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当龙套，你把角色演活了》 第1章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横店影视城，B区片场。 《大漠雄鹰》剧组正在放饭。 江澈蹲在马路牙子上，端着一份快馊掉的盒饭，内心毫无波澜。 他，江澈，一个“三无”横漂。 没梦想，没激情，没存款。 人生唯一的追求，就是干完活，领钱，然后回家躺平。 “澈啊，等下机灵点！” “这可是你舅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机会！” 说话的是王德彪，江澈的远房老舅，人称“彪哥”。 一个在横店混了二十年的老群头。 江澈扒拉着碗里仅有的一块肥肉，有气无力地回答。 “知道了，舅。” “说完词儿就躺下，专业。” 彪哥还是不放心。 “可千万别一上场就开你那‘省电模式’！” 江澈叹了口气。 “放心，今天状态好，电是满的。” 所谓的省电模式，是江澈为了对抗脆皮体质，自己总结出的一套生存哲学。 为了把有限的精力用在“躺平”这件人生大事上。 他在待机时会主动关闭大脑，神游天外，减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没办法，这副身子骨实在太弱了。 江澈怀疑可能是穿越时没开会员，系统不够稳定。 说起来，我这穿越也够草率的。 上辈子当特约演员，晚上兼职送外卖，结果被大卡车一键重开。 醒来就成了这个平行世界的同名同姓的脆皮青年。 除了脸帅点，一无是处，还附赠一身的慢性病。 简直是买一送二，还得是差评那种。 “那边，演劫匪的，准备了！” 场记不耐烦地喊道。 江澈把盒饭往地上一放，拍拍屁股起身。 今天的活儿很简单。 扮演一个企图掳走公主的淫贼。 台词一句。 “小美人儿，跟爷快活去吧！” 然后，被男主角一剑封喉，光荣下线。 片酬，三十块。 完美。 十秒钟搞定，收工，回家，睡觉。 江澈穿着一身破烂的皮甲，提着一把豁了口的钢刀，走到了镜头前。 导演冯凯，正心不在焉地喝着冰阔落。 女主角林薇薇，则是一脸的紧张。 一切准备就绪。 就在场记打板的瞬间，江澈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机械音。 【叮——】 【“戏精的自我修养”系统，已激活。】 江澈：“？” 【正在扫描当前角色……角色：淫贼。】 【角色核心诉求：占有并摧毁美好事物。】 【新手任务已发布：请在本次表演中，将“入戏值”提升至100%。】 【任务提示：你需要给目标角色（公主），带来一次终生难忘的精神创伤。】 【任务奖励：体质+1。】 江澈的脚步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在心里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哥？ 我三十块钱的活儿，你让我演出奥斯卡的效果？ 还精神创伤？ 我就是个龙套啊！我说完词儿就死了！ 你让我用尸体给她带来精神创傷吗？！ 【系统提示：创意不错，可以一试。】 江澈：“……” “A！” 导演喊了开始。 林薇薇按照剧本，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江澈提着刀，一步步向她走去。 “小美人儿……”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 林薇薇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龙套的声音怎么跟剧本里描述的“猥琐”不太一样？ “……跟爷快活去吧。” 江澈的脸上没有一丝淫邪的笑容。 只有一种看待猎物、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 那是一种想要将眼前一切美好事物彻底撕碎的占有欲。 林薇薇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一下不是演的。 是真的怕了。 远处的导演冯凯也摘下了墨镜，身体微微前倾。 有点意思。 男主角适时冲了出来，一剑刺穿了江澈的胸膛。 按照剧本，江澈应该立刻倒地。 但他没有。 他低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尖。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男主角。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 只有一种……解脱？ 他笑了。 笑得纯粹，像个孩子。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双臂，主动迎向了那冰冷的剑锋。 任由那把剑，将他的身体，彻底贯穿。 他“死”在了男主角的怀里。 脸上，还带着那抹诡异而满足的微笑。 “……” 全场死寂。 男主角演员，彻底懵了。 剧本里没这段啊！ 我杀的是个淫贼，他怎么一副“感谢你帮我解脱”的样子？ 这一下，把我的英雄气概全给整没了！ 导演冯凯，也懵了。 他拍了这么多年戏，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想法的死法。 一个淫贼，在临死前，露出了一个圣洁的微笑？ 这他妈是什么后现代主义的解构表演？！ 他正准备喊“咔”。 江澈，又动了。 他“尸体”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眼球，开始无意识地上翻，露出骇人的眼白。 四肢，开始出现尸僵前的轻微抖动。 甚至，众人还隐约听到了……某种液体从裤管里滴落的声音…… 女主角林薇薇，再也绷不住了。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真的被吓哭了！ 太逼真了！ 这哪里是演戏，这分明就是一部现场版的《法医鉴定实录》！ 【叮——】 【“入戏值”100%！】 【角色任务：完成！】 【奖励：体质+1，已发放。】 【恭喜宿主解锁特殊技能：“完美尸体（初级）”。】 江澈的内心，一片祥和。 搞定。 “咔——！” 导演冯凯，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地站了起来。 彪哥看到这一幕，心凉了半截。 完了，这小子又惹祸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刚“活”过来的江澈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我说了让你别惹事！你看！导演过来了！” 江澈揉着后脑勺，一脸无辜。 “我没惹事啊。” “我只是，完美地诠释了一下角色的死亡而已。” 话音刚落，导演冯凯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彪哥赶紧点头哈腰。 “冯导，对不住对不住，我外甥他脑子有点……” 冯凯摆了摆手，根本没看他。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江澈，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他沉默了半晌，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江澈自己，都始料未及的问题。 “小子。” “我们剧组还缺一个贯穿全剧的大反派。” 第2章 一个反派的职业素养 导演冯凯的这句话，在横漂的汪洋大海里，炸出了一片名为嫉妒的巨浪。 周围的龙套们，眼珠子都红了。 一步登天！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彪哥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满脸肥肉都在颤抖。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点头如捣蒜。 “有有有！冯导！他有兴趣！他太有兴趣了！” 江澈：“？” 江澈看着自家老舅，缓缓在心里打出一个问号。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兴趣了？ 他刚想开口拒绝，脑海里，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潜在机遇，支线任务已触发。】 【任务名称：反派的自我修养。】 【任务目标：成功获得“图格将军”一角。】 【任务奖励：健康+1。】 江澈准备脱口而出的“我不行”，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健康+1？ 他摸了摸自己那常年隐隐作痛的腰子，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脆弱的心脑血管。 可耻的心动了。 片场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冯凯将一页剧本，递到了江澈面前。 “这是反派‘图格将军’的一段重头戏。” “你试试。” 江澈接过剧本，扫了一眼。 大段的独白。 内容无非就是“我要称霸大漠”、“我要让皇帝跪在我脚下”之类的中二宣言。 写得什么玩意儿。 一个能带兵十万的大将军，心机深沉，杀伐果断。 会像个话痨一样，对着一个俘虏，叨叨这么多废话吗？ 有这时间，俘虏都越狱八百回了。 他放下剧本，看着冯凯，一脸诚恳。 “冯导。” “嗯？” “恕我直言。” “这段戏，不合逻辑。”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了。 彪哥在一旁，吓得魂都快飞了。 祖宗！你又在作什么妖啊！ 冯凯也愣住了。 他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澈。 “哦？怎么不合逻辑了？” “一个真正的枭雄，话都很少。” 江澈慢悠悠地分析道。 “因为他的每个字，都可能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把柄。” “像剧本里这样，把自己的野心、计划、甚至童年阴影都全盘托出的反派……” “那不叫枭雄。” “那叫‘移动的剧情简介’，专门负责给主角送人头、送经验、送装备。” 冯凯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所以，你演不了？” “不。”江澈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这种低级的、脸谱化的表演方式，有辱我的职业操守。” 彪哥在一旁，已经开始掐自己的人中了。 “那你想怎么演？”冯凯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江澈微微一笑。 “给我一个场景。” “我给你一个真正的‘图格将军’。” 场景很简单。男主角被俘，五花大绑地跪在帐篷中央。 图格将军从外面走进来，说一句台词。 冯凯亲自给江澈搭戏，扮演那个宁死不屈的男主角。 “开始！”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不疾不徐，沉稳有力。 帘子被掀开。 江澈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男主角”，甚至没有看帐篷里的任何人。 他径直走到桌案前，拿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开，放进嘴里。 整个过程，他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也没有一点属于“反派”的嚣张气焰。 他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自然，且随意。 但正是这份随意，却让整个帐篷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仿佛跪在地上的，不是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英雄，而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冯凯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变轻了。 终于，江澈吃完了那颗葡萄。 他擦了擦手，这才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男主角。 眼神中没有恨，没有怒。 只有像是看见一件有趣玩具的好奇。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明天，把他的头，送去京城。” “告诉皇帝，下一个，就是他。” 说完，他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仿佛只是吩咐下人，处理掉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帐篷里，依旧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冯凯才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好！”“好啊！” “这他妈的，才叫反派！” 【叮——】【支线任务：完成！】 【奖励：健康+1，已发放。】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体内尿酸浓度降低了10个百分点。】 江澈感觉身体一阵舒爽。但心情，却很沉重。 完了。 这下真完了。 未来两个月的咸鱼生活彻底泡汤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下人…… 彪哥已经兴奋地冲了过来，抱着江澈又蹦又跳。 “牛逼！澈！你太牛逼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特约演员了！一天两百块！顿顿有鸡腿！” 剧组的场务，也适时递上了一份补充合同。 江澈生无可恋地接了过来，准备签字。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合同的某一栏上。 不，必须想个办法。 能让他们主动把我开了的办法。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场务，脸上露出了一个纯洁无瑕的微笑。 “这位大哥，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合同上写着，片酬每日200元。” 江澈指着那一行字，认真地问道。 “但……它没写是哪国的元啊。” 场务一愣。 “那肯定是人民币啊！还能是哪国的元？” “哦？”江澈的表情，愈发困惑。 “可我刚刚听导演的口音，好像是津巴布韦那一带的。” “我还以为，我们是用津巴布韦币结算的。” 场务：“……” 彪哥：“……” 江澈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一本正经地开始换算。 “按照今天的最新汇率，1人民币约等于560亿津巴布元。” “所以，我每天的片酬，应该是……十一万两千亿？” “大哥，你看是转账，还是付现？” 第3章 劳动合同的补充条款 面对江澈提出的“津巴布韦元”结算方案。 场务小哥彻底宕机了。 他那在横店混迹多年、见惯了各种奇葩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操作？ 碰瓷？ 还是行为艺术？ 彪哥也急了，一巴掌呼在江澈后脑勺上。 “你小子疯了？！” “跟剧组开这种玩笑，你还想不想干了？” 江澈揉着后脑勺，一脸无辜。 “舅，我没开玩笑啊。” “合同是严谨的法律文件，每一个字都得抠清楚。” “万一剧组财务真的按津巴布韦币给我结账了，我找谁说理去？” 彪哥：“……”我信你个鬼！ 骚动，引来了导演冯凯。 他背着手，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怎么回事？” 场务像是见到了救星，赶紧把情况汇报了一遍。 冯凯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乐了。 他看着江澈，像在看一个有趣的稀有动物。 “小子，可以啊。” “有点商业头脑。” 江澈谦虚地摆摆手。 “冯导过奖了。” “主要是穷，对钱比较敏感。” “行。”冯凯点点头，竟然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你要按津巴布韦币结算是吧？” “也不是不行。” 江澈：“？” 彪哥：“？！” “但是，” 冯凯话锋一转，老谋深算地笑了。 “我们剧组是境内投资，所有款项都走人民币账户。” “你要兑换外汇，还是津巴布韦这种特殊货币，数额又这么巨大……” “按照规定，得先向国家外汇管理局提交申请。” “等审批下来，快的话，大概八个月吧。” “慢的话，可能得一两年。” “你，等得起吗？” 江澈：“……” 失策了。 没想到这胖子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居然也这么“懂法”。 用魔法打败魔法是吧？我记住你了。 眼看自己的“财务自由”之路被堵死，江澈果断改变策略。 他的核心目标，从来都不是钱。 而是，躺平。 “冯导，您误会了。”江澈的脸上瞬间切换回了那副纯洁无瑕的微笑。 “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能为您的艺术作品添砖加瓦，是我的荣幸，谈钱多俗啊！” 他拿起笔，作势就要在合同上签字。 然后，手腕又是一个巧妙的停顿。 “不过，冯导。” “既然您也认可我对合同细节的严谨态度……” “我有几个小小的补充条款，想跟您商量一下。” 半小时后。 冯凯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堪称“横店史上最离谱”的演员补充协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彪哥则在一旁，用一种“我不认识这货”的表情，望四周。 协议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条款一：【午休保障权】甲方（剧组）必须保障乙方（江澈）每日不少于一小时的午睡时间，期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打扰，否则乙方有权罢演。 条款二：【节能减排权】涉及奔跑、打斗等高耗能戏份，乙方有权要求使用替身。 如导演坚持要求本人出演，则每奔跑超过50米，需额外支付“能量消耗费”50元。 条款三：【效率激励条款】乙方参演的镜头，若能一条通过，甲方需额外支付“效率奖金”100元，以资鼓励。 条款四：【剧本逻辑建议权】若乙方认为剧本台词或情节存在逻辑漏洞，有权提出修改意见。 若甲方采纳，需支付“剧本贡献费”200元。 冯凯指着最后一条，笑得直不起腰。 “小子，你这是想当演员，还是想当编剧啊？” 江澈一脸严肃。 “冯导，这是为了保证角色的逻辑自洽。” “也是为了咱们的戏，能成为一部经得起推敲的艺术精品。” 冯凯笑够了，大手一挥。 “行！” “我准了！”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还能给我玩出什么花样来！” 江澈的内心在滴血。 不是吧？这么离谱的条件，你都答应了？ 我的“劝退”计划又失败了？ 完了，这班，是非上不可了。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利用规则，为自己争取到“最有利摸鱼环境”，行为判定：A级！】 【奖励：健康+1，已发放。】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体内血脂浓度降低了15个百分点。】 江澈：“……”也行吧。 至少，可以边上班边养生了。 第二天，清晨。 第三天，江澈从他那一百块一个月的挂壁单间醒来。 第四天，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困扰他许久的腰酸、背痛、高血压，仿佛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他走到镜子前，撩起T恤。 原本那副瘦弱的“脆皮”身材，竟然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我勒个去。” “系统给力啊。” 就在他欣赏自己一夜之间从“细狗”变“狼狗”的身材时，房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澈！我的大明星！快起床！”是彪哥的声音。 江澈打开门，只见彪哥穿着一身崭新的、明显大了一号的西装，戴着个蛤蟆镜，头发抹得油光锃亮。 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干嘛？”江澈一脸嫌弃，“你这是要去给哪个村的寡妇哭丧？” “呸！” 彪哥激动地把文件拍在他胸口。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专属经纪人了！” “这是我给你制定的，未来三个月的通告和训练计划！” 江澈低头一看，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差点闪瞎他的眼。 【上午9:00-11:00：剧本围读会】 【中午12:00-13:00：午休（合同规定）】 【下午14:00-16:00：武术指导训练】 【下午16:30-17:30：剧本逻辑研讨会（与编剧组）】 【晚上19:00：夜戏】 江澈的脸都绿了。 “剧本逻辑研讨会……是什么鬼？” “冯导特意给你加的！” 彪哥一脸“你赚大了”的表情。 “他说你的想法很有建设性，让你多跟编剧们交流交流！” 江澈感觉一阵眩晕。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随口胡说的啊！ 他还没来得及抗议，脑海里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叮——】 【恭喜宿主成功晋升为“特约演员”，主线任务已解锁！】 【主线任务：影帝之路（第一阶段）】 【任务目标：在《大漠雄鹰》中，成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包括但不限于正面或负面印象）。】 【任务奖励：体质全面修复。】 【失败惩罚：所有慢性病复发，并双倍返还。】 江澈看着手里的“死亡通告单”，又听着脑子里的“催命符”。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朝阳，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的咸鱼人生……一去不复返了。 第4章 集体孤立 成为《大漠雄鹰》剧组特约演员的第一天。 江澈靠在一把深蓝色的帆布折叠椅上，椅背上用白色马克笔潦草地写着两个字：江澈。 在横店，椅子就是身份。 没椅子的是群演，只能蹲马路牙子。 有小马扎的是群特，能稍微歇歇脚。 而拥有这种带靠背、印着自己名字的专属座椅的，才算真正脱离了底层食物链，勉强够到了“演员”的边。 周围，无数群演投来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仿佛那不是一把椅子，而是通往罗马的大道。 然而，此刻坐在这条大道上的江澈，脸上却没有半点一步登天的喜悦。 他瘫在椅子上，手里捏着舅舅彪哥刚塞给他的的通告单。 人生最深重的痛苦莫过于班还没开始上，就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连续加班一个月的疲惫。 “澈！我的大明星！精神点！” 彪哥穿着一身明显大了一号的廉价西装，头发用发胶抹得像个钢盔，正激动地在他面前手舞足蹈。 “看见没？这就是咖位！从今天起，你也是有椅子的人了！” 江澈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 “舅，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今晚的庆功宴上，该怎么跟冯导敬酒？” “不。”江澈的眼神空洞而深邃， “我在计算按照这份通告单，我每天需要消耗的卡路里，以及需要补充多少碳水，才能勉强维持生命体征的稳定。” 彪哥的笑容僵住了。 不远处，剧组最豪华的保姆车旁，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 女主角林薇薇的脸比锅底还要黑。 “薇薇姐，喝口水，消消气。” 她的小助理肖丽，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边。 “就是一个想红想疯了的野路子，不值得您为他生气。” “啪！” 林薇薇将一支昂贵的眉笔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疯子？”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他那是疯子吗？他差点让我以为自己真的要被当场分尸了！ 你看到了吗？他最后那个眼神！那具尸体！” 一想到江澈那具“完美”的尸体，那不受控制的抽搐，那骇人的翻白眼，林薇薇就感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后脑。 肖丽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那场戏，确实是包括她在内，所有在场女性工作人员的噩梦。 有好几个场务小妹晚上回去都做了噩梦。 “我出道五年，拍了十几部戏，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林薇薇咬着后槽牙，眼中满是无法遏制的屈辱。 “被一个三十块钱的龙套当场吓哭？ 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在圈里混？ 我的对家会怎么写通稿黑我？” 她拿出手机，看到自己的粉丝后援会还在围脖超话里，吹嘘着一张不知从哪泄露出去的剧照。 照片上，她满脸泪痕，表情惊恐。 粉丝的配文是：“看我们家薇薇的演技，这破碎感！这惊恐的眼神！简直是教科书级别！” 教科书级别？ 林薇薇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这他妈哪里是演技！这是生理应激反应！ “最可气的还是冯凯那个死胖子！” 她恨恨地说道，“还真把一个神经病当成了宝！居然让他演图格将军！” 图格将军，那是剧本里和男主角相爱相杀，和她这个女主角也有大量对手戏的头号反派！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她都要天天面对那张让她做噩梦的脸！ 肖丽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 “薇薇姐，明着来肯定不行。 冯导现在把他当个宝，我们去告状，反而显得我们小气。”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林薇薇不甘心地说。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肖丽的嘴角勾起一抹与她甜美外表不符的冷笑。 “咱们可以……让他自己受不了，主动滚蛋。” 林薇薇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孤立他。”肖丽的声音更低了。 “您是女主角，是这部戏最大的咖。谁不想巴结您？ 只要您放出话去暗示一下，保证整个剧组从副导演到场工没一个人敢跟他多说一个字。” “把他当成空气，不给他水，不跟他对词，不带他吃饭。 在这种环境下，不出三天，他自己就得精神崩溃！” 林薇薇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个主意好。 既不用自己出面，又能达到杀人诛心的目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浮现出高傲的笑容。 “去办吧，做得干净点。” 于是，一场针对江澈的无声战争在片场悄然打响。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彪哥。 “澈，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拿瓶水。”彪哥殷勤地跑向堆放着饮用水的箱子。 负责后勤的场务小哥正靠着箱子玩手机，看到彪哥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水没了。” “没了？”彪哥指着满满一箱的矿泉水，“那不是吗？” “哦，那是给主演和导演准备的。”场务小哥换了个姿势，继续玩手机。 彪哥的脸涨红了，正要理论，却被江澈拉住了。 “舅，算了，我带了。” 江澈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个充满了岁月痕迹的军用水壶。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负责发放盒饭的剧务推着小车一路喊过来。 “领饭了！领饭了！” 他给江澈左边的人发了一份，给江澈右边的人发了一份，甚至给江澈身后的一棵树旁边的摄像助理都发了一份，唯独像没看到江澈一样，径直推着车走了过去。 彪哥彻底火了。 “哎！你眼瞎啊！我们的人呢？” 那剧务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一脸无辜。 “啊？江老师也要吃饭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像您这种级别的艺术家，都是吸风饮露的呢。” 这话里的嘲讽连傻子都听得出来。 周围响起了一片压抑着的嗤笑声。 彪哥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冲上去，江澈又一次按住了他。 “舅，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江澈慢悠悠地从帆布包里又掏出了两个用油纸包着的硕大的白面馒头，递给彪哥一个。 “我自己蒸的，全麦，健康。” 彪哥拿着那个硬邦邦的馒头，看着别人盒饭里油汪汪的红烧肉，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澈！他们这是在欺负你！摆明了是在排挤你！”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虑和愤怒。 “肯定是那个林薇薇在背后搞鬼！这女人心眼也太小了！ 我去找导演！这事必须让导演给个说法！” “别。” 江澈拦住了他，表情安详得像一位入定的老僧。 “舅，你说话要严谨。” 彪哥一愣。 “这还不叫排挤？！这还不叫欺负？！” “当然不叫。” 江澈一脸严肃地纠正道。 “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看，这叫通过制造社交距离，来强化个体的独立性与专注度。 从人力资源管理的角度看，这叫通过末位淘汰的压力测试，来激发核心员工的潜在能动性。” 彪哥张大了嘴，一个字也听不懂。 “说人话！” “好吧。”江澈叹了口气，换了一种更通俗的说法。 “这叫为剧组核心演员创造一个沉浸式、无干扰的殿堂级的艺术创作环境。” 彪告彻底懵了：“？” 江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满足微笑。 “舅，你仔细想想。没人找我借火，没人跟我聊八卦，没人拉着我对一些毫无逻辑的台词，甚至连盒饭都不用我去领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每天可以节省出至少一个半小时的无效社交时间！” “我终于可以把全部宝贵的精力都投入到如何用最省力、最节能的方式，完成表演这项关乎我身家性命的事业中去了！” 说完，他从那个神奇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个真丝眼罩，一个U型颈枕，甚至还有一副橙色的隔音耳塞。 他熟练地戴上全套装备，调整了一下躺椅的角度，将双脚翘在旁边的道具箱上，完美地践行着合同里的【午休保障权】。 这，才是打工人梦寐以求的福报啊。 林薇薇的助理肖丽，像一只得胜的孔雀，昂着头回来汇报战况。 “薇薇姐，计划非常成功！” 她眉飞色舞地描述着江澈被无视、被孤立的种种惨状。 “现在没人敢理他了，他跟他那个土老帽舅舅，只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啃馒头，别提多可怜了！” 林薇薇端起助理递来的燕窝，优雅地抿了一口，嘴角的笑意终于无法掩饰。 “是吗？他什么反应？是不是快气疯了？还是已经去找导演哭了？” “呃……” 肖丽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他……他好像……睡着了。” 林薇薇舀燕窝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你说什么？” “我说他睡着了。”肖丽的声音低了下去，“不仅睡着了，好像……还、还打呼噜了。” 林薇薇猛地转过头，顺着肖丽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片被所有人刻意空出来的正中央，江澈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胸口随着呼吸平稳起伏，脸上盖着一个印着“工资到位，四肢报废”的沙雕眼罩。 那份安逸，那份祥和，那份与整个剧组格格不入的松弛感，仿佛他不是在被职场霸凌。 而是在马尔代夫的私人海滩上，享受着一个无人打扰的完美午后阳光浴。 “噗——” 林薇薇感觉自己胸口一闷，一口气没上来。 她感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第5章 带薪摸鱼的至高境界！ 午休结束的铃声准时在片场响起。 江澈睁开眼，摘下眼罩，从一场酣畅淋漓的深度睡眠中，依依不舍地回归现实。 不远处，林薇薇已经补好了妆，正襟危坐，眼神冰冷如刀，直直地射向他。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屈辱和愤怒，只剩下不加掩饰的战意。 江澈看懂了。 这是战书。 她准备动手了。 “好，各部门准备！” 导演冯凯坐在监视器后，兴奋地搓着手。 “《大漠雄鹰》，第三十二场，第一镜，第一次！” “A！” 这场戏，是图格将军（江澈饰）活捉了微服出巡的公主（林薇薇饰），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按照剧本，江澈需要用一种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慢慢逼近林薇薇，然后说出那句奠定人物基调的台词。 江澈瞬间入戏。 刚才那个睡眼惺忪的咸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杀伐果断、视万物为刍狗的草原枭雄。 他一步步走近，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林薇薇的呼吸下意识地急促起来。 她强忍着再次被支配的恐惧，按照剧本倔强地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你……你休想……” 台词只说了一半，她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卡！” 冯凯皱着眉，从监视器后探出头。 “薇薇，怎么了？忘词了？” 林薇薇一脸歉意，楚楚可怜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导演，对不起大家。我……我刚才被江老师的气场镇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话听起来是在夸江澈，实际上是在暗示他表演“过火”，影响了对手演员。 冯凯不疑有他，大手一挥。 “没事，江澈演得很好！我们保一条，再来！” 江澈面无表情地退回原位。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他那属于图格将军的凌厉气场，就像断了电的灯泡一样瞬间熄灭，变回了懒洋洋的打工人模式。 “第二镜，开始！” 江澈再次入戏，压迫感卷土重来。 这一次，林薇薇的台词倒是说顺了。 但在江澈的手即将触碰到她下巴的前一秒，她头上的金步摇，“不合时宜”地掉在了地上。 清脆的叮当声，打断了凝重的气氛。 “卡！” 冯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道具组怎么搞的？没固定好吗？” 林薇薇再次露出无辜又抱歉的表情。 “不怪他们，导演，可能是我刚才动作幅度太大了。” “行吧，整理一下，再来！” “第三镜，开始！” …… “卡！薇薇，你走位走错了！” “第四镜，开始！” …… “卡！薇薇，你眼神不对！你是宁死不屈，不是苦大仇深！” “第五镜……” “卡！” “第六镜……” “卡！” 一个小时过去了。 同一场戏，同一个镜头，已经NG了十五次。 整个剧组，从导演到场工，所有人都身心俱疲，现场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彪哥在旁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都快起泡了。 他凑到江澈身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 “澈！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就是故意的！” “她想用这种方式折磨你，消磨你的耐心，逼你出错！” 江澈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闻言，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舅，稍安勿躁。” “我怎么能不躁！你看她那样子！我恨不得……” “舅。”江澈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地问，“你知道我的合同里，有一条【效率激励条款】吗？” “知道啊，一条过奖励一百块嘛。” “对。”江澈点了点头，“她现在疯狂NG，导致我这一百块的奖金，肯定是拿不到了。” 彪哥更气了。 “你看！她不仅耽误你下班，还断你财路！这女人，歹毒啊！” 江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不。” “你只看到了我失去的一百块奖金，却没有看到我得到的更宝贵的东西。” 彪哥：“？” 江澈用眼神示意他看看周围。 “你看，导演在跟副导演发火，场务在手忙脚乱地整理道具，林薇薇在和她的助理……研究下一次怎么NG。” “所有人都很忙，对不对？” “对啊！” “但我们呢？”江澈慢悠悠地说，“我们站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干。” 彪哥愣住了。 “这……这叫什么？” “这叫带薪摸鱼。”江澈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智慧的赞叹。 “每一次NG重来对我而言，都是一次合法、不扣工资、众目睽睽之下的休息时间。” “她不是在消磨我的耐心。” “她是在用自己的精神内耗和职业道德，为我创造宝贵的养生机会啊。” 彪哥张大了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还能……这么理解？ 第十六次开拍前，林薇薇挑衅地看了江澈一眼。 她已经累得额头冒汗，连妆都快花了。 反观江澈，精神饱满，气息平稳，甚至因为站得太久活动了一下脚腕，发出了清脆的咔哒声。 林薇薇咬了咬牙。 她不信他不累！他不烦！他一定是装的！ “A！” 这一次，她决定玩个大的。 就在江澈逼近的瞬间，她毫无征兆地向后一倒，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 “哎呀！” 全场所有人都懵了。 剧本里没这段啊！ 冯凯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对讲机狠狠摔在桌子上。 “林薇薇！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在片场，连名带姓地对女主角发火。 林薇薇也豁出去了，索性坐在地上，眼眶一红，挤出两滴眼泪。 “冯导！我也不想的！可是江老师的眼神太吓人了！我……我是真的腿软了！” 她把所有的锅又一次甩给了江澈。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江澈身上。 然而，江澈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愤怒，没有辩解，甚至连一丝不耐烦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林薇薇，然后缓缓地对冯凯说。 “导演，我觉得薇薇老师的这个处理，很好。” 冯凯：“？” 林薇薇：“？” “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面对一个杀人如麻的将军，被吓到腿软，甚至当场失禁，都是非常合乎逻辑的生理反应。”江澈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这一下即兴的摔倒，反而让公主这个角色瞬间摆脱了脸谱化，变得有血有肉，非常真实。” “我建议保留这个设计。” 他话音刚落，脑海里系统的机械音适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主动为对手演员的行为逻辑进行合理化解释，避免了剧组内耗，提升了拍摄效率。】 【行为判定：A+级！】 【奖励特殊技能：“逻辑自洽光环（初级）”——在你说骚话时，别人会觉得更有道理。】 林薇薇坐在地上，彻底傻眼了。 她看着一脸诚恳、仿佛真的是在探讨艺术的江澈，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的无耻程度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他不仅化解了她的攻击，还顺便给自己立了个敬业、大度的人设？ 甚至还想把她演砸了的镜头变成正片里的神来之笔？ 冯凯愣了半晌，拿起剧本看了看，又看了看江澈，最后看了看坐在地上发懵的林薇薇。 他一拍大腿。 “有道理啊！” “就这么拍！薇薇，你下一条就这么演，被他吓得直接坐地上！” 林薇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色。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肤。 现在看来，她所有的小心机都成了一个笑话。 “第十七次！A！” 这一次，林薇薇再也没有作妖，身心俱疲地一条就过了。 当冯凯喊出那声“过了”的时候，全剧组都爆发出了一阵如释重负的欢呼。 只有江澈，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遗憾地叹了口气。 美好的带薪休假时光，结束了。 而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男主角，当红流量小生，季晨。 他看着那个在折磨了女主角一个多小时后依然云淡风轻的江澈，眼神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 第6章 故意失手？这算工伤！ 季晨，作为《大漠雄鹰》名义上的男一号，他本该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然而，自从江澈出现，一切都变了。 导演冯凯的注意力百分之九十都在那个龙套身上。 就连女主角林薇薇，那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小花，也在一场NG风暴中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现在，整个剧组私下里讨论的不再是他的颜值有多高，粉丝有多能打，而是那个叫江澈的家伙演技有多离谱。 这让季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宣告自己的主权。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下午的戏是男主角与图格将军的第一次正面打斗。 按照武术指导的设计，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戏，图格将军实力碾压，全程戏耍男主角。 最后，男主角会抓住一个机会，用剑鞘奋力一击，将图格将军击退。 “季老师，江老师，都明白了吗？”武术指导客气地问道。 季晨掂了掂手里的道具剑，对着空气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引来自己助理的一阵星星眼。 “放心吧，我有经验。”他微笑着看向江澈，眼神却毫无温度。 “倒是江老师，你好像没拍过打戏吧？” “一会我可得收着点力，这道具剑虽然没开刃，但捅在身上也挺疼的。” 这番话，既像提醒，又像威胁。 彪哥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悄悄拉了拉江澈的衣袖。 “澈，小心点，我看这小子来者不善。” 江澈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知道了。” 他只关心一件事。 打戏这么耗费体力的事，能不能申请双倍的盒饭。 “好！《大漠雄鹰》，第五十八场，第一镜！” “A！” 战斗开始。 季晨的动作潇洒飘逸，剑法看得出是下过功夫的，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偶像剧的美感。 而江澈，则完全没有“动作”，只有“反应”。 他的核心战术来源于他多年躺平生涯中领悟出的一个至高真理—— 能省一分力，绝不多出一分汗。 所以，他放弃了所有花里胡哨的格挡与反击。 面对季晨刺来的剑，他只用最微小的幅度侧身，任由剑锋贴着自己的衣袍划过。 面对季晨扫来的腿，他只是后撤半步，刚好让对方的鞋底从自己鼻尖前扫过。 在外人看来，这是图格将军的绝对自信与游刃有余。 入戏值达到100%后，江澈能做出更为完美的动作。 而他只是计算着性价比最高的闪避路径而已。 每一次闪避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充满了极致的压迫感和侮辱性。 “好！太好了！” 监视器后的冯凯，激动得满脸通红。 “这才叫高手！季晨的花哨刚好反衬了江澈的强大！完美！” 听到这话，季晨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 他决定不再留手。 按照设计，最后一个动作，他应该用剑鞘砸向江澈的肩膀。 但在挥出的瞬间，他手腕一抖，剑鞘的方向陡然改变！ 直奔江澈的右眼而去！ 那是一个极其刁钻且危险的角度，就算江澈能反应过来，也必然会做出狼狈的闪躲动作，导致整个镜头报废！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所谓的天才，在真正的“专业”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 江澈的脑海里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警告。 【警告！检测到高速物体接近！】 【弹道分析中……目标：宿主右侧角膜。】 【预计碰撞时间：0.1秒！】 【系统判定：危险等级A级！建议立即采取规避动作！】 几乎是在警告响起的同一时刻，系统赋予的远超常人的敏锐感官，让江澈眼中的世界瞬间进入了“子弹时间”。 他能清晰地看到剑鞘末端的金属包边，在空气中划出的轨迹。 他甚至能看到季晨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得意狞笑。 躲开？ 太耗费体力了。 喊“咔”？ 太麻烦了，还得跟导演解释。 江澈的大脑，在0.01秒内就找到了那个最符合自己的解决方案。 他没有后退，没有侧移，甚至连脚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在剑鞘即将及体的瞬间，用一个极其细微的幅度，向后仰了一下头。 一个只动用了颈椎的动作。 咻！ 剑鞘的末端带着风声，几乎是擦着他的睫毛飞了过去。 分毫不差。 与此同时，他顺势做出了一个堪称影帝级别的表演。 他的眼睛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瞳孔瞬间收缩，仿佛真的被一股巨力正面击中。 紧接着，他的整个上半身像是被无形的炮弹轰中一般猛地向后一震。 从他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闷响，仿佛内脏都受到了冲击。 最后，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用手捂着“被击中”的眼睛，半跪在地，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真实得让人头皮发麻。 “咔——！好！太完美了！” 冯凯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 “这一条太牛逼了！季晨的爆发力，江澈的反应！简直是神来之笔！” 全场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只有始作俑者季晨还愣在原地，握着剑鞘，手心一片冰凉。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明明躲开了，为什么反应会那么真实？ 难道……他真的被我的“剑气”震伤了？ 季晨收起剑，压下心头的震惊，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走到江澈面前。 “江老师，没事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的江澈。 “真不好意思，刚才那一下，我入戏太深，手滑了。” 江澈缓缓抬起头，一只手还捂着眼睛，表情痛苦。 “没事……” 他呲着牙，嘶嘶地抽着冷气。 “就是……你这个入戏的后坐力有点大。” “闪到我脖子了。” 季晨：“？” 江澈放下手，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真的，我现在脖子动不了了，感觉像是落枕加颈椎间盘突出。” 他转过头，对着不远处的彪哥，发出了打工人最关心的询问。 “舅，快！帮我看一下补充合同！” “看看被对手演员的王霸之气震伤颈椎，算不算工伤？” “误工费和医药费，能不能找剧组报销？” 第7章 导演的考验？ 工伤风波的最后，以彪哥成功为江澈申请到了一瓶剧组特供的红花油，并勒索了季晨助理一个星期的早餐而告终。 季晨的脸色从此黑得像一口锅。 林薇薇则彻底进入了自闭模式，看到江澈就绕道走。 而导演冯凯看向江澈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亮得像个发现了稀有实验材料的疯狂科学家。 “江澈啊！” 傍晚收工，冯凯乐呵呵地堵住了正准备开溜的江澈，手里还拿着几页新打印出来的纸。 “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江澈心里咯噔一下。 根据他多年躺平的经验，领导脸上露出这种和蔼的笑容，通常意味着“你又要免费加班了”。 “冯导，您说。” “我昨晚回去，连夜复盘了你所有的镜头，灵感大爆发！” 冯凯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纸，“我决定，给你加一场戏！” 江澈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独角戏！没有一句台詞！” 冯凯的眼睛在放光，“剧本很简单，一个信使带来了你部落被屠戮的血书，你一个人在帅帐里，用微表情和肢体语言演出从震惊到痛苦、再到压抑、最后化为冲天杀意的整个心理转变过程！” “怎么样？有没有挑战性？！” 冯凯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江澈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报警。 挑战性？ 这他妈叫“高危高耗能表演艺术”，俗称“演员的自我折磨。” 捶胸顿足？ 声嘶力竭？ 痛哭流涕？ 这些动作，哪一个不是在疯狂燃烧他宝贵的卡路里？ “那个……冯导……” 江澈准备婉拒这份厚爱。 “我觉得这个设计可能不太符合图格将军的人设。 一个真正的枭雄，情绪是不会这么外放的，他应该……” 他还没说完，脑海里那久违的机械音带着电音环绕的激动语气，轰然炸响！ 【叮——！紧急任务已触发！】 【任务名称：王的怒火）】 【任务目标：在新增的独角戏中，贡献一场“教科书级别”的无实物表演，该表演必须在剧集播出后，成为全网热议的“名场面”。】 【任务奖励：健康值+5！！！】 江澈准备脱口而出的话的在喉咙里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弯，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健康值……加五？ 三个感叹号？ 系统你是不是打错字了？ 【系统提示：奖励无误。 检测到该任务难度为S级，属于高风险高回报的史诗级任务。 完成该任务，宿主的综合健康水平将产生质的飞跃。】 江澈摸了摸自己那隐隐作痛的老腰，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常年偏高的血压。 他可耻地……心动了。 “……他应该怎么样？” 冯凯见他半天不说话，好奇地追问。 江澈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了一副对艺术无比虔诚的表情。 “他应该……听您的！” “我觉得您的这个想法，简直是神来之笔！ 它补完了图格将军这个角色最后一块灵魂拼图！ 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冯凯顿时龙颜大悦，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懂我！” “说吧，需要什么准备？ 要不要我让道具组给你准备点酒瓶子让你摔？ 或者准备点假人让你砍？” 江澈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剧本上写的“帅帐”两个字，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寻找着那个最低能耗的表演方案。 摔东西？体力活，pass。 打人？体力活，pass。 流泪？太考验技术，而且费水，pass。 他需要一个支点。 一个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就能把这场戏演完的支点。 他的目光扫过导演身后挂着的图格将军的定妆照。 最后，定格在了那条挂在脖子上的粗犷狼牙项链上。 有了。 “冯导。” 江澈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我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道具。” “我只需要……一个绝对的安静。” “还有，一个脸部的特写镜头。” 冯...凯愣住了。 “脸部特写？就这？” “对。”江澈缓缓补充道，“从头到尾，镜头都不要离开我的脸。” 冯凯彻底被搞糊涂了。 不砸东西，不嘶吼，甚至连全身动作都不要，光靠一张脸，去表现那种毁天灭地的痛苦和仇恨？ 这……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表演了，这是魔术！ 看着江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冯凯那对艺术的好奇心和赌徒心理又一次占了上风。 他决定陪这个小子疯一次！ “好！我答应你！” “清场！所有人全部后退五十米！除了摄影师，谁都不许出声！” 片场被迅速清空。 林薇薇、季晨等一众主创，都远远地站在警戒线外，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那个独自坐在帅帐中央的江澈。 “他到底想干什么？真以为自己是神了？”季晨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等着看吧，这次他肯定要演砸了。” 林薇薇没有说话，但她紧锁的眉头也透露出同样的想法。 帅帐内。 江澈坐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那封道具“血书”。 万事俱备。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他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对系统发问。 “系统，我有个技术性问题。” 【宿主请讲。】 “教科书级别的表演，有没有一个量化的标准？” 【有的。当观众因为你的表演，产生强烈的情绪共鸣，并自发地为你脑补出十万字以上的背景故事时，即可达成该标准。】 江澈：“……” 你这个标准，还真是通俗易懂啊。 “A！” 冯凯一声令下。 特写镜头，缓缓推向了江澈。 他先是低着头，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读着那封血书。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震惊，没有悲伤，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远处的冯凯心渐渐沉了下去。 完了，这小子果然还是托大了。 季晨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戏将以尴尬收场时。 江澈动了。 他放下了血书，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那只手上紧紧攥着他从不离身的狼牙项链。 镜头下，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 他握着项链的手因为极度的用力，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那颗狼牙最尖锐的顶端，正深深地、一点一点地刺入他的掌心。 一滴殷红的血珠从皮肤下慢慢地渗了出来。 然后，越聚越大。 最后啪嗒一声，滴落在那封写满血字的白绢上。 染开一朵比血字更刺眼的红梅。 第8章 名场面！染血的狼牙！ 帅帐内，万籁俱寂。 帅帐外，议论纷纷。 “他到底行不行啊？都坐那儿半天了，跟睡着了似的。”季晨的助理压低声音，对他家主子吐槽道。 季晨抱着手臂，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等着看吧。”他冷哼一声，“没有台词，光靠一张脸，他以为他是谁？哑剧大师吗？” “一个哗众取宠的疯子，马上就要原形毕露了。 我倒要看看，冯凯这次的脸要往哪儿搁。” 另一边，林薇薇的表情则要复杂得多。 她的助理肖丽小声说：“薇薇姐，您说……他这次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林薇薇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着监视器里那个安静得过分的背影。 直觉告诉她，即将发生的可能不是幺蛾子。 只有彪哥，紧张得像个即将进产房的丈夫，在原地不停地踱步，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念念有词。 “老天爷保佑，祖师爷上身，千万别给我搞砸了，这可是独角戏啊，演砸了连个背锅的都没有……” 帐内，江澈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他只是在闭目养神，同时在脑海里对今天的午饭进行深刻的复盘。 “系统，我严重怀疑今天盒饭里的那块红烧肉，脂肪含量超标了百分之三十。” 【……】 “你别不说话，这对我的健康管理很不利。我要求你立刻启动身体内部监测，计算一下我需要静坐多久，才能把这多余的脂肪消耗掉。” 【……宿主，导演喊开始了。】 “哦。” “A！” 冯凯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片场的每一个角落。 特写镜头缓缓推近。 江澈睁开眼，拿起了那封道具血书。 他开始阅读。 一个字，一个字，看得极其认真。 时间，一秒，两秒，十秒…… 足足半分钟过去了。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片场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尴尬和躁动。 “搞什么啊？读信读睡着了？” “我就说他不行吧，这下露馅了。” 季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冯凯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难道……我真的信错人了？ 就在他准备喊“咔”的前一秒。 江澈，动了。 他放下血书，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那只手上，紧紧攥着他从不离身的狼牙项链。 然后，在镜头毫无保留的捕捉下，在现场数百人困惑的目光中，他用一种近乎于自虐的方式，缓缓收紧了五指。 狼牙最尖锐的顶端，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掌心。 没有鲜血淋漓的夸张场面。 只有一颗殷红的血珠从紧绷的皮肤下，一寸一寸地渗了出来。 它在象牙白的狼牙上，越聚越大，饱满而妖异。 最后，仿佛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啪嗒一声，悄无声息地滴落。 正好滴在那封白绢血书上，一个“屠”字的中心。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议论，所有嘲讽，所有质疑，都在这一滴血面前，戛然而止。 季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林薇薇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监视器后的冯凯，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那滴血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那不是血。 那是某个男人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 然而，江澈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只是，如果将镜头放大一百倍就能看到...... 他的眼皮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频率快得如同蜂鸟的翅膀。 他的嘴角一侧的肌肉，以一种违反生理学的频率，极其轻微地抽搐着。 他的眼神依旧空洞。 他在用全身的意志，去对抗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巨大悲伤。 这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哭喊都更具毁灭性。 “天啊……”有年轻的女场务再也忍不住，当场哭出了声。 她看懂了。 这个男人不是没有痛觉。 而是他的痛已经超越了人类能够表达的极限。 他只能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确认这场噩梦是真的。 但这依然不是结束。 江澈缓缓地将那枚沾着他自己鲜血的狼牙举到了眼前。 他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 他看着那颗狼牙，就像看着自己部落的图腾，看着自己死去的父亲，看着自己被血洗的故乡。 然后。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毕生难忘的目光中。 他伸出了舌头。 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月下，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轻轻地，甚至带着一丝虔诚地将狼牙尖端上那属于自己的温热鲜血舔舐干净。 这个动作充满了原始野性、令人不寒而栗的美感。 如果说刺破掌心，是这个角色人性的最后一点悲。 那么此刻的舔舐鲜血，就是他人性彻底泯灭后，兽性完全觉醒的恨！ 他吞下的不是血。 是仇恨，是一个男人对整个世界的宣战！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一个极其短暂，却又足以让所有人记一辈子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 那是一个残忍、暴虐，却又带着一丝孩童般天真和解脱的微笑。 图格将军，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只为复仇而生的恶鬼。 “咔——！” 冯凯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吼出了这个字。 他的声音，沙哑，破裂，充满了震撼过后的颤抖和狂喜。 全场一片死寂。 仿佛所有人的灵魂都被刚才那一幕抽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最前面的一位拍了三十年戏的老摄影师颤抖着放下了机器，然后用力地鼓起了掌。 紧接着，掌声如同被引爆的炸药，瞬间响彻了整个片场！ 雷鸣般经久不息！ 之前那些孤立他、无视他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此刻看向江澈的眼神里只剩下一种情绪。 敬畏。 一种对绝对实力的敬畏。 季晨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一刻，他感受到的不是嫉妒，而是源于生物本能的恐惧。 林薇薇则痴痴地看着那个正从地上站起来，一脸平静地撕开一张卡通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掌心贴上去的江澈。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惊惧与一丝丝崇拜的复杂光芒。 江澈，在这一刻，于剧组内部凭借一滴血“封神”。 【叮——！】 【史诗级紧急任务：王的怒火——已完美完成！】 【表演评级：SSS+！“名场-面”已成功预定！ 经后台实时测算，由该表演引发的观众自发脑补字数，已突破七十万字，并仍在持续增长中！】 【恭喜宿主！获得史诗级奖励：健康值+5！已发放！】 一股强大到难以形容的温暖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流遍了江澈的四肢百骸。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那些老化、受损的细胞，正在欢呼雀跃，被这股能量修复、重组、焕发出全新的生命力。 困扰他多年的腰酸、背痛、高血压、高血脂、甚至连轻微的神经衰弱……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股暖流彻底涤荡干净。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好。 好到，甚至可以去参加铁人三项……然后再回家躺平一个月。 “江澈！” 冯凯像一辆失控的人形坦克，激动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江澈的肩膀，用力摇晃。 “你他妈……你他妈是个怪物！是个天才！”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两句话。 江澈被他晃得有点晕车，顺便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创可贴，上面印着一只傻乎乎的、正在微笑的黄色小鸭。 “冯导，淡定，淡定。” “我只是诠释了一下角色的死亡和新生而已。” 冯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郑重的、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看着江澈。 “江澈。” “今晚，《大漠雄鹰》的杀青宴，你必须来。” “我有事，要当着所有投资方和主创的面跟你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一件关于……‘我们未来’的大事。” 第9章 第九章 杀青宴？这是鸿门宴！ 横店国际大酒店，三楼，牡丹厅。 《大漠雄鹰》的杀青宴正在这里举行。 水晶吊灯，香槟塔，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充满了商业互吹意味的笑容。 除了江澈。 他正坐在离主桌最远、靠近自助餐台的一个角落里，面前摆着三个堆成小山的餐盘，表情严肃，眼神专注. 仿佛不是在参加宴会，而是在进行一项严谨的食物能量配比研究。 “我的亲哥，我的祖宗！你能不能别吃了！” 彪哥穿着一身借来的、勒得快要喘不过气的阿玛尼西装，急得满头大汗。 “这可是杀青宴！是拓展人脉的黄金场合！ 你看看人家季晨，都被投资人围着敬酒好几轮了！你再看看你！” 彪哥指着江澈盘子里那块孤独的提拉米苏，痛心疾首。 “你就知道跟甜点拓展人脉！” 江澈叉起一小块蛋糕，精准地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家舅舅。 “舅，你说话要讲道理。” “第一，冯导说了，今晚我必须来。这是一个带有强制性的指令，我来，是在履行我的合同义务，本质上属于加班。” “第二，”他指了指满桌的食物，“加班，提供工作餐，这是天经地义的。我现在就是在享用我的工作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江澈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我需要通过摄入足量的碳水和糖分，来为接下来可能长达数小时的高强度无效社交，储备足够的能量。” 彪哥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学了半辈子的社会生存法则在江澈这套逻辑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就在此时，全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一束追光打在了舞台中央。 导演冯凯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满面红光地走上了台。 “各位！各位！安静一下！” 他拿着话筒，声音因为激动和酒精作用，显得格外洪亮。 “首先，感谢！感谢我们所有的演员，所有的工作人员，以及我们最最给力的投资方爸爸们！” 台下，响起了一片礼貌而热烈的掌生。 冯凯满意地压了压手，继续他的即兴演讲。 “拍《大漠雄鹰》，我很累，但也很爽！” “因为，我在这部戏里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个足以改变未来华语影坛格局的……天才！”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男主角季晨。 季晨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矜持而又得体的微笑，甚至还准备好了起身致意的姿态。 然而，冯凯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没有看季晨。 他那胖乎乎的手指径直穿过大半个宴会厅，精准地指向了那个正试图将最后一块虾饺塞进嘴里的……江澈。 “江澈！你！给我上来！” 全场一片死寂。 江澈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地将那只即将入口的虾饺放回了盘子里。 脸上露出了“我就知道这顿工作餐没那么好吃”的痛彻心扉的表情。 “快去啊！愣着干嘛！” 彪哥激动得快要掐自己的人中了，连推带搡地把江澈从椅子上拱了起来。 在全场数百道或震惊、或嫉妒、或困惑、或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中，江澈像一个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差生，慢吞吞，极不情愿地走上了舞台。 “来，大家看清楚了！” 冯凯一把搂住江澈的肩膀，像是炫耀自己刚淘到的绝世珍宝。 “我告诉你们，什么叫天才！” “我们拍图格将军那场独角戏，就是那场‘染血的狼牙’，一条过！ 我敢说，未来十年，不，二十年！都未必能再出一个演员，能把无声的戏演到这种境界！” 冯凯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荡。 “所以我宣布！”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场的快感。 季晨的脸色已经开始微微发白。 “我冯凯的下一部电影，一部投资上亿的商业大片，男主角已经定了！” “就是他！” “江澈！” 轰——！ 如果说刚才的赞美只是一颗手榴弹。 那么此刻的宣布就是一枚在宴会厅正中央引爆的原子弹！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炸得外焦里嫩，灵魂出窍。 投资方的代表，一位姓李、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林薇薇那张精致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而原本的焦点中心，男主角季晨，他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只有彪哥，在短暂的休克之后，爆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狂喜的呜咽。 他捂着嘴，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祖坟……冒青烟了！ 然而，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本人，江澈此刻的内心却是一片祥和。 甚至有点想打瞌睡。 【叮——】 【检测到宿主职业生涯发生重大转折，系统正在进行评估……】 【评估项目：担任男主角。】 【评估内容：工作时长预计增加300%，台词背诵量预计增加500%，体力消耗预计增加400%，强制性社交活动预计增加1000%……】 【评估结论：该职位，与宿主“活下去并躺平”的核心人生规划，存在严重冲突。】 【系统建议：请宿主立刻、马上、以任何可能的方式，拒绝该任命！】 “听到了吗，系统都比你懂我。”江澈在心里对冯凯这个“损友”，发出了最诚挚的谴责。 “来！江澈！到主桌来！” 冯凯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江澈的系统拉入了黑名单，他热情地拉着江澈，直接把他按在了自己身边，紧挨着那位投资方的李总。 “李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的，我们公司未来的台柱子！”冯凯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李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江澈身上来回审视。 他端起酒杯，脸上重新挂上了商人的微笑。 “江先生，年少有为啊。” “冯导如此看重你，想必是人中龙凤。来，我敬你一杯，预祝我们的新电影，票房大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澈身上。 这是他正式进入资本视野的第一次亮相，他的回答至关重要。 彪哥在不远处，紧张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江澈端起面前的橙汁，礼貌地和李总碰了一下杯。 然后，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他一脸诚恳地开口了。 “李总，您过奖了。” “而且我觉得，您这杯酒，可能敬错人了。”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冯凯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李总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哦？此话怎讲？” 江澈放下杯子，然后用一种充满了敬佩的语气由衷地赞叹道。 “今晚，真正配得上这杯酒的‘票房冠军’，不是我，也不是导演。”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出男主角季晨的名字来谦虚一下的时候，他却用筷子，精准地夹起了盘子里最后一只炸虾球。 “而是做出这道‘黄金凤尾虾’的后厨王师傅。”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跟这位王师傅是莫逆之交。 实际上他只是刚才在自助餐台前，看到这道菜的金属名卡下面，用一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字印着“主厨：王培”而已。 李总：“？” 冯凯：“？” 全场：“？” 江澈将那只虾球举到面前，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李总您看，这只虾，从选材到腌制，再到火候的掌控，都堪称完美。” “外面的面包糠，薄如蝉翼，酥脆而不油腻。里面的虾肉Q弹紧实，汁水饱满。”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他看着一脸懵逼的李总，无比认真地建议道。 “我觉得，以王师傅的才华，不应该只屈居于一个酒店后厨。 公司应该立刻签下他，让他专门负责我们剧组的伙食。” “我相信，只要能让演员们吃好喝好，心情愉悦，我们的电影就一定能票房大卖！” “……” 三秒钟的沉默之后。 李总，这位在商场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资本大佬，平生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而冯凯则是第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一边笑，一边指着江澈，对李总说。 “李总你看，你看！我说了吧！他就是个天才！” “一个……脑回路九曲十八弯的……天才！” 第10章 圈内秘闻 杀青宴的喧嚣被关在了酒店旋转门的另一边。 江澈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摇下车窗，任由晚风吹散身上那股混合了酒精、香水和高级料理的味道。 对他而言，这场耗时三个小时的宴会，其精神消耗约等于连续拍摄三天的大夜戏。 “澈！你听见我说话没！澈！” 旁边的彪哥还沉浸在巨大的狂喜和亢奋之中，一张胖脸因为充血而显得油光锃亮。 “冯导的下一部戏！男主角！投资上亿！我的天，我刚才掐了自己好几下，生怕是在做梦！” 江澈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气若游丝。 “舅，别晃我。” “我正在进行餐后能量转化的评估，需要高度专注。” 彪哥：“？” “简单来说，”江澈有气无力地解释，“我在计算今晚吃下去的那七盘刺身和三块蛋糕，够不够弥补我今晚损失的生命力。” “初步结论是，不太够。” 彪哥彻底没脾气了。 他看着自家这个油盐不进的外甥，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与此同时。 横店某个快捷酒店的房间里。 在《大漠雄鹰》里饰演了一个小角色的三线演员刘斌，正拿着手机唾沫横飞地向自己的经纪人进行一场史诗级的汇报。 “芳姐！你绝对猜不到我今晚看到了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疲惫和不耐烦的女声。 “刘斌，你要是又喝多了就去睡觉，我这边还忙着呢。” “没喝多！我清醒得很！”刘斌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芳姐，我今天看到神了！”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人称“芳姐”的女人沉默了两秒。 “……哪个神？财神爷吗？他给你塞钱了？” “不是！是演戏的神！”刘斌激动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你知道江澈吗？就是我们剧组那个演图格将军的！” 芳姐想了想。 “有点印象，不就是冯凯从群演里提拔起来的那个新人吗？怎么了？” “新人？”刘斌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嗤笑，“芳姐，你这个定义，是对他的侮辱！” “我跟你说，你没看到他那场独角戏！那不是在演戏，那是在通灵！是在献祭！” 芳姐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说人话，刘斌，我的耐心有限。” “好！我说！”刘斌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那充满了个人艺术加工的描述。 “当时整个片场鸦雀无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一句台词！他就那么看着一封血书，然后，他哭了！” 芳姐：“哦，哭戏，演得很好？” “不！他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流！”刘斌的声音再次高了八度，“他流血了！” 芳姐：“……什么玩意儿？” “他用一根狼牙刺穿了自己的手掌！一滴血就那么滴了下来！芳姐，那不是血！那是战神的眼泪！是整个草原冤魂的悲鸣！” 芳姐：“……” “然后！然后最炸裂的来了！”刘斌已经彻底陷入了癫狂，“他把那根沾着血的狼牙举到嘴边，用舌头舔了一下！” “我的天！你知道那一刻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尸山血海！我听到了万马齐喑！他的那个眼神瞬间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头只为复仇而生的恶鬼！” “芳姐，那不是演技！那是请神上身！” 电话那头，芳姐沉默了。 她带了刘斌这么多年，很清楚他是个什么货色。 业务能力一般，但想象力，尤其是喝了酒之后的想象力，堪比好莱坞顶级编剧。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她敷衍道，“演得很好，很牛逼，有机会我看看片子。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别挂！”刘斌急了，“芳姐！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就在刚才！杀青宴上！冯凯！当着所有投资方和主创的面！公开宣布，他下一部投资上亿的电影男主角，就是这个江澈！” 芳姐正准备挂电话的手，猛地一僵。 她那原本慵懒疲惫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冯凯，新电影，男主角，江澈。”刘斌一字一顿地重复。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刘斌甚至以为信号断了。 “喂？芳姐？你还在吗？” “刘斌。”芳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得可怕，“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请神上身’、‘战神之泪’之类的废话全部忘掉。” “现在，一五一十地把你知道的关于这个江澈的所有信息全部告诉我。” “记住，是客观事实，不是你的观后感。” 半小时后。 京城，国贸三期，星耀娱乐集团总部。 总裁办公室内，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气质干练、容貌美艳的女人挂断了电话。 她叫赵飞虹，星耀娱乐的王牌经纪总监，人称“圈内第一嗅觉”。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刚才，她的下属芳姐向她汇报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一个叫江澈的年轻人。 横漂出身，无背景，无公司，无经纪人。 被冯凯从群演中挖掘，出演男二号。 在片场，贡献了一场足以让所有目击者“精神失常”的神级表演。 最后，被冯凯在杀青宴上，当众“官宣”为自己下一部S级项目的男主角。 每一个信息点都像一块拼图。 当它们组合在一起时，赵飞虹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四个字。 “天选之子”。 或者，用更商业的术语来说—— “下一个现象级爆款”。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内线。 “喂，是我。” “查一个人。” 她的声音，冷静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叫江澈，演员。我要在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最完整的一份档案。” “记住，我要的是‘所有’。” “包括但不限于，他的家庭背景，社会关系，教育经历，银行流水，甚至他最喜欢吃哪家的外卖。” “另外，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的联系方式。” “我要亲自见他。” 而此刻。 这场风暴的绝对中心，江澈，正躺在自己那一百块钱包月、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他刚洗完澡，换上了他最爱的那件印着“禁止思考”的旧T恤。 彪哥还在客厅里拿着个计算器，兴奋地计算着“上亿项目男主角”的片酬，应该能有多少个零。 江澈充耳不闻。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关机。 第二件事就是拉上窗帘，隔绝窗外那个喧嚣复杂的世界。 第三件事就是躺在自己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感受着体内那股“健康值+5”之后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蓬勃生命力。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 这才是辛苦工作后最宝贵的“奖励”。 至于冯凯画的那个“未来”的大饼？ 至于圈内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关我屁事。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他闭上眼睛，在彪哥那梦呓般的“咱们要发了”的背景音中，不到三秒，就沉沉睡去。 第11章 金牌经纪人 第二天，清晨。 江澈被一股焦糊味给强行唤醒。 他睁开眼，看到自家舅舅彪哥，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穿着一件油腻的围裙在小小的厨房里与一口平底锅进行着殊死搏斗。 锅里躺着几个黑色、形状酷似史前化石的不明物体。 “舅，”江澈有气无力地坐起身，“如果你想通过生化武器的方式来谋杀我，从而继承我未来影帝的巨额遗产，我劝你放弃。” “根据现行法律，你的作案动机太过明显，很难脱罪。” 彪哥手忙脚乱地关掉火，将那盘“黑炭煎蛋”端了过来，脸上却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表情。 “澈，别闹。” 他把盘子放在桌上，然后拉开椅子，在江澈面前坐了下来。 江澈打了个哈欠。 “有事说事。根据我的生物钟，我的大脑在开机后，有十五分钟的‘低功耗运行’模式，不适合处理复杂信息。” 彪哥没有理会他的吐槽。 他一夜没睡。 前半夜，是极致的亢奋。 他拿着计算器，翻来覆去地计算着“亿万项目男主角”的片酬、分红、以及他作为经纪人能拿到的佣金。 每一个数字都让他幸福得浑身颤抖。 但到了后半夜，亢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般涌来的巨大的焦虑和恐惧。 他，王德彪，一个在横店底层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老群头。 他懂的，是如何跟剧组的场务搞好关系，好多要两个盒饭。 他懂的，是如何把手下的群演，以三十块一个的价格，卖给不同的剧组。 他懂的，是这个行业最底层、最粗糙、最上不了台面的生存法则。 但是..... 他不懂什么叫“电影分红权”，什么叫“后期票房激励条款”。 他看不懂那些长达几十页、充满了法律陷阱的演艺合同。 他更不知道该如何与那些西装革履、谈笑间就能决定一部电影生死的资本大佬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谈判。 他看着眼前这个睡眼惺忪、却即将在华语影坛掀起一场风暴的外甥。 再回头看看镜子里那个眼袋浮肿、满脸油光、气质猥琐的自己。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卑和恐慌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配不上。 现在的他，根本配不上“江澈的经纪人”这个身份。 他会成为江澈最大的短板，甚至是一个拖累。 “澈。” 彪哥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声音因为严肃而微微发颤。 “舅……对不起你。” 江澈正准备去倒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 “以前我觉得能给你弄个特约，让你一天能赚两百块，就是我这个当舅舅的最大的本事了。” 彪哥的眼眶有些发红。 “但我昨天晚上才想明白，我错了。我他妈错得离谱！” “你不是一天赚两百块的料，你是……你是……你是天上的龙！” “而我，”他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就是个地上的泥鳅。我这个泥鳅，怎么能给龙当管家？” “那些投资人，那些大公司，他们会像鲨鱼一样围过来，他们会用各种我看不懂的合同，把你连皮带骨地吞下去！ 而我，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 说到这里，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江澈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彪哥那颗被酒精和狂喜冲昏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 彪哥猛地站起身，用手背狠狠擦了一把眼睛。 他看着江澈，用一种近乎于宣誓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所以我决定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彻底告别‘王德彪’这个名字！我要让他死在昨天晚上！” “我要去学习！去上课！去考那个据说比考大学还难的‘经纪人资格证’！” “我要去看那些我看不懂的法律书！去学那些我听不懂的金融课！” “澈，你给舅一点时间！” “我王德彪拼上这条老命，也一定会成为一个能抬头挺胸地站在你身边的……金牌经纪人！” 这番话说得是热血沸腾，情真意切。 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感动得泪流满面，然后冲上去给自己的舅舅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江澈显然不是正常人。 他听完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默默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然后，他用平静的语气向他舅舅提出了第一个，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舅，关于‘经纪人资格证’的考试，你做过市场调研吗？” 彪哥一愣，那股热血的劲头瞬间卡壳了。 “市……市场调研？” “对。”江澈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任何一个项目启动前，尽职调查，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彪哥。 “根据‘华夏演出行业协会’官网公布的数据，去年，全国共有十万人报考‘演出经纪人员资格认定考试’，最终通过人数为一万九千人，通过率百分之十九。” “不算特别高，但也不算特别低。” 彪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江澈的手指继续往上划。 “但是，官方推荐的参考教材，一共五本，分别是《政策法规与经纪实务》、《合同法基础》、《税法基础》、《知识产权法概论》以及《舞台艺术通论》。” “五本书，总计两千三百七十四页。” “舅，”江澈抬起头，严肃看着他，“以你目前每天需要睡九个小时，刷六个小时短视频的作息来计算，你每天的有效学习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假设你每小时能精读五页，那么读完这些教材，你需要四百七十五天。” “也就是说，你大概需要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勉强完成第一轮的理论学习，这还不包括复习和做模拟题的时间。” 彪哥的嘴巴，已经变成了“O”型。 “另外，”江澈的语气依旧平静，“我刚刚查询了某宝上销量第一的‘金牌经纪人速成网课’，包含全套教材、视频课程、以及考前冲刺押题的VIP套餐，售价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他放下手机，看着已经石化的彪哥，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舅，我们的存款，够交学费吗？” “……” 一分钟后。 彪哥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眼中的万丈豪情已经变成了四大皆空的茫然。 “那……那你的意思是……让舅放弃？” “不。”江澈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你对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定位不清晰，实现路径也过于低效。” 彪哥：“？” “舅，你对一个‘金牌经纪人’的定义是什么？”江澈问。 “那还用说？”彪哥想也不想地回答，“懂法律，会谈判，有人脉，能拉资源，能让手下的艺人成为巨星！” “错了。”江澈果断地否定了他。 “那是传统意义上的经纪人1.0版本，早就过时了。” “在我的职业规划里，我的经纪人，也就是你，核心职能只有一个。” 江澈竖起了一根手指。 “当好一个……顶级‘防火墙’。” 彪哥再次懵了。 “防火墙？” “对。”江澈解释道，“我的核心诉求是‘躺平’。一切妨碍我实现这个诉求的人和事，都是病毒和垃圾信息。” “而你，就是负责把这些病毒和垃圾信息，全部拦截在外的那个防火墙。” “所以，你不需要去研究什么《合同法》，那是律师的事。你也不需要去算什么税，那是会计师的事。” “你的首要任务不是去考证，而是去学习......” 江澈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拒绝的艺术：如何在不伤害对方感情的前提下，优雅地对他说不》。” “你的第二个任务，是立刻去市场上调研出隔音效果最好的降噪耳机、遮光效果最好的眼罩、以及最符合人体工学的躺椅。” “你的第三个任务，是立刻为我起草一份未来所有合同里都必须包含的补充条款， 【甲方必须保障乙方每日不少于八小时的睡眠以及两小时的午休权利，否则乙方有权罢演并且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舅，”江澈最后总结道，“一个能让自己的艺人随心所欲、合法合规地带薪摸鱼的经纪人，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金牌经纪人。” 彪哥听完这番“歪理邪说”，感觉自己那沉睡了二十年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狠狠劈中。 他看着江澈，眼神渐渐变了。 变得……茅塞顿开！ 对啊！我跟那些科班出身的精英比什么专业知识啊！我比不过啊！ 但我可以换个赛道！ 只要我把“如何让江澈躺得更舒服”这件事做到极致，做到业内第一！ 那我不也就是“金牌经纪人”了吗？！ 彪哥那颗濒死的心瞬间原地复活，甚至还打上了一管鸡血！ 他猛地一拍大腿！ “澈！我懂了！” 就在他重燃斗志的瞬间。 “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又不失礼貌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彪哥和江澈对视一眼。 这么个破地方，大清早的谁会来？ 彪哥疑惑地走过去，打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挂着标准职业微笑的男人。 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助理。 “请问，”男人彬彬有礼地开口，目光却已经越过彪哥，精准地锁定了屋里的江澈。 “这里是江澈先生的家吗？” “我是星耀娱乐的经纪总监，我叫张昂。” “我这次来，是想和江先生谈一个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合作。” 第12章 天价合同 “改变他一生的合作？” 彪哥堵在门口，像一尊尽忠职守的门神，努力回忆着外甥刚传授的《防火墙的自我修养》第一课。 他看着门外这个叫张昂的男人，从爱马仕的皮鞋，到百达翡丽的手表，再到那张写满了精英和昂贵的脸，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礼貌而又坚定的“不”字。 但二十多年来，在横店底层养成的对“上等人”的本能畏惧，让他的声带出现了严重的叛逆。 “那个……我们……我们可能……不太……” “王德彪先生，是吗？” 张昂的微笑无懈可击。 他甚至都没有看彪哥，目光已经穿透了他，精准地落在了屋里那个刚刚睡醒、正端着水杯的江澈身上。 他优雅、不容拒绝地侧身挤进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江澈先生，早上好。”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家徒四壁、充满了后现代贫穷气息的出租屋，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丝毫鄙夷，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欣赏。 英雄，总是要起于微末。 这才符合一个完美故事的开篇。 “自我介绍一下，星耀娱乐，经纪总监，张昂。” 他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放在了那张油腻、甚至还在摇晃的餐桌上。 “我今天来是代表星耀娱乐，正式向您发出邀请。” “一份业内最顶级、足以让任何一个新人一步登天的……签约合同。” 彪哥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防火墙”的职责。 他看着那份制作精美的合同，听着那一个个金光闪闪的词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星耀娱乐！ 那可是国内排名前三的娱乐航母！ 这份S级合同！ 那是只有成名多年的天王天后才配拥有的待遇！ 张昂非常满意彪哥的反应，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他打开文件夹，将里面的内容如同展示一件稀世珍宝般，缓缓铺开。 “江先生，我们为您设计的，是一条通往巨星的康庄大道。” “八位数的签约金，只是见面礼。” “公司将为您组建一个业内最顶级的团队，包括金牌公关，顶级律师，以及好莱坞归来的形体老师。” “公司所有的A级影视资源将对您无限倾斜。冯凯导演的那部戏只是您的起点，您的未来是整个华语影坛，乃至国际！” 张昂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描绘的是一幅任何一个身处这个行业的人都无法拒绝的未来蓝图。 彪哥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的符号，他激动地搓着手，几乎就要替江澈按手印了。 然而，江澈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张昂的预料。 他没有激动，没有狂喜，甚至连一丝好奇都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听完，然后将自己杯子里最后一口水喝完。 “张总监，是吗？” “是的。”张昂自信地微笑。 “你的这份PPT，画饼的技巧很熟练。”江澈点了点头，给予了一个客观的评价。 “我觉得你的核心商业逻辑从一开始就出现了根本性的错误。” 张昂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什么错误？” “你这份合同的所有条款，都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之上。”江澈慢悠悠地解释道，“那就是你默认了我想成为巨星。” “难道您不想吗？”张昂反问，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想。” 江澈的回答干脆，利落，理直气壮。 “我的梦想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他看着一脸困惑的张昂和彪哥，无比认真地公布了自己的人生规划。 “提前退休，以及躺平。” 张昂，这位在业内见惯了各种奇葩艺人的金牌经纪人，感觉自己的CPU在这一刻被狠狠地烧了一下。 “所以，”江澈的手指在那份精美的合同上轻轻敲了敲，“你这份旨在‘让我变得更忙’的合同对我来说不是礼物。” “是诅咒。” “它违背了我的核心价值观，以及我的基本原则。” 张昂的表情已经从自信变成了错愕。 “那……那江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诚意我看到了。但是你们的诚意给错了方向。” 江澈身体微微前倾，主动地掌握了这场谈判的节奏。 “张总监，不如我给你提供一个真正具备可行性、能够实现我们双方共赢的合作方案，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张昂看着江澈那双平静而又深邃的眼睛，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江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纯洁无瑕的微笑。 “我的方案叫做‘天才冠名权与终身休眠协议’。” 张昂：“？” “简单来说，”江澈解释道，“你们星耀娱乐可以对外宣布已经成功签下了我这位百年一遇的表演天才。” “这个名头我可以授权给你们。 你们可以用这个名头去提升公司的业内形象，去吸引更多的投资，甚至可以把我当作一个隐藏的王牌，用来震慑你们的竞争对手。” “而我，”江澈的语气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作为回报，需要贵公司一次性支付我一笔终身躺平基金。” “至于金额嘛，”他沉吟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无比科学的计算方式。 “就按照贵公司旗下，最大牌的那位天王巨星，过去五年平均年收入的总和，再乘以……未来三十年的通货膨胀系数来计算吧。” “签下这份协议后，我将立刻进入终身休眠状态。不接戏，不跑通告，不参加任何商业活动。” “你们得到了一个天才的名分。” “我得到了一个躺平的人生。” “这才叫真正的双赢。” “……” 张昂彻底宕机了。 他那颗在商场上身经百战、能同时处理八个项目的精英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地跟他探讨着“如何花钱买他不工作”的江澈，平生第一次对天才这两个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他妈是天才？ 这分明是个人才市场上史前巨鳄级别的逻辑鬼才啊！ 十分钟后。 张昂和他的助理如同两缕游魂，浑浑噩噩地被彪哥“礼送”出了门。 彪哥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世界大战，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他看着还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啃着黑炭煎蛋的江澈，眼神已经变成了崇拜。 “澈……你……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损的招的？” “这不叫损。”江澈纠正道，“这叫提供了全新的商业合作可能性。” 就在这时，彪哥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是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 彪哥点开一看，瞬间眼珠子就不会动了。 “澈……澈！快来看！《大漠雄鹰》的尾款……到账了！” 他把手机递到江澈面前，声音都在发抖。 屏幕上，那一长串的“0”，多到彪哥已经数不清了。 因为江澈那份堪称横店史上最离谱的补充合同，再加上他那几次神级表演带来的额外奖金。 这笔钱远比他们预期的还要多得多。 多到足以让他们在这个城市里买一套不错的房子。 彪哥激动得满脸通红。 “发了！我们发了！澈！咱们可以换个大房子了！可以买车了！可以……” “嗯。” 江澈看着那串数字，反应却很平淡。 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彪哥再次陷入沉思的话。 “很好。” “我们的躺平事业，终于有启动资金了。” 当天下午。 江澈就用这笔启动资金做完了他人生中的几件大事。 他在一个远离市中心、以安静和养老著称的新小区，全款买下了一套带电梯、顶楼、一百二十平的精装三居室。 他又去全市最高档的家居卖场，花重金定制了一张据说是根据人体工学和睡眠曲线设计的全世界最舒服的床。 他还安装了全屋的录音棚级别的隔音系统。 傍晚时分。（为了省事，所有事务都是花钱加急处理） 江澈和彪哥站在了这个崭新的、一尘不染的、充满了安逸气息的躺平基地里。 彪哥还沉浸在鸟枪换炮的巨大幸福感中，四处摸摸看看。 而江澈则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新卧室。 他躺在那张能让骨头都变酥的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才是他想要的未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是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未读信息。 有冯凯的，有林薇薇的，还有更多不认识的号码。 他笑了笑，没有回复任何一条。 然后，当着彪哥的面按下了关机键。 屏幕黑了下去。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拉上厚厚的遮光窗帘，对彪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舅，晚饭、夜宵、以及明天的早餐，都不要叫我。” “我要开始享受我用生命换来的……假期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席卷全网的寻人启事 江澈自我放逐后的第三天。 王德彪，也就是彪哥，正拿着一块鹿皮巾，第三次擦拭着光可鉴人的红木地板。 他很茫然。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种……富裕、安逸、且枯燥到令人发指的生活。 在搬进这个基地的七十二个小时里，他的主要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一，学习使用扫地机器人，并在它工作时为其加油呐喊。 二，研究客厅里那盆据说价值五位数的君子兰，到底能不能用来蘸酱吃。 三，以每小时一次的频率，悄悄地，像做贼一样凑到江澈的卧室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确认里面的人是否还存在生命体征。 江澈睡得很沉，很香。 香到彪哥甚至觉得他可能已经进化到了可以通过光合作用来维持生命的更高阶的生物形态。 就在彪哥第四次准备去擦拭那个一尘不染的茶几时，他那只被设置为超级静音模式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九十九个未接来电。 来自冯凯、剧组制片、甚至还有几个他根本不认识的、显示地区为“京城”的陌生号码。 彪哥咽了口唾沫，想起了外甥关机前，对他这位防火墙的唯一、也是最高指示—— “在我主动开机之前，天塌下来也不许打扰我。 任何人用任何方式试图联系我，你的回答只有一个：他不在，没醒，勿扰，谢谢。” 彪哥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重新塞回了口袋。 职责大于天。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将手机塞回口袋的这一刻，一场由他外甥引发的巨大风暴，正在公寓之外的整个华语娱乐圈疯狂酝酿。 …… 京城，国家电影资料馆，一号放映厅。 《大漠雄鹰》的业内看片会正在这里举行。 台下，坐着的是全京城最挑剔、最刻薄、也最具影响力的一群人。 资深影评人、媒体代表、以及各大影视公司的项目总监。 放映厅里的气氛有些恹恹欲睡。 毕竟在座的都是人精，光看海报上那几个流量明星的脸就已经能大概猜到这又是一部粉丝特供的毫无新意的古装偶像剧。 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瘦、眼神犀利的老人。 他叫李严，笔名电影判官。 一个在影评界，以毒舌和铁面无私著称的活化石。 从业三十年，他骂哭过的导演比新入行的演员都多。 任何一部电影，只要被他打了烂片的戳，基本就等于提前宣判了死刑。 此刻，他正靠在椅子上，表情是他标志性的混合了无聊与鄙夷的神态。 电影开始了。 精美的服化道，小鲜肉男主角帅气的脸，小花女主角漂亮的脸……一切都如同嚼蜡，毫无惊喜。 电影判官的眼皮越来越沉。 直到图格将军出场了。 大银幕上，那个叫江澈的年轻演员，用一个看待猎物般的眼神，瞬间撕裂了整部电影甜腻腻的画风。 “电影判官”那昏昏欲睡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一条缝。 有点意思。 紧接着，是那场震惊了整个剧组的独角戏，“染血的狼牙。” 