恶意的神,这会儿估计都等着他开门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温初眨了眨眼睛,计上心来。 他快速回去打包了早上没能吃完的早餐,包装成便当的样子,又一路跑到门口。 “爱丽丝”在门口等了半天,几乎以为温初察觉到什么不对了。 正在她准备在引起过度的关注之前离开时,门忽而打开了。 一个白发少年怯生生地探出脑袋来,拎着个粉色便当袋子:“我和修说好了会给他做午饭,我好想他,你可以带我一起去找修吗?” 他说着,纤长的白睫眨了眨,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要落下泪来。 “爱丽丝”愣了一下,实打实地疑问出声:“你这个时候去找修?你就不怕遇到危险?” 温初低头,声音发颤:“可是我害怕,我想他……” “爱丽丝”:…… 哪来的恋爱脑。 她深呼吸一下,正要把手中的饭盒递出去拒绝,就听得温初继续道:“如果你不带我去,我就去后面找个神带我。” 他说着手指向后方。 “爱丽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身后不止何时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神。 这些神一会看看温初,一会看看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是吧,之前詹姆斯就跟我说过很漂亮……” “怎么看起来病怏怏的?以前没吃饱饭?” “爱丽丝刚来的时候不也是一把骨头嘛。” “真的是走后门的?要是通不过测试修不会要强保他吧?” 修发现温初后并没有声张,只是向工会汇报了一下,为的就是让温初少一点压力。 但在黛希的刻意运作下,几乎整个神域都知道了温初的存在。 原本根本没有神敢靠近的修的住所直接成了热门打卡景点。 黛希终于意识到事情的棘手性。 她先前根本没把温初当回事,主要的针对对象还是修。 也是因此,她对付温初格外不走心,只是将修安排送饭的人打晕,而后在饭菜里下了毒,准备让修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但如果温初根本不吃,甚至走出家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没有对温初动手的机会。 这恋爱脑的运气这么好? 看着抱着盒饭小心翼翼往外走的温初,黛希咬碎了牙,也只能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好吧,那你一定要跟紧我。” 只要现在不被发现,路上有的是机会下手。 当着修的面杀死他的爱人更是一件美事。 黛希这么想着,心情再次好转,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住了。 温初也悄悄松了口气。 太好了,没被发现。 他一副没有主见的样子,小跑着跟在“爱丽丝”身侧,佯装好奇地问:“你知道修现在在哪里嘛?他总是在外面忙很久,又不告诉我在哪,我自己都找不到他。” “爱丽丝”的脚步微顿,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发少年,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又极快消失。 “他在工会。”黛希说完,忍不住阴阳怪气,“他工作很忙,你们的差距这么大,他没空理你很正常,你们这样走不长久的。” “哦……”温初慢吞吞地应下来,低下头去。 小翅膀也微微内扣合拢了起来,一副被说自闭了的模样。 黛希也因为回想起了往事,心情不太美妙。 珀尔与她的婚姻并不算是和睦。 她总是疑神疑鬼,珀尔忙于生计,在不知道第多少次争吵后,她终于爆发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没本事!我以前可是公主!你看看我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跟着来神域!” “你要我等?我怎么等?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去看你左拥右抱吗?你拿着死工资又有什么用?除非你死了,这些根本没办法转移给我,有本事你就去抢啊!像以前一样,把我要的东西抢过来!” 珀尔当时低着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珀尔没有回家。 第三天也没有。 一直到第四天,忍无可忍的黛希冲出家门想要找他算账,得到的却是珀尔被销毁的消息。 也就是这时,这位被珀尔一路保护至神域的小公主,终于发现这个世界不是围着她转的。 珀尔与她,在这里不过是芸芸众神中的一员,犯了错就会被处死,她甚至来不及告别,就要匆匆开始逃亡。 黛希什么都来不及带,但记住了处死珀尔的神: ——修。 靠着珀尔在被处死前转移给她的所有力量,黛希一直活到了现在。 是她的错吗? 黛希不愿意承认。 她只是和珀尔吵了一架,就如同先前的每一天一样,珀尔也只是一时冲动。 修为什么不愿意给珀尔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做出这样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又是给谁看? 神就不能有自己的私心了吗?她不信修没有一点点凡心。 黛希如同一个幽灵,死死地盯着修,看着修一路晋升,又退休。 