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闹剧[先婚后爱]》 1、楔子 《浪漫闹剧》 2025.8.2 醇白/文学城独家正版 farce:1 上午十点,在结婚登记声明书上签字时,姜皂满脑子都是下午公司策划会的事。 直到对方用指关节弹了下她的手背,姜皂才回神。 接着在工作人员疑测的目光下,她悻悻地在落款处签完姓名里最后的“七”。 之后存档,印证,盖钢印,流程结束。 今天成为她结婚的第一天。 姜皂把红色小本塞进包里,急匆匆往公司赶,惦记自己那只请了几个小时的事假时限。 ………… 今年夏天尤为闷热,而且反常。北方在发潮,南方反而干晒。 秦南市进了夏天以后室外的体感温度几乎都在三十八度以上,姜皂被晒得发蔫,到公司后歇了口气,踩着最后用餐时间去了食堂。 关系好的同事已经帮她打好了饭,入职云升之后,姜皂几乎每天都和这三个同事一起吃饭。 天马行空少女心的黎黎,冷脸无情的打工机器的唐芃,还有赚钱只为追星的张可心。 黎黎和张可心都是从跟她一起从前公司“飞达物流”挖来云升的,干饭小分队只有唐芃是云升策划部的原住民。 姜皂看见自己餐盘里有一大份豆豉排骨,被热蔫的情绪缓上来了一半。 “感谢芃芃吧。”可心看她的表情,咬着筷子发笑,主动解释:“她为了给咱们仨抢豆豉排骨,差点跟隔壁组的刘万里在食堂打起来。” “本来他俩就不对付,还被大家组cp叫什么芃程万里。” 姜皂想起那个怪异的cp名就想笑,坐下拿起筷子,对黑了脸的唐芃很虔诚地拜了下:“辛苦了。” 唐芃叹气,搭话:“你今天怎么请假了?头一次啊,没事吧?” 姜皂顿了下,摇头简单说明:“一点小事。” 黎黎边扒饭边划拉手机,突然出声:“我跟你们说,临十二点那会,我拿咖啡外卖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里碰见ceo了。” 大家各吃各的,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稀罕事。 张可心打趣:“他今天又穿的哪家花哨潮牌?一个大老板比模特还骚包。” 黎黎抬起头来,脸色板正:“难得的干净白衬衫,重点是,他手里拿着一本结婚证。” 姜皂猛地呛饭,另外两人瞬间撂筷子:“啊!?” 唐芃扯嘴,“红色的证书有那么多种,你不能见着就说是结……” “是结婚证!我站在他左边,本上那三字特别明显。”黎黎翻看手机,“当时电梯里至少有五六个人,这会儿都传遍八卦大群了,都在问有没有人看清证上的女方……” “而且他眉飞色舞地端详了好久,好像恨不得我们站在旁边的人都看清楚一点。” 黎黎摊手,荒唐一笑:“我出电梯的时候他还在那儿看呢。” 张可心瞪大了眼:“什么!?不是都说他要为公司守身如玉,然后每年靠着那张脸和单身人设在高校直聘会上招摇撞骗吗?突然结婚??” 姜皂灌着咖啡,黑白分明的圆眼左右缓摆,静静打量她们。 其他三人震惊后沉默了,面面相觑,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 “……” “……” 唐芃总结:“哪个女的这么倒霉?瞎了眼了。” 一直没发表评价的姜皂戳着碗里的米饭,忽然来了句:“不过,拿着结婚证不一定就证明是他的嘛,说不定只是……” “单纯喜欢看小红书。” 其他三人:“……” 又来了,姜小姐的冷笑话。 她是真觉得自己很有幽默天赋吗?太莫名其妙了! 按常理,这个时候的对话大概率是惋惜黄金单身汉名草有主,再羡慕一下那位独享帅哥的女性。 但是讨论的对象如果是谢历升——那公司里八成的员工都会发出以上趋同的恶寒感慨。 唐芃一向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猜测道:“说不定又是他对某个员工的整蛊,他不就那个德行吗?” “消极怠工的人被他逮到,三天内必受精神层面的重创,然后发自内心地忏悔自己的工作缺陷……” “上次市场部某个男经理为了抢女神的演唱会门票去厕所摸鱼,结果手速废还没抢到,谢总派人找他开小会没找到人,等他等了十五分钟耽误了行程。” 唐芃耸肩:“然后谢总就请客给他手下一整个部门的人都抢了二开票去看演唱会,就他没有。” 追星狂热的张可心瞪大了眼,瞬间共情,复杂道:“……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到是恶魔的同时还是菩萨啊!” 黎黎胆小,抱着胳膊搓:“简直是小说男主的脸,恶毒男二的肚量。跟这么睚眦必报的人结婚过日子得煎熬死,他老婆被他拿住什么把柄了?” “算啦,小心我们八卦他被听到,”张可心瞟见姜皂今天的穿搭,意外:“我发现你今天也穿了白衬衫诶,你很适合干净的亮色!” 姜皂用手指刮着塑料杯,频率稍乱,面对三人的同时审视,讪讪道:“这不是……下午部门要和ceo开大会,我想着就穿精神点。” 唐芃冷笑:“要是因为穿得太精神被精神病上司注意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扫量坐在对面的人——姜皂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衬得皮肤发光,骨子里那股透亮的气质更突出了。 姜皂是她见过美得最舒服的女生。 清纯柔和,如同一棵纤细的青葱,虽然偶尔会有些呆,但是一笑起来又把人心抓得死死的。 唐芃有时候会可惜——就现在这大环境,她这张脸不管是去做直播还是去自媒体都比坐办公室干营销赚的多得多。 她为前话补了句:“幸好,神经病上司结婚了。” 姜皂咀嚼着排骨,眨眼。 黎黎叹气,“我本来也想换个正装,可是一想这决策会跟咱又没关系,穿再好有什么用?” “要我说,周大公公(部门经理的外号)递上去的那三个方案哪个都不如姜皂写得好,凭什么被毙掉?就凭那些人会拍马屁会请客吃饭吗?!” 姜皂小声提醒她:“没有证据的事,还是——” 黎黎惊慌捂住嘴:“别蛐蛐?” 姜皂补后句:“小点声蛐蛐。” 其他两人顿时爆笑,肚子里那点憋屈随之发泄。 “不过姜皂这么漂亮,要是真能被领导们注意到,借机把咱被毙掉的方案重新递上去也不是不行呀。”可心说着。 唐芃想想就生气,“够呛,大公公那么精明,我们这些没入选方案的人,只有一部分能进会议室旁听。” 四个人聊到这,齐刷刷叹气。 好不容易在学校挤破头似的毕了业,没想到进了职场还要被人情世故鞭笞。 ………… 果不其然,明明能容纳四十人的会议室,部门经理愣是说空间有限,他们这组只有唐芃一人进了会议室旁听,被毙掉方案的主策划姜皂坐了办公室冷板凳。 跟着旧团队整个搬进云升策划部门后,姜皂发现这个地方的排外态度很明显,甚至内部还有些“派系”之争,部门经理和副经理是分别的“门主”。 这些弯弯绕让他们这些半路加入的新员工措手不及,有的人很快融入了,但像姜皂这样刚从学校里出来还没学会人情世故的呆板新人,就经常被安排在边缘位置。 虽然自己的方案没有入选,但她还挺想去参会旁听的,决策大会来的都是关联部门的负责人,说不定能学到点东西呢。 就在她坐在工位无聊摸鱼时,办公室出来一个助理叫她帮忙下楼拿一下领导们的咖啡,姜皂突然又有了参会的契机。 十五分钟后她拎着两大盒子手磨咖啡气喘吁吁返回,在会议室门口顿住——里面一片死寂,凝重的气息徐徐蔓延出来。 姜皂凑到负责守门的同事身边小声问:“怎么了?” 同事默声对她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苦相,摇头。 决策大会在前期陈述阶段。 前两个方案ppt才演示完,坐在中央位置的谢历升的脸色就已经很吓人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压迫性太强,威吓到了第三个陈述方案的员工,也或许是这个员工准备得并不够充分,讲到一半旁边技术部的负责人提了个执行问题,他便磕巴了起来,答不上也说不全。 于是会议室里的气氛彻底掉到冰点,针落有声。 谢历升垂眼盯着纸质报告,闲着的右手指关节缓慢,规律地弹着下垂的话筒海绵。 “咚,咚,咚”的闷声擂击着所有人的胆量。 站在演示台旁边的男员工脸都白了,试图蒙混过关继续往下讲:“那个,谢总,就是这个通过……加深品牌故事……” 谢历升坐姿并不板正,看透这场决策会稀碎的本质后彻底懒在了椅背上。 他举着文件夹的手一歪,脸露了出来,耷拉的狐狸眼投去尖锐的光。 男员工满头的汗光,噤声。 “我给你时间。”谢历升扯开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把纸张往桌上一扔,“把脑浆子哆嗦匀了再张嘴。” 所有人听到冷汗都下来了。 完了,神经病是真生气了。 “还有啊。”他语气很浅,往会议室门口瞥去。 守在门口的姜皂一众人忽然警惕。 “要么进来,要么回去做事。”谢历升说着,回头问后面的助理,“案子已经烂成这样了,还需要找群众演员烘托策划部草台班子一样的主旋律吗?” 因为待会儿谢历升的指令肯定是面对整个部门的,门口的总裁办助理赶紧催他们这些策划部的人进去站在边角旁听。 姜皂就这么托着咖啡被赶进了冰窖一样的会议室,全程懵懂状态。 策划内容到底是有多烂,能让这些人被骂得跟三孙子似的? “你们这组七成的人都是以前飞达的,是吧。” 谢历升看了眼名单,扫了眼在座的人,说话刻薄难听:“我要是就为了吃这口屎,用不着把你们从南城挖到秦南,云升策划本部的人就够拉了。” 云升本部策划人员:“……” 被挖来的新员工们:“……” 无差别攻击啊。 整个会议室的下属员工们都像霜打的茄子,脸色各有各的难看。 “噗哧。” 所有人惊愕,齐看向会议室角落。 当这些视线全都扎过来时,姜皂才意识到—— 自己笑出声了。 她慌张抬头,撞上某人仿佛被挑衅到的质问目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楔子 farce:2 其实姜皂笑得很浅,几乎是鼻息间的轻叱,但是会议室的氛围陷在死寂里,于是她这一声就特别明显。 谢历升大喇喇窝在办公椅里,扯开的衬衫领口里隐约可见立体的锁骨,肩膀又宽又直,像塞了衣架子。 他锁视她那张脸,眉尾弹动的痕迹一瞬而过。 过两秒,谢历升也笑了一声。 “好玩吗?” “对我的评价有补充?” 众人恶寒。 瞧给气的,快散会,要死人了。 就好像生气的猎人绷紧弓对准了猎物,箭在弦上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人把弦剪断了——嘭地一下,怒火转移。 所有人目光如炬,纷纷带着复杂的含义凝视她。 姜皂捱不住被这么多人紧盯,抱紧咖啡盒子低头,胆大泼天地回答:“没有,很全面了。” 大家:“……”多余可怜你。 会议只开了一半,最后结果当然是以三个方案全部被打回去重做。 谢历升离开时还一并带走了策划部总经理,像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 回到工位,旁边的唐芃拍拍姜皂的肩膀,竖起大拇指佩服:“中午在食堂就是随便口嗨,没想到你还真想招去吸引ceo注意了?胆子太大了,我都没敢呼吸。” 姜皂也很尴尬,颊色发红,“不是故意的,就,没忍住。” 唐芃不理解,很好奇:“他到底哪句话戳你笑点了?” “不好笑吗?”她坐下解锁电脑,压着嘴角:“狗才吃屎。” 唐芃沉默了。 重点是他是狗吗? “他骂咱们是屎这事儿你是一点不往心里去啊!” 姜皂打开自己被毙掉的策划案pdf,一脸平静地反问:“为什么要往心里去?” “他说的是那三个组,我们的方案只是没上会议,不代表也是屎。” 唐芃搭着隔板凑去,试问:“你还不死心啊?” 她抬头,表情认真:“自己到底是屎还是呕吐物什么的,总得验过才知道。” “决策者没给出答案之前,我不信任何人的评价。” 唐芃:“道理我懂……但,能来点好词吗?” 说罢她摆摆手,“你刚来不了解周大公公,他不会再看已经被开会毙掉的方案,你再递上去只会被他讨厌。” 姜皂对她眨了眨眼,目光又回到电脑上,若有所思。 “这样啊。” ………… 晚上七点半,姜皂坐地铁回到秦南市中心最名贵的小区“柳岸壹号院”。 她刷卡登上18层,很不适应这种电梯一打开就是私宅空间的一梯一户制。 推开入户大门,姜皂换了鞋去水吧解渴,环顾面前这片奢侈到有些空旷的落地客厅。 这是她的婚房新家,今晚是第二次来。 虽然助理们已经帮她把所有行李全都搬进来了,但姜皂丝毫没有归属感,总觉得别扭。 那些有钱人为什么总住这么空旷的房子?是喜欢跟回音聊天么? 姜皂搓了搓胳膊,扫了眼空调。 就算没人在也是一秒都不关,真浪费。 就在她纠结今晚自己是睡客卧还是主卧的时候,入户大门传来动静。 姜皂呼吸滞住,手一抖,矿泉水瓶盖掉到地上。 谢历升进门,俯身打开鞋柜,瞥了眼水吧的方向,直接开口:“你在啊。” “嗯……刚进门。”她蹲下身捡瓶盖,古怪的重音落在第一个字:“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回自己家还得提前办签证?”谢历升换了鞋,掀起眼皮,瞧见被扔在鞋柜上的纸质策划案。 