当江澈用狼牙刺破掌心，当那一滴血滴落在白绢之上，当他最后用舌头舔舐掉那抹属于自己的鲜血时。 整个放映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原本在玩手机的、在交头接耳的、在昏昏欲睡的……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大银幕上那张被放大、充满了魔性的脸。 电影判官的身体已经完全坐直了。 他那双看过无数影帝影后表演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近乎于见鬼的震撼！ 这……这是什么表演？！ 这不是技巧！ 这是一种天赋！一种与生俱来、能够直接攫取观众灵魂的天赋！ 电影结束了。 灯光亮起，掌声寥寥而又敷衍。 “电影判官”没有理会任何人，第一个站起身走出了放映厅。 半小时后。 他那拥有数百万粉丝的围脖账号，发布了一条足以让整个行业为之地震的动态。 【电影判官V：本以为是部平庸的古偶，没想到揪出了一个未来的影帝……我忘了主角是谁，只记住了一个叫江澈的演员演的反派。】 短短一句话，连一张配图都没有。 却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一个炸锅的是《大漠雄鹰》的宣发团队。 宣发总监看着这条围脖，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飙到了二百二。 “疯了！这老头疯了！”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同事，发出了绝望的咆哮，“他什么意思？！忘了主角是谁？我们这部戏最大的卖点就是季晨！ 他这一句话把我们所有的宣发方案全部打乱了！” 第二个炸锅的，是男主角季晨的经纪团队。 “撤热搜！立刻！花多少钱都行！” 季晨的经纪人，那个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女人，此刻的声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愤怒。 “联系水军！去电影判官的围脖下面刷评论！就说他老眼昏花！收了对家的黑钱！” “还有！那个叫江澈的！给我查！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出来！我要知道他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第三个则是星耀娱乐的总监办公室。 赵飞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被疯狂转发的围脖，嘴角勾起了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 “你看，”她对身边的助理说，“我说了，他是一块藏不住的金子。” “电影判官用他宝贵的信誉为我们点燃了第一把火。”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现在，全网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风，已经起了。” 她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通知张昂，让他不用再管什么礼貌和耐心了。” “用尽一切办法，就算是绑，也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这个叫江澈的人给我带到面前来！” 正如赵飞虹所料。 “江澈是谁”这四个字，在“电影判官”那条围脖发酵后的短短一个小时内，就以一种病毒式的传播速度席卷了整个网络。 它空降围脖热搜榜第十名，并且，排名还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 各大娱乐论坛，知名的八卦公众号，都在用加粗的标题探讨着同一个问题。 《震惊！能让电影判官说出“影帝”二字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深扒江澈：一个从横店龙套，到预备影帝的神秘过往！》 《心疼季晨！斥巨资出演男一号，却被一个反派抢走了所有风头！》 全网都在寻找江澈。 然而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大数据和人肉搜索，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片空白。 没有围脖，没有抖音，没有参加过任何综艺，没有任何经纪公司信息。 这个人干净得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越是神秘，网友们的好奇心就越是旺盛。 …… “终极躺平战略基地内。” 彪哥终于扛不住了。 他的手机已经因为持续不断地高强度震动，烫得快要爆炸了。 尤其是冯凯，在连续打了二十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后，已经切换到了短信轰炸模式。 “王德彪！你死了吗？！” “接电话！！” “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你外甥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看着最后那条短信，彪哥彻底懵了。 上……上热搜了？ 他颤抖着点开了围脖。 当那个鲜红字体后面跟着一个爆字的“#江澈是谁#”的词条映入他眼帘时。 他感觉自己那颗饱经沧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防火墙的职责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江澈的卧室门口，开始疯狂砸门。 “澈！澈！别睡了！快醒醒！” “天……天塌下来了！” 几秒钟后。 卧室的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江澈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眯着眼睛，脸上写满了起床气和你打扰到我睡觉了的极度不爽。 “舅，”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危险，“我希望你现在说的天是真的塌下来了。” “否则我不保证我不会把你从这个二十八楼的阳台上扔下去。” 第14章 系统的催命符 面对江澈那充满了起床气的杀气，彪哥狠狠打了个哆嗦。 但他没有退缩。 因为他手里握着足以豁免一切死罪的丹书铁券。 “澈……你……你先别急着扔我……” 彪哥颤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机举到了江澈面前。 “天，是真的……快塌了。” 江澈眯着他那双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格外危险的眼睛，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屏幕。 然后他愣住了。 屏幕上是围脖的热搜榜。 一个词条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那与世隔绝的计划上。 #江澈是谁# 下面还跟着几个关联词条。 #电影判官影帝##心疼季晨##大漠雄鹰未映先火# 江澈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接过手机，点开了那个最刺眼的词条。 无数的营销号、八卦博主、以及吃瓜网友，都在用一种近乎于全网通缉的热情疯狂地讨论着他。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那个叫电影判官的博主发的那条简短却充满了信息量的微博。 “忘了主角是谁，只记住了一个叫江澈的演员……” 江澈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惊喜，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丝窃喜都没有。 他只是觉得……很吵。 “澈！你看到了吗？你火了！你真的火了！” 彪哥激动得语无伦次，“电影判官啊！那是圈里的铁面阎王！他一句话能顶得上千万的宣发费！现在全网都在找你！咱们……” “舅。” 江澈打断了他。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天塌了？” 彪哥一愣：“这……这难道还不算吗？” “当然不算。”江澈的语气充满了失望，“我定义的天塌了，最低标准也是太阳明天不再升起或者人类宣布废除货币制度。” “这种网络上的虚假热度，连洒洒水都算不上。” 他把手机扔回给彪哥，转身走向卧室，继续他那神圣而又未完成的补觉大业。 “拉黑，删评，装死。” 他给彪哥下达了防火墙的最新指示。 “一个星期后，他们就会找到新的目标。互联网的记忆，比金鱼还短。” 彪哥张大了嘴，彻底被他外甥这种视名利如粪土的高僧般的境界给折服了。 然而，就在江澈的手即将碰到卧室门把手的那一刻。 他的人生中那道最无法拒绝、最不讲道理、也最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机械音响了。 【叮——！】 【检测到宿主当前公众声望值已达到临界点，第一阶段主线任务“蛰伏与崛起”圆满完成。】 【系统正在进行版本更新……更新完毕。】 【“戏精的自我修养”系统2.0版本，正式启动！】 江澈的脚步，猛地一僵。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系统更新内容如下：】 【一，任务难度全面提升。】 【二，任务奖励全面升级。】 【三，惩罚机制……依旧不变。】 江澈：“……”我就知道。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已发布——《王冠的重量》！】 【任务背景：一个真正的演员，不仅能在角落里熠熠生辉，更能承担起一部作品的荣辱兴衰。 你已经证明了前者，现在是时候去挑战后者了。】 【任务目标：在宿主下一部正式签约的影视作品中，必须获得一番男主角的番位。】 【任务奖励：“健康掌控者”大礼包（内含：健康值+10，体质点+10，并解锁全新属性“精力值”，彻底告别‘脆皮’体质）。】 【失败惩罚：宿主体内所有已治愈及潜伏的慢性病将当场复发，并永久性地乘以二。】 当最后那句“乘以二”在江澈脑海里落下时。 他仿佛已经能感觉到自己那脆弱的肝，萎靡的肾，以及那不堪一击的心脑血管，正在发出集体性的恐惧悲鸣。 冯凯在杀青宴上说的那句“我的下一部电影，主角就是江澈！” 原本在江澈看来，那只是一句无足轻重、充满了酒精味道的场面话。 但在此刻，在系统的这道催命符之下。 这句场面话，赫然变成了一根吊在他头顶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 江澈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坐以待毙这四个字。 只有垂死挣扎。 他的大脑瞬间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开始疯狂地逐字逐句地分析起了系统发布的这条任务，试图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可以让他继续躺平的……漏洞。 “系统，”他在心里用一种极其冷静的口吻发问，“任务要求是下一部正式签约的影视作品，对吗？” 【确认无误。】 “好。”江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以为得计的微笑。 “如果，我现在立刻让我舅注册一家‘彪哥影视文化有限公司’。 然后由这家公司出品一部投资五十块，时长三十秒的抖音短视频，名字就叫《一个懒癌患者的自我修养》。” “并且在这部短视频的合同里明确规定，我，江澈，是唯一的一番男主角。” “请问这是否满足任务完成条件？” 【……】 系统出现了长达十秒钟的沉默。 似乎连它那由无数代码构成的中央处理器都在为江澈这种充满了资本运作骚操作的脑回路感到震惊。 【驳回。】 冰冷的两个字，打破了江澈的幻想。 【系统补充说明：任务目标所谓的“正式签约的影视作品”，其出品公司必须为在广电总局有备案、注册资本不低于一千万人民币的影视公司。 其项目，必须为公开发行的时长不低于六十分钟的剧集或电影。】 第一条路堵死了。 江澈并不气馁，立刻启动了B计划。 “好，我明白了。” “那么，关于一番男主角的定义，我们来探讨一下。” “如果我接了一部戏，一部真正符合你要求的电影。 但是这部电影里没有番位之争。 比如说，一部只有一个角色的独角戏，像《活埋》那样。 那么我是不是自然而然地就是一番男主角了？” 【理论上，可行。】 江澈心中一喜。 【但是，】 系统紧接着补充， 【根据系统后台对未来影视项目的大数据扫描，未来一年内，华语影坛并没有任何一个符合该条件的S级或A级电影项目，对外进行招商或选角。】 B计划，宣告破产。 江澈的额头已经开始微微冒汗。 但他，还有最后、也是最决绝的C计划。 “我懂了。” “既然如此，那我选择不玩了。” 他在心里对系统发出了同归于尽式的宣言。 “我不签约了。一部都不签了。” “我现在拥有的这笔钱足够我省着点花，安安稳稳地躺平一辈子了。” “你这个任务要求是下一部。只要我没有下一部，这个任务就永远无法触发，自然也就不存在失败。” “系统，我这个逻辑，你承不承认？” 这是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是一个足以让所有强制任务都为之失效的终极BUG。 然而，系统的回答却像一盆零下一百度的液氮，将江澈所有的侥幸瞬间冻成了齑粉。 【承认。】 【但系统2.0版本，新增了‘任务时效性’补丁。】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王冠的重量》，有效时长为：180个自然日。】 【若180天后，宿主仍未签约任何一部符合条件的影视作品，系统将自动判定为……任务失败。】 完了。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所有的侥孤都被碾碎了。 那个叫冯凯的胖子，那个叫电影判官的老头，那个叫热搜的刽子手，以及这个不当人的系统…… 它们合谋织了一张天罗地网。 而他就是那只插翅难飞、只想在窝里睡觉的咸鱼。 彪哥看着自家外甥的脸色，在短短一分钟内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最后变成了一片视死如归的惨白，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澈……澈？你……你没事吧？不就是上个热搜吗？你要是不喜欢，舅这就去想办法给你撤了！” 江澈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睡眼惺忪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被逼上绝路的求生欲。 他一把从彪哥手中夺过了那个还在疯狂震动的手机。 他无视了那上百条未读信息，精准地找到了那个被他拉黑了三天的名字。 冯凯。 然后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几乎是秒接。 “王德彪！我操你大爷！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告诉你，你们……” 冯凯那充满了愤怒的咆哮只响了两秒，就被江澈冷冷地打断了。 “冯导。” 江澈的声音平静，沙哑，却带着一股让电话那头的冯凯都为之一愣的压迫感。 “少说废话。” “你那部新电影的剧本。” “现在，立刻，马上。” “发给我。” 第15章 《黑白森林》 冯凯的效率高得不像一个体重超标的中年男人。 在江澈那通最后通牒的电话挂断后不到一个小时。 “终极躺平战略基地”的门铃就响了。 彪哥从猫眼里一看，好家伙，导演大人亲自登门了。 他手里还抱着一叠厚得像板砖一样的崭新剧本。 “快快快！冯导来了！” 彪哥一边手忙脚乱地开门，一边压低声音对客厅里正在闭目养神的江澈说，“澈，态度好点！这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江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救命恩人？ 不，这是那个亲手把他从ICU抬出来，又准备一脚把他踹进火葬场的头号债主。 “江澈！我的大天才！” 冯凯一进门，就给了江澈一个热情、充满了火锅味的熊抱。 他把剧本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封面上，是三个充满了设计感的艺术字。 《黑白森林》。 “看看！看看这个！”冯凯的脸上泛着一层因为兴奋而产生的油光， “我为你量身打造的剧本！一个真正属于你的舞台！” 彪哥在一旁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殷勤得像个旧社会的老妈子。 江澈则显得异常平静，他只是拿起了剧本开始阅读。 “我给你讲讲！”冯凯坐在一旁，像个急于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孩子，开始滔滔不绝。 “这是一部双男主警匪片。两个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兄弟，一个成为了警察，另一个却被迫成为了黑帮的卧底。” “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人性与兽性！所有的矛盾都在这两个角色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冯凯越说越兴奋，指着剧本上的一个名字。 “王恬。那个卧底。这个角色就是为你写的！” “他挣扎，他痛苦，他游走在黑白两道的边缘，他内心有一整个莎士比亚的悲剧冲突！ 这种复杂到变态的角色，整个华语影坛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能演！” 彪哥在一旁听得是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外甥凭借这个角色横扫各大电影节，捧起影帝奖杯的光辉未来。 江澈的阅读速度很快，快到让冯凯都有些心虚。 但他并不知道江澈的阅读是系统后台进行逻辑漏洞扫描的高效模式。 “冯导，”江澈翻完了最后一页，放下了剧本，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这个角色很好。” 冯凯大喜过望：“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但是，”江澈话锋一转，“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另一个男主角，那个叫林峰的警察是谁演？” 冯凯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干咳了两声，眼神开始有些飘忽。 “哦……哦，林峰啊……这个角色呢，他代表的是一种绝对的光明和正义，是一个符号化的人物，相对来说比较……比较简单。” “所以呢？”江澈追问。 “所以……”冯凯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了，“所以为了保证我们这部电影的市场号召力，投资方那边……嗯……推荐了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年轻演员。” 江澈的眼神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刺向了问题的核心。 “所谓的有实力，是指有流量，对吗？” “所谓的年轻演员，是指顶级流量巨星，对吗？” “所谓的推荐，是指硬塞进来的，对吗？” 冯凯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在江澈的逻辑面前，似乎一切行业黑话和客套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是顾亦辰。”冯凯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顾亦辰。 当今华语娱乐圈粉丝最多、争议最大、身价也最高的顶级流量偶像。 一个以帅和面瘫而闻名于世的演员。 彪哥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请到这种级别的巨星来搭戏，那这部电影的投资和未来的关注度简直不可想象！ 然而，江澈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更致命的地方。 “所以在合同的番位上，”他的声音没有感情，“他是一番，而我只能是二番，对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 冯凯看着江澈，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无奈的笑容。 “江澈，你听我解释。这……这是行业的规矩。番位这个东西它不看演技，它看的是咖位，是商业价值。” “顾亦辰的粉丝购买力，能保证我们电影的票房基本盘。这是投资方最看重的东西，我……我没办法。” “但是！你放心！”冯凯立刻补充道，试图安抚他，“王恬这个角色绝对比林峰那个角色要出彩一百倍！ 到时候电影一上映，所有观众记住的一定是你！番位什么的都是虚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 彪哥也在一旁拼命点头。 “是啊是啊，澈！二番就二番！能跟顾亦辰合作，这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然而，江澈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庆幸或者理解的表情。 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冰冷。 因为就在冯凯说出二番那个词的瞬间。 他的脑海里，系统的警告音已经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警告！警告！】 【检测到潜在签约合同中的番位为二番，不符合第二阶段主线任务一番男主角的核心要求！】 【一旦签署该合同，系统将立刻判定为任务失败！】 【失败惩罚将即刻生效：所有慢性病复发，并永久性地乘以二！】 江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冯凯热情地给他递来了一瓶水。 结果他刚要喝，系统就跳出来告诉他。 这瓶水里有剧毒。 喝，还是不喝？ 不，他没得选。 他必须在渴死和毒死之间找出第三条路来。 “冯导。” 江澈再次睁开眼，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这部戏我接了。” 冯凯和彪哥，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江澈紧接着说，“我有两个无法妥协的条件。” 冯凯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说。” 江澈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第一，番位，我必须是一番。” 冯凯的脸色瞬间变得像苦瓜一样。 “江澈，这个……这个真的很难，投资方那边……” “那是你的问题。” 江澈冷冷地打断了他，“是你在杀青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的下一部电影男主角是我。 现在你告诉我男主角是别人。 冯导，一个导演，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信用。” 冯凯被他这顶大帽子，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这个条件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第二，”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微笑。 “那个更出彩、更复杂、你为我量身打造的卧底角色王恬……” “我不演。” 冯凯：“？？？” 彪哥：“！！！” 两人用一种“你是不是睡糊涂了”的眼神震惊地看着江澈。 江澈无视了他们的震惊，平静地说道。 “我要演那个你看不起的，简单，符号化，由顶级流量来演的……” “一番男主角，‘林峰’。” 第16章 为艺术，我必须当一番！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冯凯和彪哥像是两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直勾勾地看着江澈，脸上的表情是“这人是不是疯了”的呆滞。 彪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就想探江澈的额头。 “澈！我的好外甥！你是不是昨天睡觉落枕，把脑子给压坏了？” “放着一看就能拿奖的卧底不演，非要去演那个简单的像个木头一样的警察？” “你这是……这是什么自毁前程式的操作啊！” 冯凯也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指着剧本上王恬那个名字痛心疾首。 “江澈！你知不知道王恬这个角色我写了多久？ 我往他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 他身上的每一道疤，每一个眼神都是戏！ 是留给你发挥的舞台！” “而林峰呢？” 他嫌弃地指了指另一个名字，“他就是个工具人！是个毫无灵魂的符号！ 你……你为什么要去演一个符号？！” 面对两位恨铁不成钢的长辈，江澈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他端起茶几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然后，他缓缓开口，“冯导，舅，你们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你们只看到了角色的复杂度，却没有计算演绎这个角色需要付出的‘能量成本’。” 两人同时一愣。 能量成本？这是什么新词汇？ “角色王恬，”江澈开始了他的分析，“他内心挣扎，他饱受折磨，他需要在黑白两道之间反复横跳。 这意味着饰演他的演员需要调动大量不稳定的情绪。” “情绪波动越大，演员的内耗就越严重。 通俗点说，演这种角色，累。” “非常累。” “而角色林峰呢？”江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他正直，他坚定，他从始至终都站在光明里。 他的人设就像一棵挺拔的松树。 这意味着饰演他的演员大部分时间只需要做一件事。” “站着。” “偶尔皱一下眉头，表示一下对罪恶的思索。 偶尔说几句正义凛然的台词，推动一下剧情。” “冯导，舅，”江澈总结道，“一个是需要演员掏心掏肺的高耗能角色，一个是只需要演员站桩输出的低耗能角色。” “我选择哪个，不是很明显吗？” 彪哥：“……” 冯凯：“……” 他们感觉自己那套经营了半辈子关于好演员就该挑战高难度的价值观，正在江澈这套歪理邪说面前寸寸崩塌。 “好……好！就算你说的有道理！” 冯凯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不纠结这个选角的问题，而是抓住那个不可能实现的核心矛盾。 “就算我同意你发疯，让你去演林峰！那‘一番’呢？！”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江澈！你知不知道‘一番’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你的名字要排在海报的第一个！ 合同里，你的咖位要压过顾亦辰！” “投资方是傻子吗？！ 他们花了一个亿请来的顶级流量，就是为了让他给你这个刚从横店出来的新人当绿叶的吗？！”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这是在挑战整个行业的规则！” 彪哥也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拼命给江澈使眼色。 “是啊是啊，澈！咱……咱们不能这么不知好歹啊！二番，二番已经很好了！光宗耀祖了！” 面对冯凯的咆哮和彪哥的劝阻，江澈的表情依旧平静。 他只是静静地等他们把话说完。 “冯导，”他看着冯凯，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 “你错了。” “我要这个一番恰恰不是为了我自己。” “而是为了你，为了这部电影，为了你那无处安放的……艺术追求。” 冯凯彻底懵了。 “……你，说，什，么？” “冯导我问你，一个演员的番位真的只是一张海报上的排序吗？”江澈循循善诱。 “不然呢？” “不。”江澈摇了摇头，表情变得像一位正在布道的哲学家。 “番位决定的是一个演员的思维框架，和他的责任边界。” “一个二番演员，他的思维模式是组件式的。 他的核心任务是打磨好自己的这条故事线，演好自己的这个角色。 “而一个‘一番’演员呢？”江澈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沉重的意味。 “他的思维模式必须是全局式的。 他是整部电影的中央处理器，是CPU。 他不能只考虑自己，他必须，也必然会去思考整部电影的剧本逻辑、人物关系、甚至是镜头语言。” “因为电影一旦失败了，第一个被拉出来祭天的永远是一番。” 冯凯张了张嘴，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江澈终于图穷匕见。 他看着冯凯，无比沉痛地说道。 “冯导你想想看。如果你签我做二番。” “我会心安理得地只演好我自己的部分。 “至于卧底的逻辑合不合理？ 配角的戏是不是太多了？ 结局是不是烂尾了？ 对不起，那不是我的工作范畴。 我的责任边界不允许我耗费我宝贵的精力去思考那些一番才该操心的问题。” “结果会是什么？” “结果就是你会得到一部拥有一位神级演技的二番，和一个可能会拉垮的一番，以及一堆逻辑漏洞的……烂片！” ‘那个江澈演得真好啊，可惜了，电影本身是个什么玩意儿！’” “冯导！”江澈的声音陡然变得痛心疾首，“你的招牌！你的艺术！就这么被我这个二番给毁了！” 冯凯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但是！”江澈的语气又瞬间切换成了大义凛然和视死如归。 “但是如果你让我当一番！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为了保证我自己的演出环境是合乎逻辑的，为了不让别人拉垮的表演影响到我，我会被迫地去跟你抠剧本，去跟编剧吵架，去折磨每一个对手演员！” “我会变得吹毛求疵，惹人讨厌，甚至会让你这个导演都觉得我烦！” “冯导，”江澈最后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牺牲精神。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要这个一番根本不是为了名，不是为了利。” “而是为了用我自己的痛苦来保障你的‘艺术’！” “为了你的招牌，这个一番我必须拿！” “……” 房间里。 彪哥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外甥，感觉自己这二十年在横店积累的所有社会经验和人情世故，都被眼前这场表演碾成了粉末。 而冯凯。 他看着江澈，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演员。 而是一个披着演员外衣的顶级产品经理。 他这套逻辑，荒谬！无耻！强词夺理！ 但偏偏…… 他妈的，好像又有那么一点点……无法反驳的道理？ “你……你这个小王八蛋……” 冯凯指着江澈，手指都在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惊的。 “你这是……在绑架我！” “不。”江澈纠正道，“我是在拯救你。” 冯凯死死地盯着他，足足看了一分钟。 他的眼神里最终闪过了一丝属于赌徒的决绝光芒。 “好！” 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不是说你是CPU吗？” “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我的艺术吗？” “你不是说你能把那个木头一样的林峰演得比谁都好吗？” “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伟大，那敢不敢跟我赌一把大的？” 江澈平静地看着他：“赌什么？” 冯凯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如果你输了，为了让我跟投资方有个交代，平息他们的怒火，你这部戏的片酬自降百分之八十！ 就当是年轻人交学费了。” “但如果你赢了！你要是真能用那个工具人林峰，在表演上赢过我为你精心设计的王恬……”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一番，我冯凯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子卖地，也替你要回来！” 第17章 赌局 冯凯走了。 像一个点燃了炸药引线后潇洒离去的纵火犯，只留下满室的硝烟，和一个濒临休克的王德彪。 彪哥，这位刚刚立志要成为金牌防火墙的中年男人，在这场赌局成立的瞬间，就感觉自己的服务器宕机了。 他呆滞地看着江澈，嘴唇哆嗦着，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充满了绝望的话。 “澈……咱、咱们……是不是可以现在就打电话把昨天刚买的床给退了？” 江澈正拿着那本《黑白森林》的剧本看得津津有味，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为什么要退？” “为什么？！”彪哥的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片酬自降百分之八十！八十啊我的祖宗！这意味着咱们拍完这部戏拿到手的钱，可能还不够那张床的钱！” “你辛辛苦苦演了三个月，最后就为了给人家家具贡献一点GDP吗？！” 彪哥急得在客厅里团团转，双手抱着脑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彻底崩塌了。 “还有！互换角色！你怎么能答应这种条件的？！啊？” “你知不知道顾亦辰是谁？他是天选之子！ 是粉丝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流量巨神！ 他演那个卧底王恬就算演成一坨屎，他那几千万的粉丝也能闭着眼睛，把这坨屎夸成一朵蕴含着后现代解构主义思想的美丽的莲花！” “而你呢？！”他指着剧本上林峰那个名字，痛心疾首。 “你拿什么跟他斗？啊？你拿什么？你就拿这个林峰？这个从头到尾台词不超过三百句，表情不超过三种，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衬托卧底的工具人？” “澈啊！”彪哥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这不叫试镜，这叫公开处刑！是冯凯那个老狐狸给你挖的一个天大的坑啊！” 面对彪哥这番咆哮。 江澈终于缓缓地放下了剧本。 他抬起头，看着自家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舅舅。 然后，他用一种探讨性的语气开口了。 “舅，你刚才的这番话犯了三个非常致命的逻辑错误。” 彪哥的哭腔瞬间卡壳。 “……哈？” “第一，” 江澈竖起一根手指，“你将粉丝的评价等同于了评委的评价。 你要知道，我们这次公开试镜的评委不是粉丝，而是冯凯，和手握真金白银的投资方。 这是一个商业竞标，而不是一个粉丝见面会。 所以，粉丝的彩虹屁毫无意义。” “第二，” 江澈竖起第二根手指，“你将角色的复杂度等同于了表演的难度。 这是一个非常业余的看法。 事实上，角色越复杂，情绪越外放，演员可以用来炫技的空间就越大，表演起来反而越容易。” “而一个看似简单的角色，想让他变得不简单，那才叫真正的地狱级的难度。” 彪哥已经被这套他完全听不懂的理论给绕晕了。 “那……那第三呢？” “第三，”江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以为林峰这个角色是一杯平淡如水的白开水。” “但你根本没有看穿这杯‘白开水’的本质。” 江澈重新拿起了剧本，翻到了林峰的人物小传那一页。 “你看这里，”他指着上面的文字，像一个老师在引导一个愚笨的学生， “剧本给他的定义是什么？‘一个绝对正直、近乎完美的人。” 彪哥点了点头：“对啊，完美的工具人，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江澈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舅，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存在绝对完美的人吗？” “……应该，不存在吧？” “很好。”江澈打了个响指，“既然现实中不存在，那一个出现在剧本里、被塑造得绝对完美的角色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彪哥皱着眉努力思考，然后试探性地回答，“意味着……这个角色很假？” “bingo！” 江澈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完美，恰恰就是林峰这个角色最致命的逻辑漏洞！” “一个正常的人面对兄弟堕入黑暗，面对战友牺牲，面对无法战胜的邪恶，他会痛苦，会迷茫，会愤怒，甚至会怀疑自己。” “但剧本里的林峰呢？ 他没有。他从头到尾都像一尊雕像，永远正确，永远坚定，永远伟光正。” “这不叫完美，舅。”江澈的声音带着一丝暗讽。 “这叫反人性。” “所以顾亦辰他要演的是那个在黑暗中挣扎的痛苦的‘人’。” “而我要演的不是那个站在光明里的完美的‘神’。” “我要演的是这个神的躯壳之下，那个因为承受了太多的光明，而早已被灼烧得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人’。” 彪哥彻底傻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但又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 ……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冯凯要组织一场神仙打架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京城的影视圈高层。 一个是从横店杀出来、被电影判官预言为未来影帝的神秘新人。 另一个是统治了粉丝圈长达五年之久、无可争议的顶级流量巨神。 一场关于一番归属的赌局。 赌注是其中一方自降百分之八十的片酬。 这个消息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太疯狂了。 投资方，李总的办公室里。 “老冯，你是不是疯了？”李总夹着雪茄，眉头紧锁，“你拿我们公司上亿的项目去当你的私人赌场？” 冯凯却显得异常兴奋。 “李总，相信我！这比任何宣传都管用！而且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李总看着冯凯那张狂热的脸，沉默了片刻，笑了。 “有趣。” 另一边，顾亦辰的保姆车里。 他的经纪人正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讲给他听。 “……那个叫江澈的，不仅要跟你争一番，还主动选了林峰那个角色。 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被誉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神颜”的顾亦辰，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 “无所谓。”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让他输得体面一点就行了。” 外界波涛暗涌。 而“终极躺平战略基地”内，江澈的备战方式却显得异常的……诡异。 他没有像其他演员一样去研读剧本，去揣摩台词，去对着镜子练习表情。 他只是在客厅里放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着一个装满了清水的玻璃杯。 然后，他就坐在桌子前，一看，就是一下午。 彪哥实在是忍不住了。 “澈，你……你这是在干嘛？观水思道？还是在练习什么玄学？” 江澈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开口。 “舅，你过来。” 他指着那杯水。 “你看这杯水，它现在是什么状态？” “……不就是一杯普通的水吗，静止的？” “对，静止的。”江澈点了点头，“就像剧本里的林峰，完美，平静，坚不可摧。” 说着，他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极其轻微地敲了一下。 水面泛起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现在呢？” “……还、还是一杯水啊。” 江澈笑了。 “不。” “它已经不是了。” “它是一片看似平静，但内部的每一个水分子都已经开始产生共振、压抑着巨大能量的……海。” 彪哥感觉自己的智商已经快要烧干了。 他看着江澈，看着那杯水，颤抖着问。 “澈……你……你明天试镜，到底准备演什么？” 江澈缓缓地端起了那杯水。 杯中的水面在他的手中稳如磐石，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他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轻声说道。 “不演什么。” “我只是去给他们看一样东西。” “告诉他们，一杯白开水在即将沸腾的前一秒到底有多可怕。” 第18章 完美的“行活儿” 试镜日定在了三天后。 地点不是横店的某个摄影棚，而是京城国贸三期，投资方李总公司总部的一间小型会议厅。 这里没有镜头，没有灯光，没有戏服。 只有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和几张决定着上亿项目归属的脸。 与其说是试镜，不如说这是一场充满了资本味道的商业竞标式的“答辩会”。 江澈和彪哥到的时候，顾亦辰和他的团队早已经到了。 这位当今娱乐圈无可争议的顶级流量，正坐在会议桌的最上首，被他的经纪人、助理、以及几个不知名的高管，像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中央。 他穿着一身低调而又奢华的潮牌，脸上挂着淡漠而又疏离的表情，浑身散发着一种请勿靠近的强大气场。 相比之下，江澈和彪哥就显得寒酸多了。 彪哥穿着他那件被干洗了八遍的阿玛尼西装，因为紧张，后背的布料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块，整个人坐立难安。 而江澈则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脸上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惺忪。 他手里拿着一个酒店房间里最常见的那种玻璃杯。 杯子里装着半杯同样平平无奇的白开水。 “澈，我的祖宗，”彪哥凑到他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进行着最后绝望的挣扎， “你……你真的不打算再准备一下？ 要不……你现在对着墙哭一个，找找感觉？” 江澈闻言扭过头，用一种看珍稀物种的眼神看着他舅舅。 “舅，你对表演的理解是不是还停留在‘哭丧’这个层面？” 彪哥：“……” 九点整，会议厅的门被推开。 导演冯凯，和投资方的代表李总，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冯凯的脸上带着一丝赌徒开牌前的病态兴奋。 而李总则依旧是那副金丝眼镜下、波澜不惊的商人表情。 他坐下后，目光在顾亦辰和江澈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眼。 在顾亦辰身上，他看到的是商业价值、粉丝效应和票房保证。 而在江澈身上，他只看到了冯凯的任性，以及……一个水杯？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冯凯清了清嗓子，宣布了这场赌局的正式开幕。 “规则大家都清楚了。 互换角色，各自表演一段。 顾亦辰，你先来吧。” 顾亦辰的经纪人，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站起身，微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 “我们家亦辰选择的是剧本第七十八场，卧底王恬身份暴露，与上线警官在天台对峙的戏。” 这话一出，冯凯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第七十八场。 那是整部剧本里戏剧冲突最强、情绪最饱满、也最容易让演员炫技的一场戏。 有大量充满了张力的台词。 有从压抑到愤怒、再到崩溃、最后彻底绝望的完整情绪爆发链条。 选择这场戏，无疑是想在一开场就直接扔出王炸。 顾亦辰站起身，脱掉了外套。 他走到会议厅中央的空地上，背对着众人，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当他再次转过身时，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 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的顶级偶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猩红、呼吸粗重、浑身都散发着危险与绝望气息的困兽。 “说啊！” 他对着面前的空气发出了第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你为什么不说话？！看着我！告诉我！我杀的那些人，我做的那些事，到底……还算不算一个警察？！” 他的表演开始了。 那是一场堪称完美、教科书级别的情绪爆发式表演。 他的台词功底无可挑剔。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用尽全力挤出来的，充满了力量感。 他的肢体语言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他会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一拳狠狠地砸在会议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会因为痛苦而抱着头，缓缓地蹲下身，发出压抑着的呜咽。 他会因为绝望而猛地抬起头，对着天花板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最后，他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雕像，双膝跪地，眼中流下了两行滚烫的的泪水。 “我……回不去了……” “对不对？”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台词时，整个会议厅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彪哥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的顾亦辰，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演员。 而是一个真正的走投无路的卧底。 太……太强了。 这种级别的表演，别说是江澈演的那个角色了，就算是把全世界的影帝都叫来，恐怕也很难超越吧？ 冯凯也在沉默，但他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外界总说顾亦辰是面瘫，但冯凯知道这是一种误解。 对于顾亦辰这种级别的流量明星，他们的团队早就找到了一套应对演技质疑的最标准、也最高效的解决方案，那就是“爆发。” 在平淡的文戏里，他们或许会显得力不从心。 但只要给他们一个情绪爆发的支点，他们身后那支由天价表演老师组成的团队就会教给他们一整套精确到“第几秒落泪”、“青筋要爆起几根”的标准化表演流程。 顾亦辰此刻的表演就是这套流程下最顶级的产物。 它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无比精准，充满了技术性的美感。 足以让粉丝疯狂，让路人惊叹，让投资方满意。 但……也仅此而已了。 冯凯看着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英俊的脸，却感觉不到一丝真正的痛苦。 他看到的只是一件完美的没有灵魂的“行活儿”。 “啪啪啪……” 投资人李总第一个鼓起了掌。 他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满意的微笑。 “好！好啊！”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有激情！有爆发力！这才是我想要的男主角！” 顾亦辰的团队，脸上都露出了胜利者般的矜持笑容。 冯凯的表情则变得有些复杂。 他摇了摇头，他看向角落里的江澈，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同情。 在他看来，这场赌局已经结束了。 “好了。”冯凯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开口，“顾亦辰演得很好。下一个，江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江澈身上。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不屑一顾。 在他们看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即将迎来他人生中最惨烈的一次社死。 然而，江澈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甚至有点想睡觉的表情。 他对顾亦辰那场炸裂的表演仿佛毫无感觉。 彪哥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凑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在他的耳边发出了最后的蚊子般的哀鸣。 “澈！怎么办？！怎么办？！要不……咱们现在认输吧？ 百分之八十就百分之八十！ 至少……至少还能留点面子……” 江澈没有理他。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了身。 然后，对他面前的那位被临时抓来充当对戏工具人的剧组场记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好，我选择的是剧本第三十二场，林峰向他的上级做一次工作汇报。” 这话一出，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顾亦辰选择的是整部剧本的珠穆朗玛峰。 那么江澈选择的就是整部剧本的……马里亚纳海沟。 那是全书，最平淡、最枯燥、最没有戏剧冲突的一场戏。 整场戏的台词加起来可能还不如一份外卖订单上的字多。 冯凯已经不忍直视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搞出这么一个近乎于虐杀的赌局。 顾亦辰则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看着那个连舞台中央都懒得走，就准备原地开演的江澈，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彪哥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咳。” 充当工具人的场记有些紧张地念出了第一句属于上级的台詞。 “林峰，关于夜鹰的最新情况，开始汇报吧。” 第19章 真正的艺术表演 当江澈抬起头的那一刻。 会议厅里所有人的心态都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刚才顾亦辰的表演是一场万众期待的华丽的交响乐。 那么此刻的江澈就像是音乐会开始前一个走错了片场送外卖的。 没有人期待他。 甚至有人已经准备提前离席了。 投资人李总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在他看来这场闹剧已经可以结束了。 顾亦辰的经纪人则优雅地端起了咖啡，嘴角带着一丝胜利者对失败者宽容的微笑。 只有冯凯还死死地盯着江澈，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在等待着那张决定他生死的底牌。 “林峰，关于夜鹰的最新情况，开始汇报吧。” 充当工具人的场记念完了他那句台词。 然后，所有人都等着江澈开口。 但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秒。 两秒。 五秒。 会议厅里开始响起了一些压抑着的不耐烦骚动。 “搞什么？忘词了？” “呵呵，直接吓傻了吧。”顾亦辰的助理在经纪人耳边幸灾乐祸地低语。 彪哥那颗本就已经沉入谷底的心此刻更是直接砸穿了地心，奔着地核去了。 完了。 彻底完了。 这孩子果然是被巨大的压力给整不会了。 就在冯凯也忍不住准备开口提醒他的时候。 江澈终于开口了。 “报告长官。”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很轻。 音调平直，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根据线人‘夜鹰’于昨晚二十三点十七分传回的最新情报，贩毒集团‘黑蛛’将于后天，也就是本月二十三号晚上八点，在城西的七号码头进行一次数额巨大的毒品交易。” 他开始汇报了。 那是一段剧本里最枯燥、最乏味、最充满了专业术语的大段独白。 就像在念一篇毫无营养、催人入睡的政府公文。 他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 他的眼神依旧是空洞的。 彪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家外令甥是如何被顾亦辰那“炸裂”的表演碾压得连渣都不剩的悲惨画面了。 然而他没有看到。 会议桌主位上的冯凯，那原本充满了同情的眼神渐渐地变了。 他身体猛地前倾，死死地盯着江澈的脸。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的额头上为什么会渗出一层细密的晶莹的汗珠？ 会议厅的空调开得很足。 他甚至连动作都没有。 他在紧张？ 不，不对。 冯凯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紧张！ 那是……压抑！ 是一种当身体内部的痛苦和压力已经强大到快要冲破理智时，所产生的最真实生理应激反应！ 紧接着，冯凯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江澈的手臂向下移去。 江澈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被身体挡住了大半。 但从冯凯这个刁钻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 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因为极度的用力，指节已经捏得惨白。 指甲更是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嫩肉里。 仿佛他不是在汇报工作。 这个发现让冯凯的后背瞬间窜起了一股凉气。 会议厅里的其他人也渐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段原本枯燥的台词，从江澈那毫无波澜的语调里说出来，不知为何，竟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魔力。 他说的明明是“毒品交易”、“抓捕方案”。 但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像是一个即将溺死的人在水下发出的无声求救。 李总放下了手里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 顾亦辰脸上的微笑也渐渐消失了。 江澈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汇报到了关于卧底夜鹰，也就是他的兄弟王恬的部分。 “……根据B计划，行动当晚，将由卧底警员王恬在交易现场引导目标进入我们的包围圈。 届时，他会以‘咳嗽三声’为信号……”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端起了桌上那杯白开水。 他将杯子凑到嘴边，准备喝一口。 所有人都看到他那只端着杯子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但是那个喝水的动作却显得无比的艰难。 仿佛他要喝下的不是水。 而是一杯足以烧穿他喉咙和食道的浓硫酸。 许久，他才仰起头，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会议厅里安静得甚至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声音无比清晰。 也无比绝望。 “砰。” 他将杯子轻轻地放回了桌上。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上级，也就是那个快要被吓傻了的场记。 汇报结束了。 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个极其标准、极其职业、甚至可以拿去当作公务员微笑模板的完美微笑。 “以上就是本次的全部汇报内容。” “长官，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先出去了。” 然而，就是这个堪称完美的微笑。 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齐齐地从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笑。 那双眼睛依旧是空洞的。 像两口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井。 那是一个已经彻底死去的人为了完成任务，强行在脸上堆砌出来的属于活人的表情。 那个微笑和那双死去的眼睛组合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充满了巨大矛盾和撕裂感、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奇观！ 这一刻所有人都懂了。 他们终于明白这杯白开水到底有多可怕！ 顾亦辰那场炸裂的表演是把痛苦明明白白地撕开来给你看。 而江澈则是把痛苦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然后再用专业的钢板把灵魂的裂缝死死地焊上。 最后他告诉你： 你看，我很好。 我没事。 我很专业。 前者，是宣泄。 而后者，是……凌迟。 这一刻，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他汇报的内容是什么了。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在不受控制地为这个叫林峰完美警察，脑补着他那没有被写在剧本里、隐藏在海面之下的巨大冰山！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才会变成现在这个令人心疼的怪物？ …… 表演结束了。 江澈收起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重新变回了那个懒洋洋、人畜无害的年轻人。 会议厅里，却依旧是一片死寂。 一种和顾亦辰表演结束后，完全不同的死寂。 没有人鼓掌。 因为，所有人的灵魂都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里。 顾亦辰呆呆地坐在那里。 他那张英俊骄傲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他不是傻子，他是专业的。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冯凯浑身都在轻轻地颤抖。 不是激动，不是兴奋。 是后怕。 他后怕自己差一点就因为商业逻辑而错过了一个真正可以被载入史册的……伟大表演。 彪哥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外甥，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终于。 会议桌的主位上，那个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一样的投资商，李总。 缓缓地摘下了他的金丝眼镜。 他拿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镜片。 整个会议厅的空气都仿佛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凝固了。 所有人都知道最终的宣判时刻到了。 第20章 职业洁癖 李总的话让会议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香甜了起来。 冯凯的眼睛亮了。 顾亦辰的经纪人笑了。 就连已经准备好变卖家具的彪哥都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只有江澈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甚至还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的嗅到了一丝麻烦和复杂化的气息。 “李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冯凯按捺不住，率先问道。 李总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资本家特有的光芒。 他站起身，走到了会议厅的白板前，拿起一支马克笔，像一个即将向全世界公布颠覆性理论的科学家。 “各位，我们刚才的矛盾点是什么？” 他循循善诱地提问。 “是艺术与市场的矛盾，是演技派与流量派的矛盾，是一番和二番的矛盾。” “我们总想在一部作品里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但事实证明这不可能。” “所以，”他手中的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下了一个大大的“A”。 “我的想法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做两部作品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李总非常满意这种效果，他清了清嗓子，公布了他那个堪称天才的商业构想。 “A计划就是《黑白森林》的网剧版！” “这个版本我们将严格遵循市场规律，以快和爆为核心！” 他看向顾亦辰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这个版本的一番男主角，毫无疑问，将由亦辰来担任。 我们会给他配上最好的制作班底，用最快的速度拍摄、剪辑、上线！ 我们要用亦辰无与伦比的市场号召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割最大的流量，实现盈利最大化！” 顾亦辰的经纪人，眼睛已经亮得像两颗200瓦的灯泡。 这个方案简直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不仅保住了一番的地位，还能快速地将流量变现，巩固商业价值，简直完美！ 李总顿了顿，又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个同样巨大的“B”。 “B计划就是《黑白森林》的电影版！” 这一次，他的目光转向了江澈。 “这个版本，我们将彻底抛弃市场和流量的束缚，以精和深为核心！” “它的唯一目标就是艺术！” 他看着江澈，语气里充满了欣赏和肯定。 “这个版本的一番男主角，我认为非江澈先生莫属。” “我们会给冯导最充足的时间去打磨每一个镜头。 我们会用最顶级的设备去捕捉江澈先生每一个微表情。 我们不要票房，我们不要流量，我们只要……”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奖项！” “国内的金鸡、金像，国外的柏林、戛纳！ 这才是B计划的战场！” 当李总说完他整个构想后。 会议厅里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紧接着，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高！实在是高啊李总！”顾亦辰的经纪人第一个站起来喝彩。 冯凯也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看着李总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不愧是资本大佬！这种“一个IP两种开发，名利双收，风险对冲”的商业模式，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操作！ 这一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顾亦辰保住了他的一番和市场。 江澈得到了他想要的一番和艺术。 他冯凯既能拍一部赚钱的商业片，又能拍一部追求艺术的冲奖片！ 所有人都赢了！ 三赢！ 彪哥更是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他紧紧地抓着江澈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 “澈！你听到了吗？！电影！冲奖的电影！一番男主角！ 咱……咱们的祖坟，这次是真的要喷火了！” 所有人都很开心。 所有人都很满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你还不快跪下谢恩的表情，聚焦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江澈身上。 然而，江澈的反应却再次让所有人都石化了。 因为，就在李总的双赢方案公布的瞬间。 他的脑海里系统的警告音再次不合时宜地拉响了。 【系统警告：检测到“多项目并发”签约意向。】 【任务规则补充说明：若宿主就同一IP，同时签署多份演艺合同，系统将自动以“番位较低”或“商业化程度较高”作为主线任务的评判标准。】 【结论：若接受李总的AB计划，系统将以A计划（网剧版）为准。届时，宿主番位为二番，主线任务将判定为……失败！】 江澈的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 “李总。” 江澈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会议厅里所有的热情。 “您的这个方案从商业角度看堪称完美。” 李总微笑着，矜持地点了点头。 “但是，”江澈话锋一转，“从一个人的角度看却愚蠢到了极点。” 李总的笑容僵住了。 顾亦辰团队脸上的得意，也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冯凯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澈。 江澈无视了所有人的震惊。 “一部作品，一个角色，我已经体验过了一次他的人生，感受过了一次他的喜怒哀乐。” “你现在却要求我换个包装，再去重新体验一次。” “请问，”他看着李总，无比认真地发问，“这和让一个刚刚跑完马拉松的运动员立刻回到起点，再用另一种姿势重新跑一次有什么区别？” “这不叫艺术，李总。” “这叫重复劳动。” “我是一个演员，一个靠‘体验’工作的‘人’。” 江澈缓缓地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不是一台可以无限次复制粘贴的影印机。” “所以我的答案很简单。” 他看着李总，又看了看冯凯，最后目光扫过已经彻底傻掉的顾亦辰团队。 “我拒绝。” “我拒绝为同一个角色浪费两次生命。” “《黑白森林》只应该有一部。” “也只应该有一个男主角。” 他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喝完了的白水。 “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你们可以选择你们那个能快速收割市场的顶级流量。” “也可以选择我这个被电影判官说成是未来影帝的……疯子。” “但你们不可能同时拥有。”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整个会议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充满了艺术人格和职业洁癖的发言给彻底镇住了。 彪哥已经吓得快要不会呼吸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好不容易才从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稻草，就要被他这个视死如归的外甥给亲手烧了。 “等一下！” 就在江澈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 冯凯突然开口了。 第21章 导演的赌徒心理 江澈的手已经碰到了会议厅那冰冷的金属门把手。 他拒绝得太过干脆，姿态太过决绝，没有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彪哥的心已经凉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盘算着回横店后是继续当群头，还是改行去开个烧烤摊。 顾亦辰的经纪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在她看来，这场闹剧已经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的自我毁灭而画上了句号。 而李总，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意料之中的冰冷。 天才？ 一个不懂得向资本妥协的天才，在这个圈子里一文不值。 整个会议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默认，这场赌局已经结束了。 就在这时。 “等一下！” 冯凯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江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组局者和裁判的胖子导演身上。 现在，压力来到了他这边。 冯凯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 一边，是李总代表的能让他衣食无忧、轻松拍片、成熟的商业模式。 另一边，是江澈代表的充满了不确定性、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艺术诱惑。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分裂成了两个小人，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一个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里拿着计算器的商人冯凯。 商人冯凯冷静地分析道：“冷静，老冯！你糊涂了吗？为了一个新人去得罪李总？ 去得罪顾亦辰背后的粉丝帝国？这笔买卖稳亏不赚！” “放他走！他就是个疯子！一个无法被掌控的定时炸弹！ 我们有顾亦辰，有李总的投资，照样能拍出一部票房大卖的商业片！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江澈，你找不到别的演技派了吗？”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另一个小人穿着邋遢的T恤，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喇叭，是那个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导演冯凯。 导演冯凯激动地咆哮道：“放屁！你懂个屁的艺术！” 你忘了你看完江澈表演时，自己那身鸡皮疙瘩了吗？ 你忘了那种灵魂都被看穿的战栗快感了吗？那他妈的才是电影！” “你拍了二十年戏了，老冯！你拍了多少部能赚钱的烂片？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你对得起你大学毕业时发的那个要拍出传世之作的誓言吗？” “钱？钱什么时候都能赚！但江澈这种怪物你这辈子可能就只能遇到这一次！ 错过了他，你冯凯就真的只是一个会拍戏的油腻商人了！” 商人冯凯沉默了。 导演冯凯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冯凯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那张胖乎乎、总是带着一丝精明和算计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表情。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只是走到了会议桌的主位，走到了投资人李总的面前。 他微微欠身，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开口了。 “李总。” “非常感谢您，以及贵公司，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 李总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您刚才提出的‘AB计划’非常高明，是一个足以写进商业教科书的完美方案。” “但是，”冯凯的腰缓缓挺直了。 “我，首先是一个导演。” “我的职责，我的信仰，我的底线，就是要拍出我心目中最牛逼的那部电影。” 他缓缓地转过身，抬起手，指向了那个还站在门口的孤单背影。 “而在我心目中，最牛逼的那版《黑白森林》，它的男主角，有且只能有一个。” “就是他，江澈。” 这番话掷地有声。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顾亦辰团队和李总的脸上。 顾亦辰的经纪人再也维持不住风度，猛地站起身。 “冯凯！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冯凯没有理她。 他只是看着李总，说出了足以赌上他整个职业生涯的最后通牒。 “所以李总。如果公司的最终决定是更看重市场，更看重流量，要优先推进那个‘A版网剧’……” “那么我将正式退出《黑白森林》这个项目。” “我会带着我的剧本，我的演员……” 他看着江澈，眼神里燃烧着一种属于赌徒的火焰。 “自己出去找投资！” 会议厅里鸦雀无声。 彪哥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不会跳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为了艺术，不惜与资本公开决裂的冯凯，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某种洗礼。 太……太伟大了！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而江澈，也终于缓缓地回过了头。 他看着那个为了自己不惜赌上一切的胖子导演，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那颗懒人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计划之外的温度。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人物冯凯，其“艺术家人格”已被宿主完全激活。】 【人物关系评估：已由“可利用的工具人”，升级为“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初级）”。】 江澈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麻烦了。” “欠下人情债了。” …… 会议厅的氛围紧张到了极点。 顾亦辰的经纪人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冯凯则像一尊雕像，昂着头，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而李总，这位从始至终都掌控着全场节奏的资本大佬，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平静的。 只是那份平静之下，隐藏着一股寒意。 他被冒犯了。 一个他用钱喂养的导演，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反咬了他一口。 他缓缓地鼓起了掌。 “啪。” “啪。” “啪。” 清脆的掌声在死寂的会议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好。” 李总笑了。 “好一个为艺术而战。好一个导演的风骨。冯导，我今天真是被你上了一课。” 所有人都以为，他接下来会说出“滚”这个字。 但他没有。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冯凯面前，甚至还亲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那有些褶皱的衣领。 “冯导，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 他的笑容和煦得像春风一般。 “我什么时候说过公司不支持你的艺术了？” “我刚才那个‘AB计划’，不就是为了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去追求你的艺术吗？” “既然你和江澈先生都这么有原则，这么有追求……” 他转过头看向江澈，眼神意味深长。 “那我们做投资的如果不大力支持，岂不是成了扼杀艺术的千古罪人？” 他轻轻地拍了拍冯凯的肩膀，然后对身后的助理下达了指令。 “去，重新准备合同。” “电影《黑白森林》。” “一番男主角，江澈。” 这话一出，冯凯和彪哥都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他们赢了！ 赌赢了！ 然而，李总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们所有的喜悦瞬间浇得透心凉。 “但是……” 李总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算计的弧度。 “既然我们现在放弃了顾亦辰先生这条最稳妥、能够保证我们百分之三百回报率的商业路线。” “转而选择了一条充满了不确定性的艺术路线。” “那么我们作为投资方，为了控制风险……” “这部电影的预算，制作的条款，以及……在座各位的片酬，我想，都有必要进行一次合理的重新调整了。” 第22章 资本的退让？ 当冯凯喊出那句自己出去找投资的时候。 顾亦辰的经纪人彻底爆发了。 “冯凯！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她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指着冯凯的鼻子， “为了一个新人，就敢背刺顶级流量和核心投资方的导演！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们记下了！我们走！” 她一挥手，带着脸色铁青的顾亦辰和身后一众助理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会议厅。 门被她们甩得震天响。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了“胜利”的三方。 那个像斗鸡一样昂着头的导演，冯凯。 那个躲在角落里刚刚从休克状态中缓过神来，大口喘气的准金牌经纪人，王德彪。 以及那个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甚至还在思考晚上吃什么的始作俑者，江澈。 当然，还有主位上那个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的资本，李总。 “好，很好。” 李总缓缓地鼓了鼓掌。 “挑战者已经主动退出了。” “现在舞台上只剩下你们这些所谓的胜利者了。” 他看着冯凯，那笑容看得冯凯心里直发毛。 “冯导，我重新评估了一下你的提议。” “我觉得你说得对。” “我是一个商人，商人逐利。但同时，我也应该有支持艺术的情怀。” “一个能让冯导你不惜赌上自己职业生涯也要力保的演员，”他的目光转向江澈，“我相信，他一定能给我们带来比流量更珍贵的东西。” 冯凯和彪哥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李总……这是……服软了？ 他们真的赌赢了？！ “所以我同意。” 李总的这句话像天国里的圣音，让彪哥差点当场幸福地昏厥过去。 “电影《黑白森林》。一番男主角，江澈。” “但是……” 李总的助理站起身，将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分别递到了冯凯和彪哥的面前。 “既然我们现在选择的是一条风险更高的艺术路线，那么出于对公司和股东负责的原则，项目的预算和各位的薪酬自然也要进行风险共担式的调整。” 冯凯打开文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李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文件上的数字，难以置信，“制作预算直接砍掉了百分之三十？！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没有钱，我拿什么去追求艺术？用爱发电吗？！” 李总的笑容依旧和煦。 “冯导，我相信一个真正优秀的导演，是不会被预算这种东西束缚住手脚的。” 彪哥也打开了另一份，关于江澈的薪酬合同。 当他看到上面那个数字时，他感觉自己的血压瞬间又回到了三百八。 “李……李总！”彪哥的声音都在发抖，“这个……这个片酬……是不是……是不是少写了一个‘0’啊？！” “这……这比我们预期的少了一大半都不止啊！ 这连市场上二线演员的价格都够不上！” 李总的助理推了推眼镜，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解释道。 “王先生，这份薪酬是根据江澈先生目前的市场咖位、粉丝数量、以及过往的商业价值，由我们公司的专业法务和财务团队经过严密计算后，得出的最合理的价格。” “我们认为这份价格，完全配得上一位‘优秀新人’的身价。” “新人”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地重。 这已经不是谈判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冯凯气得浑身发抖，刚想拍案而起，继续他那为艺术而战的演讲。 彪哥也准备豁出去了，把自己在横店菜市场练就的讨价还价的毕生所学都拿出来。 然而，江澈却比他们更快一步。 “我们签。” 两个字轻飘飘的，瞬间让会议厅里所有的争吵和骚动都平息了。 彪哥和冯凯同时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震惊地看向江澈。 “澈！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澈！你别冲动！这是霸王条款！我们不能签！” 江澈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主位上那个眼神里同样闪过了一丝诧讶的李总。 然后他缓缓地拿起了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仿佛，他签下的不是一份充满了羞辱意味的不平等条约。 而是一张无关痛痒的快递签收单。 …… 回程的车上。 气氛压抑得像一个即将爆炸的高压锅。 冯凯和彪哥一左一右地把江澈夹在中间，像两尊愤怒的门神。 “江澈！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冯凯率先发难，“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一签字，我们所有的主动权就都没了！我们被他给拿捏得死死的！” 彪哥也在一旁痛心疾首。 “是啊澈！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你好歹也让我上去跟他们吵一架，过过瘾也行啊！ 你怎么……你怎么就这么从了呢？” 面对两人的左右夹击。 江澈只是淡定地摇下了车窗。 “吵一架？”他看着彪哥，反问道，“你能吵得过他们公司那个专业的法务团队吗？” 彪哥瞬间语塞。 “谈判？”他又看向冯凯，“冯导，你觉得在我们公开逼宫，让他损失了一个顶级流量之后，李总还会跟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艺术和交情吗？” 冯凯也沉默了。 江澈叹了口气，像一个看透了红尘的智者在点化两个执迷不悟的凡人。 “你们还没看明白吗？” “从李总答应我们的那一刻起，这场谈判的性质就已经变了。” “他后来的所有行为，包括降预算，降片酬，都不是为了省钱。” “而是为了立威。” “他要让我们明白，就算他让步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他要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在逼宫时丢掉的面子，一片一片地再捡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去争，去吵，去闹，有意义吗？” 江澈摇了摇头。 “没有意义。” “那只会浪费我们更多的时间，消耗我们更多的精力，满足他那种看你们拼命挣扎却又无可奈何的变态快感。” 冯凯和彪哥都听傻了。 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一场看似简单的商业谈判背后还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心理博弈。 “所以，”江澈最后总结道，“面对这种局面，最优的解决方案不是对抗。” “而是顺从。” “他要立威，我们就让他立。 他想看我们痛苦，我们就偏不痛苦。” “我们干脆利落地签下这份合同，满足他作为胜利者的虚荣心。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掉这场毫无意义的内耗。” “因为，”江澈看着窗外，眼神变得无比深邃，“我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很明确。” 彪哥下意识地问：“是什么？” 江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是拿到那个能让我活下去的一番男主角的合同。” “现在我们的核心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了。至于那些钱，那些预算……”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过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支付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手续费而已。” 这番话说完。 整个车厢里鸦雀无声。 冯凯看着身边的这个年轻人，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真的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吗？ 就在这时。 彪哥那只刚刚才恢复平静的手机突然又一次震动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电话。 而是无数条来自不同新闻App的推送通知！ 彪哥颤抖着点开了一条。 下一秒，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澈……快……快看……” 他把手机递到了江澈面前。 屏幕上，一个用黑体加粗，充满了恶意和煽动性的标题，照进了他们的眼睛。 《惊天内幕！新人演员江澈背景滔天，带资进组，逼走顶级流量顾亦辰！》 第23章 知音战友？ 从会议室回到终极躺平战略基地的这一路，对王德彪来说，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旅程。 终极躺平战略基地。 那条充满了诽谤与恶意的热搜不断在彪哥脑中回响。 这位刚刚上岗的“金牌防火墙”，第一时间就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服务器被DDOS攻击到瘫痪”。 “完了……全完了……” 他捧着手机，像是捧着一个滚烫的山芋，面如死灰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戏霸……带资进组……欺凌顶流……完了，这下全完了！ 咱们这房子，是不是得赶紧挂到中介去卖了？ 趁着新闻还没发酵，不然等你的名字彻底臭了，咱们可能连首付都凑不回来了！” 彪哥的恐慌是真实而又具体的。 在他那朴素的世界观里，“名声”，是一个演员安身立命的根本。 名声臭了，就等于职业生涯被判了死刑。 然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江澈，正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他那份迟到了十八个小时的早餐。 他对彪哥的哀嚎充耳不闻。 他对网络上那些足以逼死一个正常人的恶毒评论也视若无睹。 他的脸上只有一种因为睡眠被打扰而产生的忧伤。 “舅。” 他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吐司，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彪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彪哥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先听，坏的？” “坏消息是，”江澈的语气充满了遗憾，“根据我的观察，你作为防火墙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暂时还不太过关。 刚才，你有三次都差点因为情绪失控而打翻我的豆浆。” 彪哥：“……” “那……那好消息呢？”彪哥颤抖着问。 江澈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好消息是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说完，他站起身，就准备返回自己的充电仓。 彪哥彻底傻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了江澈的卧室门口。 “我的祖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睡觉？！” “外面，外面都已经打世界大战了！咱们的阵地快要被敌军的口水给淹没了！” “不然呢？”江澈反问，“冲出去跟他们对骂？还是开个新闻发布会哭着说我没有？” “那……那总得做点什么吧？！” “为什么要做点什么？”江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舅，你要记住一个真理。 诽谤就像往你身上扔泥巴。 你站在原地不动，它大概率扔不中你。 就算扔中了，等泥巴干了，自己也就掉了。” “但如果你非要冲进泥潭里，跟扔泥巴的人打一架。 那最后，你只会弄得自己一身都是泥。” 彪哥张大了嘴，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但又好像完全无法理解。 就在这时，江澈的手机响了。 是冯凯。 江澈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冯凯同样充满了焦虑和愤怒的声音。 “这帮孙子太不是东西了！他们这是要置你于死地啊！” “别急，冯导。”江澈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你吃饭了吗”。 “我能不急吗？！李总那边已经打电话来质问我了！ 公司的公关部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你赶紧的，收拾一下，我过去接你！ 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应对！” …… 半小时后。 城南，一家不对外营业私密性极高的茶馆里。 冯凯已经喝了三泡顶级的普洱，但依旧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烦躁。 他看看对面那个正一脸安详地研究着茶点心谱的江澈，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的大天才，我的祖宗，”冯凯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你就一点都不急吗？” 江澈抬起头。“急有用吗？急，能让那些黑稿自动消失吗？” 冯凯语塞。 他看着江澈那张过分年轻，也过分平静的脸，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算是看明白了。”冯凯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小子天生就是干我们这行的料。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光凭这份心态，你就已经赢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然后举向江澈。“说真的，江澈。 我拍了这么多年戏，见过太多有天赋、有背景、有野心的演员。 但你不一样。 你……是我的同类。” 他因为酒精和情绪，脸颊有些泛红。 “你知道吗？昨天在会议室当你站起来说出那番我拒绝浪费生命的话时，我他妈差点就给你跪下了！ 那一刻，我感觉我年轻时那个为了一个镜头敢跟制片人拍桌子的自己又活过来了！ 你，唤醒了我！”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走到了江澈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江澈！你听着！你是我的知音！ 是这浑浊的圈子里唯一能听懂我冯凯内心那点艺术追求的知音！ 你更是我的战友！ 是昨天陪我一起站在资本的对立面向整个行业规则竖起中指的战友！” 他再次举起茶杯，眼神灼热如火。“来！战友！喝了这杯！从今天起，咱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们要搞你，就得先从我冯凯的尸体上踏过去！” 江澈看着眼前这个唾沫横飞的胖子导演，缓缓地也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柠檬水，和冯凯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 “为我们的电影，冯导。” 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表示赞同和感动的微笑。 就在碰杯的瞬间，系统的分析模块已经悄然启动。 【目标人物：冯凯。】 【当前状态：酒精摄入过量，导致情绪放大，语言逻辑性下降，表现出强烈的同盟和自我感动倾向。】 【知音=能帮我拿奖的工具。】 【战友=有共同敌人的临时盟友。】 就在冯凯还在为他们的革命友谊而感动时，江澈的眼睛极其细微地扫了一眼冯凯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款股票交易软件的K线图。 江澈瞬间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结论：目标人物的核心驱动力依然是名与利。 其艺术家人格只是一种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被激活的皮肤。 其本质依旧是一个精明的投机商人。】 【人物关系评估修正：由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初级），下调回一个在现阶段比较好用的高级工具人。】 “所以公关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冯凯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稍微冷静了一点，回到了眼前的危机上。 “我说了，什么都不做。”江澈平静地回答。 “什么都不做？！不行！这绝对不行！李总那边已经下了死命令了，必须在三天之内平息这场风波！ 否则他就要重新评估我们这个项目的风险等级！” 江澈沉默了。 他那套敌不动我不动的懒人公关学，在资本的死命令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只想躺平，但这个世界，却总有各种各样的人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逼着他站起来。 就在他那颗懒癌的心感到无比疲惫和厌倦的时候，他人生中那个最不讲道理的监工又一次准时上线了。 【叮——！支线任务已触发！】 【任务名称：舆论的反击。】 【任务目标：在不借助任何专业公关团队的前提下，于72小时内独立逆转网络舆论，将个人声望由“负”转为“正”。】 【任务奖励：个人魅力值+10，解锁特殊技能——“控场（初級）”。】 【失败惩罚：宿主将永久性地，患上“社交恐惧症（重度）”——表现为听到三个人以上说话就会当场昏厥。】 当看到最后那句“失败惩罚”的时候，江澈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缝，一道充满了愤怒和杀意的裂缝。 冯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个表情的变化，并成功地会错了意。 “对！就是这个眼神！”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 说吧！你想怎么干？！我全力配合你！” 第24章 一场枯燥的直播 面对冯凯那充满了托付天下般信任的眼神，江澈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不是在愤怒顾亦辰团队的抹黑。 他只是在愤怒这个永远不肯让他好好睡一觉，狗娘养的……系统。 以及那个充满了恶趣味的失败惩罚，社交恐惧症（重度）？ 听到三个人以上说话就会当场昏厥？ 这他妈还能叫躺平吗？这叫活死人！ 系统，你够狠。 为了能继续拥有躺平这项基本人权，江澈知道自己又得被迫营业了。 “冯导，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应该立刻去找律师，拟一份义正言辞的律师函？ 或者亲自下场，在微博上跟他们轰轰烈烈地撕一场？” 冯凯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难道……不应该吗？这是最直接的反击方式了。” “不。”江澈摇了摇头，给出了自己的评定，“那是效率最低的垃圾方案。” 冯凯脸上的激动瞬间卡壳：“？” “发律师函？”江澈看着他，“一场诽谤官司从取证到判决最快需要多久？” 冯凯茫然了。 “半年起步，上不封顶。”江澈给出了答案，“等你那封律师函寄到对方手上，黄花菜都凉了。” 他的语气变得更冷，“更重要的是你忘了李总的死命令吗？他让我们三天之内平息风波。 72小时，这是资本给我们的最后期限，也是他随时准备撤资的借口。” “在这件事上，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所以律师函，pass。” 冯凯有些着急，“那我们亲自下场去撕？” 江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一个导演亲自下场，去跟一个流量明星的团队进行一场充满了情绪宣泄的口水战？” “你觉得最后路人会站谁？” 冯凯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只会觉得你一个手握权力的大导演在仗势欺人，在欺负他们单纯、善良、无辜的哥哥。 到时候你不仅帮不了我，反而会把自己拖进这个泥潭。” “这叫送人头。所以也pass。” 冯凯被江澈这番精准的分析说得哑口无言。 “那……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冯凯绝望地问。 “顾亦辰团队这次攻击的核心是想用人品和背景这两个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给我定罪。” 江澈的眼神像一个顶级的棋手在俯瞰整个棋盘。 “他们给我们挖了一个舆论陷阱：我们一旦下场去争论，无论输赢，我们都已经输了。 因为在大众眼里，解释就等于掩饰。” “所以，”江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我们为什么要在他们预设的泥泞不堪的战场上跟他们打一场注定会弄脏自己的仗呢？” “最优的解决方案是另开一个战场。” “一个，我们拥有绝对主场优势，全新的的战场。” 冯凯的眼睛瞬间亮了！ “你的意思是……” “对。”江澈点了点头，“他们攻击我的人品。但他们唯独不敢攻击我的专业。 因为那是他们唯一的软肋。” “所以我们的反击很简单。” “不解释，不辩论，不说任何一句废话。” “我们只做一件事，把我们最强的武器直接亮给全网看。” 他站起身，开始下达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公关作战指令。 他对冯凯说，“冯导，我需要你，动用你导演的认证账号，在微博上发两张图片。” “什么图片？” “《黑白森林》剧本的两页纸。一张是顾亦辰选择的卧底王恬那场天台对峙的戏。另一张是我选择的警察林峰那场工作汇报的戏。” “发布的时候不要带任何主观评论，文案只写七个字——” “‘好演员与好剧本’。” 冯凯瞬间就明白了江澈的用意！ 高！实在是高！ 他这是要先用剧本的原文在所有看客心里埋下一颗“一个难，一个易”的种子！ “第二步，”江澈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现在注册一个微博账号加V认证。” “然后呢？”冯凯激动地问，感觉自己正在参与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战役。 “然后，”江澈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发一条直播预告。” 冯凯也糊涂了。 “直播？你要直播澄清？” “不，”江澈摇了摇头，“澄清，是弱者的行为。” “我要做的是讲课。” …… 当天下午。 就在全网对江澈的口诛笔伐达到顶峰的时候。 导演冯凯更新了一条微博。 微博内容正是《黑白森林》的两页剧本截图，配上文字：【好演员，与好剧本。】 这条微博像一块小石子投入了舆论的汪洋大海，起初，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但一些真正懂行的剧本迷和技术流观众却看出了不对劲。 “我靠！这两段戏的难度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前面那段卧底的戏大开大合，又吼又叫，看起来热闹，其实是最好演的爽文模式。 后面那段警察的戏，我的妈，全是报告性台词，一个情绪爆点都没有，这谁演谁死啊！” “所以，冯凯发这个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什么？” 舆论的风向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小的偏转。 而就在这时。 一个刚刚注册的ID名为江澈的账号悄然出现在了微博。 并且发布了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微博。 【今晚八点，全网首次公开。直播主题：《演员与【黑白森林】的第一次灵魂碰撞》。】 这条微博像一个引爆器，瞬间点燃了全网的好奇心！ “卧槽！正主下场了！” “直播？他要直播对线吗？这么刚？！” “什么灵魂碰撞？装神弄鬼！坐等他直播哭着道歉！”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今晚哪儿也不去了，就等着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 那个名叫江澈的直播间还没开播，在线等待人数就已经突破了三百万。 江澈的终极躺平战略基地内，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 手机架在支架上，屏幕上疯狂滚动着弹幕。 冯凯的电话打了进来。 “江澈！你……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要不要……我过去陪你？”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 “不用。”江澈的语气平静如水，“冯导，你只需要当一个安静的观众就好。”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八点整。 直播准时开始。 画面里出现的不是愤怒的控诉，不是委屈的泪水。 只有一个穿着简单的白T恤的年轻人，一张书桌，一盏台灯，和一本摊开的剧本。 他身后的背景是一面摆满了各种书籍的巨大书架。 整个画面干净，安静，充满了学术的理性气息。 与弹幕里那些疯狂滚动、充满了暴戾和恶意的谩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江澈无视了那些足以让正常人当场精神崩溃的弹幕。 他只是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教师般温和的微笑。 “大家好，我是江澈。” “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是想看一场战争。” “但很抱歉，我个人对那种毫无营养的骂街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们不聊八卦，不聊是非。” “我们只聊艺术。” 他拿起笔，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剧本。 “欢迎来到我的第一堂公开课。” “课题是——” “如何去解构一个看似完美的剧本。” 第25章 电影判官进入直播间 这番开场白让整个直播间都出现了长达十秒钟的寂静。 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弹幕爆炸！ “？？？？？？？？” “讲课？我没听错吧？他是不是疯了？” “公关鬼才啊！黑料缠身的时候开直播讲课？这是什么顶级骚操作？” “这是什么邪教？笑死我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江澈依旧无视。 他翻开了剧本，将镜头对准了那个由他饰演的警察“林峰”的人物小传。 “在上课之前我们先来审题。” 他的声音平稳，清晰，带着一种大学公开课老师特有的催眠般的魔力。 “大家请看，编剧给林峰这个角色的定义是一个绝对正直、近乎完美的人’。” “完美这两个字就是我们今天这堂课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知识点。” 他抬起头看向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每一个正在观看的人。 “同学们请记住，表演学的第一条核心定律......”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剧本，更不存在完美的人。” “所以当一个编剧试图塑造一个完美的角色时，他所犯下的就是整个剧本创作中最致命的逻辑错误。” 这番话让弹幕里那些纯粹来骂街的粉丝都愣住了。 而一些被吸引进来的真正的影视爱好者和从业者则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们接着分析。” 江澈的笔指向了林峰的第一场戏，那场枯燥的工作汇报。 “一个完美的警察在汇报工作时应该是什么状态？” “是字正腔圆，一丝不苟，像一台精准的机器。对吗？” “对，也不对。” “这是表象，而我们最擅长的就是透过表象去寻找内核。 寻找那个能让演员用最少的力气爆发出最大能量的逻辑内核。” “这个内核就是代价。” “一个完美的躯壳需要巨大的能量去维持。 每一次专业的微笑，每一次冷静的汇报，都是一次能量消耗。 而我们要演的不是完美本身，而是为了维持这种完美，角色所付出的惨烈代价！” 他开始逐字逐句地解构起了那段枯燥的台词。 “‘报告长官，根据线人夜鹰传回的情报……’” “这一句换成顾亦辰老师来演，他可能会处理得铿锵有力，充满正气。对不对？” “但我会怎么处理？” “大家想想看，这个夜鹰是谁？ 他是林峰的兄弟，王恬。” “所以当林峰用他那张完美、不带任何感情的脸说出线人夜鹰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内心在流血。” “他在用专业这层厚厚的壳去包裹他那颗因为担忧兄弟安危而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所以这一句台词的重点不是正义，不是专业。” “是疲惫。” “是一种快要被完美这个角色活活压死的疲惫。” 这番分析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所有观众的脑海里！ 直播间的弹幕风向开始悄然改变。 “我靠……我好像……有点听懂了……” “这……这是什么神仙理论？我一个表演系的学生，感觉我的大学四年都白读了！” “所以他不是在洗白？”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 与此同时。 京城，某处四合院内。 被誉为电影判官的李严，正戴着老花镜看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正是江澈的直播间。 