珀尔留给她的力量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修却已经过上了退休后高枕无忧的生活。 就在黛希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修遇见了温初。 时至今日,黛希依然能想起来那副情景。 向来高高在上,没有任何波动的终末之神,在见到沉溺在海水中的白发少年的第一眼后,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 惊艳、担忧、急切…… 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金发神明降临,救起了即将溺毙的白发少年。 而后,修便向工会汇报,说自己发现了能够胜任新生的神。 黛希忍不住讽刺地笑了。 这就是没有任何私心的神吗? 修的私心分明比谁都明显,甚至愿意为了救下自己心爱的人谎报身份。 黛希轻嘲出声:“强行挤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层,最后走向分别也是活该。” 温初捏紧了手中的饭盒。 他垂眸道:“那如果我多努力一点靠近修呢?” “我通过测试之后,没有合适的工作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打工,我会做饭,学东西也很快,我看见神茶的杯子上印了招工信息,摇奶茶也可以。” 温初是真的这么想过。 赚钱养家嘛,他都想过很多次了,可惜修一直没有给他实践的机会。 在神域打工可比在光明大陆打工安全多了,他都不用去手撕妖兽,只要摇摇奶茶就能赚到生存下去的力量了。 黛希愣了一下:“你现在被这么多神讨厌,你就不怕被找麻烦吗?” “总不能因为怕被找麻烦,就不工作了吧?”温初抿起唇笑,“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嘛。” 看着黛希一脸恍惚的表情,温初笑了笑,不说话了。 如果是最开始的小水母,或许真的会被黛希说动,转而开始怀疑自己,而后走上老路。 但是修已经说了,他没有走后门,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走上来的。 在这一路的跌跌撞撞上,修一直站在原地等他,甚至走向了他。 如果这样都还无法走到修的身边,那未免也太没用了一点。 他人的目光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从头到尾,他所在意的都只有修而已。 黛希似是完全没想到温初会这样回答,过了好半天才苍白无力地道:“去摇奶茶很累的。” 温初伸出胳膊:“我力气很大的。” 黛希看着温初纤弱的手臂,对此表示怀疑态度。 她没有争论,只是垂眸继续道:“你们的工作差距太大,你也会给他丢脸,而且他这么长时间在外,总会变心,更何况你有可能根本通不过测试,连打工的资格都没有。” 温初没争论。 黛希说的早已不是他和修了,而是她和珀尔。 他只是一边听着,一边思考该怎么找机会动手。 两人一路工会的方向走,身边来来往往了不少神,都是在看热闹,但又碍于“爱丽丝”的武力值不敢随意上前。 温初远远地看见了工会的牌子。 “爱丽丝”也刻意放慢了脚步,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的袖口下,有一道寒光闪过。 两人都在等待着最佳出手时机。 就在这时,工会的门开了。 修冷着脸,跟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保养得当,温柔成熟,正微笑着与修说着些什么,修安静地听着,在抬眸看见“爱丽丝”身边的温初的时候露出了错愕的目光。 黛希满怀恶意地笑了,语速极快地道:“你看,这不就出轨了吗?这才两天,他就不爱你了。” 她说着,抓住温初震惊失神的功夫,袖中的刀顺势滑出,当即就要钳制住温初。 但出乎意料的是,温初居然没有丝毫停顿,就像是早有预料般将手中的饭盒往她的脸上一砸,而后趁着她视线被遮挡的片刻转而夺了她的刀。 温初比黛希矮一点,他干脆直接用触手钳制住黛希的双手,将刀抵在黛希的后心口,高声道:“修!这是黛希!快来帮忙!” 修没有半秒的犹豫,伸手就是一团金色的光球砸出,落在了黛希的小腿上。 伴随着女人的惨叫声,黛希的小腿在光球下融化,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街上的众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纷纷四散退远。 修大步走近,从温初手中接过黛希,神情紧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温初:“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有没有受伤?” 温初摇摇头:“没有,是她假扮成爱丽丝来找我的,还给我送了饭。” 薇尔也走上前来,闻言蹲下身拿起了已经掉落在地上的饭盒。 打开饭盒的瞬间,她神色微变:“里面下了毒。” 修神色愈发冷凝,当即掐住了黛希的咽喉:“你究竟想做什么?” “咳、咳咳……” 黛希被他掐的脸色通红,脸上的易容也渐渐消失,露出了女人美艳精致的脸来。 她怨毒地盯着修:“我想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曾经的你高高在上的审判珀尔,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未来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废物滥用职权呢?” 