姜皂听见鞋柜方向传来翻动纸页的窸窣,心虚地把矿泉水瓶捏得咯吱作响。 她侧眸,看着男人捏着那沓纸从玄关走来。 看清对方僵硬的脸色,谢历升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挥动手中文件,语气玩味:“故意摆给我看的?” 姜皂很清楚自己不擅长撒谎和伪装,脖子一梗,坦荡反问:“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谢历升没回答,又翻开文件,读出主题:“升活实用……” 他缓缓走向水吧,语气悠哉却一下挑明:“你想暗示我你们策划内部明争暗斗,明明有更好的方案但是ceo看不到,是么?” 不管谢历升言行再怎么散漫,气场始终是犀利的。 说话不喜欢给人留脸面就算了,她甚至觉得他有戳穿别人体面的恶癖。 外加他过于优越的皮相,宽肩窄腰的健美身材,给人一种很难评的独特魅力。 这么讨人嫌的人偏偏长这么帅。 随着对方走近,姜皂眨眼,从男色中挣扎出来,证实问:“所以我的方案真的更好?” 谢历升打开吧台的水龙头洗手,乜她一眼:“你这总喜欢拿问句回答别人问句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姜皂窘然,嘴硬:“……婚前协议里没有这种要求。” 谢历升:“……” 她盯着他在水流里瘦长漂亮的指节,莫名出神。 水珠沿着他手背青筋的突陷滑落,动态的性感在无声流湍。 她忽然喉干,艰难挪开眼,继续他之前那句话发问:“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管吗?” 被噎了一句话的谢历升更没好气,略重地关上水龙头,鼻息泄出一声嗤。 他抽纸擦手,看她的眼神有些低劣:“你对云升的业务规模有认知么?” “我是ceo,每天要忙的大事儿多得很。” “我骂的那些方案并没有差到及格线以下,你的东西也没有好到九十分以上。” 言下之意,哪怕用了会上的方案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只是他的要求更高。 “我没义务为一个小职员的委屈去管部门里的内幕。” 姜皂看着手里的水瓶,有点闷气。 但我还是你老婆。 认可一句或者安慰一句会死吗?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也不管是泛泛之交的时候还是成为夫妻之后。 七年来谢历升的脾气从来没变过。 永远嫌麻烦,永远拒绝共情,只解决问题,懒得给别人情绪价值。 尤其自傲,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 她轻轻冷哼,小声嘟囔:“外面再称王称霸,到了晚上不还得爬我这小职员的床。” 说完才觉出不对,姜皂悔然抬眼,对上谢历升变了味的视线。 犹如依兰花液粘稠地淋在剑锋,弩张的气氛顿时掺上了几分不言明说的因素。 他侧倚着台沿,拎过她手里的矿泉水。 谢历升扭头,嗤笑一声后仰头喝水。 姜皂转身,刚要挪开距离,身边的男人突然迈腿罩了过来。 谢历升把剩半瓶的水扔进池子,展臂拦住她。 安静的水吧砸出“桄榔”一声—— 姜皂抬头,鼻尖险些戳到他的下巴。 男女之间的距离在安全与危险之间游离。 姜皂的荤-话是真的仅仅停留在字面的程度,尽管知道,谢历升还是次次被挑衅到。 因为面对这种话,谁多想了,想歪了,谁就是输家。 谢历升捕捉到她睫毛的细微抖动,气突然消了,“等我爬过你再说这话也不迟。” 说完他俯身,对着她红润的嘴唇而去—— 姜皂下意识抬手,抵住他的胸膛。 两人僵持住,目光在接吻的距离不断博弈。 谢历升没有强硬地凑近,而是瞥了眼她空荡荡的无名指,调侃且刁难:“如果明天开始你愿意把戒指戴出去,我就破个例,越级收拾一下策划部的烂摊子。” 他这话一出口,姜皂立刻反应过来,忿忿拆穿:“果然!你是故意在员工电梯里翻结婚证的。” 鬼知道同事八卦时她吓得血压有多高。 谢历升有一双单眼皮的狐狸眼,看上去刻薄又锋利,一勾起尾便像在憋坏。 正如本人的作风。 “传得比我想象得要快。” 姜皂瞪着他坏得越来越明显的眉眼,一肚子无名火。 哪儿是在报复什么怠工消极的员工,他那一出明明是在报复对外藏着掖着的新婚妻子! “行了姜小姐,好不容易下班了,让我消停会儿。”谢历升敛眸,轻叹气:“工作放放。” “说回正事吧。” “嗯?” 谢历升扯开衬衫的领口,“新婚夜的床,我想早点爬。” 然后不等姜皂作反应,他低头直接封住她的呼吸—— 缠湿的吻一触即发。 姜皂被男人的怀抱挤成薄薄一片,手掌熨烫他的心跳。 当嘴唇被他吮得发麻,脑子开始昏沉,她逐渐错乱,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明明不到两个月前。 他们还是互相看不上眼的关系。 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BizarrePairing bizarrepairing:3 时间回到两个月多前。 今年的五月初,南城来到隐约冒出燥热的时节。 - 说实话,直到今天之前,姜皂都坚定地相信不会再有什么事是比考研前一天突发高烧还倒霉的了。 结果领导的通知传达下来——她当初在三五个offer里精挑细选的公司“飞达”在今天正式宣告被一家新兴的技术公司资产收购。 实习身份还没转正,公司没了。 …… …… 啊? 跟着同事们进入会议室,到听完领导宣讲被收购后整个营销策划部门的重组决策,再到散会众人窃窃惶然,姜皂一直懵懵的。 仿佛又回到了考研一战考试前夜,手里的体温计测出38度5时那种茫然无措的状态里。 “飞达”是一家快递技术公司,客观来讲,除去广告创意,各方面例如销售能力,客服能力和市场占有都比不过其他几家头部快递公司。 但就凭着记忆点强悍的广告策划,让飞达在竞争激烈的快递市场始终能占着一小块地位。 以姜皂看来,飞达的策划部对整个公司的命运而言简直是妙手回春的存在,在这里肯定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而且飞达给新人的机会也更多,等做出了好的案例,对之后跳槽到其他薪资待遇更好的公司也有好处。 “哎,姜皂。”回到办公室,同事黎黎敲了下她的桌板,小声问:“听说你实习是拒绝了杜x斯的高薪校内直聘选了飞达?” 对方的语气满满的遗憾和唏嘘,意思很明显。 南城沿海,是整个沪三角的明珠心脏,五月初天气已经有点躁了,最近策划部的中央空调又不好使,大家都在喊热。 可坐在工位的姜皂此刻却觉得后背和心情一样一阵阵发凉。 她歪头,对黎黎露出个僵硬的微笑,“也没有很高薪啦。” 黎黎:“……” “希望你挑男人的眼光别跟挑offer一样,太烂了。” 姜皂像坨蔫了的棉花糖,双手抓着头发软在桌面,自闭了。 “……我以后注意。” 黎黎抽纸擦汗,又看了眼赖死不活的中央空调,惋惜又不解:“可是,杜x斯的广告可是业内出了名的牛逼,你为啥不去啊?” “不愿意进情-趣-用-品公司?有行业偏见?” “不是啊,这有什么的。” 姜皂刚抬起的眼眸飘过怔意,随之又垂下视线,“嗯……还是觉得飞达各方面更合适吧。” 黎黎没再追问,心想这么一个好死赖活着的小公司和杜x斯中国部有什么可比性。 可能还是害羞吧,每天一睁眼就要动脑子给套子打广告,围绕性-生活出创意,怪那个的。 “你这也太倒霉了,都实习到五月了,眼见七月就能拿到硕士证书转正入职,结果公司出了这么大变故。”她叹气,询问姜皂:“所以你打算怎么选?要跟他们走吗?” 飞达被近三四年来发展很猛的一家主打研发飞行器的科技公司“云升”收购,知道些许内情的同事在八卦群里畅言,说是云升现在越做越大,国内就不说了,国外的销售市场也已经遍布十数个国家,如今要着手发展属于自己的物流链,于是盯上了因为管理层无能一直不温不火但是物流技术完整的飞达。 另外,云升看中的不仅是飞达的物流链,更是飞达虽小却强的策划部。 云升成立快整七年,近三四年的爆发也都是靠着过硬的技术和新奇的产品本身,但营销策划的水平实在是不好评价。 策划部出的广告还不如一些博主和网友自发的宣传来得亮眼。 很多网友打趣评价云升给人的感觉,像一群哑巴理工男埋头做产品,只管肝技术,不管搞宣传。 于是组建能给新产品注入新颖宣传的策划团队是云升目前的急需。 刚刚来开会的就有云升总裁办的工作人员,专门来为收购的决策做解释。 不同于飞达其他部门的员工要原地等待公司被收购后的业务变化,策划部的每个人都面临两个选择。 一,跟着他们搬到秦南市云升总部,正式成为云升策划部的新员工,薪资待遇与云升策划部对齐。 二,签署补偿合同,拿着数倍的赔偿款,被解聘离职。 其实两个选择都各有利弊,但也都不错。 对比飞达的规模和名气,进入云升策划部无疑是一次无痛跳槽,履历往上走了一大步。 不过云升是科技公司,策划的内容方向与快递业务天差地别,不一定所有人都能适应,万一做不好还是会被淘汰。 所以如果选离职的话,补偿款也丰厚,能接受。 散会后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很多有家庭的员工纠结不定,老婆孩子都在南城,突然长期的异地办公,家里没办法安顿。 即使是没有家庭需要照料的年轻人,突然去到一个陌生城市独自生活工作,也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 黎黎做决定很快,当然是跟着云升走,当初她在飞达为了转正几乎拼了半条命进去,以自己专升本的学历,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像云升这么牛的大公司的工作。 云升现在发展这么可怕,过不了几年就能做到人手一个云升产品的程度,上市也是指日可待。 谁不去谁傻子啊! 黎黎赖得更近了,和姜皂继续聊,笑嘻嘻的:“你也会选入职云升吧?反正本来也不是南城本地人,去哪里打工都一样。” “而且秦南是新一线城市,不像南城,高贵得市中心连家蜜雪都容不下,对年轻人更友好。” 然而,姜皂撑着下巴,盯着人手一份的解聘补偿方案和云升直聘合同,给出意料之外的回答:“我可能不会离开南城。” 黎黎诧异,“啊?不对吧……南城生活成本多高啊,你读本硕在南城也待了八年,不会不知道呀。” “对了,还没问过你,你老家哪里的?” 姜皂几乎不和别人提及自己的事,摩挲着合同上的字,微蹙的眉头透露纠结。 虽然她的户口在南城,不过说起家乡…… “秦南。” 黎黎懵了几秒,更不懂了,声音忍不住变高:“那还犹豫啥呢啊!?我的宝,你想啥呢!?又能回家又有好工作。” “我收回你倒霉的话,这次收购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姜皂把合同翻过面盖在桌上,摇头:“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黎黎有点较真,板着脸:“姜小姐,请你给我一个你需要纠结的合理理由。” 姜皂坐正捣鼓电脑,又斜眼看了下她,扬起恬然的微笑,扯淡道:“……嫌秦南市的蜜雪开得太多了,可以不?” “我很害怕他家那个总是扭来扭去的尖鼻子雪王,一看见就哭。” “晚上会立刻做噩梦,梦见一排雪王拿鼻子追着扎我。” “……”黎黎翻白眼过去,彻底没话说了。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是吗??!! 吃拼好饭吃中毒了吧你,神经病来的。 ………… 整个策划部的员工必须在下周一下班前给出答复,今天是周五,大家有一个周六日的考虑时间。 下班的时间,市区忽然下起了雨,街上撑起一张张行色匆匆的伞面,像憋着一口气的泡沫,在车站和地铁口汇聚成片,互相拥挤直到被戳破。 姜皂赶上了一班人少的公车,坐下后照常要听歌,却被小姨的电话打断。 她接电话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轻轻叹息:“喂?” “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呀。”小姨也没有埋怨,总是含着几分笑,温柔道:“下班了没?吃饭了吗?” “刚上车,怎么了?”她回答。 “跟你说的那个男生,约的是周日,你记得去见见。”小姨给她张罗相亲,苦口婆心:“人家家长挺热情的,而且条件不错,家里有钱,父亲是大学教授。” “我也是隔着好几层关系,机缘巧合才联系到这个人的。” 姜皂没说话,下意识就想推拒,却又说不出硬气的话。 从小到大小姨是对她最好的人,童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她生活在一起,对方从来不用长辈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命令她,不过还是会为了她张罗这些琐事。 “知道你不愿意像赶鸭子上架一样相亲结婚。”