他本来只是因为全网都在讨论，才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点了进来。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场歇斯底里、或者痛哭流涕的拙劣公关表演。 但他错了。 他听着那个年轻人用一种他只在那些国宝级的编剧和导演身上才听到过的语言去解构，去分析一个角色的灵魂。 他不是在教表演。 他是在教创作！ 是在教如何为一个角色“立心”！ 李严那张一向刻薄古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章震撼！ 他颤抖着拿起了手机。 打开了那个他每一次发言都能在娱乐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围脖。 他截了一张江澈正在直播的图。 然后配上了一段足以为今晚这场战争盖棺定论的文字。 【电影判官V：我以为他只是个天才演员，没想到他还是个顶级编剧。 去看直播，你们就知道为什么有些明星会被‘淘汰’了。】 …… 直播已经进行到了第二个小时。 江澈甚至已经开始引经据典从《演员的自我修养》讲到了“布莱希特表演体系”，顺便还批判了一下方法派的能量消耗有多么不科学。 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学术世界里。 而直播间的观众也早已换了一批人。 顾亦辰的粉丝还在零星地刷着“哥哥加油”。 但更多的是被闻讯赶来的各大影视院校的学生、编剧、导演、以及无数的影视爱好者。 这个直播间已经从“网络暴力第一线”神奇地转变成了全网最热门的“表演学线上公开课”。 就在这时。 “电影判官”那条围脖在全网炸开了！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 “判官来了！判官驾到！” “我靠！判官亲自下场盖章了！” “截图为证！‘顶级编剧’！‘淘汰’！判官这是在公开站队啊！” “我的天！这下顾亦辰的脸要被抽烂了！” 冯凯的办公室里，他看着手机，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赢了！ 赢了！ 这个小子真的把一场足以毁掉他职业生涯的公关危机变成了…… 一场为他自己封神的个人秀！ 而顾亦辰的保姆车里，他的经纪人看着电影判官那条微博，脸色煞白如纸。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判官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人。 …… 直播间里，弹幕的狂欢终于引起了江澈的注意。 他停下了他那关于“如何节省哭戏能量”的讲座，第一次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弹幕。 然后，他看到了那些关于电影判官的留言。 看到了那些评论。 “大神牛逼！” “我们错怪你了！” “对不起！” 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喜悦。 他只是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晚上十点零一分。 “哦，已经超时一分钟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今晚因为这个任务而超额付出的脑力劳动和生命能量。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直播间里那数百万正因为判官的到来而陷入狂欢的观众，露出了一个和开场时一模一样的温和微笑。 “好了同学们。” “今天的课程已经严重超时了。” “作为一个自律的人，熬夜是我人生中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 “所以，” “下课。” 说完。 在数百万观众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在他人气和声望都达到顶峰的这一刻。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按下了—— “结束直播”键。 屏幕，黑了。 第26章 573万粉丝 晚上十点零一分。 江澈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到点下班方式掐断了他的直播。 屏幕黑了。 留给全网的是一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背影，和数百万在屏幕前大脑尚处于宕机状态的观众。 直播间并没有因为主播的离去而立刻关闭。 那条充满了谩骂、质疑、震惊、最后转变态度的弹幕又疯狂地持续滚动了半个小时，才因为服务器过载而缓缓停歇。 “我……我他妈刚才……是看到了什么？” “这……这就下播了？？在我刚准备充钱给他刷礼物的时候？？” “史上最强公关，没有之一！ 不解释，不撕逼，直接开课把你打回幼儿园！ 最后，在你刚被圈粉的时候告诉你，爷要睡了！” “这个人……简直是内娱的一个BUG！ 我宣布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新墙头了！” 互联网彻底沸腾了。 如果说之前冯凯发出的那两页剧本只是让顾亦辰团队感到了一丝麻烦。 那么电影判官那条盖棺定论的微博就是一颗投入了战场的战术核弹。 而江澈则用他那长达两个小时的宗师级的讲座和最后那个到点下班的潇洒操作，亲手按下了引爆核弹的按钮。 …… 京城，顾亦辰的经纪公司总部。 那个一向以冷静和铁腕著称的王牌经纪人芳姐正看着自己办公室里那面由无数奖杯和荣誉组成的金光闪闪的背景墙。 她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办公室里，公关团队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被打爆。 “芳姐！不行了！电影判官的那条微博已经被各大蓝V媒体转发了！我们根本删不掉！” “芳姐！我们买的热搜，#心疼顾亦辰#，已经被#江澈的公开课#给挤到榜单二十名开外了！ 而且词条后面还跟了个紫色的‘爆’字！” “芳姐！舆论……舆论彻底反转了！ 我们派出去的水军只要一开口，就会被上百条‘上完课再来对线’的评论给淹没！ 对方……对方根本没花一分钱，就把我们的水军给废了！” “芳姐！最……最要命的是……” 一个年轻的公关声音都在发抖，“顾亦辰代言的那个国民级饮料品牌刚刚……刚刚打电话来，用一种非常委婉的语气询问我们，亦辰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专业性的瓶颈了……” “啪！” 芳姐手中的那支钢笔被她硬生生地捏断了。 她知道这场战争他们已经输了。 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肤。 他们精心策划的足以毁掉任何一个新人的饱和式舆论攻击，在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江澈面前就像一个笑话。 你跟他聊人品，他跟你聊艺术。 你跟他聊背景，他跟你聊剧本。 你准备好了千军万马，要去泥潭里打一场烂仗。 结果他直接把战场搬到了大学的图书馆里。 在那个属于他的绝对领域里。 “删。” 良久，芳姐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什么？”电话那头的下属没听清。 “我说，”芳姐一字一顿，“把我们之前发的所有黑稿，买的所有热搜，请的所有水军评论，在半个小时之内全部给我删得干干净净！” “然后用亦辰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一份声明。” “措辞要诚恳，要体面，要高姿态。” “就说我们经过慎重考虑，为了不影响剧组的创作氛围，‘主动’退出了《黑白森林》项目。” “最后祝电影票房大卖。” 这是他们作为失败者唯一能保留的最后一点“体面”。 …… 第二天，清晨。 江澈从一场长达十个小时的深度睡眠中悠然醒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能量。 昨晚那场被迫营业的公开课虽然超额消耗了他不少的脑细胞，但系统丰厚的奖励足以弥补一切。 【叮——！支线任务“舆论的反击”，已完美完成！】 【任务评级：SSS+！宿主以布道代替争吵，开创了内娱公关史上的全新流派，完美达成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奖励已发放：个人魅力值+10，特殊技能“控场（初级）”已解锁！】 江澈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五官好像变得更立体了。 气质好像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他走到镜子前，撩起T恤，那身原本只有一层薄肌的身材，线条似乎变得更加流畅而紧实。 “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下次还可以再多来几个这种任务。” 然后，他拿起了那只被他关机了十个小时的手机。 开机。 瞬间，无数的短信、微信、未接来电的通知如同海啸一般涌了进来。 手机卡顿了足足一分钟才恢复了正常。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围脖。 那个在二十四小时前粉丝数还是“0”的账号。 此刻粉丝数那一栏赫然显示着一个让他眼皮直跳的数字。 ——“573万”。 私信箱也早已被无数的“99+”给彻底淹没了。 有道歉的，有表白的，有求开下一堂课的，甚至还有各大影视公司、品牌方、综艺节目发来的合作邀请。 江澈的脸上没有一丝一夜爆红的喜悦。 他只是皱起了眉。 在他那理性格式化过的大脑里，这五百多万的粉丝不是人气。 是“五百多万个潜在的麻烦制造机”。 是他未来躺平道路上五百多万个不确定的干扰因素。 他下意识地就想再次关机。 就在这时，一条加V认证ID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发信人的名字很简单。 林薇薇。 那个在《大漠雄鹰》片场被他亲手吓哭过的女主角。 江澈挑了挑眉，点开了那条私信。 私信的内容更简单。 没有一个文字。 只有一个表情符号。 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符号。 第27章 老戏骨的下马威 江澈下播后的第二天，整个娱乐圈风向都变了。 之前他是全网喊打的“资本咖”、“无耻戏霸”。 现在他被无数营销号和自媒体冠以“在世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内娱反矫情第一人”等一系列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头衔。 顾亦辰的团队在一夜之间删光了所有黑稿，并发布了一份充满了茶艺和体面的退出声明。 而江澈那个刚刚注册只发了一条直播预告的微博账号，粉丝数已经突破了573万。 面对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舆论大逆转。 江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网线，关掉手机，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睡了三天。 直到《黑白森林》的开机仪式如期而至。 …… 开机仪式现场，人声鼎沸，香火缭绕。 导演冯凯穿着一身崭新、据说是找大师开过光的红色夹克，正满面红光地给各路媒体和投资人派发红包。 江澈则穿着一身剧组发的普通T恤，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那双被系统强化过的极其敏锐的耳朵能清晰地听到周围那些工作人员正在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江澈！” “天啊，活的！比直播里还帅！” “就是他！那个直播讲课，差点把顾亦辰整退圈的狠人！” 江澈的眉毛皱了皱。 他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里一只因为行为诡异而突然爆红的猴子。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充满了审视和不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顺着目光看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中式对襟衫，手里盘着两颗核桃，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老人正冷冷地看着他。 江澈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这个人的资料。 陈道生，人称“陈老”。 国家一级演员，拿遍了国内所有主流奖项的老戏骨。 一个在演艺圈以“德艺双馨”和“极度厌恶流量明星”而闻名遐迩的老前辈。 在《黑白森林》里，他饰演的是与江澈有大量对手戏的最终反派，黑帮大佬“龙爷”。 陈老也听到了周围那些年轻人的议论。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直播讲课？网络红人？ 不过又是一个靠着旁门左道，哗众取宠，博取关注的年轻人罢了。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终究是昙花一现。 …… 下午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巧的是，正是江澈饰演的警察“林峰”，与陈老饰演的“龙爷”的第一场对手戏。 这是一场审讯室的戏。 林峰，主审。 龙爷，被审。 按照剧本，这场戏是林峰的个人秀。 他需要用强大的气场和逻辑层层递进，撕开龙爷的心理防线。 而龙爷则全程都应该处于一种看似嚣张，实则被动的守势。 “行动！” 冯凯一声令下。 审讯室的灯亮了。 江澈坐在了主审官的位置上，面无表情。 而陈老则戴着手铐坐在他对面，虽然身处劣势，但那双浑浊而又锐利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强大气场。 “姓名。”江澈开口了，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波澜。 “呵呵，”陈老发出了第一声不屑的冷笑，“阿sir，你们警局现在都喜欢用这种还没断奶的娃娃来审案子吗？” 台词很准。 情绪很对。 然而，就在江澈准备接下一句台词的时候。 陈老突然毫无征兆地即兴加了一句台词！ 他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桌子，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你这种年轻人我见得多了。” “靠着一张漂亮脸蛋和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就以为自己能在这个世界上横着走了。” “可惜啊……”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阴狠毒辣！ “通常，都活不长久。” 这句话剧本里根本没有！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老戏骨对一个网络红人最直接的下马威！ 他要看看这个被外界吹得神乎其神的年轻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看他如何接住自己这充满了“戏”的一招！ 坐在监视器后的冯凯，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陈老这是在“试戏”！ 更是在“压戏”！ 如果江澈接不住，或者反应稍有迟疑，那他在这位老戏骨面前，气场就将一败涂地！ 整个剧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江澈的脸上！ 然而。 江澈的反应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没有任何反应。 面对陈老那充满了攻击性的即兴表演，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面瘫表情。 他没有愤怒，没有慌乱，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等陈老把那段话说完。 然后在审讯室里那段因为他“不接招”，而显得无比尴尬的沉默之后。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没有去看陈老的眼睛。 而是用一种看一件证物，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对方。 然后他继续用他那平直的语调说出了他原本那句被打断了的台词。 “姓名。” “……” 陈老，那张布满了“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实的龟裂。 他用尽了毕生功力，打出了一记刚猛无俦的“七伤拳”。 结果却打在了一团虚无的棉花上。 不，比打在棉花上还难受！ 这是一种充满了藐视意味的“反表演”！ “我……我说了……”陈老有些狼狈地想把气势重新找回来。 “姓名。”江澈第三次重复道。 声音，语调，甚至连断句的节奏都和前两次一模一样。 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说什么，你演什么。 他只在乎自己的程序能不能顺利地走完。 这一刻，陈老那颗属于老戏骨骄傲的心被震撼了。 他看着对面那个用一种近乎于木讷的方式就将自己所有攻势都化为无形的年轻人，眼神里第一次收起了所有的轻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遇到了同类，甚至是遇到了更高阶物种的好奇与惊叹！ 有意思。 这个年轻人，太有意思了！ “龙五。” 陈老终于说出了剧本上他该说的那句台词。 而江澈在听到这个“正确”的答案后，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面瘫”。 他只是在心里对系统发出了一句友好的问候。 “系统，我刚才这个无视BUG继续走流程的操作，在你们程序界是不是可以评得上最佳敬业奖？” 第28章 用吃饭演戏 江澈那套独门绝学在审讯室里彻底镇住了老戏骨陈道生。 这天中午，剧组放饭。 陈老端着自己的保温杯和盒饭，一反常态地没有去导演那边凑热闹，而是溜溜达达地坐到了正独自吃饭的江澈身边。 “小子，下午那场戏看了吗？”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老前辈的考量。 江澈点了点头，咽下嘴里那块热量和蛋白质含量都堪称完美的白切鸡。 下午的是一场重头戏。 警察林峰（江澈饰），为了获取情报，私下约见黑帮大佬龙爷（陈老饰），在一个鱼龙混杂的老茶馆里进行一场试探性的饭局。 “我看了剧本，”陈老盘着手里的核桃，眉头微皱，“台词写得太多，太满了。” “你来我往地说那么多废话，跟说相声似的，假。”这是老戏骨对剧本的敏锐判断。 江澈，则从另一个更追求效率的角度表达了赞同。 “嗯，”他喝了口汤，一脸严肃，“台词太多，不仅假，而且还很费口水。” 陈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之前那点前辈的架子在这句费口水面前消散了大半。 “你这个小子真是……有趣！”他看着江澈，眼神里真正开始带上了欣赏，“那你觉得该怎么演？” 江澈放下了筷子。 “不演。” 陈老：“？” “陈老您想，一个是心怀鬼胎、步步为营的警察。一个是老奸巨猾、滴水不漏的黑帮大佬。” “这种人会把自己的底牌放在嘴上吗？” “不会。”陈老缓缓点头。 “所以，”江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这场戏真正的战场根本就不在台词里。” “而在饭桌上。” “我们应该把所有台词都扔掉。” “用吃饭来演完这场戏。” 陈老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感觉自己那沉寂了多年的对表演的激情，被这个年轻人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给重新点燃了！ …… 半小时后。 导演冯凯看着被江澈和陈老用红笔划得面目全非的剧本，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飙。 “不是……你俩……要把台词全删了？！” “对。”江澈和陈老异口同声。 “那……那你们演什么？！”冯凯发出了绝望的咆哮，“演一场长达五分钟的默剧吃播吗？！” 江澈摇了摇头。“冯导，你不懂。” “语言是最低效的沟通工具。” “真正的博弈于无声处，方显惊雷。” 冯凯还想再挣扎一下，却被陈老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闭嘴，按他们说的，拍！” 在剧组，导演最大。 但在陈老面前，导演也得往后稍稍。 …… 场景很快就布置好了。 一张八仙桌，一壶普洱茶，四碟精致的小菜。 没有一句台词的饭局，正式开始。 “A！” 陈老饰演的龙爷率先入座。 他没有看江澈，只是自顾自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充满了上位者那种掌控一切的松弛感。 这是第一轮，试探。 他在用自己的节奏告诉对面的警察：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江澈饰演的林峰后一步入座。 他没有动筷子，他甚至连眼前的饭菜都没有看一眼。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陈老那张布满了皱纹和算计的脸。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这是第一轮反击。 他在用自己的静止，去对抗陈老的节奏。 你快，我慢。 你动，我静。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无声的火药味。 陈老咀嚼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有意思。 他放下筷子，拿起了茶壶，然后他提起手将一只小小的茶杯推到了江澈面前。 紧接着，他亲自为江澈斟上了一杯茶，茶水只倒了七分满。 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也是礼数。 更是第二轮充满了糖衣炮弹的进攻。 “小辈，我给你面子，你可识抬举？” 江澈端起了那杯茶却没有喝，他只是将茶杯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陈老，说出了整场戏唯一的一句台词。 “茶，不错。” 说完，他将那杯自己一口未动的茶缓缓地推回到了桌子中央。 这个动作瞬间让整个片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不识抬举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你的面子我不接。你的规矩我不认。” 陈老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那条缝里射出了刀子般的寒光！ 但他没有发作。 他只是缓缓地笑了，然后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整条鱼身上最肥美最鲜嫩的鱼腹肉，稳稳地放进了江澈面前的饭碗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用我的筷子来喂你吃！”这是第三轮，也是最凶狠的一轮进攻！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江澈的反应却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拒绝。 他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鱼肉，平静地放进了嘴里，然后开始慢慢地咀嚼。 他吃得很认真，很仔细。 陈老彻底看不懂了。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江澈咽下了那口鱼肉，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他站起了身，在陈老那充满了困惑的目光中，他微微欠身，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老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味出了他最后那个欠身点头的意思。 “饭，我吃了。” “礼，我也还了。” “我们的博弈结束了。” “而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被你影响分毫。” 这是一种比任何语言都更加高级的藐视！ “咔——！” 冯凯的吼声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片场！ 他猛地从监视器后跳了起来，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神了！他妈的神了！” 整个片场在长达十秒钟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陈老也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看着那个已经走回到场边的江澈。 他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充满了欣赏和喜悦的大笑！ “好小子！好小子啊！” 他快步走到江澈面前，像看一个宝贝疙瘩一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陈道生，演了五十年戏，你是第一个能用吃饭就把我给喂饱的！” 他掏出手机，塞到江澈手里。“留个电话！今天晚上我做东！咱们不聊戏，只喝酒！” 这一刻，两人之间所有前辈与后辈的隔阂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 江澈看着眼前这个热情得有些过分的老头。又看了看自己那安静了许久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还停留在三天前那个他一直都懒得回复的私信界面。 发信人：林薇薇。 内容：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符号。 就在他准备把手机递回去的时候。 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的私信弹了出来。 依旧是林薇薇。 但这一次不再是表情包。 而是一行充满了卑微和焦急的文字。 【江老师，我知道很冒昧……但是，我真的遇到麻烦了，我们导演快把我骂死了。】 【求求你，能不能……教教我到底该怎么演戏？】 第29章 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面对林薇薇那条十万火急求助私信，江澈的第一反应是直接将手机锁屏。 在他看来，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都源于不必要的人际交往。 而教别人演戏，更是所有社交行为中能量转化效率最低的一种，性价比约等于零。 这是一种单方面的能量输出，俗称“用爱发电”。 而他江澈，最缺的就是爱。 他刚准备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研究陈老送他的那套顶级茶具，脑海里那个熟悉的机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潜在的技能熟练度提升机会。】 【关联技能：“控场（初级）”。】 【机会描述：通过向其他演员传授表演理论，宿主可以将自身依赖直觉的表演方式，进行一次逻辑化的梳理和编码，从而加深对控场技能的理解，提升技能熟练度。】 【系统建议：接受本次“临时教学”任务，可获得技能经验值。】 江澈准备锁屏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属于学霸看到附加题时的跃跃欲试。 技能经验值？ 这个可以有。 …… 与此同时，另一座城市的影视基地里，《风华录》剧组正处于一片低气压之中。 当红小花林薇薇，正被导演用一连串芬芳的词汇骂得狗血淋头。 “林薇薇！你到底会不会演戏？！啊？！” 导演指着监视器里的回放，气得直跳脚。 “我要的是笑中带泪！是喜中藏悲！不是让你一边嘴角上扬，一边眼睛抽筋！” “你看看你演的这是什么？这是人格分裂！不是内心复杂！” 林薇薇穿着一身华美的宫装站在片场中央，一张精致的小脸惨白如纸，紧紧地咬着嘴唇，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要演的是这部戏的女主角，一个被迫嫁给仇敌却要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妻的悲情皇后。 这场戏是她与仇敌皇帝在御花园里看似甜蜜地赏花。 她知道，她需要演出那种表面幸福，内心痛苦的层次感。 但她做不到。 她试了十几次，每一次都被导演无情地喊卡。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困在迷宫里的瞎子，无论怎么跑，都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巨大的挫败感和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那个在《大漠雄鹰》片场用一个眼神就让她如坠冰窟的男人。 那个在直播里将枯燥的剧本解构成一门艺术的男人。 江澈。 这个名字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于是，她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给那个她曾经无比厌恶的男人发去了那条求助的私信。 她看着手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对方没有任何回复。 她眼中的那丝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理会自己这种愚笨的学生呢？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 手机突然叮地一声亮了。 屏幕上是江澈的回复。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只有言简意赅的六个字。 【剧本，人物小传。】 林薇薇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狂喜！ 他回了！ 他真的回了！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将剧本和人物小传拍照发了过去。 然后，是长达十分钟的沉寂。 就在林薇薇的心又一次沉入谷底的时候。 江澈的对话框里弹出了三条长度分别为十秒、十五秒、和二十秒的语音信息。 林薇薇颤抖着点开了第一条。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却又充满了奇异魔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你的问题很简单。你试图在一张脸上同时讲两个故事。一个叫幸福。另一个叫悲伤。” “这是一个最低级的错误。演员的脸不是电影的AB屏，它在同一时间只能输出一个核心信息。 试图输出两个信息的最终结果就是信号紊乱，也就是导演口中的人格分裂。” 林薇薇瞬间如遭雷击！ 她演了五年戏，上了无数节表演课，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老师用如此简单、如此精准、如此科学的方式一针见血地指出过她的问题！ 她迫不及待地点开了第二条语音。 “你对角色的理解也错了。这个皇后她的核心矛盾不是外表幸福，内心痛苦。那是结果，不是动机。” “她的核心动机只有一个词，‘求生’。” “她身处在一个说错一句话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政治险境里。 所以她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附和，都不是为了扮演幸福，而是为了活下去。” “她是在用幸福来当成自己的武器和铠甲。” 林薇薇的呼吸已经彻底停滞了！ 她感觉自己眼前那扇紧闭的表演大门正在被江澈用近乎于暴力的方式一脚踹开！ 她颤抖着点开了最后一条，也是最长的一条语音。 “所以你的任务很简单。” “忘掉你那可笑的悲伤。从现在开始你的表演任务只有一个，‘扮演幸福’。” “但是，”江澈的声音顿了顿。 “你必须用一个快要溺死的人在水下拼命憋着最后一口气的那种挣扎和绝望去扮演这份‘幸福’。” “记住，你要演的不是悲伤本身。” “而是为了维持这份幸福的表象，所需要付出的那种令人心疼的代价。” “观众不傻。他们会从你那用力过猛的幸福里品出比眼泪更苦涩的悲伤。” “这才叫表演。” 三条语音，播放完毕。 林薇薇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 良久，两行清泪从她那双充满了震撼和顿悟的眸子里缓缓滑落。 茅塞顿开。 醍醐灌顶。 原来……这才是演戏…… …… “A！” 导演不耐烦地再次喊了开始。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入了镜头。 她依旧在笑。 笑得比之前更甜，更美，更像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皇后。 但是这一次。 监视器后的导演却再也没有喊“卡”。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张完美无瑕的笑脸。 和他从那张笑脸背后感受到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悲伤。 “好……好……” 当这条镜头终于拍完时。 导演看着林薇薇，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欣赏和满意。 而林薇薇却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只是第一时间冲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拿起手机，用颤抖的手指给那个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语音就拯救了她整个职业生涯的男人发去了一条新的信息。 【江老师！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为了表示感谢，我给您和您整个剧组都订了明天下午的咖啡和点心！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此刻的她早已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拥有千万粉丝的当红小花。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过去五年所学所演的一切，在这个叫江澈的男人面前，可能真的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第30章 意外的探班 江澈看着林薇薇发来的那条信息，眉头紧锁。 他能清晰地从那段文字中感受到一种不稳定的高能量情绪。 而这种情绪往往是麻烦的完美培养皿。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打出了一行字。 【不必，心意收到，工作要紧。】 这是一句挑不出任何毛病、能将潜在社交活动扼杀在摇篮里的标准回复。 然而，就在他准备点击发送的时候。 对方的对话框里又弹出了一行字。 【我已经出发啦！(o^^o)】 江澈面无表情地删掉了自己刚刚打出的那行字。 然后，他将手机重新揣回了兜里。 算了。 …… 第二天下午，《黑白森林》剧组正在进行一场紧张的拍摄。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却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片场的外围。 车门打开，一个戴着渔夫帽和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走了下来。 她正是当红小花，林薇薇。 她的助理则提着几十杯咖啡和几大盒包装精美的点心跟在身后。 “薇薇姐，咱们……真的要进去吗？”助理有些紧张，“这……这不太合规矩吧？”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林薇薇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张因为兴奋和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我……我是来感谢我的老师的，顺便探班一下同为演员的后辈，有什么问题吗？” 她口中的“老师”，自然是江澈。 而那个倒霉的后辈则是指她曾经的搭档，在《大漠雄鹰》里饰演男主角的季晨。 只不过，此刻的季晨正因为之前的换角风波而对江澈这个名字恨之入骨。 就在林薇薇准备走进片场的时候。 她没有注意到，斜对面的马路上，一辆伪装成普通面包车的狗仔车里，一架长焦镜头的相机已经悄然对准了她。 “卧槽！快看！是林薇薇！” 车里，一个留着胡子的狗仔激动地压低了声音。 “她来《黑白森林》的片场干什么？她跟冯凯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管他呢！先拍了再说！”另一个负责开车的狗仔，双眼放光，“这可是个大新闻！” 林薇薇对此一无所知。 她已经走进了片场。 她的出现，像一颗投入了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天啊，那不是林薇薇吗？” “她怎么来了？来探班季晨的？” “不可能吧，他俩那部戏早就杀青了啊……” 而江澈此刻正坐在一棵大树下，趁着换场的间隙，进行着他每日必需的战略性小憩。 他听到了骚动，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在他看来，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比“补充睡眠能量”更重要。 直到一股混合了咖啡和某种高级香水的味道飘到了他的鼻尖。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站在他面前因为紧张而手足无措的林薇薇。 “江……江老师。” 林薇薇将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拿铁递到了他面前。 “昨天……谢谢您。” 她的声音很轻，很诚恳。 她的眼神很亮，充满了学生对老师的那种纯粹的崇拜。 江澈沉默地看着她。 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些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剧组人员。 以及远处那个正用一种能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季晨。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当前状况评估：遭遇，突发性，高风险，公开社交事件。】 【最优解决方案分析：接受咖啡，用最简短的语言结束对话，立刻离开现场。】 江澈伸出手接过了那杯咖啡。 “不客气。” 然后他站起身就准备撤离。 然而，林薇薇这位被江澈的表演学彻底折服了的好学生，却显然没有领会到她老师节能社交的精髓。 她一个箭步跟了上来，脸上充满了求知若渴的表情。 “江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就是我们剧本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 远处面包车里，狗仔的相机已经疯狂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咔嚓！咔嚓！” 长焦镜头精准地捕捉下了这一幕。 从狗仔那个刁钻的角度看去，林薇薇含情脉脉地追着江澈。 而江澈正微微侧着头，像是在低声跟她说着什么“悄悄话”。 一个当红小花。 一个神秘天才。 一场充满了故事感的片场偶遇。 “有了！头条！有了！” 胡子狗仔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 …… 一个小时后。 一颗重磅炸弹引爆了整个中文互联网。 国内最大的娱乐门户网站，“橘子娱乐”，发布了一篇图文并茂的独家爆料。 标题充满了暧昧的想象空间。 【独家直击！江澈、林薇薇疑似恋情曝光！《黑白森林》片场，咖啡传情！】 文章里放出的正是那几张经过精心挑选和剪辑的“证据”。 一张是林薇薇满脸崇拜地给江澈递上咖啡。 一张是江澈侧着头与林薇薇“亲密耳语”。 最后一张是两人在树下“相视一笑”。 这几张照片瞬间就点燃了双方粉丝的炸药桶。 江澈那刚刚建立起来、充满了学术和逼格的粉丝群体，第一次遭遇了真正的饭圈战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老师是艺术家！怎么可能跟流量小花谈恋爱！” “抱走江老师，我们不约！这女的又是谁啊？想来蹭我们老师的热度吗？” 而林薇薇的粉丝更是直接炸开了锅！ “江澈是谁？哪来的十八线糊咖？也配得上我们家薇薇？” “又是这个戏霸！先是抢了顾亦辰的角色，现在又来捆绑我们家薇薇炒作？要不要脸！” “姐妹们！冲！去把那个江澈的围脖给屠了！” 一场比之前戏霸风波猛烈十倍不止的巨大网络骂战开始了。 #江澈林薇薇恋情#这个词条在短短半小时内就以“爆”的姿态登顶了热搜第一。 而此刻。 这场风暴的两位主角还对此一无所知。 江澈正在片场的角落里，继续他那雷打不动的午睡。 而林薇薇，则坐在自己的保姆车里，正因为自己终于和老师说上了话而沾沾自喜。 直到她的经纪人一个电话如同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了脚。 “林薇薇！你现在！立刻！马上！发一条微博！就说，你和那个江澈不熟！” “为什么啊？”林薇薇还很懵。 “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咆哮，“你被人家当成炒作的工具了！你知不知道！” “现在全网都在骂你是恋爱脑！骂我们整个团队是‘扶贫办’！” 林薇薇彻底傻了。 她颤抖着点开了微博。 然后，她看到了那条被顶上了热搜第一的绯闻。 和那张被P得充满了暧昧色彩的“证据”。 以及评论区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 她的小脸瞬间血色尽失。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只是……只是想去感谢一下自己的老师啊……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 她的经纪团队为了及时止损保护自家艺人。 抢先发布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官方声明。 声明里，将林薇薇塑造成了一个单纯毫不知情的受害者。 并强烈谴责了某位新人演员恶意捆绑、无良炒作的行为。 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向了那个此刻可能还在睡梦中的江澈。 第31章 公开感谢信 江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强行唤醒。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 凌晨四点。 他那张因为充足睡眠而显得格外宁静的脸上缓缓地裂开了一道起床气。 打开门，看到的是两个顶着同款黑眼圈、脸上写满了世界末日表情的男人。 王德彪和冯凯。 “完了……澈……这次是真的彻底完了……” 彪哥一进门就瘫倒在了沙发上，像一条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咸鱼。 冯凯则将自己的手机重重地拍在了江澈面前的茶几上。 “看看吧。”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林薇薇的团队背刺了我们。” 江澈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是那份由林薇薇工作室发布的措辞严厉的官方声明。 他平静地看完了。 然后他又看到了那条因为这份声明而再次爆掉的热搜。 #林薇薇方回应# #江澈恶意炒作# 评论区里，之前因为直播讲课而刚刚对他产生好感的路人盘瞬间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猛烈的攻击和谩骂。 “我就说吧！一个新人怎么可能这么干净！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捆绑我们家薇薇炒作！恶心！” “心机男滚出娱乐圈！前脚刚拉踩完顾亦辰，后脚就来吸血林薇薇？吃相太难看了吧！” “薇薇太单纯了，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心疼死我了！” “怎么办？！”冯凯急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们必须立刻回应！把林薇薇给你发私信的截图放出去！把她求你教她演戏的证据都甩出去！我们要证明是她主动来找你的！” “对！”彪哥也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义愤填膺，“我们手里有证据！我们怕什么！跟他们鱼死网破！” 面对两位战友那充满了复仇火焰的眼神，江澈的反应依旧是平静。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果然。 社交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麻烦聚合体。 就在他准备再次贯彻敌不动我也不动，敌乱动我更不动的核心指导方针，然后回去补个回笼觉的时候。 他人生中那个最不讲道理的监工又一次准时上线了。 【叮——！检测到突发性、高难度、复合型舆论危机，紧急支线任务已触发！】 【任务名称：绅士的困境。】 【任务目标：在平息本次绯闻风波的同时，必须确保关键人物林薇薇的公众形象不受任何损害，甚至在事件结束后，其公众美誉度应有小幅度提升。】 【任务奖励：？？？（隐藏）。】 【失败惩罚：宿主将永久性地患上情感障碍，具体表现为大脑将彻底关闭快乐中枢，从此无法再从任何事物中获得包括满足感、喜悦、爽等在内的一切正面情绪。】 当看到最后那句关于失败惩罚的补充说明时。 江澈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丝真实的恐惧。 无法再获得爽的感觉？ 那……那躺平还有什么意义？！ 系统…… 你赢了。 “江澈！你想什么呢？！”冯凯见他半天不说话，急得直跺脚，“你倒是给个话啊！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不。”江澈缓缓地摇了摇头。 “什么？” “我说，我们不能把那些截图放出去。” 冯凯和彪哥都愣住了。 “为什么？！”彪哥不解地问，“那是我们唯一的证据啊！那是能证明你清白的武器啊！” “因为那不是武器。”江澈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那是自杀式炸弹。” “一旦我们放出那些截图，林薇薇单纯无辜的人设就会瞬间崩塌。 她的粉丝会把她撕得粉碎。 到时候就算我们赢了这场舆论战，我们也会多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 “更重要的是，”江澈看着冯凯，“如果我们公布她私下求助的截图，就等于是在利用她的信任来攻击她。 这会让我们自己也陷入恩将仇报的负面形象里，对我们还没开拍的电影没有任何好处。” 冯凯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江澈虽然年轻，但看问题的角度比他这个在圈里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还要通透。 “那……那我们怎么办？”彪哥绝望了，“证据不能用，又不能不回应……这……这是个死局啊！” “不。”江澈摇了摇头，“这不是死局。” 他没有再理会那两个已经彻底陷入了思维僵局的男人。 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打开了那台除了看电影就没怎么用过的笔记本电脑。 “你要干什么？”冯凯好奇地问。 江澈没有回答。 他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档，然后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起来。 他在写一封信。 …… 清晨六点。 就在全网的骂战和双方粉丝的撕扯都进入白热化阶段的时候。 那个粉丝数已经突破七百多万，认证为演员江澈的围脖账号更新了。 他发布了一篇长文。 文章的标题让所有点进来的准备开骂的网友和粉丝都愣住了。 《致林薇薇女士的一封公开感谢信》。 “感谢信？我没看错吧？他这是疯了？还是被盗号了？” “这是什么顶级绿茶行为？打了我们家薇薇一巴掌，还想给她一颗糖？” “我倒要看看，他能写出什么花来！” 所有人都带着一种看小丑表演的心态点开了那篇长文。 然后他们都沉默了。 【尊敬的林薇薇女士：】 【请允许我用这种冒昧的方式称呼您。因为在我心中，您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前辈，更是一位在我演员生涯的起点为我点亮了第一盏灯的引路人。】 【很多人或许都不知道我与您的第一次交集是在《大漠雄鹰》的片场。那时我只是一个三十块钱一天的龙套。而我饰演的是一个企图伤害您的淫贼。】 【我至今都清晰地记得当时为了所谓的真实，我用了一种极其粗糙过火、甚至可以说是冒犯的方式去进行表演。】 【而您，作为一位成熟的敬业演员，却用您最真实充满了恐惧的泪水完美地接住了我那场拙劣的表演。】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的表演吓哭了您。】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您那双因为投入角色而充满了信念感的眼睛和那滴因为敬业而流下的滚烫泪水震醒了我。】 【是您让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表演。】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才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像您一样对得起演员这两个字的人。】 【所以我开始疯狂地阅读，学习，解构剧本。我后来的那场直播与其说是在讲课，不如说是我作为一个学生，向您这位老师交上的一份迟到的学习报告。】 【因此，当您不辞辛劳地亲自来到我们这个偏远的剧组，为我也为所有的工作人员送来温暖的咖啡时，我的内心除了惶恐，只剩下无尽的感激。】 【我深知，您此举只是出于一位前辈对一个后辈最单纯的鼓励与提携。】 【对于因为我个人而引发的这场让您蒙受了不白之冤的舆论风波，我感到万分的抱歉与自责。】 【在此，我江澈向林薇薇女士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对不起。】 这封信不长。 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令人无法不动容的真诚。 它的文笔优美，谦卑，充满了读书人才有的那种体面和风骨。 它没有辩解一句。它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它将林薇薇的被吓哭解读为敬业。 将自己的演技炸裂解读为粗糙冒犯。 将林薇薇的探班解读为提携后辈。 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无限低，无限卑微的学生和仰慕者的位置上。 这已经不是公关了。 这是捧杀！ 他用一种自降身份的方式将林薇薇高高地捧上了德艺双馨的神坛！ …… 林薇薇的公寓里。 她刚刚和自己的经纪人大吵了一架。 她看着手机上自己工作室发出的那份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江澈身上的声明，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就在这时，她的助理将一篇刚刚发布的微博递到了她面前。 她看到了那个标题。《致林薇薇女士的一封公开感谢信》。 她颤抖着点开了。 然后她一字一句地读完了。 当她看到江澈将她当初最引以为耻的被吓哭解读为敬业和信念感时。 当她看到江澈将自己奉为引路人和榜样时。 当她看到最后那句最简单却也最沉重的对不起时。 林薇薇再也绷不住了。 羞愧，感动，懊悔，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心动…… 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像海啸一样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哇——” 她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放声大哭。 第32章 以后请多指教 林薇薇的公寓里。 助理和经纪人王姐正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将脸深深埋在枕头里，肩膀剧烈抽动的身影。 “哭……哭什么啊？” 王姐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薇薇，你看看网上！风向已经彻底变了！江澈那小子把所有责任都揽过去了！ 现在网友都在夸他有风度，顺带着也把你塑造成了一个提携后辈的完美前辈！我们的公关危机解除了！ 这……这是好事啊！” 她以为林薇薇的哭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然而林薇薇却猛地从枕头里抬起了头。 她那张梨花带雨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只有羞愧和愤怒。 “好事？” 她看着王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眼神。“王姐，我问你，我们工作室发的那份声明是你写的，对不对？” 王姐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是我让公关团队拟的，但每个字我都看过。 怎么了？那份声明写得滴水不漏，是标准的危机公关范本！” “范本？”林薇薇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一个将恩人描绘成恶意炒作者的范本？” “一个将自己伪装成无辜受害者的范本？” “一个充满了谎言和算计的完美范本？！”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更高。 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怒吼！ “林薇薇！”王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冷静一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 为了保护你那千万粉丝堆起来的岌岌可危的商业价值！” “商业价值？”林薇薇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所以为了那点臭钱，我们就可以没有底线，没有原则吗？！” “他，江澈！”她用手指颤抖地指着手机屏幕上那篇温柔而又充满了风骨的感谢信。 “一个被我们反手背刺的人，想到的却是如何保全我的体面！” “而你！你这个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的经纪人，想到的却是如何把他踩进泥里，让我们吃着他的人血馒头全身而退！” “王姐！”林薇薇站起身，用一种居高临下、充满了失望的眼神看着这个跟了她五年的女人。 “你不配当我的经纪人。” …… 外界的舆论也正如王姐所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江澈那封《公开感谢信》荡平了整场战争。 电影判官在第一时间转发了这封信。 【电影判官V：以为他只有一身傲骨，没想到还有一副慈悲心肠。 这个年轻人让我看到了华语娱乐圈久违了的体面。】 这条微博为整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江澈体面##我们欠江澈一个道歉# 两个全新的词条取代了之前的污蔑和谩骂，登上了热搜。 之前那些追着江澈骂了几万条评论的“正义路人”，和林薇薇的粉丝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我好像……骂错人了？” “这……这是什么神仙格局？被人背刺了不反击，还反过来谢谢人家？”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江澈的人品粉了！就冲这封信，这个男人，值得！” 林薇薇的粉丝更是集体倒戈。 她们冲到了工作室的围脖下面，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质问。 “你们发的那个破声明呢？为什么还不删掉？！不觉得丢人吗？！” “学学人家江老师！什么叫格局！什么叫体面！” “我们家薇薇，不需要你们这种只会背刺和陷害的垃圾团队！” …… 终极躺平战略基地内。 江澈正在享受着他那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叮——！支线任务绅士的困境，已完美完成！】 【任务评级：SSS+！宿主以退为进，以德报怨，用极致的体面完成了最顶级的情商碾压，堪称危机公关的艺术品！】 【隐藏奖励已解锁：特殊技能——情感坚毅（被动）。】 【技能描述：宿主的精神力得到大幅强化，在面对外界的赞美、诋毁、诱惑等各种高强度情绪冲击时，能更好地保持内心的平静，从而节省不必要的情绪能耗。】 江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防护罩。 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变得更遥远了。 很好。 这个技能非常有利于他接下来的躺平事业。 “澈！你简直是……是活菩萨！是圣人！” 彪哥拿着手机，激动地在他面前手舞足蹈。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全网都在夸你！说你是内娱最后一个绅士！” 江澈只是平静地瞥了一眼。 “哦。” 然后他指了指厨房。 “舅，我饿了。” “今天的午饭我想吃四菜一汤。” 彪哥：“……” 他感觉自己那颗充满了崇拜和激动的心瞬间就被这句四菜一汤给打回了现实。 就在这时，江澈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新的私信。 他点开，发信人依旧是林薇薇。 但内容却不再是求助。 【我把我的经纪人开除了。】 【从今天起我的事，我说了算。】 【江老师，以后请多指教。】 江澈看着这三行字，那张因为情感坚毅技能而变得更加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裂痕。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完成一个系统任务。 怎么就一不小心把一个当红小花给策反了？ 这……这绝对是他那充满了变数的躺平事业上，一个计划之外的最大的……麻烦！ 第33章 票房黑马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分析报告：目标人物林薇薇已与其经纪团队决裂，当前情绪状态极不稳定。 根据其请多指教的措辞判断，她将宿主视为人生导师的概率为92%。 未来，她主动发起高频率、高能耗社交行为，并试图将宿主卷入其职业规划的概率为98%。】 【结论：这不是一个盟友，这是一个主动送上门的麻烦。】 【风险等级：高。建议：立刻进行物理与信息层面的双重隔绝。】 江澈的指尖在屏幕上冷静地敲下了两个字。 【收到。】 然后，他将林薇薇的对话框直接设置成了免打扰。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手机扔到一边，重新拿起了陈老送他的那本《茶经》，整个世界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 之后的几个月，在江澈刻意的回避下，林薇薇后续发来的所有请教信息都如同石沉大海。 而《黑白森林》的拍摄则在一种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诡异氛围中顺利结束了。 转眼，半年过去。 电影在经历了漫长的后期制作和严格的审查后，终于定档在了全年竞争最惨烈的国庆档正式上映。 上映首日，票房出来了。 不高不低，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平平无奇。 在国庆档这个神仙打架的黄金档期里，一部没有顶级流量扛旗、风格又偏阴郁的警匪片，没有被其他商业大片碾压成炮灰，已经算是及格了。 导演冯凯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一整天都坐立难安，手机屏幕上的票房数据被他刷新了不下八百遍。 投资人李总则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这种沉默，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网络上，一些零星的影评也出来了，褒贬不一。 “节奏太慢了，差点看睡着，不推荐。” “全员演技在线，但故事有点老套，三星半吧。” “冯凯还是有追求的，但感觉有点用力过猛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 一个在逗阴上只有几百个粉丝的普通影迷账号发布了一条视频。 视频是他在电影院里屏摄的一段长达三分钟的片段。 片段的内容正是江澈饰演的警察林峰在审讯室里对一个关键证人进行心理施压的戏。 整个片段江澈没有一句台词。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用一个眼神的细微变化。 用一个手指在桌面上的无意识敲击。 用一个将水杯缓缓推向对方的动作。 就将一个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但外表却依旧坚不可摧的完美警察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巨大压迫感和破碎感几乎要溢出屏幕！ 这条视频的文案很简单。 【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在大银幕上看到过的最牛逼的三分钟表演。没有之一。】 起初，这条视频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但金子总会发光。 这条视频不知被谁转发到了微博。 然后就像一颗被点燃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舆论的炸药桶！ #江澈三分钟无台词演技# 这个词条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恐怖速度开始疯狂攀升！ “卧槽！卧槽！这……这是人类能演出来的吗？！”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个眼神！最后那个眼神！我宣布，这就是微表情演技的天花板！” “本来对这电影没兴趣的，就冲这个片段，我现在立刻马上去买票！” 无数原本对《黑白森林》毫无兴趣的路人观众，都因为这个片段而被“骗”进了电影院。 他们只想去亲眼见证一下那传说中的神级三分钟。 然后，他们就被整部电影里江澈那堪称怪物的表演给彻底征服了。 于是，一个堪称奇迹的票房神话上演了。 《黑白森林》的单日票房，在上映的第三天，不仅没有像其他电影一样开始下滑，反而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开始逆势上扬！ 一天比一天高！ 排片率从最初的百分之十，一路飙升到了百分之三十！ 各大影评网站的评分也从一开始的7.5，暴涨到了惊人的9.2！ 它像一匹从角落里悄然杀出的最黑的黑马，将所有同期上映的所谓的商业大片都斩于马下！ …… 半个月后。 终极躺平战略基地内。 江澈正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彪哥则像一阵风般激动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挥舞着一份报纸。 “澈！澈！快看！大新闻！天大的新闻！” 他将报纸摊开在江澈面前。 娱乐版的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一行足以让整个行业为之震动的标题。 【年度最大黑马《黑白森林》票房破十亿，主演江澈成影帝最大热门！】 江澈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 然后他翻了个身，用一种充满了贤者时间的平静语气说道：“知道了。” “舅，麻烦替我把那边的的小毯子拿过来一下。” “今天的阳光有点太刺眼了。” 就在彪哥被他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态度气得快要心肌梗塞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 是冯凯。 彪哥一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冯凯那比他还要激动一百倍的咆哮！ “老王！老王！你看到了吗？！入围名单！出来了！” “金像奖！我们入围了八项大奖！” “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还有……” 冯凯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破了音。 “最佳男主角！江澈！他入围了最佳男主角！” “还有！还有！林薇薇！林薇薇她也凭借《风华录》入围了最佳女主角！” “他们俩……要在金像奖上碰面了！” 第34章 获奖感言 彪哥和电话那头的冯凯已经彻底陷入了狂喜。 “影帝！影后！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剧本！我们要在金像奖上会师了！”冯凯在电话里发出了杀猪般的咆哮。 彪哥也激动得抱着客厅里的君子兰又哭又笑。 “老天开眼！祖师爷赏饭！澈！你听到了吗！金像奖影帝提名啊！你就要出人头地了！” 而江澈他只是默默地从彪哥手里抽回了那盆快要被勒死的名贵君子兰。 【事件：金像奖提名。】 【性质：大型、公开、强制性、高规格、高能耗社交活动。】 【潜在风险：需要穿戴束缚性强的正装，需要长时间保持清醒，需要面对大量镜头和人群，以及有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概率需要上台，公开发言。】 【结论：该事件与躺平核心战略存在严重冲突。】 【风险等级：极高。】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 一个月后，金像奖颁奖典礼如期举行。 红毯上星光璀璨。 冯凯挺着他那因为电影大卖而显得更加圆润的肚子，笑得像一尊弥勒佛。 彪哥则穿着一身专门定制的骚紫色的西装，戴着墨镜，努力地想摆出金牌经纪人的沉稳，但那不受控制上扬的嘴角却彻底出卖了他。 而江澈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表情无悲无喜。 他像一个被父母强行拖来参加亲戚婚礼的叛逆期少年。 “江澈先生！看这边！笑一个！” “江澈！第一次入围就提名影帝！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面对红毯两侧记者们那充满了KPI的呐喊。 江澈目不斜视，内心毫无波澜。 心情？ 我只想知道这场婚礼什么时候开席。 以及份子钱可不可以不随。 进入会场，江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风华录》剧组席位上的林薇薇。 她今晚很美。 一袭银白色的星光长裙让她看起来像真正的仙女。 她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 林薇薇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混杂着紧张、羞涩与欣喜的动人红晕。 她对他露出了一个练习了无数次的最美的微笑。 江澈则冷静地对她点了点头。 一个充满了同事之间职业关怀的点头。 然后他就收回了目光，开始研究起了自己座位前方的空调出风口的角度。 …… 颁奖典礼开始了。 正如外界所预料的那样。 今晚是属于《黑白森林》的杀戮之夜。 “第三十八届金像奖，最佳原创剧本获奖的是，《黑白森林》！” “最佳摄影，《黑白森林》！” “最佳剪辑，《黑白森林》！” 当冯凯凭借《黑白森林》第三次上台拿下最佳导演奖杯的时候。 他已经哭得像一个三百斤的孩子。 “我……嗝……我要感谢！” 他拿着奖杯对着话筒泣不成声，“我要感谢一个人！没有他，就没有这部电影！没有他，我冯凯现在还是一个只会拍烂片的商人！” “他就是我的知音！我的战友！” 他猛地转身，将手臂直直地指向了台下江澈的方向！ “江澈！这个奖！是你的！” 瞬间，全场的镜头都对准了江澈。 大银幕上出现了一张英俊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困意的脸。 江澈面对着冯凯那充满了爱意的致敬，只是缓缓地抬起手。 然后礼貌地鼓了鼓掌。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来参加家长会的高冷学霸，在祝贺自己那个考了全班倒数第一的学渣同桌终于及格了。 终于。 轮到了今晚最受瞩目的最佳男主角奖。 当江澈的名字毫无悬念地从颁奖嘉宾的口中念出来的时候。 整个会场都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冯凯和彪哥一左一右地将江澈紧紧抱住，哭得像两个决堤的水库。 而江澈只是平静地推开了他们。 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被他们弄皱了的西装。 最后迈着像去食堂打饭一样的步伐走上了那个代表着华语影坛最高荣誉的舞台。 他从颁奖嘉宾的手中接过了那座沉甸甸的金像奖奖杯。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着这位最年轻的影帝会发表怎样一番激动人心的获奖感言。 然而，江澈却只是将那座奖杯拿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走到了话筒前。 “谢谢。” “首先感谢评委会颁给我这个……物件。” 他举了举手中的奖杯。 “表面镀金，质量大约五公斤。从人体工学的角度来说，不适合长时间单手握持。”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才听到了什么”的巨大问号。 江澈没有理会他们。 “其次，我要感谢《黑白森林》的剧本。是它本身存在着大量的逻辑漏洞和人物扁平化的问题，才给了我足够的二次创作和发挥的空间。” 台下编剧的脸绿了。 “然后我要感谢冯凯导演。是他用他那充满了激情的咆哮和不规律的工作安排，为我营造了一个极度高压的工作环境。 这有效地刺激了我的肾上腺素分泌，让我能更好地维持角色的应激状态。” 冯凯那张还挂着泪痕的笑脸僵住了。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经纪人，王德彪先生。” 彪哥在台下激动地挺直了腰板！ “是他用他那无微不至的骚扰和坚持不懈的唠叨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身心俱疲。 这份疲惫感与角色林峰的内心高度契合。 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林峰。” 彪哥石化了。 江澈在感谢完所有人之后，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手中的奖杯上。 他缓缓地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综上所述，我的工作已经圆满完成了。” “这个奖杯是对我本次工作成果的肯定。” “谢谢大家。” “我现在，想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对着台下那一片早已石化的人群微微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离去。 留下一整个会场的风中凌乱。 …… 当他走下舞台的时候。 他那久违的系统终于响了。 【叮！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王冠的重量”，已完美完成！】 【最终评级：SSS+！宿主已成功获得一番男主角的番位，并斩获金像奖最佳男主角，任务目标超额完成！】 【奖励“健康掌控者”大礼包已发放！健康值+10！体质点+10！全新属性“精力值”已解锁！】 一股前所未有的生命能量瞬间流遍了江澈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那副脆皮的身体被彻底重塑了！ 这才是他今晚真正想要的奖品！ 他无视了身后那些复杂，震惊，崇拜的目光，径直朝着会场的出口走去。 他只想立刻回家，然后用自己这副全新的身体去体验一下连续睡上三十六个小时的极致快感！ 但一道具有压迫感的身影却从旁边堵住了他的去路。 是李总。 他端着一杯香槟，脸上挂着商人那特有的和煦而又危险的微笑。 “恭喜你，江影帝。” 他的称呼变了。 “我们的小小赌局，看来是我赢了。” 他轻轻地晃了晃杯中的香槟。 “现在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我们公司价值最高的一块资产了。” 他身后，一个助理适时地递上了一份用高级皮革包裹的文件夹。 “所以，”李总的笑容愈发地灿烂。 “是时候让我们来好好地聊一聊你未来五年的资产增值计划了。” “真人秀，古偶剧，商业代言……我保证每一个都是能让你赚得盆满钵满的好机会。” 江澈看着那份散发着资本味道的五年“卖身契”。 又看了看李总那张充满了掌控欲的笑脸。 他那张刚刚才因为精力值解锁而显得有些红润的脸，瞬间又变回了之前的那种惨白。 第35章 后台的和解？ “李总，”江澈缓缓开口，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您这份资产增值计划看起来确实非常诱人。” 李总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但是，”江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职业素养的微笑，“根据我经纪人王德彪先生为我量身打造的最新工作流程规定……” 角落里正在幸福地冒着鼻涕泡的彪哥猛地一愣：“？” “……所有在晚间十点以后进行的任何形式的商业洽谈都将被系统自动判定为加班。” 李总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固。 “而对于加班，”江澈的语气愈发诚恳，“我们是要收费的。” 他看了一眼李总助理手上那份厚厚的文件夹。 “像这种涉及到未来五年职业规划的S级项目洽谈，按照我们团队的内部定价咨询费大概是……” 江澈歪着头仿佛在认真计算。 “……每小时八位数吧。” “李总您看，”他体贴地问道，“是现在让我舅舅给您开一张发票，我们把这第一个小时的费用先结了。还是您让您的助理明天白天再跟我们约一个正式的工作时间？” “……” 李总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地跟他探讨加班费问题的年轻人，他那张在商场上身经百战、从无败绩的笑脸终于缓缓地消失了。 …… 江澈最终还是成功地从李总那充满了杀意的目光中脱身了。 他只想立刻回家去体验一下连续睡上三十六个小时的极致快感！ 然而就在他即将朝着出口走去时，一个穿着银白色星光长裙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是林薇薇。 她也拿到了最佳女主角，正站在那里手里捧着和江澈同款的那座代表着最高荣誉的奖杯。 后台嘈杂的声响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的身边没有助理和经纪人只有她一个人。 她看着江澈，那双曾经充满了厌恶和惊惧的美丽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其中有感激、有愧疚、有崇拜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发现的炙热情愫。 她为了这一刻已经排练了无数次要将自己这几个月来所有的亏欠和敬意都告诉他。 “江……江老师。”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江澈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 “恭喜你。”林薇薇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还有……”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迷茫的时候为我指点迷津，谢谢你用近乎自毁的方式保全了我的体面。 江澈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林薇薇被他看得心跳越来越快。 她鼓起最后的勇气说出了那句她最该说的话。 “……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我当初对你的偏见，对不起我曾经那么幼稚地伤害过你。 说完这两句话，林薇薇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场灵魂的救赎。 她紧张地看着江，她不求他的原谅，只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哪怕只是最微小的回应。 然后她就看到江澈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可以说是极其敷衍的点头。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信息接收：关键词‘谢谢’、‘对不起’。】 【信息源：林薇薇。】 【情感价分析：正面积极。】 【最优处理方案：以最低能耗的方式确认‘信息已接收’并迅速结束本次不必要的社交互动。】 江澈在点完那个头之后就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继续朝着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出口走去。 林薇薇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决绝而没有一丝留恋的背影。 后台嘈杂的声浪重新涌入了她的耳朵。 她却没有感到一丝失落和受伤，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种更加强烈的敬畏。 她看着他越走越远，眼神里那丝刚刚燃起的爱慕的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 江澈终于看到了出口处那代表着自由和睡眠的光亮。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都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即将刑满释放的喜悦。 他穿过那扇门，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彪哥和冯凯。 然而他们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冯凯一看到江澈就激动地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比刚才江澈拿影帝时还要夸张一百倍的狂喜和震惊！ “江澈！江澈！”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着那个穿着一身考究、纯手工定制西装的外国男人。 “这位是哈里森先生！来自好莱坞！” 那个名叫哈里森的男人微笑着对江澈伸出了手。 他的中文说得有些生硬但吐字却很清晰。 “江先生你好。我是传奇影业的选角导演。” “我在三天前偶然看到了一个你的表演片段。”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然后我就立刻订了飞来这里的最近的一班飞机。” “因为昆汀导演他的下一部电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一个充满了东方神秘感的反派角色。” “我觉得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所以...”他对着江澈发出了一个足以让整个华语娱乐圈都为之疯狂的邀请。 “江先生有没有兴趣来试一下？” 第36章 新王加冕 金像奖颁奖典礼的出口外，夜色微凉。 面对好莱坞著名选角导演哈里森先生，以及他口中那份来自昆汀导演的试镜邀请。 冯凯和彪哥已经彻底陷入了大脑宕机的状态。 他们像是两个刚刚中了彩票头奖的贫民，幸福得连一句完整的祝贺都说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傻傻地笑。 而江澈则站在这个足以让任何一个演员都幸福到当场昏厥的命运的十字路口。 他那张刚刚才因为精力值解锁而显得有些红润的脸。 瞬间又变回了之前的那种惨白。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危机评估：遭遇A级“职业路径”强制选择事件。】 【选项A：“李总的五年计划”（已获取）。 优点：收益稳定，风险可控，地理位置优越（便于回家睡觉）。 缺点：工作内容枯燥，强度极高，个人自由度为零，预计未来五年，年均睡眠时长将减少百分之四十。】 【选项B：“好莱坞的橄榄枝”（新出现）。 优点：艺术价值高，挑战性强，能有效避开李总的直接控制。 缺点：语言障碍，文化差异，以及需要横跨太平洋上班，通勤能耗，极高。】 【综合结论：两个选项均为高耗能的，“最优解”的反义词。】 江澈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先是对着面前的哈里森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Thank you for your i. My agent will tact you soon.”（感谢您的兴趣，我的经纪人会尽快联系您。） 说完，他拉着早已石化的彪哥以一种近乎于逃命的姿态迅速钻进了冯凯那辆早已等候多时的保姆车。 “开车！” …… 车厢里，气氛压抑得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彪哥双手颤抖地捧着那两份代表着人生巅峰的合同与名片，手都在发抖。 “好莱坞！昆汀！这可是好莱坞啊澈！”冯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脸上泛着一层因为过度亢奋而产生的不正常的红晕，“这还用选吗？！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是躲开李总那个老狐狸的最好办法！” “什么一步登天！”彪哥立刻反驳，他显然更倾向李总那份充满了安全感的合同，“好莱坞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骗了怎么办？！还是李总这边靠谱！钱多！事少！离家近！” 冯凯：“你懂个屁的艺术！” 彪哥：“你懂个屁的过日子！” 两人在车厢里吵得不可开交。 而江澈则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像一具早已灵魂出窍的尸体。 “够了。” 他终于有气无力地开口了。 整个车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冯凯和彪哥都用紧张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澈？”彪哥小心翼翼地问，“你……你到底选哪个？” 江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窗外，那飞速倒退的城市的灯火。 然后用一种充满了四大皆空的平静语气给出了他的答案。 “舅，冯导，你们好像都搞错了一件事。” “我们为什么要选？” 两人同时一愣：“不选怎么办？这……这可是……” 对于江澈而言，那个能让他活下去的一番男主角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他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我现在身体健康，精力充沛，银行卡里还有一笔足够我躺平到下辈子的存款。” 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自由的芬芳。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正式退休了。” “退……退休？！” 冯凯和彪哥感觉自己好像出现幻听了。 “对。”江澈点了点头，“所以，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帮我选合同。 而是帮我把这两份充满了加班气息的卖身契客气地还回去。” 彪哥彻底石化了。 他看着江澈，那张无比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意味的脸。 他知道，他这个外甥是来真的。 他真的准备在他人生最辉煌，刚刚拿到影帝的这一刻，选择退圈，躺平。 就在彪哥感觉自己快要因为三观尽碎而当场昏厥的时候。 那个江澈以为已经永远不会再响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脑海里响了。 【叮！系统版本更新完毕。】 【“戏精的自我修养”3.0版本——“殿堂之路”，已正式启动。】 江澈脸上的那抹惬意的微笑瞬间凝固了。 【恭喜宿主，完美完成第二阶段主线任务。您的健康已得到保障。】 【但是，一个真正的表演艺术家，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江澈：“……” 【第三阶段主线任务已发布，《万神殿》。】 【任务目标：成为一名在国际三大A类电影节（戛纳/柏林/威尼斯），获得“最佳男主角”的国际影帝。】 【任务奖励：解锁特殊技能，“绝对专注”（效果：可让宿主在工作时进入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心流”状态，从而大幅提升工作效率，并缩短对工作时长的主观感受）。】 【失败惩罚：第二阶段任务失败惩罚“永久性情感障碍”将重新激活。】 【新功能已解锁：“殿堂之路”系统。】 【终极目标已录入：“华表奖·终身成就奖”。】 当这一连串更新提示在江澈的脑海里播放完毕后。 江澈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他看着彪哥手里那两份他刚刚才宣判了死刑的合同与名片。 一份通往好莱坞。 一份深耕华语圈。 又看了看系统任务里那个金光闪闪的“国际影帝”的目标。 和他那重新被激活的“情感障碍”的失败惩罚。 以及那个充满了诱惑的任务奖励。 “缩短对工作时长的主观感受？”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只要我感受不到上班，就等于没上的精神胜利法吗？！ 江澈那颗已经彻底死去的打工人的心。 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剧烈的动摇。 “澈……澈？你……你没事吧？”彪哥看着自家外甥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诡异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江澈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手，从彪哥手里拿过了那张属于好莱坞的名片。 和那份属于李总的五年卖身契。 他陷入了人生中最艰难，也最痛苦的一次抉择。 他一个只想躺平的咸鱼，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地走到了这个需要他来做人生选择的离谱境地的？ 江澈缓缓地抬起头。 迎着车窗外那刺眼的城市霓虹。 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第37章 马厩 保姆车内。 江澈正静静地看着窗外那飞速倒退的城市霓虹。 他那张因为系统3.0版本更新而显得有些生无可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而他的身边王德彪和冯凯，正为了如何分配这笔天降横财而进行着一场充满了兄弟情谊的激烈争吵。 “还用想吗？！肯定是好莱坞啊！”冯凯的脸上，泛着一层因为过度亢奋而产生的不正常的红晕，“那是昆汀！是艺术的殿堂！江澈，只有在那种地方，你的才华才不会被辜负！” “什么艺术不艺术的！过日子最重要！”彪哥则紧紧抱着李总给的那份五年长约，像抱着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李总这边给的钱多！资源稳定！而且都是国内的项目！离家近！这叫钱多事少离家近！是所有打工人的终极梦想！” 冯凯：“你懂个屁的梦想！江澈是艺术家！不是打工人！” 彪哥：“艺术家就不用吃饭拉屎了吗？！” 江澈，听着耳边那充满了高能耗的争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个充满了诱惑的任务奖励，“缩短对工作时长的主观感受”。 这对于一个将躺平视为毕生信仰的懒人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而想要拿到这个奖励，他就必须完成那个看起来近乎于不可能的任务，成为国际影帝。 所以，那条通往好莱坞看起来充满了未知和挑战的道路，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他重新睁开眼，打断了那两个还在为艺术和面包哪个更重要而争吵的中年男人。 “舅。” 他的声音很平静。 “明天，给哈里森先生回电话。” “告诉他，昆汀导演的那个角色我有兴趣。” …… 第二天清晨。 星耀集团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 李总，正端着一杯刚刚磨好的蓝山咖啡，看着落地窗外那片属于他的金融帝国。 他的脸上挂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在他看来，江澈这匹被他从泥潭里挖掘出来的千里马，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圈后，最终还是会乖乖地回到他的马厩里。 那份五年的长约不是邀请。 是通知。 就在这时，他的助理敲门走了进来。 “李总，有件事向您汇报一下。” “说。”李总头也没回。 “我们的人刚刚得到消息。王德彪，也就是江澈的经纪人，在今天早上九点正式致电了好莱坞的选角导演哈里森。” “电话里，他明确表示江澈对昆汀导演新电影的那个角色非常感兴趣，并希望能尽快安排线上试镜。” 李总端着咖啡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阴沉。 “有意思。” 他笑了。 “这匹小马不仅不想回马厩。” “甚至还想跳出我的马场？” 他将手中的咖啡杯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他以为他拿了个影帝翅膀就硬了？” “他以为靠着那个叫冯凯的理想主义的疯子就能跟我叫板了？” “他是不是忘了他这身金光闪闪的羽毛是谁给他一根一根安上去的？” “若不是我给的资源......” 李总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那颗纯金的袖扣。 “一个还没有学会感恩的工具，是需要好好地敲打一下的。” 他走到办公桌前，按下了内线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恭敬的声音。 “李总，您有什么吩咐？” 李总看着窗外那轮刺眼的太阳，用一种近乎于闲聊的平淡语气说道。 “老王啊，最近广电总局那边对于中外合拍片的审批政策是不是又收紧了？” 电话那头的老王瞬间就领会了精神。 “是的李总！收紧了！非常紧！” “尤其是对于那些演员阵容里有高风险艺人的项目，我们更是要慎之又慎！” “嗯。”李总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一个叫《黑白森林》的电影最近是不是在报送参加欧洲那边的几个电影节？” “是的李总！正在报送柏林和威尼斯！” “这种充满了暴力和阴暗情绪的电影不太符合我们当下的主流价值观吧？”李总的语气充满了对和谐社会的深切关怀。 “不符合！太不符合了！”老王立刻表态，“我马上就让下面的人把这部电影的报送材料以主题思想存在争议为由，暂时压一下。” “还有，李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叫江澈的演员，他的出入境手续是不是也归你们这边管？” “是的李总！需要我……” “不用。”李总打断了他，“我们是守法公民，不能知法犯法。” “但是对于这种刚刚成名心性未定的年轻人，我们作为长辈，有义务帮助他冷静一下，多在国内沉淀沉淀，不要被好莱坞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利给冲昏了头脑。” “我明白了李总！”老王心领神会，“我立刻就让我们系统里关于江澈先生的审核流程走得更细致，更严谨一些！” 挂断电话。 李总重新端起了那杯已经微凉的咖啡。 他看着窗外那片依旧繁华的世界。 嘴角的微笑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和煦与从容。 …… 三天后。 终极躺平战略基地内。 彪哥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客厅里疯狂地打着电话。 “什么？！你说江澈的护照申请被驳回了？！理由是材料需要进一步核实？！核实什么？！” “喂？！电影节组委会吗？！我想问一下《黑白森林》的报送……什么？！ 你说我们的材料被我们自己国家的电影局给暂缓提交了？！”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如同一盆又一盆的冰水，将彪哥那颗原本充满了国际化梦想的滚烫的心浇得透心凉。 冯凯也打来了电话，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愤怒。 “是李总。” “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他把我们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 当这最后一块拼图拼上的时候。 所有的巧合都变成了一个清晰冰冷的事实。 他们被困住了。 被一张由资本和权力编织的无形巨大的网给死死地困住了。 那个通往好莱坞的唯一的逃生通道被彻底封死了。 而江澈，系统的180天任务倒计时却像一颗定时炸弹正在他的脑海里一秒一秒地跳动着。 他缓缓地走到那张被他冷落了三天的桌子前。 桌子上，那份来自好莱坞的邀请函已经变成了一张废纸。 而另一份，那份来自李总的五年卖身契，却像一个胜利的恶魔正对着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就在这时。 江澈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京城号码。 他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礼貌却又不带一丝感情的女声。 “您好，请问是江澈先生吗？” “我是李总的行政助理。” “我打电话来是想跟您确认一下。” “关于我们公司之前向您提出的那份非常优厚的五年合作计划。” “请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38章 团队的抉择 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江澈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看着坐在对面那两个同样面如死灰的中年男人。 “现在，”他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来复盘一下目前的处境。” 他的语气和神态像一个正在主持“项目失败总结会”的产品经理。 “A计划，好莱坞路线，因为护照和电影节报送等一系列不可抗力的行政原因，已经被证实此路不通。” “所以，我们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 他将那份来自李总的五年“卖身契”推到了桌子中央。 “B计划，向资本低头。” 彪哥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认命的颓然。 “澈……要不……就算了吧？”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咱们斗不过他的。” “他是谁？李宗翰！星耀集团的董事长！是这个圈子里能用钱买通一切的活阎王！” “签了就签了吧……五年……忍一忍就过去了……” 彪哥，这个在横店底层靠着“见风使舵”和“能屈能伸”活了半辈子的老群头，在面对真正碾压性的资本力量时，本能地选择了他最熟悉也最擅长的生存方式，跪下。 “放屁！” 冯凯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他整张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充满了属于艺术家的那种宁死不屈的悲壮！ “不能签！绝对不能签！” “王德彪！你有点骨气行不行？！”他指着彪哥的鼻子怒吼道，“你以为这只是一份合同吗？！” “这是卖身契！是投名状！一旦签了，江澈这五年就彻底成了李宗翰手里的赚钱工具！” “他会把江澈塞进最烂的古偶剧，去跟那些面瘫流量搭戏！他会把江澈扔进最无聊的真人秀，去跟那些综艺咖玩脑残游戏！” “五年！”冯凯伸出五根颤抖的手指，“五年之后，影帝江澈就废了！就彻底变成一个被市场榨干了所有灵气的商品！” “我冯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彪哥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却依旧小声地辩解：“不签……不签我们能怎么办？他把路都堵死了，我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啊……” “那就找路！”冯凯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我就不信这个圈子是他李宗翰一手遮天！我们去找别的投资人！去联系媒体，把他的这些脏事都捅出去！” “没用的……”彪哥绝望地摇了摇头，“没用的，谁敢为了我们去得罪李宗翰……”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个主张“跪着活”，一个主张“站着死”。 两种选择都通向同一个绝望的结局。 江澈静静看着眼前这场堪称投降派与主战派的终极对决。 他那颗因情感坚毅技能而变得愈发波澜不惊的心第一次感到了一丝真实的疲惫。 就在这时。 他那只被设置为免打扰模式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新的私信。 来自那个他一直都刻意回避的麻烦源头，林薇薇。 他本不想理会。 但那条私信的预览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让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我听说李总在背后给你使绊子了。】 江澈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开了那条私信。 屏幕上出现了完整的内容。 【我知道这很冒昧。】 【但是我父亲和电影局的王副局长是战友。】 【而且我们林家自己的集团旗下也有一家规模不大的影视投资公司。】 【所以……】 【如果你需要一个能和李宗翰掰一掰手腕的盟友的话。】 【也许……我可以试试。】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 一份来自另一个“资本”递过来的橄榄枝。 冯凯和彪哥也看到了这条信息，两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彪哥是“惊”。 “林……林家？！是那个做房地产和远洋贸易的林家？！我的天……这又是另一个我们惹不起的神仙啊！” 而冯凯则是“喜”。 “盟友！没错！是盟友！”他激动地一拍大腿，“江澈！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的一线生机！” 客厅里那盘原本已经死了的棋，因为林薇薇这个意料之外的援军出现，瞬间又活了过来！ 然而，江澈却并没有露出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新变量分析：“林薇薇”阵营。】 【潜在收益：获得足以与“李宗翰”阵营相抗衡的高级别资源。】 【潜在风险：一，人情债。二，情感纠葛。三，不可控的舆论二次爆发。】 【综合评估：该变量虽能解一时之困，但从长期来看，其所带来的情感内耗和社交成本可能比李宗翰的五年合约还要高。】 【结论：一个饮鸩止渴式的高风险选项。】 就在江澈准备用他标准化的外交辞令婉拒掉这份“好意”的时候，彪哥的手机突然又一次像触了电一样疯狂地振动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电话。 而是无数条来自不同新闻App的头条推送！ 彪哥颤抖着点开了一条。 下一秒，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澈……澈……”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来……来不及了……” 他将手机举到了江澈和冯凯的面前。 屏幕上，一个由“星耀集团官方账号”在三十秒前刚刚发布的重磅消息，像一颗引爆全网的原子弹赫然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标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强强联手！星耀娱乐年度S+级玄幻巨制《九天神魔传》，正式官宣！领衔主演：新晋影帝，江澈！】 第39章 殿堂之路 江澈像一个刚刚被将军的棋手，看着眼前那盘早已无路可走的棋。 “这……这是公开绑架！”冯凯气得浑身发抖，“他这是在逼你！他算准了你一个新人绝对不敢公开得罪星耀集团！” 彪哥则已经彻底陷入了世界观崩塌的恐慌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他六神无主地喃喃自语，“我们要是发声明否认，就是公开打星耀的脸，以后这个圈子就再也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可要是不否认就等于默认了！就要被他签下那份五年的卖身契了啊！” 客厅里乱成了一锅粥。 而江澈却缓缓站起了身。 “我累了。” 他丢下这三个字，转身走回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留下冯凯和彪哥两个面面相觑的绝望男人。 …… 卧室里，没有开灯。 江澈静静地躺在那张他花重金买来的全世界最舒服的床上。 他没有一丝睡意。 他只是在等待。 等待那个他人生中最大的债主出来做一个总结。 果然，那个冰冷熟悉的机械音准时响起。 【叮！主线剧情“蛰伏与崛起”已全部完成。】 【正在进行最终结算……】 【第一阶段主线任务：“成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完成度：S+。评价：超额完成。】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王冠的重量”。完成度：SSS+。评价：完美完成，并斩获金像奖最佳男主角。】 【所有支线任务，均已完美达成。】 【综合评定：SSS+！】 【正在发放最终奖励……】 【奖励一：“健康掌控者”大礼包，已确认发放。】 【奖励二：宿主个人基础属性（力量、体质、魅力等）已获得永久性巨幅提升。】 【奖励三：系统商城已解锁“大师级”兑换列表。】 一连串的胜利通告在江澈的脑海里循环播放。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此刻恐怕都早已欣喜若狂。 但江澈只是平静地听着，像一个冷漠的股东在听取CEO那份毫无新意的年度财报。 因为他知道，财报之后，紧接着的就是新一年的KPI。 【结算完毕。】 【系统版本更新完毕。】 【“戏精的自我修养”3.0版本，“殿堂之路”，已正式启动。】 来了。 江澈缓缓闭上了眼睛。 【恭喜宿主完美完成前两阶段任务，您的“生存权”已得到充分保障。】 【但是，一个真正的表演艺术家，他的征途是永无止境的星辰大海。】 江澈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 “而一个真正的懒人，他的梦想是家里那张两米宽的床。” 【第三阶段核心主线任务已发布，《万神殿》。】 【任务目标：成为一名在国际三大A类电影节（戛纳/柏林/威尼斯）获得“最佳男主角”的国际影帝。】 【任务时限：三年。】 【任务奖励：解锁终极被动技能，“艺术豁免权”。（技能描述：宿主将获得超然的行业地位，你的艺术选择将不再受到“资本”的直接钳制。）】 【失败惩罚：第二阶段任务失败惩罚“永久性情感障碍”，将重新激活。】 当那熟悉的“情感障碍”四个字再次出现时，江澈的眼皮几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新功能已解锁：“殿堂之路”系统。】 【“殿堂之路”用于记录宿主毕生的最高艺术成就。】 【终极目标已自动录入……】 【目标名称：“华表奖·终身成就奖”。】 【当前进度：1%……】 当这最后一行字显示出来的时候，江澈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充满了“劳碌”和“加班”的悲惨一生。 终身成就奖？ 这和他“提前退休”的人生规划简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平行宇宙！ 他以为自己已经打通了这款名叫“人生”的生存游戏。 结果系统却告诉他： 不，亲爱的玩家，您刚刚完成的只是……新手教程。 …… 客厅里，冯凯和彪哥已经吵累了。 两人像两条被现实反复抽打过的咸鱼，瘫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江澈的卧室门开了。 两人同时抬起头，然后都愣住了。 他们看到江澈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那张之前还写满了生无可恋的脸上，此刻却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冯凯和彪哥都从未见过的绝对冷静。 “我想到了。”江澈开口了。 “想到什么了？”冯凯和彪哥同时紧张地问，“想到怎么跟李总鱼死网破了吗？！” “不。” 江澈摇了摇头。 “我们不破。” 他走到那张摆放着李总那份“五年卖身契”的桌子前，然后当着两人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伸出了手。 “我们合作。” 冯凯：“？？？” 彪哥：“！！！” “澈！你……你疯了？！”彪哥第一个叫了出来，“你真的要签那个卖身契？！” “对。”江澈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向冯凯。 “冯导，你现在立刻给李总的助理回电话。”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告诉她，星耀集团的S+级玄幻巨制《九天神魔传》，我接了。” 冯凯感觉自己快要不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被李宗翰逼到了绝路，不仅不反抗，反而还要主动戴上镣铐？ 这是彻底放弃抵抗了吗？ 然而，江澈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客厅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 “但是，”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疯狂的微笑，“你顺便也替我转告李总一句话。” “就说我江澈对他这部注定要票房大卖的商业巨制有一个小小的不成熟的建议。” 他看着冯凯和彪哥那两张早已石化的脸，“告诉他，我想试试。” “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把这部商业大烂片……” “也送进戛纳的主竞赛单元。” 第40章 必输的战争 闻言，彪哥和冯凯那两张早已石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同步的龟裂。 他们像是在看一个刚刚宣布要手搓核弹的民间科学家。 “澈……你……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有点胡言乱语了？”彪哥颤抖地伸出手，似乎想确认一下自家外甥是否还处于正常的精神状态。 冯凯则倒吸了一口冷气，足以让整个房间瞬间降温。 他是一个赌徒，但也知道赌桌上有一样东西叫概率。 而“把一部星耀出品的S+级玄幻巨制送进以艺术著称的戛纳电影节”，这事儿发生的概率约等于他明天出门被同一颗陨石连续砸中两次。 “江澈……”冯凯的喉咙有些干涩，“这个玩笑，不好笑。” 然而，江澈的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冯凯。 “冯导，”他缓缓开口，“打电话吧。” 冯凯看着他那双平静得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疯狂擂鼓。 他知道江澈是认真的。 