修蹙眉:“闭嘴。” 黛希冷笑出声:“怎么了?你敢做还不敢让别人说吗?大家可是都看在眼里。” 周围的神又渐渐聚拢过来,听到黛希的话,看向温初与修的目光显然又多带上了几分深思。 “我听我在工会打工的朋友说,昨天他们就收到了匿名举报信,但会长下令所有人不许外传。” “可不是嘛……毕竟是前会长。” “黛希?好耳熟的名字。” 嗡嗡的嘈杂声让修更烦躁了,他手上的动作紧了些,冷声道:“虽然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确实没有为温初破坏规则,当初的珀尔也是自己选择死刑,并且让我不要通知你的。” 修前面的话黛希都没有听进去,她只是愤怒地盯着金发男人。 直到听见“珀尔”的名字,她才终于回神。 “怎么可能!”黛希尖叫,“我还在家里等他,他怎么可能选择死刑!!” 修平静地看着她:“你知道原因的。” “他在死亡之前,将所有的力量转移给了你,只要你意识到不对劲逃跑,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你作为教唆者,本应该被判劳动改造,但不仅畏罪潜逃,还企图谋杀。” 修一字一顿地道:“黛希,一直在破坏规矩的难道不是你吗?” 黛希双目无神,歇斯底里地尖叫:“不可能!珀尔不会这样!” 她愤怒地盯着修,剧烈地挣扎起来,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黑气。 温初眉心一跳,意识到了不对。 但还没等他上前,原本被死死压制住的黛希的身上就忽而爆发出一股极为强横的力量,让她睁开了修的束缚。 没有了刀,她就五爪成钩,凶狠地袭向修的心口。 噗嗤—— 手指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 修没想到黛希还会反抗,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胸膛被破开一个大洞。 “修!!”温初快步上前,一手将黛希扯到了地上,焦急的抱住修。 修的胸前血流如注,血液很快就洇湿了衣服,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滑落到地面。 血腥味四散开来。 周围的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最后还是薇尔率先反应过来,上前扼制住了企图趁机逃跑的黛希。 “修。”温初红着眼圈又要哭了。 他颤着手抚摸上修的胸口,害怕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你别怕,我帮你治疗,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修无奈地看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温初。 他都已经是神了,哪有流点血就会当场死亡的道理? “我没事。”他轻声安抚。 然而温初根本听不进去。 他只能看见满眼的鲜血,满脑子只剩下失去修的恐惧。 在极端的恐惧下,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救修。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他的手指尖散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在修惊讶的目光中覆盖上了他的胸口。 温和的,但又强大到难以忽视的力量传出。 众人惊愕,忙着捆住黛希的薇尔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就是……”薇尔定定地看着那充满生机的柔和白光,“新生吗?”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白光散尽。 修原本血流不止的胸口直接完全恢复了,就连他的衣服也都连带着焕然一新。 周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温初则是惨白着一张脸,扑到了修的怀里。 “你吓死我了。”他声音发闷,“为什么不躲开?你疼不疼?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想让我守寡吗?” 温初本是想哭,结果越说越生气。 他红着眼圈,抬头想瞪修一眼,却发现修正轻笑着看着他。 “你什么态度,我在生气!”温初气得想跺脚。 修忍了又忍,还是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低头,捧着温初的脸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我在态度良好的听训。”修闻声,“只是忍不住在想,你怎么这么厉害。” 不过半天没见,抓来了黛希,还顺带学会了如何使用能力。 只是那能量波动有些熟悉。 简直像是他的力量倒转。 修微微停顿片刻,忽而有了个极为离谱的猜测。 “你是不是……”他张口想说,但因为周围围观的神太多,终究不太好说出口。 半晌,修放弃了,叹息着摸了摸温初的脑袋:“算了,回家再说,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这一点小伤,就算你不治疗,我也不会死的。” 