小姨开导她,“但你这么内向,平时除了工作也不主动认识别的朋友吧?” “人不能总自己憋着,你说想等缘分到的时候,那缘分不会追到家门口来呀,你得主动去接触才能碰到缘分对不对?” “真遇到个合适的,你多个说话牢骚的伴也好呀。” “就当社交了,出去转转。帮小姨一次,我和介绍人老朋友了,要是爽约了挺不好意思的。” 姜皂听完一这番话,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自从她跟小姨说自己不是不婚主义者,只是对爱情和婚姻没什么信心,小姨就开始给她张罗。 早知道当初就说自己是性冷淡或者同性恋了。 ……算了,不行,那样小姨得愁死。 相亲的事迅速翻篇,姜皂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城市,目光有些涣散,问对方:“姨,你最近……见过我妈吗?” 电话对面明显愣了一下,很意外:“怎么突然跟我打听你妈了?你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秦南。”姜皂没说公司里的事。 潘卉没有追问,直接回答:“没有,上次你外婆忌日她都没联系我,用我帮你问问吗?” “不用,别问。”姜皂赶紧打住,语气里飘出几分不自控的抗拒。 潘卉听到她的态度,叹了好几声,劝说:“上次就想问你,毕了业要不要回家里这边找工作,你一个人在南城多苦啊,小姨也帮不上你。” “秦南这边机会也挺多的,要不就回来吧。” “当初你没考上研,宁可延毕留校备考二战都不回秦南,在南城一待就这么多年,就为了躲着你妈?” “她是你妈,要是有一天她生活不能自理瘫在床上,你还是得管她。” “亲缘摆在这儿,打断骨头连着筋,你逃不了。不如好好谈一次,母女之间哪有缓和不了的关系呀。” 老旧公交车开起来发着嘎吱嘎吱的噪音,好像下一次刹车就会散架。 钢铁碰撞的噪音透过耳机击打耳膜,吵得姜皂大脑发胀,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烦躁在雨幕里蒸煮,找不到能出拳发泄的地方。 后背发毛,十指又开始发痒,刻在神经里的反抗情绪诡谲地煽动着破坏欲。 想砸坏什么,撕碎什么。 姜皂紧握手机的手绷得泛白,垂着的睫毛一直抖,微弱的呼吸被车门打开时的巨大噪声淹没。 “喂?听得见吗?” “七七?七七……” 姜皂无法对小姨抱怨,也不想宣扬自己忤逆不孝的真实想法,只能再次把话题逃过去,弯起微笑反过来问别的。 “周日相亲约在哪里了?您把地址和电话转发给我吧。” ………… 周日下午一点半,姜皂按时赴约,淡妆轻抹地来敷衍这场相亲。 对方颇有情调,约的是江畔高层餐厅的下午茶。 姜皂二-战上岸,今年硕士毕业,二十六岁才踏出校园,对比同龄人她的步调就显得慢了一拍。 朋友圈里同学们都稳定了工作,正排着队相亲结婚,连结婚照上双方明显没多相爱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看得多了,姜皂就越觉得现在的婚姻多是交易性质,资源置换。 随着长大,已经没什么人再把爱情挂在嘴边了。 小姨没给男方的照片,说对方一直没给她也不好意思硬要。 以姜皂的相亲经验,一般这种给不出照片的普遍其貌不扬,因为但凡是普通的长相,都会很自信地发一堆自以为很帅的照片给女方。 这种对长相遮遮掩掩的,只会反复强调自己的经济条件有多好。 要颜值有性格,要颜值有房车,要颜值有学历的。 “下午好女士,有预约吗?”侍应生微笑接待。 姜皂报出了对方的电话号码,侍应生点头带着她往靠窗边的vip观景位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构思待会儿要怎么委婉的拒绝这个有可能丑得见不得人的富二代。 vip观景位只有三个,其中两个卡座都坐着情侣,只有最正中间的那个位置只有一个男人。 他坐没坐相地歪在软沙发里,腿大喇喇敞着,哪怕坐得那么懒散,依旧能显出身材的匀称。 姜皂看见他的整体身条,心想:嗯,身材不错的丑男。 他身上黑t恤黑工装裤,全是基础款,不基础的是脚上那双高定版nike板鞋,还有在光下发闪的机械腕表,还配了叠搭的手链。 她暗暗补充第一印象:虽然其貌不扬,不过至少身材不错,挺会捯饬自己。 男人窝在沙发里,单手举着茶餐厅的翻页菜单,整张脸都被遮住了。 他修长的手指支着书页,指骨突出了漂亮的线条,因为用着力,手背上几条筋脉微微虬起——性感得很客观。 姜皂扯了下嘴角,再次补充:……算了,抛开脸不说,至少手挺好看的。 总觉得这么自顾自评判别人不太礼貌又忍不住。 她没克制好,正好在走到桌边时,噗嗤笑出了一声。 餐厅的爵士乐悠扬淡淡,声音不大,这声嘲笑正好飘进了翻阅菜单的男人耳朵里。 他眉头一动。 本着在心里编排对方这么多次的歉意,姜皂决定主动打招呼,刚要坐下:“你好,我是今天……” 对方忽然挪开了挡着脸的菜单,视线打过来。 当谢历升那张帅得过于直截了当的脸露出来——姜皂剩下的笑意刷地僵在脸上,眼角一点点怔开。 哪怕很多年没见,这双好看却不近人情的单眼皮狐狸眼也能瞬间掀起记忆。 她记得这个人。 高中加大学,她暗恋了一个姓魏的学长长达五年的时间,窝窝囊囊以学妹的身份在他身边刷脸刷存在感,最后都没胆表白出口,这份感情以他毕业出国为中断。 而谢历升——是魏原学长铁到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 这个人观察力敏锐到可怕,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她对魏原的喜欢。 那两年,姜皂一直觉得谢历升看她的眼神带着淡淡的讥嘲。 相亲相到暗恋对象的好兄弟这种桥段,短剧都已经不屑于拍了好不好? 偏偏还是这人,真是倒了血霉。 谢历升从高中到大学一直是眼高于顶,风靡学校的人物,基本不把外人放在眼里。 五年里和她说话的次数一只手完全数得过来。 他绝对不记得自己了。 这让姜皂稍微安心了一些,压着尴尬,维持体面补完后半句:“是……和你约好的那个。” 她扶着桌面缓缓坐下,在脑子里疯狂构想能立刻离场的合理借口。 然后听到对方来了句。 “刚才是笑我呢?” 姜皂后背刹然冒了层心虚的汗,眼都不敢抬,撒谎:“没,不是。” 她赶紧装模作样问对方:“请问怎么称呼?” 谢历升没回答,慢悠悠给她倒了杯白水,推过去。 “听说你一直没谈恋爱,也不是很想相亲?” 姜皂端起杯子靠近唇边,不置可否但也没撒谎:“嗯……” 谢历升没回应,低头看着甜品单,安静了十几秒。 他翻页,声线很低却轻,私自猜测:“这都多少年了。” “还惦记魏原呢?” 她无声瞪起眼。 谢历升使坏时眼尾勾得很明显,摊开菜单看向她,“不认得我了?” 姜皂一口水呛出来,扶着桌边咳得双颊涨红。 “咳咳咳……” 模糊的视线里,那只漂亮的大手递来纸巾,嘴上仍然不依不饶。 他笑了一声。 “学妹,够长情的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BizarrePairing bizarrepairing:4 七年前的夏天,某个周末晚上。 魏原出国前邀请所有关系不错的校内同学来了场告别聚会。 姜皂准备对他表白。 她准备了礼物和送别信,想在鼎沸的聚会中独占他一小会时间,冷静熟练地告诉他从高一到大二,哪怕中间几年他毕业不在校了。她依旧默默持续喜欢着他。 他穿着校服的身影始终在她脑海里,直到支撑她到高考结束。 告诉他她用目光偷偷追了多少次他的背影。 告诉他因为向往他优秀的样子,所以她成为了更好的人。 想告诉他,他分给她的每一分温柔,对她而言都是在窒息的青春中续命般的氧气。 魏原对身边的人都很好,她明白,但还是想在最后赌一次,赌自己对他而言,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特别。 想赌他看向自己时的笑容里,有没有别人没见过的风景。 这些台词姜皂不知道在心里排练了多少次,熟得几乎能脱口而出,倒背如流。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氛围被炒到最高。 学校里比较有名的这几个男生基本都玩在一起,今晚的焦点不仅是主角魏原,还有大四这一年很少来学校的谢历升等帅哥学长,女生们蠢蠢欲动的表情难以掩饰,酝酿着的少女心思,使空间里的香味仿佛都浓郁了几分。 好巧不巧姜皂的包放在了谢历升的身边,她一等再等,还是坐不住了,偷偷回到原位打开背包,紧张地拿出包好的礼物和信封。 就在这时,她一扭头,对上旁边窝在单人沙发里的谢历升的视线。 那人眉眼懈怠,仿佛是在玩手机的途中抬头,恰好看见了她的动作。 要单论长相,谢历升在魏原这个社交小团体最出众,也是信科院出了名的人物。 不仅家里有钱,还揣着能靠脸吃饭的皮囊霸榜专业第一四年,现在正筹备创业。 但他没有魏原受欢迎的原因,正如此刻他在狂欢中独自窝在沙发里的姿态——明明是没人愿意跟他聊,却摆出一副看不上你们这些菜鸡的表情。 脾气太怪,嘴太毒,长得再帅也挽救不了的程度。 自从大一进入学生会再和魏原共事,姜皂每次借机跟在他身边时,都会被谢历升轻飘飘的审视吓到。 她怀疑他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是懒得掺和。 这个揣测在当下,在谢历升挑动眉头的瞬间——彻底被证实。 姜皂心一抖,差点把东西掉回背包里。 他看出来了?要,要说点什么吗? 谢历升收回视线继续玩手机,叱笑一声。 明晃晃的唏嘘,仿佛已经把她从头到尾剖了个彻底。 姜皂脸颊轰然一热,把礼物塞进包里拉好,莫名不想如他猜测的那样行动。 没两分钟他拿着手机离开了,姜皂才得以松口气,又拿出礼物。 然而,事情的发展好像从谢历升看她的那一眼开始,逐渐脱离姜皂的预期。 当她拿着东西想靠近魏原请他出去单聊时,全场灯光熄灭,时髦的学姐捧着精致的蛋糕走到他身边。 全场起哄沸腾,她站在仅差一步的距离望着他们。 学姐明艳的笑容,大胆贴近他的姿势,往他脸上抹奶油时宝石手链的火彩折射出的碎光——一样样扎在她眼底。 姜皂动弹不得。 直到魏原看见她,端着一小块蛋糕走近。 魏原脸上挂着奶油,笑起来时眉眼总显得特别浓,弯腰下来和她说悄悄话:“玩得开心吗?” “蛋糕都被他们糟践了,还好剩下点没碰过的。” 姜皂紧紧攥着背在身后的礼物,望着他一如平常的神色,嘴唇抖个不停。 ………… 她逃了。 扯借口溜出包厢后她像条被放回水里的鱼,大口呼吸。又庆幸,又悔恨。 哪怕魏原给她机会,她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这么没用……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姜皂头顶着墙壁,盯着手里已经被手汗沁潮的礼物包装,呼吸渐碎。 不是说不出口,而是没有信心不被他拒绝。 淡淡的烟味飘了过来,她红着眼眶偏头,又一次撞上了那双漠然的狐狸眼。 谢历升不知道靠在窗边多久了,瞧见她瞪过来,不疾不徐把烟掐灭,余光瞥着她手里的东西后,露出意料之内的嘲弄。 姜皂狼狈地把东西塞进包里,脸上火辣辣的。 ktv包厢里的吵闹隐约冒出来,走廊里的氛围陷入一种双方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戳穿的僵持中。 谢历升捻着熄灭的细烟,盯着另一手的手机,忽然来了句:“把我瞪穿了也没用。” 她一怔,闪开视线,匆促背好背包,打算放弃表白,直接离开。 不料对方又开了口。 谢历升嗓音很轻,像随口低语的评价,却也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连句话都没胆说,还能干成什么。” 语气玩味又轻视,十分刺骨。 ………… 谢历升一语成谶,她之后的这几年里做成的事很少。 延毕留校,考研失败,兼职疲惫,生活每逢落魄时她都会想起这句话。 即使知道自己的处境跟任何人说过的话都无关,却还是忍不住把他这句话当成某种诅咒看待。 姜皂一早就知道谢历升不待见自己,甚至是瞧不起她。 不过好在,她现在也一样。 她从回忆里抽回思绪,擦掉咳到唇边的水,眨了下眼,表情冷了不少:“……我长不长情对你很重要吗?” 像是没想到对方会呛回来,谢历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然后招侍应生过来。 “当然。”他吊儿郎当的,态度不明:“毕竟我们是在相亲。” 姜皂扭过头看风景,一脸出门撞鬼的霉相,“……” 谢历升跟侍应生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感到不愉快,好像姜皂越不待见自己,他越要把这场相亲继续下去,好好恶心一下她。 侍应生为他们倒上刚泡好的花茶后离开。 谢历升看了眼手机弹出来的消息,盖上,拿腔拿调很是那么回事:“需要我再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么?” “不用了解了。” 