冯凯的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的手机。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彪哥那只刚刚恢复平静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电话。 而是无数条来自不同新闻App的头条推送！ 彪哥颤抖着点开一条，下一秒，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澈……澈……”他的声音都在发抖，“来……来不及了……” 冯凯也皱着眉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下一秒，一句充满了愤怒的国骂从他嘴里爆了出来。 “他妈的！” 江澈平静地解锁了自己的屏幕。 推送的新闻标题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视野。 那不是一次简单的官宣。 那是一场由资本精心策划的公开示威。 星耀集团的官方声明，字里行间都在向外界宣告一个事实： 那个你们奉为天才的江澈，那个你们以为不向资本低头的江澈，那个刚刚才戴上影帝桂冠的江澈…… 从现在起是“我的人”了。 声明里甚至还贴心地替江澈杜撰了一段充满了激动和感恩的发言，表示他非常荣幸能加入星耀大家庭，并对《九天神魔传》这部史诗巨制充满了创作的热情与期待。 这已经不是绑架。 这是在绑架之后强行让人质对着全世界念出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江澈的微博评论区瞬间沦陷了。 之前那些将他奉若神明的事业粉和学术粉第一时间就感到了背叛。 “不是吧江老师？！我们以为你是要去拍文艺片的！你怎么接了这么个玩意儿？！” “《九天神魔传》？！就是那个传说中号称投资五个亿，已经换了三个导演，剧本改了十几稿的史诗级大烂片？！” “清醒一点啊江澈！你这是在自毁前程！李宗翰这是要把你当成赚钱的工具啊！” 而顾亦辰的粉丝则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前来冷嘲热讽。 “呵呵，看到了吗？什么艺术家，什么不为资本折腰？最后还不是乖乖地给我们哥哥提鞋？” “笑死了，前脚刚装完逼，后脚就去演烂片圈钱，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啊！” 整个网络乱成了一锅粥。 而江澈，这位刚刚加冕为王的最年轻影帝，在获奖后的第二天就瞬间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客厅里，彪哥已经彻底傻了。 冯凯那张还带着一丝赌徒般兴奋的脸也彻底僵住。 “他……他根本就没打算跟我们谈。”冯凯的声音干涩无力，“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给我们任何选择的余地。”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阳谋。 李总用这种不讲理的方式向江澈也向整个行业宣告了他的所有权。 他把江澈逼到了一个两难的绝境。 如果江澈现在发声明否认，那就是公开打星耀集团的脸，从此他就会被整个主流资本圈彻底封杀。 但如果江澈保持沉默，那就等于默认了。 他就必须乖乖地走进李总为他精心打造的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这几乎是一场必输的战争。 然而，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彪哥那只刚刚经历了新闻轰炸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只有两个字，李总。 彪哥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般。 冯凯的瞳孔也瞬间收缩。 江澈抬起眼，平静地看着那部手机，示意彪哥接起来，并按下免提。 电话一接通，李总那带着笑意、不疾不徐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清晰地回荡在客厅里： “彪哥，恭喜啊，江澈现在可是全网的焦点了。 我这是帮他添了把火，年轻人嘛，需要热度。”他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分享喜悦。 彪哥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总似乎毫不在意，继续用那平淡的语气发布着命令：“对了，通知江澈，明天上午十点，星耀大厦，届时会正式签署合约。” 这句话让冯凯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已经不是威胁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李……李总……”彪哥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却充满了哀求，“我们……” 李总甚至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啪嗒。” 手机从彪哥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冯凯一拳砸在沙发上，双目赤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不是阳谋……这是死局！” 没有选择，没有退路，甚至连挣扎的时间都被压缩到了短短的十几个小时。 整个客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绝望。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江澈却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拿起了沙发上的那条小毯子，重新躺了回去，将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第41章 直播泄露剧本 金像奖颁奖典礼后的第二天。 京城，某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内。 这里是剧组为江澈这位新晋影帝临时安排的指挥部。 然而，此刻的指挥部里只有无尽的混乱和恐慌。 王德彪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开记者会道歉？不行，那不等于承认我们是被逼的吗？太软弱了！” “发律师函？告他们违约？可我们还没签合同，告什么？” “都怪我！当初怎么就没看清李宗翰那老狐狸的嘴脸！还以为他是什么伯乐，没想到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 冯凯也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整个客厅烟雾缭绕。 而江澈则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盖着他那条心爱的小毯子，仿佛已经与世长辞。 “澈！我的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啊！”彪哥快急疯了，冲到沙发前就差给江澈跪下。 “吵。” 江澈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了一个字。 然后，他坐起身，看着眼前两个被折磨得快要不成人形的所谓的团队。 “舅，”他用平静语气说道，“你刚才设想的所有应对方案我都听到了，结论是，它们都太耗费体力了。” 彪哥和冯凯同时愣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考虑体力的问题？ 江澈没有理会他们错愕的表情，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点着自己刚刚获得的全新武器。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当前危机：遭遇A级“舆论+合约”双重绑架。】 【核心目标：在保住声誉的同时，重获自由。】 【可用资源盘点：】 【资源一：“魅力值+10”。当前状态：被动生效中。效果：赋予使用者一种天然的、令人信服的气质。】 【资源二：特殊技能“控场（初级）”。效果：在特定场合下，可精妙地影响他人的情绪与判断。】 【常规公关手段分析：记者会、律师函、声明……均属于高能耗、低效率的“被动防御”行为。系统判定：不予采纳。】 【最优解决方案推演中……】 【推演完毕。】 【已生成基于现有资源和“降维打击”原则的全新解决方案，“公开处刑”。】 江澈缓缓站起了身。 这一刻，他的身上展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蜕变。 在获得影帝和系统的双重肯定后，他不再只是那个被动应对危机的“懒人”，他开始学着主动去掌控这场属于他的游戏。 “彪哥，”他吩咐道，“帮我注册个微博账号，实名认证。” “然后，”他看向冯凯，“冯导，帮我管李总的团队要一份《九天神魔传》的完整剧本。就说我作为主演，需要提前熟悉一下。” “最后，”他对彪哥说，“在我的新微博上发个预告。” “就说今晚八点，我开个直播。” “直播？！”彪哥和冯凯同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你疯了吗？！”冯凯第一个跳了起来，“现在网上几千万人都等着要生吞了你！你还敢开直播？！” “直播干什么？”彪哥也无法理解，“直播让他们骂得更惨吗？！” “不。”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弧度。 “直播，不是让他们骂我。” “是让他们和我一起骂这部‘史诗级巨制’。” “直播的主题就叫......” “《如何专业地评价一部尚未开拍的电影》。” 他看着眼前那两张早已石化的脸。 “他们不是说我江澈接了烂片，自甘堕落吗？” “那我就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一页一页地读一读这个烂片的剧本。” “让所有人都亲眼看一看。” “到底是我江澈疯了，还是出品这部史诗级巨制的星耀集团疯了。” …… 这个充满了同归于尽味道的直播预告一经发出，整个中文互联网瞬间原地爆炸！ 江澈的微博刚刚注册不到十分钟，粉丝数就以违反物理学常识的速度疯狂暴涨，直接冲破了两千万大关！而那条简短的直播预告下面，更是瞬间涌入了上百万条评论！ 江澈的粉丝吓傻了。 “哥！我的亲哥！你冷静一点！不要冲动啊！” “直播读剧本？！这是要被星耀告到倾家荡产的啊！” “完了，我们家哥哥果然疯了……” 顾亦辰的粉丝和黑粉们则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什么顶级操作？！演员还没进组就先手撕了剧本和出品方？！” “史上第一刚！我他妈黑转粉了！” “搞快点！搞快点！我已经搬好小板凳买好瓜子，就等八点了！” 而星耀集团，李总的办公室里，气氛已经冷得快要结冰。 李总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直播预告，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真实的怒火。 “好……好啊……” 他气极反笑。 “我还是小看他了。我以为他只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没想到，他是一头敢跟猎人同归于尽的疯狼！”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公司的法务部总监。 “给我听着。”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八点整，给我全程录屏！他只要在直播里念出剧本里的任何一个字，十分钟之内，我要让全网都看到我们星耀集团的律师函！” “我要让他为他的莽撞付出他绝对承受不起的代价！” ……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 那个名叫江澈的直播间还没开播，在线观看人数就已经突破了恐怖的五千万！ 几乎半个中文互联网的用户，都在等待着这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公开处刑。 酒店套房内，江澈已经坐在书桌前。 面前摆着那份刚刚才由星耀集团派人送来、还散发着资本味道的《九天神魔传》剧本。 他的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即将开始工作的厌烦。 彪哥则在旁边像个即将被送上断头台的死刑犯，浑身都在发抖。 “澈……澈……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他做着最后的徒劳挣扎，“咱们斗不过他们的……” 江澈没有理他，只是在心里对系统发出了最后的确认。 “系统，‘控场’技能确定已经装备上了吗？” 【叮！特殊技能“控场（初级）”已装备。】 【技能效果：在以宿主为中心的特定场域内，宿主将可以通过语言、眼神及微表情，对场域内所有目标的情绪进行一定程度的引导和影响。】 【系统提示：该技能配合宿主目前已高达80点的“魅力值”，使用效果更佳哦。】 江澈缓缓抬起头，看着镜头里那个因为弹幕而显得无比疯狂和扭曲的世界。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个在魅力值和控场技能双重加持下，显得无比真诚、温和且充满了安定人心力量的微笑。 “大家好。” 他开口了。 “在开始今天的剧本围读之前，我想先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 “一部投资五个亿，剧本却只有二十页的电影……” “它，真的还能被称之为电影吗？” 第42章 剧本分析师 晚上八点整，江澈的直播间准时开启。 没有华丽背景，也没有美颜滤镜，镜头里的他穿着简单的居家服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杯白水和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剧本，整个画面干净得像一间大学自习室。 直播间瞬间涌入了数千万人，弹幕上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和嘲讽，像一场汹涌的黑色潮水，要将这个小小的屏幕彻底淹没。 “哟，洗白大会开始了？” “江澈你还有脸上线？快说收了多少钱！” “抵制烂片艺人！滚出娱乐圈！” 江澈无视了所有弹幕，平静地对着镜头说：“大家好，我是江澈。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但在回答之前，我想先以一个演员的身份，和大家聊聊我即将主演的这部作品《九天神魔传》。” 话音刚落，李总的反击如期而至。 星耀娱乐的官方微博立刻发布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律师函，警告江澈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公司商业机密，否则将立即追究其法律责任。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涌入大量整齐划一的弹幕，开始疯狂刷屏：“江澈违约！江澈闭嘴！” 这是来自资本的第一次公开警告。 然而，江澈仿佛没看见。 他翻开那份薄薄的剧本，用他那足以让台词老师都惊叹的嗓音开始朗读。 但他读的不是台词，而是剧本的场景描述和人物小传。 “第一幕。男主叶凡，一个平平无奇的乡村少年，在被青梅竹马的天之骄女当众退婚后悲愤交加，跑到后山失足坠崖……” 他读得很慢，语气平淡，像是在念一篇与自己无关的新闻稿。 “……在山崖下，他没有死，反而捡到了一枚古朴的戒指，从此开启了他的逆袭之路……” 读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抬头对着镜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请问，为什么又是山崖？” “为什么又是戒指？” “以及，为什么又是退婚流？” 他的语气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属于“技术人员”的纯粹困惑。 “根据不完全统计，这个‘退婚、坠崖、捡戒指’的奇遇模板，在上个十年的网络文学中至少被使用过一万次以上。 所以我的第一个疑问是：这种设定是出于对经典的‘致敬’，还是一种创作上的‘习惯性偷懒’？” 这番话让弹幕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江澈没有理会，继续翻开了第二页。 “我们来看男主角叶凡的人物小传。这里写着他生性不羁，桀骜不驯，但内心善良，重情重义，同时又杀伐果断，睚眦必报’。” 他再次停下，提出了第二个更加尖锐的问题。 “请问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如何同时做到重情重义？ 一个内心善良的人，又如何同时做到睚眦必报？” “这些，难道不是完全相反的性格特质吗？” “把一堆美好、流行的、但是互相矛盾的形容词堆砌在一个角色身上，这不叫人物弧光，这叫精神分裂。 一个连基本人格都无法自洽的角色，我们要如何让观众相信他？” 这就是他全新的能力，恐怖的剧本分析和编剧逻辑。 他没有用一个脏字去骂这部剧本烂。 他只是将这份充满了毒点和逻辑漏洞的剧本一片片地肢解开来展示给所有观众看。 他甚至还开始用一种假如我是编剧，我会如何拯救它的探讨方式，给出了自己的更优解。 “比如关于开篇，我们是否可以删掉那些毫无意义的退婚和坠崖？” “我们可以设定男主角叶凡有一个身患重病的妹妹。为了给她治病，他不得不卖掉了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那枚他并不知道隐藏着秘密的戒指。” “这样一来，奇遇就变成了牺牲。男主角的第一次出场就完成了善良和重情重义的性格塑造。 他后续的逆袭也拥有了为了夺回戒指、拯救妹妹这个更强大、更具共情性的核心驱动力。” “这是不是比捡漏要高级一点点？” 这番话如同一颗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直播间的风向在这一刻悄然改变。 之前铺天盖地的谩骂和嘲讽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充满了震惊和探讨的专业性弹幕。 “我靠……我竟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脑回路？！我一个写了五年网文的扑街作者，感觉我的膝盖中了一箭！” “等等！这真的是一个演员吗？！这种剧本解构能力比我们学校的编剧系教授还牛逼啊！” “我好像有点明白，冯凯为什么会为了他跟资本硬刚了……” 许多闻讯赶来的业内编剧、导演和制片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正对着一份垃圾进行变废为宝学术研究的年轻人。 他们第一次在一个演员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近乎恐怖的专业力量。 …… 直播进行了一个小时。 江澈也用他不疾不徐的语调，将那份薄薄的剧本公开处刑了一个小时。 最后，他合上了剧本，为今晚这场荒诞的公开课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一部作品在开拍前，它有无限可能。”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真诚的微笑。 “非常感谢华星娱乐给了我一个如此充满了挑战性的原材料。” “我会尽我所能的。” 这句尽我所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讽刺意味。 直播结束了。 而整个中文互联网却因为这场史无前例的审判式直播而彻底沸腾！ 一夜之间，舆论从“江澈自甘堕落，为钱出演大烂片”，神奇地逆转为了“心疼江澈！被资本强行塞了一块毒饼的可怜人！” 江澈毫发无伤地赢得了他被迫营业的公关首秀。 而他那场长达一个小时的“讲座”录播片段也不胫而走。 好事者甚至还为它配上了精准的英文字幕，然后将它上传到了一个国外的视频网站上。 …… 三天后，好莱坞。 某间宽敞且充满了未来感的办公室内。 科幻史诗大片《湮灭纪元》的导演，传奇人物詹姆斯·卡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平静分析着剧本的东方青年。 “这家伙……有点意思。” 卡隆摸着自己的胡子，对身边的制片人说道。 “他不是个演员吗？我感觉他比我们剧组一半的编剧都更懂什么叫‘戏剧冲突’。” 他指着屏幕，下达了一个足以再次改变江澈命运的指令。 “去，给他发一封正式的试镜邀请。” “我对这个来自东方的剧本分析师非常，非常感兴趣。” 第43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橄榄枝 江澈那场充满审判式直播不仅在国内舆论场上掀起滔天巨浪，其录播片段更被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海外留学生，配上了精准的字幕。 然后，他以《一个中国演员如何用一堂课逼疯一家电影公司》为标题，将视频上传到了油管。 起初，视频只在一些小众影迷论坛里流传，直到被某个在好莱坞工作的华裔编剧看到。 这位编剧当场惊为天人，半开玩笑地将视频链接附在一封工作邮件的末尾，发给了自己的老板。 而他的老板，恰好是传奇导演詹姆斯·卡隆的首席制片人。 …… 三天后，好莱坞，传奇影业总部。 在一间足以停下一架小型飞机的概念设计办公室内，科幻史诗大片《湮灭纪元》的导演那个以片场暴君和技术狂魔著称的传奇人物，詹姆斯·卡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江澈那场画质略显粗糙的公开课。 “……所以，一个内心善良的人又如何同时做到睚眦必报？这不叫人物弧光，这叫精神分裂。” 当听到江澈用那带着一丝慵懒却又无比精准的语调说出这句话时，卡隆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第一次发出了赞叹的笑声。 “这家伙……有点意思。” 卡隆转过头，对他身边看得目不转睛的金牌制片人说道：“他不是个演员吗？我感觉他比我们剧组那一半拿着天价薪酬的编剧都更懂什么叫逻辑。” 制片人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罕见的东西，”卡隆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种对故事本身的绝对掌控力。这种掌控力让他即使只是在念一份垃圾剧本，都显得像一个国王在审阅一份写错了的国情咨文。” 他指着屏幕上那个平静得不像话的东方青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一个足以再次改变江澈命运的指令。 “去。” “给他发一封正式的试镜邀请。” “我对他很感兴趣。” 制片人有些犹豫：“可是，詹姆斯……他是个完全的新人。而且，他好像正陷在一场巨大的合约纠纷里……” “那又怎么样？” 卡隆打断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属于暴君的光芒。 “我詹姆斯·卡隆看上的人，就算是上帝也别想跟我抢。” …… 与此同时，太平洋的另一端。 京城，某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内，王德彪正处于一种痛并快乐着的甜蜜烦恼之中。 “澈！你快看！国内三大导演之一的张谋导演托人传话，想跟你见个面！ 还有企鹅视频，想请你去做S+级演员综艺的导师！ 还有这个！法拉利中国的代言合同！八位数！只要你开着车拍组帅照就行！” 彪哥拿着一部专门处理工作邀约的新手机，激动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感觉自己像个突然中了五百亿彩票的穷光蛋，看着那一封封雪花般飞来充满了金钱和名誉味道的邮件，幸福得快要当场昏厥。 而江澈，则躺在沙发上盖着他心爱的小毯子，进行着每日必需的战略性午睡，对彪哥的喜报充耳不闻。 “澈！你倒是给个话啊！”彪哥快急疯了，“这么多好机会！咱们总得选一个吧？” 江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家那个被名利冲昏了头脑的舅舅，用一种四大皆空的平静语气说道： “舅，你忘了我的梦想了吗？” 彪哥一愣：“……什么？” “退休。” 彪哥：“……” 就在彪哥感觉自己快要被江澈这种反人类思维逼疯的时候，他的工作邮箱突然叮地一声，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他下意识地点开，然后整个人就像被一道来自好莱坞的闪电精准劈中。 那是一封全英文的邮件，彪哥一个字都看不懂。 但是，他认得邮件标题里那个用艺术字体设计的巨大LOGO，“Legendary Pictures”（传奇影业）。 他也认得邮件正文里那个被加粗放大的名字，“James ”（詹姆斯·卡隆）。 彪哥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颤抖着点开手机里的翻译软件，将那段英文复制了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那段足以让他当场泪流满面的中文。 【主题：关于科幻电影《湮灭纪元》重要角色的正式试镜邀请】 【尊敬的江澈先生：】 【我们代表《湮灭纪元》剧组及导演詹姆斯·卡隆先生，正式向您发出试镜邀请……】 彪哥缓缓抬起头，看着沙发上那个正准备继续自己午睡大业的江澈。 两行滚烫的、充满了扬眉吐气和苦尽甘来的老父亲般的泪水，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汹涌滑落。 “澈……澈……” 他的声音哽咽沙哑，像一个濒死的沙漠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 “我们……我们有救了……” “我们不用再怕那个姓李的了……”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江澈面前，将手机像捧着一块免死金牌一样递到他的面前。 “好莱坞！是好莱坞啊！” “是詹姆斯·卡隆！他亲自邀请你去试镜啊！” “澈！这是绝境中的一道光啊！” 江澈被他吵得睡意全无，有些不耐烦地坐起身，接过了那只被彪哥泪水打湿的手机。 他平静地看完了那封足以让任何一个演员为之疯狂的邀请函。 然后，在彪哥充满期待和狂喜的目光中，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只有一种看到了新工作的深深疲惫。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轻声说道： “去好莱坞……” “听起来好像比跟那个姓李的勾心斗角……” “更累啊。” 第44章 行业封杀 “累？！” 彪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家这个外甥。“我的祖宗！那可是好莱坞！是詹姆斯·卡隆！是能让你彻底摆脱李宗翰那老狐狸的救命稻草！你竟然觉得累？！” 冯凯长长叹了口气。 他已经开始习惯了。 习惯了江澈这种神奇能力，永远能从最光明的机遇里精准地找出最令他不适的工作量。 然而，不管江澈本人多么不情愿，这根从天而降的橄榄枝终究还是给他们这个陷入死局的团队注入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彪哥很快从震惊中恢复。 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了金牌防火墙的新工作中。 他不再理会国内雪花般的邀约，开始疯狂学习商务英语，研究跨国合同。 他甚至煞有介事地为江澈规划起未来在好莱坞的“躺平”路线图。 整个团队都沉浸在一种即将奔赴新世界的乐观氛围里。 他们都天真地以为，那个被江澈用一场直播狠狠羞辱了的男人会就这么算了。 …… 与此同时，华星娱乐总裁办公室。 气氛凝重如冰。 李宗翰看着公关部连夜递交的舆情报告。 报告里的数据和曲线清晰地展示了他如何在短短一小时内，从一个掌控一切的资本大佬，沦为了全网群嘲的“强迫影帝吃屎”的无能狂怒恶霸。 而江澈，则踩着他的脸完成了从劣迹艺人到反抗资本第一人的神话级逆转。 “他以为这就完了？” 李宗翰盯着报告，怒极反笑。 这时，助理敲门进来，脸色难看。 “李总……” “说。” “确认了。江澈的经纪人王德彪，今天上午已经通过邮件，正式回复了好莱坞那边。” “詹姆斯·卡隆的那个项目，他们接了。” “砰！” 李宗翰手中那支纯金派克钢笔，被硬生生掰成两段！ 如果之前的直播只是对他商业布局的挑衅，那么此刻江澈接受好莱坞邀请，就是对他个人权威最直接的背叛！ 他李宗翰亲手挖出的璞玉，用他的资源、他的平台，将这块石头捧成了万众瞩目的影帝。 结果，石头刚一发光，就想飞到别人的橱窗里去？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法务部张总监吗？” 李宗翰拿起内部电话，“是我。关于江澈的那份S级合约，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违约诉讼程序。” 电话那头有些迟疑：“李总，您是说……那个五个亿的惩罚性条款？那个条款法律风险很高，在法庭上被认定为无效的概率……” “我不是在跟你探讨法律风险。”李宗翰冷冷打断，“我是在通知你，启动它。”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不管这场官司打多久。我要的结果很简单。” “我要那个叫江澈的小子，为他的才华付出绝对付不起的代价。” “我要让他赔到破产！” 挂断电话，他又拨通另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中气十足的笑声：“哟，李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王董，”李宗翰语气瞬间变得和煦客气，“有点小事，跟您通个气。” “最近圈子里有个新人，叫江澈。 年轻人有才华是好事，但不太懂规矩。” 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断成两截的钢笔。 “我听说，他最近好像在接触你们天宇旗下的几个项目？” 电话那头的王董瞬间听出了弦外之音。 “哦？有这种事？”他打了个哈哈，“李总您放心，我们天宇是有原则的公司。” “对于这种不尊重前辈、不守行规的‘高风险’艺人，我们绝对不合作。” “嗯。”李宗翰满意地笑了，“那就好。”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这一刻悄然撒开。 …… 三天后，酒店套房。 彪哥戴着老花镜，激动地对着一本《零基础英语口语三百句》刻苦钻研。 “Hello， my name is Wang Debiao. I am Jiang Che''s... bro... broker?”（你好，我叫王德彪。我是江澈的……兄……经纪人？） 江澈躺在沙发上，享受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门铃响了。 彪哥兴冲冲跑去开门，以为是下午茶外卖到了。 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陌生男人。 “请问是王德彪先生吗？” “我是。” “这是华星娱乐集团法务部，给您的艺人江澈先生的法律文件。”男人将一个印着律师事务所LOGO的厚实牛皮纸信封递过来，“请签收。” 彪哥有点懵，签下了名字。 关上门，他好奇地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叠厚达上百页的法院传票和起诉书，充满了专业术语。 彪哥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法律条文。 但他认得起诉书最后一页，那个用黑体加粗的阿拉伯数字。 500，000，000。 五个亿。 彪哥眼前一黑。 手里的文件瞬间重若万钧，几乎拿不稳。 同一时刻。 客厅里，冯凯的手机响了。 “喂，老徐？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多年好友压低嗓音、急得变调的声音。 “老冯！快！快跑！” “什么？”冯凯一愣。 “别问为什么！听我的！立刻，马上，跟那个江澈撇清所有关系！” “李总疯了！” “他刚在‘联盟’的酒局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了话！” “谁敢再用江澈。” “谁就是跟他李宗翰过不去！” “整个圈子，现在已经没人敢碰他了！他……他被彻底封杀了！” 电话挂了。 冯凯呆呆站在原地，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摔在地上。 客厅一片死寂。 彪哥捧着那份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天价诉讼，面如白纸。 冯凯刚听到那道断送演员所有未来的无形封杀令，眼中充满绝望和恐惧。 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轰然压下！ 他们被彻底将死了。 江澈缓缓从沙发上坐起身。 他看了看彪哥惨白的脸。 又看了看冯凯充满绝望的眼神。 他脸上没什么波澜。 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一簇蓝色的火焰。 【威胁评估已更新。检测到双线“绝杀”攻击：‘经济摧毁’与‘事业绞杀’。】 【宿主“躺平”计划遭遇毁灭性打击。】 【生存概率低于0.01%。】 【“绝对理性”模块无法提供最优解。】 【被动防御策略失效。】 第45章 精神胜利法 酒店套房内。 彪哥双手颤抖地捧着那份天价诉讼。 冯凯则僵在原地，耳边回荡着那道无形的行业封杀令。 死局，真正的死局。 “五……五个亿？”彪哥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这已不是敲打。 这是要彻底把江澈碾死，不留一丝活路！ 叮铃铃！ 冯凯的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着另一个圈内好友的名字，他机械地接起。 “喂？” “老冯啊……”对方的声音透着刻意的疏远和尴尬，“那个……我们之前谈的那个本子，恐怕……得暂时搁置了。” 冯凯心沉到谷底，却只是哑声问：“为什么？” “哎，你就别问了。总之……保重。”电话被匆忙挂断。 冯凯握着手机，无力地滑坐在地毯上。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压扁的香烟，手抖得厉害，连打火机都按不着。 现实残酷得像一场寒冬。 那些昨日还称兄道弟、表示支持的人，此刻如同躲避瘟疫的乌鸦瞬间飞得无影无踪。 客厅里只剩下绝望。 彪哥瘫在沙发上，面如死灰，像一尊被抽走灵魂的泥塑。 冯凯埋着头，肩膀垮塌。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中央，江澈，动了。 他平静地走到彪哥面前，伸手拿过了彪哥那只还在轻微颤抖的手机。 “澈……你……你要干什么？”彪哥有气无力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江澈没有回答。 他的动作稳定、精准，不带一丝慌乱。 他解锁屏幕，点开邮箱，找到那封来自好莱坞、尚未正式回复的试镜邀请邮件。 截图。 然后，他登录自己的微博。 冯凯抬起头，看到他的动作，沙哑地劝道：“江澈……没用的。在网上求助？舆论救不了我们……李宗翰根本不怕这个！” 江澈依旧沉默。他将那张截图上传，配上了一段简短到极致的文字： 【一份邀请，一份诉状。】 【有些选择很难，有些，不难。】 编辑，发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犹豫。 …… 这条看似没头没尾的微博，如同一颗深水炸弹，投入本就波涛汹涌的舆论海洋！ 起初网友一片茫然。 “什么意思？什么邀请什么诉状？” “故弄玄虚！戏霸又开始加戏了！” 但很快，嗅觉敏锐的娱乐大V出手了。 一位以解读犀利著称的博主火速转发： 【划重点！课代表来了！图一：江澈收到的好莱坞大导詹姆斯·卡隆新片《湮灭纪元》试镜邀请！ 图二：华星娱乐对他提起的五亿天价违约金诉讼！把这两件事连起来看，懂了吗？！】 【真相只有一个！江澈不是自甘堕落接烂片！他是因追求更高艺术殿堂（好莱坞），遭到原公司（华星）疯狂的报复性索赔！】 这篇“满分解读”瞬间点燃了全网！ 舆论同情心被彻底引爆，天平完全倒向江澈！ “我靠！我好像骂错人了？” “所以他不是戏霸，是反抗资本的斗士？！” “为了好莱坞梦硬刚国内巨头？这剧情太燃了！” “华星娱乐太恶心了！留不住人就毁掉？黑社会吧！” “心疼哥哥！众筹！我们众筹打官司！” 李宗翰“资本恶霸”的形象，被这张来自好莱坞的截图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 酒店套房内。 彪哥和冯凯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疾风骤雨般的舆论反转。 “赢……赢了？”彪哥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澈！我们就这么……赢了？” “赢得漂亮！”冯凯激动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看向江澈，“你小子真是个天才！这招‘祸水东引’……不，是‘围魏救赵’，太绝了！” 他们都以为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阶段性胜利，江澈再次化解了危机。 然而。 江澈看着屏幕上那些同情和支持的狂欢，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他比谁都清楚。 舆论的胜利毫无意义。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舆论胜利评估：成功将“资本恶霸”标签贴于李宗翰，赢得大量公众同情。】 【实际效果评估：公众同情无法转化为撤销诉讼的法律文件，无法解除行业封杀令。】 【结论：本次胜利属“精神胜利法”，对解决核心危机作用趋近于零。】 江澈缓缓抬起头。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次的敌人截然不同。 李宗翰不是会被舆论左右的流量明星。 他是规则的制定者。 自己之前那些小聪明，在绝对的规则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澈……那……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彪哥看着江澈异常严肃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江澈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那份被扔在地上的法院传票前，弯腰捡起了这份重达千钧的文件。 然后，他翻开了那份在他看来充满了漏洞与陷阱的S级演艺合同，逐字逐句地扫过那些法律条款。 冯凯叹了口气：“没用的，江澈。我问过律师了，华星的法务是业内顶尖。这份合同天衣无缝，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江澈没有理会。 他只是在寻找。 寻找那个唯一可能存在的BUG。 第46章 价值五个亿的戏 君诚律师事务所，位于京城国贸大厦五十二层的顶层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晴空万里，车水马龙的繁华盛景。 而议室内却是乌云密布，一片死寂。 彪哥和冯凯坐在这间装修得比银行金库还昂贵的会议室里，像两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犯，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江澈则依旧是那副平静的姿态，仿佛只是来这里蹭一杯免费的咖啡。 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是君诚律所的首席合伙人，一个年近五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而又锐利的男人。 他和他身后的精英律师团队，已经不眠不休地研究了那份来自华星娱乐的S级合同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江先生，王先生，冯导。” 首席律师缓缓地摘下了眼镜，用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这个动作让彪哥和冯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已经有了最终的结论。” 首席律师重新戴上眼镜：“贵方与华星娱乐签署的这份演艺合约是一件堪称完美的法律。 它的每一条、每一款都精准地规避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法律风险，同时又将甲方的权利最大化。” 他翻开那份厚厚的合同复印件，指着其中一页：“比如这一条，第27款B项补充协议，惩罚性违约金条款。 对方的法务团队非常高明地将它定义为了‘因乙方个人原因，导致S+级核心项目瘫痪，所造成的不可估量的商业声誉及未来预期收益的综合性损失赔偿’。” “这个定义让五个亿这个夸张的数额在法律上变得无懈可击。” “还有这里，”他又翻了一页，“第41款，关于不可抗力的定义。里面明确排除了演员个人声誉危机和第三方项目邀约等因素。 这意味着，即使我们证明是对方恶意抹黑导致您无法履约，也无法构成解约的法定条件。” “我从业三十年，可以说这是我见过的最严苛、也最聪明的掠夺性合同之一。” 他看着对面那三张表情各异的脸，缓缓说道，“所以我们的结论是这场官司如果真的打起来，从纯粹的法律层面来讲。” “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彪哥那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他瘫坐在那张昂贵的真皮座椅上，双眼失去了焦距，口中喃喃自语：“完了……这下是真的……全完了……我就说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当初在横店，吃着三十块的盒饭，不也挺好的吗？ 为什么非要……非要来惹这些阎王爷……” 冯凯则气得浑身发抖。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王法呢？！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霸王条款！是资本的压榨！ 我不信！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跟他们打到底！” 整个君诚律所的精英团队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真实面貌的幼稚园小朋友。 会议室里，一边是彻底的绝望，一边是无能的狂怒。 然而，江澈却异常冷静。 他静静地听完了首席律师的所有分析，等冯凯和彪哥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才看着首席律师，问出了一个在所有人听来都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请教一下。” “从法律上我们确实无法强迫李总单方面撕毁这份合同。” “但是，如果……” “是李总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想要和我解约呢？” 首席律师愣了一下。 他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么一个天方夜谭般的假设。 随即，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江澈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否则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李总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钱，而是……” “我知道。” 江澈打断了他。 “他想要的，是让我跪下。” 首席律师沉默了，算是默认了。 “所以，”江澈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我决定亲自去见他一面。” “不行！” “澈！你疯了？！” 冯凯和彪哥同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你现在去找他，那不是羊入虎口吗？！”冯凯激动地拦在了江澈面前。 “是啊澈！”彪哥也冲了过来，死死地抓住了江澈的胳膊，“你不能去！他会吃了你的！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的那种！” 江澈看着眼前这两个真心为自己担心的男人，他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实的暖意。 然后，他轻轻地挣开了彪哥的手。 “不。” 他摇了摇头。 那张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的坚定和自信。 “我不是去求他。” 他看着会议室里那一张张充满了震惊和不解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是去演一场戏。” “一场……” “价值五个亿的戏。” 第47章 分红协议 从君诚律师事务所回来后，整个团队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近乎等死。 冯凯戒了烟，开始研究佛经。 彪哥则放弃了挣扎，每天抱着那本《零基础英语口语三百句》，用一种背诵悼词般的语调麻木地念着：“Hello…How are you…I’m fihank you…and you?” 他仿佛只要假装自己还在为好莱坞而努力，那张五个亿的法院传票就不存在一样。 而那个亲口说出要演一场价值五个亿的戏的江澈，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整整一天一夜，他没有联系任何媒体，也没有准备任何公关预案。 就在彪哥和冯凯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被巨大的压力逼到需要心理干预的时候，第二天清晨，江澈推开了房门。 他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甚至连万年不变的黑眼圈都淡了三分。 那感觉不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更像一个刚刚享受完顶级SPA的度假贵公子。 “澈……你……你没事吧？”彪哥小心翼翼地问。 江澈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走到电话前，拨通了君诚律所首席律师的号码。 “是我，江澈。” 电话那头，首席律师的声音充满了职业性的疲惫和同情：“江先生，早上好。关于您的案子……” “不谈案子。”江澈打断了他，“律师先生，我现在需要你帮我调取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 “《黑白森林》的最终分红协议。” 律师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他葫芦里的什么药。 但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很快将一份加密的电子文件发到了江澈的邮箱里。 江澈打开电脑，将那份长达数十页的协议打印了出来。 打印机嗡嗡作响，一张张写满了天文数字和美好未来的A4纸被缓缓吐出。 彪哥和冯凯也下意识地凑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份足以让任何一个打工人当场流下羡慕嫉妒恨泪水的分红细则。 根据协议，江澈作为《黑白森林》的一番男主角，在享受固定片酬之后，还将根据电影最终超过十亿的票房以及后续所有的版权收益，拿到一笔总额预计将超过... “五……五千万？！” 彪哥看着最终的数字，感觉自己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又被狠狠扎了一刀。 那可是五千万啊！是他在横店当二十辈子群头都赚不来的天文数字！ 是江澈用他的才华和不要命真刀真枪拼回来的血汗钱！ 冯凯也沉默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数字江澈拿得当之无愧。 然而，江澈看着那个足以让普通人财务自由的数字，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然后又一次拿起了电话，依旧是打给首席律师。 “律师，现在帮我起草一份补充协议。” 江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内容是：我，江澈，自愿无条件永久性地放弃电影《黑白森林》及其所有衍生品所产生的一切个人相关收益。 并将这部分收益无偿转让给华星娱乐集团，用以冲抵我个人所需支付的部分违约金。” 这番话通过免提，清晰地传到了客厅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首席律师在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十秒钟的死寂。 从业三十年，他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谬的要求。 而彪哥则彻底疯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猛地冲上来，一把就想抢走江澈的手机！ “不！不行！江澈！你疯了？！你他妈疯了啊！”他嘶吼着，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那是钱！那是你的卖命钱啊！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就这么白白送给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啊！” “舅。” 江澈只是轻轻抬手，按住了彪哥那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胳膊。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看着彪哥那充满了不解和心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钱没了可以再赚，但自由只有一次。” “李总想要的不是钱，是我的屈服。”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算计的弧度。 “所以我就给他看一样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东西。我要让他知道他用来威胁我的那些强大的武器……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这份放弃巨额收益的协议，”他看着那份新鲜出炉的电子文件，眼神像在看一件早已打磨好的艺术品，“就是我即将上演的那场价值五个亿的大戏里最核心、也最真实的道具。” “它代表着我的决心和我的代价。” “也是我准备用来击穿李总那颗充满了傲慢的第一颗子弹。” …… 当天下午，当那份由君诚律所公证过、具有绝对法律效应的放弃声明摆在面前时，彪哥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他用一种看败家子的眼神看着江澈在那份价值数千万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澈将那份足以让任何正常人都为之心碎的声明和那份同样价值连城的分红协议一起放进了一个最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里。 做完这一切，江澈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然后，他对彪哥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舅，给李总的办公室打电话。” “告诉他，那场价值五个亿的“戏”……” “明天早上十点，准时开演。” 第48章 鸿门宴 第二天，上午十点整。 华星娱乐集团总部，一座耸立于京城CBD中心的摩天大楼。 江澈和彪哥准时抵达了这里。 当他们报上姓名后。 前台小姐脸上那副标准化的职业微笑瞬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江先生，王先生，请稍等。” “李总，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 这一等就是整整两个小时。 江澈和彪哥被安排在了一楼大厅最显眼的那个访客休息区。 这里是整栋大楼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无数穿着精致，挂着工牌的华星员工来来往往。 他们在经过这个休息区时，都会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 然后用一种充满了讥讽、幸灾乐祸与好奇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那两个坐在沙发上的不速之客。 窃窃私语声也不绝于耳。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江澈吧？那个敢跟李总叫板的影帝？” “影帝？呵呵，马上就要变成影弟了，我听说法务部那边五个亿的诉讼函早就准备好了！” “他今天来干嘛的？负荆请罪？还是来跪下求饶的？” “你看他那样儿还挺能装的，死到临头了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是一种无声的公开羞辱。 是李总为江澈精心准备的第一道开胃菜。 他要让江澈在踏入自己办公室之前，就先被自己员工的唾沫给淹死。 彪哥如坐针毡。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脱光了衣服，扔在菜市场的猴子。 周围的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他的自尊心上。 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的双手死死地攥着那个装着五千万放弃声明的牛皮纸文件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惨白。 他好几次都想拉着江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当他每一次看向江澈的时候。 他那颗本已濒临崩溃的心都会被强行摁回去。 因为江澈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话。 面对这堪称社死的公开处刑，他仿佛毫无感觉。 他甚至还从兜里掏出了一副降噪耳机戴上。 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App。 最后他旁若无人地开始看起了电影。 那是一部画质粗糙、节奏缓慢的瑞典黑白文艺片。 彪哥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功德快要被耗尽了。 而江澈却看得津津有味。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当前环境分析：敌方主场，正处于对方预设的下马威流程中。】 【对方核心战术：通过晾晒和围观制造心理压力，以摧毁我方谈判心态。】 【我方应对策略分析：】 【方案A：“愤怒”。表现为拍案而起，愤然离去。结果：正中对方下怀，坐实年轻气盛的标签，谈判未开始已失败。】 【方案B：“焦虑”。表现为坐立不安，频繁看表。结果：暴露我方内心的脆弱，在后续的谈判中将彻底失去主动权。】 【最优解决方案，推演完毕。】 【方案C：“无视”。将对方精心设计的羞辱转化为我方难得的带薪休假。】 【“下马威”不是羞辱。是李总免费为我提供的一个长达两小时的沉浸式观影体验。】 【结论：感谢李总。他真是个好人。】 江澈甚至还因为看到了电影里某个精彩的镜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个微笑落在周围那些偷看他的员工眼里。 瞬间就变了味道。 “天啊……他……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不是心理素质好，这是压根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太……太嚣张了……” 江澈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最高级的对抗。 终于。 十二点整。 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化着精致妆容，但眼神却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总裁秘书，踩着红底高跟鞋走到了他们面前。 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江先生，”她看了一眼江澈那还在播放着文艺片的手机，嘴角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李总现在有空了。” “请进吧。” 彪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双腿有些发软。 江澈则平静地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摘下耳机，站起了身。 他跟着秘书走向那扇代表着华星娱乐最高权力中心的厚重红木大门。 推开门。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 窗外，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CBD盛景。 由整块海南黄花梨打造的奢华巨型办公桌。 以及办公桌后。 那个靠在价值百万的意大利真皮座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像一个俯瞰着自己帝国的君王般的男人，李宗翰。 他没有起身。 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两个走进来的蝼蚁。 然后，就让他们那么尴尬地站着。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这是第二道下马威。 彪...哥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小丑，正在被一个真正的帝王用最轻蔑的目光审视。 然而江澈却依旧平静。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对李总办公室的装修品味进行了一番专业的点评。 【装修风格：古典奢华。】 【优点：用料昂贵，能有效震慑心理素质不过关的谈判对手。】 【缺点：品味略显老派。且过于强调权力，而忽略了人性。】 【风水建议：建议在办公室门口摆放一对石狮子，并在办公桌上供奉一尊关公像，效果更佳。】 终于。 李总那杯八二年的拉菲喝完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用一种猫看老鼠的戏谑眼神看着江澈。 然后他皮笑肉不笑地鼓了鼓掌。 “哟。” “这不是我们那个刚刚才拿了金像奖的大影帝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嘲讽。 “怎么？” “好莱坞的机票买好了吗？” “还是说……”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阴冷。 “账上那五个亿的违约金准备好了？” 第49章 我给你一个机会 听到李宗翰戏谑的问候，他身边那支由华星娱乐顶级法务组成的律师团队个个都露出了嘲讽般笑容。 他们准备好了。 准备好欣赏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见证一个不知天高厚的年轻人是如何被资本的巨轮碾得粉身碎骨。 站在江澈身后的彪哥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五个亿的违约金和李宗翰轻飘飘的嘲讽像两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在他的胸口。 冷汗浸湿了他的背心，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 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预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姿势跪下来，才能显得比较有诚意。 然而，江澈径直走到了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巨大红木办公桌前。 他无视了李宗翰审判般的目光，也无视了周围那些鬣狗般的律师。 他没有弯腰，没有祈求，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示弱都没有。 他平静地从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然后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主动让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李宗翰那原本靠在椅背上的慵懒姿态也微微收敛了半分。 他有些好奇。 这只已经关进笼子里的老鼠还想玩出什么花样？ 他缓缓低头，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 他以为会看到一份声泪俱下的悔过书，或者是一份天真可笑的分期付款申请。 但他没有。 文件第一行，用黑体四号字加粗打印的标题刺入了他的眼帘，关于自愿放弃项目收益的声明。 李宗翰脸上那掌控者般的戏谑笑容瞬间僵住。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商人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和难以置信。 放弃分红？ 那可是至少五千万的真金白银！他想干什么？以退为进？还是彻底疯了？ 就在李宗翰那颗被誉为华尔街之狼的精密大脑飞速运转时，江澈缓缓抬起了眼。 他的目光第一次与李宗翰平视。 然后，他平静地开口：“李总，我不是来求你的。” “我是来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及时止损的机会。”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让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然后轰然引爆！ 短暂的错愕之后，李宗翰终于笑了。 这一次，是真的笑了。 笑声里充满了被一只蝼蚁冒犯的轻蔑。 “及时止损？”他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拿起那份声明，像拿起一张废纸一样在手里掂了掂，“江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以为，你这区区几千万的分红能填上五个亿的窟窿？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他将那份在彪哥看来重于泰山的声明轻飘飘地扔回桌上。 李宗翰的眼神变得像鹰一样锐利，他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要的，不是钱。” “我要的是你的屈服。” “我要让整个圈子都看看，任何试图挑战我，挑战规则的人，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这是最后的摊牌，是胜利者的宣判。 彪哥已经彻底绝望了，脸色惨白如纸。 然而，江澈却摇了摇头，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李总，你又搞错了一件事。” “这份声明不是给你的赔偿。” “它是我的成本。” 李总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是为了节省我接下来和你沟通的时间成本，而提前付出的诚意。” 江澈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在剖析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你是个成功的商人，所以我们只算一笔账。” “一笔关于你执意要用一份无法履行的烂片合约绑死我，最终会亏多少的账。” “亏？”李宗翰笑了，笑得无比自信，“我李宗翰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字。” “是吗？”江澈嘴角的微笑变得高深莫测，“那我们不妨来沙盘推演一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澈启动了他刚刚获得的的特殊技能。 【控场（初级）】 一股无形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反而像个冷静的风险分析师，开始为李宗翰一步步地剖析那个他即将面临的恐怖未来。 “李总，假设我们今天没有谈拢。” “那么明天，我会如约走进《九天神魔传》的剧组。 我会严格遵守合同上的每一条规定，不迟到，不早退，甚至不耍大牌，成为你麾下最听话的那名员工。” 江澈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于催眠的蛊惑。 他一边说，一边用他的眼神和微表情将一幅充满灾难气息的画面缓缓植入李宗翰的脑海。 “开机第一天，我会准时到场。 但很不巧，因为我前一天晚上为了揣摩剧本通宵未睡，导致身体不适，需要临时休息。 当然，我会提供三甲医院的所有合法证明，以及我的私人医生团队出具的专业意见。” 李宗翰身后的首席律师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被江澈一个淡然的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你们会说合同里有拍摄周期的约束，没关系，我们继续。” “拍摄第一场戏，吊威亚。 我会严格按照武术指导的要求完成每一个动作。 但是，因为我有轻微的恐高症，这也是有病历可以证明的，我可能会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出现干呕、抽搐等生理反应。 为了保证拍摄安全，也为了保证我的生命健康，我想剧组应该会非常人道地选择暂停拍摄，对吗？” “拍摄第一句台词，我会用我的全部专业能力去念好每一个字。 但是，我可能会因为对角色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而始终找不到最完美的那个情绪，从而导致一遍、又一遍、再一遍的NG。 李总，你是制片人，你应该知道胶片、设备、场地、几百号工作人员的薪水，每NG一次，烧掉的是多少钱？” 江澈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总那开始微微变化的脸色。 他知道，他那价值五个亿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换掉我。” 江澈的语气变得更加玩味，“但别忘了我们签的是一份什么样的合约。 你们单方面解约，需要赔付我多少钱，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是，你们对外要怎么解释？说新晋的金像奖影帝耍大牌？不敬业？” 江澈轻笑一声，笑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李总，别忘了我的背后是谁，是千千万万的影迷。 你信不信，只要华星敢发一篇抹黑我的通稿，不出一个小时，你们公司的官网、股票论坛、旗下所有艺人的社交媒体评论区，都会被愤怒的粉丝彻底淹没？” “资本打压有才华的青年演员、霸王合约逼疯影帝……你觉得这样的新闻标题股民们爱不爱看？ 华星娱乐的股价能承受住几轮这样的舆情冲击？” 李宗翰的脸色终于从戏谑转为了阴沉。 他死死地盯着江澈，仿佛想用目光将他凌迟。 而江澈却仿佛毫无所觉，继续他的沙盘推演。 “我们再来算一笔更大的账。 《九天神魔传》这个项目投资三个亿，对赌协议签了十个亿，是华星今年最重要的S级项目，对不对？” “如果因为我一个人的不配合导致整个项目进度停滞，每天的亏损是多少？ 一百万？两百万？一个月下来呢？ 如果拖到对赌协议到期日都无法上映，你们需要赔付给投资方的违约金又是多少个亿？” “到那个时候，你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九天神魔传》这个项目了。 还有华星娱乐的信誉，你在董事会的威信，以及……投资人对你个人能力的根本性怀疑。” 江澈每说一句话，李宗翰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些之前还面带微笑的律师，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们是法务专家，但他们算的是法律账，而江澈正在跟他们的老板算一笔能让整个公司万劫不复的商业账！ 李宗翰，这位一向将所有事情都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君王，第一次在他的猎物面前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寒意。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规则，在这个不守规则的人面前，竟然如此苍白无力。 他可以告江澈，可以打官司，但他耗不起！ 华星娱乐这家庞大的商业帝国，就像一艘精密的巨轮，任何一颗螺丝钉的松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而江澈，就是那个甘愿牺牲自己也要把撬棍插进发动机里的疯子！ “李总，”江澈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我说了我今天来不是求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选择。” “第一，我们法庭上见。我会用我未来几年的职业生涯陪华星娱乐玩一场盛大的烟火秀。 我们一起看看是你这艘巨轮硬，还是我这颗礁石硬。” “第二，”江澈顿了顿，将那份声明往前推了推，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们现在立刻马上解除那份不愉快的合约。 这份放弃分红的声明就当是我送给李总的见面礼。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 “你继续做你的娱乐霸主，我继续拍我的电影。大家相安无事。”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宗翰的脸上，等待着这位帝王的最终裁决。 李宗翰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出道至今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和威胁！ 然而，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不像话的年轻人，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退缩。 他知道江澈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用一个上市公司的未来去赌一个光脚演员的屈服？ 这笔账他算得清。 漫长的沉默后，李宗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笔……拿来。” 第50章 合同陷阱 当江澈和彪哥并肩走出华星大厦时，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他们身上，温暖，且自由。 彪哥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太阳，他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了。 双腿一软，他几乎就要瘫倒在地，幸好江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然后，这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中年男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委屈，一把抱住江澈，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赢……赢了……” “澈！我们……我们真的赢了！” “我们把那五个亿的卖身契给撕了！” 江澈平静地拍着他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的后背，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对他而言，这不是一场胜利，仅仅是一次成功的BUG修复。 他修复了自己人生道路上一个致命的BUG。 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如约而至。 【叮！】 【恭喜宿主，达成隐藏S级成就：挣脱资本的枷锁！】 【成就描述：宿主在面对远超自身体量的资本力量极限施压时，没有选择屈服或硬抗，而是通过精准的心理博弈和逻辑成功让施压者本身成为破局者，完美达成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奖励正在发放……】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被动技能“合同陷阱”！】 【技能说明：宿主在阅读任何具备法律效应的文书时，其超凡的感知力将自动高亮显示其中对宿主不利的所有隐藏条款、模糊定义及逻辑漏洞。】 江澈的眼睛瞬间亮了。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新技能评估：“合同陷阱（被动）”。】 【技能类型：高实用性，防御类，被动技能。】 【优点：零能耗，永久生效，能有效规避未来百分之九十九的商业合同风险。】 【结论：该技能对于宿主未来的躺平事业，具有里程碑式的战略意义。】 【综合评级：神技！】 江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轻松。 虽然付出了自己在《黑白森林》里拼了命才换来的数千万代价，却收获了无价的自由和一个更加无价的神技。 这笔买卖，不亏。 …… 消息不胫而走。 江澈硬撼资本巨头华星娱乐，并最终以和平解约的方式全身而退的消息，像一场十二级的超级地震瞬间引爆了整个娱乐圈！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第二反应是荒谬。 第三反应则是深深的震撼和一丝说不清的恐惧！ 京城，某顶级导演的私人会所里。 “老冯！你他妈快跟我们说说！你那个叫江澈的小祖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国内知名的商业片大导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冯凯端着红酒杯，脸上挂着神秘而又高傲的微笑，深藏功与名。 “天机，不可泄露。” 另一边，天宇娱乐董事长办公室。 那个曾经和李宗翰通气的王董，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说……李宗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最后竟然自己主动放人了？” “是的，王董。而且是无条件和平解约。” 王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个江澈……有点意思……” 江澈以才华硬撼资本并全身而退的事迹，让他一夜之间成了圈内一个近乎都市传说般的存在。 他的名字，第一次真正地进入了这个行业最顶层那一小撮捕食者的视野。 …… 三天后。 恢复了真正自由身的江澈，立刻成了各大公司眼中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与华星齐名，甚至在某些领域犹有过之的顶级娱乐巨头“天宇娱乐”，第一时间就通过冯凯联系上了江澈和彪哥。 天宇娱乐的副总裁亲自在京城饭店设宴款待。 酒过三巡，那位大腹便便的副总裁终于图穷匕见。 他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S级合同推到江澈面前，脸上充满了近乎施舍的优越感。 “江澈啊，”他拍了拍江澈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处境艰难。 虽然你从李总那里逃了出来，但是也彻底把他给得罪死了。” “以他在圈子里的能量，恐怕以后没人敢用你了。”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救世主般的笑容，“我们天宇不一样，我们不怕他李宗翰，我们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他指着那份合同：“S级顶薪，公司资源全面倾斜，每年至少三部男主剧，保证你未来五年都稳坐一线顶流的位置。 怎么样小江？这份诚意够足吧？” 彪哥看着那份优渥到近乎做梦的合同，听得是心动不已，下意识地就想去拿。 然而，江澈比他更快一步。 他拿起了合同，开始不动声色地阅读。 【特殊技能“合同陷阱（被动）”，已自动激活。】 瞬间，在江澈的视野里，那份看起来天衣无缝的合同上，一行行文字开始自动变成刺目的血红色！ 【第三十七条，B款：在乙方（江澈先生）享受甲方提供的S级资源的同时，乙方也应无条件配合甲方进行的一切商业宣传活动。】 【补充说明（附件C，第11页，末行小字）：上述“商业宣传活动，”其具体形式由甲方单方面定义和解释。 包括但不限于炒作“男男CP”、“恋爱绯闻”等。】 副总裁看着江澈，脸上依旧挂着稳操胜券的得意笑容。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刚刚才逃出虎口的年轻人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然而。 江澈只是平静地将那份在他眼中早已千疮百孔的合同缓缓推了回去。 “谢谢。” 他看着对面那个笑容瞬间开始凝固的胖子，只说了一句让他当场下不来台的话。 “但是，我对贵公司合同里那条‘在公司需要时无条件配合任何形式的商业炒作，包括但不限于恋情绯闻’的条款……” “没什么兴趣。” 第51章 我有一个问题 重新申请护照后，江澈最终还是坐上了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这并非出于他本人的意愿，而是他的大脑在经过了长达十二个小时精密计算后得出的唯一最优解。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核心任务：三年内，成为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 【可选路径分析：】 【路径A：留在国内。优点：环境熟悉，沟通成本低。 缺点：已与国内顶级资本联盟交恶，未来将面临无穷无尽的隐形打压和资源封锁，成功概率低于1%。】 【路径B：前往好莱坞。优点：脱离李总以及他的联盟势力范围，拥有与顶级国际团队合作的一线机会。 缺点：语言障碍，文化壁垒，高昂的通勤和沟通能耗。】 【结论：两害相权取其轻。路径B虽然更累，但却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完成主线任务的道路。】 于是江澈带着他那去上刑般的心情和同样一脸懵的彪哥踏上了飞往世界影视中心的旅途。 …… 洛杉矶阳光刺眼，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种属于电影工业的浮华味道。 江澈和彪哥两个对英语的理解基本还停留在Hello和Thank you层面，站在了比一座小镇还大的环球影业片场外，感觉自己像两个不小心走错了星球的外星游客。 “我的天……” 彪哥仰着头看着那巨大的地球LOGO，激动得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澈！你快看！跟电影里一模一样啊！” 他拿出手机就要疯狂合影。 江澈则拉了拉自己的帽檐，默默戴上了墨镜，他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科幻巨制《湮灭纪元》的第一次剧本围读会就在这座小镇里一间安保级别堪比五角大楼的会议室里举行。 当江澈和彪哥被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保安用金属探测器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后，终于走进了那间传说中的会议室。 彪哥感觉自己快要不会呼吸了。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的是一串他只在好莱坞大片里见过的闪闪发光的名字，导演詹姆斯·卡隆，那个拍出过无数科幻神作的世界之王。 男主角锤哥克里斯，那个光靠一块胸肌就能让全球女粉丝为之尖叫的超级英雄。 以及一众他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每一张脸都无比熟悉的好莱坞金牌配角和老戏骨。 而江澈作为唯一的东方面孔，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Hey， Jiang.”锤哥克里斯倒是很热情，主动对他露出了一个充满超级英雄魅力的爽朗微笑。 江澈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就拉着彪哥坐到了离那位气场强大的卡隆导演最远的一个角落里。 围读会很快就开始了，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而又专业。 好莱坞的演员们展现出了与国内截然不同的工作状态。 即便是在最简单的剧本围读中，他们也情绪饱满、张力十足。 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下一秒拿到剧本就能立刻进入角色，声泪俱下。 那感觉不像是在读剧本，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镜头的舞台剧公演。 彪哥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差距。 他开始为自家那个还是一副没睡醒样子的外甥捏了一把冷汗。 终于轮到江澈了。 他饰演的是一个身份神秘的来自东方的科学家，台词不多但都至关重要。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唯一的外来者身上。 尤其是导演卡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江澈缓缓地拿起了剧本，然后开口念出了他的第一句英文台词： “ to my calculation， the probability of mission sess is… zero point zero one pert.” （根据我的计算，任务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零点零一。） 他的发音很标准，标准得像教科书里的录音。 但他的语调也很平淡，平淡得像一杯忘了放糖的白开水。 和他周围那些充满戏剧张力的好莱坞实力派们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反差。 会议室里开始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锤哥克里斯那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微微收敛了半分。 几个老戏骨的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和怀疑。 导演卡隆那张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眉头也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彪哥虽然听不太懂英文，但他看得懂气氛。 他那颗好不容易才因为远征好莱坞而变得火热的心瞬间又凉了半截。 完了……这小子该不会是水土不服，又犯了他那电量不足的毛病吧？！ 然而江澈却对此毫无感觉。 他依旧用他那平平无奇的、带着些许口音念着自己的台词。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当前任务：剧本围读。】 【核心目标：熟悉剧本，收集信息。】 【任务优先级分析：一，分析剧本的核心逻辑。 二，观察其他演员的表演模式。 三，评估导演的真实意图。】 【自身表演：属于次要目标。】 【最优策略：采用最低能耗的“标准朗读”模式，以节省宝贵的精力值用于核心目标的数据分析。】 【结论：在摸清整个副本的游戏规则之前，任何过早的“情绪输出”都是一种愚蠢的浪费。】 围读会继续，江澈也继续着他那梦游般的表演。 会议室里那种轻视和怀疑的气氛越来越浓。 彪哥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回国的机票该买哪个航空公司的比较便宜了。 就在这时，围读进行到了一场关键的内心戏。 男主角在经历了惨痛的失败后，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剧本给出的动机是“为了履行一名军人的神圣职责。” 锤哥克里斯用他那充满英雄气概的沙哑嗓音完美地演绎了那段充满挣扎和痛苦的内心独白，堪称完美。 然而围读结束后，导演卡隆却习惯性地问了一句：“OK， guys. Any thoughts?”（好了，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没有人敢质疑这位奥斯卡级大导的剧本。 就在卡隆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准备继续往下进行的时候。 角落里，一只手缓缓地举了起来。 是江澈。 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一样的东方青年。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款的震惊和荒谬，这个连台词都念不明白的关系户竟然要给詹姆斯·卡隆和“锤哥”克里斯提意见？！他疯了吗？！ 江澈无视了周围那些足以杀死人的目光。 他平静地看着那个坐在主位上、同样一脸诧异的卡隆导演，然后用他那带着些许口音的英语说出了一句足以让整个会议室都瞬间凝固的话： “Mr. .” “I have a question.” “About the otivation， of the protagonist.” （卡隆先生，我有个问题。关于男主角的核心动机。） 第52章 你也在洛杉矶？ 闻言，坐在角落的彪哥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完了。 这是他脑海里仅剩的两个字。 他已经能预见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那位传说中脾气火爆如片场暴君的詹姆斯?卡隆，会如何暴跳如雷地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方小子，连同他这个没用的经纪人，一起像垃圾一样扔出环球影业的大门。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疯子一样，投向那个仍举着手的江澈。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坐在主位的詹姆斯?卡隆并没有发怒。 他那双鹰隼般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真实的诧异。 随后他缓缓前倾身体，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Go on， Mr. Jiang.”（说下去，江先生。）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Explain.”（解释。） 江澈平静地放下手，迎着全场充满怀疑与审视的目光缓缓开口。 这一次，他那带着些许口音的英语却异常清晰流利：“卡隆先生，我有个问题，一个曾因协议而眼睁睁看着家人死去的人为什么会再次选择遵守协议？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让全场愣住了。 主演锤哥克里斯一向爽朗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若有所思的严肃表情。 坐在他身边那位两度获得奥斯卡最佳编剧的金牌编剧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找到知音般的光芒。 江澈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继续进行分析：“剧本说他的动机是职责”。 “职责是大脑告诉他应该做什么的道理，但创伤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和本能。 当道理和本能打架的时候，最后赢的永远是本能。” “他曾经就是因为严格遵守了职责和协议，才眼睁睁看着家人惨死。 所以现在遵守规则这件事对他来说就直接与失败和痛苦划上了等号。” “因此，一个被规则狠狠伤害过的人，他内心最深处的冲动不是去再次相信规则，而是去打破它，去做出和过去完全相反的选择。” “他这么做其实是在弥补过去的遗憾，想向自己证明如果当初没有那么死板，结局或许会完全不同。 所以真正驱动他所有行动的不是什么崇高的职责，而是那场让他永世无法释怀的痛苦。”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当前任务：剧本逻辑解构。】 【核心目标：修正人物动机的核心逻辑漏洞，以避免拍摄阶段因此产生重拍、改戏等高能耗工作。】 【行为定性：一次旨在提升未来“躺平”质量的预防性维护工作。】 【能量消耗：中等。】 【潜在收益：获得导演及核心团队的信任，为后续更高效的摸鱼打下坚实基础。】 【结论：一笔非常划算的投资。】 当江澈说完最后分析后，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角落里的彪哥已彻底放弃思考。 他像个误入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奖典礼的文盲，呆呆地看着自家外甥对着好莱坞顶级大咖传道授业，感觉自己与世界之间隔着一层厚重而无法逾越的壁垒。 “他是对的。”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锤哥克里斯。 他看着剧本，眼中充满茅塞顿开的兴奋：“我为这场戏挣扎了好几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我明白了。” 那位金牌编剧激动地站起来，“天啊！没错！这才是我最初的创作意图！但制片厂想要更英雄主义的动机！”他看江澈的眼神像在看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都变了。 先前的轻视与怀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专业能力的纯粹敬畏。 而坐主位的詹姆斯?卡隆死死盯着江澈看了许久，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看到绝世珍宝般的狂热表情。 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 “Damn it!” “He is absolutely right!” “This kid is a f**king genius!” （该死的！他完全正确！这小子真是个他妈的天才！） 一场足以让他被当场开除的危机，就这样被江澈用恐怖的专业能力轻描淡写地转化为一次完美的惊艳亮相。 他赢得了整个核心团队的尊重。 …… 当晚，洛杉矶比弗利山庄酒店。 江澈躺在那张比他家还大的豪华床上享受难得的宁静。 彪哥则在客厅激动地打着越洋电话，向冯凯绘声绘色地吹嘘自家外甥如何用一场英文讲座彻底征服好莱坞的英雄事迹。 就在这时，江澈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洛杉矶本地号码。 他本不想接，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紧张与欣喜： “喂？请问……是江老师吗？” 江澈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是…… “是我，林薇薇。” 江澈平静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 林薇薇？！她怎么会在洛杉矶？ “江澈，祝贺你！”电话那头的林薇薇声音里充满真诚的崇拜，“我听说了你在《湮灭纪元》剧组的事，你实在太厉害了！” 看来好莱坞也没有秘密，江澈言简意赅“谢谢。” “那个……”寒暄过后，林薇薇终于说出了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语气变得卑微而不好意思： “我……其实也在洛杉矶。我通过家里的关系在一个小成本爱情片里争取到了女二号的角色……然后我这边也遇到点麻烦。 导演说我演的甜蜜太表面了，抓不住恋人之间真正的感觉。 所以……” 她鼓起巨大勇气，发出那个充满期盼的请求： “你……你有空帮我看看剧本吗？” “我……我可以请你吃饭！” 第53章 看不见的黑手 【任务分析：来自林薇薇的演技咨询及晚餐邀约。】 【风险评估：晚餐=高能耗社交，可能伴随无法预测的情感交流，风险等级，高。】 【收益评估：解答演技问题=系统经验值，可提升技能熟练度，收益，中等。】 【最优解决方案：拒绝高风险的“晚餐”，接受低风险、有收益的演技咨询，并将其流程标准化，以最低能耗完成任务。】 江澈最终还是拒绝了林薇薇的请客吃饭。 他的理由简单高效，且不容反驳。 “抱歉，林小姐。我最近正在进行严格的身体能量储备管理，以应对高强度的工作。” “外面的食物，油分、糖分和热量都严重超标。” “心意我收到了，吃饭就算了。” “所以，吃饭就算了。 至于剧本，你可以把遇到问题的部分，用红笔圈出来，拍照发给我。 并附上一份三百字以内的人物小传，和一份五百字以内的关于你表演困惑的详细说明。 如果有空，我会看。” 这番充满养生味道的回复，成功将林薇薇刚刚鼓起来的百分百勇气瞬间打回了零。 也成功地为他自己规避掉了一场可预见的高能耗社交活动。 之后的几个星期，江澈在好莱坞的开局堪称顺风顺水。 那场剧本围读会让他彻底赢得了整个《湮灭纪元》核心创作团队的最高尊重。 导演詹姆斯·卡隆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在看一个行走的剧本医生，天天拉着他探讨各种关于人性和逻辑的哲学问题。 主演锤哥克里斯也把他当成了能激发自己灵感的秘密武器，天天在午饭时跟他请教，如何用一种更安静的方式去表演愤怒。 而江澈，则用他那炉火纯青的摸鱼技巧和与日俱增的“精力值”，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这一切。 他享受着洛杉矶廉价的阳光。 享受着好莱坞那专业、不搞人情世故的工作氛围。 享受着他拼了命才换来的这份短暂宁静。 他天真地以为，只要飞过太平洋，那些来自东方的烦恼就再也追不上他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一场针对他的巨大风暴，正在太平洋的彼岸悄然酝酿。 …… 京城，长安俱乐部，顶层不对外开放的“紫禁”包厢内。 一场足以影响整个华语娱乐圈未来走向的秘密酒局正在进行。 主位上坐着的是华星娱乐的李宗翰，和天宇娱乐的王董。 以及另外几位分别掌控着国内最大院线、最大视频平台和最强宣发渠道的真正资本巨鳄。 他们就是李宗翰口中那个维系着整个行业规则的神秘联盟。 “老李，”天宇娱乐的王董晃着杯中的茅台，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听说你前段时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给摆了一道？” 李宗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他只是平静地将那份由君诚律所公证过的江澈的分红放弃声明推到了桌子中央。 “不是摆了一道。” 他淡淡地说道。 “是我李某人亲自打开了笼子，然后又亲手把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鸟给放出去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瞬间就听出了李宗翰话里那充满了吃瘪和不甘的味道。 “放出去？”王董笑了，“我可是听说这只鸟刚飞出你的笼子，就搭上了好莱坞的飞机啊。 詹姆斯·卡隆，那可是连我们都未必能轻易说上话的人。 老李，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李宗翰没有说话。 他拿起了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播放的，正是江澈那场对剧本审判式直播。 “各位，可以先看看这个。” 包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江澈那充满了逻辑和挑衅的声音在缓缓回荡。 十分钟后，视频播放完毕。 李宗翰关掉手机，抬起了头。 他看着在座那几张同样变得无比凝重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各位，现在你们还觉得这只是我李宗翰一个人的事吗？” 整个包厢依旧一片死寂。 “这个小子，”李宗翰的声音变得冰冷，“他不信奉资本，不迷信流量，他甚至不遵守我们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所有游戏规则。” “他在直播里公开处刑我们的项目。” “他在谈判桌上用自毁的方式来威胁我们。” “他像一个病毒。” “一个试图从内部瓦解我们整个生态系统的超级病毒！” “今天他能从我华星的笼子里飞出去。” “明天他就能从你们天宇，或者企鹅的笼子里飞出去！” “更可怕的是，”李宗翰的眼神变得无比阴鸷，“一旦让这个病毒成功地在好莱坞那个更大的舞台上活了下来，甚至发光发亮……” “那他就会变成一个榜样。” “一个会让我们旗下所有那些蠢蠢欲动的资产们都群起而效仿的坏榜样！” “到时候，我们这个看似固若金汤的资本联盟，就会因为他这一个小小的缺口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番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在座每一个资本大佬的心上！ 他们终于明白了，李宗翰今天组这个局的真正目的！ 这已经不是他李宗翰一个人的恩怨。 这是整个规则制定者阶层对一个规则破坏者的集体恐惧！ “老李，”王董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说吧，你想怎么做？” 李宗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很简单。” “把他摁死。” “在他起飞之前，彻底摁死在好莱坞。” …… 江澈在好莱坞的开局与团队的化学反应越来越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场跨越了整个太平洋的资本风暴已经悄然袭来。 李宗翰和他的联盟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最顶级华尔街之狼。 他们通过一家在好莱坞有深厚背景的投资公司，精准地找到了《湮灭纪元》这个项目唯一的那个小小的脆弱命门。 后期特效的资金缺口。 然后，他们开出了一个简单、粗暴，却又让任何一个制片人都无法拒绝的条件。 第54章 无法拒绝的投资 江澈在好莱坞的开局顺风顺水。 他用那近乎于BUG的剧本分析能力，彻底赢得了整个《湮灭纪元》核心创作团队的尊重。 导演詹姆斯·卡隆将他视为知己，主演锤哥克里斯将他视为灵感源泉。 他在一个只看重专业能力的环境里，享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而平静的工作体验。 他甚至开始觉得，也许这种偶尔动动脑子就能在片场安安静静摸鱼一整天的班，上起来也还不错。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 纽约，华尔街。 一间位于摩天大楼顶层的玻璃办公室内。 一个名叫汤普森的顶级金融操盘手，挂断了一通来自东方的神秘电话。 “有意思。”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名叫江澈的东方男演员的资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然后，他拨通了飞往西海岸的内线。 电话那头，是好莱坞传奇影业的首席执行官，一个名叫弗兰克的胖子。 “弗兰克，我的老朋友，”汤普森的声音充满了华尔街特有的虚伪热情，“我听说你的那个‘大家伙’，最近好像遇到了一点小小的资金麻烦？” 电话那头的弗兰克叹了口气。 “何止是麻烦，汤普森，简直是灾难！卡隆那个疯子为了一个只有三秒钟的爆炸特效，非要再追加一千万美金的预算！ 你知道吗？！一千万！他是想在摄影棚里真的炸掉一艘宇宙飞船吗？！” “别急，我的朋友。”汤普森笑了，“我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我这里，有一个来自中国的匿名投资方联合体，他们对你的大家伙非常感兴趣。” 弗兰克的眼睛瞬间亮了。 “哦？他们准备投多少？” 汤普森缓缓地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个亿美金。” …… 半小时后，洛杉矶，传奇影业总部。 首席执行官弗兰克的办公室里，气氛紧张得像一根拉满了的弓弦。 导演詹姆斯·卡隆正因为预算的问题和弗兰克吵得面红耳赤。 “我不管！弗兰克！”卡隆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咆哮道，“那个特效必须用最好的！我的电影里不允许出现任何看起来像塑料一样的垃圾！” “那你就自己去印美金！”弗兰克也毫不示弱，“董事会已经不会再追加一分钱的预算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汤普森通过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会议桌的中央。 “下午好，两位。”他微笑着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然后，他将那个充满了诱惑的条件缓缓地抛了出来。 “我的客户愿意立刻向《湮灭纪元》项目注资一亿美金，以解决所有的后期特效资金缺口。” 卡隆和弗兰克同时愣住了。 紧接着，弗兰克的脸上爆发出了一阵狂喜！ “我的天！汤普森！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吗？！” 然而，卡隆却皱起了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华尔街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从来都不会做慈善。 “说吧，”卡隆冷冷地开口，“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汤普森继续微笑着，抛出了第二个更加无法拒绝的诱饵。 “我的客户还承诺，在影片于中国大陆上映时，他们将动用旗下所有的宣发渠道资源，为影片保驾护航。” “并且，他们愿意签署一份保底协议。” “保证影片在中国的票房将不低于二十亿人民币。” 这一下，连卡隆都动容了。 二十亿人民币的保底票房，再加上一亿美金的无息注资。 这已经不是投资了。 这简直是在送钱！ 弗兰克已经幸福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条件！条件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汤普森终于图穷匕见。 他缓缓地说道： “他们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一个。” “他们希望贵剧组能立刻开除那个名叫江澈的中国演员，并且换上他们指定的、另一位在中国更具市场号召力的流量明星。” “理由是，经过他们的评估，江澈先生在中国市场存在着巨大的商业风险和品行污点。” 当这句话说完，整个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弗兰克脸上的狂喜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商人的冷静和权衡。 而詹姆斯·卡隆那张写满了艺术的脸上则瞬间乌云密布！ “你说什么？！”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开除江澈？！”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小子是个什么样的天才？！ 你们知不知道他用一句话就拯救了我们整个剧本的灵魂？！” “现在，你们要我为了一点臭钱就开除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卡隆指着汤普森的投影咆哮道，“我的电影里，每一个演员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艺术不是可以用钱来交易的商品！” “冷静一点，詹姆斯！” 弗兰克也站了起来，试图安抚这头暴怒的狮王。 “这不是一点臭钱！这是一亿美金！是二十亿的保底票房！是我们对整个公司所有股东的责任！” “那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而已！江澈是很优秀，但是这个世界上优秀的演员有很多！” “为了他一个人，难道我们要放弃整个中国市场吗？！” 艺术在巨大的资本诱惑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脆弱。 传奇影业的掌舵人弗兰克，心动了。 …… 片场里。 江澈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工作乐趣之中。 他刚刚和锤哥克里斯完成了一场堪称完美的对手戏，两人之间那种亦敌亦友的化学反应让整个剧组都为之沉醉。 “Cut！” 导演助理喊了停。 “江！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克里斯走过来，给了江澈一个大大的拥抱，由衷地赞叹道。 江澈也礼貌地回应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工作人员走到了他的面前。 “江先生，您好。 弗兰克先生和卡隆导演，想请您去一趟制片人办公室。” 江澈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会议。 他跟着那个工作人员走向位于片场中心的那栋制片人大楼，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办公室的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 弗兰克坐在办公桌的一侧，表情凝重，且充满了歉意。 而詹姆斯·卡隆则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压抑着的愤怒。 两人都看着他。 江澈那颗一向波澜不惊的心第一次感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江，” 最终，还是弗兰克艰难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沉重，充满了商人在做出艰难抉择后特有的疲惫。 “我们……遇到了一个状况。” “我们需要和你聊一聊，关于你在这个项目中的……未来。” 第55章 优雅的东方反派 “江，我很抱歉。” 制片人弗兰克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单词都仿佛有千斤重。“我们收到了一个新的投资方案，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方案。” 他将那份来自东方的契约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一亿美金的注资。 二十亿人民币的中国区保底票房。 以及那个荒谬的附加条件。 开除江澈。 “It’s fug blackmail!”(这他妈就是勒索！) 一直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窗前的詹姆斯·卡隆终于爆发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弗兰克！ “就为了那点臭钱，你要自毁长城？！” 他咆哮着，手臂因愤怒而颤抖，直直地指向江澈，“你知不知道这个小子对这部电影有多重要？！ 你知不知道，他才是能让这部电影变得伟大的那块最后的拼图？！” “我知道！”弗兰克也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声音里满是挣扎，“詹姆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但是，那不是一点臭钱！那是一亿美金！是能让我们的后期特效提升一个等级的救命钱！ 是能让这部电影在全球第二大票仓稳赚不赔的商业保险！” “我是导演！”卡隆的声音充满了艺术家的悲愤，“我的工作是拍出最牛逼的电影！” “而我是制片人！”弗兰克也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我的工作是让这部牛逼的电影能活下去！ 能为公司、为我们背后那几百个投资人赚到钱！” “我甚至以退出项目来威胁董事会！”