温初语气幽幽:“小伤?” 修:“……” 修心虚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了黛希嘶哑的声音。 “……为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初。 “你不应该是废物吗?你不是修从实验室捡回来的实验失败品吗?你怎么可能会拥有神的力量?” 黛希已经没有了小腿,又被薇尔捆了起来,此时只能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疯狂又偏执地看着温初。 “你应该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才对啊!!” 温初感受到修揽着自己的力度大了一些。 他给了修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安心,而后松开了修,走到了黛希面前。 刚才那一击似乎已经透支了黛希的生命,美艳的女人此时看上去已经苍老不堪,似乎下一秒就会咽气。 温初认真地回答:“没有哦,我和你不一样。” “要说有问题的话,你看见修救起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修给我开后门,这才是不对劲的吧?哪里有人会这么想?还刻意散播谣言?” “你究竟在讨厌我和修,还是在讨厌你自己?” 黛希顿在原地。 温初抬眼,看向周围神色各异的众神。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是解释的最好时机。 如果再不解释清楚,修和工会的信誉恐怕都会直接一落千丈。 温初慢慢地回忆着解释:“你说的没错,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 “那个时候我连呼吸都不会,每天呆在病房里,没有人愿意理我,我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最开心的事是有一个护士姐姐给我煮过长寿面。” “所以,在世界末日来临时,我也理所当然的被抛弃了,那个时候我差点死了,是修把我救了起来。” “不是因为你说的滥用职权,是因为他发现我身上的能力,刚才我就已经证明了自己。” 温初说着,指尖亮起一道白光,落在黛希的小腿上。 刚才被修毁灭了的那条小腿在众人的目光下,居然一点点地长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众神再也忍不住了。 “以前被阿弗伦德伤过的神是用任何治疗手段都无法复原的,他居然能让黛希恢复?!?” 温初微微惊讶了一下。 在恢复黛希的腿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修作用于此的力量,也是因此,他可以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力量是完完全全与修相反的。 联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温初忽而对自己突然出现的力量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但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他准备等会去之后再好好实验一下。 他垂眸,继续道:“我和你不一样,修与珀尔也不一样。” “修带着我经历了四个世界,他用上百年的时间守着我、教导我。” “在此之前,我是没有人在意的失败品,但修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他总在把我往前推,让我成长起来,走向我的时候也让我能走到他的身边。” 如果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修大可不必教导他真正的爱情的模样。 以他最开始的笨蛋程度,只要修答应和他交尾,他就会傻乎乎地跟着修走了。 “爱是双向的。”温初轻声,“这是修教会我的。” “他教会我,欲望、泪水、痛与爱,你说我与你一样,我不赞同。” “因为我永远不会在原地等待,我会往前,无论用怎样的手段也要靠近修,哪怕伤害我自己,我也不会去伤害修。” 周围寂静无声。 温初说完之后舒服多了,一抬头,才发现包括薇尔在内的众神都以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他。 不是蔑视,也不是惊讶。 而是以一种审视的态度,将他放在了一个独立的个体,而非修的附庸的基础上,在认真地打量、重新评估着他。 温初有点不好意思,扇了扇翅膀,下意识就想去找修。 但修已经先一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薇尔忍不住感慨:“你比起当时成长了很多啊,温初。” 温初看着薇尔熟悉的眼睛,愣了一下,而后牵住了修的手,抿唇笑:“修一直有耐心地陪着我。” 陪着他,从小水母变成现在的模样。 用无数的眼泪,无数年的光阴,让原本被视为失败品的怪物,拥有了一颗会跳动的心脏。 也只为他而跳动的心脏。 温初看向修。 那双透明蓝色的冰冷的眼眸,只有对上他的视线时才会骤然温和下来。 他爱着修,修也同样偏爱着他。 如此相濡以沫,互相深爱,直到永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