姜皂叫住话题,放下茶杯,视线从坐在对面那张帅过了择偶标准的脸上挪开,把话噎回去。 “抱歉,你不是我的理想型。” 谢历升端起茶杯的动作停在中途,问:“哪方面不是?” 姜皂微笑:“哪方面都不是。” “一点都不沾边,尤其是外形方面。” 谢历升觉得荒唐:“你觉得我丑?” 她感受着对方压过来的强烈气场,挺着勇气回敬:“我没有这么说。” 谢历升:“……” “几年不见,学妹口条利索不少。” 他抿了口茶,眼梢一动,“要不是介绍人说你在校,真想问问你在哪高就。” 说完,谢历升仰头回忆了一下,然后故作不解地反问:“我记得你应该是20届本科,硕士都该毕业了,怎么还在校?读博?” 猝不及防被戳中痛点,姜皂笑容垮下去,“……我一战没考上。” “今年毕业。” “考了两次啊……”他细细品味,不理解但尊重,点点头,“挺励志的。” 这四个字在姜皂听来完全是挑衅。 怎么会有人笨到考个本专业研究生都要足足准备两三年,是这个意思吧? 她放好茶杯,不愿意再多说半句了。 “普通人只是想读个研都要拼半条命进去,学长是天才,理解不了正常。” “话已经说清楚了,不合适就别耽误彼此时间,我先走了。” 谢历升舒舒服服往后一靠,对这句“天才”完全不谦虚。 半带好笑,似乎很满意自己吵赢了这场嘴架。 姜皂背上包,起身要离开时,听到对方又懒洋洋飘来一句——“哎。” 他勾着唇。 “用我帮你联系联系魏原吗?” “???” 她双颊刹热,扭头瞪他。 你要是人我倒立吃屎! ………… 从茶餐厅坐电梯下去,姜皂感觉像被扒了一层皮。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来相亲,还碰到这么个晦气的东西。 她走进地铁坐下,靠着玻璃板双眼出神。 车窗外的led广告有些褪色,像是前两年的,正巧是收购他们公司的“云升”的地广。 一张具有飞行器元素的人类进化图在画面上,配字很短——“人类试图拥有天空,于是决定直立行走。” 这句广告词她并不陌生。 她大四第一次考研发了高烧,烧得混乱连题目都读不进脑子,考完试出来就知道都不用对答案,自己绝对考不上了。 那年冬天挺冷的,她晕晕乎乎坐在车站,蒙着口罩哭得一点声音没有,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未来在哪。 她想对着广告玻璃板擦眼睛,一扭头看到了这张广告图。 这行广告语映入眼底。 当时的云升应该是只是个起步的小公司,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品牌,但是因为这句广告就记住了云升。 后来她把这句话挂在了桌前,决定选择延毕住校,再考一年。 学累了的时候,她一抬头就能看见这句话。 人类试图拥有天空,于是决定直立行走。 哪怕想要实现的目标很高很远,也要从当下最不起眼的一步开始做起。 所以她一直很想知道这个广告语的策划人是谁,如果可以,挺想发私信感谢一下的。 地铁列车快速行驶,姜皂回想刚才谢历升对自己学历堂而皇之的戏谑,莫名来了一股叛逆的劲头。 只是为了那点破事不想回秦南,就放弃事业发展,那她从高考到研究生毕业这么多年的努力究竟为的什么? 姜皂掏出手机,给同事黎黎发了条微信:我决定跟你一样,去云升入职。 ………… 惬意地享用完一顿江畔下午茶后,傍晚时分,谢历升抛着车钥匙到停车场开车离开。 刚坐进跑车暗红色的内饰座椅,好友赵阳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接通电话,赖在驾驶位吹空调,有些爱答不理:“干嘛。” “你说干嘛!相亲怎么样?你有没有做到那种印象既不差又不会让对方再想见面的感觉?” 赵阳成很头疼,“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再愿意替我应付一次相亲,所以必须一次逼退。” 谢历升靠着椅背,合着眼:“嗯,为了替你,我被她好一顿羞辱。” 赵阳成那边沉默了两秒:“啊?” 他想起姜皂那些话,眉头一阵阵跳,腮颊发硬:“是啊,嫌我长得丑。” 赵阳成又沉默了,这次更久。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嫌你丑?!你吗?” “不行了我日,必须发个朋友圈,就说恭喜谢大老板喜提初次相亲被丑拒的体验!” 谢历升睁眼,构思着开车过去把赵阳成撞残的路线,“死人在说话?” “你看,又急。”对方笑得上下气不接,“这女生何方神圣,我后悔没自己去了。” “我在她眼里都是丑货,你要是去了,”他从兜里掏出刚才某人急匆匆走落下的耳机,毛茸茸的粉色耳机壳在他手里格外违和,“她还不得当场报警举报你恶意抹黑南城市容市貌。” “别这样,义父丢不起这人。” 赵阳成:“……你有气别往我身上撒。” “哎,说说呗,长啥样?嫌你丑的话肯定是个绝世美女吧。” 谢历升掂着耳机盒,脑海里飘过那张巴掌大小的白脸,不置可否:“就那样。” “那样?哪样啊?”赵阳成还没赖叽就被他无情挂断了。 谢历升把捡来的耳机扔进手盒,启动跑车。 样子没怎么变,嘴巴倒是厉害不少。 回想姜皂坐在对面,嘴上咄咄逼人却一直偏着眼,不敢直视他的模样。 他弯起眼梢一笑置之。 就是长进不大。 ………… 周一姜皂到公司签了合同,整个策划部有四分之三的员工都选择跟着云升离开南城。 考虑到情况特殊,云升给了大家一笔非常客观的住宅补贴,足够大家到秦南市找到合适的短期住所。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皂盯着和餐厅要来的预订人电话,犹豫要不要打过去跟谢历升要回自己丢在餐厅的耳机。 说实话相亲那天她把话说得那么绝就是想着不会再有交集,谁承想…… 哎,不要回来就得买新的,又是一笔开支…… 姜皂一咬牙拨通了电话,响铃后接通,传来的嗓音却在她预料之外。 是个陌生的男声,开口是掺着点江浙沪口吻的普通话,嘹亮欢快:“喂~哪位啊?” 姜皂社恐病莫名发作,磕绊了句打错了便挂断。 电话都不留自己的!什么毛病啊? 算了,赏给他了。 离开南城前的两周,姜皂把现在的房间转租了出去,告别了一直合租愉快的舍友,完成了在飞达所有工作的收尾。 搭乘上去往秦南市的高铁列车时,姜皂最后看了眼这座城市,对以后未知的生活感到忐忑。 她插上旧的有线耳机播放音乐,心想离开南城的决策至少有一个好处——不会再碰到谢历升了。 ………… 整顿两天后,新一周的周一,所有新入职的飞达原员工在策划部集合报道。 负责安排他们的总经理正装革履,告诉他们顶头上司对策划部非常看重,今天早晨会特地到场来参加策划部的动员大会。 策划部的新旧员工扎在三十七层全公司第二大的会议室等待领导莅临。 员工们挨着坐,窃窃私语交流着。 姜皂看着分发下来的云升产品介绍一览,作为一个科技盲对上面密密麻麻的名词感到头晕眼花。 光是把云升所有产品的功能记下来就要烧完脑细胞了……之后的工作自己真的能胜任吗? 黎黎在她身边根本没空看手册,抖着腿望着门口,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姜皂瞥她:“你干什么?” 黎黎说:“等ceo呢啊。” 姜皂偷笑:“等他干什么?你想让他给你介绍云升食堂的招牌菜?” “什么啊,你来之前就没上网搜搜云升相关的报道吗?”她小声说,“云升的ceo是个超级无敌大帅比啊!发张照片就能当网红的程度。” “嗯?”对方说得那么夸张,姜皂好奇心动了动,“有链接吗?” “我给你看,帅得我觉得上班都有动力。”黎黎掏出手机,还没打开那条报道,会议室门口传来动静。 顶头上司来了。 两人中断交流,齐刷刷抬头看去—— 当谢历升穿着一身修身西装踏进会议室的瞬间,姜皂的心跳漏了一拍。 什…… 谢历升被下面这些小领导簇拥着在主位坐下,他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的两颗扣子,淡淡扫视全场。 他视线所及之处迅速陷入安静。 男人的目光扫到自己这边,姜皂脖子顿时冒了层汗,瞠圆的眼眸缓不回去。 怎么……可能。 谢历升扶着麦克风的手指修长吸人,然后抬起手示意:“策划部新入职的,举个手我看看。” 大家纷纷精神抖擞地举起手,希望被关注,只有角落的某个人举着手,脑袋却埋了三米深。 他视点慢慢挪动,停下,忽然扬起些吟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BizarrePairing bizarrepairing:5 “时间充裕。”他说,“挨个介绍介绍自己?” 谢历升身后的助理露出意外的表情,显然这是原本会议流程之外的东西。 会议室仿佛变成了一个群面现场,自我介绍是所有人都没准备的东西,想不到ceo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是想考验他们的表达能力,临时构思文本和推销自己工作能力的本事吗? 能带领云升突飞猛进的人,果然不一般! 有的人匆忙掏出手机开始编辑发言稿,绞尽脑汁想给老板留下好印象。 谢历升往皮椅里一靠,他身后的男助理立刻请左侧第一位新员工开始自己的介绍。 姜皂躲在角落,闭眼懊恼,原地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心都有。 冷嘲热讽拒绝掉的相亲对象两周后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有没搞错……? 同事们一个个站起来介绍自己的履历和工作成果,谢历升坐在最中间,坐姿随便,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让人无法辨析情绪。 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她?姜皂心脏撞得难受,脸热得像快蒸熟的包子。 合理怀疑谢历升有故意的成分。 姜皂偷窥他那冠冕堂皇的嘴脸,好像就等着待会看她要怎么面对他。 下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而随着同事们站起来,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点点往她身上挪近。 她从以前就很怕和谢历升对视,因为那双眼睛的观察力能分秒间穿透不擅长伪装的她,然后再露出侮辱性极高的玩味。 在某些方面,这个男人就像天生克制她一样。 紧迫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增重,姜皂捂着绞缩的胃部,跟旁边的黎黎耳语:“我肚子疼,去一下洗手间。” 黎黎讶异,小声道:“可是马上到你了,你要挪后面汇报吗?” “不用……”她迅速往不远处瞥了眼,弓着腰起身,“待会要是有人问起,直接说把我隔过去就行。” “哦。”黎黎眨眨眼,没看出她脸色的古怪:“好不容易有能表现自己的机会呢,好吧那你去吧。” 于是姜皂又逃了。 虽然每次逃避脑子里都会冒出两种想法互相打架,一方面觉得自己很没用,一方面又说反正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 ………… 因为只是紧张性腹痛,所以姜皂只是坐在马桶盖上,硬生生躲到例会结束。 等黎黎发微信说散会了,姜皂才磨磨唧唧从厕所出来,洗了手转头进了旁边的茶水间。 她抽了个纸杯接水,脸上蔫成烂泥,心里骂骂咧咧。 千躲万躲,躲进了谢历升的公司算什么。 热水灌进胃里缓解了不少不适感,姜皂很擅长在不利的处境下想出点好处来安慰自己,至少他是顶头ceo,公司这么大,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退一万步,万一他在会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呢……对…… “吧”字还没蹦出脑子,茶水间门口进了人,姜皂循声扭头,对上刚迈进来的男人的视线。 !!! 明明茶水间只有他们两人,可谢历升进来的瞬间,偌大的空间仿佛被抢走了一大半。 姜皂往身后缩,碰到了茶水间的墙壁。 长方形的茶水间,她被堵进了死路。 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她埋下头缩在一角,降低存在感。 “……” 谢历升在咖啡机操作一番,抽出纸杯放在出液口,好像压根没把身旁的人当回事。 他的无视反而让姜皂松了口气。 姜皂想故作无事离开,作势扔掉纸杯,杯子脱手的同时平淡的男声响起—— “入职第一天就逃会?” 她顿时拉起警铃,没敢抬头看他,卑微道歉:“对不起,我肚子不太舒……” 话没说完,垂着的视线里突然挤近一双男士皮鞋,姜皂惊诧,抬头撞上谢历升低头找下来的双眼。 他靠近得又快又轻。 他方寸不变的双眸映照着她摇晃的眼神。 谢历升单手撑着一侧台沿,保持着安全距离却泄露出些许超越陌生人关系的慵懒。 “不用对不起,正好碰着了,你现在补一遍自我介绍。” 姜皂满脸的不解和羞耻,尴尬得舌头发硬,可当下情况,自己什么都不说岂不是要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茶水间随时会进人,要是被看见就不好了。 姜皂一咬牙,背靠着墙壁,对这个用身体封锁自己逃跑路线的男人开口:“本科毕业于南城理工大学新闻传播学专业,在校期间……获得了国奖和多项专业作品赛。” “研究生就读南城传媒大学广告专业,连续两年获得学校奖学金,兼顾社会实践和企业实习,实习经历有悦美广告,小萝出行和飞达快递,今年七月应届毕业。” 谢历升听完没什么反馈,盯着她的脸继续问:“平时的兴趣爱好,你认为自己的优势在哪?” “爱好……”明明只面对一个人,姜皂却觉得这是经历过最紧张的一次“面试”。 喉管缩窄,口腔也干得要命,不过这些内容自己早已倒背如流:“做志愿,读书,听音乐。” “我认为自己的优势在面对困难的韧性,学习能力强,可以迅速将新鲜知识内化,善于倾听,愿意主动承担责任,可以很快融入团队。” 千篇一律没什么意思的面试话术。 谢历升缓缓支起身子,“嗯”了一声,没做评价。 “说的不错,”话说一半,他忽然勾起笑,“但我想让你补的自我介绍,是相亲那次的。” 姜皂愣了好几秒,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 “你……” 被耍了?! 意识到这一点,姜皂对他彻底没了对大领导的敬畏,气得推他的肩胛,开辟出一条离开的路线。 对方推撞的劲儿小到可忽略不计,不过谢历升却顺势摇头麰尾地歪到旁边一靠。 她气呼呼走向茶水间的门口,又被身后人叫住。 “姜小姐。” 姜皂回头,瞧着那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倚着台子望着自己。 谢历升笑着询问:“耳机不要了?” 姜皂气得要升天,使劲瞪他一眼扭头便走。 晦气! ………… 例会前后的插曲迅速被忙碌的工作翻篇,策划部的办公区域在二十六楼,因为新员工的加入二十七楼也多了一部分办公区。 因为他们是挖来的“帮手”而不是“新人”,策划部给新员工适应的时间非常少,一整天所有人都在飞速熟悉云升的产品内容,然后在新同事手里接洽新工作。 下午七点,姜皂气血两虚地从大楼出来,抬头差点被夕阳晃得两眼发黑。 这才第一天,她是不是太低估大公司的工作强度了? 新合租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五站地铁的位置,姜皂拎着晚饭回到新家,输入指纹开门,刚进门就看见舍友只穿了内衣裤从主卧出来,端着手机走到厨房。 她和舍友还没见过几次,之前搬家的时候她都不在。 合租室友的关系多是比较陌生的,很难像大学舍友那样玩到一起。 姜皂看她正在打微信电话,按下了和对方打招呼的计划,换了鞋路过开放式厨房的时候,余光一瞥就看见了她那手机视频界面里全身只挂了一条内裤的男人。 她一惊,像被针扎了一样躲开眼,闷着一口气回了次卧。 等过了十几分钟,外面没有她娇笑的声音了,姜皂拿着换洗衣服走出来,站在客厅口叫正看电视的舍友:“那个,周颖。” 周颖眼睛都没挪开,回应:“嗯?怎么了?” 姜皂酝酿措辞,含蓄地告诉她:“合租前咱们在微信里约定好的,你都记得对吧?” 周颖看她一眼,“你指什么?” “就是。”她抓着睡衣,把话说明白:“不要把异性朋友带回家里,你记得吧?” “我没带啊,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周颖莫名其妙,语调拔高。 刚刚瞥见他俩裸-聊的画面还在脑海里,姜皂无奈,有点不满她的态度,却也没法说什么,点头:“你记得就行。” 说完进了浴室。 ………… 晚上十点,南城某座别墅,赵阳成在外面嗨到一半被家里一通电话揪了回来。 他一身酒气往沙发一横,抱怨:“哎呦我的老妈啊,你说你挑个衣服非把我叫回来干嘛?!” 赵母瞥他一眼:“看不出是借口?你爸明天下飞机,回家看不见你老实在家,你那卡还想不想正常用了?” 赵阳成一听立刻单膝跪地给老妈抱了个拳:“谨记女侠救命之恩!” “正好我问问你,之前给你介绍那个姑娘怎么样?”赵母走过来问:“我看过那姑娘的证件照,模样周正得很呢,学历也好。” “你要是觉得好,别晾着人家啊,主动点。” “脾气老实的姑娘家都腼腆。” 赵阳成记性不好,没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相亲过,半天才想起是谢历升见的那个。 他盯着老妈走来走去,眼珠子也跟着转来转去,想起上次谢历升那吃了屎一样的样,飘出几分憋坏的笑,“哎,老妈,我说实话……” ………… 周三早晨六点半,姜皂迷迷糊糊起床,洗漱时接到小姨的电话。 听到上次的相亲对象想再见一次的瞬间,她一口泡沫差点呛进肚子。 “咳咳咳!”她漱口,不敢置信反问:“什么??” “人家男方说对你印象特别好,想再约你聊聊呢。”小姨很开心,“而且听说人家就在秦南工作呀,这多巧。” “你要是答应我就跟人家要一下微信,你们年轻人自己联系吧~” 姜皂盯着镜子。 谢历升?对她?印象特别好!?? 她还没睡醒吗? 可是转念一想前天在茶水间,谢历升捉弄她的那个德行。 说不定是那次还没整够,还想借长辈的方便。 但是…… “男方说了,第一次见脾气这么合拍的女生,他也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因为情绪太激动了,很多话没说到点上,想再约一次详谈。” “这个小姨能理解,就像上学的时候那些男生为了吸引女生注意故意扮丑搞怪,其实心思都很细。” 姜皂:“……” 哈哈,好诡异啊。 ………… 小姨一通电话如同雷劈,让姜皂上班这一路都魂不守舍的。 刷卡进了闸口,姜皂排队等电梯,来的时间比较早,上了一轮人以后电梯间就剩她一个了。 一班电梯从地下车库升上来,姜皂耷拉着脑袋迈进去,瞧见一双眼熟的皮鞋。 她抬头,正撞上谢历升和他身边的男助理。 ?!! 谢历升看了她一眼,继续划拉手机。 姜皂悻悻站在一侧,按了自己的楼层。 电梯缓速上升,她脑子里一直回顾早晨那通电话。 他就没什么要说的吗?比如约在哪,还聊什么,总得留个微信吧? 不是,这个男的怎么这么装?跟长辈那说的天花乱坠,见了面又装冷淡。 再不说话电梯都要到了。 算了,主动表态才是成熟的成年人该做的。 在电梯即将快到二十六楼时,姜皂迅速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开口:“这次我们就别出去约了。” 谢历升抬眼,眉梢一挑。 然后见她板着脸,表情认真并且嫌弃地继续说:“我周末有事,中午西栋屋顶花园等你。” 电梯在二十六楼敞开,姜皂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秒后,电梯门在一片死寂里缓缓合上。 谢历升维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脸上少有诧异:“……” ……? 他旁边的男助理一脸震撼,疯狂扫视,试图在自家老板脸上寻找答案。 ……别出去约了? ……中午? ……公司花园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BizarrePairing bizarrepairing:6 整个上午姜皂脸颊上的温度居高不下,投入工作的时候暂且能不想,只要一休息就会回想起电梯里对谢历升说的那句话。 说真的,除了暗恋的经历以外,她没有正儿八经谈恋爱的经验,更别说主动对男人说这种话了。 姜皂烦躁地翻阅着产品大册,叹气。 总觉得跟他沾上关系以后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种急着应付对方了结“恩怨”的切迫,让她某种程度十分期待午休的到来。 到了午休,姜皂拿着随手看的资料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 还在工位上的黎黎:“?” 她扭头问旁边的策划部老员工唐芃,“你们云升食堂是有什么不抢就吃不上的菜吗?” 唐芃瞥了一眼,耸肩,手上敲键盘的速度没慢过。 ………… 实际上姜皂都没去食堂,只是去云升大楼下面的711买了个香肠面包就坐电梯直接去了屋顶花园。 因为她忘了告诉谢历升具体几点见面,于是只能早点去守株待兔。 她现在就担心谢历升没有听清自己说的“屋顶花园”,因为云升总部大楼有多个花园,楼下花园,裙楼花园,山水园,空中花园,屋顶花园光这些景观就有五六处。 云升总部由西楼,东楼两个不规则的皆超过两百米高的独立大厦组成,而光景观面积就占有足足两万平方米。 云升大楼做到了科技感和植被美感的完美结合,自身就是一个生态圈,提供给员工们和周围居民最好的生活品质。 从这一点也可见发起总部建设的创始人谢历升对云升各方面精益求精的追求。 大楼建设多年,也是去年冬天才正式投入使用,大部分员工都没来得及好好逛一圈。 姜皂咬着面包,坐观光梯往楼顶而去,居高临下望着这座仿佛从绿植中拔地而起的大楼,不禁暗暗感慨。 明明只差了对方两岁多,人家现在已经拥有这么宏伟的大厦了。 小小的羡慕过后,姜皂转身走出电梯,安慰自己:没事,或许有的人就是早成功,但也没准也早破产呢。 五月底正午的光线暖烘烘的,姜皂钻进屋顶花园的小凉亭,吃着午饭翻阅还没看完的资料,试图让知识跟着面包一起进肚。 然而午饭吃完,午休时间眼见过半,她等着的人都没来。 姜皂吃得急,没一会儿就因为血糖上升而晕乎乎,太阳一晒更困了。 她靠着凉亭柱子昏昏欲睡,终于盼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姜皂还没张嘴,看见了向自己跑来的男助理。 男助理一路赶来,看见她果然等在这里,挂上抱歉:“姜小姐!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姜皂歪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瞧见别人:“怎么是您来了?” “是这样的。”男助理穿着正装一路跑来累得够呛,解释:“谢总的会还没收尾,本来预计午休前就能结束的,结果会议内容需要辩讨的东西比想象得要多。” “他也是从九点进了会议室到现在一直没出来过,刚刚叫我过来跟您说明一下情况。” 姜皂肩膀塌下去,“哦……” 好烦,不会又要单独见了吧? 男助理看她明显伤心沮丧的表现,赶快安慰:“谢总让我传话,说麻烦你今天下班到地下二vip停车位等他,他陪您吃晚饭。” 姜皂微微瞪了下眼,惊诧时格外灵透,“啊?” 还要单约?要她拿自己宝贵的下班时间跟那个人吃饭?不要吧。 男助理以为她是高兴,使劲点头:“是的,我会为您二位约味道最好的餐厅,提前祝您晚餐愉快,我先回会议室了。” 说完,男助理加了她的微信,一溜烟又跑了。 留姜皂坐在原地石化,拳头都硬了。 他最好,不是因为想找她吃饭故意找的借口! ………… 本来中午就能解决的事,因为谢历升一句话,姜皂又被吊起一口恶气,下午的工作又忙又躁地勉强混过去了。 因为云升目前发展的产品系列很丰富,策划部虽然人手已经很多却还是一个人当两个人在用,他们这些新员工还没熟悉产品内容和过往的策划调性,下周一要开项目分组的例会通知就下来了。 截止周五所有新员工都要写一份分析报告上去。 据说之后两年的营销重点在新推出的手持摄像机和农用无人机这两条线上,目前第二期策划已经完成推送,但正因为效果很不理想,ceo才会这么重视,亲自做决策把飞达的营销团队整个挖来。 直到下班时间姜皂还扎在资料堆里翻看过往的策划方案阐述ppt,广告策划的部分她看得懂,但是涉及到云升产品的专业性知识她就堵塞不断。 她是典型的文科生,本科到硕士一直围绕着新闻媒体打转,甚至考研都不需要考数学。 云升策划部的员工大多都有其他手机电脑科技大厂的工作经验,连身边的黎黎都是因为买过云升的产品感兴趣才决定入职的。 七点整,谢历升助理的微信催过来,她只能把看到一半的资料揣进包里下楼去应付谢历升。 普通员工大多都只能办理到b1层的停车位,b2层的位置给领导和小领导居多。 可能是因为心虚,她上了电梯故作平静地按下b2层触摸键,然后立刻埋着头假装玩手机,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到了停车场也是三步一回头地慢慢靠近vip停车位。 vip顾名思义,是留给云升高层领导和来本部谈生意的合作方的专属车位。 她怕别人发现自己靠近“老板位”引发怀疑,猫着腰走到地方。 活了快二十六年,她还没这么偷鸡摸狗过! 就在她靠着柱子正要给助理发微信问车牌号时,身边安静停着的深灰色帕拉梅拉突然降下了后座车窗。 车窗缓缓落下,谢历升好整以暇的眼神投射出来。 他用表情演绎对她这一路鬼鬼祟祟的费解。 姜皂和他对视:“……” 不用找了,就在这。 为什么偏偏在这儿,好想一头撞死。 