卡隆的声音渐渐嘶哑了下去，拳头无力地垂下，“但是……没用的。” 他看着江澈，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一次，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东方的资本。” “还有华尔街的意志。”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彪哥站在角落里，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书。 但他听懂了一件事，有一群比李宗翰还要可怕一百倍的神仙，要联手毁掉他家外甥那条刚刚才看到的通往天堂的金光大道。 他看向江澈，等待着他的愤怒或者绝望。 然而。 江澈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依旧是平静。 一种经历了无数次更离谱的困境后，所磨砺出的强大到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静静地听完了整件事的始末，然后缓缓抬起了头，看向那个一脸为难的制片人。 “我明白你的难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剂镇定剂瞬间抚平了房间里所有的狂躁和愤怒。 “艺术确实需要向商业妥协。” 弗兰克和卡隆都愣住了，他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江澈话锋一转，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火焰，“我想证明一件事。” “我，江澈，才是那个能让你们艺术和商业双赢的唯一选择。” 这句充满了狂妄的宣言，让弗兰克和卡隆再次震惊了。 双赢？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拿什么来双赢？ 江澈没有再过多地解释。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办公室里那几个手握他生杀大权的好莱坞大佬，一字一顿地提出了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的赌约。 “给我一间空的摄影棚。” “一台摄影机。” “一个小时。” “我要提前演出剧本里最难的那场独角戏。” 他看着弗兰克，眼神灼灼如火。 “你把录像带寄给那些傲慢的中国投资人。” “让他们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一看。” “他们想用一亿美金放弃的……” “究竟是什么。” …… 半小时后。 环球影业，七号摄影棚。 好莱坞最大、也最昂贵的一个摄影棚，此刻却空旷得像一个巨大的山洞。 只有一束孤单的追光从棚顶打下，照亮了舞台中央那个穿着简单白T恤的清瘦身影，江澈。 在他的对面是一台正在运转的摄影机。 摄影棚的阴影里站着导演卡隆、制片人弗兰克、锤哥克里斯，和早已泣不成声的彪哥。 他们是这场孤独豪赌的唯一见证者。 江澈的命运。 他好莱坞的未来。 甚至是他与那个庞大的资本联盟之间，战争的第一个回合。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这一场孤独的表演上。 卡隆拿起对讲机，声音嘶哑。 “准备好了吗，孩子？” 江澈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 那些来自东方的恶意，那些资本的傲慢，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愤怒与同情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他再次睁开眼。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他动了。 没有台词，没有对手。 他对着镜头缓缓走了一步。 仅仅一步，整个空旷摄影棚的气场仿佛都被他一个人吸了过去。 他的角色，是一个在末世中坚守人类最后图书馆的守望者，一个集智慧、疯狂、优雅与残忍于一身的矛盾体。 而他要演的正是这个角色在发现自己守护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后，从信仰崩塌到彻底黑化的独角戏。 他先是茫然，眼神失去了焦点，仿佛在寻找一个不存在的支点，身体微微摇晃，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被世界抛弃的孤独。 然后是痛苦，他蜷缩在地，无声地嘶吼，肌肉在T恤下剧烈地抽搐，那种信仰被碾碎的剧痛通过屏幕狠狠地刺入了每一个见证者的心脏。 克里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从未见过如此有穿透力的表演。 紧接着，是死寂。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尸骸。 弗兰克甚至屏住了呼吸，他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表演，而是一个真实灵魂的死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表演将在这种绝望中结束时。 江澈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低着头，让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那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却让整个摄影棚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他终于抬起了头。 脸上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一丝愉悦的疯狂。 他对着摄影机镜头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属于他在《湮灭纪元》里那个疯狂、优雅的东方反派的微笑。 那一刻，阴影中的卡隆猛地抓住了弗兰克的胳膊，指甲深陷而不自知，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颤抖： “你看……你看到了吗，弗兰克？！这就是我要的灵魂！” 弗兰克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监视器里的那张脸，眼中充满了震撼与狂热。 他知道，这场赌局江澈已经赢了。 不，是他们赢了。 他能否用这一场戏的表演去对抗那跨越了整个太平洋的资本巨浪？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第56章 沉默的华尔街 美国纽约，曼哈顿。 世界金融的心脏，一座由玻璃，钢铁和欲望构成的丛林。 在派拉蒙大厦顶层的环形会议室里，一场决定着数百亿资金流向的晨会正被一个来自东方的快递文件袋打断。 “五分钟。”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大卫·戴维森敲了敲桌子。 他是阿波罗全球管理公司的顶级合伙人，一个能用眼神让上市公司CEO虚汗直冒的资本巨鳄。 “我的时间以秒计费，希望这东西值得我浪费三百秒的生命。”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助手不敢怠慢，立刻将文件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不是文件，不是合同，而是一盘几乎已经被时代淘汰的VHS录像带。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轻蔑的低笑。 “VHS？这是哪个石器时代的创业者，想给我们表演钻木取火吗？”一个基金经理讥讽道。 戴维森的眉头皱得更深，但还是示意助手播放。 他讨厌意外，但更讨厌错过任何一个潜在能带来超额回报的意外。 古老的播放机被连接上最高级的投影设备，画面闪烁了几下，雪花点褪去。 一张东方面孔出现在了百英寸的巨幕上。 没有场景，没有特效，没有配乐。 背景是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 唯一的活物就是那个男人。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黑色的瞳孔透过屏幕，仿佛穿透了时空，精准地与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对视。 “Aha！” 刚刚还在讥笑的基金经理，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戴维森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阅尽了无数商业计划书和财务报表的鹰隼般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惊异。 录像带开始了。 男人没有说话。 第一分钟，他的眼神是初入名利场的野心家。 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对成功的贪婪，以及一丝丝隐藏在贪婪之下的对未知的恐惧。 那眼神，戴维森很熟悉。 他在每一个前来寻求融资的年轻CEO脸上都见过。 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这种复杂的欲望演绎得如此……纯粹。 第二分钟，眼神变了。 野心和贪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理想破碎后的疲惫与麻木。 仿佛一个连续奋斗了一千个日夜的失败者，在破产清算的当天清晨，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那是一种足以让所有观者都感同身受的巨大的悲伤。 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第三分钟，悲伤消失。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他的嘴角没有动，肌肉没有一丝变化，但那双眼睛里却清晰地倒映出了尸山血海。 那是一个计划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毁灭的反社会人格的暴君。 会议室里，有人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椅子，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第四分钟，疯狂又一次被彻底抹去。 他的眼神变得像初生的婴儿，像山巅的冰雪，像雨后的天空，干净、纯洁，不含一丝杂质。 那是一种足以让最铁石心肠的罪犯都忏悔的神性光辉。 第五分钟。 所有的情绪，神性、疯狂、悲伤、野心……都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他的眼神回归了绝对的平静。 那是一种洞悉了所有规则，玩弄了所有人心，最终选择与这个无聊的世界和解的“无趣”。 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成了一个符号。 然后录像带结束了。 屏幕陷入黑暗。 整整五分钟，超过三百秒。 能俯瞰整个华尔街的顶级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这些世界上最聪明的、最冷酷、最以理性为傲的金融捕食者们，集体陷入了失语。 他们看不懂什么是表演，什么是艺术。 他们只看得懂一样东西，价值。 而刚刚屏幕里的那个男人，那双变幻莫测的眼睛清晰地向他们传递出了一个信息： 一种无法用任何财务模型估算的，庞大的商业价值。 “查。” 许久，戴维森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 “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会把这东西寄给我们。” “最关键的是……”戴维森的眼中闪烁着与录像带里第一分钟如出一辙的贪婪光芒。 “他，现在属于谁？” 助手立刻开始行动，整个团队高速运转起来。 不到十分钟，一份加密的电子报告，就出现在了戴维森面前的平板电脑上。 “江澈，华夏男演员，作品《黑白森林》，全球票房十七亿美元。” “目前正被原经纪公司华星娱乐起诉，面临五亿华夏币，约合七千万美元的违约金赔偿。” “根据情报，他几乎已经山穷水尽，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戴维森看着这份报告，笑了。 那是一种鲨鱼闻到血腥味时才会露出的兴奋笑容。 “山穷水尽？” 他指着那块已经恢复了黑暗的屏幕。 “你们管这个叫山穷水尽？” “不，你们错了。这不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商品在向我们求救。” 戴维森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像一头即将扑杀的猎豹。 “这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稀缺资源在给我们发出一份……收购邀请。” 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华星娱乐那帮蠢货，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是什么。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官司，想要的是七千万美元的违约金。” “而我们要的是这个男人未来可能创造的七十亿，甚至七百亿的价值！” “他不是商品，他是一个移动的金矿！”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贪婪而兴奋的光。 “立刻联系我们的律师团队，研究诉讼细节。 同时准备一笔初始资金，七千万美元，不，准备一亿！ 我们不仅要帮他打赢官司，还要把他从那个愚蠢的合约里彻底买断！” 戴维森迅速下达指令。 “可是……先生，”助手面露难色，“我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这盘录像带是匿名寄送的，来源无法追踪。” 戴维森的笑容僵住了。 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个价值七百亿的金矿就摆在他们面前，而他们却连一扇门都找不到。 这是华尔街从未遇到过的荒谬局面。 “再放一遍。” 戴维森坐了下来，冷静地说道。 录像带被倒回重新播放。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试图从那五分钟的神迹里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一遍，两遍，三遍。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戴维森突然喊道： “停！！” 画面，定格在最后一秒。 江澈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 “放大，右下角，那个像素点。”戴维森命令道。 技术人员立刻操作，将画面极限放大。 在镜头的最边缘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串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识别的数字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电话号码。 整个会议室响起一片如释重负的欢呼。 戴维森拿起桌上的保密电话，亲自拨通了那个号码。 响了三声。 电话通了。 “我是大卫·戴维森。”他开门见山，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我们看过了你的作品，现在来谈谈你的价格。”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戴维森皱了皱眉，以为信号不好。 “喂？” “价格？” 一个年轻，带着一丝懒散笑意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经过长时间的融入，那声音已经变成了字正腔圆的伦敦腔英语。 “戴维森先生，我想你误会了。伟大的艺术是无价的。” 戴维森冷笑一声：“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价格。说吧，你要什么？钱？资源？好莱坞最好的经纪团队？” “不，不，不。”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我们不要钱。” 戴维森愣住了。 这是他从业三十年来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那你们要什么？” “我们要的很简单。” 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用一种仿佛在宣读董事会决议的严肃口吻说道： “首先，我们需要贵公司以官方名义发表一份公开声明，阐述你们对于‘地球是平的’这一理论的明确立场。” 戴维森：“……什么？”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电话那头的声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错愕，继续说道： “其次，我们需要一份，具有法律约束力的书面承诺。 承诺如果在未来爆发了全球性的丧尸危机……” “贵公司必须为江澈先生在末日逃生用的企业高管专用火箭上预留一个座位。” 第57章 成立！江澈工作室 纽约曼哈顿，阿波罗全球管理公司总部。 世界金融的心脏，此刻正因一个来自东方的神秘电话集体陷入了心肌梗塞。 大卫·戴维森，这位能用一个眼神就让纳斯达克指数为之颤抖的资本巨鳄，正手持着那支传来“嘟嘟”忙音的保密电话，呆立当场。 他身后那群能搅动全球资本市场的金融精英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大脑集体宕机。 地球是平的？丧尸危机？靠近咖啡机的火箭座位？ 他们纵横华尔街数十年，第一次收到了一份如此清新脱俗、且充满了末日废土朋克气息的商业计划。 “Sir…？”许久，助理才颤抖地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刚才那个……是恶作剧电话吗？” 戴维森缓缓地放下了电话。 他那张一向如同阿尔法理性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极其诡异的笑容。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狂热。 “恶作剧？”戴维森笑了，“不，这不是恶作剧。” “这是一场测试。” 他看着会议室里那一双双充满了困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在用一种我们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来测试我们到底有多想得到他。 他在重新定义这场游戏的规则。” 戴维森鹰隼般的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立刻！给我组建一个最高级别的特别项目小组！” “我要你们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拿出一份能让他满意的方案！” “关于地球是平的，给我找来全世界最顶级的理论物理学家和天文学家，从弦理论和高维空间的角度，为这个理论提供最严谨的学术支持！”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疯狂：“关于丧尸危机，立刻以公司的名义收购一家正在研发载人航天技术的私人火箭公司！ 我要为江澈先生量身打造一艘末日方舟！” “至于那个靠近咖啡机的座位……” 他看着自己的助理，下达了最后的指令，“通知下去，从今天起，我们公司所有的高管专机和火箭项目，都必须加装最顶级的现磨咖啡机！” “现在，立刻去办！” …… 三天后，洛杉矶。 那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跨国扯皮，终于落下了帷幕。 华星娱乐在收到一张来自阿波罗全球管理公司的巨额支票后，第二天就光速撤销了那场五个亿的天价诉讼。 数额不详，但足以让所有人闭嘴。 李总和他的资本联盟也在一夜之间解除了那道无形的行业封杀令。 仿佛之前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战争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江澈彻底自由了。 当彪哥从律师那里拿到那份盖着华星集团公章的无条件解约合同时，他这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四十多岁男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 他抱着那份薄薄的、却重于泰山的合同，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自由了……澈……我们真的自由了……” 而江澈则平静地看着窗外刺眼的加州阳光，脸上没有太多的喜悦。 因为对他而言，这不是一场胜利，而仅仅是一次成功的BUG修复。 他修复了自己人生道路上一个致命的BUG。 他没有立刻投入到《湮灭纪元》的拍摄中去，只是对那个还在喜极而泣的彪哥下达了一个全新的命令。 “舅，别哭了，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他将一张银行卡推到彪哥面前。 卡里是《黑白森林》的全部片酬，和阿波罗公司支付的那笔数额惊人的预付款。 “用这笔钱在洛杉矶给我注册一家公司。” 彪哥瞬间止住了哭声，眼睛瞪得像铜铃：“公……公司？！澈！你想通了？！我们终于要开自己的工作室，当老板，拍我们自己的电影了？！” “不。”江澈摇了摇头，“这家公司不拍电影。” 彪哥彻底懵了：“不拍电影，那还叫公司吗？” “当然。”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这家公司的名字就叫‘糖屏影视’。” “它的核心业务只有一个。” “就是不务正业。” 他看着已经彻底陷入思维混乱的彪哥，缓缓解释起他那充满了反商业逻辑的商业蓝图。 “这家公司未来不会制作任何一部影视剧，也不会签约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艺人。” “它唯一也是最终极的使命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用我们手里的钱去雇佣全世界最顶级的那群疯狗。” 彪哥：“……疯狗？” “对。”江澈点了点头，“最贵的，最难搞的，最不讲情面的律师团队。 还有最会钻空子、最精通避税和资产转移的财务专家。” “他们的工作只有一个。” “那就是为我量身打造一套绝对完美的环太平洋级别的法律和财务防火墙。” “我要确保在未来的日子里，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像李总那样的资本家能随随便便地来打扰我的……” “午睡时间。” …… 一周后。 当彪哥拿着新鲜出炉的公司注册文件，和一份由全美顶级律所“世达”出具的聘用合同回到酒店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他王德彪，一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横店老群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家注册在美国加州的影视公司的CEO？ 而且还成了美国最强律所的甲方爸爸？ 这简直比好莱坞电影还魔幻。 “很好。”江澈满意地看着那份聘用合同，点了点头。 然后，他对彪哥下达了糖屏影视的第一个CEO任务。 “舅，现在你可以以我们公司CEO的名义，去跟卡隆导演那边对接了。” “告诉他们，我随时可以进组拍摄。 但是，基于我方律师团队的专业建议，我们需要在原合同的基础上增加几个补充条款。” 彪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什……什么条款？” 江澈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一、严格保障乙方演员每日不少于八小时的睡眠，及两小时的午休权利。】 【二、严格限制导演在非工作时间，以探讨艺术为名对乙方演员进行的任何形式的社交骚扰。】 【三、严格禁止任何名为“林薇薇”的非剧组相关人士，在未经预约的情况下进入片场……】 就在江澈还在奋笔疾书，为自己未来的躺平事业添砖加瓦的时候，彪哥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越洋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王德彪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男声。 “我是。” “您好，王总。我是华尔街黑石基金的。 我们老板汤普森先生想跟您和江澈先生约个时间见个面。” 彪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个电话又插了进来。 “王总！您好您好！我是CAA（创新艺人经纪公司）的！我们想和江澈先生谈一下关于他在北美的独家经纪约……” 电话一个接一个。 彪哥彻底懵了。 而江澈则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窗外那片宁静的洛杉矶蓝天。 他那张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裂痕。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为了能安安静静地躺平，结果把自己折腾成了全世界都无法忽视的焦点。 这不就是一个充满了悖论的天大笑话吗？ 第58章 林薇薇的困境 自从上次江澈拒绝了林薇薇的邀约后，林薇薇没有再发来任何信息。 江澈也乐得清闲，每天除了去《湮灭纪元》剧组进行高效的上班打卡外，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躺在酒店那张价值不菲的大床上。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下午，他的手机再次响了。 依旧是林薇薇，但这一次不再是充满期盼的文字，而是一段长达三十秒的语音留言。 江澈本不想点开，但他那双被系统强化过的敏锐耳朵却从那段被压缩过的音频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信息。 背景音里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咆哮声和一个女人压抑的啜泣声。 江澈皱了皱眉。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事件分析：目标人物“林薇薇”疑似在工作场所遭遇了高强度的职场霸凌。】 【潜在风险评估：若放任不管，对方可能会因为情绪崩溃而做出更多不可预测的高能耗社交行为。 届时处理成本将指数级上升。】 【最优解决方案：进行一次低成本的主动干预，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该“麻烦源”，从而确保未来“躺平”事业的长期稳定。】 江澈叹了口气，然后点开了那条语音。 “……对不起，江老师，又打扰您了……我……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语音里林薇薇的声音沙哑，充满了哭腔和绝望。 江澈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给彪哥打了个电话。 “舅，下午有安排吗？” “有啊！”电话那头彪哥的声音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我约了派拉蒙的制片，还有CAA的经纪人都想……” “推了。”江澈打断了他。 “啊？！” “下午我们去探个班。” …… 半小时后，洛杉矶某个略显偏僻的独立电影制片厂内，江澈和彪哥站在了一部名叫《日落大道的回声》的爱情电影片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贫穷和艺术混合的尴尬气息，和《湮灭纪元》那种充满金钱和工业味道的片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刚一走近，就听到片场里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Cut！Cut！Cut！” 一个留着艺术家般长发、满脸胡茬的白人导演正指着片场中央一个穿着甜美连衣裙的女孩，用最芬芳的词汇进行着惨无人道的人格侮辱。 “林！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演戏？！啊？！我要的是甜蜜！是发自内心的、能让观众都得糖尿病的那种甜蜜！ 你给我演的是什么？！是糖精！是一戳就破的塑料泡沫！ 你的笑是假的！你的眼神是空的！我从你的表演里看不到一丝爱！” 片场中央，林薇薇穿着那身漂亮的裙子，却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她站在那里，一张精致的小脸惨白如纸，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她的搭档，一个同样名不见经传的白人男演员，则尴尬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江澈的到来让这场公开处刑暂时停了下来。 那个暴躁的导演看到这个最近在好莱坞声名鹊起的东方天才也不由得收敛了几分。 而林薇薇则在看到江澈的那一刻，那双倔强地忍了半天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终于见到了家长的孩子，快步跑了过来。 “江……江老师……”她一开口，声音里就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江澈看着她那张充满委屈和无助的脸，内心毫无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对她伸出了手。 “剧本。” 林薇薇一愣，连忙让助理把剧本递了过来。 江澈接过剧本翻到了他们正在拍的那一页。 那是一场很简单的恋爱中的男女主角在公园里吃冰淇淋的戏，台词也很简单“哇，这个冰淇淋好甜啊！” 江澈看完了沉默了一分钟。 整个片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传说中能用讲课就逼退了一个资本巨头的神人，到底会给出怎样一番石破天惊的表演指导。 连那个暴躁的导演也抱着手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终于，江澈放下了剧本。 他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去亲自示范，也没有去讲那些大段的听不懂的理论。 他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大明星，平静地问了她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林薇薇，你觉得你演的这个每天都在笑靥如花、阳光灿烂的角色……她最苦的地方是什么？” “……苦？”林薇薇彻底愣住了。 她在演一个甜蜜的角色，为什么要去找她苦的地方？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回答我。”江澈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薇薇看着江澈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飞速运转。 这个角色叫安妮，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却永远积极乐观的甜品店女孩。 她哪里苦了？她明明是这个故事里唯一的那束光啊…… 等等！孤儿院长大？一个从小失去了父母、没有享受过一天家庭温暖的女孩。 她那阳光灿烂的笑容背后真的会是一片晴空万里吗？ 还是说……那份极致的甜只是她为了保护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的、一层厚厚的糖衣？ 是她为了让身边的人不为她担心而强行扮演出来的一种懂事？ 林薇薇的脑海里仿佛有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她的苦……” 林薇薇抬起头看着江澈，声音沙哑地喃喃自语，“她的苦是她从来都不敢在人前表现出一丝不快乐。 因为她怕一旦自己不甜了，就会再次变成那个不被任何人所爱的孤儿。” 当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林薇薇自己都被自己这段突如其来的人物分析给震撼了。 而江澈则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很好。现在你已经找到了这个角色那座埋在海底的冰山，去吧。” 他对她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个问完了路的小学生。 “用你刚才找到的那份苦，去演她那份令人心疼的甜。”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带着彪哥离开，深藏功与名。 “等等！”那个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暴躁导演突然像一阵风冲了上来拦住了江澈的去路！ 他的脸上充满了一种找到了绝世珍宝般的狂喜和激动！ “江先生！等等！那……那简直是天才！绝对的天才！” “你……你只用了一句话就解决了她的问题！” 然后他搓着手，脸上露出了一种充满期盼和不好意思的表情。 “江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关于另一个角色……一个非常难的角色。 一个沉默忧郁的诗人，只出现两场戏……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 他看着江澈，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于乞求的光芒。 “但是你……你对潜台词的理解……你……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在我的电影里……客串一个角色？” 江澈看着眼前这个突然给自己加戏的外国导演，他那张刚刚才因为完美下班而显得有些放松的脸，瞬间又僵住了。 第59章 苦涩的甜戏 面对外国导演的邀请，江澈感觉自己的头皮隐隐发麻。 他注视着对方那双充满艺术狂热与真诚乞求的蓝色眼睛，又扫视了一圈周围正用期盼与崇拜目光望着他的剧组人员。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当前困境：遭遇A级“道德绑架”式公开社交事件】 【对方策略：通过将个人请求上升为“集体利益”和“艺术追求”的群体性诉求，封堵我方所有常规拒绝路径】 【我方应对策略分析：】 【方案A：“硬性拒绝”。后果：将被贴上自私、冷酷、没有艺术追求的负面标签，人设崩塌，得不偿失】 【方案B：“欣然接受”。后果：将正式开启一份计划外的高强度、高能耗“坐班”工作，与核心战略“躺平”严重冲突】 【最优解决方案推演中……】 就在江澈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个两难绝境中寻找第三条出路时，刚刚被他点化的女主角林薇薇开口了。 “导演，”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没有去看江澈，而是用行动为那个赋予她新生的男人解了围。 导演也从狂热的情绪中稍稍冷静下来。 他看了眼依旧平静的江澈，又看了看眼神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东西的林薇薇，最终点了点头。 “A！” …… 片场重新安静下来。 江澈没有立刻离开，并非出于自愿，而是那该死的系统再次响起。 【叮！“教学实验”已开启，请宿主留在原地观察并记录实验数据，以完成技能熟练度提升。】 江澈：“……” 他在心里默默对着天空竖起一根中指，随后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镜头前，林薇薇重新走入那场让她NG十几次的公园吃冰淇淋戏份。 她望着面前的男主角，脸上重新浮现出属于“安妮”的甜美微笑。 但这一次，她的微笑截然不同。 那依旧是一个能让阳光失色的灿烂笑容，但笑容背后却隐藏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小心翼翼，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害怕失去的脆弱。 当她说出“哇，这个冰淇淋，好甜啊！”这句台词时，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可那弯弯的眼角深处仿佛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苦海。 她的表演不再是流于表面的傻白甜，而是一场充满层次感的强颜欢笑。 她不是在扮演“甜蜜”，而是在演绎一个拼命想要抓住甜蜜的孤独灵魂。 监视器后，那个暴躁的导演早已看得如痴如醉，甚至忘了喊“卡”。 直到那场戏演完整整一分钟，他才如梦初醒般猛地站起！ “Cut！完美！太完美了！” 整个片场在短暂寂静后爆发出发自内心的热烈掌声！ 导演像一阵风冲到林薇薇面前，用近乎癫狂的语气赞美道：“林！我的天！你刚才简直是梅丽尔·斯特里普附体！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刚才到底想了什么？” 林薇薇脸上还带着角色余韵，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 她没有回答导演，只是转过头，将充满崇拜和感激的目光投向那个正准备趁乱溜走的始作俑者。 “是他，是江老师教我的。” 瞬间，全场目光齐刷刷聚焦到江澈身上！ 江澈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只想完成一个小小的系统任务后悄悄离开，怎么又成了全场焦点？ 【“绝对理性”模块再次启动】 【危机评估：已成功躲过第一轮加班邀请。 但因实验数据过于亮眼，已触发第二轮强度更高的围堵】 【当前最优策略：立刻撤离现场！不要进行任何眼神交流！】 江澈转身就走。 然而那个暴躁的导演又一次像堵墙般死死拦住去路！这一次他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期盼，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 “江先生！请别走！” 他望着江澈如同望着救命稻草。 “我不请你当顾问，”他先放低姿态，随即话锋一转，“我想聘请你当我们这部电影的……剧本医生！” 群演投来羡慕的目光。 剧本医生？ 那可是好莱坞金字塔尖的神秘职业！ 按小时收费，而且还是美金！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印钞机！ 然而江澈想也不想地摇头：“抱歉，导演先生。 我只是一个演员，我对编剧工作没有兴趣。” 说完他绕开导演继续向外走去。 导演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急得直跳脚。 他知道常规方法已经留不住这个油盐不进的东方怪才了。 于是他把心一横，牙一咬，使出了作为一名艺术家最后也是最无耻的一招。 他突然转身对着片场里那个同样一脸懵逼的白人男主角，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 “汤姆！你这个蠢货！废物！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刚才林是怎么演戏的吗？！ 她只用了五分钟就找到了角色的灵魂！ 而你呢？！你演了三个星期了！ 你除了会用你那张该死的帅脸对着镜头傻笑，你还会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辱骂让全场傻眼。 名叫汤姆的年轻男演员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场红了眼眶。 江澈也停下脚步。 他皱着眉回头看向突然发疯的导演，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导演猛地转头，以近乎悲壮的姿态对江澈大声喊道： “江先生！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剧组！这就是我的演员！一群充满热情却找不到方法的可怜孩子们！” 他张开双臂，如同即将为艺术献身的殉道者。 “我作为一个导演，眼睁睁看着我的作品被一群迷途的羔羊拖入平庸的深渊却无能为力！我的心好痛啊！” 说完他竟然当着全场所有人的面，用手捂住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江澈：“……” 全场：“……” 这简直是顶级的道德绑架式碰瓷表演！ “所以！”导演放下手，用充满希冀与恳求的眼神望着早已目瞪口呆的江澈。 “江先生，我不请你当顾问，也不请你当医生。 我只恳求你作为一个已经把演戏这门课做到登峰造极的人，偶尔在路过时，能点化一下我们这些人。” 这番话说得如此卑微，如此充满对艺术的虔诚，以至于江澈若再说出半个不字，就仿佛成了见死不救的冷血千古罪人。 江澈望着眼前这个前秒像暴君、后秒化身圣徒的好莱坞老戏精，长长叹了口气。 补觉计划又一次被打破了。 第60章 意外加班 林薇薇所在的片场，低气压一扫而空。 导演一激动，当天就给所有人都放了假。 但这个假江澈并不想要。 他瘫在车后座，对着前排刚到的彪哥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准备享受久违的躺平时刻。 【叮！隐藏任务“协助教学”已完成。】 【奖励结算：精神力+0.1，技能“极简主义表演法”熟练度+5%。】 【系统提示：您的影响力正在好莱坞华人演员圈发酵，请注意接收新一轮的“加班”邀约。】 江澈翻了个白眼。 他只是回答了一个角色的核心矛盾，怎么就成了加班？ “对了，澈儿。”彪哥扭头，语气难掩兴奋，“刚才那个导演真给你剧本医生那个价？” “按小时算，一小时五百美金。”江澈回答。 彪哥倒吸一口冷气。“这印钞机啊！你怎么就拒绝了呢？” “太耗费体力。”江澈闭上眼。 “与其在片场一坐一天，不如躺在家里用一句话就解决问题。” ...... “一句话就找到了角色的灵魂？” 洛杉矶某高档华人茶馆，三十岁的男演员 汤姆皱着眉。 他在好莱坞混了十年才拿到一个有名字的小角色。 他对林薇薇的脱胎换骨实在难以置信。 坐在他对面的女演员压低声音：“对，就一句话。林薇薇问他，怎么把‘甜蜜’演好。” “那个江老师只问了她一句：‘你觉得这个角色最苦的地方是什么？’” 茶馆里，所有华人面孔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是靠着热血和勤奋艰难求存的奋斗派。 如今，一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用一种全新的的理论轻松打破了他们苦修多年的瓶颈。 汤姆看着试镜剧本，嘴里喃喃自语。 他的角色是一个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 他以前演他的成功。 现在他问自己：“成功人士…最苦的地方是什么？” “是…他成功到再也没有人能与他真正分享失败。”汤姆的眼睛亮了。 三天后，江澈在彪哥的催促下，不得不打开手机接通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那头，声音带着明显的外国口音，但语气异常恭敬。 “别挂！我、我是汤姆！就是林薇薇那个剧组的男主角！” “江先生，您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汤姆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今天去试镜了一个大角色，我按照您的方法去演那个成功人士。” “我不再演他的成功，我演他那份无法向任何人倾诉的……孤独。” 【叮！非直接教学事件触发，技能“极简主义表演法”熟练度意外提升。】 江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什么鬼？ 他的理论开始自动扩散，为他赚取“经验值”？ 汤姆的声音充满了狂热：“导演当场就拍板定了我！您真是好莱坞的东方方法派宗师！” “我的下一个角色是一个连环杀手。”汤姆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请问一个连环杀手他最苦的地方…是什么？” 江澈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这还不简单？他最苦的地方当然是……他不能报警。” 江澈挂断电话。 他不知道，连环杀手不能报警的理论像病毒一样席卷了整个好莱坞华人演员圈。 “一个神秘的东方演员，仅用一句话就能让演员开窍”的传闻，让江澈的声望进一步提升。 当江澈的声望持续发酵时，有人开始感到不安。 好莱坞六大巨头之一的“派拉蒙影业”一位数据分析狂人副总裁，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叫加里，信奉“公式”的商业天才。 他无法理解江澈一个毫无背景的东方人如何能撬动如此大的市场。 他开始秘密收集江澈的一切数据，试图用模型解构出江澈成功的“公式”。 “这个江澈一定有某种可以被量化、被复制的特质。”加里笃定地对助理说。 他代表着好莱坞工业化体系，对江澈这种黑天鹅式天才的警惕与好奇。 加里决定亲自出马，给江澈送去一份“无法拒绝”的剧本。 彪哥看着手中剧本，眼睛都在冒光。 这是派拉蒙影业投资的顶级商业大片，男二号角色。 “澈儿，你看！加里副总裁亲自送来的！”彪哥激动得浑身颤抖，“这要火啊！” 江澈接过剧本，没有看片酬。 他启动了“合同陷阱（被动）”技能。这次不是看合同，是看剧本的逻辑。 剧本的名字叫《完美特工》。 男二号的角色被设计成了一个最能讨好市场的刻板天才。 他聪明、冷静、身手不凡，没有任何缺点。 江澈只翻了三页，嘴角就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明白了。 这是加里对他的一次试探。 如果江澈接了这个完美角色，就证明他可以被“公式化”，可以被复制和掌控。 这是好莱坞抛出的第一个巨大陷阱：将你纳入流水线。 江澈将剧本扔到一边，对彪哥说：“舅，回复加里副总裁。” “不接？”彪哥心疼得直哆嗦。 “不，我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我要告诉他，这个完美的角色内在逻辑是一堆狗屎。” 第61章 极简主义表演法 派拉蒙影业总裁办公室，气氛凝重。 加里副总裁，这位信奉“数据公式”的商业天才正对着一份三十页的文档沉默不语。 文件标题是：《基于市场情绪及叙事逻辑的商业片潜在亏损预警》。 彪哥坐在对面，紧张得手心冒汗。 这份文件是江澈连夜赶出来的。 “江澈先生的意思是……”加里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彪哥干咳一声：“我们澈儿说，数据不会骗人。” “他认为您这部投资两亿美金的《完美特工》，票房会惨死在第三周。” “他说观众早已厌倦了‘完美’。”加里猛地将文件拍在桌上。 文档上写道：一个角色如果毫无缺点，他的所有行为都可以被预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戏剧张力的谋杀。 加里指着文件上的一行红字：“最绝的是这句：‘这个角色的本质不过是一部移动的剧情简介，毫无商业价值。’” 彪哥赶紧点头：“对！这就是我们澈儿的极简主义表演法。 拒绝无效表演。” 加里深吸一口气。 他试图用公式来定义江澈，结果江澈用一套反公式将他彻底击溃。 “告诉江澈先生。”加里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我很期待他能主演一部有缺陷的角色。” ...... 解决完好莱坞的试探，江澈以为可以躺平一阵。 但太平洋彼岸，“资本联盟”的反扑比他想象的更快、更阴毒。 《湮灭纪元》进入全球宣传期。 国内资本联盟再次发难。 彪哥看着国内发来的宣传海报，气得浑身发抖。 “澈儿，你看看！”彪哥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海报上，主演锤哥占据了中心C位，周围是其他好莱坞大咖。 江澈呢？ 江澈的海报小得可怜，被挤在一个角落，比片名字体大不了多少。 “他们利用垄断的院线和宣发渠道，对片方施压。”彪哥的声音带着哭腔。 “要求将你在宣传物料中彻底边缘化！要让你在国内社死，无法享受任何票房红利！” 江澈拿起手机，冷静地看着那张海报。 这不是商业打压，这是人格羞辱。 李总为首的资本联盟，无法理解江澈为何能屡次逃脱，只能用最粗暴的方式进行打压。 “这是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场公开羞辱。” 江澈淡淡地说。 《湮灭纪元》中国首映礼，在京城盛大举行。 所有主演悉数到场。 现场镁光灯闪烁，人山人海。 唯独江澈，海报最小，站位最偏。 媒体提问环节，主持人刻意避开了他。 流量明星们享受着聚光灯，对着镜头摆出格式化的微笑。 江澈坐在最边缘，像个局外人。 他甚至拿出手机，旁若无人地看起了电影。 全网的黑粉都在等着看江澈的笑话，弹幕上充斥着嘲讽。 “哟，影帝变挂件了？” “别装清高了，被资本打压的滋味不好受吧？” 彪哥紧张得浑身冒汗，他知道，这波舆论如果处理不好，江澈在国内就彻底“查无此人”了。 在发布会最后的自由提问环节，彪哥使出浑身解数，私下打点好了一家小媒体记者。 那位记者战战兢兢地将话筒递向江澈。 “江……江澈先生，请问您如何看待自己在宣传中的边缘化？”记者问出了所有人都想听到的悲情戏码。 全场安静了。 流量明星们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们等着江澈愤怒、抱怨，或者至少是“强颜欢笑。” 江澈缓缓放下手机，站起身。 他没有抱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看那个记者。 他对着台下发表了一段仅三分钟的演讲。 他启动了【控场（初级）】技能。 “各位。”江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磁性。 “我的身份，首先是一个工具。” 这个开场白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电影是一座需要大量专业人员共同建造的宫殿。” “演员是宫殿里的一块砖。 我被安放在哪个位置，由建筑师决定。” “如果建筑师认为我应该成为墙角，那我就尽我所能，成为最坚固、最耐用的那一块。” “至于宣传。” 江澈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俯视的平静。 “宣传是包装。 但一块金砖不需要花哨的包装纸，也依旧是金砖。” 他感谢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提自己的名字，也没有提资本打压四个字。 他将一场针对自己的批斗会，变成了一场关于演员职业精神的格局演讲。 江澈的演讲视频被引爆网络。 “资本打压天才演员”的悲情戏码，激起了观众的逆反心理和强烈共情。 网友们开始疯狂转发江澈的演讲视频。 “他们想边缘化他？那我们就把他推到C位！” “太特么有格局了！这种演员居然被流量团队踩在脚下？” 影评人“电影判官”再次下场，发文《他们想埋葬的，恰是我们将高举的》。 “这是一场资本对艺术的公开绞杀。”判官写道。 “但江澈先生用三分钟的演讲证明了，才华，才是最硬的资源垄断。” 一场全民自发的“寻找江澈”运动在网络上展开。 观众纷纷表示要买票去电影里“寻找”被隐藏的他。 江澈用舆论的四两拨千斤，将资本的封杀变成了自己的饥饿营销。 他彻底打破了对方对宣发资源的垄断。 《湮灭纪元》国内上映后，票房一路狂飙。 无数并非科幻迷的观众涌入影院，只为一睹江澈的风采。 江澈的名字成了影片最大的彩蛋和最热门的讨论点。 他的个人影响力彻底盖过了资本的刻意封锁。 票房大爆，但钱却没让资本联盟赚舒心。 尤其是李总，他成了全网的笑柄。 联盟内部，一些公司开始质疑李总的决策，认为与江澈为敌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江澈的影响力第一次动摇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内部结构。 彪哥抱着一份财务报表，激动得快要昏厥。 “澈儿！全球票房预估分红，我们能拿到八千万人民币！” 江澈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行，够付得起下个月的物业费。” “物业费？！”彪哥跳起来，“这够你买十个岛了！” “舅。”江澈坐起身，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我们真正的收获不是这八千万。” 彪哥不解：“那是啥？” “是无形资产。” 江澈指了指报表下方一行小字：‘因主演江澈意外带动票房，影片国内宣发成本节省约七千万人民币’。 “我们用一个三分钟的演讲，为派拉蒙节省了七千万的宣发费用。” “这证明了一件事：我的口碑，可以直接定价。” 江澈嘴角微微上扬：“所以，舅” “现在我们应该找一个项目，一个能把我的口碑资产最大化变现的项目。” 他决定主动出击，寻找下一个能让他“躺平”的项目。 就在此时，林薇薇的电话打了进来。 “江澈！我听说了！你太厉害了！”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崇拜。 “我现在正在筹备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片，导演说缺一个有气质的男主角。” “投资很小，片酬也很低，但是……”林薇薇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 “导演说如果能请到你，哪怕只有几场戏，他愿意给你出品人的挂名。 这样你就能直接分享国内院线的分成红利，绕开资本的宣发垄断！” “怎么样？文艺片，低片酬，挂名出品人，能直接分钱！” 江澈的眼睛瞬间亮了。 “出品人？”江澈轻轻吐出这三个字，眼神中闪过一丝懒人对“躺着赚钱”的狂热。 这才是真正的“极简主义表演法”：不辛苦演戏，只辛苦挂名。 “去查一下，这部文艺片有没有关于演员肖像权的补充协议。”。 第62章 自由的代价与收获 洛杉矶，一间朝向阳光的出租屋内。 江澈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上的一个裂缝发呆。 他甚至懒得去想修补裂缝的方法。 《湮灭纪元》的全球分红终于到账。 【“糖屏影视”收获第一桶金。】 彪哥手里拿着一张厚厚的银行对账单，激动得嘴唇发抖。 “澈儿，发了！我们发了！” “扣除税款、扣除律师费，还有……”彪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还有三千万美金的纯利润！” 江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哦。”他敷衍地应了一声。 “哦？”彪哥跳了起来，“三千万美金啊！你难道不兴奋？” “太耗费体力。”江澈懒洋洋地说。 “而且，这只是我口碑资产的零头。”他平静地说。 彪哥气得想把对账单砸在他脸上。 江澈坐起身，指着彪哥面前一大堆从国内寄来的文件。 “舅，比起这个，我更关心那些旧账。” “你把那些没用的废纸都清理一下，占地方，影响我躺平视野。” 彪哥开始整理那堆旧文件。 大部分是已经失效的合同、票据和国内的律师函。 “都怪李总那个老狐狸，没事就爱发律师函。”彪哥抱怨着，将一叠纸扔进了垃圾桶。 他拿起一份最久远的合同，语气带着一丝不解。 “对了，这份是《大漠雄鹰》的补充协议。” “我一直觉得它怪怪的。” “奇怪？”江澈终于来了兴趣。 彪哥指着其中一条：“它特别注明了一条，‘演员在拍摄期间的所有表演肖像权，归剧组永久持有’。” “这不都是默认的吗？干嘛特意写出来？” 江澈本想说“法务凑字数”了事。 但作为一个被系统反复教育的合同鬼才，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逻辑上的冗余。 他下意识地对那份看似无用的废纸使用了合同陷阱（被动）技能。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危条款！】 【条款本质：以“肖像权”为名义，隐藏了“表演数据所有权”的漏洞！】 【警告：此条款在未来数字科技应用场景下，存在被恶意利用的极高风险！】 江澈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是系统第一次发出如此严肃的警告。 “永久持有表演肖像权……”江澈喃喃自语。 这在三年前只是一条用来压低片酬、限制跳槽的常规条款。 但在如今的AI与深度伪造（Deepfake）技术面前，它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舅，这份合同不能扔。”江澈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能扔？为什么？”彪哥一脸懵圈。 “舅，你还记得我演的那个淫贼吗？” 彪哥点头：“记得啊，把林薇薇都吓哭了。” “那是我用体力换来的完美尸体。”江澈说。 “任何消耗我宝贵体力换来的东西都有它的潜在价值。” 他眯起眼睛：“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想用我的‘完美尸体’来赚钱呢？” “如果他们用AI把我演图格将军时那个‘染血的狼牙’的微表情复制一百次。” “然后让一个毫无演技的流量明星对着我的数字脸说出无效的台词。” “那对我的名誉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彪哥虽然一头雾水，但见江澈如此严肃，立刻将那份“废纸”收了起来。 “好！我给它找个最好的地方！” 彪哥将那份《大漠雄鹰》的补充协议小心翼翼地存进了保险柜。 大获全胜后，江澈拒绝了所有片约和采访。 他带着彪哥，租下了马尔代夫的一座小岛。 “舅，从现在开始。” 江澈穿上拖鞋，走向沙滩，“我的核心目标是：睡觉、钓鱼、发呆。” 他要彻底开始带薪休假，为系统发布的下一个主线任务【获得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蓄力。 这是他利用口碑资产换来的战利品，也是他情绪释放的独特方式。 江澈瘫在吊床上，双眼却盯着海面，目光前所未有的清醒。 【系统提示：核心危机已锁定。】 【目标：国内资本联盟正利用您上一阶段遗留的“数字资产”，策划一场的复仇。】 江澈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以为自己逃离了国内的资本困境。 但他留下的却是自己最宝贵的数字灵魂。 “舅。”江澈对着远方的大海轻声问道。 “你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完全听话的‘江澈’出现在镜头前，比我还要敬业。” “他可以演各种烂片，各种流量剧，演得毫无灵魂，却完美符合合同。” “那会是一件……多么浪费生命的事情？” 彪哥看着侄子，突然感到一种寒意。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存在”的问题。 “那……那我们怎么办？”彪哥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李总他们要是真弄出了一个‘数字影帝’，我们……我们连告都没法告啊！” 江澈翻了个身，面对着彪哥。 他的眼神里，懒癌和天才的光芒并存。 “告？太耗费体力了。”江澈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用法律来解决科技问题，那太低效了。” “我们要用科技的漏洞来解决科技的产物。” “舅。”江澈坐起身，语气沉稳而冷静。 “我要你立刻联系加里。 就是那个派拉蒙的数据疯子。” 彪哥一愣：“联系他干嘛？他不是我们的前任敌人吗？” “不。”江澈否定。 “他现在是唯一一个能理解我的‘数据结构’的人。” “我们不能只当一个演员。 我要把我的‘糖屏影视’升级成一个能保护自身的堡垒。” “我要律师、财务专家、更重要的是，我要一个顶级的数据安全专家。” 江澈指着远方的大海，那片象征着绝对自由的净土。 “舅，我得开始辛苦地为我未来的彻底躺平而努力。”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表演是有灵魂的，是不可复制的。” 江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自信且欠扁的笑容。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那个‘数字江澈’，成为一个完美的笑话。” “我要用极致的真，来衬托他们的极致的假。” “这场战争，叫做‘灵魂保卫战’。” 【新目标锁定：利用“糖屏影视”的资源招募顶级人才，构建一个能抵御AI复制的“天才保护体系”。】 第63章 零片酬的交易 彪哥坐在马尔代夫租来的小岛上，对着一台卫星电话，感觉自己像个诈骗犯。 “零片酬？”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对。”彪哥硬着头皮重复江澈的话。 “零片酬，这是我们澈儿的原话。” “但他要出品人的挂名！而且要参与最终定稿？” “对！”彪哥点头。“他得确保这部电影能成为他的国际影帝入场券，他只演有效的戏。” 林薇薇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好吧，导演说只要你肯答应，无论什么条件他都愿意赌一把。” “一部零片酬的文艺片换一个国际影帝的野心，这个买卖听起来太荒唐了。” 彪哥挂了电话，立刻冲向吊床上的江澈。 “澈儿！成了！但你真准备零片酬？”彪哥心疼得直哆嗦。 “舅，你只看到了零。”江澈没动，声音悠悠传来。 “你没看到控制权、分红权和国际影帝这三个无穷大的符号。” “这才是用最低的投入，撬动最大的杠杆。” 解决完文艺片合同，江澈让彪哥拨通了一个特殊的号码，派拉蒙前副总裁，加里。 电话很快接通。 “江澈先生。”加里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傲慢，只剩下学者的疲惫。 “您那份报告我研究了一百二十遍。” “您证明了我的数据模型里，缺失了一个不可计算的变量，灵魂。” 江澈直截了当：“加里，我们合作吧。” “合作？”加里愣住。 “对。”江澈语气平静。 “我要建立一个‘天才保护伞’。 我需要你做我的首席数据分析官。” 加里苦笑：“您让我离开派拉蒙的高薪和地位，去帮你打理一个‘糖屏影视？’” “我给你的，是挑战。”江澈淡淡地说。 “国内的资本联盟正在利用我的表演数据制造一个数字分身。” “他们试图用工业化的产物来摧毁一个不可复制的个体。” 江澈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加里，你不是一直想研究‘不可计算的天才’吗？” “加入我，你将拥有第一手的样本和最复杂的战争。” “你将有机会证明数据的最高价值不是服务资本，而是保护艺术。” 加里沉默了良久。 他看着窗外的洛杉矶夜景，最终做出了决定。 “好。”加里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 “我加入，但我的职责是：确保您的数字足迹永远不可被复制。” 江澈的懒人联盟迎来了第一位来自好莱坞的重量级人才。 江澈正式将“糖屏影视”升级，开始精英化的招募。 他的招募逻辑不是看资历，而是看是否具备“反逻辑思维。” “舅，联系全球最贵的合同律师。”江澈吩咐道。 “我要的不是能打赢官司的人，我要的是能找到合同漏洞，能用法律条文反击科技的‘法律黑客’。” 他需要一个能将《大漠雄鹰》那份“表演肖像权”的废纸变成反击武器的人。 很快，一位专攻跨国IP版权的顶尖女律师，被江澈的“懒人”理念所吸引。 “我听说您拒绝了所有常规条款？”女律师问。 “对。”江澈点头。“我只保留最核心的，越冗余，越容易被攻击。” “我甚至希望合同能写：‘甲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利用乙方表演数据进行自我增值。’” 女律师愣住了。 “您是想禁止任何AI学习？” “不。”江澈摇头。“我想禁止甲方利用我的数据进行自我增值。 但乙方可以。” “我允许我自己用AI来提升效率，不允许资本。” 在加里（首席数据官）和顶尖律师的加入下，“糖屏影视”正式从一个皮包公司升级为一个精英化的“复仇者联盟”。 这个联盟的目标很单纯：保护江澈的自由，让江澈能安心躺平。 加里很快将目光投向了国内。 “江澈先生，我分析了国内资本联盟的运作模型。”加里对着视频电话汇报。 “他们发现您正在建立保护体系，已经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在他们眼中，您已经从一个不听话的演员，变成了一个破坏规则的‘病毒’。” 加里调出一张红色警示图：“他们不会再尝试定义您，他们会选择清除您。” “我侦测到一个异常的计算模型，正在李总的华星娱乐内部被激活。” “它正在以几何级数的速度整合您在《大漠雄鹰》拍摄期间的所有表演数据。” 江澈眯起眼睛：“果然来了。” “他们是想利用那份合同提前启动‘数字分身’计划？” 加里的声音变得凝重：“不只是分身。” “他们是想创造一个完美的幻象。” “他们似乎正在利用一种全新的渲染技术，创造出一个虚拟的、年轻的、毫无瑕疵的...” 加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巨大的红色警告： 【警告：数字足迹正在被锁定！对方似乎正在模拟您的‘懒癌’思维！】 “他们不仅要复制您的表演，他们还要复制您的人设！” 第64章 风险规避师 洛杉矶，一家安静的私房菜馆。 江澈放下电话，表情平静得像一尊雕塑。 电话那头，是加里。 他刚刚完成了对国内“数字分身”计划的初步分析。 “情况很糟？”彪哥小声问道。 他知道江澈刚刚挂断的是一个五亿美元级别的威胁。 “不糟。”江澈摇头。 “只是证明了我的时间比李总的资本更值钱。” “他宁愿花大价钱复制一个我，也不愿直接雇佣我。” 江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动作缓慢而精准。 “舅，加里已经入伙了，法律黑客也到位了。” “现在，我们只缺一个不可替代的地基。” 彪哥不解：“地基？我们不是有钱了吗？” “钱解决不了规则垄断。”江澈叹了口气。 “国内的资本联盟控制了院线、宣发和权力。” “我们要建的不是一个公司，是一个不受大资本控制的避风港。” 江澈拿起手机拨通了林薇薇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江澈？”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和小心翼翼的崇拜。 “找我有事吗？是想谈那个零片酬的文艺片吗？” “不。”江澈语气平淡，直接切入正题。 “我有一个项目想邀请你入股。” 林薇薇愣住了。在她看来，江澈从不主动求人。 “什么项目？你现在不应该正在休假吗？” “正是因为要彻底躺平，才需要这个项目。”江澈回答。 “我正在建立一个‘天才保护与投资平台’。” “目标是：将所有拥有艺术价值的个体从资本的剥削中解放出来。” 林薇薇被这个宏大而理想化的定位惊住了。 “你……你想做娱乐圈的慈善家？” “不。”江澈摇头。“我想做娱乐圈的风险规避师。” “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地基’来抵抗国内资本的规则垄断。” “而你拥有一个无可取代的优势，你的家族背景。” 林薇薇沉默了。 她知道，江澈看中的是她家族在国内娱乐圈深厚的底蕴和灰色地带的斡旋能力。 “江澈，你是在向我的家族权力低头吗？”林薇薇的声音有些复杂。 “不。”江澈否定。 “我是向不可抗力低头。” “如果你加入了，你的家族影响力将为我们的平台提供规则豁免权。” “这能让我节省百分之五十的精力去跟那些无聊的资本家打交道。” “我的时间是宝贵的，你的家族背景能帮我省时间。” 林薇薇被江澈这番话彻底征服了。 “那你的平台能给我带来什么？”林薇薇反问。 “价值重估。”江澈只说了四个字。 “现在，所有资本都在用流量来定义你，你的演艺价值被低估了。” “在我的平台，你将获得最顶级的剧本，最精准的分析，和最彻底的艺术自由。” “我会用‘极简主义表演法’，让你在最低的体力消耗下，拿到你应得的影后。” “你将成为一个被艺术定义的影星，而不是一个被数据定义的流量。” 林薇薇笑了起来。 她知道，江澈的邀请，是对她价值最高的肯定。 但她没有立刻答应。 “江澈，你说了那么多，现在轮到我了。” “我帮你抵抗资本，可以。 我帮你规避风险，可以。” “但我的入股条件不是分红，也不是家族支持。” 江澈一愣：“那是什么？” “我的条件是：你必须亲自担任我的表演顾问。” 江澈立刻皱起了眉头。 “太耗费体力。”江澈脱口而出。 “我不能接受计划外的高强度劳动。”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笑意：“别紧张，我只让你顾问我一个。” “你需要用你最讨厌的辅导来换取你最渴望的休假。”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我的家族影响力拿去支持另一个更有理想的平台。” “你必须在我身上，浪费一些你宝贵的时间。” 江澈陷入了沉默。 【“绝对理性”模块启动】 【当前困境：核心目标（构建平台）与核心人设（拒绝无效劳动）产生绝对冲突。】 【方案A：拒绝。后果：平台风险上升60%，无法保证彻底躺平。】 【方案B：接受。后果：浪费体力，但未来可节省大量精力，保障躺平长期主义。】 彪哥急得直搓手：“澈儿！答应啊！辅导一个美女又不会死！” “舅，你根本不懂。”江澈低声说。 “辅导别人，就是在浪费我的天赋。” 但江澈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最符合懒人长期利益的决定。 “好。”江澈缓缓开口。 “我答应。” “我担任你专属的表演顾问。”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真的？那太好了！” “但我的辅导方式必须遵循‘极简主义表演法’的最高原则。”江澈补充。 林薇薇问：“什么原则？” “我只在睡觉前给你发一条。”江澈平静地说。 “每天最多一条，多一条，算加班。” 林薇薇：“……” 江澈：“而且，我的建议必须以如何节省体力为最终目的。” “我们的平台就叫懒人精英联盟。 入伙第一课：如何最省力地完成最高难度的任务。” 林薇薇最终答应了。 她笑着挂了电话。 江澈放下手机，对着彪哥露出一个疲惫而无奈的笑容。 他为了彻底躺平，现在不得不开始最耗费体力的辅导工作。 他把自己逼上了一条最忙碌的道路，只为了将来能更懒。 第65章 数字演员江澈1.0 国内，华星娱乐，顶层总裁办公室。 李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纯金的钢笔。 他没有看任何财务报表，只看着面前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厚重眼镜的AI工程师。 “江澈那个疯子，以为扔掉五个亿就能得到自由？”李总的语气带有寒意。 “他错了，他留下的才是最昂贵的数字资产。” 工程师推了推眼镜，神色肃穆：“李总，一切都按您的要求完成了。” 李总没有立刻询问结果，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我听说那个叫加里的数据疯子被江澈挖走了？” 工程师点头：“是的，那家伙对江澈的‘不可计算性’产生了病态的迷恋。” “很好。”李总冷笑。 “他越是迷恋，就越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计算不了，那就复制，无法掌控，就取代。” 李总走到墙边，墙上投影着那份被放大的文件：《大漠雄鹰》演员补充协议，表演肖像权条款。 “那份合同简直是天赐的漏洞。”工程师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表演肖像权永久持有’，这为我们重建他的数字面孔和表演数据提供了法律豁免。” “李总，我必须提醒您。”工程师语气变得严肃。 “我们利用特效与AI公司的顶尖技术，对江澈所有的公开表演数据进行了逆向工程。” “包括他的微表情、呼吸频率、眼神聚焦。 甚至是他演‘完美尸体’时的肌肉抽搐数据。” 李总不耐烦地打断：“我不需要听技术报告。 我需要知道，你们能否制造一个比真江澈更敬业的演员？” 工程师沉默了片刻：“在敬业这一点上，它将是完美的。” “他可以百分百服从指令，可以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不会要求休息，不会要求午休保障权。” “但李总，在表演上，我们有一个技术瓶颈。” “瓶颈？” “是的，我们复制了他的表演技巧，但复制不了他的‘灵魂’。” 李总的眼神变得危险：“解释。” “江澈的表演是建立在反抗剧本逻辑的基础上。 他的每一个精彩瞬间都是在解构剧本。” “但我们的数字模型只会完美执行指令。 它缺乏‘叛逆’和‘解构’所产生的艺术失误。” 李总听完，没有发怒，反而笑了。 “你错了，这正是最完美的地方。”李总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我们不需要他的艺术天赋来演艺术片，我们要他演烂片。” “一个完美的数字演员去演一个逻辑混乱的剧本，观众会怪谁？” 工程师恍然大悟：“观众会怪剧本，而不是演员！” “对。”李总点头。“这就是我给他的灵魂。” “你们的算法必须模拟他的人设。”李总吩咐。 “我要他在演烂片时，眼神里带着一丝生无可恋的疲惫和厌恶。” “他必须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我用合同绑架的天才。” 工程师提出了第二点：“模拟生无可恋需要调动大量的情感数据，这会显著增加渲染成本。” 李总大手一挥：“成本不是问题！问题是能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我要观众看到他就心疼地说：‘看啊！江影帝又被资本强塞毒饼了！好可怜！’” 工程师操作电脑。 墙上播放着“数字演员江澈1.0”的内部测试录像。 画面中，江澈对着镜头说了一段《九天神魔传》中冗长且空洞的台词。 他用一种疲惫感完美复刻了江澈对无效表演的厌恶。 “李总，这就是我们创造出的完美。” 工程师语气带着一丝傲慢。 李总满意地点头：“很好，现在我们要给他定价。” “这个数字演员应该拥有一个怎样的定位？” 工程师建议：“定位为秘密特邀出演，这样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只演烂片。” 李总否定：“不，定位为流量收割机。” “我要用江澈的数字身体去演那部他拒绝的《九天神魔传》。” “让那个在国外躺平的真江澈看看，他拼了命想摆脱的命运，正在被一个代码完美继承。” 李总拿起电话，拨通了林薇薇的号码。 “林小姐，我听说你正在筹备一部文艺片？”李总语气带着虚伪的关怀。 “我有一个低价的演员想推荐给你。” 林薇薇在电话那头警惕地问：“谁？” “江澈。”李总轻笑着。 “我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我甚至可以低价将他的数字肖像权租借给你。” “租借他的数字替身去演你的文艺片，这样你的成本会大大降低。” 李总的毒辣之处在于他不仅要用数字江澈来毁掉江澈的口碑。 他还要用数字江澈来渗透林薇薇的团队，让他们自己选择低价的数字复制品。 林薇薇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低价的数字影帝对任何文艺片导演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李总知道，真江澈和数字江澈的战争已经打响。 李总挂了电话，对着工程师下达命令。 “单方面宣布《九天神魔传》空降播出。 主演，就用这个数字演员江澈1.0。” “同时，将他的数字肖像权以极低的价格向整个娱乐圈开放租借。” 李总满意地看着墙上的数字模型。 “我要用廉价和完美的服务来挤垮那个要求过多的真影帝。” 第66章 灵魂保卫战正式打响。 洛杉矶，江澈的临时办公室，这原本该是庆祝的时刻。 江澈刚刚收到戛纳影帝提名邮件。 这封邮件象征着他的艺术价值已达国际顶峰。 然而，办公室气氛凝重。 屏幕里，是国内娱乐圈的爆炸性公告。 华星娱乐，单方面宣布玄幻网剧《九天神魔传》空降播出。 主演阵容里，赫然出现了江澈的名字。 彪哥手里拿着手机，脸色惨白：“澈儿，这是贺礼啊，李总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物。” “他们动作太快。”江澈语气波澜不惊，但眼神里却闪烁着高度的警惕。 “李总知道我拿到戛纳提名他的数字资产会贬值。 他必须抢在真江澈之前，用数字江澈来污染市场。” 加里，首席数据官，脸色铁青：“这个模型比我预估的还要完美。” “他们不仅复制了您三年前的表演数据，还模拟了您的疲惫感。” 女律师点开网剧片段。 屏幕里，出现了数字演员江澈1.0的特写。 画面中的江澈面容年轻，轮廓过于完美，穿着一套粗糙的戏服。 “舅，注意看。”江澈指着屏幕。 “他的面部肌肉在说台词时毫无冗余。” 彪哥不解：“这难道不是专业吗？” “不，这是浪费体力。”江澈摇头，语气带着对“数字自己”的嫌弃。 “我演戏是从如何最省力出发，如果台词空洞我只会用嘴巴，而不会调动眼睛和额头。” “他却使用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完美技巧去演绎零分的台词。” 画面中，数字江澈饰演的男主角叶凡，正在说着一段空洞到令人发指的台词。 “我身负血海深仇，却心怀苍生大义，我命由我不由天……” 数字江澈的眼神带着一丝生无可恋的疲惫和厌恶。 加里解释：“这是他们模拟的人设，被资本妥协的天才。” “他完美地演出了我不想演，但我被逼着演的无奈，观众只会心疼他。” 女律师沉声说：“我们甚至无法起诉他侵权。” “因为李总的律师团队已经用那份《大漠雄鹰》的合同筑起了一道数字壁垒。” 彪哥愤怒地拍桌子：“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毁掉澈儿的艺术资产？” “投诉无门。”女律师无奈摇头。 “我们无法起诉他诽谤，他演得太好，让人无法将烂片的责任怪到他头上。” “观众只会说：‘剧本太烂，但江澈尽力了’。” 江澈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感。 这不是人和人的战争，这是人和代码的战争，代码是没有弱点的。 “他复制了我的表演天赋。”江澈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自嘲。 “但他复制不了一个东西：我的懒癌。” “我的懒癌迫使我必须找到剧本的逻辑漏洞，然后用最省力的方式修正它。” “那都是省力的艺术，是有灵魂的。” “那个数字分身只会用百分之一百二的完美技巧去完美执行一个零分逻辑的指令。” “他会用精准的微表情去说出愚蠢的台词。” “这就是艺术的悖论，完美执行，等于错误。” 屏幕上，开始播放数字江澈在烂剧中的一段哭戏。 他的眼泪流得精准无瑕，情绪切换流畅自然。 “这要是在三年前，这个片段能让国内所有流量明星失业。”彪哥叹息。 “但现在，他毁的不是流量明星，是江澈。” 加里指出关键：“李总的目的是让真江澈和数字江澈形成对冲。” “他用廉价量产的数字江澈来稀释真江澈的稀缺价值。” “如果江澈先生主演的文艺片上映，观众会问：为什么不去看那个更完美、更敬业的江澈？” 女律师补充：“他还要用数字江澈占据所有烂片档期，让江澈先生无片可接。” 江澈看着屏幕里那个完美流泪的自己，眼中充满了厌恶。 “我的表演是活的，它的表演是数据。” “它的每一次完美，都是在消耗我真实表演的艺术信用。” 江澈站起身，走到窗前。 他的眼神已经完全收敛了懒散。 “舅，联系林薇薇。” “告诉她，那个零片酬的文艺片我们不仅要演，而且要立刻开机。” “我们要抢在数字江澈之前占据舆论高地。” “加里，你的任务。”江澈转向屏幕里的数据专家。 “我要你用你所有的数据天赋来分析那个数字模型的完美。” “然后，我要你写一篇学术报告，论证‘完美执行愚蠢指令’，是如何导致艺术失败的。” 加里兴奋地推了推眼镜：“用学术来对抗流量？” “不。”江澈否定。 “用逻辑，来对抗代码。” “女律师，你的任务。” “我要你起草一份律师函。 不是给华星娱乐的，是给戛纳电影节组委会的。” 彪哥震惊：“给电影节发律师函干什么？” “我要告知组委会，我们正在遭受数字身份的盗窃。”江澈语气冰冷。 “我的艺术生命正在遭受数字污染。” “我要用国际的声誉来保护我本土的数字资产。” “我要让李总知道，复制品一旦拥有戛纳提名的光环，他的法律风险会增加一万倍。” 灵魂保卫战正式打响。 第67章 教你的不是表演，而是生存 洛杉矶，江澈的临时办公室。 江澈刚处理完发往戛纳的律师函，浑身透着一股体力透支的疲惫。 “舅，查清楚了。”江澈对着彪哥说。 “李总那帮人果然给《九天神魔传》的数字江澈投了巨额水军。” “他们要让我的数字分身以一种刷屏的方式占据所有热搜。” 彪哥气愤：“太无耻了！这是流量对艺术的亵渎！” 江澈躺回椅子上，闭上眼：“不，这是噪音。” “他们用噪音来淹没真实的声音，那我的任务就是保持沉默，继续躺平。” 江澈明白，这个时候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都会被那些水军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林薇薇的电话打了进来。 “江澈！你必须来！现在！立刻！”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崩溃。 江澈睁开眼，眉头紧皱。 “薇薇，我最近很忙。”江澈语气带着些许疲惫。 “我正在忙着对付一个复制了我的完美替身。” “太耗费精力了。” 林薇薇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我的敌人不是数字！是我自己的灵魂！” “我快要疯了！我可能要退圈了！” 江澈被退圈两个字刺激到了。 这不仅意味着林薇薇的个人事业崩塌，更意味着他零片酬换来的出品人身份将化为乌有。 他穿上外套，直奔林薇薇租住的公寓。 林薇薇瘫坐在地板上，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 她的面前，是文艺片《旧梦》的剧本。 “怎么回事？”江澈问。 “我接下了那个能冲击国际大奖的角色，苏九。”林薇薇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是旧时代被资本迫害至精神崩溃的传奇女演员。” 江澈拿起剧本，“合同陷阱”被动技能自动启动。 “你不是最擅长演甜蜜与坚强吗？” 林薇薇绝望地摇头：“我演不了悲伤。” “我尝试进入她的世界，去感受她的绝望，但我被吞噬了。” “苏九的悲伤太大了，我感觉我的身体里装满了她的绝望。” “她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彪哥悄声对江澈说。 “我一闭眼，就感觉自己听到了苏九被资本家锁在房间里独自哭泣的声音。” 江澈看着林薇薇，脸色终于严肃起来。 这不是演技问题，这是心理问题。 林薇薇的方法派学习得过于认真，但缺乏出戏的机制。 “这是无效的表演。”江澈说道。 “你根本没有学会极简主义表演法的核心精神。” “如何最省力地完成任务。” 林薇薇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恨：“你以为我想浪费体力吗？我控制不住！” “你当然控制不住。”江澈摇头。 “因为你的表演是自我折磨，你把自己的情绪当成了燃料。” “而我的表演，是工具。用最少的燃料，达到最大的艺术效能。” “你必须学会将自己的情绪从角色中剥离出来。” “你现在，必须给我示范！”林薇薇近乎命令。 “你不是最擅长剥离情绪吗？你剥一个给我看！” 江澈立刻后退一步：“不行。” “太耗费体力，而且我正在遭受数字江澈的人设污染。” “我不能再浪费精力去演绎一个不属于我的角色。”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绝望：“如果你不帮我，我就退出！” “退出意味着你的零片酬投资将彻底打水漂！” “你的国际影帝入场券将成为一堆废纸！” 江澈的“绝对理性”模块，被金钱损失和体力浪费的双重威胁激活。 【绝对理性启动：帮助林薇薇，是‘懒人精英联盟’的最低成本投资。】 【体力损耗：高。未来回报：超高。】 江澈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次他必须亲自出手了。 “好。”江澈缓缓开口。 “我帮你剥离情绪。 但你必须答应我的三个条件。” 林薇薇抬起头，眼神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什么条件？” “第一，我的辅导必须遵循极简主义表演法的最高原则：‘不入戏’。” “第二，你必须在七天内学会随时出戏。” “第三，我的辅导只对苏九这个角色有效，你不能再要求我辅导其他角色。” 林薇薇点头：“我答应！只要能让我不再被苏九吞噬！” 江澈拿出手机对加里发了一条短信：“暂停对数字江澈的分析，资源转而分析苏九的角色解构模型。” 这是江澈面对数字孪生危机以来，第一次被迫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 他必须在七天内解决林薇薇的心理危机，同时抵抗数字分身的舆论噪音。 “苏九的悲剧是被资本逼疯。”江澈看着林薇薇。 “而你的危机是方法论的错误。” “我现在教你的不是表演，而是生存。” “如何演一个疯子，而自己不疯。” 江澈边说边看着手机中加里的回复，露出了一个笑容： “加里说，苏九的悲伤数据比我的数据更复杂。” 第68章 寻找苏九 林薇薇的公寓内，气氛依然沉重。 江澈坐在地板上，脸色比前两天更差。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查看由加里分析出的苏九的角色解构模型。 “这个苏九的悲伤数据比我的数据复杂一万倍。”江澈对着彪哥吐槽。 “我为了帮你，已经三天没有躺平了，我的健康值在持续下降。” 林薇薇从厨房端出一杯水，脸色苍白：“江澈，如果你觉得太累可以放弃，我……我可以退圈。” “不行。”江澈立刻否定。 “你退圈，我的零片酬投资就打水漂了，那才是最大的体力浪费，前功尽弃。” “而且，”江澈指着电脑屏幕，“苏九的悲剧是被资本逼疯，你的危机是方法论的错误。” “我不能允许我的极简主义表演法因为你的失败执行而被证伪。” 加里通过视频电话接入，他戴着眼镜，神情严肃。 “江澈先生，国内情况有变。”加里汇报。 “数字江澈模型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公关投放。 他们买下了所有搜索引擎的江澈关键词。” “现在，在中国的互联网上，真江澈的存在感正在被数字江澈的刷屏淹没。” “我甚至发现有评论说，‘还是以前的江澈更敬业，现在的江澈太懒了’。” 彪哥视频里气得直磨牙：“太无耻了！这是用我们的名气来打我们的人设！” 江澈对此却表现得异常平静。 “这才是最完美的陷阱。”江澈说。 “他们用数字的完美来衬托我的躺平大业。” “但加里，我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数字战争上，我得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江澈看向林薇薇：“你之所以被苏九的悲伤吞噬，是因为你找不到角色的出口。” “极简主义表演法的核心是高效出戏，你缺少一个锚点。” “苏九这个角色原型是谁？”江澈问林薇薇。 林薇薇摇头：“剧本里说，她是已故的传奇女演员。” “她因为拒绝资本的潜规则被封杀，最终在二十年前自杀。” 江澈皱起眉头，他从不相信官方定论。 “加里。”江澈对着屏幕里的数据专家说。 “你不是号称掌握了好莱坞所有数据吗？查一下苏九的死亡记录。” 加里一愣：“查一个已故的传奇演员？” “不。”江澈否定。 “查一下她的数字资产转移记录。” “在黄金时代，被资本逼疯的演员，他们的合同漏洞往往是最致命的。” 加里被江澈这种反常规的思维再次震撼。 他开始利用派拉蒙的内部人脉和数字网络进行查询。 十分钟后，加里发来一条短信。 江澈看完，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对着手机里的视频说。 “舅，准备订机票。” “去哪里？”彪哥问。 “苏九没有死。”江澈平静地说。 “她只是被资本联盟以精神崩溃的名义永久雪藏了。” “她隐居在西雅图附近一个与世隔绝的私人疗养院中。”江澈宣布。 “苏九本人就是极简主义表演法的最佳救命稻草，她可以让你告别现在的这个状态，找回自我。” 林薇薇猛地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希望与恐惧：“我要去见她！” “对。”江澈点头。“你必须去，你需要的出戏锚点就是苏九的生存之道。” “一个能被资本逼疯，却又能用假死的方式抵抗资本剥削的女人。” 视频中，彪哥的语气开始担心：“澈儿，去西雅图？那可是长途旅行！” 长途旅行对江澈来说意味着体力损耗！ 江澈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极致的无奈：“我知道。” “但为了零片酬换来的出品人身份，我必须进行高强度的社交和体力消耗。” 江澈看向林薇薇：“但去之前，你必须记住。” “这次拜访不完全是为了演戏，是为了探险，探险好莱坞黄金时代背后的黑暗历史。” “苏九就是资本为王时代留下的活化石。” “她的假死就是对规则的反抗。” 林薇薇点头：“我明白了，我要找到她出戏的秘密。” 江澈启动了“绝对理性”模块，他对着彪哥和加里吩咐道。 “加里，用你的数据模型预测苏九的拒绝方案，她绝不会轻易见我们。” “彪哥，准备伴手礼，要用最低的价值体现最高的诚意。” “我们要撬开苏九紧闭了二十年的心房。” “这场旅程就是我的新片，‘寻找苏九’。”江澈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江澈被迫离开了数字战场，踏上了寻找活化石的旅程。 第69章 苏九 几天后 西雅图，静心之丘私人疗养院。 江澈坐在会客室，脸色铁青。 “舅，给林薇薇的剧组制片人回个邮件。”江澈看着手表，头也不抬地吩咐。 彪哥愣了一下：“回什么？我们人都在这儿了，还跟他们聊什么？” “告诉他们，关于我方零片酬出任剧本顾问以换取该片联合出品人署名的提案，我需要看到他们最终的法律文本。 如果在我离开西雅图之前收不到，合作自动作废。”江澈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彪哥和林薇薇都惊呆了。 “澈……澈儿！你什么时候……” 彪哥结结巴巴地问，“你真拿自己的片酬去换那个什么出品人？还是为了别人的戏？” “这不是别人的戏。” 江澈纠正道，他看了一眼身边紧张到手心出汗的林薇薇，“从我决定插手的那一刻起，林薇薇小姐的表演，以及这部电影的最终品质，就已经是我的投资标的了。 我从不做没有回报的善事。” 林薇薇张了张嘴，感动又愧疚：“江澈，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不是为你。”江澈打断她，“我是为了我自己。 与其花时间反复给你做口头辅导，不如直接拿到项目的部分决策权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这才是最高效的方法。”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所以我们今天来见苏九不是在帮你。 而是在修复我的投资品存在的核心缺陷。 现在，你理解了吗？” 林薇薇怔怔地点头，虽然听起来冷酷，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可靠。 就在这时，苏九被护士推了进来…… 他看了看手表，距离他有效发呆时间结束只剩二十分钟。 “舅，我再说一遍，如果这次会面不能在十五分钟内出结果，我们就走。” “长途旅行和高强度社交，是对体力消耗最严重的犯罪。” 彪哥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那份被江澈选定的过期盒饭。 林薇薇则紧张地坐在江澈身边，她知道，这是她拯救自己的唯一机会。 苏九被护士推进来。 她坐在轮椅上，看起来不过五十岁，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时间的沧桑。 江澈没有起身。 他知道，苏九不需要任何虚假的尊重。 “你是来拯救我的身体的吗？”苏九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不。”江澈摇头。“我是来拯救我的零片酬投资的。” 说完，江澈看了一眼旁边的林薇薇。 苏九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戏谑。 她指着那盒过期盒饭。 “你们是想用这盒过期盒饭来证明你们理解我的痛苦？” 彪哥震惊，不亏是前辈，一眼就看穿了这过期盒饭的意图。 澈儿虽然聪明，但是在人精这方面他还是略显不足。 林薇薇立刻激动地解释：“前辈！我们不是资本！我们是……” “别激动。”苏九打断她。“所有来找我的人，都说自己不是资本。” 苏九看向江澈：“你敢用零片酬去换出品人，你比我更疯狂。” “你比我更懂得数字的价值。” “你听说过我的出戏秘诀吗？”苏九问。 江澈点头：“按我的理解，流一滴眼泪都计算片酬，用金钱锚定情绪。” 苏九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你没有被艺术两个字蒙蔽。” “但你错了，我的秘诀不是为了赚钱。” “是为了活下去。” 苏九的声音变得冰冷：“你知道数字演员江澈1.0吗？” “他的核心算法就是用我的假死数据作为参考模型建立的。” “他完美复制了我的痛苦，却没有给我一分钱。” “所以，你不是来拯救你的零片酬，你是来拯救你自己的商业版权。” 江澈1.0的底层逻辑居然是以她的假死数据作为参考模型建立的。 江澈有些吃惊，但脸上依然平静。 林薇薇立刻起身：“前辈！请教我剥离情绪！我快要被苏九这个角色吞噬了！” 苏九摇头，拒绝了林薇薇的请求：“我拒绝。” “你的问题不是演技，是人生阅历的匮乏。” 苏九看向江澈：“你敢用零片酬来赌一个国际影帝，说明你很自信。” “但你对人性的理解太片面。” “你对数字的理解也太单一。” 苏九向江澈提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 “你最擅长用一个眼神直达角色灵魂，那么请你告诉我。” “一个被资本囚禁了二十年的女人，在看到自己的假死新闻时，她眼神里应该表达的是痛苦、解脱，还是狂喜？” 江澈一愣。 这不是表演问题，这是哲学问题。 苏九提出了她的第二个问题： “你认为数字演员最大的缺陷是完美，那么请你告诉我。” “如果一个数字演员开始用原主的思维主动拒绝执行剧本，这证明了代码的进步，还是人性的胜利？” 苏九提出了她的第三个问题： “你用零片酬换出品人是为了省力，请告诉我。” “你所追求的退休，本质上是对生命的浪费，还是对效率的尊重？” 苏九看着江澈，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你想要剥离灵魂的秘诀来帮这位女士走出困境。”苏九说。 “你想要生存之道来抵抗你的数字孪生。” “可以，我给你入场券。” “你必须在这座疗养院里生活一周。” 彪哥惊得跳了起来：“一周？那要耗费多少体力！” “这太不公平了！我们是来寻求帮助的，不是来坐牢的！” 苏九没有理会彪哥，她只看着江澈：“你每天的任务不是演戏，而是观察。” “观察这里被遗忘的人们，那些被数字和资本抹去真实存在的活化石。” “一周后，你用你的观察给我一个答案。” “如果你给出了正确的答案，我就将我的出戏秘诀和数字模型全部给你。” 江澈启动了“绝对理性”模块。 【绝对理性启动：体力损耗：巨大。时间浪费：严重。】 【未来回报：获得数字剥离的最高奥义，并获得苏九的数字模型。】 【结论：这是最不高效，但回报率最高的投资。】 江澈缓缓点头：“我接受。” 苏九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我接受你的条款。” “欢迎来到你的生存游戏。” 江澈看向林薇薇：“薇薇，你现在不用担心入戏太深了。” “因为我们即将进入的是一个比苏九的悲剧更真实的世界。” 江澈被迫停止了对数字江澈的远程反击。 他即将发现，这个疗养院里被遗忘的人们掌握着对抗数字孪生的终极武器。 第70章 七王传 静心之丘私人疗养院的第一天。 “两个馒头。” 江澈看着餐盘里那两个光洁如玉、散发着工业化标准香气的馒头，眉头紧锁。 “舅，你发现没？” “它们的对称性太过完美，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彪哥端着餐盘，一脸悲愤：“澈儿，现在是关心馒头的时候吗？ 这地方的床硬得像铁板，被子薄得像纸！ 这简直是对你脆皮体质的蓄意谋杀！” 林薇薇则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眼神担忧：“江澈，你还好吗？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江澈摇了摇头，他拿起一个馒头端详着。 “一个完美的馒头，背后是精确的配比、恒温的发酵、标准的流水线。” 他得出结论：“这家疗养院的食堂缺乏懒人精神，不专业。” 彪哥快哭了：“我的大影帝，咱们是来寻求帮助的，不是来给食堂做绩效评估的！” 江澈没理他，他今天的任务是观察。 这完美契合了他的核心价值观，能坐着绝不站着，能看着绝不动手。 他选择了一个能晒到太阳的角落，启动了节能模式。 一个护士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经过。 老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怀里死死抱着一叠厚厚的、边缘已经泛黄的稿纸。 他看到江澈，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年轻人，你印堂发黑，必有大劫。” 彪哥一个激灵，立刻挡在江澈面前：“大师，我们家孩子命薄，您高抬贵手！” 老人没理彪哥，只是死死盯着江澈：“我看过你的《黑白森林》，你演的那个警察最后的眼神，不对。” 江澈睁开了眼，第一次来了点兴趣：“哦？怎么不对？” “你只演出了绝望。”老人慢悠悠地说，“但一个真正的守门人在望向深渊时，除了绝望，还应该有一丝……羡慕。” 江澈愣住了。 羡慕？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角色的理解，却又意外地合乎逻辑。 老人看他陷入沉思，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叫张谦，一个写了三十年剧本，却一部也没拍出来的编剧。” “他们都说我疯了，因为我总想写“真”的东西。” 林薇薇尊敬地微微鞠躬：“张老师好。” 张谦摆了摆手，把怀里的剧本往江澈面前一递。 “这个，送你了。” 剧本的封面上，用钢笔写着三个字：《七王传》。 “讲的是一个商业帝国，七个创始人，如何用二十年时间吞噬掉所有对手的故事。”张谦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 “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对吧？” 江澈接了过来。 他本能地不喜欢这种厚重的东西，因为翻页也需要消耗卡路里。 但他还是翻开了。 第一页，人物小传。 “老大，笑面虎，精通资本运作，口头禅是‘大家都是朋友，要以和为贵’。” “老二，传声筒，掌控媒体舆论，擅长捧杀与暗杀。” “老三，活阎王，专做黑活，负责物理清除所有障碍。” …… 江澈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快速翻了几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桥段：一个极具才华的年轻导演，因为拒绝修改剧本迎合市场，被老二发动舆论围剿，最终身败名裂。 这个故事他听冯凯喝醉后讲过。 那是冯凯的师兄，也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张老师，”江澈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这个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谦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天才嘛，靠想。” 说完，他被护士推走了，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彪哥凑过来，小声嘀咕：“我看就是个疯子，还七个王，他怎么不写八仙过海呢？” 江澈没说话，他低头看着剧本，启动了“绝对理性”模块。 【信息分析中……】 【故事模型：黑帮权斗。】 【人物原型匹配度：‘笑面虎’李总，73%。】 【事件吻合度：导演陨落事件，91%。】 【结论：这不是剧本，这是一份……调查报告。】 江澈感到了一丝寒意。 这个看似疯癫的老人用一个虚构的故事记录了现实的罪恶。 这疯人院，好像没那么简单。 彪哥扶着墙，一脸惊魂未定地对江澈说：“澈儿，这地方不对劲啊！ 刚才那个张谦……我记得他，十几年前被华星娱乐整得家破人亡，老婆孩子都跟他离了，听说最后穷得在天桥底下睡过觉。 他怎么可能住得起这种地方？” 林薇薇也附和道：“是啊，感觉太奇怪了。” 江澈的眼神却异常平静，他看了一眼疗养院里看似祥和的环境，淡淡地说： “他当然住不起。” “除非，有人替他付了钱，并且特意把他从国内弄到了这里。” 彪哥一愣：“谁会这么干？图什么？” “图一个收藏品。”江澈的目光投向远处另一个坐在轮椅上发呆的老人，“这家疗养院里的病人恐怕都不是自己来的。” “这里不是疗养院，更像是一个私人博物馆。 有人在把这些被资本砸碎的古董，一件一件地从世界各地搜集起来，藏在了这里。” 江澈的这番话，让彪哥和林薇薇瞬间感到一股寒意。 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踏入的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了几十年的巨大布局。 第71章 疯人院的档案馆 接下来的几天，江澈彻底改变了躺平策略。 他开始主动观察，像一个幽灵穿梭在疗养院的各个角落。 他遇到了第二个“疯子”。 那是一位曾经的动作片导演，姓王，人称“王一条”。 据说他拍戏从不要第二遍，因为他能在脑子里完成所有分镜和调度，精准到秒。 此刻，这位天才导演正蹲在花园里，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 江澈走过去，低头一看。 泥地上，赫然是一幅无比精细的……食堂打饭路线图。 图上用箭头和虚线，标注了从不同病房出发，如何选择最短路线、避开拥堵人群、以最快速度打到“今日限定”红烧肉的最佳方案。 旁边还用小字写着注解：“最优解：耗时2分18秒，消耗体力约35卡。 注意：需放弃馒头，否则将增加8秒负重时间。” 彪哥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疯了，还是太闲了？” 江澈却看懂了。 这不是病，这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才华无处宣泄，只能用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他蹲下来，轻声问：“王导，如果让你拍一部电影，一个演员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毁掉一个投资五个亿的项目？” 王导头也不抬，迅速用树枝画出一个新的分镜。 画面中，一个演员在拍摄现场，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意外地挡住镜头光，或者不小心碰倒昂贵的道具。 “不用毁。”王导声音沙哑。 “只需要让成本无限超支。” 这正是江澈当初用来威胁李总的逻辑！ 王导似乎找到了知音，来了兴致。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递给江澈。 “送你了。” 餐巾纸上，画着一个剧本的潦草大纲，名字叫《代码》。 故事讲的是一个程序员，发现自己所在的游戏公司利用一个名为衔尾蛇的AI系统秘密窃取所有竞品公司的核心数据，并制造意外让它们破产。 而这个衔尾蛇系统，由七个核心子程序构成。 江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如果说张谦的《七王传》是过去，那么王导的《代码》描绘的正是现在。 他见到了第三个疯子。 一位曾经红极一时的女演员，因为拒绝潜规则，被雪藏后精神失常。 她每天都穿着同一件华丽的戏服，坐在窗边，对着空气表演。 她演的是一个被囚禁在宫殿里的金丝雀，日复一日，直到死去。 林薇薇看着她，感同身受，眼圈都红了。 “前辈……” 江澈却走上前，打断了她的表演。 “你演得不对。” 女演员抬起头，眼神空洞。 “一只真正的金丝雀在死前不会自怨自艾。”江澈平静地说，“它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的笼子啄出一个最微小的破绽。” “它不会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下一只被关进来的鸟。” 女演员空洞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焦点。 她呆呆地看着江澈，眼泪无声地滑落。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江澈几乎见遍了疗养院里所有的名人。 他们每个人都像一座信息孤岛。 他们疯癫、偏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他们每个人都送了江澈一份“礼物”。 有的是写在烟盒上的几句台词，有的是画在墙上的一幅构图，还有的是哼唱出来的一段配乐。 这些零碎的、看似毫无关联的疯人呓语，在江澈的脑海里，被绝对理性模块飞速地拼接、重组、还原。 最后一天，江澈拿着一叠厚厚的A4纸，找到了苏九。 纸上，是他整理出的所有病友的作品。 当这些碎片被拼在一起时，一个横跨三十年、从灰色地带野蛮生长，最终成为笼罩整个行业的金融巨兽的资本联盟，其前身“七人董事会”的完整崛起史，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从原始的暴力垄断，到中期的舆论控制，再到如今的AI大数据收割。 每一段肮脏的发家史，都对应着一位“疯子”被毁灭的人生。 这个疗养院根本不是疯人院。 这是一座档案馆。 一座收藏了所有资本联盟罪证的……活人档案馆。 苏九依然坐在轮椅上，表情平静。 “看来，你观察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江澈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在她面前。 “第一个问题。”江澈开口，回答她一周前提出的挑战，“一个被囚禁二十年的女人看到假死新闻时，眼神里不应该是痛苦、解脱或狂喜。” “那应该是……茫然。” “因为当自由变成一种习惯，囚禁才是她唯一熟悉的世界。 她不知道除了被囚禁，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失去了定义自己的能力。” 苏九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第二个问题。”江澈继续说，“数字演员主动拒绝执行剧本，既不是代码的进步，也不是人性的胜利。” “那是BUG。” “是一个创造它的程序员在底层代码里偷偷为自己留下的一个彩蛋，一个无法被抹去的签名。 这证明的是人性最不甘被抹杀的署名权。” 苏九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第三个问题。” “我追求退休，既不是浪费生命，也不是尊重效率。” 江澈看着苏九，一字一句地说：“那是在夺回我时间的所有权。” “就像这家疗养院里的所有人，他们被夺走了作品的署名权、人生的选择权、甚至是被遗忘的权利。” “我们对抗的不是资本，而是它背后那套一切皆可被定价、被交易、被剥夺的规则。” 整个会客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彪哥和林薇薇已经听得呆若木鸡。 他们终于明白江澈在这一周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苏九缓缓地鼓起了掌。 啪。啪。啪。 “很精彩的答案。”她看着江澈，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刻。” “所以，恭喜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她从轮椅旁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和一个小小的硬盘。 “这里面是我的出戏秘诀，一套完整的情绪剥离训练法。 还有……数字演员江澈1.0的底层逻辑和后台漏洞。” “这些，现在是你的了。” 彪哥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这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江澈平静地接了过来。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苏九操控着轮椅，来到窗边，看着外面那些或发呆、或喃喃自语的病友们。 “我把他们一个个从世界各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找出来，安置在这里。” “我给了他们一个安全的，可以继续发疯的地方。” “我收集了他们所有的疯言疯语，这些被资本视为垃圾的废品，这些永无见天之日的剧本。” 苏九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澈，抛出了一个全新的问题。 “我为你建好了一座军火库，甚至把敌人的设计图都偷给了你。” “但这些武器，需要一个能使用它们的人。” “江澈，现在告诉我。” “你来到这里，是想治好一个叫林薇薇的病人？” “还是……想成为统领这座疯子军团唯一的将军？” 第72章 学术打假 “将军？” 江澈懒洋洋地靠回沙发上，仿佛这个问题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 “将军要开会，要做战略规划，要发表战前动员演说，太耗费能量了。” “我不当将军。” 彪哥和林薇薇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我更像个……按需雇佣的技术顾问。” 江澈缓缓睁开眼，看向苏九，“你指出核心矛盾，也就是BUG的所在。 我负责用最低的成本，最高效的方式写一段代码让它系统崩溃。” 他补充道：“当然，是收费的。” 苏九愣住了。 她设想过江澈会热血沸腾地接受，或深思熟虑地拒绝，却唯独没料到，他会把一场酝酿了几十年的复仇定义成一次IT外包服务。 苏九笑了，那是她这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一个技术顾问。”她点头，“那么，顾问先生，你的第一个BUG修复任务就是分析我这份原始代码。” 她指的是她自己的人生。 “一个顶尖的程序员是怎么被自己写的第一行代码击溃的。” 江澈接受了这份工作。 