主驾驶的助理落下车窗微笑解围:“姜小姐快上车吧,车库空气很闷。” 姜皂讪讪走到另一侧开车门,心想:我心里更闷。 这辆帕拉梅拉很精致,可见车主人对它的喜爱,金属漆远看是灰的,但靠近却呈深紫色,内饰也是骚气的暗红色。 这车一定是他平时开得最多的,姜皂笃定。 上了后右座,助理开车带他们前往餐厅。 这时间大厦外都是下班的员工,轿跑冲出地库的时候,姜皂靠着椅背默默往下滑了三度,用资料遮住脸:“……” 谢历升滑拉手机时瞥见她这举动,挑眉:“坐我的车很见不得人吗?” 姜皂放下资料露出脸,声音被挡住有些闷闷的:“没有,车座太滑了,我屁股没刹住。” 开车的助理眉头跳了跳,忍住不发出声音。 经过早晨电梯里的“刺激”,谢历升好像习惯了她语出惊人的习性,乜了眼她手里的资料,让助理把车载音乐调小,自己合上眼休息。 车厢里安静,姜皂看东西看得心猿意马,以为身边人已经睡着了,于是小声问前面开车的人:“李助理,我们这是去哪里?” 李助理还没说话,一道扯着点沙的嗓音率先回答:“带你见个人。” 姜皂看向他,联想这两次“相亲”,有几分迟缓地试探:“见……家长?” 谢历升睁开右眼瞄她,哧笑一声:“你这么急?” 又猜错了!姜皂后颈一股热窜上来,扭回头尴尬反驳:“不是最好。” 他到底要干嘛啊。 助理把车开进市中心闹中取静的一家高端会所。 姜皂多问一句:“李助理,你一会儿一起吃吗?” 快说是,多一个你我就不用单独面对谢历升了! 李常倒车入库,扬着打工人下班的快乐笑容:“并不,等下了车我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姜小姐。” 姜小姐默默在心里掉了两滴泪。 ………… 谢历升带着一脸不情愿的某人,在服务生的笑脸相迎下一路进入会所。 这种高级会所的vip一般都很隐蔽,姜皂本来就对陌生的环境没什么安全感,越走人影越少,她快步跟上去,“你要带我见什么人?” 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谢历升悠哉迈步,反而问:“介绍人跟你怎么转述的?这次‘再约’。” 她张了张嘴,不太乐意地复述:“说……说你对我印象很好,只是不善表达,希望……和我再多接触。” “还,就还挺喜欢我的。” 明明是他说的话,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羞耻啊? 谢历升乐了,莫名置身事外:“还算含蓄。” “以为至少是什么爱你爱到无法自拔,非你不可了呢。” 姜皂:? 对方说话云里雾里的态度让她不快,她来了点脾气:“你什么意思,这到底要见什么人?” 谢历升看她气得脸鼓起来了,语气放轻:“一会儿要给你磕头道歉的人。” 姜皂:? 他说什么? 说着,谢历升推开黑金色的包间门,里面悠扬立体的爵士乐扑脸。 姜皂听到一道耳熟却想不起的欢快男声。 “谢大老板!我等你等得花都谢了!你再不来我就坐高铁回南城娘家了!” 她跟着谢历升踏进去,看见卡座那边窝着两三个年轻男人,刚刚喊话的男人穿搭最张扬,手腕挂着一堆手串,一抬手丁楞当锒的响。 谢历升看了眼姜皂,示意赵阳成,挂着兴师问罪的兴味:“你在介绍人那夸得天花乱坠的心动女嘉宾,我给你请来了。” 赵阳成一秒反应过来,笑容尬在脸上,“呃,呃?” 谢历升环胸,给她指指对方,“那才是原本要和你相亲的人。” 其他两个朋友相视一笑,打趣:“这是什么三角修罗场现场吗?” 姜皂陷在惊愕和混乱当中,忽然想起离开南城前讨要耳机的那通电话,“是那个……” 谢历升走到沙发边坐下倒酒,吐字很轻,撂了句:“道歉吧。” 赵阳成就跟得了令的狗似的冲过去,吓了姜皂一跳,弯着腰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美女,给你造成麻烦了!!历升那天是替我去的,假装他把你再约出来是我该死,不该恶搞的,给你造成困扰了!” 原本该生气的事但由于对方滑跪的速度太快,让她懵懵地就接受了:“哦……没事。” 赵阳成自觉地端起谢历升倒的威士忌,对着她:“我自罚三杯!咱们交个朋友!” 说完咣咣咣干了三个。 自己干站着也挺尴尬的,姜皂正想倒酒跟他一起走一个,然而挨得近的一个男人先一步用手掌盖住了酒杯,笑着解释:“喝不了不用跟,赵阳成就是个借机讨酒喝的蒙子。” 想不到这几个满脸写着富n代的男人这么平易近人,她悻悻微笑,道了声谢。 赵阳成干了三个,狗腿地请姜皂落座,这才有空理早就自己喝上的谢历升,“你老妈托人送来的醉蟹,我让服务生送后厨装盘去了。” “仙湖刚出的蟹就送到你家了,嘿,真够那个的。阿姨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直接给我发的微信,剩下两箱她找人送你家去了啊。” 赵阳成嘿嘿一笑,跟姜皂说:“仙湖是南方出蟹质量最好的地方了,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待会你多吃啊。” 姜皂点头,犹如掉进e人魔窟的脆弱i人,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借机看了眼窝在沙发里摇晃酒杯的谢历升,心想,看来他和家人关系很好。 也是,只有美满的原生家庭才养得出能对自己这么满意的人。 赵阳成刚才只瞧着她长得漂亮了,多看几眼才觉得眼熟:“哎,姜小姐,我看你眼熟啊。”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赵阳成是谢历升那个小团体里的人,姜皂也是才想起这号人物,只不过大学时候自己的注意力都在魏原身上,才没记住这张脸。 赵阳成扭头问:“历升,问你呢,咱们是不是之前就跟姜小姐见过?” “你俩很熟?” 姜皂看向谢历升,莫名想起上次相亲他说的那些话。 【这都多少年了,还惦记魏原呢?】 【学妹,够长情的啊。】 【用我帮你联系联系魏原吗?】 她脖颈一梗,似乎已经预见了这人和赵阳成介绍自己的台词…… “她本科是南理的,进过学生会。” 男人被酒润过的嗓音格外悦耳。 姜皂一愣,隔着他人与谢历升对上眼。 赵阳成打响指:“那就对上了,学妹我也是南理的,经管的,没进学生会但我哥们儿魏原和历升都在,经常蹭你们的聚会。” 话题很快结束,上餐之前赵阳成非要拉着那两个朋友去开一盘台球,沙发这边只剩下他们两人。 姜皂坐得口干舌燥,酒品都在谢历升那边摆着,她只得凑过去坐,伸手去拿干净的杯子。 事情全程都是一场乌龙,想起那些肉麻的转述只不过是赵阳成的恶搞,她松了口气,却也有种预期违背的别扭感。 走神中,手促然碰到一片温热,姜皂赶快把手指从他手背上挪开,“……抱歉。” 谢历升看她一眼,又看了眼被她摸过的手,替对方拿了个干净杯子,揶揄:“点我跟你敬酒呢?” 姜皂腹诽:我哪敢,你可是我顶头上司。 “有饮料之类的吗?我不想喝酒。” 他没说话,端起旁边的琉璃壶给她倒了半杯金黄色的液体。 茶壶在他手里显得特别袖珍,谢历升拇指按着壶盖,三根手指环掌着壶身,用力托举时手背的筋脉浮起而微动,姜皂盯得有点心飘气躁,默默闪开视线,结果又看见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中仍然立体的侧脸,一时间眼睛躲无可躲。 偏暗的光环境模糊人五官上的缺陷,会让人比平时更好看,而谢历升的气质被昏暗磨去几分犀利后,让人看着顺眼许多。 姜皂端起他给的茶水,发现他也往自己酒杯里倒了一些,“你没喝酒?” 谢历升晃动古典杯,很有自觉:“明天早上还有会,喝不了。” 她点头,半张脸埋进杯口里,睫毛垂下又翻动,欲言又止。 两人并排坐着,安静喝着茶谁也不说话。 “你刚刚介绍我的时候……”姜皂还是没忍住,问着:“为什么没……” 没说我是什么大学时候暗恋魏原那个学妹之类的话…… 还以为以他的坏心眼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支支吾吾,谢历升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皱眉:“没什么?” 姜皂望向他的眼睛,只对了一秒,便又低下:“我还以为你会说……说……” 谢历升很敏捷,虽然都是些不痛不快的废话,但是多一点信息他就可以猜中她。 他呷了口茶,反问她:“你希望我那么介绍你?” 她没想到他竟然猜到自己要说什么,耳朵很热,摇头果断道:“当然不。” “那时候你存在感不强,而且别人不一定有我这么聪明,能一眼看出来。” 谢历升端着自己的茶,伸过去跟她碰了个杯:“换个话题吧。” “所以咱们这第二次相亲,姜小姐对我印象怎么样?” 在叮当的回响中,他瞄着姜皂木讷的脸仰头喝茶,狭长的眼尾往上挑。 “还打算有第三次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BizarrePairing bizarrepairing:7 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真的在问她意愿,还是客套一句实际上是在表达“该解释的都解释完了,识趣点好聚好散”的意思? 她倒也没那么没眼力见,会以为他真对自己有兴趣什么的。 姜皂不敢断定,更不敢说实话,毕竟他现在是给自己发工资的人,得罪领导百害而无一利。 她哪敢直接说“怎么你还想有第三次??” 姜皂讪笑一声,看着从备餐间将菜品一道道呈到餐桌的服务生,假装被吸引,生硬地转移话题:“哎,上菜了。你朋友说那个醉蟹很好吃,真的?” “我还没吃过这么好的蟹。” 谢历升手里把玩着酒杯,飘过一阵谑意,懒得拆穿她:“吃去吧你。” 姜皂如获大释,一拍屁股溜去餐桌,和其他三人客套几句后率先坐下开始吃饭。 毕竟她从九点上班到现在一整天的时间只吃了一个面包,快饿成纸片了。 有钱人都不爱吃饭,这么丰盛的菜与其浪费不如全部被她炫掉! 打完台球的三人没着急吃饭,洗了手悠哉回到了卡座聊天。 赵阳成倒了半杯酒,瞧见姜皂一个人在那儿大快朵颐,好久都没见过吃饭这么香的人了,“这家本帮菜我老吃,也不觉得有什么新鲜的,今天看姜小姐一吃我竟然又馋了。” 朋友笑他:“你饿,难道不是刚才在球桌上被我俩削的么。” 赵阳成骂了一句“去去去,你大爷的”。 刚刚用手挡住姜皂想陪一杯酒的男人倒是目不转睛望着她看了一会儿,他笑着对赵阳成说:“这是你家给你介绍的姑娘?挺特别的,你没亲自去真够可惜的。” “有缘的人总会相见,你看,历升不也带着来跟我见了么。”赵阳成摇头晃脑,毫不羞耻:“但我是个人渣,就不去耽误姜小姐的大好人生了。再说人家长得漂亮学历又好,也看不上我啊。” 男人看向一直在旁边玩手机的谢历升,“你怎么想?” 谢历升眼都没抬:“想什么?” 男人又回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吃饭的女孩,姜皂确实是他们这个圈子很少见的那种女生,倒也不是漂亮到有多万年难遇,是气质。 虽然姜皂看着细胳膊细腿,巴掌大的脸好像一捏就能红一片,但是气质上无时无刻散发一股的认真和坚实的劲,挺招人喜欢的。 他直截了当说:“我觉得姜小姐还挺有意思的,你们这相亲要只是乌龙,我想去约她聊聊。” “谢大老板,介意吗?” 赵阳成恶寒,啐他一口:“奶奶的,兄弟的相亲对象你都撬?真不是人。” 朋友间倒是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很期待他的反应,而谢历升听完脸上没有任何变动,匪夷所思地看向朋友,皱眉笑:“我介不介意有鸟用,你又不是要聊我。” “少喝点酒吧,脑子都堵了。” 说完,他收起手机起身,慢悠悠走向餐厅。 剩下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赵阳成恶寒,“你们说他这张嘴这么破,怎么当上的ceo?靠真心就可以吗?” 他们的对话姜皂一点都没听到,因为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美食的海洋里。 一开始进了这个会所,她还觉得是那种主打娱乐,餐饮水平一般般的地方,没想到随便一道菜都可以这么好吃。 大厨们很有水准,除了原本的菜单,还把送来的醉蟹做出了好几种花样,她面前就是一碗单独将蟹黄舀出来搭配而成的面食。 直到谢历升在身边坐下,她才抽出空抬头,看见他毫不掩饰对自己表露的嫌弃表情。 谢历升坐下,慢条斯理地挪动餐具,“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中午云升食堂是没管你饭吗?” 姜皂把嘴角的蟹黄油光擦掉,诚实道:“因为中午我要去花园等你啊,就没去食堂吃。” 负罪感咣当一下扣在他头上,谢历升眼梢抖了下,夹了一筷子青菜:“吃你的,晚饭管饱,不够点一些带走。” 碗筷碰撞出清脆声音,两人相顾无言安静吃饭。 谢历升吃得比较清淡还挑剔,可能看一圈菜只会夹一两道,不过进食速度并不慢,咀嚼中看她,咽完说:“吃完我送你回去,别耽误明早上班。” “这就要走了?”姜皂看了眼还在卡座喝酒乱侃的男人们,还是说不想她这个无关人员在他的交际场里待太久? 他觉得好笑:“怎么你还想留这玩个夜场?” “我意思是你要本来不想走。”她摇头,解释说:“我自己回去就行。” 鬼知道坐他车的这一路究竟会有多难熬。 她爱公交,爱地铁,爱共享单车等一切没有谢历升存在的交通方式。 谢历升没多说什么,吃饭快到好像比她还着急:“赶紧吃吧,吃完走人。” 姜皂看着一大桌子还剩很多的菜,想了想还是没敢说能不能打包一些。 显得太没出息了吧? ………… 回去的路上,姜皂从帕拉梅拉的后座“升舱”到了副驾驶。 看着身边熟稔操作车子的人,她偷偷想,要是让黎黎知道ceo亲自开车送她回家,估计要震撼到原地暴跳三小时吧。 幸好相亲的事情到今天为止就算撇清了关系正式结束了,两人以后不因为这件事来往几乎也不会再接触。 毕竟她刚入职了云升,和谢历升的关系越淡薄越好。 就在她已经系好安全带等他发动时,有人在外面叩了叩车窗,姜皂看了眼目光平静的谢历升,扭头降下车窗,发现是会所的经理。 经理笑眯眯地将手里的打包袋递了进去,“这是刚为您做出来的招牌菜,微波炉加热即可,希望您喜欢,以后常来。” 姜皂惊讶,看向谢历升:“这是你……?” “怕你这辈子都舍不得吃第二次,赔你的午饭。”谢历升替她升上车窗,扶着方向盘踩油门:“不用谢我。” “云升员工在自己公司里饿肚子这种事儿要是传出去,我挺丢脸的。” 姜皂:“……” 哈哈,拿了比没拿还难受。 就凭你这张嘴,就算做了一百件好人好事也只会收获0句感谢和100句追骂。 漂亮的帕拉梅拉穿梭在街区里,收获不少路人的观摩和拍摄。 车厢里播放着他的歌单,其实并不乏味,可姜皂还是觉得十分尴尬。 这趟路是整个相亲无语事件的最后一步,她想着反正以后也是各司其职,八杆子打不到,主动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死不了人。 姜皂抱着资料册在腿上,想了想说:“所以……其实你只是为了替朋友,本来也没有相亲的打算吧。” 真是的,明明自己根本没有相亲的需求,那天相亲现场还说的那么真,都是故意为了笑话她罢了。 车窗外飞梭的光影打在他脸上,谢历升目视前方,“就不能是我自己想找?我不像需要相亲的那种人么。” 姜皂眼珠横着动了动,腹诽:全世界最需要相亲的人就是你,想不到如果不靠相亲哪个女生能受得了你。 不过一开口嘴上还是留了情面:“像啊,能够理解的。” 车子开入了城市隧道,她望着窗外光线橙黄又将一切都飞成残影的环境,“这几年看得多了,感觉只有两种人会比较早结婚。” “一种是家庭特别圆满的,有富裕条件托底,不相爱也至少是互惠互利。一种就是完全相反的。” 前者的婚姻是1+1>2的强强联合。 后者则像是1x0+1=1的感觉。 因为不管怎么挣扎都会因为那个“x0”的前提打回原形,所以渴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填补已经一无所有的自己。 不需要有多好,也不需要多长久,正正好能帮自己解脱当下就足够。 她说完这句话,谢历升抽出空来借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所以,你是哪种?” “我?”姜皂原本只是自顾自的感慨,没想到会被对方回应,笑了一声掩饰:“我没有很着急结婚呀,只是那么一说。” 说完,她将话茬抛了回去:“谢总的话应该是前面那种吧?” 他笑了一声:“我发现你特别喜欢用问句回答别人的问句。” 姜皂一愣,扭过头去—— 轿跑的速度并不慢,可这条隧道的长度却长到让原本闲聊的话题历经多次发酵。 隧道里的光线足得刺眼,鱼贯而行的光斑从车窗飞过,光影侧写着他,谢历升的眉眼忽明忽暗,像他笑着说却品不出温度的话一样,令她捉摸不定。 他坐姿明明十分松垮,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却透着股掌控。 姜皂在这一秒忽然意识到,谢历升是存在于她见识之外的人,被人挂在嘴上诟病的那些毛病,也不过是他不需要在乎他人看法的消遣态度罢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秒她的视线也被他这股突然散发的,说不出的吸引力粘得挪不开。 最后她被手机突然打来的一通微信电话解救。 谢历升看了眼她的手机,降低了车载音响的声量,提醒:“接吧。” 姜皂回神,“哦”了一声接通了小姨打来的电话,“喂,怎么了?” “回家了没有呀。”小姨笑呵呵的语气一如既往。 她看了眼开车的人,“马上到家,在路上了。” 小姨知道她今天去干什么了,很期待地追问:“那就是和人家分开了呀,说说,这次见面感觉怎么样?给你介绍两三个了,这还是头一个有后续的呢。” 当事人还在身边,姜皂后背起了一层毛,急忙捂住听筒,生怕漏出来一个字。 不过,她又想起刚刚的话题,叹了口气,直接跟长辈说:“当面说清楚了,有点误会,你们回头别再帮忙瞎张罗了,彼此工作都挺忙的。” “差不多就这样吧,千万别再替我联系对方了啊。” 轿跑驶出隧道,剔透的车前玻璃顿时坠入一片漆蓝的夜色。 谢历升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小姨兴冲冲打电话来,没想到收获了这么个答复,语气明显失落很多:“哦……还是不满意?是不是七七你的眼光有点太高了呀,你具体跟我说说……” 姜皂无奈,赶紧打住:“好了,我路上打电话听不清,回家以后再说吧,先挂了。” 虽然电话声音很小,但是开车的人那么聪明,她估计谢历升多少也能猜出点。 本来就是没必要继续下去的相亲,由她主动开口断掉也好。 不过,姜皂却觉得车里的氛围在自己挂掉电话后硬了不少,车里的空调风冷得胳膊起鸡皮。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对方应该也不想聊了,于是低下头开始翻阅工作的资料。 路程在相顾沉默中飞速缩短,很快车子就开进了她所住的小区。 谢历升还算绅士,一路给她送到了单元楼下。 姜皂解开安全带下车,刚说完体面话要转身,对方叫住她。 他从手盒里抽出一张id卡,递出车窗给她。 “这什么?”她茫然。 谢历升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中央扶面,声线始终闲适:“东楼的出入卡。” “想熟悉产品光看资料就没意思了,上手玩一个小时比你死记硬背效率高得多。” 姜皂意外,又看了看手里的卡,好奇问了句:“策划部的新员工都有吗?” 听完,谢历升眼皮一耷拉,歪头反问:“个个都去,我研发部还不成菜市场了?” 她面色倏窘,眨了眨眼说不出话了:“……” 他拨动档位,姿态放松的手在皮质方向盘向上滑动一截,在顶端握住。 踩下油门前,谢历升轻哂。 “前相亲对象的特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BizarrePairing bizarrepairing:8 周一早晨八点钟,姜皂在最后一遍闹铃的催促下终于扒开了眼皮。 她照常会在刷牙的时候看消息,结果解开锁屏一下跳出了十几通未接来电,姜皂吓得差点没拿住手机。 盯着那三四个本地陌生号码,姜皂眼球僵得发酸。 她弯着腰吐掉泡沫,盯着水池,视线忽明忽晃,仿佛刚睡醒就接了迎头一棒。 ……没事的,应该只是打错了。 她将那几个号码拉黑,又回复了一下小姨日常推相亲对象的微信,随后扔手机在一边不再看。 ………… 九点钟,姜皂准时打卡,九点半参加策划部的新分组例会,她被手持摄像机的策划三组挑走,组长是策划部的老员工唐芃。 唐芃在云升也有三年了,这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带小组,不过本人却稳重靠谱到像是至少已经做到小领导一样。 散会的时候十一点,姜皂想起某件事,于是带着同样想摸个鱼的黎黎去了东楼。 使用一下作为ceo前相亲对象的“特权”。 虽然报告已经交上去了,但是不代表她就不需要再熟悉云升的各项产品,想要成为云升最好的“推销员”,从里到外犹如父母一样了解它的优缺点是最基本的。 东楼是研发楼,看着比西楼还要科技感,姜皂和黎黎像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手拉手左顾右盼,不敢大声惊叹。 每层的装潢浑然一体,以灰白色金属感为主,有种走进科幻电影里研发基地的未来感。 真不愧是顶流科技大厂啊。 两人东问西问,终于找到了可以参观试玩的产品展出层。 产品展示处有着三层楼的挑高,面对270度的落地透光玻璃,一样样产品在光线下闪着骄傲的光泽。 她们悄默默逛着,有三五个研发部的员工正在一旁“吵架”,像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需要辩论的事,但是在实验室和工作区不方便说话,就跑到这儿“吵”个够。 比起西楼的大家办公都和声和气的,这边的人更有种“学生气”,有股对技术认真到倔强的意思,非要争个对错。 “他们吵得好凶……没问题吗?”黎黎害怕,小声问。 姜皂拿起无人机,放在掌心,惊讶于它的轻量,同时安慰身边人:“放心,没骂脏字之前都不算事。” 黎黎:“……”你对吵架的定义还真简单粗暴。 “看工牌的颜色,你们西栋来的?”争吵中的一个技术小哥看见她们,溜过来搭话。 两人扭头看他,黎黎微笑:“你好同事,我们来玩……哦不,来了解一下产品。” “没打扰你们讨论吧?” 技术小哥看了眼他们,叹气:“常态了,本来就是一些脾气怪的理工男,咱ceo偏偏鼓励这种较真的研发态度,他们就更来劲了。” 说到ceo,姜皂眼神微动,看了小哥一眼。 “也是,技术方面越较真越碰撞越能出好东西,对不。”黎黎笑呵呵的。 小哥不知想到什么,环胸,无语道:“嗯,谢总因为这个还特地在公司设了医务室,说要是真打起来方便处理,家丑不外扬。” 黎黎:“……” 姜皂眼角抽了下。 嗯,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小哥多问一句:“西栋的卡好像进不来东楼吧?你们怎么过来的?” 黎黎看向姜皂。 姜皂眨巴眼,讪笑:“跟领导借的卡。”这话并不假。 小哥点头:“你们策划部的领导对员工不错啊。” 技术小哥讨论累了,也摸个鱼,带着她们一样样地试用,介绍。 姜皂和黎黎都是技术盲,一下子见识这么多新奇玩意,像两个欢腾的女大学生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姜皂手捧着重量仅有两百多克的无人机,在app上按下起飞键,它便如小精灵似的腾空起来。 “这款的优势就在于方便携带,操作简单,不用放在平地就能飞。”小哥设置好智能跟随,对姜皂挥挥手,“好了你往前随便走,不管到哪它都会跟着你。” 姜皂惊讶,看了眼黎黎,然后面对着腾空的白色无人机,倒退着一步步挪远,无人机则如同睁开双眼锁定她一样,安安静静跟着她移动,像个乖乖的跟屁虫。 途中遇到了障碍物,它却能识别到精准避让,然后继续屁颠颠跟着姜皂飞动。 黎黎哇声不断,接过小哥的手机操作着各种功能,“天哪,外面的世界已经发达到这个地步了吗?4k还有美颜调色!光线刚好,姜皂你在镜头里美死了!!” 姜皂带着“小精灵”走了一圈回来,神采奕奕问小哥:“我们之后要给新推的手持摄像机做方案,能带我们体验一下吗?” “可以的,就是这个。”小哥带着她们去体验。 黎黎仰着头,操作着系统,“哎呀好像飞太高了,怎么收回呀。” 小哥接过来教学:“这样是降低高度,收回的话……”他看向姜皂,“麻烦你像刚才那样,伸出手来接就行。” 姜皂挪远了几步,看了眼那无人机嗡嗡作响,高速旋转的桨叶,有点担心被伤到,但还是照做了。 刚从大型研究室里巡视完工作出来,谢历升跟其他几个负责人走下楼梯,恰好看到这一幕—— 姜皂穿着素色的连衣裙,站在几乎没有死角的光线下,仰起的脸庞白得发光,眯起的眼像一对扇动翅膀的黑珍珠。 她的胳膊匀称漂亮,向空中伸去,等白色的无人机轻轻落下,透着股温柔。 仿佛预见了科幻小说里统领赋予机械灵魂的未来女神。 谢历升手抄进西裤兜里,减慢了步调,视线深了许多。 洁白的小无人机精准又温和地落在她掌心,呼出最后一口气后停止运作,姜皂惊奇转头,少见地笑出几分灿烂:“好厉害。” 结果几个人都盯着她身后的方向,姜皂抱着无人机回头望去——瞧见了一众看着就像领导的人和其中的谢历升。 她微微一怔。 谢历升在她看过来之前就收起了视线,用手里的文件夹拍拍还在“大发议论”的研发人员,口吻很淡但是威慑力十足:“巡查之前你们就在这儿叨叨个没完,再不回去干活算你们缺勤了。” 研发人员:“……” 几个人顿时不吵了,道歉之后推推搡搡地跑走。 姜皂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着他,本以为他不过来说话也至少会看她一眼,毕竟自己能站在这里靠的是他给的id卡。 