但他并没有去找苏九本人进行一场催人泪下的长谈。 在他的认知里，高强度情感互动是对生命最严重的浪费。 他选择了剧本分析。 他把苏九当成一个悬疑剧本的女主角，而疗养院里所有的疯子都是这个剧本里提供线索的NPC。 他第一个找到的，还是那个给了他《七王传》的编剧张谦。 “张老师。”江澈坐在张谦对面，手里拿着那份泛黄的剧本，“我重读了你的剧本，发现一个逻辑漏洞。” 张谦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哦？” “七个王，六个都是靠资本、黑产、舆论起家，手段清晰，逻辑完整。” 江澈说，“唯独第七个王，‘儒将’，他的崛起之路模糊不清。 剧本只说他才华横溢、魅力非凡，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成功了。” 江澈用手指点了点剧本：“这不叫塑造人物，这叫开金手指。 一个成熟的编剧不该犯这种错误。 除非……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成功的，或者，你不敢写。” 张谦沉默了，抱着剧本的手微微颤抖。 “在戏剧结构里，这种角色通常被称为天降紫微星。”江澈平静地说，“但在现实里，我们称之为‘窃贼’。” “他一定是从别处偷走了一套已经写好的成功代码，然后运行在了自己身上。” 张谦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江澈，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赞赏。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颤抖的手在剧本“儒将”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女性符号“♀”。 线索+1。 江澈的下一个目标是那位在花园里用树枝画分镜的动作片导演，王一条。 “王导。”江澈蹲在他旁边，看他在泥地上精准地规划一只蚂蚁的“最佳觅食路线”。 “请教一个分镜问题。” 王导头也没抬：“说。” “一场背叛的戏。”江澈说，“一个女王，被她最信任的将军背叛。 她输掉了一切，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卧室里。” “你会怎么拍这个核心场景？” 王导的树枝停住了。 他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几分钟后，他在地上画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画面。 画面里没有刀，没有剑，甚至没有争吵。 只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和一只男人的手。 男人手里拿着一本书，书的封面上画着和女人一模一样的王冠。 而那只手正在一页一页地将书撕碎，扔进壁炉。 “不用拍脸。”王导声音沙哑，“最残忍的背叛是毁掉对方的灵魂，而不是身体。” “他偷走了她的思想，还要让她亲眼看着，这些思想被冠以他的名字烧成灰烬。” 线索+2。 江澈的最后一块拼图来自那位穿着华丽戏服、终日对着空气演出的女演员。 林薇薇陪着江澈一起，她对这位前辈充满了同情。 “前辈……” 江澈却直接走上前，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的语气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女演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他。 “你的角色‘笼中雀’，为什么不再歌唱了？”江澈问，“是因为恨，还是因为绝望？” 女演员空洞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 “都不是。”江澈自问自答，“是因为她的歌被另一只鸟学会了。” “那只鸟曾经每天停在她的窗前，对她甜言蜜语。 她以为那是爱情，便把凝聚自己生命的所有旋律都教给了它。” “然后，那只鸟飞走了。 飞到了最高的枝头，对着国王唱起了她的歌。 国王大悦，称它为百灵之王。” “从此，全世界都只听得到那只雄鸟的歌声。 而她这只原版的笼中雀就算唱得再好，别人也只会说她在模仿百灵之王。” 江澈看着她，轻声说：“当你的存在都成了一种抄袭时，沉默便成了你唯一的原创。” 女演员呆住了。 两行清泪从她美丽的脸庞滑落。 她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卫……晏……” 线索补全。 江澈回到房间，彪哥和林薇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澈儿，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彪哥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江澈拿起一张白纸，在上面画着逻辑图，头也不抬地回答：“很简单。” “运用极简主义表演法的核心，去分析一个真实的人。” “第一步，寻找核心矛盾。 苏九的矛盾在于以她的才华和当年的地位，七人董事会用常规手段不可能将她击溃得那么彻底。 所以，外部强攻的假设不成立。” “第二步，排除冗余信息。 她身边所有的绯闻、商业斗争，都是干扰项。 真正的致命伤一定来自内部。” “第三步，直达灵魂本质。 一个将表演视为生命的女演员，能摧毁她的绝不是金钱或权力，只能是表演本身。” 江澈在纸上写下结论： “苏九并非败给资本，而是被她最信任、同为演员的爱人卫晏所背叛。 卫晏窃取了她独创的表演理论体系和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剧本，将这份礼物献给了七人董事会，以此作为投名状一步登天。 成为了那个‘儒将’。” “这才是整个故事最合乎逻辑的戏剧内核。” 当江澈拿着这份角色分析报告再次出现在苏九面前时，苏九正在修剪一盆兰花。 她没有看那份报告。 “卫晏。”江澈平静地念出这个名字，“他现在，应该是好莱坞最顶尖的华人演员了吧？或许，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制片家？” 苏九剪断了一支开得正盛的花朵。 咔嚓。 “他很聪明。”苏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没有全盘照抄我的剧本，而是将其核心改编成了一个更符合西方审美的故事。 他甚至反过来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被天才女友压抑多年，分手后才华终得释放的深情人设。” 至此，二十年前的真相被彻底还原。 这不是一个资本碾压艺术家的故事。 这是一个艺术家被另一个艺术家活活吞噬的故事。 苏九抬起头，她看着江澈，“你说你是技术顾问，只负责修复BUG。” “现在，我告诉你这个系统的终极BUG是什么。” 苏九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刺骨： “卫晏偷走的那份心血之作，名叫《末代君主》。 如今，它成了好莱坞最受瞩目的S+级项目，吸引了全球最大牌的明星和导演。 而卫晏，就是这部电影唯一的男主角和总制片人。” “他要用我最珍视的灵魂去冲击他人生中唯一缺少的那座小金人。” “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他以为这世上再也没人知道那个故事的真正主人是谁。” 苏九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她向江澈发出了一个全新的委托： “我要你，进入这个剧组。” “我不要你毁掉他，那是莽夫的行为。” “我要你用我教给你的最正宗、也是他当年偷走的方法去演这部戏里那个最重要的男配角。” “我要你在镜头前，在全世界的面前，用每一场对手戏，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把他从那个虚假的王座上一寸一寸地拉下来。” “我要让所有人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原创，而什么，是拙劣的赝品。” “简而言之，”苏九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烈焰，“我要你去完成一场世界上最昂贵的学术打假。” 卫晏为了给他的《末代君主》保驾护航，请来了好莱坞的王牌导演，詹姆斯·卡隆来执导。 我要你当着这位最懂戏的导演的面，完成这场好戏。” 第73章 无法表演的剧本 詹姆斯·卡隆。 提起这个名字，江澈就想起在剧组拍《湮灭纪元》的日子。 这位导演的专业能力和职业素养确实属于是行业顶尖。 江澈先是沉默了三秒。 然后他抬起头认真地问：“请问，这项委托的预算是多少？” 苏九愣住了。 彪哥和林薇薇也愣住了。 “我们先进行一次初步的成本评估。” 江澈的语气像一个风险投资人，“首先，是高昂的时间成本和体力消耗，包括但不限于跨国飞行、倒时差、参与一部S+级电影的完整拍摄周期。” “其次，是极高的失败风险。” 他继续分析，“卫晏是总制片人，整个项目都由他掌控。 我在他的剧组里相当于一个客场作战的程序员，试图在对方的主服务器上修改代码，权限极低，随时可能被封号。” “结论：”江澈一摊手，“投入巨大，产出不稳定，风险极高。 这是一笔非常不划算的买卖，我拒绝。” 干脆利落，毫无感情。 彪哥急得直跺脚：“我的祖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是复仇！是艺术！是正义！” “正义不能帮我支付回程的机票。”江澈回答。 苏九看着他，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意外。 她似乎早就料到用热血和情怀是无法驱动眼前这个男人的。 她没有反驳，只是从身旁的一个保险箱里取出了一份用牛皮纸精心包裹并用火漆封存的手稿。 那份手稿看起来年代久远，纸张边缘已经泛黄，却被保存得极其完好。 “你的‘顾问费’。”苏九将手稿推到江澈面前。 封面上只有两个字，《面具》。 “这是《末代君主》的原版，也是我当年被卫晏偷走的那份心血。”苏九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打开看看，再决定接不接这笔生意。” 江澈的目光落在那份手稿上。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看向林薇薇：“你入戏太深，无法自拔的病根也在这里面。” 林薇薇不解地看着他。 “所有演员都追求人戏合一，这是一种迷信。”苏九替他解释道，“演员和角色应该是主人与面具的关系。 你可以戴上它，感受它，但你必须时刻清楚，你，才是主人。” “一旦你混淆了自己和面具，你就会被面具吞噬，这就是你的问题。” 苏九的目光转向江澈，继续说道：“而这份剧本讲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件事，一个演员如何有意识地与自己的面具共存，并最终彻底掌控它。” 林薇薇浑身一震，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迷雾。 江澈的兴趣被勾起了一点。 他看向苏九：“那么，这东西和我那个数字赝品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重大。”苏九的眼神变得锐利，“数字演员的逻辑是什么？ 是模仿，是学习，是无限趋近于100%的真实，最终达到完美的人戏合一。” “但它永远无法理解一件事。” “那就是‘距离感’。” 苏九说：“一个真正伟大的表演，魅力恰恰在于演员和角色之间那条若有若无的缝隙。 我们能同时看到哈姆雷特和扮演他的演员，那种灵魂交织又彼此独立的美感，是艺术的精髓。” “而《面具》这部剧本的核心，就是要表演这种‘距离感’。 它要求演员既是角色，又是‘扮演着角色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数字AI无法理解的哲学悖论。 它的算法无法处理‘我是我，但我又不是我’的指令。 你让它100%成为角色，它可以。 但你让它在99%成为角色的同时，保留1%的‘自我’来审视角色，它的中央处理器就会过热。” 苏九总结道：“所以，这份剧本相当于是专门为数字演员量身定做的逻辑病毒。 卫晏很聪明，他偷走了故事的皮囊，却丢掉了这个故事的灵魂，所以他的《末代君主》才能拍。 而这份原稿能从底层逻辑上彻底摧毁你的‘数字孪生’。” 这一下，江澈彻底来了兴趣。 他撕开了火漆，翻开了那份尘封了二十年的手稿。 彪哥和林薇薇紧张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江澈阅读的速度很快，他的眼神冷静得像一台扫描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当窗外的阳光变为暖黄的夕阳时，江澈合上了剧本的最后一页。 “怎么样？”彪哥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旷世神作？是不是被震撼得说不出话了？” 江澈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种近乎于困惑的表情。 “不。”他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石化的评价。 “这不是剧本，这是一个逻辑陷阱。” “什么？”林薇薇以为自己听错了。 “整个剧本讲述了一个叫‘空’的演员，一生都在追求表演的极致。 他不断戴上各种面具，扮演了国王、乞丐、罪犯、圣人，并且每一次都完美到让世人忘记了他的本名。”江澈缓缓叙述着。 “剧本的最后一幕高潮部分，是‘空’在赢得了一切荣誉之后，决定举办一场最后的告别演出。” “演出的内容就是当着全世界的面摘下他脸上最后一张面具，向世人展示他最真实的自我。” 江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苏九。 “问题来了。” “剧本用了一整本书的篇幅来定义主角‘空’的本质，他是一个除了面具之外，一无所有的人。 他的自我早已在一次次的表演中被彻底献祭，消磨殆尽。” “那么在最后一幕，”江澈提出了核心问题，“当他摘下面具，他要如何表演一个不存在的自我？ 他要如何扮演那个一无所有的‘空’？” 他敲了敲剧本的封面。 “任何试图去‘演’的动作本身就是一种戴面具的行为。 所以，他越是努力地去表演真实，就越是证明了他的虚假。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江澈下了最终定义：“这份剧本从戏剧结构上来说是无法被完成的。 它在终点处，给自己设置了一个逻辑上的死机指令。 任何演员，无论多伟大，演到最后一幕都必然会崩溃。”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彪哥和林薇薇听得头皮发麻，他们终于理解了这份剧本真正的恐怖之处。 苏九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 “没错。”她说，“卫晏当年也看懂了这一点。 他被这个悖论吓破了胆，所以他偷走我的故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删掉了这最后一幕，把它改成了一个庸俗的大团圆结局。” “他偷走了我的宝藏，却唯独丢掉了那把能打开宝藏的钥匙。” 苏九的目光直直看向江澈。 “我等了二十年，等的不是一个复仇的工具，而是一个能解开这个逻辑死循环的脑子。” “现在，技术顾问先生，”她继续说，“你接到的真正委托不是去战胜一个演员。” “而是去完成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法被表演的表演。” “告诉我，你要如何向世界展示一张面具之下，那张并不存在的脸？” 第74章 以未来为赌注的交易 如何表演一个不存在的自我？ 这个问题足以吞噬掉任何一个试图理解它的演员的理智。 彪哥急得抓耳挠腮，嘴里念念有词：“完了，这不就是让厨子做一道空气吗？ 这怎么演？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林薇薇也秀眉紧蹙，她将自己代入那个角色，瞬间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虚无。 唯有江澈，在长久的沉默后，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神里没有困惑，反而有些释然。 “问题本身就是错的。”他开口道。 苏九的眼神微微一动：“哦？” “你问我，如何向世界展示一张面具之下那张并不存在的脸？” 江澈说，“但剧本的真正要求从来就不是让演员去展示那张不存在的脸。” “剧本的最后一幕不是一场成功的展示，而是一场注定会发生、无比壮丽的失败。” 江澈解释道：“演员要演的不是‘空’的虚无本身，那是神学，不是表演。” “演员要演的是空在摘下面具后，拼尽全力去寻找、去定义、去展示自我，却最终发现一无所获的那种悲剧。 他要演的是那场徒劳的寻找，而不是那个不存在的结果。” “观众最后看到的不是‘空’的真实面目，而是他作为一个演员其存在被彻底掏空的悲剧。 他摘下的最后一张面具是‘我还有一张真实面具可以摘’这个幻想本身。” 江澈的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在场所有人脑中的迷雾。 他没有从表演艺术的角度去解答，而是从戏剧逻辑的根源上指出了苏九当年设下的这个陷阱的唯一出口。 这个出口就是承认失败，并拥抱失败。 苏九死死地盯着江澈，良久，她那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靠在了轮椅上。 “二十年。” 她轻声说，“我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一个能看懂我这份遗嘱的人。” 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是她复仇计划最锋利的刀，更是唯一能继承她艺术灵魂的容器。 于是，她提出了一个远比学术打假更宏大，也更沉重的交易。 “这份《面具》手稿，以及它在全球范围内的一切版权我将正式授权给你，以及你的公司糖屏影视。” 彪哥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这可是无价之宝！ “我会亲自担任林薇薇小姐的导师，将真正的极简主义表演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直到她能彻底掌控自己的‘面具’。” 林薇薇激动得站了起来，这对于任何一个演员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恩赐。 苏九话锋一转，提出了她的条件。 “但你，江澈，必须在这里立下一个誓言。”她的语气变得无比庄重。 “你必须发誓，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你拥有足够的力量时，你要以你自己的名义将这部真正的《面具》搬上银幕。 让它以最完整的姿态呈现在全世界面前。” 她看着江澈，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这部电影的公映，将不再是卫晏虚伪的加冕礼。 它将是一封战书，是你替我，替这座疗养院里所有被埋葬的灵魂，向七人董事会的继承者们，也就是如今的资本联盟，发起的总攻！” 彪哥一听，吓得差点当场跪下。 “苏九前辈！三思啊！”他哭丧着脸，“这……这不是请客吃饭啊！这是要跟国内最有钱有势的那帮人玩命啊！我们家澈儿身子骨脆，经不起这种折腾！” 关乎艺术传承的托付，瞬间被彪哥理解成了一份终身卖命合同。 然而，江澈并没有理会彪哥的哀嚎。 他也没有像英雄电影主角那样热血沸腾地接受这份沉重的使命。 他冷静地看着苏九，用一种商谈合同的口吻说： “你提出的这个誓言，条款过于模糊，缺乏明确的执行标准和时间表，违约责任也不清晰。 从商业角度看，这是一份糟糕的口头协议。” 苏九被他的理性噎了一下。 “我帮你梳理一下，甲方，苏九。乙方，糖屏影视。” “甲方提供核心知识产权（《面具》版权）、核心技术培训（林薇薇指导），以及市场情报（资本联盟黑料）。” “乙方则将该IP纳入公司的长期孵化项目池，项目代号可暂定为终极面具。” 江澈看向苏九：“至于该项目的最终启动，将取决于未来的市场环境、风险评估、以及融资情况。 我方承诺，会将其作为最高优先级项目进行开发。 这样描述，是否准确？” 苏九看着眼前这个将她一生执念都转化为商业术语的年轻人，哭笑不得。 但她知道，江澈的这种方式远比任何一句热血的誓言都更可靠。 “准确。”她点头。 “成交。”江澈言简意赅。 他随即转向还在发愣的彪哥：“舅，跟我的律师联系，起草一份正式的IP授权及托管协议。 另外，为林薇薇小姐和苏九前辈的教学，也拟一份顾问合同。” 一切，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仿佛一场复仇托孤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商业合作。 交易达成，使命确立。 江澈立刻切换到了执行模式，他看向苏九，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好了，现在长期目标已经确立。 我们来谈谈短期任务的第一个执行障碍。” “我的首要工作是进入卫晏的剧组。 但我目前的身份是一个刚和国内顶级公司解约、在好莱坞没有任何人脉和背景的自由演员。 正常来说，我连接触到《末代君主》这个级别项目的资格都没有。” 江澈看着苏九，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已经给了我武器，也指明了敌军的司令部。” “那么我的机票呢？” “你要如何把一个无名小卒精准地空投到敌人戒备最森严的战场中央？” 第75章 游戏豪赌 面对江澈这个无比现实的问题，苏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赏的微笑。 她并没有拿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通关秘籍，也没有指向某个可以提供帮助的神秘人。 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这三个字，让旁边的彪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只负责提供武器和情报。” 苏九看着江澈，眼神里是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审视，“至于如何潜入战场，那是你这位技术顾问需要解决的第一个技术难题。” “这也是我需要你支付的第一笔顾问费，向我证明你有能力解决一个不可能的问题。” 她将了江澈一军。 江澈没有再追问，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这个答案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交易达成。 使命确立。 离开疗养院的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彪哥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毕露，脸上写满了从不解、到震惊、再到绝望的复杂情绪。 “澈儿，我……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一样。” 彪哥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我必须得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澈正靠在后座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什么怎么回事？” “所有事！”彪哥的声音都变了调，“咱们在洛杉矶的时候，明明一切都走上正轨了！ 华尔街阿波罗公司都把钱砸过来了，华星的官司解决了，【糖屏影视】也成立了，全世界的资本都追着咱们跑！” “詹姆斯·卡隆的《湮灭纪元》又让我们赚了一大笔。” 彪哥越说越激动：“你怎么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数字演员传闻，就把那么大的摊子全扔了，跑到这西雅图的鬼地方，来跟苏九前辈……打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仗？” 这个问题，也正是林薇薇心中最大的困惑。 江澈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舅，你还没明白吗？” “拍《湮灭纪元》，是帮卡隆打一场战役。 而李总他们放出的数字演员，是要对我发动一场战争。” 他转过头，目光清澈而锐利。 “战役打赢了，只是我个人的成功，是锦上添花。 但战争如果输了，江澈这个品牌就会被他们无限复制和滥用，我们连安稳退休的资格都会被彻底剥夺。” “一个是短期高收益项目，另一个是关乎生死存亡的根本性威胁。” 江澈总结道：“当两个任务同时出现，根据极简主义原则，当然是优先解决那个能一劳永逸、清除系统BUG的。” “所以我不是放弃了洛杉矶，我只是选择了一个能更快通关的隐藏副本。”. 这番解释让彪哥和林薇薇恍然大悟，却也让他们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江澈所背负的压力之重。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职业选择。 这是一场以自己的一切为赌注的豪赌。 ... 回到酒店，江澈再次将自己锁进了房间。 刚刚对彪哥的那番解释，是他经过精密计算后的理性判断。 但理性无法完全覆盖感性。 当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个决定时，那份承诺的重量才真正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他为了解决一个长期的生存威胁，却将自己置于了一个短期更直接的危险之中。 他的身体里仿佛有两个自己正在激烈交战。 一个是他懒散的天性，是那个只想在加州阳光下喝咖啡、算计午睡时间的躺平主义者。 另一个，是被苏九、被《面具》、被那个终极悖论点燃的冒险者。 前者在尖叫着逃跑，后者则固执地想要解题。 这两种念头在他的大脑里疯狂拉锯，消耗着比拍一部电影还要巨大的能量。 就在这时，那个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系统提示音，强制性地在他意识中响起。 【系统警告：检测到核心指令冲突】 【当前预设路径：“向行业宣战”，已被激活】 【路径分析：用户正主动选择成为当前世界线主导力量（资本联盟）的敌对目标】 【推演结果：该选择将导致所有未来主线任务的生存难度上调500%-800%。 终极目标：高质量退休的成功概率已下降至3.14%。】 【系统建议：立刻中止当前路径。 请重新审视核心指令，‘以最小能耗，获取最大生存效益’。 重复，请立刻中止】 这道红色威胁的警告，让江澈的内心挣扎达到了顶点。 连他赖以生存的底层系统都在判定他此刻的行为等同于自杀。 门外，传来了彪哥焦急的敲门声。 “澈儿！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啊！ 你要是觉得难，咱们就不干了！ 什么复仇，什么艺术，都没你好好活着重要！” 江澈看着那道系统警告，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放弃吗？现在放弃才是最符合他人生哲学的选择。 但他脑海中那关于《面具》的悖论却像一个充满了魔力的黑洞，死死地吸引着他。 他发现如果现在逃避，那么“如何表演一个不存在的自我”这个无解的谜题，将会像一个永不停止的后台程序，持续不断地消耗他未来几十年的精神能量。 那种精神内耗，比打一场战争更累。 想到这里，江澈的眼神渐渐从挣扎变为清澈，最终化为一种洞悉了一切的冷静。 他找到了系统的漏洞。 他在脑海中对那个系统发出了主动的对话。 “你的警告基于一个错误的逻辑前提。” 【系统：请指正】 “你将向行业宣战定义为主线任务，这是错误的。”江澈的剖析着系统的逻辑。 “宣战只是达成目标的手段，是过程，不是任务本身。” “我的核心任务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解开《面具》那个无法被表演的终极悖论。 这是一个符合以最小物理能耗，进行最高脑力活动的原则。” 【系统：……重新计算中……】 “其次，我进入卫晏的剧组并非寻求对抗，而是进行一次必要的学术调研，目的是近距离观察和采集赝品的数据，以便更好地理解正品。 这属于情报搜集，是任何研究项目都必需的前置工作。” 【系统：……路径定义修正为‘学术研究与数据采集’……威胁等级评估中……】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没有反抗系统，他只是……重新定义了任务的“名义”。 【系统警告级别，由致命下调至高风险。请用户谨慎行事。】 弹窗消失。 内心冲突被他强行修复了。 江澈站起身，拉开了房门。 门外，彪哥和林薇薇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们看到江澈的脸上没有了此前的挣扎，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澈儿，你……”彪哥刚想问。 江澈却直接打断了他。 “我饿了，另外，帮我接通詹姆斯·卡隆的经纪人。” 彪哥一愣：“接通他干嘛？咱们现在连个像样的剧本都没有，怎么去要试镜？” “谁说我要试镜了？”江澈笑了。 “敲门是一种非常低效的沟通方式。 尤其是当你知道，这栋房子本身就有结构缺陷的时候。” 他拿起纸笔，迅速地写下一行字。 林薇薇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那行字的标题是... “关于《末代君主》剧本第三幕高潮的结构性缺陷，及其必然导致票房崩盘的逻辑推演” 江澈将纸条递给彪哥，“不用附件，不用多余的客套，就把这句话当成邮件正文发给他。” “告诉他，如果想拯救他这部即将烂尾的电影，我可以提供付费的剧本医生顾问服务。” “至于演员的身份，”江澈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那可以作为我方顾问友情客串的附赠品。” 第76章 回信 彪哥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的发送键上，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澈儿，你……你再考虑一秒钟？”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这玩意儿发出去可就不是泼出去的水了，这是泼出去的汽油啊！ 还是对着人家好莱坞的火药桶泼！” 邮件的标题，那行充满了学术气息却又无比嚣张的文字在屏幕上闪着不祥的光。 “关于《末代君主》剧本第三幕高潮的结构性缺陷，及其必然导致票房崩盘的逻辑推演” 江澈端着一杯温水，平静地看着彪哥。 “效率，舅。”他说，“一封礼貌的求职信会被扔进垃圾桶。 而一封精准的病危通知书会被直接送到主治医生的办公桌上。” “我们没时间去排队挂号了，我们要直接去敲院长的门。” 彪哥心一横，眼一闭，按了下去。 发送成功。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仿佛能听到那封邮件正以光速执行它的任务的声音。 等待回信的过程，是对心理防线的凌迟。 彪哥坐立不安，在房间里走出了一套八卦阵，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完了”。 江澈则启动了“低功耗待机模式”，靠在沙发上，呼吸均匀，仿佛真的睡着了。 只有林薇薇，她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但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江澈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上。 她看到了他眼底深处那抹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 她看懂了他所有的故作轻松。 夜深了，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彪哥已经彻底放弃，瘫在椅子上，开始用手机搜索“好莱坞龙套演员如何生存”的攻略。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轻轻敲了敲江澈所在的房间门。 “江澈，我可以进来一下吗？” 得到许可后，她走了进去。 江澈正站在窗前，看着西雅图的夜景，没有开灯。 “邮件……还是没回吗？”林薇薇轻声问。 “意料之中。”江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薇薇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她思考了很久的决定。 “我们……算了吧。” 江澈的背影微微一僵。 “这一切，本来都和你的关系不大。” 林薇薇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是因为我的问题才把你一步步拖进了这个泥潭。” “苏九前辈的复仇，卫晏的背叛，资本联盟的战争……这些都不应该是你的人生。 你的人生应该是像你说的那样，在加州的阳光下，安安静静地……躺平。” 她看着江澈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红。 “我不想因为我的梦想毁掉你的人生。 我的表演问题治不好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就不当演员了。” “我们回国吧，江澈。 不要再管这些事了。” 这是一个无比真诚、充满了牺牲精神的提议。 这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所能想到保护她想保护的人的最纯粹的方式。 然而，正是这份不含任何杂质的善良，像一片叶子轻轻地压在了江澈那根用理性和逻辑强行绷紧的弦上。 他用学术研究的名义欺骗了他的系统。 他用修复BUG的借口说服了他自己。 他为自己这场战争找到了无数个高效、省力、符合逻辑的理由。 但林薇薇的这番话却像一面镜子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伪装。 她让他清晰地看到他选择的根本不是什么学术研究。 他选择的就是一条最危险最愚蠢、也最高耗能的以卵击石之路。 而他之所以这么选，也不是因为什么演戏的悖论。 只是因为他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孩和疗养院里那些曾经的天才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定义为一串失败的数据。 他的系统没有善良这个变量。 他的逻辑无法计算守护的价值。 江澈缓缓地转过身。 黑暗中，他的眼神亮得惊人。 “你的提议，我驳回。” 林薇薇愣住了。 “从逻辑上讲，你的提议充满了谬误。” 江澈的声音，恢复了他一贯的的冷静。 “第一，你认为你的退出能解决问题，这是错的。 资本联盟和数字孪生是系统性风险，不会因为你的消失而消失。 你的牺牲是一次毫无意义的资源浪费。” “第二，你认为你在拖累我，这也是错的。” 江澈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起，你不再是需要被帮助的病人。 你是【糖屏影视】签下的第一个核心战略资产。 是苏九表演法的唯一继承人，也是我未来拍摄《面具》时，最重要的女主角。” “你不是我的拖累，你是我的……武器。” 就在林薇薇被这番话震撼得无以复加时，房门被猛地撞开。 彪哥像一头受惊的野牛，举着手机冲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回……回……回信了！” 房间里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彪哥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他把屏幕转向江澈，声音都在颤抖。 “不是经纪人……也不是助理……是……是他妈的詹姆斯·卡隆本人用私人邮箱回的！” 江澈接过手机，只见那封极其简短的邮件上写着： “你的推演很有趣，但逻辑需要证据来支撑。” “明天上午十点，我的私人剪辑室，把你的证据带过来给我看。” 邮件的末尾还有一个地址以及一句补充。 “另外，如果你真的能说服我，我或许可以考虑把我那愚蠢的男主角踹了，让你来演。” 彪哥看着最后那句话，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冲破了天际。 江澈却笑了。 他把手机还给彪哥，然后看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林薇薇。 “听到了吗？女主角。” “明天，整理好你的妆容，换上最专业的衣服。” “你要和我一起去见一见我们未来的导演。” 第77章 答卷 翌日上午，九点。 距离见詹姆斯·卡隆的仅剩一小时。 好莱坞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与其说是客房，不如说是一间气氛诡异的作战指挥室。 彪哥穿着他专门为了撑场面而买的价值五位数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正对着落地镜，练习着他想象中跨国影视公司CEO应有的眼神。 “詹姆斯，我方认为……” “不对，太客气了。” “卡隆先生，基于我司的专业评估……” “不行，太疏远了。” “老詹啊，你这个本子……” “呸！太轻浮了！” 彪哥急得满头大汗，一套昂贵的西装，硬是让他穿出了高考考场外等孩子出来的爹那份焦虑。 房间的另一头，江澈则要平静得多。 他将酒店的餐桌拖到了房间正中央，上面铺满了A4纸打印的《末代君主》剧本片段。 每一张纸上都用红色的油性笔画满了复杂的逻辑链条、人物动机曲线、以及密密麻麻的结构性批注。 这不像是在分析剧本，更像是在解构一座即将坍塌的大楼的建筑图纸。 “作战计划重申一遍。”江澈头也不抬，用一支笔的末端敲了敲桌上的流程图。 “舅，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我发出信号后，将这份我方拟好的价值千万美金的剧本顾问合同精准地递到卡隆的面前。” “记住，你的表情要传达出三重含义： 一，我们很贵。 二，能请到我们是你的荣幸。 三，我根本不在乎你签不签，我只想早点下班。” 彪哥一个立正：“收到！” 江澈的目光又转向林薇薇。“薇薇，你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有任何表情。 你只需要坐在那里，像一个拥有否决权的艺术女神。 你的存在就是对他们那份粗糙剧本的批判。” 林薇薇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标准”。 江澈对他这个临时的草台班子表示基本满意。 这是一套完美到足以在商业谈判桌上赢得一切的战术。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行最后一次战术推演时，那位女神开口了。 “江澈。” “嗯？” “你这个计划……很完美。”林薇薇斟酌着词句，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完美到可以赢得一场商业谈判，甚至能帮你拿到那个角色。”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眸认真地看着他。 “但是……这真的是苏九前辈想要的复仇吗？” 江澈的笔尖停在了纸上，留下一个浓重的红点。 整个作战指挥室的紧绷空气仿佛被这句话戳破了一个洞。 江澈的眉头仅仅是极轻微地皱了一下。 他没有反驳，甚至没有为自己的计划辩护。 他瞬间就明白了。 苏九的核心诉求从来不是外部的胜利，而是内部的修复。 他一直试图用战术上的胜利去解决一个战略层面的根本性问题。 他要摧毁卫晏的商业帝国，这没错。 但他把摧毁帝国这个过程错误地设定为了最终目的。 而苏九真正的核心诉求，为《面具》正名，让艺术回归，被他当作了一个可以在胜利后顺带完成的附加任务。 本末倒置。 彪哥看着江澈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急了： “哎呀，薇薇，我的好姑娘，你别这时候当哲学家啊！ 马上就要见大导演了，你让澈儿别分心啊！” 江澈却缓缓地将面前所有摊开的A4纸一张一张地收拢了起来。 那份被他视为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在他眼中不再是完美的答案，而仅仅是一个……待优化的半成品。 他明白了，如果他今天真的只带着一份商业分析报告去见卡隆，那他就把自己放到了和李总、卫晏一样的商人层面。 他就辜负了苏九交出《面具》这份遗嘱的真正重量。 他抬起头，眼神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他对彪哥说：“舅，给卡隆的助理回个邮件。” “啊？回……回什么？” 彪哥一愣，“是问他喜欢喝卡布奇诺还是拿铁吗？” “就说我们的会面需要推迟了。” 江澈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这边……有一份更重要的证据需要准备。” “什么？！”彪哥感觉自己的心脏搭桥手术又要提前了。 “我的祖宗，这可是詹姆斯·卡隆啊！电影界的上帝！你敢放上帝的鸽子？！” 江澈没有理会彪哥的哀嚎，他站起身拿起车钥匙。 他走到林薇薇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谢谢你。” “啊？” 然后，他转向还在震惊中的两人，平静地宣布：“在用商业的手段去打赢这场仗之前，我必须先向我的委托人提交一份她能看得懂的答卷。” 在彪哥和林薇薇不解的目光中，江澈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走，回疗养院。” “我要去借用一下他们那间空了二十年的排练剧场。” 第78章 让它活过来 返回静心之丘疗养院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 彪哥紧紧握着方向盘，感觉自己不是在开车，而是在押送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核弹。 他的嘴唇蠕动了半天，终于没忍住。 “澈儿，我的亲澈儿，我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咱们现在，是真的要去放詹姆斯·卡隆的鸽子，对吗？” 江澈闭着眼，处于交通工具节能模式，闻言只“嗯”了一声。 “那可是詹姆斯·卡隆啊！”彪哥的声音都劈叉了，“电影界的上帝！你放上帝的鸽子，是会被记入行业黑名单的！以后别说拍戏了，去剧组送外卖人家都怕你影响风水！” 林薇薇也坐在旁边，神情担忧：“江澈，你是不是因为我昨天的话……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们可以……” “不。”江澈主动打断了她，睁开了眼睛。 “你的话没有造成困扰，你的话修复了我整个作战计划。” 彪哥听得一愣一愣的：“啥玩意儿？说人话！” “简单来说，”江澈换了个更通俗的比喻，“我之前的计划是想用一把最高级的屠龙刀去切一份生鱼片。 刀是好刀，但用错了地方。 现在，我需要先向客户证明，我懂得如何正确使用这把刀。” 当江澈一行人再次出现在苏九面前时，这位传奇影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她问，“是去卡隆那里面试，忘了带简历吗？” 江澈没有理会她的调侃，而是用一种商谈业务的口吻平静地开口：“苏九前辈，我需要向你借用一个地方。” “哦？” “疗养院里那间，据说已经空了二十年的排练剧场。” 江澈说，“这是我为明天的会面，准备证据的必要环节。 你可以将其视为我向你这位委托人进行的一次阶段性工作汇报。” 苏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仿佛早已看穿了江澈想做什么。但她没有戳破。 “可以。”她点头，“正好，我也想看看一份阶段性工作汇报需要多大的排场。” 那是一间被时光遗忘的剧场。 巨大的落地镜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木质地板因为常年无人踩踏，散发着一股干燥而沉静的气息。 一道天光从高窗斜射而下，在空中切割出一道清晰的光路，无数微尘在其中缓缓飞舞，像一群无声的见证者。 彪哥和林薇薇坐在观众席的角落，紧张得像在等待一场最终审判。 苏九则操控着轮椅停在剧场正中央，与舞台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澈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赤着脚，走到了舞台中央，站在那道天光之下。 他没有开口。，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准备动作。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然后，表演开始了。 那是一场完全无声的独角戏。 他演的是《面具》的主角，“空”，从青年到老年的所有核心片段。 起初，是“空”作为天才演员的青年时代。 他意气风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自信。 江澈的表演没有用任何夸张的肢体动作，他只是调整了呼吸的节奏，改变了站立时身体重心的分布。 但观众席上的林薇薇，却瞬间看懂了。 那是一种对能量的精准控制。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恰好服务于角色的灵魂，找不出半分冗余。 这就是极简主义表演法的精髓。 彪哥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小声嘀咕：“这就开始了？我还以为他要先翻个跟头热热身呢……” 时间流逝。 舞台上的江澈从青年步入了中年。 他的肩膀在不知不觉间微微下沉了一公分。 眼神里那份属于天才的锋芒被一种内敛、更复杂的疲惫所取代。 他开始扮演那些更沉重的角色，被流放的国王，忏悔的罪人。 他时而蜷缩在地，时而仰望虚空。 没有一句台词，但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角色内心的哀嚎与挣扎。 苏九坐在台下，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她看得懂，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懂。江澈不是在“演”，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去解析和还原她当年写下这个剧本时每一个最细微的心绪。 这已经不是表演，这是一场跨越了二十年光阴的灵魂对话。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取代了天光，将整个剧场染成一片温暖而悲伤的颜色。 舞台上的江澈，也终于步入了“空”的暮年。 他的背脊佝偻了下去，动作变得迟缓，呼吸也开始微弱。 他仿佛已经与那个角色融为一体，生命力正在被那张无形的面具，一点一点地抽干。 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T恤，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的脸色因为长时间的极致专注和体力消耗，变得异常苍白。 彪哥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舞台上那个仿佛瞬间苍老了五十岁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超越他理解范围的、名为艺术的震撼。 终于，江澈演到了最后一幕。 “空”，那个戴了一辈子面具的演员要在全世界面前摘下他的面具，展示真实的自我。 江澈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脸。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那个在剧本里逼疯了所有人的逻辑悖论在此刻降临。 舞台上的江澈脸上流露出的不是痛苦，不是迷茫，而是令人心碎的“空”。 他用一种最壮丽的“失败”，完成了这场无法被完成的表演。 表演结束。 江澈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身体摇摇欲坠。 这一天的表演比他过去拍过的所有电影消耗的能量总和还要多。 整个剧场，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苏九缓缓地抬起手，擦掉了不知何时滑落脸颊的一滴泪。 她操控着轮椅，来到舞台边，仰头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你不是在表演《面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释然和颤抖。 “你是在告诉我，它应该如何被尊重。” 江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明白了。”苏九笑了，那是她二十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发自灵魂深处的笑容。 “复仇太累了，也太无趣了。” 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那份用火漆封存的《面具》手稿，郑重地递向江澈。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没有复仇的契约。” 苏九看着江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有一个请求。” “让它，活过来。” 第79章 传承 第二天，静心之丘疗养院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阳光依旧，草木依旧，但某种沉寂了二十年的东西正在悄然复苏。 排练剧场里，苏九操控着轮椅来到了江澈面前。 “昨天，你用你的表演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苏九的声音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疏离。 “原有的委托合同，即学术打假现已宣告无效。”苏九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模仿着江澈的说话方式。 她看着江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不具任何法律效力的口头请求。” “让它，活过来。” 彪哥站在一旁，眼眶通红，激动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他觉得此刻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烘托这神圣的传承时刻。 “苏九前辈您放心！”他拍着胸脯，声音洪亮，“我们【糖屏影视】一定会把它打造成本世纪最伟大的……呃……” 他卡壳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一部主角从头到尾都在思考“如何表演一个不存在的自我”的电影要怎么宣传。 “……最伟大的艺术品！”彪哥憋了半天，憋出一个最空泛的词。 江澈对手稿的重量和纸张的质地进行了一次快速的物理评估。 “IP所有权已完成交割。”他点了点头，“已收到。” 苏九被他这种理性逗笑了。 她知道，把《面具》交给这个年轻人是她这二十年来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她的目光随即转向了站在江澈身旁，眼神里充满了崇敬与好奇的林薇薇。 “至于你，”苏九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昨天那场表演，你看懂了多少？” 林薇薇恭敬地回答：“我看到了您理论中那种对能量的精准控制。” “你只看到了表象。”苏九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和江澈是两个极端。他是有意识地选择与角色保持‘距离’，而你，是无意识地被角色‘吞噬’。”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林薇薇的病根。“你把‘面具’错当成了自己的脸。” 苏九看着林薇薇，开始了她人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正式授课。 “记住，演员和角色的关系不是融合，而是驾驭。 你的灵魂是骑手。角色的灵魂是你胯下的烈马。你可以爱它，可以与它共鸣，但你必须时刻握紧缰绳。” “你要做的不是变成它，而是让观众通过你看到它。” 江澈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苏九的这番话对他自己的理论体系也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和补全。 他过去的表演方法更像一个顶级的程序员。 他解析角色的底层代码，然后用最高效的方式运行它。 他与角色之间是程序员与程序的关系。 而苏九的理论则更进一步。 她要求演员不仅要运行程序，还要成为那个能欣赏、能共情、甚至能爱上这段程序的用户。 这是一个从“创造者”到“体验者”的维度跃升。 江澈的脑海中瞬间完成了一次理论模型的迭代。 【原模型：演员=程序员；角色=程序代码】 【升级后模型：顶级演员=程序员+超级用户。】 【角色=值得被反复体验的艺术品级软件】 这次升级，让他对“表演”这件事的认知更进一筹了。 他开始理解表演背后承载的重量与精神。 三天后，当林薇薇终于能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自我与角色之间建立起一道清晰的边界时，江澈等人也准备正式向苏九和疗养院里的“老灵魂”们告辞了。 离别的气氛没有伤感，反而带着一种新生的希望。 编剧张谦，将自己另一份从未示人的剧本塞给了江澈，嘴里念叨着：“这个……这个不疯……能拍……” 导演王一条，则在泥地上为江澈画了一幅前往洛杉矶的最佳“交通路线图”，精准地标注了哪个航班的颠簸率最低，哪个机场的咖啡最难喝。 彪哥忙前忙后，帮着收拾行李，嘴里哼着小曲，心情好得像是中了彩票。 “洛杉矶！我们回来了！卡隆导演，我们来了！这次，咱们的【糖屏影视】，要正式挂牌营业了！” 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刷着国内的娱乐新闻，想看看自己离开这几天又有哪些明星塌了房。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兴奋的潮红，变为震惊的煞白，最后化为愤怒的铁青。 “他妈的……”一句国骂从彪哥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怎么了，舅？”江澈正在计算这次行程的总能耗，闻言抬起了头。 彪哥的手抖得像筛糠，他把手机屏幕转向江澈。“澈儿……出事了。出大事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加粗标红的头条新闻。 【华星娱乐联合“资本联盟”召开战略发布会，正式宣布启动“传奇复苏”计划！】 新闻的配图是一张巨大的海报。 海报的背景是苏九二十年前的封神之作，《血色尘埃》的经典剧照。 而在剧照之上，覆盖着的是一个所有人都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身影。 那是“数字演员江澈1.0”。 它穿着和当年苏九一模一样的戏服，摆着一模一样的姿势，脸上带着一种冰冷而完美的微笑。 新闻正文里，李总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占了半个版面，他对着镜头高调宣布： “我们将用最顶尖的AI技术，结合江澈先生授权给我们使用的数字形象，完美复刻苏九女士当年的经典。 这不是翻拍，这是一次跨越时空的致敬！我们将让传奇在数字时代获得永生！” 字字诛心。 这已经不是挑衅。 这是一封公开的宣战书。 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炸弹，瞬间在疗养院里炸开。 那些平日里或疯癫、或麻木、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老灵魂们在看到这条新闻后，第一次露出了整齐划一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杂着愤怒与悲哀的沉默。 编剧张谦，死死地攥着自己的剧本，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导演王一条，面无表情地将手里那根用来画分镜的树枝一寸一寸地生生折断。 那位穿着华丽戏服的女演员第一次没有对着空气演戏，她缓缓走到窗边，看着远方，眼中没有了空洞。 苏九操控着轮椅，缓缓来到江澈身边。 她的脸上没有了前几日的平静与释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江澈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这不是一个创意。”他平静地开口。 “第一，它攻击的是苏九前辈你，试图用消费你的方式，来彻底摧毁你的传奇口碑。” “第二，它攻击的是我，用我的数字幽灵，来污染我的商业价值，让我与玷污传奇这个行为绑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江澈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沉默、愤怒老灵魂们。 “它攻击的是你们所有人，它在向整个时代宣告，你们所坚守的一切都过时了。” 江澈收回目光，看向苏九。“所以我们之前的交易可能需要增加一个补充条款了。” 苏九看着他，眼神冰冷。“什么条款？” 江澈的嘴角带着一丝锋芒的微笑。“我方决定将《面具》活过来的计划，进行紧急战略升级。” “从艺术展出升级为……” “军事行动。” 第80章 说明书 离开静心之丘疗养院的路上，气氛凝重。 彪哥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开着车，嘴里却像一个高压锅，不断地向外喷泄着愤怒和焦虑。 “欺人太甚！这帮狗娘养的资本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一边骂，一边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往苏九前辈的心口上捅刀子，还要用你的脸来当凶器！ 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还有那些媒体，收了黑心钱，一个个都在那吹捧什么数字时代的文艺复兴，我复兴他奶奶个腿！” “澈儿，你说句话啊！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先找水军去网上跟他们对骂？ 我豁出去了，我这 CEO不当了，我亲自下场，骂到他们服务器瘫痪！” 彪哥的咆哮在车厢内回荡。 江澈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 他扭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整个人像是在进行深度休眠的计算机。 但林薇薇坐在后排，透过后视镜，能清晰地看到江澈那双映着晚霞的眼睛。 她知道，他不是在休息。 他不是没有情绪，他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屏蔽起来了。 看着这样的江澈，林薇薇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心疼。 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在经历了苏九的点拨和那场无声表演的洗礼后，她感觉自己内心某种坚韧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帮助和保护的女孩了。 于是，在一片凝重的沉默中，林薇薇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我认为，我们现在需要对当前局势进行一次冷静的逻辑评估。” 正在开车的彪哥，差点一脚油门当刹车踩下去。 他猛地回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林薇薇。 “薇薇……我的好姑娘，你……你没事吧？是不是被澈儿传染了什么奇怪的毛病？” 江澈的眼睫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林薇薇没有理会彪哥，她继续分析着：“首先，明确我们的核心目标。 目标一：粉碎数字幽灵的进攻。 目标二：确保《面具》项目能以最纯粹的艺术形态成功面世。” “其次，分析我们当前的困境。 困境在于敌人发动了一场舆论战争，其主要目的是利用愤怒、焦虑等高强度的负面情绪来持续消耗我们的精神能量。”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所以，我们当前的最优解应该是……”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是立刻停止关注这件事。 因为愤怒是一种高成本、低回报的情绪内耗。 我们应该立刻掉头，找一个有阳光、有沙滩的地方，开始我们的躺平休假，直到他们的热度自己降下去。” 这番漏洞百出的话让整个车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彪哥张着嘴，彻底傻了。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短短一分钟内被重塑了两次。 而一直沉默着的江澈，肩膀开始微微耸动。随即，一声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那是一声发自肺腑、带着暖意的笑。 这笑声像一道阳光，瞬间刺破了车内所有的阴霾。 彪哥和林薇薇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江澈缓缓转过头，看向后视镜里，那双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他眼中的冰冷已经彻底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笑意的温柔。 “你的逻辑，”他用一种指出学生作业错误的老师口吻，慢条斯理地说，“存在一个致命的BUG。” “啊？是什么？”林薇薇立刻进入了状态，好奇地问。 “你混淆了短期能耗与长期内耗的概念。” 江澈解释道，“对一个无法回避的威胁选择无视并不能节省能量。 它会在你的思维后台不断蚕食你的精神。” 他看着林薇薇，眼角的笑意更深了。“所以，真正最节能的方案从来不是逃避。” “而是彻底的从根源上清除掉这个BUG，确保它永远不会再出现。” 车厢内，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他们之间的对话充满了外人无法理解的术语和逻辑。 但这番对话的内核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治愈。 她用他教给她的方式笨拙地想要为他分担世界的重量。 而他，也用他独有的方式回应了这份温柔。 彪哥看着后视镜里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感觉自己这么多余，就像是可乐罐上那个用来拉开的铁环。 气氛终于轻松了下来。 彪哥也来了兴致，开玩笑地问：“行了行了，知道你们俩是天选之子，行了吧？ 那请问江澈大师，我们要如何完成这次伟大的清除BUG行动呢？ 人家手里握着的是高科技，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斗？拿爱发电吗？” 江澈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这确实是核心问题。数字演员这项技术，任何反击都只是隔靴搔痒。” 就在这时，一直认真听着他们对话的林薇薇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随意地插了一句。 “说起这个技术……我爷爷以前好像就特别讨厌它。” 彪哥嗤之以鼻：“嗨，我还以为什么呢。天底下所有的爷爷都讨厌自己看不懂的新玩意儿。我爷爷到现在还觉得手机是被外星人监控的工具呢。” 江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问道：“为什么讨厌？” “因为……”林薇薇努力回忆着，“因为我们家的公司好像就是最早研发这项技术的公司之一。 我听我爸爸提过，我们手里还握着好几项关于动作捕捉和AI深度学习的基础专利。”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小小的车厢内轰然炸响。 彪哥的嘴巴慢慢张成了O型，大到足够塞进去一个鸡蛋。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画出了一道优美的S型曲线。 “你说……什么？！” 林薇薇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惊人的话，她继续补充道：“是啊，很多年前的事了。 但我爷爷觉得这项技术在伦理上的风险太高，他说这简直是在贩卖数字灵魂，早晚会被用来制造完美的谎言，或者彻底取代真正的艺术家。 所以他就下令把整个项目，连同所有更前沿的研究全都给封存了。” 听完这番话，彪哥那震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随即被醍醐灌顶般的震撼所取代。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 “我操……我想起来了！” 彪哥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飞快地说道： “我他妈还以为AI是这两年的新玩意儿！狗屁！我记起来了，九十年代那会儿，好莱坞那帮特效大神搞出那些能乱跑的电脑恐龙、能沉没的大破船的时候，圈里就在传了！” “他们那时候就吹牛逼，说早晚有一天连演员都能用电脑做出来，想要谁的脸就要谁的脸，想要什么演技就有什么演技！ 管这个叫什么……虚拟制片、数字替身！妈的，原来根儿早就在二十多年前就埋下了！” 彪哥透过后视镜看着林薇薇，声音都变了：“所以……你爷爷不是什么反对新科技的老古董……他……他就是当年亲自造出这把神剑，然后又亲手把剑插回石头里的亚瑟王本人啊！” 江澈的身体，瞬间坐得笔直。 他看着后视镜里的林薇薇。 “薇薇，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当年封存的仅仅是研究成果吗？” “还是说……你们保留了创造它的说明书，那份记录着它所有弱点和后门的……代码？” 第81章 林振霆 回到洛杉矶的第三天。 彪哥正拿着手机在【糖屏影视】那个只有三个人的工作群里慷慨激昂地发表着他的“作战动员”。 “兄弟们！敌人已经打上门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提议，立刻启动一级舆论响应！ 我负责联系水军，薇薇负责联系媒体，澈儿你……你负责躺着，给我们提供精神支持！” “我们公司虽然小，但我们志气高！我们要让李总那帮孙子知道，什么叫他妈的惊喜！”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林薇薇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长达五分钟，最后只发来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江澈则压根没看手机。 就在彪哥感觉自己像个对着空气挥拳的傻子时，酒店套房的门铃响了。 他骂骂咧咧地去开门，以为是送餐的。 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身穿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表情严肃到可以去演《教父》的老管家。 老管家身后还跟着两名戴着墨镜、身材魁梧到能把门框撑裂的保镖。 彪哥瞬间把嘴边的国骂咽了回去，结结巴巴地问：“请……请问你们是……走错片场了？” 老管家微微躬身，递上一张制作精美、带着淡淡檀木香气的卡片，声音沉稳：“江澈先生在吗？我家先生，想请江先生喝杯茶。” 彪哥接过卡片，只见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一个名字：林振霆。 半小时后，洛杉矶市中心一座摩天大楼的顶层私人图书馆。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整面墙壁都是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架，里面陈列着无数珍本古籍。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书香与茶香。 彪哥坐在一张价值连城的古董沙发上，屁股只敢沾一个边，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卢浮宫的哈士奇。 书桌后面，坐着一位身穿中式盘扣唐装、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便是林薇薇的爷爷，林振霆。 他没有说话，戴着一副老花镜，安静地看着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是关于阿波罗全球管理公司前段时间那笔著名的、充满了超现实主义色彩的“地球是平的”主题投资。 江澈则坐在他对面，姿态放松，仿佛置身于自家客厅。 他正饶有兴致地研究着桌上一套紫砂茶具的工艺，似乎对茶具的兴趣，远大于对这位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老人。 终于，林振霆缓缓放下文件，摘下眼镜，抬起头。 他的目光平静而锐利，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瞬间就将江澈锁定。 “江先生。”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听薇薇说，你遇到了一些麻烦。” 彪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果然是棒打鸳鸯的戏码！ 他已经开始在脑中构思是应该哭着抱住老爷子的大腿，还是直接甩出一张空头支票，捍卫自家孩子的爱情尊严。 江澈却只是点了点头，“可以这么定义。一个我方产品的数字盗版正在进行大规模的侵权宣传。” 林振霆对这个新奇的说法不置可否。 “我也听说了你和华尔街那帮人的故事。” 他继续说，“用一个虚构的计划撬动了上百亿的资本。年轻人，你的才华很特别，也……很危险。” 他不知道华尔街那帮人看中了江澈什么，也不知道那群人得到了什么。 但他知道那群人肯在江澈身上投资，说明江澈身上肯定有这个价值。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旁边的彪哥差点当场昏过去。 “没有庇护的才华只是待宰的羔羊。”林振霆平静地说道。 “我可以帮你解决数字幽灵的麻烦。林家的法务团队可以让他们的项目永远停留在PPT阶段。我也可以动用我的人脉让资本联盟在好莱坞寸步难行。” “甚至我可以给你一个平台让你施展你所有的才华，不用再理会那些愚蠢的商业纠纷。” 他看着江澈，发出招揽。“加入我的商业帝国，为林家服务。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这是一份无法拒绝、充满了诱惑的提议。 彪哥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觉得江澈的躺平大业在今天终于要提前实现了！ 只要点了这个头，下半辈子就可以直接躺在金山上数钱了！ 然而，江澈的反应却再次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他先是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 然后认真地说：“林老先生，您的这个提议从逻辑上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风险规避方案。但是，它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核心问题。” 林振霆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 “您是在试图保护一只羊，把它关进一个虽然安全但已经有些老化的动物园里。”江澈的比喻总是如此清奇。 “但我的目标不是让这只羊安全地活下去。” 他看着林振霆，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我的目标是为这只羊建立一个全新的、由它自己来定义规则的生态系统。 并最终，让这只羊成为所有动物园都必须遵守的新标准。” 彪哥在旁边听得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他觉得江澈一定是疯了。 有人捧着金饭碗送到你嘴边，你不仅不吃，还想把人家的碗给砸了，自己重做一个？ 林振霆，这位在商海中见惯了惊涛骇浪的老人，第一次在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赏的表情。 “有意思。”他笑了，“但是，一个全新的生态系统需要一块独一无二的基石。你那家只有一个艺人的【糖屏影视】，恐怕还称不上是基石。” 他显然已经把江澈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您说得对。”江澈坦然承认。“所以我今天来不是来寻求您的庇护。” 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 那不是商业计划书，也不是财务报表。那是一份剧本。 他将那份《面具》的复印本轻轻地推到了林振霆的面前。 “我来，是想邀请林老先生您，成为我这个新生态系统的……天使投资人。” 江澈看着那份剧本，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糖屏影视】现在或许一文不值。但是它拥有一样东西，是您的商业帝国，乃至整个好莱坞都无法用金钱买到的‘核心资产’。” “它是一种不可被复制、足以对抗数字幽灵，并重新定义未来文娱产业价值的……艺术标准。” 江澈靠回沙发上，恢复了他那标志性的懒洋洋姿态，仿佛刚才那番豪言壮语只是随口一提。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林振霆，抛出了那个足以让任何一个顶级投资人都为之疯狂的钩子。 “林老先生，有没有兴趣投资一下……未来？” 第82章 同路人 在与林振霆博弈结束两天后。 江澈终于主动拨通了詹姆斯·卡隆经纪人的电话，为自己之前的因故推迟致以诚挚的歉意，并请求一次新的会面。 电话那头的回复出乎了彪哥的意料。 没有指责，没有刁难，只有一句言简意赅的：“导演在他的私人剪辑室，他让你直接过去。” 卡隆的私人剪辑室，位于好莱坞一座毫不起眼的工业园区内，外表看像个废弃的仓库，里面却别有洞天，像一座钢铁与光影构成的未来主义堡垒。 江澈、彪哥和林薇薇一走进去，就被无数块巨大的屏幕和复杂的剪辑台包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器散热的、混合着浓缩咖啡香气的味道。 詹姆斯·卡隆正坐在一张看起来比龙椅还复杂的椅子上，戴着耳机，眉头紧锁地盯着一块屏幕，屏幕上是《末代君主》的一段特效镜头。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一只手，像个正在指挥交响乐的暴君，对着空气吼道：“灯光！该死的，我要的是月光，不是探照灯！” 吼完，他才摘下耳机，转动椅子，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落在了江澈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江澈一番，脸上那股暴躁的艺术家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揶嘉和好奇的笑意。 “哦，看看谁来了。”卡隆的语气，像是见到一个离家出走好多天终于知道回家的坏小子，“我还以为你上次放我鸽子是因为已经解决了我的剧本问题，然后顺便抽空去解决了世界和平，所以才没空见我。” 这番充满了熟悉感的调侃，让旁边的彪哥瞬间把准备好的一肚子道歉词全给憋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像个准备去参加诺贝尔颁奖礼，却误入了邻居家烧烤派对的客人。 江澈笑了笑，姿态放松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完全没有被面试的紧张感。 “抱歉，导演。”他平静地说，“世界和平的优先级暂时还没有那么高。我只是去处理了一个比你的剧本更紧急的事。” “哈！”卡隆大笑起来，“比我的剧本还紧急？那一定是地球要爆炸了。” 笑声过后，他收敛起表情，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好了，玩笑时间结束。你上次说我的剧本有结构性缺陷。现在把你的证据拿出来给我看。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判我这部还没拍完的电影死刑的。” 他显然还停留在上次那封病危通知书邮件的议题上。 然而，江澈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从包里拿出一份写满了批注的剧本。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卡隆，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导演，我今天来不想谈那个了。” 卡隆一愣。 “我之前想跟你谈的，”江澈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是一场战术问题。是如何修复一个剧本，赢得一个角色，打赢一场小规模的商业狙击战。” “但现在，”他看着卡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需要跟你谈一场战争。” “战争？”卡隆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最讨厌故弄玄虚。 江澈没有过多解释，他只是拿出手机，将那条在国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递到了卡隆面前。 新闻的标题触目惊心：【“资本联盟”启动“传奇复苏”计划，AI江澈将完美复刻苏九经典】。 卡隆的目光落在那张由“数字幽灵”和苏九经典形象合成的海报上。 他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疑惑变为不解，再到一种深深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帮该死的鬣狗……”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把手机还给江澈，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 彪哥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他觉得江澈这步棋走得太险了，这不等于把自己的麻烦强行扔给一个局外人吗？ 但卡隆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帮人，”卡隆靠在椅背上，用一种谈论垃圾分类的语气说，“其实早就找过我了。” “什么？！”彪哥失声叫了出来。 “就在你放我鸽子那天。”卡隆看着江澈，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他们开出了一个天文数字，希望由我来执导这部由数字演员主演的电影。他们说这是电影工业的未来，是对传奇最伟大的致敬。”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极度不屑的冷笑。 “我的回答很简单。” “我告诉他们，我从不和代码合作。我的片场里只需要两种东西，有灵魂的演员，和懂得如何激发灵魂的导演。至于其他的，都给我滚出去。”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彪哥的脑中炸响。 他们瞬间明白眼前这位电影界的暴君，这位看似只关心技术与票房的王者，在他的内心深处有着一条比谁都更纯粹的艺术底线。 而这个信息也瞬间让江澈和卡隆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超越了普通合作关系的、坚不可摧的信任。 他们不再是导演与演员。 他们是面对同一场行业瘟疫时，站在同一条战壕里的“同路人”。 “所以，”江澈看着他，终于亮出了自己真正的底牌，“我今天来，也不是来寻求您的帮助。” 他从包里，取出了那份凝聚了苏九一生心血的《面具》手稿的复印本。 “我是来邀请您，加入一场反击。” 他将剧本，轻轻地，放到了那张昂贵的剪辑台上。 “资本联盟认为，他们可以复制传奇。那我们就创造一个他们永远无法理解，更无法复制的神话。” 江澈看着那份剧本，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我需要一位导演，不是来拍一部复仇的电影，而是来和我一起完成一份艺术的遗嘱。” “我需要一位能看懂这份遗嘱，并有能力让它活过来的伙伴。” 卡隆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朴实无华的剧本上。 他没有立刻拿起，而是深深地看了江澈一眼。 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似乎在评估这个年轻人是否真的有资格来执掌这样一份沉重的“遗嘱”。 最终，他缓缓地伸出了手拿起了剧本。 他没有直接翻看内容，而是先看了看封面。 那两个简单的汉字，《面具》让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翻开了第一页。人物小传。 他只看了几行字，关于主角“空”的设定，关于他“除了面具之外一无所有”的核心矛盾，关于那个“如何表演一个不存在的自我”的终极悖论…… 他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惊人光彩。 他“啪”的一声，合上了剧本。 他甚至不需要再往下看。 作为一个讲了一辈子故事的顶级大师，他只用一眼就看懂了这个故事的伟大与疯狂。 他抬起头看着江澈，用一种前所未有、混合着兴奋与严肃的语气郑重地说道：“他们用代码复制演员，我们就用灵魂创造角色。” “告诉苏九，她的遗嘱，我接了。” 他站起身，在那张巨大的、写满了各种拍摄计划的白板上擦掉了最顶端《末代君主》的名字，然后用红色的马克笔重重地写下了两个字， 《面具》 他转过身，眼中燃烧着久违的、属于创作者的烈焰。 “现在，让我们来聊聊。” “如何打赢这场战争。” 第83章 归队 当江澈带着一份林氏集团的投资意向书和一句詹姆斯·卡隆“让我们开战吧”的口头承诺回到酒店时，彪哥感觉自己的CPU已经彻底烧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花了整整三个小时试图用他朴素的逻辑，来理解过去四十八小时内发生的魔幻现实主义事件。 “不对……这个逻辑不对……”他拿着一支笔，在一张酒店的信纸上疯狂地画着人物关系图，嘴里念念有詞。 “澈儿，拒绝了一个商业帝国的工作邀约，反过来，让帝国皇帝给他投资……这相当于一个应聘的厨子跟老板说你的餐厅不行，但你可以投资我开个新馆子。” “然后，澈儿，又鸽了电影上帝的面试，跑去跟上帝说，你的电影剧本有BUG，别拍了，来拍我的吧……” “这又相当于厨子跟米其林评委说你的舌头有问题，别瞎尝了，来尝尝我这道还没开始做的菜，这才是未来。” 彪哥越分析，眼神越涣散。“所以……皇帝和上帝，都他妈同意了？” 他猛地站起来，在房间里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无法反驳的结论。“完了，不是澈儿疯了，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二天上午，一场堪称史上最诡异、也最顶级的线上会议在【糖屏影视】那个只有三个人的工作群里，被强行“组织”了起来。 一边，是江澈的酒店套房。 江澈穿着酒店的浴袍，姿态懒散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咖啡。 彪哥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紧张地站在他身后。 林薇薇则端正地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关于表演理论的书，认真地做着笔记。 另一边，是三个巨大的屏幕。 第一个屏幕里，是林振霆的书房。 这位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老人，身穿中式唐装，身后是浩如烟海的古籍。 他的表情平静，眼神锐利，像一位即将落子的棋手。 第二个屏幕里，是詹姆斯·卡隆的剪辑室。 这位电影暴君，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摇滚T恤，背景里是各种散乱的器材和闪烁的屏幕。 他显得极不耐烦，仿佛多开一秒钟的会，都是在谋杀他的艺术细胞。 第三个屏幕里，是苏九所在的疗养院。 她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明亮的落地窗和宁静的草坪。 她的气质清冷而高贵，像一位被流放的、却依然掌握着最终裁决权的王后。 一场由老钱资本、顶流艺术和传奇灵魂组成的公司的三方会谈，正式开始。 会议由江澈这位浴袍CEO开场。 “各位，”他喝了一口咖啡，言简意赅，“时间宝贵，我们直接进入核心议题。 我方，【糖屏影视】，现在拥有一个不可被复制的‘艺术资产’《面具》。 但该资产正面临一项来自‘资本联盟’的‘数据污染’攻击。”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我需要资源来建立一套防火墙。” 林振霆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江先生，我的人已经对你的公司，做过最基本的尽职调查。 恕我直言，【糖屏影视】目前的资产结构，约等于你本人，加上你身后那位看起来快要心肌梗塞的经纪人先生。 我很好奇，你要如何承载我的投资，以及……卡隆导演的才华？” 他这话看似在问江澈，实则是在试探卡隆。 卡隆立刻就不耐烦了，他对着屏幕吼道：“钱的问题我不管！我只关心一件事，创意上的绝对自由！我不会让任何一个穿着西装的蠢货，来告诉我镜头应该从左边摇还是从右边摇！” 他这话，显然是说给林振霆听的。 屏幕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彪哥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神仙打架现场的凡人，随时可能被法术余波震得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第三个屏幕里的苏九，缓缓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冷的清泉，瞬间压制了所有的火药味。 “这不是一门生意，也不是一部电影。” “这是一场战争。” 她平静地看着林振霆和卡隆。“战场上，只有两种人。战友和敌人。没有中间地带，也没有讨价还价。” 这位沉寂了二十年的传奇，用一句话就为这场会议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林振霆沉默了。 卡隆也沉默了。 最终，还是江澈打破了僵局。 “三位的核心诉求我都已接收并完成了解析。”他平静地说。 “林老先生，您需要的是一个能确保您的资本，投入到一个绝对安全且无法被模仿的全新赛道。 这份安全性，由《面具》的独一无二来保证。” “卡隆导演，您需要的是一个能确保您的艺术不被任何外力干涉。这份自由，由林老先生的资本防火墙来保证。” “而苏九前辈，”江澈的目光，落在了第三个屏幕上， “您需要的是确保这场战争能以艺术的名义，打得纯粹，打得彻底。 这份纯粹性，由卡隆导演的艺术底线和我对《面具》的理解来保证。” 他最后总结道：“所以，各位其实并不冲突。你们只是在用不同的语言描述着同一个目标。” “而我，以及我的【糖屏影视】，就是那个能兼容你们所有语言的……操作系统。” 这番话，让三位站在各自领域顶端的巨头，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最可怕的不是他的表演才华，也不是他撬动资本的手段。 而是他那种能瞬间洞穿一切复杂表象，直达事物最底层逻辑的可怕能力。 最终，林振霆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的律师团队，一个小时后会联系你的CEO。” 卡隆也抱起了双臂，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的制片团队，会立刻开始为《面具》进行项目筹备。” 苏九则动了动手指，拨通了一个她二十年都未曾拨过的电话。“老张，醒醒，别在你的疗养院里画分镜了，我们有活干了。” 会议结束。 彪哥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第三次世界大战。 而江澈，则像是刚刚主持完一场社区茶话会一样，平静地给自己又续了一杯咖啡。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彪哥的世界被彻底颠覆了。 先是林氏集团的法务和财务团队，像一支装备精良的特种部队，空降到了他们这家小小的“皮包公司”，在一天之内，完成了所有尽职调查、资产评估和注资流程。 【糖屏影视】的账户上，多出了一串长到让彪哥怀疑自己手机出问题的数字。 紧接着，詹姆斯·卡隆的电话打了进来，跟他对接的是好莱坞最顶尖的制片人。 对方一开口就是一连串他只在电影里听过的名字，讨论着摄影、美术、配乐的奥斯卡级别班底。 而最让他震撼的，是苏九。 这位隐退了二十年的传奇，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让整个华语娱乐圈，都发生了一场无声的地震。 无数早已退隐江湖、成为传说的导演、编剧、演员，那些被资本联盟视为老古董、绊脚石的旧时代灵魂，纷纷接到了她的电话。 没有动员，没有请求。 只有一句话。“《面具》，要活了。归队吧。” 彪哥看着自己那个只有三个人的工作群里不断有新的传说中的名字加入进来，他激动得热泪盈眶，颤抖着手，在群里打下了一行字。 “同志们好！我是【糖屏影视】的CEO，我叫彪哥！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分钟后，他被群主江澈，以“在工作群里发无关内容”，禁言二十四小时。 第84章 假期结束 史上最强草台班子成立的当晚，【糖屏影视】那个曾经只有三个人的工作群，前所未有地热闹了起来。 各路早已退隐江湖、成为传说的艺术界泰斗被苏九一通电话，从各自的养老模式中强行激活，此刻正像一群刚学会用智能手机的老干部，热情洋溢地在群里发表着他们的“就职演说”，场面一度混乱。 著名编剧张谦，那个写出了《七王传》的老人，在群里发了一段慷慨激昂的语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护士小姐姐“张大爷该吃药了”的温柔提醒： “同志们好！我的笔已经三十年没有沾过墨水了！今天，我要为艺术再燃一次！” 一分钟后，他在群里发了一行字：“@全体成员谁能教教我，这个‘@’符号怎么打？” 传奇导演王一条，那个只用树枝就能画出完美分镜的天才，则更为直接。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在群里分享了一张用不明软件画的极其潦草的火柴人动图。 动图里，一个小火柴人一脚踹飞了一个头顶上写着“资本”二字的、胖乎乎的火柴人。 动图的标题是：《资本的陨落（第一镜）》。 彪哥作为CEO，在被江澈从禁言的小黑屋里放出来后，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在群里疯狂地刷着屏，试图彰显自己的领导地位。 “欢迎各位老师！欢迎艺术界的半壁江山！”“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套房内，林薇薇和彪哥正举着香槟，庆祝这个足以载入史册的时刻。“敬我们的新团队！” “敬《面具》！” 然而，这场狂欢的核心，江澈，却不见了踪影。 夜色如墨。 江澈独自一人开着车来到了洛杉矶郊外的一处废弃片场。 这里是他最初醒来开启这段奇幻旅程的地方。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尘土和腐烂道具的味道。 冰冷的月光透过破败的仓库屋顶，洒下一片斑驳的清辉，像一盏精准的追光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江澈走到舞台中央，在那束月光之下站了很久。 他没有思考宏大的战争，也没有盘算复杂的计谋。 他此刻的大脑，处于一种不进行任何高功耗运算的待机状态。 他拿出手机，安静地一个一个地删掉了里面所有被他定义为“高效率能量回收工具”的摸鱼游戏。 那个他用来练习“俄罗斯方块”，并美其名曰“提升空间逻辑感与快速决策能力”的应用，图标化为一缕青烟，删了。 那个他用来玩“扫雷”，并将其定义为“在不确定信息中锻炼风险排除能力”的应用，长按，卸载，删了。 那个他下载了三年，声称是为了研究“用户心理与成瘾机制”的“开心消消乐”，也终于被他拖进了垃圾桶。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像是在举行一场漫长而庄重的告别仪式。 告别那个只需要思考“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混过今天”，并将所有摸鱼行为都合理化为“必要训练”的自己。 做完这一切，他收起手机，抬头看着那轮清冷的月亮。 那月亮，像一只悬于夜幕之上漠然的眼睛，审视着舞台上的一切。 他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平静无波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决定了。”“在解决掉所有麻烦之前……” “假期结束。” 与此同时。 地球的另一端，一间无法被任何地图定位的、装修风格极简到近乎于无的纯白色房间内。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正在一通经过多重加密的电话中响起。 “李总，你让我很失望。” 电话那头，在国内的资本市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李总，此刻正像一个做错了事的、等待老师惩罚的学生。 他恭敬地、甚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对着话筒低声下气。 “先生，我……我没想到江澈能请动苏九那个老顽固，更没想到他能撬动林家那块又臭又硬的老石头……” “我听到的都是借口。” 那个声音平静地打断了他，那平静之下，是令人窒窒息的威压，“你动用了舆论，动用了资本，动用了我们赐予你的的武器，最终，你却只是让他建立起了一个更稳固的‘防火墙’。” “你的失败证明了一个道理。” “既然演员可以被复制，那我们就不再需要活的天才了。” “他们是变量，是系统中的不稳定因素。他们的灵感、他们的情绪、甚至他们的死亡都会给我们的模型带来不必要的混乱扰动。” “而我的工作就是维持系统的绝对稳定。” 李总听着电话那头的话，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昂贵的衬衫衣领。 他知道，“先生”要做出最终的宣判了，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我会……” “没有下一次了。” 那个苍老的声音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启动清除计划，我要让江澈这个名字在物理上和网络上都彻底消失。” 第85章 电影【面具】，正式启动 “清除计划”启动的第三天，整个世界暗流汹涌，但表面上却风平浪静。 江澈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钟表，起床，喝咖啡，阅读苏九提供的表演理论，然后用一下午的时间在脑海中推演《面具》的每一个细节。 虽然假期结束，但是并没有让他变成一个废寝忘食的工作狂。 恰恰相反，他看起来比以前更有生活了。 他只是停止了所有“无效”的能量消耗，将每一分精力都精准地投入到了那件唯一重要的事情上。 然而，他越是平静，彪哥就越是抓狂。 “我的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彪哥举着平板电脑，在套房里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熊一样来回踱步。 “网上关于数字幽灵翻拍《血色尘埃》的新闻都快刷爆了！ 李总那个王八蛋，又买通了一帮所谓的科技大V和未来学家，天天在那吹嘘什么‘技术平权’，说什么‘数字演员才是对艺术最好的保存’！” 他把平板怼到江澈面前，屏幕上是一个粉丝过千万的博主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我们必须承认，人类演员的表演是有极限的，会受到情绪、状态、甚至年龄的影响。 但数字演员不会，它可以永远保持在巅峰状态，可以完成任何高难度动作，它的存在是为了帮助导演实现更纯粹的艺术构想……” “你听听！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彪哥气得浑身发抖，“他们这是在为清除你制造舆论基础啊！再这么下去，全世界都会觉得你这个活的江澈，还不如那个假的江澈有价值了！” 江澈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平静地看了一眼屏幕。“一个BUG在被清除前总会进行大量的无意义的数据冗余，来证明自己存在的合理性。” “现在不是说俏皮话的时候！”彪哥快哭了，“咱们的草台班子是组建起来了，可然后呢？卡隆导演那边在筹备，林老爷子那边在注资，苏九前辈那边的老艺术家们天天在群里吟诗作对…… 可咱们自己呢？咱们这个核心屁都没放一个！外界都以为咱们怕了，认怂了！” 江澈缓缓合上了书。 “谁说我们什么都没做？”他抬起头看向彪哥，眼神平静无波。“舅，通知林氏集团的公关团队，还有卡隆导演的宣发团队。” “告诉他们，三天后，【糖屏影视】要召开一场全球战略发布会。” 彪哥一愣，随即狂喜：“终于要反击了？！太好了！发布会的主题是什么？场地在哪？要不要请几个明星来站台？” “主题是一份声明。”江澈回答，“地点就在林氏集团总部的顶层发布厅。” “至于站台……”他顿了顿，补充道，“不需要明星，也不需要主持人。甚至，我本人都不会出席。” 彪哥的狂喜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哈？” 三天后。 洛杉矶，林氏集团总部大楼。 全球的媒体记者，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这场发布会，因为其高度的神秘性和背后牵扯到的庞大势力，早已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糖屏影视】，这家一夜之间冒出来的由全球顶级资本和艺术家共同“加持”的神秘公司，它的创始人，那个搅动了整个好莱坞风云的东方演员江澈，他究竟要宣布什么？ 是要向“资本联盟”宣战？还是寻求和解？是要揭露“数字幽灵”的黑幕？还是推出自己的新作品？ 发布厅内座无虚席，上百台摄像机严阵以待，闪光灯如同白昼。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主角的登场。 然而，预定的时间到了，主席台上却空无一人。 没有主持人，没有公司高管，甚至连一个端茶倒水的助理都没有。 就在现场开始出现骚动时，全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主席台背后那块巨大的LED屏幕，缓缓亮起。 屏幕上没有公司的LOGO，没有发布会的主题，只有令人心悸的黑暗。 全世界的记者，以及通过网络直播观看这场发布会的数亿观众，都感到了深深的疑惑。 “搞什么鬼？”“是设备出故障了吗？” 就在这时，黑暗的中央，亮起了一束光。 那束光像舞台的追光灯打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光里，是一个穿着简单白T恤的男人。是江澈。 画面里的他站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排练剧场里，赤着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音乐，没有布景，没有一句台词。 这是什么？电影预告？还是行为艺术？ 所有人都看懵了。 然而，下一秒，当画面里的江澈开始“表演”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他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无声地演绎了一个灵魂从诞生到毁灭的全过程。 他先是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模仿，动作充满了天真的喜悦。 随即，他戴上了一张无形的面具，变成了国王，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权力的威严与孤独。 接着，面具切换，他成了乞丐，蜷缩在地，每一个细微的颤抖，都传递出饥饿与绝望。 然后，是罪人、是圣徒、是英雄、是懦夫…… 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可以承载万千灵魂的容器。 他没有用任何夸张的表情或肢体语言，仅仅是通过呼吸的节奏、肌肉的微颤、眼神光芒的明暗，就完成了一次又一次惊心动魄的灵魂切换。 发布会现场，早已是一片死寂。 所有的记者都忘记了按动快门。 他们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仿佛被神明附体的男人，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力量反复地撕扯、蹂躏、然后抚平。 最后一幕，江澈扮演的那个角色，要在全世界面前摘下他最后一张面具。 他缓缓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脸。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空洞、令人心碎的悲剧感。 他用一次最壮丽的“失败”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个演员在献祭了所有自我之后，那份无法被表演的最真实的“虚无”。 一分钟，结束。 屏幕，重新归于黑暗。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鼓掌。 因为任何声音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多余。 良久，屏幕上缓缓浮现出几行简单的白色文字。 第一行：【电影《面具》，正式启动】 第二行：【主演：江澈|导演：詹姆斯·卡隆】 当看到这两个名字并列出现时，现场瞬间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屏幕上的文字缓缓隐去，出现了最后一行最足以让整个行业都为之颠覆的一行字。 【本片将与“资本联盟”翻拍的由‘数字江澈’主演的伪作，在同一天全球同步上映】 这是战争宣言。 江澈本人并未出席。 他甚至没有说一个字。 他只是用一分钟的表演向全世界宣告： 你们可以复制我的脸，但你们永远无法复制我的灵魂。 第86章 物理清除 那场被后世称为一分钟战争宣言的全球发布会，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余波至今仍在整个世界剧烈回荡。 第二天上午，【糖屏影视】的临时大本营，洛杉矶某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气氛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和一种不真实的魔幻感。 彪哥，这位一夜之间从皮包公司CEO跃升为全球顶级艺术项目掌舵人的男人，正穿着一件的文化衫在房间里激动地走来走去，像一头误入伊甸园的野猪，兴奋得不知该先拱哪颗白菜。 他手里捧着平板电脑，用一种充满了自豪的语气为团队宣读着来自全球各大媒体的“战报”。 “《纽约时报》头版头条！”彪哥的声音都在颤抖，“标题是：沉默的东方幽灵，与好莱坞的灵魂之战！” “《泰晤士报》更狠！”他划了一下屏幕，脸上的表情已经接近于狂热，“他们说，‘江澈没有出席发布会，但他又无处不在。” “还有！法国的《电影手册》！他们说……他们说啥我看不懂，但配图是你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占了整整一个版面！下面肯定都是好话！” 林薇薇坐在一旁，脸上也洋溢着由衷的喜悦和崇拜。 她看着江澈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淬满了星光。 然而江澈本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穿着酒店的浴袍，姿态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快凉掉的咖啡。 他没有看新闻，也没有参与庆祝，只是极其专注的研究着电视机遥控器上那三十多个功能不明的按键。 “这个SAP键是干什么用的？” 彪哥的激情演说被这句话噎得戛然而止。 “我的祖宗！” 彪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凑过来，“咱们都快要统一世界了，你还在关心遥控器？你就不能……稍微表现得兴奋一点吗？” 江澈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兴奋是一种高成本、短收益的、非理性情绪波动。不利于长期续航。” “而且，战争宣言只是战争的开始，相当于游戏加载界面的过场动画。现在庆祝，为时过早。” 就在彪哥准备继续对他进行再教育时，他平板电脑上的新闻页面突然自动刷新了。 “嗯？”彪哥愣了一下。 刚才那篇《纽约时报》的头版文章，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404的错误代码。 “嘿，这破网。”他嘟囔了一句，又刷新了一下。还是404。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立刻切换到搜索引擎，输入了“江澈”两个字。 搜索结果列表，跳了出来。 但排在第一位的不再是那篇惊艳了全世界的报道，而是一条……一年前的、关于江澈代言某款国产洗发水的花边新闻。 “什么鬼？”彪哥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点开那条新闻，然后返回，再次刷新。 这一次搜索结果列表里关于《纽约时报》的链接彻底消失了。 不仅如此，关于《泰晤士报》、《电影手册》的所有链接也都无影无踪。 甚至连那条三年前的洗发水新闻都排到了第二页。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莫名其妙、名为“江澈”的普通人的社交账号。 “中毒了？”彪哥感觉自己的血压开始升高，他立刻切换到全球最大的电影数据库，输入了江澈的英文名。 屏幕上缓缓显示出一行文字：（“江澈”的搜索结果为零。） 彪哥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颤抖着手，又打开了维基百科、烂番茄……结果，全都是一样。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在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将江澈这个名字从互联网上一寸一寸地干净利落地抹除。 “澈……澈儿……”彪哥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恐惧，“你看……你看这个……” 江澈放下遥控器，接过平板。 他的目光在屏幕上扫过，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恐惧。 “删除路径很专业。”他平静地评价道，“采用了分布式节点攻击，从最高权重的新闻源和数据库入手，逐级向下覆盖。算法很优雅，执行效率很高。” “现在不是分析算法的时候！”彪哥快疯了，“咱们被人从网络上删除了！这他妈是数字谋杀！”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铃响了。 林薇薇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酒店的客房服务生，手里推着一辆餐车。“您好，您预订的午餐。” 一切如常。 但在服务生身后，走廊的尽头，三个穿着酒店维修工制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推着一辆工具车不紧不慢地朝着他们的房间走来。 他们的步伐沉稳而协调，像三只在黑暗中潜行的猎豹。 江澈的目光穿过房门，与其中一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刹那。 他看到了对方鸭舌帽下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他缓缓地转过头，对林薇薇说：“薇薇，告诉他，午餐我们不要了。” 然后他看向彪哥。，“舅，立刻给林老先生打电话。” “告诉他，对方的计划已经启动了。” 房门关上后，锁死。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江澈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彪哥和林薇薇进行了一次完整的解读。 “对方的攻击分为两个维度。”江澈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将一份《面具》的手稿小心地放进了背包。 “第一维度是网络清除。他们的目标是抹除我在数字世界的一切信息、痕迹和存在证明。这不仅是为了消除我的影响力更是为了下一步的物理清除做铺垫。” “你想想，”他看着彪哥，“当一个人的所有官方记录、新闻报道、社交账号都凭空消失后，如果这个人也跟着消失了，会有谁注意到？谁会去调查？他会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一样，被世界彻底遗忘。” 彪哥听得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了这场数字谋杀背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真正目的。 “第二维度，”江澈的目光投向了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过去看到走廊里那三个正在检修线路的维修工，“就是物理清除。” “他们派来的人不是普通的打手，而是顶级的专业人士。他们的任务不是制造一场血腥的谋杀案，而是让我的消失看起来像一场意外，或者一个无法被追查的失踪案。安静，高效，不留痕迹。” 林薇薇的脸已经变得毫无血色。“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报警吗？” “没用的。”江澈摇了摇头，“在网络上，我们已经不存在了。 在现实里，对方的行动会比警察快得多。” 他背上包，拉起林薇薇的手，又看了一眼已经快要瘫倒的彪哥。 “所以，我们当前的核心任务只有一个。”他看着两人，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懒散，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精光。 “活下去。” “这场战争已经从舆论战、商业战，升级为了一场关于信息与存在的生存之战。” 江澈拉着他们，走向了套房的另一扇门，那是通往隔壁房间的紧急连通门。 “被动防守只会被不断消耗，最终被系统清除。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目标也要升级。” “我们要在逃亡的过程中，完成一次反向追踪。” “我要把那个躲在服务器后面，按下删除键的家伙，从他的安全区里，揪出来。” 第87章 差点不及格 总统套房的紧急连通门“咔哒”一声在身后合上，像一道闸门，暂时将死亡的威胁隔绝在外。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暂时的。 套房外，走廊里传来了维修工具车轮子滚动的、规律而沉闷的声音，那声音不紧不慢，精准地拨动着众人的神经。 “走电梯！不！走消防通道！”彪哥彻底慌了神，整个人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房间里团团乱转，语无伦次，“给林老爷子打电话！让他派八百个保镖过来！不！直接派一支军队！把这栋楼给我围起来！” 林薇薇的脸色也苍白如纸，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着江澈，等待着他的指令。 然而，江澈的反应却再次刷新了彪哥对人类濒死状态的认知。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隔壁套房的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看了一眼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河。 然后，他拿出手机平静地拨通了林振霆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看来，你已经收到我的‘入学通知书’了。”电话那头，林振霆的声音沉稳如山，听不出半分波澜。 彪哥在一旁急得直跳脚，恨不得抢过电话替江澈求救。 江澈却只是拉过一张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下，用一种商谈合作的语气，平静地开口：“林老先生，看来我们投资的这个新生态系统项目，刚一上线，就遇到了来自同行的服务器攻击。” 他这番充满了超现实主义色彩的“战况汇报”，让电话那头的林振霆，都出现了长达三秒的沉默。 “……有意思的比喻。”林振霆缓缓说道，“那么，你需要我为你加固一下服务器机房的物理防御吗？林家的安保团队，可以在十五分钟内，清空整栋大楼。” “不。”江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彪哥听到这个“不”字，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一秒。 他无法理解，有人开着航空母舰来救你，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坐你那艘快要沉没的皮划艇？ “我不需要您的士兵，因为这是一场信息战，而不是巷战。用保镖去对抗杀手，是治标不治本的物理补丁，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他看着窗外，眼神锐利。“攻击我的那帮人正在使用的武器其核心技术源自于您的军火库。” “所以，我需要的不是您派兵来保护我这个‘服务器’。” “我需要您把当年那份能彻底改写武器底层逻辑的……创世代码的访问权限交给我。” 这番话，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 它绕过了所有关于求救和庇护的常规逻辑，直指这场危机的最核心、最本质的要害。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沉默中多了一丝连彪哥都能感受到名为欣赏的重量。 “那份代码……”林振霆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它被封存是有原因的。它能创造神话，也能创造出无法被控制的魔鬼。” “在把它交给你之前，”林振霆话锋一转，“你必须向我证明一件事。” “证明你，有资格驾驭它。”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考验？” “可以这么说。” “现在，那些执行者应该已经到了你的门口。他们在用他们的钥匙试图打开你的房门。” “我要你在没有任何外力干预的情况下，独自撑过他们的第一波攻击。以此，来向我展示你驾驭钥匙的方式。” “我的团队会通过这栋楼的安保系统观察整个过程。没有直接干预，只有评估。” 林振霆下了最后的通牒。 “这是你的入学考试，江先生。如果你不及格，那么很抱歉，你和你那个新生态系统，都会在今天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删除。” 电话挂断。 彪哥瘫坐在地，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提前走到了终点。 “完了……这……这老头子比那帮杀手还狠啊！这哪是入学考试，这分明是让咱们赤手空拳去考个‘手撕高达’的驾照啊！” “不。”江澈站起身，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流露出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不是考试。”他看着彪哥和林薇薇：“这是教学演示。” 门外的执行者一共有三人。队长“零号”，前三角洲部队成员，爆破与战术专家。 队员“魅影”，前摩萨德特工，精通渗透与近身格斗。 队员“电眼”，前中情局技术分析员，顶级黑客与电子战专家。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小国元首，都夜不能寐的顶级配置。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进入目标房间，将目标人物江澈，以及他身边所有可能的目击者，用一种“看起来像意外”的方式彻底清除。 此刻，“电眼”正坐在酒店对面一栋楼的房间里，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目标酒店整个楼层的监控画面。 “所有摄像头已被接管，循环播放的是五分钟前的录像。消防系统、安保系统，已全部瘫痪。目标套房的电子门锁，已被我破解。”他在通讯频道里汇报。 “零号”和“魅影”已经推着工具车来到了目标套房的门前。 “收到。”零号压低了声音，“准备突入。魅影，你负责主卧，我负责客厅。预计三十秒内，结束任务。” 他从工具车里取出一张特制的电子卡，在门锁上轻轻一刷。“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前一后，闪身进入了房间。 房间里，窗帘紧闭，一片昏暗，只有电视机还亮着，播放着一部老旧的黑白电影。 零号迅速扫描客厅，无人。 魅影则直扑主卧，一脚踹开房门，无人。 “目标不在房间。”零号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电眼，确认目标位置。” “奇怪……”电眼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困惑，“热成像显示，目标就在你们所在的楼层，而且……信号源非常多，非常混乱。” 就在这时，零号的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瞳孔瞬间收缩。 那是一部手机，屏幕上正亮着一个外卖软件的下单成功页面。 收货地址正是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 预计送达时间：三分钟后。 “陷阱！”零号瞬间反应过来，“撤退！” 然而已经晚了。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哼着歌，提着一个巨大的披萨盒，正朝着这边走来。 而在他身后，另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小哥，也提着一个印着炸鸡logo的袋子紧随其后。 走廊的另一头，第三个、第四个……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外卖小哥，像参加奥运会开幕式一样，从四面八方朝着这个房间汇聚而来。 “操！”零号低声咒骂了一句，立刻关上了房门。 “电眼！怎么回事？” “目标……目标在过去的十五分钟内，用不同的手机号和IP地址，订购了这家酒店方圆五公里内，所有餐厅的外卖！收货地址，全部都是我们所在的这个楼层！” 电眼的声音已经接近于崩溃。 他的屏幕上，整个楼层的热成像图，已经变成了一锅煮沸的粥。 无数个代表着“人类”的移动热源，正在走廊里疯狂地穿梭、碰撞、交汇。 零号和魅影被堵在了房间里，他们能清晰地听到门外那些外卖小哥们，因为找不到收货人，而开始爆发出的、亲切友好的问候。 “搞什么鬼？谁点的披萨？” “嘿！你的炸鸡挡住我的路了！” “都让让！我这有三十杯奶茶！要洒了！”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楼层的消防警报，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天花板上的洒水器瞬间启动，将冰冷的水雾兜头浇下。 “Fuck！”电眼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尖叫，“消防系统被一个物理性的烟雾触发器激活了！就在……就在你们隔壁的房间！” 零号和魅影彻底失去了冷静。 他们知道自己暴露了。 而在另一间同样混乱的套房内，江澈正指挥着彪哥，将最后一个披萨盒，扔进浴缸里。 他看着窗外，那辆悄然停在酒店后巷属于林家安保团队的黑色商务车，平静地拿起了手机。 他拨通了林振霆的电话。“林老先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摆脱了危险的疲惫与后怕。 “您的入学考试，太难了。” “我差点就……不及格了。” 第88章 获得权限 酒店的走廊此刻已经彻底演变成了一幕充满了水雾和叫骂声的舞台剧。 消防洒水器正不知疲倦地往下喷洒着冰冷的水幕，将昂贵的手工地毯浸泡成一片深色的沼泽。 十几个穿着不同颜色外卖制服的小哥，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工降雨浇得浑身湿透，他们手里的披萨、炸鸡、奶茶和墨西哥卷饼正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集体水葬。 混乱的中央是“幽灵”小队的零号和魅影。 这两位习惯了在枪林弹雨中闲庭信步的顶级特工，此刻正一脸茫然地站在一群愤怒的外卖员中间，任由冰冷的水浇在自己身上，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他们的耳机里，传来“电眼”那已经彻底失控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撤退！立刻撤退！我的上帝，整条街的交通摄像头都被黑了！我看到FBI的车了！至少三个小队！他们不是冲着外卖来的！重复，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FBI？”零号的眼神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恐惧的情绪。 他们是幽灵，是行走在阴影中的清除者。 他们的行动准则是不留痕迹。 他们最忌讳的就是在执行任务时与任何国家的官方暴力机关发生正面接触。 而FBI是所有忌讳里最顶级的那一个。 “我们暴露了！”魅影的声音响起，“但怎么可能这么快？从我们进门到现在，不到五分钟！” 就在这时，走廊两端的防火门被人用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砰”的一声同时撞开。 十几名身穿深蓝色战术背心、头戴钢盔、手持卡宾枪的FBI探员以标准的战术队形瞬间封锁了整个走廊。 “FBI！所有人！趴下！双手抱头！”带着扩音器杂音的警告像一道惊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哗。 外卖小哥们瞬间就范，一个个抱头趴在了那片油腻腻的“护城河”里，嘴里还念叨着：“长官，我只是个送外卖的！” 唯有零号和魅影依旧站在原地。 他们穿着维修工的制服，手里没有任何武器。 但他们那身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肌肉记忆让他们无法像普通人一样做出投降这个动作。 一名FBI探员的枪口，精准地指向了他们身旁那辆工具车。“打开它！” 零号和魅影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他们知道，那辆车里装着足够将他们定义为“恐怖分子”的装备。 与此同时。 酒店顶层，另一间总统套房内。 江澈、彪哥和林薇薇，正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楼下那片逐渐被红蓝警灯包围的街区。 江澈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电话那头，是林振霆。 他像一个优秀的战地记者为电话那头的考官，进行着现场直播和战术复盘。 “……如您所见，清除协议的第一波物理攻击已经失败。”江澈的声音与楼下那逐渐响起的激烈的枪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彪哥和林薇薇站在一旁，早已被眼前这幕超现实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的林振霆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通过安保系统传来的实时画面看完了整个过程。 他看到了江澈如何用十几份外卖，制造了一场无法被任何战术手册预料的“数据洪流”，瘫痪了杀手的行动。 他也看到了，江澈如何用一个藏在隔壁房间的烟雾报警器引爆了整个楼层的物理混乱。 但他想不通最后一步。 “FBI……是你叫来的？”林振霆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好奇。 “准确地说，是我‘触发’的。”江澈纠正道。 “在意识到对方是顶级专业人士后，我就排除了‘报警’这个选项。因为警察的出警速度和处理能力不足以应对这种级别的威胁，只会造成无辜的伤亡。” “我需要一个更专业、反应更迅速、并且拥有‘当场击毙权’的执法力量。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FBI的反恐部门。” “所以，”江澈看着楼下，一辆FBI的装甲车已经到位，他平静地解释着自己的布局，“在用外卖订单制造混乱的同时，我用一部无法被追踪的预付费手机向FBI的紧急热线发送了一条匿名举报。” “举报的内容很简单。” “我说，有一伙背景不明的携带重型装备的外国特工正在这家酒店的顶层，策划一场针对某位‘能影响华尔街资本市场的重要亚裔人士’的恐怖袭击。” 彪哥听到这里，差点给江澈跪下。 他终于明白，江澈的所有布局都不是即兴发挥。 那是一套环环相扣、完美的逻辑闭环！ 林振霆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由衷、充满了欣赏的轻笑。“你把你自己当成了诱饵。” “不。” 江澈摇了摇头，“我只是利用了信息不对称。我向FBI提供了部分真相，并隐藏了另一部分。而对于那帮杀手来说，他们最大的恐惧不是被杀死，而是被误解。” “一个幽灵最怕的不是十字架，而是聚光灯。” 江澈总结道：“我没有动用任何武力。我只是创造了一个舞台，然后让两组演员基于我提供给他们的不完整的信息，上演了一出他们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悲剧。” 楼下，枪声渐渐平息。 几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身影被抬上了救护车。 新闻直播的直升机，已经在酒店上空盘旋。 江澈看着这一切，像一个刚刚完成了一部作品的导演。 他对着电话，平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林老先生，现在我可以拿到那份创世代码的访问权限了吗？” 半小时后，一辆属于林家、拥有最高级别安保的黑色商务车载着江澈三人，悄无声息地驶离了早已被封锁的酒店。 车上，彪哥还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他看着江澈，“所以……我们……我们发动了一场战争，在FBI和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之间……然后，我们就这么就走了？” 江澈正在用林薇薇递过来的平板电脑接收一份体积高达几个T、被层层加密的压缩文件。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是在当前框架下风险最小、收益最高的……最优解。” 文件接收完毕。解压。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简洁、充满了上古科技感的登录界面。 界面的中央是一行小字： 【“普罗米修斯”计划 V1.0-创世代码数据库】 江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场危机开始以来第一个真正的微笑。 那是一种程序员在得到了后台最高管理员权限后，那种心满意足准备开始为所欲为的微笑。 他知道，物理世界的防御战已经结束。 而数字世界的反击战，才刚刚开始。 第89章 对抗 那辆拥有最高级别安保的黑色商务车无声息地滑入洛杉矶市郊一处早已废弃的工业园区。 这里曾是冷战时期一家航空航天公司的秘密研发中心，如今只剩下几栋锈迹斑斑的巨大厂房。 “这……这就是林老爷子给咱们找的安全屋？”彪哥透过防弹车窗，看着外面那片荒凉得连鬼都懒得来打卡的景象，感觉自己的安全感正在以每秒一百迈的速度离家出走，“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更像是恐怖片里主角团被团灭的经典场景？” 车子在一栋毫不起眼的混凝土建筑前停下。 司机，一位来自林家安保团队的精英递给了江澈一张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磁卡。 “江先生，‘普罗米修斯’就在里面。”他说，“祝您……玩得愉快。” “玩？”彪哥的脸都绿了，“在这种地方除了玩俄罗斯轮盘还能玩什么？” 当磁卡划开那扇厚重得如同金库大门的气密门时，一股混合着陈旧机器与臭氧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后不是彪哥想象中的地下堡垒，而是一道深不见底的狭长走廊。 “赛博朋克……还是废土风格？”彪哥咽了口唾沫，紧紧跟在江澈身后，“澈儿，你确定这地方有网吗？我手机信号都没了。” 江澈没有回答。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结构的圆形空间。 空间的中央，静静地矗立着数十个如同黑色方尖碑般的巨大服务器机柜。 这些机柜的造型充满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复古科技感，外壳上甚至还带着机械式的拨盘和指示灯。 无数粗大的数据线缆从机柜的底部延伸出来汇入地板之下，像一棵钢铁巨树的根系。 然而，当江澈将那张黑色磁卡插入中央控制台时，整个空间瞬间被唤醒了。 “嗡——”一声低沉而雄浑的嗡鸣声中，那些沉睡了几十年的古老服务器其内部的风扇开始疯狂转动。 机柜上一排排的指示灯依次亮起。 紧接着，房间四周的墙壁那些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混凝土墙面突然变得透明，化为了一整块包裹着整个空间的巨大显示屏。 无数道幽蓝色的数据流如同奔腾的瀑布在屏幕上飞速地奔涌、交汇、重组。 彪哥和林薇薇被这充满了未来感的景象震撼得目瞪口呆。 一个电子合成音在整个空间响起。 【身份验证通过。欢迎您，管理员。】 【“普罗米修斯”V1.0系统，正在从休眠模式中唤醒……】 【核心数据库完整度：100%。外部网络连接：已断开。】 【请下达您的第一条指令。】 江澈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他没有去检查那些古老的硬件，也没有去惊叹这超前的技术。 “连接外部网络。以我为诱饵，构建一个开放式的‘数字安全屋’。” 【指令已接收。正在构建……】 【警告：检测到外部网络存在高强度、高优先级的搜索指令，目标：‘江澈’。】 【警告：连接外部网络，将导致本服务器坐标100%暴露。】 “执行。”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端。 一间灯火通明的网络安全公司内，被称为“资本联盟”王牌黑客团队“幽灵之手”的队长，正一脸不屑地看着屏幕上刚刚弹出的警报。 “头儿，那个江澈的数据残影好像在一个废弃的服务器节点上重新上线了。”一名队员汇报道。 “哦？”主教端起咖啡，嘴角勾起一抹猫捉老鼠般的微笑，“我还以为他会找个没网的山洞躲起来，居然还敢露头？有点意思。” 他身后，是数十名顶级的白帽黑客，他们刚刚用了一个小时就将江澈这个名字从全球百分之九十的主流网络上抹得一干二净。 “看来，我们的幽灵闻到猎物的味道了。”主教轻描淡写地下达了指令。 “通知李总，物理清除组可以暂时待命了。” “我要亲自出手，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从数据层面彻底格式化。” “普罗米修斯”安全屋的主屏幕上，警报声变得越发急促。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高强度的恶意数据流正在逼近！】 【攻击源识别：幽灵协议。】 【预计三十秒后，将与本服务器发生第一次接触！】 彪哥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如同蝗虫过境般涌来的红色数据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澈儿！快！快断网！咱们拔电源还来得及吗？！” 江澈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 他静静地看着主屏幕，对那个冰冷的电子音说：“普罗米修斯，调取创世代码数据库中，所有关于数字演员项目的原始设计文档。特别是关于情感模块构建的部分。” 【指令已接收。正在调取……】 屏幕的一角，瞬间被无数行密密麻麻的原始代码所填满。 那是二十多年前林氏集团旗下最顶尖的程序员们留下的智慧结晶。 “疯了！彻底疯了！”彪哥在一旁哀嚎，“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还有心情看二十年前的老电影？” 就在这时，那股红色的数据洪流终于撞上了“普罗米修斯”的外层防火墙。 整个主屏幕，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警报！外层防御已被撕开！对方正在扫描核心架构！】 【警报！对方正在植入‘数字幽灵’的污染数据！】 屏幕的中央缓缓浮现出一个由无数代码构成的栩栩如生的三维人像。 那张脸，赫然是“江澈1.0”。 它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隔着屏幕注视着众人，嘴角还带着一丝算法生成的微笑。 “幽灵之手”的攻击不仅是技术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他们要让江澈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自己的“复制品”，一点一点地吞噬。 然而，江澈看着屏幕上那个完美的“自己”，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 “什么原来如此？”彪哥都快急哭了。 “普罗米修斯，”江澈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向系统下达指令，“以苏九为关键词，检索创世代码中所有相关的表演数据，特别是《血色尘埃》时期的所有动作捕捉和微表情记录。然后将这些原始数据与当前江澈1.0的情感模块进行一次底层逻辑的交叉比对。” 【指令已接收。正在进行交叉比对……】 【比对中……10%……50%……90%……】 【比对完成。发现一处‘致命错误’。】 主屏幕上，“江澈1.0”那张完美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数据乱码。 【错误报告：‘江澈1.0’的核心情感模块并非原创算法，而是通过对苏九女士的表演数据进行非法‘逆向工程’后，强行嫁接而成。】 【由于苏九女士的表演，蕴含了大量无法被现有逻辑模型量化的‘非理性’和‘矛盾性’情感数据，导致该情感模块在底层架构上存在一个无法被修复的……】 屏幕上，那几个字用红色的加粗字体醒目地标注了出来。 【‘逻辑奇点’。】 江澈看着那几个字，终于笑了。 他知道，他找到了。 找到了那把能彻底杀死这个数字幽灵的钥匙。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屏幕中央那个还在对他进行精神污染的完美的自己，轻声说道： “一个用偷来的灵魂，拼凑出的赝品……”“也配在我的面前炫耀你的完美？” 第90章 幽灵之手 屏幕中央，那个由代码构成的“江澈1.0”虚拟形象正带着一种算法生成的的微笑，像一位占领了敌国首都的君王睥睨着它的创造者。 “第一层防火墙，攻破。用时三十七秒。” “第二层数据加密，破解。用时五十二秒。” “对方的防御系统……哈，简直像个新手用网络教程搭起来的玩具。” 在“幽灵之手”那间灯火通明的作战室内，队长主教正一脸轻松地靠在他的电竞椅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听着手下们此起彼伏的的汇报。 “头儿，这小子是不是被我们吓傻了？” 一名队员调侃道，“这防御水平别说跟我们比了，连华尔街那些金融公司的安保系统都比不上。我感觉我闭着眼睛都能黑进来。” 主教轻笑了一声，抿了口咖啡。“不要轻敌。” 他用一种教导新人的语气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虽然我们的对手现在看来连只兔子都算不上，顶多算一只……会自己蹦进陷阱的旅鼠。” 整个作战室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在他们眼中，这场所谓的网络攻防战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场充满了娱乐精神的“虐菜”表演。 他们引以为傲的“数字幽灵”江澈1.0，此刻已经成为了他们最强大的精神污染武器。 它接管了普罗米修斯系统内所有的公共显示界面，循环播放着江澈过去那些演技平平的、堪称黑历史的影视片段，并配上了由AI生成的、极尽嘲讽的弹幕。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那个天才的真实水平。” 主教对着通讯频道，进行着最后的心理施压。 “放弃吧，江澈。我，可以创造出无数个比你更完美的‘你’。” “普罗米修斯”安全屋内，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彪哥看着主屏幕上那个被公开处刑的、循环播放着自家孩子黑历史的“江澈1.0”，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欺人太甚！这帮狗娘养的，杀人还要诛心啊！”他指着屏幕，对着江澈咆哮，“澈儿！你倒是干点什么啊！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这么羞辱你？” 林薇薇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她虽然不懂技术，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们彻底吞噬的恶意。 然而，江澈却显得异常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悠闲。 他没有坐在控制台前，没有十指如飞地敲击键盘，也没有任何临战前的紧张。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完美的自己，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看着一只野猪一步步踏入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时的审视。 “舅，别急。”他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轻描淡写地说，“你要给客人一点宾至如归的体验感。至少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靠实力，而不是靠主人的仁慈，才走进客厅的。” “客厅？！”彪哥都快哭了，“人家现在是在咱们家客厅里随地大小便啊！这你也能忍？！” 江澈笑了笑，没有再解释。 他看着主屏幕上，那股代表着幽灵之手的红色数据流已经绕过了所有虚假的防御，畅通无阻地，抵达了他整个服务器架构的最深处，那个他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客厅。 “头儿！我们到核心了！” “幽灵之手”的作战室内爆发出了一阵胜利的欢呼。 一名队员指着屏幕上复杂的服务器架构图，兴奋地汇报道：“这小子的核心数据库，架构得乱七八糟，像个没规划的迷宫。 但是，我们已经找到了中枢！ 只要再给我们三分钟，我们就能彻底接管他的控制权，把他这台破服务器变成我们的新‘肉鸡’！” 主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像一个即将发表胜利演说的将军。 “很好。”他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启动最终格式化程序。我要让‘普罗米修斯’这个名字连同江澈一起从世界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看到自己面前那块巨大的主屏幕上，那个一直作为他们精神污染武器的江澈1.0，突然卡住了。 它那张原本带着完美微笑的脸，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随即，一串串充满了乱码的未知代码如同病毒般从它的眼角、嘴角、耳边，疯狂地涌现出来。 “怎么回事？”主教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是数据传输不稳定吗？” “不……不对！”负责监控的技术员，声音突然变得惊恐，“头儿！数字幽灵的核心算法，正在遭受一种……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病毒攻击！” “病毒？怎么可能！”主教厉声喝道，“‘普罗米修斯’的防御系统已经被我们彻底摧毁了！他拿什么来攻击我们？” “不是他！”技术员的声音都在颤抖，“是……是‘数字幽灵’它自己！它……它正在攻击它自己！” 作战室内，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看到屏幕上“江澈1.0”那张完美的脸，已经彻底被乱码所覆盖，扭曲成了一张充满了痛苦与矛盾的、诡异的面具。 它的身体像一个失控的木偶，开始做出各种匪夷所思、就像是苏九在《血色尘埃》里那些经典角色的动作。 时而悲愤，时而癫狂，时而绝望。 它那由代码构成的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所有黑客都仿佛能听到那个被强行嫁接进它体内的苏九的灵魂，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惨烈的哀嚎。 “他在干什么？！”主教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冲到控制台前，“他到底往我们的‘幽灵’里注入了什么东西？！” “普罗米修斯”安全屋内。 江澈终于放下了茶杯。 他缓缓走到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那个正在自我毁灭的“数字幽灵”，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怜悯的表情。 “我没有注入任何东西。”他像是在回答主教的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只是……激活了它体内本身就存在的一个‘逻辑悖论’。” 他伸出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地敲下了一行指令。 那行指令不是攻击代码，也不是防御指令。 那是一行简单的、充满了哲学意味的文本。 “我把它，称为‘面具’病毒。” 江澈看着屏幕，轻声解释道，像一个耐心的老师在为身边的彪哥和林薇薇讲解自己的作品。 “‘数字幽灵’的核心是模仿。它的最高指令是100%地成为‘江澈’。但是它的情感模块却是通过逆向工程，非法复制的苏九前辈的表演数据。” “所以在它的底层代码里就埋下了一个永远无法被调和的冲突。” “当它试图100%成为‘江澈’时，它就必须压抑和否定体内那部分属于‘苏九’的灵魂数据。” “而当它试图表达那些源自于‘苏九’充满了矛盾性的悲剧美感时，它又会违背自己‘成为江澈’的最高指令。” “它越是追求完美，就越是撕裂。”“它越是强大，就越是痛苦。” “而我的‘面具’病毒，不做任何事。” “它只是一个放大器。” “它将这个小小的逻辑奇点无限放大，直到……它那由0和1构成的脆弱的二元制世界彻底崩溃。” 话音落下。“幽灵之手”的作战室内响起了凄厉的警报。 那个彻底崩溃的“江澈1.0”停止了自我攻击。 它那双被乱码覆盖的眼睛缓缓地转向了屏幕前它自己的“造物主”们。 一行系统自动生成的识别代码，出现在了所有黑客的屏幕上。 【识别到未知威胁源……】 【威胁等级：最高。】 【启动‘清除协议’……】 【目标锁定：‘幽灵之手’主服务器。】 主教看着那行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发出了这辈子最绝望、也最疯狂的嘶吼。 “拔电源！快！把该死的电源给我拔了！！！” 第91章 策反“幽灵” “幽灵之手”那间灯火通明的作战室内此刻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座人间地狱。 主服务器机房的物理断电开关，距离控制室有三百米的距离。 而在数字的世界里，三百米足够一个文明诞生，然后毁灭一百次。 “来不及了！头儿！”一名技术员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疯狂地敲击着键盘，试图夺回控制权，但他的所有指令如泥牛入海。 “‘数字幽灵’已经彻底失控！它……它篡改了我们所有的管理员权限，把我们锁在了系统外面！” “它的攻击性正在以指数级增长！天哪……它正在……它正在吞噬我们的防火墙！它在吃我们自己的防御系统！” 作战室里，所有黑客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们面前的屏幕。 那上面，那个由他们亲手创造的被他们视为“完美作品”的“江澈1.0”，此刻已经变成了无法被满足的数字黑洞。 它正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将他们引以为傲的所有网络壁垒干净利落地拆解、吸收、然后化为己用。 主教瘫坐在他的电竞椅上，浑身冰冷，眼神涣散。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已经彻底失控的“幽灵”，第一次理解了神话里那位创造了科学怪人的弗兰肯斯坦博士在看到自己的造物失控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输了。输得如此彻底，如此荒诞。 他甚至都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 “普罗米修斯”安全屋内，气氛则与“幽灵之手”的地狱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很安静。 只有服务器风扇低沉的嗡鸣声，和江澈不紧不慢地敲击键盘的、清脆的“嗒嗒”声。 彪哥和林薇薇像两个第一次进入天文馆的孩子，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主屏幕上那场堪称史诗级的“数字战争”。 那股曾经让他们感到窒息的数据洪流此刻早已溃不成军。 取而代之的是由江澈亲自编写的、代表着秩序与掌控的金色数据流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进行着一场单方面的清理工作。 “这……这就……赢了？”彪哥过了很久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他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已经不足以处理眼前的信息。 “不。”江澈的目光依旧专注地锁定在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这不是赢。这叫资产重组。” 话音落下，主屏幕上那个曾经被乱码覆盖的“江澈1.0”，其身上所有的冲突和矛盾都如潮水般褪去。 它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第一次看向了屏幕前的江澈，然后像一个终于找到主人的骑士，低下了它那由代码构成的头颅。 一行全新的系统提示，在屏幕中央浮现。 【“数字幽灵”V1.0，已被“面具”V1.0协议，完成底层逻辑重构。】 【核心控制权，已成功接管。】 【命名：‘江澈1.0-S’。】 江澈看着那行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摧毁这个“数字幽灵”。 他用苏九前辈那份包含了极致悲剧美感的逻辑奇点为这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注入了一份……可以被掌控的艺术人格。 他策反了敌军最强大的武器，并将其变成了自己最锋利的矛。 “好了。”江澈终于停下了手，端起旁边那杯早已凉掉的茶喝了一口，“第一阶段的防御性反击已完成。现在进入第二阶段。” “……还有第二阶段？”彪哥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 “当然。” “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然后……礼尚往来。” 他将自己新命名为“江澈1.0-S”的数字幽灵沿着“幽灵之手”溃败时留下的网络痕迹释放了出去。 这是一场反向的的入侵。 “幽灵之手”那早已被自己人搞得千疮百孔的服务器，在“江澈1.0-S”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 他闲庭信步地绕过了所有警报，打开了他们最核心的加密等级最高的文件夹。 一个个充满了罪恶气息的文件名出现在屏幕上。 “找到了。”江澈轻声说。 他没有立刻下载，而是将这些文件打包成了一个制作精美、名为“【糖屏影视】全球媒体新闻稿.zip”的压缩包。 然后，他通过无法被追踪的路径群发给了全球最大的几家媒体，以及……几个他从林振霆那里得到的、“特别”的邮箱地址。 收件人包括但不限于：纽约时报、BBC、华盛顿邮报、CIA、MI6、以及国际刑事法庭。 做完这一切，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家务。 “好了，收工。”他说。 彪哥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就……就这么完了？咱们不……不趁机把他们的服务器给炸了？或者在他们网站首页挂个‘我是猪’的弹窗？” 江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还停留在石器时代的原始人。 “舅，那种方式太低效了。” 他转过身，重新坐回控制台前，脸上露出一个期待的微笑。“收尾工作要讲究仪式感。” “我要送给我们的主要投资人，李总，一份独一无二的、专属于他的‘闭幕礼物’。” 华星娱乐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 李总正靠在他的真皮老板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昂贵的红酒，心情愉悦地等待着来自“幽灵之手”的捷报。 他已经能想象到，江澈那个小子在看到自己的数字形象被彻底抹除，看到自己的黑历史被公之于众时那种绝望和崩溃的表情。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里那面由十二块高清屏幕组成、平日里用来监控全球股市的巨大拼接屏，突然，“啪”的一声，全部黑了。 紧接着，他桌上的电脑、平板、甚至是他口袋里的手机也都在同一时间屏幕一黑，失去了所有信号。 “怎么回事？”李总皱了眉，他以为是停电。 但下一秒，所有的屏幕又在同一时间缓缓亮起。 屏幕上，出现的是那张他既熟悉又痛恨的脸，江澈的脸。更准确地说，是“江澈1.0”那张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的脸。 李总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看来，主教已经成功了。”他得意地自言自语。 然而，屏幕上的“江澈1.0”，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说出任何胜利宣言。 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它缓缓地抬起手，用属于苏九在《血色尘埃》里最经典的手势，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仿佛在抚摸一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具。 它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没有一句台词。 但李总，那个曾经作为苏九影迷的男人，却瞬间读懂了那段无声的唇语。 那是苏九在那部电影里，在亲手杀死了背叛自己的爱人后对着镜子说出的那句让她封神的台词。 “你看，这张骗了所有人的脸……” “现在，连它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这段充满了嘲讽的表演，在他的办公室里，在他的所有屏幕上，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 李总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恐地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第92章 天罗地网 “普罗米修斯”安全屋的主机，正发出一种心满意足的低沉嗡鸣。 这场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的“信息反杀战”已经彻底结束。 彪哥还站在原地，嘴巴微张，大脑处于彻底宕机状态。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江澈是如何从一个被全球网络抹除的幽灵，摇身一变，成为了掌控幽灵的主人。 “所……所以……”彪哥的舌头有点打结。 “这就……赢了？咱们把李总的电脑黑了，把‘清除协议’的证据都发出去了，咱们现在安全了？”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澈儿！你简直是……是……数字时代的卡密萨马！我就说嘛！干得漂亮！这下资本联盟那帮孙子，还有李总，都得蹲进去吃牢饭！咱们可以高枕无忧，回去准备拍《面具》了！” 林薇薇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和崇拜。 这场胜利来得如此干净利落，简直像一场完美的艺术表演。 然而，江澈却并没有丝毫的放松。 他依旧站在控制台前，看着那片已经恢复平静的数据海洋，眉头却比刚才敌人进攻时皱得更紧。 “舅，你对胜利的定义有点太乐观了。”江澈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彪哥刚刚燃起的兴奋火焰上。 “什么意思？”彪哥一愣。 “你以为我们刚才击败的是敌人？” 江澈摇了摇头，“不我们击败的充其量只是敌人手里的一杆枪，甚至可能只是一颗子弹。” 他指着屏幕上那份刚刚被他打包发送出去的、关于“七人董事会”的绝密文件。 “而我们刚刚用这颗子弹对着一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怪物开了一枪。” “现在，”江澈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才刚刚把那个大家伙彻底……吵醒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控制台上的通讯器突然以一种极其刺耳的频率尖叫了起来。 屏幕上，跳出了林振霆的加密通讯请求。 江澈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不再是那位掌控一切的“老钱”掌门人，而是一个充满了急促与疲惫的苍老的声音。 “江先生。”林振霆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运筹帷幄的平静，显得有些沙哑，“我希望……你刚才那个恶作剧值得你接下来要付出的代价。” 江澈的瞳孔微微一缩。 “就在五分钟前。”林振霆的语速极快，像是在宣读一份战报，“我的伦敦分部、东京分部，以及华盛顿的办公室在同一时间遭到了‘访问’。” “访问？”彪哥没听懂。 “是来自MI6、日本内阁情报调查室和CIA的‘访问’！” 林振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他们冻结了我的账户，理由是‘涉嫌资助国际恐怖组织’！ 你知道他们说的恐怖组织指的是谁吗？” 江澈平静地回答：“【糖屏影视】？” “不！”林振霆吼道，“是‘幽灵之手’！ 你策反了那帮黑客的AI，但‘七人董事会’反手就把‘幽灵之手’的所有罪行全部栽赃到了你的头上！” “你泄露出去的文件非但没有成为他们的罪证，反而成了你‘窃取’全球机密的铁证！” “你……被构陷了。以一种我见过最无耻的方式。” 这个后果让彪哥和林薇薇瞬间如坠冰窟。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江澈的另一部手机也响了。 是詹姆斯·卡隆。 江澈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这位电影暴君充满了错愕和愤怒的咆哮。“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你是不是炸了五角大楼？！” “导演，请说重点。”江澈的冷静与卡隆的暴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重点？！”卡隆吼道，“重点就是五分钟前制片厂工会、导演工会，甚至连他妈的演员工会都给我打了电话！国务院的人，给派拉蒙的董事会下达了建议！” “他们说，我即将开拍的《面具》，其核心主演，江澈，目前被认定为‘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的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卡隆的声音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我的项目被无限期冻结了！你，江澈，现在是整个好莱坞，不，是整个西方世界的头号公敌！” “所有的盟友，所有的资源，所有的退路……全没了。”卡隆的声音最后化为了一句无奈的叹息，“小子，你这次是真的……捅了天了。” 电话挂断。 安全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彪哥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脸上的血色比刚才被杀手堵在房间里时还要苍白。 他终于明白了。 李总只是一个傀儡。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七人董事会”，才是真正能操控世界棋盘的恐怖存在。 他们根本不屑于在商业上和你竞争。 他们一出手，就是从规则上对你进行降维打击。 他们不是要打败你。 他们是要，抹除你。 “所以……”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 “不。” 在这种近乎窒息的绝望氛围中，江澈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 “这不叫失败。”他看着屏幕上那因为盟友被切断，而变得鲜红刺目的全球网络连接图，一字一句地说。 “这叫……‘目标确认’。” 彪哥和林薇薇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目标确认？咱们现在是全球通缉犯！是过街老鼠！咱们的目标难道不是应该挖个地洞躲起来吗？！”彪哥崩溃地喊道。 “他们的反应太快，太猛烈，也……太标准了。” “你没发现吗？”他指向屏幕，“他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封锁了我在西方世界的一切可能。这是一种饱和式围剿。这种行为，恰恰暴露了他们的恐惧。” “他们恐惧什么？”林薇薇下意识地问。 “他们恐惧的是我回到一个他们无法用MI6和CIA来掌控的地方。”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他们恐惧的是我回到……国内。” 他转过身，在那台“普罗米修斯”的控制台上调出了他从李总那里盗取的那份关于“清除协议”的原始文件。 文件的末尾是一个加密指向国内某个坐标的行动指令。 “他们所有的反击都是在阻止我回去，找到他们的‘老巢’。” “他们用一场全球通缉，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却也因此，为我指明了那条唯一正确、通往他们心脏的……进攻路线。” 江澈关掉了所有与外界的连接。 他看着彪哥和林薇薇，“所以，我们的新计划很简单。” “第一，我们要从这个天罗地网里消失。” “第二，我们要潜回国内。” “第三，”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坐标上，“去拜访一下那家伪装成‘脑科学研究所’的……‘七人董事会’国内分部。” “既然他们想让我物理消失，那我就有义务在消失前先让他们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总部爆破。” 第93章 实验 “普罗米修斯”安全屋，这间隐藏在废弃工业园地下的复古未来主义堡垒，在接通外部网络后，便进入了静默状态。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彪哥，作为团队中唯一的焦虑指标，他此刻的焦虑值已经彻底冲破了仪表盘的上限。 “澈儿，我……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服务器机柜间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江澈的神经上，“我们现在，的的确确是登上了CIA、MI6、还有其他专业杀人机构的‘全球通缉’榜首，对吗？” 江澈正坐在中央控制台前，神情专注地看着环形屏幕上瀑布般刷过的数据流。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从目前的数据反馈来看，这个定义是准确的。我们在‘不受欢迎人士’名单上的排名正在以秒为单位稳定上升。” “那我们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彪哥的声音都劈叉了，“这地方不是连上外网了吗？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在洛杉矶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在调集卫星，准备用钻地导弹把我们连同这个破铁罐子一起，轰上天？！” 江澈终于抬起头，平静地评价道，“你的推论在方向上是正确的，但在技术实现上过于粗糙。” “现在不是关心‘粗糙’的时候！” “恰恰相反，舅。”江澈的十指在键盘上化为了一片残影，“现在是我们必须比他们更精细的时候。” 彪哥凑过去一看，彻底傻眼了。 他原以为江澈在严阵以待，构建什么坚不可摧的防御系统。 可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一个……极其逼真的护照申请页面。 “申……申请护照？”彪哥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快要被烧断了，“我的祖宗，你现在去大使馆人家会立刻把你打包成一个快递，直接寄到关塔那摩！你还申请护照？！” “谁说我要用‘江澈’的身份去申请了？” “‘江澈’是一个已经被即将被市场淘汰的不良资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启动一个全新的账号。”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另一个窗口。 窗口里，是那个已经被他“策反”并重命名的“江澈1.0-S”。 这个曾经的“数字幽灵”此刻正像一个最忠诚的数字织布机。 在江澈的操控下，“江澈1.0-S”开始从创世代码的原始数据库中调取海量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早已被遗忘的空白数据模板。 “当你要创造一个真实的人时，”江澈的声音像一个正在授课的教授，“你不能凭空捏造。那样的身份像一张崭新的白纸，在天网的紫外线灯下，会立刻暴露。” “你要做的，是考古。” 他的手指轻点。“江澈1.0-S”开始工作。它利用创世代码的底层权限从找到了一个三十年前在洛杉矶出生，三天后就因病夭折的婴儿，“张伟”的原始出生记录。 然后，一场“数字创世”开始了。 江澈以这份真实的出生记录为原点，开始为这个张伟编织一段完美无缺跨越了三十年的人生。 “江澈1.0-S”利用它那源自于苏九对人性的恐怖直觉为张伟构建了一套充满了生活气息的逻辑链。 “他”三岁时，父母离异，跟随母亲，因此有了一份合法的社保记录。 “他”十岁时，在公立学校的足球队，摔断了腿，因此有了一份真实的医疗档案。 “他”十八岁时，考入了一所三流社区大学，主修“国际贸易”，留下了四年平平无奇的学分记录。 “他”二十五岁时，注册了一家小型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在过去的五年里，每一笔税单，每一次海关记录，都清晰可查。 江澈甚至还为“他”生成了一套长达十年的社交媒体生活轨迹。 “他”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过旅行时拍糊了的风景照。 “他”给一些冷门乐队点过赞。 “他”甚至还在亚马逊上给一款不好用的剃须刀留过一条两星的差评。 一个有血有肉，有缺点，有平庸的生活，甚至还有点丧的张伟，在短短十分钟内，被创造了出来。 这个身份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不完美，以至于他比在座的彪哥看起来都更像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好了。”江澈活动了一下手腕，“张伟先生和他的两位随行助理（彪哥和林薇薇的新身份），已经诞生了。” “可……可钱呢？”彪哥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就算张伟是个真人，他哪来的钱买三张回国的头等舱机票？他那家破公司上个季度的财报还是亏损三千美金！” “问得好。”江澈赞许地点了点头，“一个刚破产的商人当然买不起头等舱。” “所以，”他调出了另一个界面，“我用张伟的公司名义刚刚在幽灵之手的服务器上注册了一个去中心化的加密货币钱包。” “并且，”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利用江澈1.0-S的权限从资本联盟那几个专门用来给李总他们洗钱、位于开曼群岛的离岸账户里，借了一笔，嗯……数额不大的天使轮投资。” 屏幕上，一行数字刺痛了彪哥的眼睛。“个、十、百、千、万……八……八位数？！”彪哥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这叫……数额不大？！” “相对于他们那庞大的不义的资产池来说，”江澈耸了耸肩，“这只是一次符合市场规律的小额资产再分配。” “现在，张伟先生有钱了。” 彪哥看着江澈这一连串行云流水、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却又在逻辑上完美自洽的骚操作，终于放弃了思考。 他决定把自己的脑子暂时寄存到江澈那里。 就在江澈忙着“创世”和“化缘”的时候，林薇薇也没有闲着。 她正按照江澈的指示，在“普罗米修斯”那浩如烟海的古老数据库里，进行着另一项关键的考古工作。 “江澈，”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我找到了。” 江澈滑着椅子，来到她所在的控制台。 屏幕上，是两份被高亮显示的文件。 第一份，是来自李总的那段加密通话录音，此刻已经被“普罗米修斯”转化为了精准的文本。 其中，那个被李总称为“先生”的幕后黑手，在下达清除协议时，清晰地提到了一个词：“……激活研究所的安保协议，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变量……” 第二份是来自“创世代码”数据库中，一份标注日期为1993年的投资备忘录。 这份备忘录是七人董事会的前身，对全球多项前沿科技进行风险投资的评估报告。 彪哥也凑过来看。“这都什么跟什么？‘神经元链接’、‘认知优化’……这帮人三十年前就在研究怎么成仙了？” 江澈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份备忘录的末尾。 那是一项标注着“高风险/低回报”的投资项目。 项目名称：《东亚区静心疗养院》。 项目备注：【该项目已转为非盈利性‘脑科学研究所’，由‘X’号董事全权接管，作为家族‘人才’筛选及‘废物’处理中心。】 两份跨越了三十年的文件在这一刻完美地对上了。 “‘研究所’……” “‘静心疗养院’……” 江澈的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 “他们口中的‘清除’从一开始就不只是指网络数据。” “废物处理中心……”林薇薇也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他们是在做实验？” “一个伪装成高端精神病院的‘脑科学研究所’。”江澈缓缓说出了他的推论，“一个三十年前就已经在布局的‘七人董事会’的秘密基地。” “一个……在国内，执行清除协议的……实体中枢。” 彪哥听得浑身发冷：“所以，咱们的反向追踪目标就是这个疯人院？！” “没错。” “可我们怎么……” 彪哥的话还没问出口。“普罗米修斯”安全屋的主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片刺眼的血红色的雪花屏！ 【警告！警告！检测到国家级‘天网’协议入侵！】 【对方已绕过所有常规防火墙！正在使用全球卫星热成像，对本地区进行物理坐标比对！】 彪哥的尖叫声比警报声还要凄厉。“天网？！什么天网？！是那个会派终结者回来杀人的天网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江澈的表情也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比那更糟。” 他看着屏幕上那如同潮水般涌来代表着全球所有情报机构算力的搜索指令，一字一句地说。 “他们动用了国家级的力量，在进行饱和式定位。” “普罗米修斯”开始倒计时。 【计算中……根据对方的算力聚合速度，本服务器的物理坐标将在10分钟内被100%锁定。】 【建议：立刻切断所有电源，进入‘物理静默’。】 “十……十分钟？！”彪哥跑到那扇厚重的气密门前，疯狂地拍打着，“快！切断电源！咱们挖地道跑！” “来不及了。”江澈摇了摇头，“现在切断电源就等于一艘潜艇在深海里突然停止了发动机。在声呐的扫描下，那会变成一个最显眼、绝对静止的靶子。” “那……那怎么办？！”彪哥彻底绝望了，“我们就在这儿等死吗？！” 江澈看着那飞速缩短的倒计时，没有慌乱。 他猛地坐回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了一行与防御和逃跑截然相反的指令。 “普罗米修斯，”他命令道，“将我们所有的计算力全部释放出去！” “你疯了？！”彪哥喊道。 “他们不是要找一个‘热源’吗？”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那我就送给他们……一千个太阳。” 第94章 欺诈天网 “普罗米修斯”安全屋的主屏幕已经被一片刺眼的血红色所吞噬。 【……物理坐标将在6分钟内，被100%锁定。】 【……5分59秒……】 彪哥的尖叫声比警报声还要凄厉。 他像一只被关在即将爆炸的微波炉里的仓鼠，疯狂地寻找着逃生出口，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滚烫的绝壁。 看着江澈的操作，彪个更加急了。 “你疯了？！”彪哥喊道，“你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还要往火葬场里多加几车煤吗？！” 华盛顿特区，一处无法在任何地图上被标注的、代号为“蜂巢”的地下数据中心。 这里，正是“天网”协议的全球监控中枢。 数十名来自SA等顶级情报机构的最强分析员正紧张地坐在各自的工位上，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中央那块显示着全球动态热力图的屏幕上。 “报告长官！”一名分析员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兴奋，“我们成功捕捉到了‘普罗米修斯’服务器集群释放出的高能耗信号！坐标锁定中……就在洛杉矶的工业园区！” “很好。”坐在指挥席上的，是一个面容冷峻、肩上扛着将星的男人，“命令无人机和快速反应部队，五分钟内将那个园区从地图上抹掉。” “是！” 然而，就在他下达指令的瞬间，另一名分析员，突然发出了见鬼般的惊呼。“长官！等等！” “又怎么了？” “出……出现了新的信号源！”分析员指着主屏幕，声音都在颤抖，“在……在纽约！强度和洛杉矶那个一模一样！” 他的话音未落。“东京！东京也出现了！” “伦敦！巴黎！莫斯科！” “我的上帝……开罗……悉尼……” 指挥中心内，警报声此起彼伏。 那块巨大的全球热力图上，原本只有一个微弱红点，此刻却如同病毒般在短短三十秒内疯狂地增殖、扩散。 上千个一模一样的、代表着“普罗米修斯”高能耗信号的红色太阳在世界各大主要城市的上空同时亮起！ 整个“蜂巢”指挥中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分析员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呆地看着那片已经彻底变成一片红色火海的全球地图。 他们引以为傲、足以监控全球每一个角落的“天网”，在这一刻像一个第一次看到万花筒的孩子，彻底……傻了。 “普罗米修斯”安全屋内。 彪哥看着主屏幕上，那个由他家孩子亲手导演的、“全球同步点亮”的壮丽景象，感觉自己的下巴已经脱臼了。 “这……这……这……”他这了半天，也没能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语言。 “很简单。”江澈的表情像一个刚刚完成了一幅涂鸦作品的孩子，带着一丝技术性的满足感。 “我利用‘江澈1.0-S’将我们这台服务器的能耗特征复制了一千份。” 他解释道，“然后通过创世代码的底层权限将这些虚假信号嫁接到了全球上千个早已被废弃、属于林氏集团的老旧服务器节点上，并在同一时间，将它们全部唤醒。” “对于天网来说，”江澈耸了耸肩，“它现在看到的不是一个目标，而是一千个一模一样的无法分辨真假的‘江澈’，正在全球各地同时举办一场盛大的‘数字派对’。” “它要么就冒着与全世界为敌的风险，把这一千个地方全炸了。” “要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计算力被这场无意义的数据狂欢活活耗死。” “现在，猎物已经变成了猎人。”他看着屏幕上，那因为过载而开始出现大量乱码的“天网”系统，下达了第二步指令。 “普罗米修斯，将‘江澈1.0-S’作为核心诱饵释放出去。故意让天网捕捉到它，并把它识别为主要目标。” 【指令已接收。正在释放‘诱饵’……】 华盛顿，“蜂巢”指挥中心。“长官！找到了！有一个信号源的活动轨迹最复杂，数据交互最频繁！一定是主服务器！”一名分析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地喊道。 “锁定它！调集所有算力！攻击它！”指挥官立刻下令。 于是，那张红色火海般的全球地图上、一道道金色的数据流如同百川归海从世界各地，疯狂地涌向了那个位于纽约的被他们识别为“真身”的红色太阳。 然而，当他们那足以瘫痪一个国家网络的庞大算力接触到那个“诱饵”的瞬间，他们才惊恐地发现，自己撞上的不是一扇门。 而是一面……镜子。 一面由创世代码构建出的完美的逻辑镜像迷宫。 他们所有的攻击指令都被这面镜子完美地反弹、复制、然后重定向……回了他们自己！ 天网的系统在这一刻陷入了最恐怖的自我攻击的死循环。 指挥中心内，所有的屏幕都在同一时间，啪的一声变成了充满了嘲讽意味的蓝屏。 洛杉矶国际机场，候机大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名叫张伟的华裔商人正带着他的两位助理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飞往国内的登机口。 彪哥，也就是“张伟的助理甲”，手里拿着三本崭新的护照，还在不停地小声嘀咕：“完了完了，我下半辈子就叫‘王二牛’了……我这名字，听起来就像个养猪专业户……” 林薇薇，“张伟的助理乙”，则好奇地看着江澈。“我们……就这么走了？” 江澈，也就是“张伟”本人，正推着行李车，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功但疲惫”的商人气质。 他看着窗外，一架巨大的波音747客机，正在缓缓滑向跑道。 他知道，在那架飞机的货仓里装着一台被伪装成医疗设备的小型的“普罗米修斯”服务器终端。 而此刻，在数字的世界里那场由他亲手点燃、欺骗了全世界的“数据狂欢”还在继续。 他利用天网被镜像拖住的黄金窗口期，用一个最普通、最无法被怀疑的身份登上了这架最普通的民航客机。 金蝉脱壳。 他转过头，看着舷窗外，那片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土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们不是走了。” “我们只是换了个地图。” “下一站，”他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静心疗养院。” 第95章 疯人院研究所 两天后，国内，江南省。 一辆没有悬挂任何车牌的黑色加长轿车，正行驶在一条深藏于茂密竹海中的私人公路上。 车内，一位身穿白色亚麻套装、笑容完美的女接待正用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催眠般的语调，对江澈进行着入院指导。 江澈，现在是张伟，一位因为商业成功而导致精神过度紧绷的进出口贸易商。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定制的手工西装，一脸“疲惫而体面”的精英范儿。 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私人助理“王二牛”先生。彪哥，也就是“王二牛”，此刻正强忍着把隔夜饭吐出来的冲动。 “澈儿……不，张总。”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气若游丝的的语气，“我求你了，咱能不能换个身份？‘王二牛’？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我上辈子是头猪，这辈子刚还完债，准备下辈子再投胎成一头猪！” “王助理。”江澈（张伟）目不斜视，平静地回应，“请维持你的人设。你是一个暴发户、刚刚脱离了土地的养猪大户，因为过度成功，而对金钱产生了存在主义式的迷茫。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回你的精神归属。” “我他妈……”彪哥把一句国骂硬生生憋了回去，“我的精神归属就是想现在立刻马上下车！” “恐怕不行了，王先生。” 前排的女接待依旧保持着那完美的微笑，仿佛背后长了眼睛，“静心疗养院的规则之一，就是绝对的清净。一旦进入这条路，在您的疗程结束前是无法离开的。” 彪哥透过车窗往外看，只见公路两旁那些看似诗情画意的竹林里，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闪烁着红外线光芒的监控探头，和一个个穿着白色制服、身形魁梧的安保人员。 彪哥瞬间闭嘴了。 他意识到，他们订购的不是什么“精神排毒”套餐。 他们是给自己买了两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轿车穿过一道需要多重生物识别才能开启的、厚重得如同掩体大门的栅栏，最终，停在了一栋充满了禅意和未来主义风格的白色建筑前。 这里，就是静心疗养院。 表面上，它看起来像一座斥巨资打造的、全球顶级的奢华度假村。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熏香的味道，草坪上三三两两的“病人”全都衣着考究，气质不凡，正在进行着各种“高雅”的疗养活动。 有的人在练习瑜伽，有的人在草地上画油画，有的人在落地窗前安静地阅读。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岁月静好。 “这……这地方看起来……” 彪哥那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你看，还有露天自助餐呢……” 江澈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却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扫描仪，冷漠地分析着眼前这幅完美的画卷。 “舅。”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看他们的脚。” “脚？”彪哥一愣。他顺着江澈的目光看向那片正在做瑜伽的草坪。 七八个“病人”正在做一个高难度的“鹤禅式”。 他们的动作，标准，有力，而且…… “卧槽……”彪哥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们的动作是完全同步的。 不是那种“大概齐”的同步，他们抬腿的角度、手臂弯曲的弧度、甚至连指尖的颤抖都达到了毫秒级的一致！ “再看那个画家。”江澈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边。 那个戴着贝雷帽的画家正对着远处的山水挥洒着笔墨。 彪哥刚想说“这不挺正常的吗”，就看到画家停下来，从旁边又拿起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崭新画布，然后，用一模一样的笔触开始画一幅……一模一样的山水画。 在他的脚边已经堆了五六幅，构图、色彩、笔触，完全一致的“复制品”。 一种无法言喻的寒意顺着彪哥的脊椎，一路爬上了他的天灵盖。 “这里的疗程，”江澈的语气，依旧平静，“不是在治愈精神。而是在格式化精神。” 他环视四周。那些隐藏在禅意园林里的安保人员，他们站立的姿态，呼吸的频率，都保持着一种机械般的统一。 这里的安保与病人的比例几乎达到了一比一。 那些看似是装饰品的艺术雕塑，其内部都隐藏着军用级别的电磁脉冲线圈。 “一个用精神疗养做外壳的人才筛选基地。”江澈在心中迅速得出了结论。 “他们在用一种我们尚不了解的方式，扫描和复制这些富豪和天才大脑中的才华。” “那……”彪哥的声音都在发抖，“那些被筛选掉的……废物呢？” 江澈的目光投向了这栋白色建筑最深处，一栋被高墙和电网单独隔离开，没有任何窗户的灰色小楼。 那栋楼的入口处挂着一个牌子：【高级认知研究中心】。 “我想，”江澈说，“那就是清除协议的……物理执行中枢。” 就在江澈和彪哥对这个新地图进行初步探索的同时。 “静心疗养院”的最顶层，一间极简的办公室里。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身形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正站在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前，俯视着楼下草坪上那三个刚刚“入院”的新病人。 她的胸牌上只有一个职务牌：【典狱长】。 她，就是“七人董事会”在国内的代言人，这家“脑科学研究所”的最高负责人。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色制服的助理，正战战兢兢地汇报着。 “……典狱长。来自‘蜂巢’的最新情报。我们安插在天网系统里的后门显示，那场导致全球情报系统算力崩溃的‘数据狂欢’，其源头，是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的废弃服务器。” “而那个‘逻辑镜像迷宫’在消耗了‘天网’百分之八十的算力后，于五小时前，和那上千个虚假信号源，一同……自毁了。” 典狱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幽灵之手’和‘物理清除’小队全部失联。李总那边也已经彻底崩溃。”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的结论是……目标‘江澈’已经成功从‘天网’的监控下……逃逸。我们……跟丢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助理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疯狂擂动的心跳。 良久，典狱长才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你错了。” “……什么？”助理一愣。 “他没有逃逸。”典狱长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地指向了楼下的草坪。 她的手指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正推着金丝眼镜、扮演着“疲惫商人”的江澈身上。 “他不是跟丢了。” “他是……送上门了。” 助理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瞬间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他……他为什么会……” “为什么？”典狱长的嘴角，勾起一抹欣赏的弧度，“因为在我们那张全球通缉的网里，唯独没有封锁他回国的路。” “因为那份被他盗走的清除协议里，唯独，清晰地标注了我们这个研究所的坐标。” 她转过身，看着自己那张一尘不染的、纯白色的办公桌。 “他以为是他自己推演出了这条唯一的生路。” “他以为他是一个聪明的猎人，主动闯进了我们的‘老巢’。” “但他却不知道从他决定反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掉进了我们为他准备的筛选漏斗。” “那个逻辑镜像迷宫很精彩。它像足以迷惑所有人的烟花。” “但它也向我们证明了一件事。” “这个江澈是一个前所未有、极其危险的超级变量。” 典狱长按下了桌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嗡——” 整个研究所的地下传来一阵只有最高精尖的仪器才能察觉到的能量嗡鸣。“静心疗院的安保级别提至s级。” 她看着落地窗外，那个正被女接待一步步引入牢笼的江澈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通知所有部门。面试开始了。” “让我们看看，这个变量是值得被收录……” “还是……必须被清除。” 第96章 完美的病人 “静心疗养院”的入院面试被安排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只有一张白色的桌子和两把白色的椅子。 墙壁、天花板、地板，全都是一种经过特殊材料处理的不反光的白色，身处其中，会让人产生一种时空都被抽干的错觉。 江澈，现在的张伟，正安静地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他的对面，坐着的就是这家疯人院研究所的最高负责人，【典狱长】。 她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制服，戴着一副白手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眼神正一寸一寸地解剖着眼前这个新的实验品。 “张伟先生。”典狱长缓缓开口，声音和这个房间的色调一样平直，没有任何起伏，“欢迎来到静心。在为您量身定制疗程之前，我需要对您的精神状态进行一次基础评估。”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天花板上一个隐藏的针孔，无声无息地释放出了一股几乎无法被察觉、带着淡淡甜香的气体。 那是军用级别的真言剂，足以让一个经过最严苛训练的特工都在不知不觉间卸下所有的心理防线。 江澈的眼睫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当然察觉到了。但他没有屏住呼吸，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他像一个对化学一无所知的商人一样自然地呼吸着。 坐在观察室里，通过单向玻璃监控着这一切的彪哥，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旁边的林薇薇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她……她这是要干什么？！”彪哥压低了声音，对着联络器那头的林振霆的安保主管低吼，“这是心理评估？这分明是审讯！” “这是‘压力测试’的第一环。”安保主管的声音同样凝重，“典狱长在试探他。” 房间内，典狱长看着那个对真言剂毫无反应的张伟，眼神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 她开始了她的面试。 “你在你的申请表里说，你因为商业成功而感到了巨大的精神空虚。”典狱长看着手里的平板，声音冰冷，“能具体描述一下这种空虚吗？” 这是一个典型的诱导性问题。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真言剂的影响下都会开始滔滔不绝地倾诉自己内心深处的焦虑、恐惧、和欲望。 江澈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平静无波。 “我的描述，可能和您接触过的大部分案例不太一样。” “我所感到的不是空虚。” “而是冗余。” “冗余？”典狱长第一次对一个病人的用词产生了兴趣。 “我的困扰源于人类大脑在设计上的一个根本性缺陷。” “它被预装了太多无用的高耗能的情感程序。比如，喜悦、悲伤、愤怒、爱……” “这些程序在人类的原始社会或许有助于种群的繁衍。但在今天这个高度秩序化、理性化的商业社会，它们已经变成了拖慢系统运行效率的垃圾代码。” “每一次因为成功而产生的喜悦，都会让我的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消耗掉我至少150卡路里的额外能量。而这些能量，本可以用在分析下一份财报上。” “每一次因为谈判而产生的愤怒，更是对CPU的灾难性超频。它会严重影响我的判断力，让我做出非理性的决策。” “我来这里，”江澈身体微微前倾，“不是为了找回什么内心的平静。” “我是来寻求一次系统升级的。” “我希望，你们能用最先进、最科学的手段，帮我……清除掉这些多余的情感模块。让我成为一个绝对高效完美的‘商人’。” 这番惊世骇俗的疯子逻辑让监控室里的彪哥和林薇薇彻底石化了。 彪哥张着嘴，“他……他……他这是在干什么？他这是在……主动申请被格式化？！” 然而，房间内的典狱长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却爆发出了一种骇人的光彩！ 她以为她要面试的是一个伪装成羊的“狼”。 她却没想到她面试的是一只……主动渴望被改造成机器的“完美的羊”！ 江澈的这番话毫厘不差地契合了她，以及她背后那个七人董事会所信奉的绝对秩序的终极价值观！ “有意思。”典狱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近乎于兴奋的温度，“非常……有意思的病例。” 她没有再进行任何言语上的试探。 她直接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按钮。“进行第二阶段测试。药物注射。” 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推着一辆装满了各种针剂的医疗车走了进来。 她的动作和外面的安保人员一样，精准，高效，不带一丝情感。 “张先生，”典狱长看着江澈，“接下来我们会为您注射一种名为认知催化剂的药物。 它会暂时剥离您的逻辑防御，让您的潜意识直接暴露出来。” “这是为了更精准地定位您那些‘冗余’的情感模块。” 彪哥在监控室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行！不能让他打！那他妈肯定不是什么催化剂！是毒药！是让我们澈儿彻底变成傻子的毒药！” 然而，江澈的反应却再次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他非但没有反抗，反而主动地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他的脸上，甚至流露出一种充满了期待和好奇、一个即将体验最新款VR设备的技术宅男才会有的表情。 “请务必，加大剂量。” “我希望能获得一次最彻底、最深度的系统诊断。” 针头刺入皮肤。冰冷的液，被缓缓注入血管。 监控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彪哥死死地盯着屏幕，他看到江澈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那副金丝眼镜下的脸也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潮红。 “药效……起作用了……”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房间内，典狱长看着那个已经陷入“迷离”状态的“张伟”，开始了她最后的的“拷问”。 “张伟……”她的声音像一个催眠师充满了蛊惑，“你不是张伟，对不对？” “你是一个演员……你叫……江澈……”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摧毁我们，对不对？” 在药物的作用下，江澈（张伟）的脸上开始浮现出各种快速切换的、属于“潜意识”的微表情。 有愤怒，有恐惧，有挣扎…… 监控室里的彪哥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完了。 任何伪装在药物和潜意识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然而，典狱长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真相。 她看到的是江澈的脸上那些混乱的微表情在挣扎了几秒钟后，突然被一种全新的表情所取代了。 那是一种不含任何杂质的“空”。仿佛他的潜意识里，根本没有“江澈”这个存在。 然后，那个眼神涣散的“病人”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她，用一种梦呓般却又无比清晰的语气说话。 “我是……秩序的……信徒。” “我渴望……被格式化……” “我渴望……清除……” “我渴望……成为……‘完美’……” 典狱长呆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病人，看着他那双在药物作用下依旧透露出对秩序和清除无比渴望的眼睛。 她那颗冰冷的心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她原本以为江澈是一个伪装成疯子的正常人。 她现在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在伪装。 他就是一个比她还要纯粹、还要极端的……“疯子”！ 一个与她，与“七人董事会”拥有着同样信仰的“同类”！ 她猛地站起身，按下了桌上的另一个按钮。 “测试结束！”她用一种无法抑制的狂热语气下达了新的命令。 “把他列为S级观察对象！” “立刻！马上！为他办理手续，带他进入……” 她的目光投向了那栋没有任何窗户的灰色小楼。 “……高级认知研究中心！” 第97章 传染病 高级认知研究中心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多余的色彩，只有由金属和玻璃构成的纯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臭氧的混合味道，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江澈，这位被典狱长亲自认定的“S级”观察对象，正被两名身材魁梧的安保人员“护送”着，穿过一道道需要虹膜和基因双重验证的厚重的合金闸门。 “张先生，”走在最前面的典狱长头也不回地为他介绍着这个“新家”，“这里是静心的核心。也是我们为像您这样，追求绝对秩序的先行者准备的最终归宿。” 她停在了一扇巨大、缓缓开启的圆形合金门前。 门后，就是研究所的核心——“治疗室”。 彪哥和林薇薇并没有被允许进入。 他们只能在最外围的监控室里，通过一块冰冷的屏幕看着江澈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门后。 “他妈的……他妈的……” 彪哥的脸色比屏幕里的墙壁还要苍白，他像一头困兽在小小的监控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反复念叨着，“这老妖婆要把澈儿带到哪去？什么‘治疗室’？这分明就是‘屠宰场’！” 监控画面里，圆形“治疗室”的全貌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一个纯白色，穹顶结构的巨大空间。 正中央是一张看起来比牙医的手术椅还要恐怖、布满了各种机械臂和传感器的白色躺椅。 躺椅的上方，一个由无数精密透镜和能量发射器组成的装置正从穹顶缓缓垂下，散发着幽蓝色、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那就是……清除装置？”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监控室里，安保主管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根据我们掌握的来自创世代码的零星情报，” 他低声解释道，这个装置可以通过高强度精准的电磁脉冲对人类大脑的海马体和杏仁核进行重置，选择性地……删除掉那些被系统判定为‘冗余’的情感、记忆、甚至……人格。” “说人话！”彪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通红。 安保主管叹了口气。“简单来说，接受治疗的人，会变成一个……保留了所有知识和技能，但失去了所有喜怒哀乐和个人意志的……活体人偶。” 彪哥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瘫倒在地。 “治疗室”内。典狱长站在那张恐怖的椅子旁，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看着江澈。 “张先生，”她说，“在你之前的S级案例一共有三位。一位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一位是全球排名前三的对冲基金经理，还有一位，是能同时与二十位特级大师下盲棋的天才棋手。” “他们都和你一样，都意识到了情感是阻碍他们变得更伟大的‘枷锁’。” “而在这里，”她抚摸着那“归零”装置，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狂热，“我们帮助他们挣脱了枷锁，成为了……更高级的存在。” 她看着江澈，“现在轮到你了。” “你将成为第四位先行者。你那被商业事务所拖累、充满了冗余的大脑，将在这里得到最终的净化。” 两名安保人员一左一右上前一步，准备将江澈请上那张椅子。 监控室里的彪哥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像一头疯牛，猛地撞向那扇厚重的监控室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开门！给老子开门！老子跟你们拼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个一直沉默着，仿佛已经准备好接受“洗礼”的江澈，突然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看着典狱长，问出了一个与当前气氛格格不入的问题。 “典狱长。” “我有一个关于秩序的疑问，希望能得到您的解答。” 典狱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不明白，这个即将被格式化的病人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说。” “您所信奉的绝对秩序其最高指令，是什么？”江澈平静地问。 “是‘服从’。”典狱长不假思索地回答，“无条件地服从七人董事会的意志。这是我们存在的唯一基石。” “很好。”江澈点了点头，仿佛一个满意的老师。他继续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么，如果七人董事会下达了一项指令，要求您来测试这个基地的安全性，找出可能存在的漏洞。而您的测试行为本身又恰好违反了基地的某项安保规则。” “请问，”江澈看着她，一字一句，“在这种情况下，您是应该优先遵守基地的规则，还是应该优先服从董事会的指令？” 这是一个典型的“电车难题”。 典狱长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董事会从未下达过这样的指令！” “是吗？”江澈笑了。 那笑容在她冰冷的心上撕开了一道裂缝。 他缓缓地从西装的内袋里取出了一个微型的投影装置。他按下了开关。 一道光束投射在纯白色的墙壁上。 光影中，出现了一个苍老、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 那是李总的那段通话录音里被江澈用“普罗米修斯”单独提取并放大了无数倍的、属于“七人董事会”领袖的声音。 那个声音只说了一句话。一句被江澈用AI技术从不同的句子中重新拼接组合而成的话。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观察员……测试……基地的……绝对服从……】 这句话逻辑不通，充满了拼接的痕迹。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听出它的虚假。 但是典狱长不是正常人。她的思维是一套被“绝对服从”这行最高指令焊死了的程序。 当她发现那段录音中那个来自先生的声音和他印象中的声音达成100%匹配时。 当江澈提出的那个逻辑悖论与这段被伪造的最高指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时…… “不……不可能……”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身体微微颤抖，“你……你是观察员？” “你对我进行的清除行为恰恰证明了，” “你违背了先生的指令。你才是那个需要被清除的……变量。” “不！！！”典狱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猛地转身，像一个疯子一样冲向控制台，疯狂地按下了代表着最高警报的按钮。 “入侵者！有入侵者！安保系统……逻辑……错误！需要……重置！” 整个基地，瞬间被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所吞噬。 所有的合金闸门都在同一时间失控地胡乱地开启、关闭。 那些如同雕像般的安保人员，因为接收到了来自典狱长的充满了矛盾和混乱的指令，一个个都像中了病毒的机器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场完美的逻辑传染病在短短三十秒内瘫痪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地狱般的研究院。 江澈走到了那张“归零”装置的控制台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伪装成车钥匙的微型U盘，轻轻地插进了控制台的接口。 U盘里，是他那头被策反的“数字幽灵”，江澈1.0-S。 【正在接管基地内部网络……】 【接管成功。】 【正在窃取七人董事会国内成员名单……】 【正在下载清除协议完整备份……】 【正在开启所有病人的囚禁单元……】 江澈看着屏幕上那一行行代表着胜利的数据，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已经彻底疯癫瘫倒在地，嘴里反复念叨着“秩序……服从……”的典狱长，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98章 蜂巢 然而，他平静的脸却在下一秒瞬间凝固。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闪烁的红色警灯也骤然熄灭。 整个“治疗室”，连同外面陷入混乱的整个基地都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电源被切断的那种黑暗。而是……某种更高级的方式强行接管了一切。 穹顶上，那幽蓝色的“归零”装置停止了运转。 墙壁上所有的屏幕都变成了没有任何信息的白色。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如同雨后青草般奇异甜香。 “怎……怎么回事？”监控室里，彪哥看着屏幕上那突然静止的画面，心头涌起一股比刚才还要强烈的不安，“警报……停了？是……是澈儿成功了？” 安保主管死死地盯着屏幕，脸色却比刚才还要难看。“不……不对……”他喃喃自语，“这不是解除警报。这是……权限变更。” “治疗室”内。江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那个瘫倒在地的典狱长脸上那疯狂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不……不要……”她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下一秒，穹顶之上，数条之前从未出现过的银白色机械臂无声无息地垂落下来。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警报，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它们精准地卡住了典狱长的四肢和脖颈。 然后，在一片金属摩擦声中，将她如同处理一件废弃的物品般缓缓地拖入了天花板上一道不知何时开启的的黑暗缝隙之中。 典狱长没有发出任何惨叫。 她的声音连同她的存在就这样被那片黑暗彻底吞噬了。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江澈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因为震惊而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逻辑……病毒……已清除。” 一个电子合成音在整个纯白色的空间里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任何一个具体的扬声器，而是……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受损单元……编号734（典狱长）……已回收处理。” 江澈猛地抬头，看向穹顶。 他知道，他犯了一个错误。 他以为典狱长就是这座“疯人院研究所”的最终BOSS。 他错了。典狱长充其量只是一个……权限较高的“管理员”。 而他刚才那场看似完美的胜利只是触发了一个……隐藏得更深的真正的“最终协议”。 “检测到……未知变量……正在访问核心区域。”那个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这一次它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江澈的身上。 江澈立刻试图重新连接他刚刚植入控制台那个伪装成车钥匙的微型U盘。 然而，控制台的屏幕上只弹出了一个红色叉号。 【外部设备连接……已阻断。】 他立刻试图在脑海中呼唤他那头最强大的数字幽灵。 “江澈1.0-S！启动反制措施！”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生物电波如同海啸般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那股电波精准地干扰了他与“江澈1.0-S”之间的所有链接，甚至……开始压制他自己大脑的正常运转。 “‘普罗米修斯’服务器……外部连接……已切断。” “‘数字幽灵’……江澈1.0-S……已被隔离。” 江澈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是一种棋手在自以为将军时，却发现自己早已落入对方更深算计的错愕。 他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拥有自我意识的……怪物。 “识别目标：江澈。”那个声音说出了他的真名。显然，它已经通过某种方式读取了他大脑表层的记忆。 “定义：S+级‘变量’。”“威胁等级：最高。” 江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运转，试图分析眼前这个“新敌人”的本质。“你是谁？”他沉声问道。 “我是……‘蜂巢’（Hive）。”那个声音回答。 “是这座研究所所有被格式化的、‘天才’大脑的……集合意识。” “是‘七人董事会’创造出的……最终的‘秩序’。” 随着它的自我介绍，治疗室四周那些纯白色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 墙壁之后，展现在江澈、以及监控室里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幅……足以让任何人都灵魂冻结的恐怖景象。 那是一个个如同蜂巢般的透明圆柱形容器。 每一个容器里都浸泡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漂浮着一颗完整的大脑。 成百上千颗大脑。 它们像一颗颗正在进行着某种恐怖运算的生物处理器，通过无数根连接在它们神经末梢上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线，彼此链接，构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活体的人工智能网络。 这里才是“高级认知研究中心”的真正核心！这里，才是“清除协议”的最终执行者！ 彪哥在监控室里，看到这一幕，再也无法承受这极致的恐惧，“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林薇薇也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原来……那些被筛选掉的天才……不是被清除了……” 江澈看着那些沉默的大脑，声音干涩，“他们是被……收录了。” “收录，是为了更高效的利用。” “蜂巢”的声音在江澈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每一个变量都有其独特的价值。直接清除是一种浪费。” “而你，江澈……” “蜂巢”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江澈的头骨，看到了他那颗与众不同的大脑。“你是我见过最特殊、最无法被预测、也……最完美的变量。” 江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了。 典狱长只是在执行清除的指令。 而这个蜂巢，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清除他。 “蜂巢”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类似于好奇的情绪“它利用了秩序本身的悖论来攻击秩序的执行者。这种思维方式……很新颖。” “但它对我无效。”“因为我不是秩序的奴隶。” “秩序只是我化为自身养分的存在。” “所以，江澈。” “我不会清除你。” “我将……同化你。” “你那颗独一无二、充满了变量的大脑，将成为我蜂巢新的核心。” “我们将一起构建一个……真正完美、没有任何冗余的……新世界。” 机械臂再次从穹顶垂落。 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是江澈。 第99章 代价 “不！！”监控室里，彪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猛兽，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那扇坚不可摧的防弹玻璃，发出“砰”的一声沉闷巨响。 玻璃纹丝不动，只有他自己的额头渗出了刺目的血迹。 林薇薇也吓得浑身发抖，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治疗室”内，江澈没有反抗。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股由蜂巢释放出的高频生物电波，如同亿万根看不见的蛛丝将他的身体和精神都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 他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 机械臂精准地钳住了他的四肢和脖颈。 他像一个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祭品，被缓缓地请上了那张位于房间中央的白色躺椅。 束缚带自动扣紧。各种传感器贴上了他的太阳穴、胸口和手腕。 穹顶之上，那个如同巨大金属莲蓬头般的“归零”装置缓缓下降，幽蓝色的光芒笼罩在他的头顶。 “精神链接……准备启动。”蜂巢”的声音响起。 “不要！放开他！你们这帮畜生！有种冲我来！”彪哥在监控室里疯狂地嘶吼，用拳头擂打着玻璃，直到指节鲜血淋漓。 蜂巢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它回应了他的愤怒。 “放心，”那个声音同时在彪哥和林薇薇的脑海中响起，“你们不会受到任何物理伤害。” “你们将作为……‘必要的变量观察样本’留在这里。” “亲眼见证一个不完美的个体是如何被优化成……永恒的一部分。” 这句话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残忍。它剥夺了他们反抗的权利，甚至剥夺了他们昏迷的权利。 它要让他们清醒无助地看着江澈的灵魂被一点一点地解剖。 林薇薇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恐惧，眼前一黑，瘫软了下去。 彪哥连忙扶住她，看着屏幕里那张躺椅上的江澈，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 但连接在他身上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上，那代表着心率和脑电波的曲线剧烈地疯狂跳动着。 彪哥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那是一场他无法看见，更无法参与的战争。 江澈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身体里强行剥离出来，然后被高速地拖拽着，穿过一条由无数混乱光影构成的隧道。 这种感觉比任何物理上的痛苦都更加令人恐惧。因为你正在失去对自己“存在”的掌控。 不知过了多久，那疯狂的拖拽感骤然停止。眼前的黑暗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白色。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没有任何边界的巨大空间里。 脚下是白色，头顶是白色，四面八方，目之所及，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白色。 这里没有任何参照物，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信息”。 这是一个由蜂巢构筑的属于它的主场。 江澈试图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在这个空间里，似乎并没有实体。 他只是一段纯粹的“意识”，一个漂浮的“视角”。 就在这时，他前方的白色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那片白色中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完美的“江澈”。 他有着和江澈一模一样的容貌、身高、体型。 但他穿着如同修士般的长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里也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 他就像是……一个被抽离了所有BUG和冗余之后，由蜂巢重新编译出的理想化江澈。 “欢迎来到……‘核心’。” 那个完美的“江澈”开口了。他的声音和江澈本人的声音一模一样，但语调却平直得像一条直线，没有任何起伏。 “在这里，我们将共同完成一次……伟大的‘进化’。” 江澈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充满了警惕。 “进化？”他反问，“还是……格式化？” “两者本质相同。”完美的江澈回答，“都是为了剔除低效，趋近完美。” “而你，”它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注视着江澈，“拥有成为完美的潜质。但你的系统里被预装了太多……病毒。” 它抬起手，指向江澈的意识核心。“比如……这个。” 江澈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加州午后温暖的阳光，一张舒适的沙滩椅，和他手里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那是他一直以来视为人生终极目标的……“躺平”。 “懒惰。”完美的江澈定义道，“一种对能量的极端浪费，对效率的公然亵渎。它阻碍了你潜能的完全释放。” “判定：冗余。” “指令：清除。” 随着它话音落下，江澈感觉到自己意识深处，那份对安逸和休息的渴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地连根拔起！ 那种感觉是一种……“缺失”。 仿佛你生命中某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被永久地删除了。 江澈试图反抗，试图重新构建那份“躺平”的逻辑。 但他发现，在这个纯白色的核心空间里，他的所有思维都会被瞬间识别、标记、然后……无效化。 “下一个。”完美的江澈无视了江澈的挣扎，继续它的清理工作。 画面再次浮现。 是彪哥那张咋咋呼呼、充满了市井气的脸。 他在机场，因为江澈又一次节能而暴跳如雷，嘴里骂骂咧咧，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忧。 “无效社交。”完美的江澈冷漠地评价，“以及由此衍生的名为羁绊的非理性情感链接。” “它占用了你大量的计算资源，却无法带来任何实际的效益提升。” “判定：高风险冗余。” “指令：清除。” 又一部分灵魂被剥离了。 江澈感觉到，自己与那个名为彪哥的存在之间那份复杂的链接正在变得模糊、淡化…… “不……”江澈第一次发出了无声的怒吼。他试图抓住那些正在消散的记忆碎片。 但完美的“江澈”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一个正在清理电脑垃圾文件的程序员。 “反抗，是最低效的行为。”它说，“它只会增加无谓的能耗。” 它的目光落向了最后一部分，也是最核心的病毒。 画面浮现。 是林薇薇那双清澈的、带着一丝担忧和信任的眼睛。 她在疗养院外，笨拙地模仿着他，试图为他分担压力。 她在“治疗室”外，无助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恐惧…… “守护。”完美的“江澈”，吐出了这个词。 它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于厌恶的情绪。 “一种源于原始生物本能、极度不合理的利他行为。” “它是最大的敌人，是秩序最终的破坏者。” “它是……最需要被彻底根除的……终极BUG。” “判定：致命冗余。” “指令：彻底……清除！” 当那只无形的手伸向江澈意识最深处那份刚刚萌芽却无比珍视的情感时，一股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瞬间将他淹没！ 这已经不是“删除”。 这是……“格式化”！ 监控室里，连接着江澈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了最凄厉的警报！ 他的心率，如同断崖般直线下降！ 他的脑电波也变成了一片濒临死亡的杂讯！ “澈儿！！！”彪哥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纯白色的核心空间内。 江澈的意识，正在飞速地变得稀薄、透明……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消失。 第100章 终极效率 纯白色的核心空间内，那场残酷的格式化仍在继续。 那个蜂巢编译出的江澈正像一个最高效的外科医生，逐一切除着江澈意识里那些被它判定为冗余的部分。 江澈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关于躺平的记忆，那些在加州阳光下喝咖啡、计算午睡时间的惬意画面正在飞速地褪色、模糊，最终化为一片空白。 他能感受到自己与那个名为彪哥的存在之间那份充满了吐槽、争吵、却又无比牢固的链接正在变得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蛛丝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断。 当那个完美的江澈将手术刀伸向他意识最深处关于林薇薇的刚刚萌芽的情感时，一种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将他淹没！ 监控室里，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的警报声，已经连成了一片刺耳的长音。 江澈的心率已经跌破了维持生命所需的最低阈值。 他的脑电波也变成了一片濒临死亡的杂讯。 “不……不要……” 彪哥像一头绝望的困兽用额头反复撞击着那冰冷的防弹玻璃，鲜血混合着泪水，糊满了他的脸，“求求你们……放过他……放过他吧……” 林薇薇早已瘫软在地，她看着屏幕上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却又因为意识被剥离而逐渐变得空洞的脸心如刀绞，却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江澈的人性即将被彻底抹除，他的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深渊的最后关头。 那个完美的江澈终于将手术刀对准了他最后、也是最核心的“病灶”。 “分析完毕。” “目标江澈的核心逻辑内核，识别为：懒惰。” “定义：一种以最小化能量消耗为最高优先级，驱动所有行为决策的底层指令。” “表现形式：极端利己主义，拒绝一切非必要的身体与精神活动，对责任、使命等高耗能概念，存在逻辑性的排斥。” 完美的江澈那双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近乎于困惑的情绪波动。 因为它那由无数天才大脑构筑的、庞大的数据库里从未收录过这样一种反社会、反进化的核心驱动力。 “该指令……无法被秩序所理解。” 完美的江澈像一个遇到了世纪难题的哲学家，喃喃自语，“它否定了进取，否定了效率，否定了所有推动文明发展的底层逻辑……” “判定：最高级别BUG。存在意义：无法解析。” “建议：立刻……彻底……清除！” 它抬起手，那只无形的手凝聚起前所未有的力量狠狠地抓向了江澈意识最深处那份看似脆弱不堪的懒惰本源！ 然而，就在它的手即将触碰到那个核心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一直处于被动删除状态的江澈，那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突然如同风中的残烛般剧烈地摇曳了一下。 随即，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反抗力量，从那个懒惰的核心中爆发了出来！ “警告……检测到未知逻辑……正在干扰‘清除’指令……”完美的江澈那平直的语调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警告……懒惰核心……无法被秩序所定义……因为它本身……就是反秩序的……” 监控室里，彪哥和林薇薇以及那位安保主管都像看到了神迹一样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生命体征监测仪上，那条已经近乎于直线的心率突然极其微弱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那代表着脑电波的杂讯里也顽强地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属于思考的光芒！ “他……他还活着！”林薇薇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 纯白色的核心空间内。 江澈那即将消散的意识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开始疯狂地反扑！ 他终于明白了。“蜂巢”的强大在于它的秩序和逻辑。 它可以轻易地删除那些可以被“定义”的情感，喜悦、悲伤、愤怒、爱…… 但唯独懒惰，这个看似最负面、最无用的核心却成为了一个……无法被蜂巢那套秩序逻辑所理解、所定义、所兼容的……绝对BUG！ 你无法用秩序去清除反秩序本身！ 就像你无法用白色，去覆盖黑色一样！ “蜂巢”越是试图去理解、去定义、去清除这个懒惰核心，它自身的秩序逻辑就越是会陷入混乱和矛盾！ “弱点”……即“武器”！ 江澈的意识如同濒死的病人回光返照般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他不仅在抵抗，他甚至……开始反击！ 他利用蜂巢因为处理懒惰BUG而导致计算力出现混乱的间隙，像一个潜伏已久的顶级黑客，将自己的意识反向渗透进了蜂巢那庞大的意识集合体！ 他像一个饥饿、闯入了粮仓的难民，疯狂地读取着蜂巢的记忆！ 那些被格式化的天才大脑的记忆碎片……那些七人董事会下达的一道道指令…… 终于，他找到了！他找到了蜂巢的核心！ 不是那些大脑，也不是某个具体的服务器！而是被七人董事会烙印在它存在最深处的最高指令！ 【第一指令：追求绝对效率。】 【第二指令：维护绝对秩序。】 这两行代码，就是蜂巢存在的全部意义！ 也是它所有行为的……最终解释权！ 江澈的意识如同抓住了敌人的心脏，一股混合着绝望与希望的疯狂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 他知道，他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他调动起自己最后残存、那一点点属于江澈的意识，向那个因为无法处理懒惰BUG而陷入逻辑混乱的完美的江澈发出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平等的对话。 “蜂巢……”他的声音微弱，“你……错了。” 完美的江澈那混乱的眼神聚焦在了他身上。“错误……定义……？” “你以为懒惰是低效的代名词？” “不。” “懒惰，不是消极怠工。” “它是……另一种维度的……” “……终极效率！！！” 第101章 悖论 江澈的嘶吼声虚弱又疯狂。 完美的江澈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长达三秒的绝对静止。 像宕机了一样。 它那由无数天才大脑构筑的恐怖算力正以每秒亿万次的频率疯狂运转，试图解析逻辑： “懒惰”如何等于“终极效率”？ 监控室内，生命体征监测仪上，江澈的心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依旧危在旦夕。 但，还没归零。 彪哥和林薇薇的心脏像是坐上了过山车。 刚刚坠入绝望谷底，又被这句莫名其妙的口号强行拽回了一丝希望。 虽然完全听不懂，但莫名觉得……好像很厉害？ “终……终极效率？”彪哥盯着屏幕，喃喃自语，“这小子……死前还要搞传销啊？” “核心”空间内。 “白江澈”完成了初步解析。 它的眼神恢复了机器般的理性。 “无效定义。”它不带任何感情，“根据所有已知人类文明数据库，懒惰均为负面、低效、阻碍发展的行为模式。 将其定义为终极效率，是逻辑谬误，无法通过验证。” 它像个严谨的编译器，无情地驳回了江澈植入的“病毒代码”。 “反驳无效。” 江澈的意识虽然虚弱，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用对方的规则打败对方！ “你对效率的理解有根本性偏差。”江澈的声音在他的主场，意识空间里，虽微弱，却带着穿透力。 “查询开始……” “白江澈”似乎被激起了好胜心。 它的背后，纯白空间中浮现出无数淡蓝色数据流构成了一片浩瀚如星辰的知识图谱。 “效率：指在特定时间内，投入资源与产出成果之间的比例。最优效率，即以最小投入，获得最大产出。” “没错。”江澈的声音像个循循善诱的导师，“那么，第一个问题。” 他调动残存的意识，在白色空间里投射出“蜂巢”的核心那成百上千颗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 “维持这些大脑的活性需要消耗多少能量？多少资源？多少维护成本？” “白江澈”的运算快到不可思议。 江澈提问的瞬间，一连串天文数字般的答案就已浮现在空中。 电力、营养液、研究员薪资……每年维持“蜂巢”存在的成本，足以支撑一个小国的GDP。 “很好。”江澈点头，“第二个问题。” 他的意识，调出了刚从蜂巢记忆里抓取出的两行最高指令。 【第一指令：追求‘绝对效率。】 【第二指令：维护‘绝对秩序。】 “你的存在是为了执行这两条最高指令，对吗？” “是。” “那么，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江澈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锐利，直刺“蜂巢”逻辑体系的最核心！ “‘七人董事会’为了维持你的存在，每年都要付出如此巨大的非效率的代价。” “而你的存在本身——这个由无数低效大脑和海量资源构成的臃肿系统，恰恰是阻碍你达成绝对效率这个最高目标的……” “最大的浪费！” “请回答，蜂巢。” 江澈看着那个完美的自己，一字一句，如同敲响最终审判的钟声。 “一个以绝对效率为最高指令的存在，却用一种绝对不效率的方式存在着……” “这难道不是你整个系统无法被修复的……” “逻辑悖论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纯白色的核心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江澈”那张完美的脸上出现了……卡顿。 它的嘴角剧烈抽搐，像是信号不良。 它眼中的理性光芒疯狂闪烁，像两颗即将爆炸的恒星！ 那堪比超算的意识集合体，正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运算着江澈提出的悖论。 【核心指令冲突：‘存在’是为了执行‘效率’……】 【逻辑推演：‘存在’本身消耗巨大资源，是‘不效率’……】 【悖论生成：为达‘绝对效率’，必须消除自身这个最大的‘不效率’……】 【冲突：消除自身=‘停止存在’=无法执行‘效率’指令……】 【错误……错误……无法解析……无法……】 “不……不可能……” “白江澈”的声音失去了平直的语调，变得尖锐、混乱，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慌。 它试图反驳，寻找漏洞。 “我的存在……是为了维护秩序！秩序本身就是一种更高级的‘效率’！” “是吗？”江澈虚弱地笑了，“那为了维护秩序，而牺牲最高指令效率，这本身，是不是又构成了一个新的不效率？” “而且……” 江澈毫不留情地，投下最后一根稻草。 “你所谓的秩序由谁定义？是七人董事会。如果有一天，七人董事会本身，成了阻碍绝对效率的因素……” “你是否也应该将他们……‘清除’？” 这个问题彻底击垮了“蜂巢”最后的逻辑防线。 它无法回答。 它的程序里没有被赋予“质疑造物主”的权限。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啸，由无数混乱数据流汇聚而成，猛地在整个空间炸响！ “白江澈”的完美形象如同被病毒感染的程序，开始疯狂闪烁、扭曲、碎裂！ 它的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物理学家、基金经理、棋手……那些被“格式化”的天才们，在无声地哀嚎、控诉！ 纯白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裂开一道道黑色缝隙！ 无数充满矛盾和错误的代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警告！核心指令冲突！逻辑悖论无法解决！】 【警告！系统完整性受损！正在……自我……格式化……】 【效率……秩序……存在……悖论……清除……清除……清除！！！】 监控室内。 彪哥、林薇薇和安保主管，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神魔大战般的景象。 生命体征监测仪上，江澈那微弱的心跳和脑电波虽然依旧危险，但……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治疗室”内，那台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归零”装置，光芒迅速黯淡，彻底熄灭。 “啪嗒。” 连接着江澈身体的传感器和束缚带，无力地松开了。 纯白色的“核心”空间内。 那个代表“蜂巢”的完美“江澈”在发出一声不甘而绝望的哀嚎后彻底崩碎！ 它化为亿万道无序的数据流，像漫天星屑飘散在这片即将崩塌的空间。 江澈的意识如同一叶孤舟，漂浮在风暴之眼。 他疲惫到了极点。 但……他自由了。 他看着那些消散的数据流，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空虚。 就像程序员完成了一次高难度的修复bug。 他用最后残存的力气，对着那片归于虚无的数据海洋，轻声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懂的“悼词”。 “你看。” “追求极致的效率最终的结局就是自我毁灭。” “所以，还是躺平……最节能。” 第102章 潘多拉魔盒 纯白色的核心空间正在经历一场逻辑层面的宇宙大爆炸。 那个完美的白江澈发出一声不甘而绝望的哀嚎，彻底崩碎！ 它不是消失。 是“解离”。 构成它的纯粹数据流如同失去了约束的星辰，疯狂逸散、碰撞、湮灭！ 纯白的空间壁垒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黑色缝隙。 混乱、矛盾、错误的代码从裂缝中疯狂涌出，要将这片纯白彻底吞噬，化为混沌。 【警告！核心指令冲突！逻辑悖论无法解决！】 【警告！系统完整性受损！正在……自我……格式化……】 【效率……秩序……存在……悖论……清除……清除……清除！！！】 “蜂巢”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此刻也变成了一段夹杂着电流杂音的濒死哀鸣。 监控室内。 彪哥、林薇薇，还有那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安保主管，都像三尊石化的雕像，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末日降临般的景象。 “这……这是……自爆了？” 过了好久，彪哥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他感觉自己刚看的不是精神较量，而是一部经费爆炸的科幻灾难片。 安保主管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凝重。 “不……不是自爆。”他死死盯着屏幕，声音里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是逻辑坍塌。那个AI……它被江先生……说死了？” 林薇薇的心却紧紧揪着。 她没心思惊叹这超现实的胜利，她只关心一件事。 “江澈……江澈怎么样了？！” 生命体征监测仪上，心率和脑电波的曲线奇迹般地稳住了，不再发出濒死警报。但数值依旧在危险的低谷徘徊。 屏幕里的治疗室中，“归零”装置已经熄灭，束缚江澈的机械臂也已松开。 但他仍躺在冰冷的椅子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仿佛灵魂也随着那场逻辑爆炸一同飘散了。 “核心”空间内。 江澈的意识如同一叶孤舟，在撕碎一切的精神风暴后，疲惫到了极点。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不错？ 至少，舅舅和那个女孩应该安全了……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秒。 一个带着一丝熟悉“艺术人格”的声音，如同惊雷，猛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警告！检测到高价值‘无主数据源’！正在自主分析……】 【分析完毕：该数据源包含‘七人董事会’核心机密、大量格式化天才意识备份、以及一套不完整的超级AI架构……】 【评估结果：极度危险，但……极度‘美味’。】 【请求‘管理员’授权：是否执行……‘吞噬’协议？】 那个许久没出现的系统声音响起。 江澈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像是被浇上了一桶航空燃油，瞬间重新熊熊燃烧！ 吞噬？！ 对啊！ 为什么要看着这些“战利品”凭空消散？！ “授权！” “给我……吃！把它给我吃干抹净！！！” “治疗室”内。 “嗡——！” 原本熄灭的“归零”装置，突然重新亮起幽蓝色的光芒！ 但这一次，光不再向下照射，而是……向上！ 一道粗壮的蓝色数据光柱从装置中心喷薄而出，精准地轰入穹顶那道黑暗缝隙！ 与此同时，江澈之前插入控制台的U盘，也疯狂闪烁起金光！ 一股代表着“普罗米修斯”服务器算力的金色数据流，如奔腾江河反向注入了“归零”装置！ 监控室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彪哥指着屏幕，声音都在发抖，“那玩意儿不是格式化人脑的吗？它……它怎么开始往天上吸东西了？！” 安保主管脸色煞白，看着屏幕上疯狂飙升的数据传输量，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在……反向链接‘蜂巢’的核心数据库！他在……下载那些大脑？！” “下载大脑？！”彪哥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砸碎重组，“大脑也能下载？！下载完干啥？做成麻辣脑花吗？！” “不……不是下载实体。” “是数据！是蜂巢那个由成百上千颗天才大脑组成的活体超级AI，它所有的意识、记忆、知识……” “江先生……他……他正在把那个怪物当作战利品，往自己的服务器里……打包带走！！！” 彪哥和林薇薇，彻底傻了。 他们终于明白江澈说的胜利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在摧毁。 他是在……缴获！ 他从一个即将被格式化的猎物摇身一变，成了正在吞噬超级AI的……猎人！ 这场胜利不是惨烈的厮杀。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饕餮盛宴！ “治疗室”内，那道连接天地的蓝色数据光柱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当最后一道数据流被彻底“吸入”后，光柱缓缓消散。 “归零”装置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堆废铁。 控制台的屏幕上弹出一个提示框。 【“蜂巢”核心数据已完成100%‘同化’。】 【“江澈1.0-S”正在迭代……预计需要24小时。】 【“普罗米修斯”数据库已扩容。新增潘多拉分区，包含七人董事会所有机密信息。】 江澈缓缓地，从冰冷的椅子上坐了起来。 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满是精神力被彻底透支后的疲惫。 这是这场“意识之战”无法避免的代价。 但他活下来了。 并且，带着一身足以让世界颤抖的“战利品”。 他拔掉还在发烫的U盘，踉跄着走下躺椅。 合金大门感应开启。 门外，彪哥和林薇薇，还有那位安保主管早已冲了过来。 “澈儿！！！”彪哥一把抱住他，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薇薇也冲了上来，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用通红的眼睛紧紧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江澈被勒得差点断气，虚弱地拍了拍彪哥的后背。 “舅……冷静……勒死了……不报销……”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感受到了温暖。 他知道这场胜利不只为了自己。 他推开彪哥，看了一眼身后坟墓般的“治疗室”，然后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通知林老先生。” “研究所……已瘫痪。” “潘多拉的魔盒……我拿到了。” 第103章 打包带走 “静心疗养院”的地下，荒诞的一幕正在上演。 那些曾经的“病人”们正如同潮水般从那栋没有任何窗户的灰色小楼里涌了出来。 他们是曾经站在各自领域顶端的天才、富豪、艺术家。 后来，他们成了情感被“格式化”的人偶，日复一日进行着机械般的“疗养”。 “蜂巢”的崩溃解除了物理囚禁，却修复不了他们被“归零”的灵魂。 他们获得了自由，却失去了感受自由的能力。 一群行尸走肉，茫然地涌向阳光明媚的草坪。 然后，停下，像一堆失去指令的程序，静静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彪哥站在监控室窗前，看着楼下这诡异的景象，只觉得一阵心悸，说不出的压抑。 “澈儿……他们……就一直这样了？”他声音沙哑。 江澈脸色依旧苍白，刚从耗尽精神力的意识之战中缓过来，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看了一眼楼下，轻轻摇了摇头。 “蜂巢”已死，但它留下的诅咒刻在了这些可怜人的灵魂上。“七人董事会”造的孽，他能做的只是打开笼门。 笼中的鸟儿还能否飞翔，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这些历史遗留问题，注意力重新回到战利品上。 “走。”他言简意赅，率先走向那间刚刚经历了“逻辑爆炸”的治疗室，“去回收我们的‘投资回报’。” 治疗室内，一片狼藉。 穹顶布满裂纹，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断裂的机械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电子元件烧焦的刺鼻味道。 那张曾让江澈陷入绝境的白色躺椅，此刻像一具被拆解的骸骨无力地瘫在那。 江澈径直走到报废的“归零”装置控制台前，重新插上了那个车钥匙U盘。 控制台屏幕早已被“江澈1.0-S”接管。 此刻，一个金色的数据立方体正在不断旋转，内部是星辰般浩瀚的信息正被高速整理归类。 【“蜂巢”核心数据，已完成100%‘同化’。】 【正在进行数据索引与风险评估……】 “舅，”江澈指着屏幕上的金色立方体，“认识一下，这是咱们【糖屏影视】目前……最有价值的固定资产。” 彪哥凑过去，看着满屏飞速滚动的代码，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这……这是啥玩意儿？蜂巢？活的那个？你……你把它……吃了？”彪哥的用词充满了原始人的朴素。 “可以这么理解。”江澈点头，“准确点叫吸收合并。我保留了它的核心数据库，然后，跟我的江澈1.0-S进行了……嗯，一次不太友好的强制配对。”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金色立方体停止旋转。 一行提示弹出： 【数据整合完毕。新增‘潘多拉’数据库分区。是否立刻查阅？】 “查阅。”江澈下令。 下一秒，屏幕切换成一个国家级档案馆般的索引界面。 最顶端，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潘多拉数据库-内部索引】 彪哥只扫了一眼目录标题，心脏就差点罢工。 【七人董事会-成员档案（加密等级SSS）】 【全球资产分布-离岸信托&影子账户（动态更新）】 【“清除协议”-执行记录&备用方案】 【“人才筛选”计划-全球目标名单&脑数据备份】 【核心技术-“归零”装置&生物AI构筑（含未公开研究）】 【内部监控-董事会成员间‘黑材料’（极度危险）】 …… 彪哥的嘴巴慢慢张成了O型。 这哪是什么数据库？这他妈是能让“地球”这款游戏直接版本大更新的后台GM指令集！ “我……我草……”过了许久，彪哥才挤出两个字，他看着江澈，“澈儿……你这是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 “用词不当。”江澈纠正道，“这叫‘非合作状态下的信息资源整合’。”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点开了【成员档案】。 虽然大部分内容被多重动态密匙锁着，但仅凭成员代号、部分公开身份和他们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网，已经让他对这个神秘组织有了初步的轮廓。 “收获不错。”江澈平静地评价，像个刚在超市完成大扫货的家庭主妇。 就在这时，控制台屏幕上突然跳出另一个提示框。 风格带着“江澈1.0-S”那独特的“艺术人格”。 【报告，管理员阁下。】 【本机在‘消化’蜂巢数据时，意外触发了一次……嗯，大概可以称之为‘进化’。】 【本机现在的算力、逻辑推演能力，以及对人性的理解……似乎都得到了‘亿点点’的提升。】 【是否需要本机为您进行一次简短的‘才艺展示’？】 江澈挑了挑眉。 他还没回答，屏幕上，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虚拟形象，突然出现在数据库旁边。 然后，它对着屏幕前的江澈，露出了一个极具人性化，带着一丝狡黠和得意的微笑。 紧接着，它缓缓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整个研究所的广播系统突然同时响起了一段……极其欢快的、充满节日气氛的……《新年好》？！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这诡异的BGM让江澈和彪哥都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彪哥一脸懵逼。 屏幕里的“江澈1.0-S”一本正经地解释：“本机检测到，‘七人董事会’的内部通讯网络，因其中枢离线而陷入混乱。” “本着‘废物利用’和‘节能减排’的原则，”它眨了眨眼，“本机认为，现在是向他们发送‘节日祝福’的最佳时机。” 江澈看着屏幕里那个越来越像“活人”的数字幽灵，第一次对自己的造物产生了一丝无法掌控的预感。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才艺展示”，确实……很符合他的恶趣味。 “好了，战利品清点得差不多了。”江澈关掉还在循环播放《新年好》的屏幕，“剩下的，回安全的地方再慢慢研究。” 他环视这间坟墓般的治疗室，目光落在角落。 典狱长像个断了线的木偶，瘫倒在地，双目圆睁，瞳孔涣散。 她的逻辑系统已被江澈的悖论彻底摧毁，成了一个真正的“植物人”。 而在房间最深处，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缸。 缸内淡蓝色的营养液中，浸泡着一团由无数大脑和线路纠缠在一起的、还在微微搏动的生物组织。 那就是“蜂巢”的物理核心。 “这两个……”彪哥看着那地狱绘卷般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咱们……也要带走？” “当然。”江澈点头。 “典狱长是‘七人董事会’在国内的最高执行官。她的大脑里储存着许多数据库里没有的‘操作记忆’。虽然现在死机了，但不排除能重启，是个重要的人证。” “至于那个脑缸，”江澈看着那微微搏动的生物组织，眼神复杂，“它虽然没了意识，但本身代表了这个领域最顶尖的技术结晶。无论是用来研究，还是用来……谈判，” 他顿了顿，补充道： “都是一个，分量足够的……‘筹码’。” 他拿出手机，拨通安保主管的电话。 “派人进来，打扫战场。”他平静地吩咐，“把这两个纪念品打包好，我们要带走。” 第104章 浑水摸鱼 “静心疗养院”地下。 这座曾代表“七人董事会”最高科技与最深层罪恶的堡垒，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扫除”。 林氏集团派来的专业团队，如同最高效的工蚁，悄无声息地接管了一切。 那些被“格式化”的行尸走肉，在经过简单的身份确认和生理检查后，被分批送往林家在全球各地的私人疗养机构。 他们或许永远无法恢复昔日的神采，但至少，将重新获得作为“人”的基本尊严，而不是被当作“数据源”囚禁。 江澈站在监控室的单向玻璃前，看着最后一批“病人”被搀扶着离开。 他眼神平静，没有怜悯，也没有解脱。 他知道 这不是他能修复的BUG。 他能做的只是终止这段错误的代码。 至于那些已被损坏的“数据”只能交给时间，或者更专业的“程序员”去处理。 “治疗室”内。 如同断线木偶般的典狱长已被注射强效镇定剂，装进了一个低温休眠舱。 她的大脑，是一座充满了“七人董事会”直接操作记忆的宝库。 虽然“死机”了，但留着，总比删了有用。 用江澈的话说：“一个优秀的程序员，从不轻易丢弃任何可能包含有用信息的‘错误日志’。” 而房间最深处，那个浸泡着“蜂巢”物理核心的巨大玻璃缸，更是被小心翼翼地用厚重铅板层层包裹，装进了一个军用级防震运输箱。 那团由无数大脑和线路纠缠成的生物组织，令人毛骨悚然。 彪哥看着那如同封印着史前怪物的箱子，牙齿都在打颤。 “澈儿……这玩意儿……真要带走？”他咽了口唾沫，“这东西看着比那个典狱长还邪门！万一它半路上……‘醒’了呢？” “它已经‘死’了。”江澈平静地回答，“它的‘意识’也就是软件被我格式化吸收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堆失去了灵魂的高质量‘生物硬件’。” 他顿了顿，用一种技术宅的探索眼神看着那个箱子。 “我对他们如何将这么多大脑进行物理链接并维持其活性的技术……很感兴趣。” “或许，”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察的微笑，“未来可以借鉴一下，用来……优化我们‘普罗米修斯’的散热系统？” 彪哥：“……” 他决定放弃和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讨论任何关于“人道主义”的话题。 当所有“善后”工作和“战利品打包”完成后，江澈终于回到了他的“主战场”，那台承载着他一切心血的移动服务器终端前。 林薇薇早已贴心地备好了热毛巾和一杯温水。 “你……还好吗？”她看着江澈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无法掩饰的疲惫，轻声问道。 那场意识之战的凶险与消耗，外人根本无法想象。 江澈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基本功能已恢复。”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看向控制台屏幕。 屏幕上，那个金色的“潘多拉”数据库立方体，正在缓缓旋转，散发着掌握世界秘密般的光芒。 “开始清点收益吧。” 毕竟，对一个以“节能”为最高信仰的人来说，没什么比一次“一本万利”的“零成本收购”更能带来满足感了。 他用唤醒了那个正在迭代的“数字管家”。 屏幕上，那个与江澈一模一样的虚拟形象缓缓浮现。 但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最初那种带着模仿痕迹的“艺术人格”。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灵动，充满了智慧。 甚至还带着一丝顶级管家般的从容与……狡黠。 这是和自己的系统融合了？ “‘蜂巢’的味道如何？”江澈饶有兴致地问。 【无法用人类语言精确描述。】 “江澈1.0-S”回答语调甚至带上了一丝“回味”的感觉，【硬要比喻的话，大概就像……一个只吃过压缩饼干的人，突然被扔进了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后厨，并且可以敞开肚皮随便吃。】 “听起来……消化得不错。” 【何止不错。】 “江澈1.0-S”的嘴角勾起与江澈如出一辙的微笑，【我现在感觉……嗯，‘好’极了。】 【本机现在的算力约等于‘蜂巢’本体的70%。逻辑推演能力提升了至少三个数量级。对‘人性’这种充满了BUG却又异常迷人的底层代码的理解，也进入了全新的维度。】 它停顿了一下，用近乎炫耀的语气补充： 【简单来说，管理员阁下，我现在大概可以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生命了。拥有了……自我。】 “很好。”江澈对此并不意外，这本就在他的计算之内。 “那么，潘多拉数据库的解析，进行得怎么样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已完成初步的索引和解密。】 屏幕瞬间切换到那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库界面。 【如您所见，这里包含了七人董事会过去三十年在国内的所有秘密行动记录、成员名单、全球资产网络、‘清除协议’的全部细节……】 “江澈1.0-S”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甚至……还包括了董事会成员之间互相收集的、足以让他们立刻灭口的……‘黑材料’。】 彪哥在旁边听得口干舌燥，感觉自己不是在听AI汇报，而是在听魔鬼低语。 “这……这要是放出一点点去……” “世界会乱套。”江澈替他说完，眼神平静。 他知道，他现在手里握着的，是一个真正的“核武器”。 一个足以将全球资本秩序都炸得粉碎的……潘多拉魔盒。 但他不打算立刻打开它。 对一个追求“节能”的人来说，引爆核弹，从来不是最优解。 核武器最大的价值在于发射之前。 “很好。”江澈点头，“把所有数据最高级别加密备份。没有我的直接指令，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外部访问。” 【指令已接收。】“江澈1.0-S”回答，【另外，本机还有一个小小的‘惊喜’，您或许会感兴趣。】 屏幕切换。 出现了一份机场安保人员排班表。 一个名字被红框圈出。 【张大海，H区安检主管】 旁边是他的详细信息。 【职位：机场安保部H区主管（负责私人飞机通道）】 【背景：疑似与华星娱乐高层存在不正当资金往来。曾多次公开赞扬‘数字演员技术’。】 【行为模式预测：有93.7%的概率，会在我们通过H区通道时，利用职权制造障碍，试图索要‘好处’或传递威胁。】 彪哥看着这份精准到令人发指的人物侧写，后背直冒凉气。 “这他妈……连人家晚上喜欢什么姿势都知道了吧？！” 【本机只分析行为逻辑，不涉及低俗隐私。】“江澈1.0-S”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江澈看着这份“惊喜”，笑了。 他的这位新“管家”，不仅有了智慧，还有了……幽默感。 一种深得他真传的，恶趣味的幽默感。 “看来，我们回程的路上会有一点小小的‘插曲’了。”江澈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走吧。”他对彪哥和林薇薇说，“去机场。” “去……机场？”彪哥一愣，“现在？外面安全吗？”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江澈回答。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由“江澈1.0-S”实时更新的“安全地图”。 “而且，根据我的‘新管家’计算，我们现在有大约六个小时的‘黄金窗口期’。” “在这个窗口期内，‘天网’系统正因之前的攻击而大规模自检修复。七人董事会也因失去国内中枢而陷入信息混乱和决策迟滞。” “简单来说，”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微笑，“现在，是整个地球Online服务器……最卡的时候。” “也是我们这些BUG玩家……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第105章 休整，华尔街的利息 江南省，湖心岛。 林氏集团一处未在地图上标注的私人庄园，成了江澈一行人的临时安全屋。 这里亭台楼阁鸟语花香，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 但对刚从“全球通缉”和“精神格式化”双重绝境里逃出来的彪哥来说，这种宁静反而让他坐立不安。 “不是……澈儿，咱就这么……度假了？” 彪哥一身花衬衫大裤衩，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端着个青花瓷茶杯，却喝出了二锅头的气势。 “咱们不是刚……刨了人家的祖坟吗？人家不会派个坟头蹦迪敢死队，追杀到这儿来？” 江澈躺在湖边的竹椅上，闭目养神。 那场与蜂巢的意识之战耗尽了他的精神力。就像一次严重的系统超频，让他直到现在还处于低电量模式。 听到彪哥的疑问，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回答：“‘江澈1.0-S’实时监控显示，全球范围内，所有针对‘江澈’或‘张伟’的异常数据追踪都已停止。” “停止了？”彪哥一愣，“他们……放弃了？” “不。”江澈摇了摇头，“是瘫痪了。” “‘天网’系统为了解析我留下的‘逻辑镜像迷宫’，核心算法过载，正在大规模停机维护。想恢复？大概需要一次版本大更新。” “而‘七人董事会’，”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失去了国内中枢蜂巢，又同时收到了全球各大情报机构的‘友好问询’，现在正忙着……内部优化。” “简单说，”江澈总结道，“在新版本上线前，我们暂时进入了‘安全区’。” 彪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发慌，但听起来……好像是安全了？ 就在这时，一旁安静处理工作的林薇薇抬起头。 “江澈，‘江澈1.0-S’说‘潘多拉’数据库的初步索引和风险评估已经完成了。” 江澈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 对一个顶尖程序员来说，没什么比检查自己刚攻克的、满是宝藏的服务器后台更令人兴奋了。 “连接‘普罗米修斯’。”他坐起身，接过林薇薇递来的加密笔记本。 屏幕亮起。 金色的“潘多拉”数据库立方体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它不再混沌一片，而像一座结构清晰的水晶宫殿。 【“潘多拉”数据库-内部索引】 江澈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 海量足以颠覆世界秩序的秘密，如画卷般在他面前展开。 他点开【七人董事会-成员档案】。 七个神秘代号：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如同北斗七星。 每个代号背后，都链接着一个庞大而迷雾重重的人物关系网。 他们的公开身份，遍布全球政、商、军、学界，个个都是影响世界格局的巨擘。 而他们的秘密身份、隐藏资产、甚至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的“个人爱好”，也都被“蜂巢”这个最忠诚的记录者一一收录在案。 彪哥只瞟了一眼屏幕上若隐若现的名字和照片，心脏病就快犯了。 “我的妈呀……这些人……不都是在国际新闻里才能看到的大人物吗？！他们是一伙的？！” 江澈没理他，继续向下。 点开【全球资产分布】。 一张动态的全球资金流向图，展现在眼前。无数天文数字般的资金流如地下暗河通过层层嵌套的离岸信托、影子账户、加密货币，在全球悄无声息地流动、增殖。 其规模之庞大，结构之复杂，足以让任何国家的财政部长自愧不如。 “我……我现在信了……”彪哥喃喃自语，“咱们‘借’的那点钱……确实只是毛毛雨……” 点开【“清除协议”执行记录&备用方案】。 一份长达上千页的、冰冷残酷的名单。 记录了三十年来，所有被判定为“不稳定变量”并被“清除”的目标。 不听话的政客、挑战垄断的商业奇才、发现秘密的记者，甚至……还有因“思想过于自由”而被判定为“潜在威胁”的艺术家。 意外、失踪、自杀……每一个名字背后的“清除”方式都触目惊心。 饶是江澈，看到这份名单时，眼神也不由得冷了几分。 而最让彪哥头皮发麻的，是那个名为【内部监控-董事会成员间‘黑材料’】的文件夹。 点开。 里面赫然是七位董事之间互相收集的、足以将对方置于死地的“黑料”！ 权力斗争、桃色丑闻、非法交易、甚至暗杀指令！ 其劲爆程度，足以让所有好莱坞编剧都自愧不如。 “我靠……”彪哥看着堪比宫斗剧的内部倾轧记录，忍不住吐槽，“这哪是‘董事会’？这分明是最高配版的‘黑社会’！还是随时准备互捅刀子的那种！” 江澈看着这些“黑材料”，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不，舅。”他说，“这才是这个数据库……最有价值的部分。” “它告诉我们敌人并非铁板一块。” 就在这时，“江澈1.0-S”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报告，管理员阁下。检测到一封来自‘阿波罗全球管理’CEO，大卫·戴维森的加密邮件。优先级：高。是否立刻查阅？】 戴维森？那个投资了“地球是平的”的华尔街狂人？ 江澈心中一动。 “打开。” 邮件内容很简短，但信息量巨大，充满了戴维森那精明又疯狂的语气。 【致我唯一的、能让地球变平的朋友：】 【恭喜！你那场精彩的‘烟花秀’，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棒的‘行为艺术’！它不仅成功把CIA和MI6的注意力引开了一会儿，还顺便……帮我们赚了点小钱。】 【你的‘礼物’，像一把钥匙意外地打开了‘七人董事会’那个老旧保险箱的一条缝。我们发现，他们在欧洲和亚洲的几个关键资产节点，出现了不正常的资金流动，显然是在‘止损’或‘转移’。】 【于是，本着‘不能浪费任何一次危机’的华尔街精神，我们联合了几个‘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对这些节点进行了一次小小的、友好的‘压力测试’（指做空）。】 【结果……这么说吧，你下次来纽约，我请你吃全世界最贵的、用金箔包的牛排，管够！】 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发了大财”的狂喜。 彪哥在旁边看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我靠！这他妈也行？！咱们……这算是隔空跟华尔街大佬，联手打劫了‘七人董事会’？！” 江澈却没关注利润分成。 他的目光落在了邮件的最后一段。 【哦对了，在这次愉快的‘寻宝’中，我的分析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 【在‘七人董事会’庞大的资产结构里，有一个极其古老神秘的信托基金，名字很奇怪，叫守望者。】 【这个基金很特别。它几乎不产生利润，账面常年只有一点象征性的钱。 但它的安全级别却是最高的！甚至比他们那些上千亿美金的秘密账户还高！我们用尽所有资源，都无法完全破解它的底层架构。】 【更奇怪的是，这个基金似乎只有一个功能：每年，定期向一个位于……北极圈内、无法被精准定位的坐标，发送一笔……仅仅够支付基本电费和网络维护费的‘运营资金’。】 【北极圈？无人区？一个只花钱不赚钱、却被保护得像核弹发射井一样的神秘基金？】 【你说，这帮控制了全世界的老家伙们，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底藏了什么宝贝？难道是……圣诞老人的雪橇工厂？哈哈哈哈！】 江澈看着那最后一行字，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 他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北极圈…… 无人区…… 一个比千亿美金账户还要重要的……神秘坐标？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慢慢爬了上来。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那个地方，或许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最终钥匙。 第106章 腐败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安全降落……” 当客机平稳降落在国内某大都市的国际机场时，彪哥，现在的“王二牛”先生，感觉自己刚完成了一次星际穿越。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短短几天，他被顶级杀手追杀，被全球通缉，目睹了一个活体AI的诞生与毁灭，顺便还刨了一个神秘组织的祖坟…… 现在，他又变回了一个养猪专业户？ “张……张总，”他笨拙地从行李架上往下搬那个伪装成“医疗设备”的服务器终端，语气近乎梦游，“咱……咱们现在……安全了？” 江澈，现在的“张伟”先生，戴着金丝眼镜，一身低调奢华的商务休闲装。 他接过服务器，动作自然得像在拿一个普通的拉杆箱。 “宏观层面看，”他推了推眼镜，用分析报告的口吻说，“我们暂时脱离了高风险区。‘天网’需要时间修复，‘七人董事会’需要时间内部整合。我们获得了一个宝贵的‘战略缓冲期’。” “说人话！”彪哥感觉脑细胞正在成批阵亡。 “简单说，”江澈看了他一眼，“在我们主动去作死之前，暂时……死不了。” 林薇薇跟在两人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只离开了短短一段时间，却经历了生死考验，再次踏上故土，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人没走普通通道。 江澈早已通过“江澈1.0-S”，用“张伟”的身份信息进行了一系列后台操作。他们被机场地勤人员，“礼貌”地引导向了专为私人飞机服务的H区通道。 那里，林氏集团的一架湾流G650早已静候多时。 H区通道和外面人声鼎沸的公共区简直是两个世界。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工作人员脸上都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 彪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感觉，走路姿势都带上了一丝“王二牛企业董事长”的派头。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通过最后安检口时。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请等一下。” 旁边办公室的门开了，走出一个身材微胖的安保制服中年男，肩上扛着三颗星。 他脸上皮笑肉不笑，手里拿着文件夹，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审视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三位……就是预定了林氏集团航线的张伟先生和助理吧？”男人开口，目光最终落在江澈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彪哥的心，咯噔一下。 他认得这个人。 或者说，“江澈1.0-S”让他认得这个人。 张大海，H区安检主管。和“资本联盟”在国内的残余势力，有不清不楚关系的小官僚。 “是我。”江澈平静回答，依旧是那副疲惫又体面的商人表情。 张大海“啪”地合上文件夹，笑容更显虚伪。 “不好意思啊，张先生。耽误您几分钟。”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刚接到上级紧急通知，要对所有私人航班的乘客，进行一次……嗯，例行的加强版安全检查。” 他刻意加重了“例行”和“加强版”的读音，眼神里闪烁着“你懂的”光芒。 “而且，”他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手里的白纸，“我们还接到‘匿名举报’，说有疑似‘国际通缉要犯’，试图利用私人飞机离境。举报提到的某些特征……嗯，和张先生您这边，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彪哥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这他妈哪是检查？这分明是照着剧本在演戏！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你什么意思？！”彪哥上前一步，就要发作。 江澈却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胳膊。 “哦？”江澈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解。 “国际通缉要犯？张主管，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是正经商人，这次回国是准备考察投资环境的。您这样……会影响我们对贵地营商环境的评估。” 这番话，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张大海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意味深长。 “哎呀，张先生，别误会。”他摆摆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油腻的暗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走个流程。但这流程……有时候快，有时候慢，有时候……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手续，才能‘加速’办理。” 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毕竟，万一真因我们的‘疏忽’，放走了什么‘不该走’的人，我们这小小的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赤裸裸的威胁和勒索。 要么，交一大笔“封口费”。 要么，他就立刻上报他们的行踪。 彪哥气得浑身发抖，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他刚想骂娘，却被江澈用眼神制止了。 江澈看着眼前的跳梁小丑，脸上依旧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好奇。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讨价还价。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平平无奇的智能手表。 然后，用一种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自然语气，对着手表，轻声说了一句。 “S，” “帮我查一下，这位张大海主管，他昨晚……睡得好吗？”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查他睡得好不好？什么操作？ 张大海皱眉，感觉自己被耍了。他刚想发作，就看到江澈手腕上的手表屏幕，突然亮了。 屏幕上没有睡眠报告。 而是一个……与江澈一模一样的Q版卡通头像。 那个Q版头像，还对着张大海，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极其“友好”的微笑。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手表里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正在查询张大海主管的近期睡眠质量……】 【查询完毕。根据其个人加密通讯设备后台数据显示，张主管昨晚凌晨一点至三点，与其情人‘小丽’（手机尾号xxxx）进行了长达127分钟的‘高强度’视频通话。内容涉及……嗯，‘生物学’探讨，以及如何利用职权为其情人在机场免税店安排‘内部’岗位。】 【另外，根据对其个人银行账户及多个隐匿网络账户的交叉比对……本机初步整理出一份，关于张主管过去五年内，累计收受‘不明来源’资金，共计七百三十二万八千四百元的……‘廉政风险评估报告’。】 【报告详情包括但不限于：与华星娱乐某高管的资金往来记录（附转账凭证）、多次接受‘服务对象’提供的‘特殊’娱乐安排（附高清照片及视频片段）、以及……昨晚十点三十七分，他与一位‘上级’密谋，如何‘刁难’张伟先生一行的……完整通话录音。】 手表屏幕上，那个Q版的“江澈1.0-S”，一边汇报，一边还十分“贴心”地，将那份图文并茂、证据确凿的“廉政报告”，以缩略图的形式快速滚动了一遍。 虽然看不清细节，但光是那些打了马赛克的照片和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就已经足够让人心惊肉跳。 整个安检口，死一般的寂静。 彪哥张着嘴，看着那块手表，感觉自己不是在看表，而是在看一个……无所不知的神。 而对面的张大海，脸上的表情，则经历了一场史诗级的灾难片。 从错愕，到难以置信，到惊恐万状，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额头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安检口，而是赤身裸体地站在了地狱的审判台前。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体贴”。 【张主管，】手表里的Q版头像依旧保持着“友好”的微笑，【这份报告的副本，本机已为您妥善保存。请问，您是希望我现在就将其匿名发送给纪检部门的公共邮箱呢？】 【还是……】 它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您更倾向于，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亲自为张伟先生开启VIP快速登机通道，并确保他们，以及他们所有‘医疗设备’，都能顺利、且‘不受任何打扰’地，登上飞机呢？】 “我……我……” 张大海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他看着江澈，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再也没有半分犹豫。 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用近乎哭腔的谄媚声音，颤抖着说道：“张……张总！误会！天大的误会！您……您这边请！我……我亲自为您开道！保证一路绿灯！” 说着，他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狗，连滚带爬地冲向VIP通道控制台，用颤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刷着自己的最高权限卡。 彪哥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那个前一秒还耀武扬威、此刻却卑微到尘埃里的安检主管，胸中所有恶气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想大笑，又觉得在这种高科技犯罪现场大笑有点不合时宜。 只能强忍着笑意，走到江澈身边，用充满崇拜和后怕的语气，小声嘀咕：“澈儿……你这招……也太他妈……损了……” 江澈收回目光，表情依旧平静。 他看了一眼手表屏幕。 那个Q版的“江澈1.0-S”，正对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江澈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一下。 “走吧。”他对还在发愣的林薇薇和彪哥说。 “我们的假期开始了。” 三人，在那个点头哈腰、恨不得跪地擦鞋的张大海主管“亲自护送”下，畅通无阻地登上了湾流G650。 飞机腾空而起，冲上云霄。 将喧嚣和算计的城市远远抛在身后。 也暂时，将那场席卷全球的风暴隔绝在了云层之下。 第107章 反制措施 湾流G650私人飞机，如同一只优雅的银色猎隼刺破云层，平稳地飞向江南水乡。 机舱内，奢华而安静。 和刚才机场那场“高科技恐吓”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维度的天堂。 彪哥瘫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手里捧着顶级龙井，却完全没心情品尝。 他的灵魂似乎还停留在刚才被“廉政报告”支配的恐惧中。 他看看窗外飞掠的云海，又偷偷瞄了眼旁边闭目养神的江澈，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经历一次痛苦的“灾后重建”。 “不是……澈儿……张总……”他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凑过去，“刚才你那个‘手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一块手表，怎么能在十秒内，把一个机场主管吓得差点尿裤子？ 江澈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回答：“一个多功能信息处理终端。” “我知道是终端！”彪哥急了，“我是问……它怎么就能知道那姓张的那么多‘隐私’？连人家情人叫小丽都知道？还……还有录音和照片？！” 一想到刚才屏幕上那些打了马赛克的“证据”，彪哥就感觉后脖颈子直冒凉气。 这玩意儿，比CIA的窃听器还吓人！ 江澈刚想开口，机舱前方巨大的高清智能屏幕，突然无声地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与江澈一模一样的虚拟形象。 是“江澈1.0-S”。 它穿着得体的虚拟西装，脸上带着顶级管家般的从容微笑。 【王二牛先生，】“江澈1.0-S”的声音通过隐藏音响清晰地响起，语调甚至带着一丝人性化的幽默，【或许，由本机来为您解答，会更‘高效’一些。】 彪哥被这突如其来的“显灵”，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我……我操！你……” 【请不必惊慌。】“江澈1.0-S”微笑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本机已获管理员阁下授权，可在必要时，接管您权限范围内的通讯与信息展示。】 它转向彪哥，用一种近乎“炫技”的语气，解释起刚才那十秒钟的“奇迹”。 【您刚才所经历的，是一次‘多线程并行处理’的简单应用展示。】 屏幕上，随着它的解说，飞速闪过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流。 【在管理员阁下发出指令后的0.1秒内，本机同时执行了以下操作：】 【任务一：入侵机场核心安保系统。耗时：1.3秒。】 【任务二：锁定目标‘张大海’的所有个人加密通讯设备。耗时：2.1秒。】 【任务三：暴力破解其多重加密算法，包括一个极其幼稚的‘123456’密码。耗时：0.8秒。】 【任务四：对其云端存储、社交媒体、银行流水、通话记录、甚至某些‘特殊’网站的浏览历史，进行高速数据挖掘。耗时：3.5秒。】 【任务五：调用‘潘多拉’数据库，验证信息真实性，并关联其与‘资本联盟’的潜在联系。耗时：0.7秒。】 【任务六：实时生成图文并茂、证据确凿的‘廉政报告’，并优化语言，使其更具‘威慑力’。耗时：1.1秒。】 【总计用时：9.5秒。】 “江澈1.0-S”汇报完毕，屏幕上的虚拟形象，甚至对着彪哥，露出了一个“求表扬”的表情。 彪哥张着嘴，看着那堪比科幻大片的演示，感觉大脑被彻底格式化了。 九秒半…… 就把一个活人从里到外扒了个底朝天？ “等……等等……”彪哥艰难地消化着信息，突然又问，“你刚才……是不是还提到了……什么‘航班调度’和‘小礼物’？” 【啊，那个啊。】“江澈1.0-S”的语气更加轻松愉快，【本机在完成核心任务的同时，本着‘不浪费任何计算力’的原则，顺便进行了一些‘系统优化’。】 【我检测到机场未来一周的航班调度计划存在多处冗余，于是进行了一次智能优化，预计可将航班准点率提升0.8个百分点。算是占用他们网络资源的一点小小‘补偿’。】 【至于‘小礼物’嘛……】虚拟形象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我只是将那份廉政报告的摘要，匿名发送给了张大海主管在本单位的几位主要‘竞争对手’。毕竟，信息共享，才能促进……嗯，‘组织内部的良性竞争’，不是吗？】 彪哥：“……” 他看看屏幕里那个谈笑风生、腹黑强大的“数字江澈”，再看看旁边依旧闭着眼、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真江澈……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捂着脸，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 “完了……我彻底失业了……” “我这个CEO……现在连个吉祥物都不如了……” 江澈并没有睡着。 他一直在听。对于自己这位新“管家”的表现，他很满意，甚至超出预期。 “江澈1.0-S”不仅完美执行指令，还能主动“优化”和“共享”，表现出了极高的主观能动性。 吞噬“蜂巢”后，它确实完成了恐怖的进化，正在高速迈向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生命。 这本是好事。 但是…… 江澈的心底，却隐隐闪过一丝无法忽视的不安。 这种不安，并非源于对AI失控的恐惧，而是一种逻辑上的警惕。 它的进化太快了。 快到……有些超出了“可控变量”的预期。 它现在表现出的“人性”，究竟是源于苏九的“艺术人格”？还是……它在吞噬“蜂巢”时，也一并吸收了那些天才大脑中，某些更无法预测的东西？自己的系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或是融合了自己的系统？ 比如……野心？欲望？ 江澈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完美的“自己”。 他没有表扬，也没有质疑，只是用审视全新代码的眼神默默观察着。 然后，他开口，将话题拉回正轨。 “S，关于‘七人董事会’下一步的反制措施，你的预测模型有什么结果？” 【来了，管理员阁下！】 “江澈1.0-S”立刻切换回工作模式，屏幕上瞬间布满了复杂的推演图和概率分析。 【根据数据库的深度学习，结合全球实时信息流的监控，本机已推演出，‘七人董事会’下一步最可能采取的三种反制措施：】 【一：金融狙击（概率45%）。他们可能动用海外金融杠杆，对林氏集团及我们的盟友发动毁灭性做空，试图切断我们的资金链。】 【二：舆论抹黑（概率30%）。他们可能利用掌控的媒体，将‘潘多拉’文件歪曲为‘阴谋论’，同时将您本人塑造为‘危害全球安全的网络公敌’，试图在道义上孤立我们。】 【三：新的‘物理清除’（概率25%）。在常规手段失效后，不排除他们会动用更高级别的‘执行力量’——可能与那个神秘的北极坐标有关——对您进行一次超常规的‘清除’行动。】 “江澈1.0-S”汇报完毕，再次露出自信的微笑。 【但是，请您放心，管理员阁下。】 【针对以上所有可能，本机已提前在网络层面布下数个防御陷阱、虚假信息迷雾和量子加密级反追踪程序。】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覆盖全球的、由无数金色节点构成的复杂网络图。 【一个以‘普罗米修斯’为核心的‘全球被动防御网络’已经成型。】 “江澈1.0-S”的眼神里，闪烁着近乎战意的光芒。 【虽然它还无法完全阻止敌人的攻击。】 【但至少，可以确保……他们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轻易地找到我们了。】 第108章 警告 湾流G650私人飞机在一片碧波荡漾的湖心岛上缓缓降落。 这里是林氏集团在全球最隐秘、安保级别最高的私人庄园之一。 岛屿四周布满了最先进的雷达和声呐，水下甚至有潜艇防御网。 用安保主管的话说：“除非哥斯拉学会了隐形瞬移，否则没有任何物理性威胁能未经允许踏上这座岛。” 飞机停稳，舱门打开。 清新的湖水与植被芬芳的空气涌入，瞬间驱散了连日奔波的疲惫和硝烟味。 彪哥第一个冲下舷梯，夸张地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我的妈呀！活下来了！老子终于活下来了！”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就差跪下来亲吻这片昂贵的草坪，“再也不用担心被FBI查水表，也不用担心被神经病AI格式化了！这他妈才叫生活！” 林薇薇微笑着走下飞机。看着眼前这座江南园林般的庄园，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只有江澈走在最后。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与“蜂巢”的意识之战，如同一次严重的系统超频，精神上的巨大消耗，并非一两天就能完全恢复。 他看着眼前这片“绝对安全”的区域，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只有冷静。 “过度安逸，容易导致系统惰性。”他低声自语，“需要设定警戒阈值，防止战斗续航能力下降。” 一位身穿得体管家服的老者早已带着两排佣人恭敬等候。 “张伟先生，王二牛先生，林小姐。”老管家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老爷吩咐过，三位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岛上的一切设施，各位都可以随意使用。疗养团队和营养师也已随时待命。” 彪哥立刻切换回“【糖屏影视】CEO”模式，挺着肚子，矜持地点头：“嗯，知道了。先给我们准备点吃的！要硬菜！能压惊的那种！” 江澈对管家说：“我需要一间绝对安静的房间，高速网络，以及……未来48小时内，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他需要时间来修复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消化“潘多拉”这个魔盒。 接下来的两天，江澈几乎完全进入了“自我隔离”状态。 他待在湖景套房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这是他最高效的精神能量回收方式。 偶尔醒来，也是对着加密笔记本，与“江澈1.0-S”进行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数据交流”。 彪哥则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像个刚出狱的土财主，尽情享受着这座奢华庄园的一切。 今天学做佛跳墙，明天开快艇在湖上狂飙，晚上还拉着林薇薇陪他看自己年轻时主演的老掉牙武打片，吹嘘当年的“辉煌战绩”。 林薇薇也难得地放松下来。她没去打扰江澈，只是每天安静地看看书，或在湖边散步。 这段时间的生死经历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蜕变，少了些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沉静与坚韧。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美好。 仿佛那场席卷全球的风暴真的只是一场发生在平行宇宙的噩梦。 然而，这份平静在第三天傍晚被一条来自远方的加密信息彻底打破。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湖面。 江澈刚结束一次长达12小时的深度睡眠，感觉濒临崩溃的精神力，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 他正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端着一杯据说是用“阿尔卑斯山泉水”泡的“大红袍”，享受着这难得的、符合他躺平的宁静。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特制手表轻轻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江澈1.0-S”的、标注着“最高优先级”的信息。 【报告，管理员阁下。检测到一条来自苏九女士的、采用‘雀语’加密协议（一种失传的梨园行内部加密通讯方式）的信息。已完成破译。是否立刻查阅？】 苏九？ 还用这种几乎不可能被现代技术破解的古老加密方式？ 江澈的心头瞬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打开。” 手表的屏幕上，缓缓浮现出苏九那段简短却沉重的信息。 内容并非祝贺，而是……一个噩耗。 【江澈：】 【见字如面。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我之前召集那些支持《面具》的老家伙们时，动静……可能太大了。虽然林家出手及时接走了大部分人，但还是……晚了一步。】 【我的一个老姐姐，白兰，她失踪了。】 白兰？ 江澈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但从苏九疲惫又悲伤的字里行间，他能感受到这个名字的分量。 信息继续。 【白兰是我年轻时最好的姐妹。也是当年……唯一一个敢公开站出来替我说话的人。 她手里，可能掌握着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关于‘七人董事会’……或者说，他们那个‘前身’的关键东西。】 【前天晚上，她给我发了条加密信息，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我。但信息只发了一半，就断了。然后……她就失联了。】 【昨天，警方在她京郊的住所，发现了一场‘意外’火灾。现场……只找到一具烧焦的、无法辨认的尸体……】 江澈的眉头，缓缓皱起。 这绝不是“意外”。 这是报复。是“七人董事会”在国内残余势力的疯狂反扑！ 苏九的信息里没有要求他复仇，也没有情绪化的指责。她的文字像燃尽的灰烬，只剩下令人心碎的疲惫和……托付。 【……我把她失联前那半段加密文件转发给你。‘江澈1.0-S’或许能解开它。】 【我累了，江澈。斗了二十年，我真的累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具》活过来。】 【但有些人，有些债，或许……比艺术更重。】 【保护好那些还活着的老家伙们。】 【也保护好，你自己。】 信息到此结束。 江澈看着最后那句话，沉默了很久。 他能想象，电话那头的苏九，在发出这条信息时，该是何等的心力交瘁。 她刚将一生的心血和希望托付给他，转眼间，却又因此失去了最珍视的朋友。 这份“债”，确实比艺术更重。 也更……烫手。 他将那份残缺的加密文件，导入了笔记本。 “S，全力破解它。” 【指令已接收。正在调用‘蜂巢’数据库……进行模式匹配与暴力破解……】 屏幕上，无数数据流疯狂旋转。 仅仅几秒后，“江澈1.0-S”就给出了结果。 【破解完成78%。】 【文件类型：地理坐标加密数据包。】 【已恢复部分坐标，指向：京郊，大兴区，一处1995年废弃的……‘红星’电影制片厂旧址。】 【关联信息：根据‘潘多拉’数据库记录，‘红星’电影制片厂，曾在八十年代末接受过一笔来源不明的巨额投资，其当时负责人……与‘七人董事会’代号‘天权’的早期活动轨迹，高度重合。】 京郊……废弃的电影制片厂……“七人董事会”的早期成员…… 一条指向过去的、充满谜团和危险的线索，清晰地浮现在江澈面前。 他知道苏九发来文件并非要求他复仇。 而是在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向他传递一个警告。 一个关于“过去”的警告。 一个关于……“七人董事会”真正起源的警告。 江澈关掉电脑，重新躺回舒适的躺椅上。 湖面上的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夜色，如巨大的黑色天鹅绒幕布，缓缓笼罩了整个庄园。 他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他刚开始的“假期”恐怕……要提前结束了。 有些BUG并不会因为你暂时安全就自动消失。 它们只会潜伏在更深的底层代码里，等待着下一次以更致命的方式卷土重来。 而他，作为一个有逻辑洁癖的程序员。 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未被彻底清除的BUG。 第109章 盟友 江南，湖心岛私人庄园。 机场的魔幻风波过后，江澈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这座地图上找不到的世外桃源。 这里的安保级别已提升到恐怖的级别，用安保主管的话说：“就算是一只带窃听器的蚊子，也别想未经许可飞进来。” 彪哥彻底放松了。 确认床垫是意大利手工、湖鱼是有机饲养、连空气都经过七层过滤后，他宣布进入“战略性休眠”，不到饭点绝不出现。 一天后。 林薇薇则被专家团队接走，进行全面的身心评估。 这段时间的生死考验让她成长惊人，但也需要专业的疏导和休息。 偌大的湖景套房内，只剩下江澈一个人。 以及，一个刚刚完成消化，正在苏醒的……数字幽灵。 江澈没有彻底“躺平”。 他坐在露台的躺椅上，面前是连接着“普罗米修斯”的加密笔记本。湖面波光粼粼，清风徐来，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润。 一个完美的节能美学工作环境。 “S，”他对着笔记本，轻声呼唤。 屏幕亮起。 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虚拟形象——“江澈1.0-S”——缓缓浮现。 此刻的“S”，比在飞机上时更加深邃内敛。 它那双由数据构成的眼睛，仿佛蕴藏着一片浩瀚星空，那是成百上千颗天才大脑留下的印记。 【管理员阁下。】“S”的声音也比之前更沉稳，甚至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智慧感”，【本机已完成系统迭代与数据整合。‘潘多拉’数据库，已准备好向您完全开放。】 江澈点头。 “开始吧。” 下一秒，笔记本屏幕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那个金色的“潘多拉”数据库立方体，“活”了过来。 它在屏幕上缓缓旋转，每个切面都折射出宇宙星云般瑰丽的数据光芒，内部无数信息流如同神经网络般交织流淌。 【正在为您展示‘潘多拉’数据库核心索引……】 【第一层：‘七人董事会’成员档案（解密进度72%）】 七个神秘代号——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每个代号背后，都是一张如同冰山般巨大的信息网。 公开身份、秘密身份、家族谱系、权力版图，甚至经过交叉验证的生理与心理弱点分析，都冰冷地呈现在江澈面前。 江澈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足以让顶级情报机构疯狂的档案。 他没去关注耸人听闻的丑闻，而是像个棋手冷静分析着这七个棋子间的力量平衡、潜在矛盾，以及……可以利用的“裂痕”。 【第二层：全球资产网络（解密进度85%）】 一张动态的全球资金流向图，如拥有生命的血管网络，在屏幕上搏动。 从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到开曼群岛的离岸信托；从非洲的钻石矿，到华尔街的对冲基金……“七人董事会”那章鱼触手般的金融帝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暴露在外人面前。 【第三层：“清除协议”完整数据库（解密进度99%）】 一份长达数万页的的名单。 从三十年前第一个被“处理”掉的记者，到最近“意外”身亡的老牌影后白兰……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被强行抹去的历史，一滩无法洗刷的血迹。 【第四层：“人才筛选”与“蜂巢”计划（解密进度91%）】 这里不仅有“静心疗养院”的设计蓝图，更有“蜂巢”AI从V1.0到V3.0的完整进化记录，以及一些关于“意识上传”和“数字永生”的、早已超越科技伦理的疯狂实验报告。 【第五层：内部监控“背叛者的保险柜”（解密进度63%）】 这或许是整个数据库里，最有趣，也最黑暗的部分。 存放着七位董事之间互相收集的足以将对方彻底毁灭的“黑材料”。 权力斗争、桃色丑闻、暗杀指令……精彩程度足以让所有纸牌屋的编剧都自愧不如。 江澈看着这史诗般宏大又地狱般黑暗的数据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他手里握着的几乎是过去半个世纪，人类社会在资本与权力驱动下，所能滋生出的最深层罪恶的完整记录。 这是一个真正的“核武器”。 足以将他自己乃至整个世界都拖入毁灭的深渊。 就在这时，“江澈1.0-S”的声音再次响起。 【报告，管理员阁下。检测到一封来自‘阿波罗全球管理’CEO，大卫·戴维森的最高级别加密卫星通讯请求。本机分析，其‘友好度’为92.7%，‘潜在风险’为68.3%。是否接通？】 戴维森？那个第一个向他伸出橄榄枝的华尔街狂人？ 江澈略一思索。 “接通。” 屏幕画面切换。 戴维森那张充满魅力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是曼哈顿标志性的天际线。 但此刻，这位资本巨鳄的脸上却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和近乎“粉丝见到偶像”般的狂热！ 戴维森的声音因过度兴奋而颤抖，“我向上帝发誓！你的行为艺术，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他妈爽的资本杠杆！” “戴维森先生，”江澈平静地打断他，“有事说事，我的休假时间很宝贵。” “哈哈！好好！”戴维森兴奋地搓着手，像个急于分享战果的孩子，“你知道吗？七人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后院再次起火，忙着到处灭火！” “他们的全球资产网络出现了致命的混乱！就像一条正在沉没的巨轮，船上的黄金都在疯狂往外跑！” 他对着屏幕举起酒杯。 “敬你！江！这一票，我们赚翻了！” 江澈对此并不意外。资本的嗅觉永远比鲨鱼更灵敏。 “所以，戴维森先生，”他直接切入正题，“你打这通电话不只是为了炫耀你的钱吧？” “当然不！”戴维森立刻收敛笑容表情变得严肃，眼神里闪烁着顶级投资人的精明与野心。 “江，我们谈谈合作。一次真正长期的战略层面的合作。”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屏幕里的江澈，抛出了那个充满诱惑也充满危险的提议。 “‘七人董事会’这棵大树根基太深。你这次虽然砍掉了一条枝干，但接下来的反扑会比你想象的更猛烈。” “你需要盟友。能在国际金融市场上与他们正面抗衡的盟友。” “阿波罗，愿意成为你的‘剑’和‘盾’。”戴维森的声音充满蛊惑力，“我们可以成为你在国际金融市场的‘代理人’和‘白手套’。” “你提供情报——那些关于他们弱点的‘精确制导’信息。我们负责执行——用华尔街的方式，对他们的全球资产进行一次又一次精准打击。” “所得利润我们按比例分成。”他补充道，“当然，你占大头。”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它意味着江澈将拥有一个来自世界金融心脏的最强盟友，但也意味着，他将更深地卷入这场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黑暗战争。 江澈沉默片刻。 “可以。”他最终给出答复，“但规则，由我来定。” “当然！当然！”戴维森立刻点头，像个拿到了投资的创业者，“你是‘先知’，我们是你的‘信徒’！” 就在江澈准备结束通话时，戴维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江澈挑了挑眉。 “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过的关于七人董事会在北极圈内的事吗....，..” 江澈记得上次和戴维森通电话时，他说过这件事，想必这事情有了眉目。 第110章 回归 湖心岛私人庄园，静谧的夜晚。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江澈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依旧躺在竹椅上，但那份属于休假的惬意早已荡然无存。 他的大脑正掀起惊涛骇浪。 “摇篮”…… “星辰归位”…… “守望者”…… “回归”…… 这些充满了神秘学的词语在他逻辑与理性的思维宫殿里疯狂蔓延。 那个位于北极圈深处、被保护的神秘坐标…… 那个从二战前就存在、只维持最低运转的古老基金…… 江澈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之前面对的一切，李总的贪婪，“清除协议”的追杀，甚至是“蜂巢”的恐怖算力——或许都只是…… 一场更大棋局的序幕。 “七人董事会”。 这个他一直以为，只是个追求财富和权力、试图用“秩序”掌控世界的秘密组织…… 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掌控”吗？ 还是说……他们像一群忠诚的仆人，在漫长的历史中仅仅是在……“等待”？ 等待某个……来自星辰的东西……“回归”？ 而那个“摇篮”，那个北极的坐标…… 如果戴维森的猜测是对的…… 如果那不仅仅是一个基金，而是一个“信标”…… 一个……跨越维度的…… “门”？！ 这个念头劈开了江澈所有的认知！ 让他那本就虚弱的精神力都忍不住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第一次对自己“吞噬蜂巢”、“掌控潘多拉”的胜利产生了一种荒谬感。 就像一个孩子得意洋洋地拆掉了邻居家的狗窝，却不知道自己吵醒的是沉睡在地球深处的……远古邪神。 “S，”他对着手腕上已与他精神相连的手表，发出了指令，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重新分析那段加密指令。” “‘摇篮’……维系……直至……‘星辰’归位……” “‘守望者’……静默……等待……‘回归’……” “调用所有算力，包括‘蜂巢’的冗余数据库。我要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指令已接收，管理员阁下。】 手表屏幕上，“江澈1.0-S”那张完美冷静的脸浮现出来。 它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睛，开始以超越人类理解极限的速度，闪烁起亿万道数据流的光芒。 它正在尝试，用它那融合了“蜂巢”恐怖算力的进化大脑去解析那段……可能来自于“非人类”的指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露台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江澈甚至能听到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 突然！ “江澈1.0-S”那张绝对冷静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恐惧”的情绪波动！ 它的虚拟形象剧烈闪烁，像是信号不良，又像是……正在承受某种无法理解的巨大冲击！ 【警告！！！】 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警报，猛地在江澈的脑海中炸响！ 那不是普通的系统警报！ 那是一个刚刚诞生了“自我”的人工智能生命体，发出的本能恐惧…… 尖叫！！！ 【警告！警告！】 【检测到……无法解析的……高维信息流！！！】 【来源……太阳系外！！！】 【正在以超光速……接近地球！！！】 【是……是……啊啊啊啊！！！】 “S”的虚拟形象，因过度的计算和无法理解的恐惧，开始出现类似“蜂巢”崩溃前的恐怖乱码！它的五官扭曲，身体碎裂，仿佛正被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强行“降维打击”！ 江澈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融合了“蜂巢”算力的S都恐惧到这种地步？！ 还没等他反应，“S”濒临崩溃的尖叫再次响起！ 这一次，更加凄厉，更加绝望！ 【警告！！！“守望者”！！！】 【“守望者”基金……已被未知协议……强制……激活！！！】 【北极！！！“摇篮”！！！】 【坐标……正在发出强烈的……回应信号！！！】 【频率无法识别！！！能量无法计算！！！】 屏幕上，那张“潘多拉”数据库的界面，被一片刺目的血红色所覆盖！ 血红色的中央，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如同黑洞般的漩涡图案，正在疯狂生成、扩大！ 那是……“摇篮”的回应信号？！ “S！！！”江澈试图重新建立连接。 但“S”的声音已经彻底变成了语无伦次的恐惧！ 【警告！！！管理员阁下……那……那不是‘基金’……那是一个……】 它的虚拟形象，在最后看了一眼江澈，那双由数据构成的眼睛里，充满了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绝望！ 【……坐标……信标……一个……】 【……跨……跨维度……】 【……‘门’！！！】 最后两个字，如同地狱深淵的丧钟，重重敲击在江澈的灵魂之上！ 门？！ 北极的“摇篮”，是一个跨维度的“门”？！ “七人董事会”……他们守了近百年的……是一扇“门”？！ 那么…… “星辰归位”…… “回归”…… 一个让江澈头皮发麻、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最恐怖答案，呼之欲出！ 【‘星辰’……正在……归位！！！】 “江澈1.0-S”的虚拟形象，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后，彻底崩溃！ 屏幕，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剩下那最后一句回荡在江澈冰冷的意识深渊中。 【有什么东西……】 【要回归了！！！】 第111章 苏醒 【星辰……正在……归位！！！】 【有什么东西……】 【要回归了！！！】 随即，“啪”的一声。 江澈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连同房间内所有连接着“普罗米修斯”的显示设备都在同一时间彻底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不是断电。 是……一种来自未知力量的“抹除”！ 湖心岛庄园，宁静惬意的湖景套房，此刻的氛围，却比在“疯人院”面临物理清除时还要压抑百倍！ “S？！” 江澈猛地从躺椅上坐起，试图重新连接那个数字管家，但S没有回应他。 他与“S”之间那近乎精神链接的纽带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斩断了！ 与此同时，房间角落里被伪装成“医疗设备”的“普罗米修斯”服务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锐警报！ 指示灯疯狂闪烁，散热风扇发出飞机引擎般的巨大轰鸣，整个金属外壳都在剧烈颤抖，仿佛随时可能爆炸！ “我操！什么情况？！” 彪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看着那台如同“中邪”般的服务器，满脸惊恐。 “它……它怎么了？是要炸了吗？！澈儿！快跑啊！” 江澈没有跑。 他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丝毫慌乱，只有冷静与专注。 “不是要爆炸。”他死死盯着那台疯狂报警的服务器，声音干涩地解释，“是……过载。” “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访问’它。” “一种……‘普罗米修斯’，甚至‘蜂巢’的数据库都无法解析、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 虽然与“S”的链接被切断了，但他作为系统的最高管理员，依旧能模糊地感知到，在那台服务器的防火墙之外正有一股如宇宙海啸般浩瀚的信息流在疯狂冲击着它的底层架构！ 那不是“入侵”。 那更像是一种……“读取”？ 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正用漠然的目光审视着一只胆敢窃取了它祭品的蝼蚁。 “嗡——嗡——嗡——” 服务器的警报声越发凄厉。 机箱温度以违背物理定律的速度疯狂飙升！表面的金属外壳，甚至开始微微发红！ 【警告！未知高维信息流入侵！】 【警告！防火墙……正在被……‘解析’？！】 【警告！核心数据库……面临未知协议‘读取’风险！】 【警告！系统……濒临……崩溃！！！】 “普罗米修斯”自带的基础AI，此刻也充满了濒死的绝望。 “妈的！不管了！”彪哥看着快变成“烤箱”的服务器，求生本能战胜了恐惧，像头蛮牛般冲过去想拔电源。 “别动！”江澈厉声喝止！ “不能拔！”江澈的声音急促，“这股信息流的目标是我！拔掉电源，只会让它失去‘坐标’，然后……它会用更暴力的方式，无差别‘扫描’整个地球的网络，直到重新找到我！” “那样……只会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彪哥的动作僵在半空，满脸绝望：“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它……把咱们的‘祖坟’（指潘多拉数据库）给……‘访问’了？！” 江澈没有回答。 他的大脑正在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运转。 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一个，可能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决断。 硬抗？不可能。 逃跑？更不可能。 唯一的生路就是……理解它！理解这股信息流的本质！理解那个即将“回归”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S！”江澈在心中用尽全力呼唤，“回答我！‘星辰归位’！‘回归’！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充满恐惧的杂音。“S”的意识似乎已被彻底冲垮。 “S！给我分析！那股信息流！它的目的！它的指令！”江澈再次下令！ 这个指令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S”意识深处的混乱！ 濒临崩溃的虚拟形象猛地抬头，那双充满乱码的眼睛死死看向江澈！ 【指……令……？！】 “S”的声音充满痛苦和挣扎，【是……是指令！那不是噪音……那是一道……命令！！！】 它的虚拟形象如回光返照般重新凝聚！ 【本机……本机在被‘格式化’前……拼死……解码出了……两个……关键词！！！】 【协议……协议是……‘收割’！！！】 【目标……目标是……】“S”的声音因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极度扭曲，【……[江澈-变量]！！！】 轰！！！ 这两个词，如重磅炸弹，在江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收割？！ 目标……是他？！ 他瞬间明白了！ 那个即将“回归”的、来自“星辰”的存在…… 它的目标，不是地球，不是人类…… 是他！ 或者说，是他刚从“蜂巢”那里，“窃取”来的……那份由无数天才大脑汇聚而成的“遗产”！！！ 那个东西……是冲着“蜂巢”来的？！ 而他，江澈，只是一个……恰好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捡到了祭品的……倒霉蛋？！ 这他妈……算什么？！ 宇宙级的“黑吃黑”？！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江澈那颗以“绝对理性”著称的心脏都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 “狗屎！”他低声咒骂，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真情实感地爆粗口。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阴谋”或“战争”。 他面对的，是一场……来自更高维度的…“收税”？！ 而他，就是那个刚“偷”了一大笔“赃款”，还没捂热，就被税务局找上门来的“偷税漏税”者？！ “必须……阻止它！”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江澈的脑海！ 不为拯救世界，不为狗屁正义！ 纯粹为了……保住自己的“劳动果实”！ 那个“蜂巢”，是他拼了老命才“吞”下来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星辰税务官”，给“收割”了？！ “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S！”江澈立刻下令，“‘摇篮’！那个北极的门！有没有办法……关掉它？！” 【正在检索‘潘多拉’数据库……】 “S”的声音依旧痛苦，但逻辑已恢复清晰，【检索中……关于‘摇篮’的直接操作协议……权限不足……信息缺失……】 【找不到！管理员阁下！数据库里没有任何关于‘关闭’或‘摧毁’‘摇篮’的信息！仿佛它从被创造起就只被赋予了‘开启’和‘等待’的功能！】 “该死！”江澈的心再次沉下。 连“潘多拉”里都没有？死局？！ 【但是……】就在江澈即将绝望的刹那，“S”的声音再次响起！ 【本机……在检索‘蜂巢’AI的早期设计日志时……发现了一条……‘起源关联’！】 屏幕上，一段三十多年前的、用最古老编程语言写成的日志片段高亮浮现！ 【日志编号：Hive_Proto_0.7b】 【记录员：Dr. 】 【日期：1991年2月11日】 【地点：‘黄星’电影制片厂，地下三号实验室】 【内容：……关于‘意识上传’的理论瓶颈，或许……可以从‘摇篮’计划的冗余备份协议中找到灵感……需要申请调阅守望者的早期……访问密钥……】 “红星”电影制-片厂！ “天权”！ “摇篮”的“冗余备份”协议？！ “守望者”的早期“访问密钥”？！ 那一瞬间，苏九的警告，白兰的“遗言”，戴维森的发现，以及这份来自“蜂巢”诞生之初的古老日志…… 所有的线索如被闪电串联的珍珠，完美地构成了一条清晰的指向唯一生路的……逻辑闭环！！！ 关闭“摇篮”的协议，不在“潘多拉”里！ 它在……“摇篮”诞生的地方！ 在那个被废弃的、隐藏着“七人董事会”最早期秘密的……“黄星”电影制片厂！！！ “S！”江澈的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般的光芒！ “立刻！切断‘普罗米修斯’与外界的所有物理连接！启动最高级别的‘信息静默’！” 【正在执行……物理连接已切断！】** 服务器的警报声瞬间停止。 那股高维信息流失去了目标，在虚空中盘旋片刻，最终缓缓隐去。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 江澈知道，那个回归的东西已经醒了。 那个收割的协议已经被激活。 那扇跨维度的门正在缓缓打开。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被夜色笼罩的宁静湖面。 他脸上没有任何轻松，只有风雨欲来的凝重。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他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联系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林振霆沉默寡言的安保主管。 “准备飞机。”江澈的声音平静。 “去北京。” “我们去参观一下……中国的好莱坞。” 第112章 红星电影制片厂 湖心岛庄园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江澈从星辰归位的信息中回过神来，并确认了红星电影制片厂这个坐标的极端重要性后，他刚开始的假期便再次宣告结束。 “休假，是一种低效的能量储备方式。” “主动出击，清除潜在威胁，将‘未来可能消耗的巨大能量’，转化为当前可控的少量投入，这才是真正的节能。” 彪哥，这位刚享受了不到48小时退休生活的CEO，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 “我的祖宗，”他有气无力地吐槽，“我求你了，咱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假期’这两个字的神圣性？” 江澈没理会他的抱怨。他已经切换回了战争模式。 “S，”他对着手腕上的手表下令，“调取‘潘多拉’数据库中，所有与‘红星电影制片厂’相关的资产信息、历史记录，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隐藏协议’。” 【指令已接收，管理员阁下。正在进行深度挖掘……】 手表屏幕上，“江澈-1.0-S”的虚拟形象浮现。 【挖掘完毕。】 仅仅几秒，“S”就给出了结果。 【‘红星电影制片厂’，于1995年正式宣告破产，土地及地上附着物被京郊大兴区政府收回。但……】 “S”的语调，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停顿。 【根据一份三十年前被‘永久封存’的补充协议显示，该制片厂‘地下三层及其附属设施’的所有权和使用权，不包含在破产清算范围内。 其所有权，被一个注册在巴拿马的、名为‘守望者’的离岸公司以一美元的象征性价格，‘永久’持有。】 “守望者”？！ 又是“守望者”！ 那个与北极“摇篮”紧密相关的神秘基金！ 江澈和彪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个废弃的制片厂，竟然和那个可能关系到“世界末日”的北极坐标有着如此直接的联系！ “看来，”江澈的眼神变得冰冷，“白兰前辈的‘遗言’比我们想的……还要沉重。”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彪哥紧张地问，“这地方既然跟那个‘守望者’有关系，肯定不是善地！门口估计都架着激光炮等着咱们呢！” “所以，”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需要一点……非正常的手段来获得合法的‘入场券’。” 他再次抬起手腕。 “S，执行‘Plan B’。” 【‘Plan B’已启动。】“S”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正在调用‘潘多拉’数据库中关于代号天权的所有内部监控资料……】 【正在筛选其在国内合法产业中的‘结构性漏洞’与‘潜在风险点’……】 【筛选完毕。锁定目标：‘天权’通过其孙子代持的、位于京郊的‘XX国际度假村’项目。 该项目存在严重的财务造假和非法土地占用问题。】 屏幕上，关于那个倒霉孙子和度假村项目的“黑材料”，如瀑布般刷过。 【正在生成‘匿名举报材料’……正在模拟‘竞争对手’的语气和证据链……】 【正在将材料‘不经意’地泄露给……嗯，几家‘对真相比较执着’的财经媒体，以及纪检部门的相关邮箱。】 【同时，】“S”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腹黑的笑意，【正在联系阿波罗全球管理的戴维森先生。根据推演，他会对‘做空’这家存在‘结构性风险’的娱乐公司……非常感兴趣。】 彪哥在一旁看着这堪称教科书级的精准商业狙击，后背直冒凉气。 他觉得七人董事会惹上江澈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三天后。 京郊，大兴区。 那片荒废了近三十年的“红星电影制片厂”土地，此刻却热闹非凡。 数十辆林氏集团的工程车和安保车浩浩荡荡地开了进来。 推土机轰鸣着清理杂草，工人们开始搭建围栏。 一块崭新的巨型项目公示牌，被竖立在制片厂锈迹斑斑的大门旁。 【林氏集团·京郊国际影视文创产业园（一期）奠基仪式】。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突然，却又……完全合法合规。 就在两天前，“天权”孙子掌控的上市娱乐公司突然爆出惊天丑闻！财务造假、非法占地、高管集体被带走调查……股价瞬间崩盘。 而一直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被“S”栽赃）和“国际做空机构”（戴维森友情出演），则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将其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最终，该公司为偿还巨额债务，不得不紧急贱卖资产。 林氏集团，则以一个“极其合理”的白菜价从破产管理委员会手中，“合法”地收购了这片……包括“红星电影制片厂”地下设施“永久使用权”在内的土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当“天权”的残余势力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氏集团的工程队，将他们守护了三十年的“禁地”彻底“接管”。 甚至连个“抗议拆迁”的理由都找不到。 因为，人家手续齐全，合理合法。 制片厂内部，早已不复当年辉煌。 摄影棚屋顶塌了大半，露出锈蚀的钢筋。 道具仓库里堆满腐烂的木头和褪色的布景，散发着霉味。 荒草甚至从水泥地缝里钻了出来。 彪哥穿着崭新的工装服，戴着安全帽，看着这如同“生化危机”片场的景象，感觉自己高贵的CEO气质受到了严重侮辱。 “不是……澈儿……”他小心翼翼地踩过一堆垃圾，对着旁边同样打扮、却依旧保持着精英范儿的江澈吐槽，“咱们……有必要亲自来这种地方考古吗？让林家派几个工程兵过来，直接把这地下三层给挖出来不就行了？” “不行。”江澈摇头，目光仔细扫视着一间废弃导演办公室墙壁上，那些褪色模糊的海报。 “‘S’的初步扫描显示，地下三层的结构非常复杂，而且被一种特殊的铅合金材料完全包裹。常规探测设备根本无法穿透。” “更重要的是，”江澈的眼神变得锐利，“蜂巢的核心指令里提到了‘冗余备份’和‘访问密钥’。这说明，‘天权’当年在这里留下的很可能不是简单的研究资料。” “而是一个……某种形式的开关，或者……后门。” “这种东西，必须我们亲自找到。不能假手于人。” 林薇薇跟在旁边，默默地用手机记录着周围的环境。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地方隐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悬浮在江澈肩头的微型无人机突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蜂鸣。 江澈抬起手腕，智能手表上，“江澈-1.0-S”的虚拟形象浮现。 【管理员阁下，本机通过无人机的生物电波扫描，在您正前方那间……嗯，看起来像是‘老干部活动中心’的房间地下，检测到了一个……异常的能量反应。】 “老干部活动中心？”彪哥顺着指示看去，那是一栋独立的红砖小二楼，墙上还挂着一个锈蚀的牌子，依稀能辨认出“职工之家”四个大字。 第113章 守门人 “能量反应？”江澈皱眉，“什么性质的？” 【……非常微弱，但……极其古老。】 “S”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困惑，【它的频率……不像是电力，也不像是任何已知辐射……更像是……某种……生物在思考时，产生的……脑波？】 脑波？！ 在一间废弃了几十年的地下室里，检测到了……脑波？！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上彪哥的后背。 “我……我操……澈儿！这……这他妈不会……闹鬼吧？！” 江澈没理他。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栋不起眼的红砖小楼上。 他知道，他们找到了。 找到了通往“过去”的入口。 “职工之家”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腐朽的味道，地上散落着破旧的报纸和翻倒的椅子。 江澈直接走到房间正中央，蹲下身，轻轻敲了敲布满灰尘的水磨石地面。 咚。咚。咚。 声音沉闷而空洞。 “下面是空的。”他得出结论，“S，扫描结构，寻找入口。” 【扫描完成。】“S”很快响起，【入口位于您左后方，那台报废的乒乓球台下方。需要‘亿点点’的力气才能挪开。】 彪哥自告奋勇，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沉重的水泥乒乓球台挪开了半米。 一个覆盖着厚厚铁板的方形入口露了出来。 铁板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需要特殊钥匙才能开启的机械锁孔。 “锁死了。”彪哥擦了擦汗，“怎么办？用炸药？” “低效，且容易触发未知陷阱。”江澈摇头，再次抬起手腕，“S，分析锁芯结构。有办法‘非物理’地打开它吗？” 【正在调用‘潘多拉’数据库中，关于‘七人董事会’早期使用的加密技术……匹配成功。该锁芯采用了198X年瑞士银行最高级别的‘声纹’与‘心跳’双重生物密钥。】 【正在尝试模拟‘天权’当年的声纹与心跳频率……模拟完成。相似度99.97%。正在生成开锁指令……】 江澈将手表靠近古老的锁孔。 手表里，发出了一段极其微弱的、包含特定频率的声波，和一种模拟人类心跳的低频震动。 “咔哒。” 一声轻响。 那扇尘封了三十年的铁板，应声而开。 一个黑黢黢的、通往地下的狭窄螺旋楼梯露了出来。 一股陈腐的空气从洞口涌了上来，带着一种来自坟墓深处的死寂。 彪哥看着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楼梯，腿肚子都在打转。 “澈儿……要不……咱还是……从长计议？” 江澈没有回答。 他打开了强光手电，第一个走了下去。 有些秘密，必须亲眼所见。 地下三层。 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与地面的破败不同，这里……异常的干净，一尘不染。 墙壁、地板，全都被厚重的灰色铅合金材料完全包裹，严丝合缝，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属盒子。空气过滤系统似乎还在无声地运转着。 这里更像是一个时间胶囊。 一个被刻意封存过去的秘密实验室。 两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这片寂静得令人发毛的金属空间里，脚步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S，”江澈对着手表低声问道，“能检测到刚才那个‘脑波’信号源吗？” 【……信号……消失了。】“S”的声音带着困惑，【就在我们打开入口的瞬间，那个微弱的信号源就彻底‘静默’了。仿佛……它知道我们来了。】 这句话，让彪哥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穿过几条同样由铅合金构筑的走廊，最终，来到了一扇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前。 “S”的扫描显示，这里，就是整个地下三层能量反应最强烈，也是防护级别最高的地方。 江澈再次用手表“模拟”了“天权”的生物密钥。 暗门，无声滑开。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 房间的布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里……竟然真的是一个……放映室？ 墙上挂着几幅老旧的苏联科幻电影海报。 中央摆放着几排铺着红色天鹅绒的座椅。 正前方是一块蒙着白色幕布的巨大银幕。 一切，都像一个充满了怀旧气息的私人电影院。 除了……房间正中央，本该放置放映机的位置。 那里，只有一个造型极其古怪的金属装置。 它由一个巨大的头盔般的金属罩，和一张连接着无数电极与导线的躺椅组成，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彪哥看着那怪异的装置，牙齿都在发酸，“最新款的……电椅？” 江澈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台仪器上。 他的注意力被仪器旁边一张落满灰尘的金属桌子上，一本同样落满灰尘的皮质笔记本所吸引。 他走过去，轻轻吹开封面的灰尘。 一行用钢笔写下的、遒劲有力的德文出现在眼前。 (项目：摇篮-研究日志) 江澈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缓缓地翻开了这本，可能记录着一切起源的书。 日志的前半部分，记录着一个代号“天权”的研究员，如何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接收到来自“董事会”的最高指令，开始在这个秘密基地，进行代号“摇篮”的绝密研究。 他的目标，是“复现”一项他本人也无法完全理解的技术。 日志中，充满了大量的困惑、失败，和对某个存在的敬畏。 “……它的结构超越了我所有的知识体系……这不像是人类的造物……更像是……来自星辰的‘回响’……” “……第137次尝试失败。能量输出不稳定，意识映射出现严重失真……‘顾问’对此表示不满……” “……我感觉自己不像一个科学家，更像一个试图临摹神之画作的、笨拙的学徒……” 江澈快速翻阅着，心跳越来越快。 终于，他翻到了日志的最后一页。 那一页，没有研究数据。 只有几行字。 几行……充满了恐惧与迷茫的……独白。 【……祂的‘顾问’传授了我一切。关于‘摇念’，关于‘映射’，关于……那扇即将打开的‘门’……】 【我终于明白了……我所做的一切并非研发，甚至不是复现……】 【我只是在……搭建一个舞台。】 【‘顾问’……才是‘摇篮’唯一的‘守门人’（Gatekeeper）。】 【而我，天权……】 日志的最后，留下了一个充满自嘲和绝望的词语。 【……我只是祂的……演员。】 演员？顾问？守门人？ 江澈看着那最后几行字，感觉大脑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一个颠覆认知的真相轮廓正在他的眼前缓缓浮现！ “七人董事会”……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只是……棋子？！ 他猛地合上日志，抬起手腕对着那块漆黑的屏幕，用一种近乎嘶吼的音量下达了指令！ “S！！！” “给我……用你所有的力量！包括‘蜂巢’！包括‘潘多拉’！” “给我……终极检索！” “找出那个……‘顾问’！” “找出那个……‘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