结果谢历升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和负责人们寒暄着往电梯间去了,丝毫没留下多余的关注。 她垂下视线,意识到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陌生的关系。 这不也是自己急着撇清两人相亲关系的目的么。 不过真被他无视了还是有点七扭八拗,说不清什么味道。 黎黎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暗搓搓凑过来感慨:“每次看见ceo都挪不开眼睛,帅得令人发指,虽然明知道他脾气很怪。” “我这几天在八卦群里听说不少谢老板的事。” “八卦群?”她疑惑。 “害,反正就是有,他们说谢总创业成功之前就是‘少爷’,但是他对外从没说过老爹是哪个行业的老总。” 黎黎补充:“但是他家里关系很好这个都知道,他妈妈经常会送很多礼物给总裁办的员工,请他们多照顾谢总。” “谢总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圆圆满满的感觉。” 说完她丧了个脸,摊手说:“你说老天爷对人哪里公平,他怎么可以在家里有钱又被爱的前提下,还拥有高颜值和高智商,创业还成功了。” 姜皂苦笑:“别说了,有点想死。” 黎黎大发奇想:“哎,你说他会不会都有老婆孩子了?云升创始团队很多领导都是英年早婚。” 姜皂靠着台子,心里默默回答对方:虽然还没结,但已经开始相亲的话估计也快了。 她擦拭着无人机上的指纹,莫名想起上次在他车里的那番对话。 【感觉只有两种人会比较早结婚,一种是家庭特别圆满不需要有任何顾虑的,一种就完全相反。】 她想:看来是前面那种。 ………… 当天晚上,灰紫色的帕拉梅拉划过市中心的霓虹纷扰,驶入安静的高端别墅区。 从早上九点半到现在连轴转了十二个小时,谢历升累得眼皮发沉,停好了车,他透过镜子瞧见有些凌乱的头发,特地停下整理了一番,收拾好才进了别墅电梯。 客厅层的电梯门打开之前,隔着门能听到若隐若现的嬉笑聊天声,等他迈进去时,声音顿时消了一半。 谢家美挽着父亲谢胜,第一个看见了他,拔高嗓音:“呀,哥回来了!” 一家子人齐刷刷看向他。 谢胜用眼角看了他一眼,冷哼不悦:“一家子等你一个,谱都摆到美国去了。” 一家之母孙燕起身去迎,驳着丈夫的苛责:“历升工作多忙你又不知道,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这是干什么。” 孙燕迎他,笑起来眼睛跟月牙一样,丝毫没有威慑力:“累不累?你弟弟妹妹饿不住了,我们就先吃了,想吃什么?我现在让厨师做。” “为了他一个人把人家叫回来做饭?做了也是挑三拣四。”谢胜重重磕了下茶杯,“谁也不能惯他这臭毛病,错过了饭点就是饿死也活该。” 这时,坐在单人沙发上玩手机的谢向荣笑了:“猜猜谁惯的啊,爸。” “您都不知道,仙湖新出的螃蟹,老妈直接就给哥送去了,我和家美一口都没吃上。” 谢胜拧眉,问妻子:“有这回事?” 孙燕讪笑,看了眼谢历升,又看了眼自己那俩孩子,“这……我这不是想着历升工作辛苦……” “得了吧,最后还不是都让他和那些酒肉朋友吃了。”谢向荣轻叱。 谢胜指了指靠在一边懒洋洋的谢历升,又看向妻子:“你也管管你亲生的这俩行吗?” 谢家美扒着沙发,来了兴致:“哥!我那份仙湖蟹你吃都吃了,必须赔偿我!给我买辆车,有辆法拉利我再不提我情敌就要拿下了,丢大人!” “还有,我今年生日想去港岛包艘船,你出个资呗就不跟你要礼物了!” 谢历升靠着墙边环胸,面不改色拒绝:“吃你两只螃蟹,你就要扒我一层皮?” 他笑了,“这跟过街流氓有什么区别。” “你和你妈就是这么教你跟兄弟姐妹说话的?”谢胜的眉毛虽然见了几分白,但一皱起来连带额头绷起青筋,一如年轻时骇人,“跑出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挣了几个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又想吃你老子嘴巴了是吗?” 他一生气起来气场压迫,其他两个子女顿时都收敛了神色。 而谢历升反而将眼尾勾得更扬,语气始终像是开玩笑一样,甚至有些怪异的温和:“别逞能了谢大老板,上次让你儿子吃嘴巴是十年前的事。” “我这嘴这么硬,抽不抽得动另说,别把您那老骨头抽折了。” “你爸就是不会说人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孙燕打圆场,拍拍他的胳膊,劝慰:“你妹妹正是花钱的年纪,你现在公司开得这么好,全家人都为你骄傲。” “反正又没娶妻生子需要养家呢,你就多补贴着你两个弟弟妹妹呗。” “等你什么时候结了婚,钱都交给老婆管了,你想给他们花钱还不容易了呢。” 她扭头看向女儿,催促:“家美,快点,谢谢哥哥。” 谢家美没皮没脸地赖在爸爸身边,对他招个手:“谢了哥,待会把卡号给你~” 谢胜端着茶,附和一句:“多干些人事,给自己积点德。” 给妹妹买车包游艇这事就算落定了。 上次回家,他就“送”了弟弟一套公寓当本科毕业礼物。 谢历升喉咙一阵阵痒得想笑,已经习惯了每回一趟家必被捞走点什么的结果。 别墅金碧辉煌,氛围一团和美,暖金色的灯光照得地砖一尘不染。 这副家和万事兴的画框,却永远描不清某个人的轮廓。 没有他的房间,甚至都没有他落座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叫做家。 一家四口站立的黑色背影无限拉长,聚拢,融合成灰色的牢笼,严丝合缝地关押着他。 等谢胜上了楼,孙燕还是让厨师做了饭菜端上来,看着吃饭的大儿子,她笑着说:“你家里那个阿姨,我看不行,我上次跟着人送螃蟹过去,哎呦,她毛手毛脚的啊,洗个水果洒了我一身水。” “你天天上班这么累,回头她再给你添堵多不好。” “我已经让她回家了,以后也不用去了,回头我给你安排更稳重的阿姨到家里做事。” 谢历升静静听着,端着筷子,对眼前一桌子好菜好饭毫无兴趣。 ………… “你只是开了个公司,又不是成了首富。”小姑谢紫把洗好的水果摆在他手边,气得骂脏话,“公司再有钱那也是公司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们穷疯了是吗?!” 叔爷谢秋孟捏着棋子的手被吓了一抖,啪嗒掉在棋盘上,叹气。 谢历升坐在围棋棋盘的另一端,抬眼看小姑,笑道:“您迟早得把我爷喊聋了。” “你钱还够不够花,不够花跟姑姑要。”谢紫搬来板凳坐他们爷俩身边,关心着:“回头老婆本都被捞走可怎么办?本来你就不招姑娘喜欢,再没了钱……” “停停停。”谢历升指了指面前这两位优秀的人民教师,不留情道:“还跟你要,你俩一年工资也不够他们一次狮子大开口的啊。” 他敛眸走了一步棋,“放心吧,钱够花,我又不是傻子,还真能让他们吸干净血?” 谢紫看着自己堂侄,轻轻叹息,“你说你,都一个公司的老板了,还要受这种委屈气。” “每次你回家,都要拿我们当借口躲到这儿消气,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完呢。” “等我爹死了。” 谢历升勾唇,无声示意叔爷这步棋走得很烂,“遗产分割完。” “你爸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哪比得上你这朝阳产业?你非为了那点东西忍他们?”谢紫又觉得自己作为长辈不该这么说,摆摆手:“算了,钱哪有嫌多的时候。” “我不为自己争,也得为我姐和小枫挺着。”他说。 “她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从这个家逃出去,我要是也学着她弃权,未免有点太便宜其他人了吧?” 谢紫想起谢历升的亲生姐姐,沉吟,“也是,她一个人拉扯着个孩子不容易。” 但不知怎的,她瞬间扭转了话题的重点,“你说你姐孩子都会跑会跳了,你连个姑娘都带不回来,能不能有点出息?” “你后妈那句话有道理啊,你找个老婆把钱全给她管着,回头他们再想捞油水,你让你老婆回绝,他们总不能再像骂你一样骂一个外人了吧?” “治这种窝里横的人,就得这样!” 一直没说话的叔爷谢秋孟竟然抬头认可:“好招数。” 谢历升嫌弃地看了眼这对父女,诧异地笑了半声:“谢院长?谢教授?谢老师,这是一个桃李满天下的人该说的话么?” 谢秋孟长长笑了两声,叩着棋盘说:“善战者,不羞走。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 说完典故,他鲜少多唠叨了一句:“你姑只是那么一说,不是真叫你找个姑娘挡枪。” “你再过两年可就三十了。” “我们只是盼着,你能有个自己的家。” 姑姑和叔爷再心疼他,终究算外人,他们的家都不是谢历升的家。 谢紫着急问:“所以呢,有情况了没?有没有遇到还不错的女孩?” 谢历升被叔爷这一招以退为进的棋制约住了,蹙眉衡量棋局,含糊应付:“没有,还那样。” 谢紫摇头,去厨房给他煮面,“你啊你,我那边认识几个女孩挺不错的,回头你一个个去给我见,听见了没。” 这局棋算是彻底没戏了。 谢历升直起腰来,对爷爷甘拜下风,收拾棋子时莫名走了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只有对家庭极度满意和极度不满的人才会选择婚姻,是么。 他用鼻息哧笑,几乎没有痕迹。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会总结。 ………… 翌日下午,他终于抽出了空去研发部参与产品新一代的测试实验。 午后的光线有独特的魅力,是呈片状的,橙色的。 像太阳拎着桶澄黄色颜料对城市浇了下去。 谢历升路过产品展示层,一瞥眼瞧见一抹眼熟的身影。 身穿t恤挂着工牌的女人端着手持摄像机正到处拍,像是在体验产品。 哪怕只是杵在那儿,她身上那股科技盲的笨劲也尽显无疑,好像因为没弄好,云台的平衡失调了,她不调设备,反而转着手腕找水平。 谢历升站在原地,目光跟着她慢慢挪动,被笨到稍稍皱了眉。 即使后面的安排满到当下一分钟都不能被浪费,他还是抬起了腿,往错误的方向而去。 十几米的距离之后—— 谢历升出现在姜皂的镜头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BizarrePairing bizarrepairing:9 谢历升的脸出现在镜头时,姜皂吓了一跳。 大脑闪白,但首先想强调的是:她可不是偷溜来东楼摸鱼的。 虽然云升的工作强度,在一众大厂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但仍然让大家想挤破脑袋进来的原因,除了薪资,还在于创始人谢历升明确了卷效率不卷时长的原则。 不强制加班,周六日随便你回不回消息,只要你做得完,甚至提前下班也没人说什么。 她今天的事做完了,黎黎有一个ppt被打回来重做了,这才没跟她一起来。 姜皂不知道手里的id卡究竟能用多久,想着来几次就把卡还回去,别占“卡主”那么多便宜。 手里的云台相机是近年来云升最畅销的产品,简单上手,成像漂亮,加上云升成功的“创造硬需求”的营销手段,出去旅游用它拍摄成了年轻人之间新的潮流。 姜皂简单学了学,举着摄像机对准玻璃窗外,自适应的模式迅速调整了曝光和对焦,还原肉眼看到的落日景色。 但不知怎么了,没拍两段云台总是向左-倾斜,她疑惑“嗯?”然后转着手腕调整,“怎么回事……” 她侧过身,光线顿时暗了一片——取景框中出现了一张俊逸的脸,那双平静的狐狸眼透过镜头盯着她。 姜皂心尖一耸,后退了半步。 摄像机垂下,人眼的视线范围更加宽广,谢历升抱着胳膊,为了挤进她的镜头,侧着身微微弯腰,歪着头。 就这么目不转睛看着她。 整个人有种散惰却不失体态的奇妙和谐。 即使每天忙得人影仿佛飘在半空,他总是散发着一种想做成什么都很容易的松弛气质。 谢历升垂眸,看了眼在她手里正在自动调整水平,不断抽搐的口袋相机,若有所思:“看来员工测评里,得加一项产品使用熟练度了。” 姜皂顿时臊了脸,结巴地强调:“我,我只是个文员!” 他压着抖动的嘴角,直起身来伸出手。 她会意,默默把手里“失控”的云台摄像机放在他掌心。 对方的掌心干燥温柔,掌纹相互擦过,姜皂不禁偏了偏眼。 还以为相亲结束了,他在公司不会再主动搭理她了呢。 “你云台速度调得太慢,移动得又快,它反应不过来水平就会失衡。” 这些产品都是谢历升监制的“作品”之一,他亲自来操作时会给人格外微妙的效果。 姜皂压着忐忑的心跳,凑到对方身边,虚心好学地看他调整面板。 谢历升介绍操作原理的时候,语气没了平时的挑衅使坏,淡淡的,低低的特别好听。 他说的内容自动变成了一团模糊的东西,在她脑子里穿堂而过,只留下一片清爽又酥麻的余波。 “会了吗?”他问。 她眨眼。 怎么,走神了。 “我,我会了。”姜皂只能撒谎。 谢历升视线平移,从她的脸蛋到耳廓,“会了就会了,脸红什么?” 姜皂阔眸,讷讷反驳:“哪有?你瞎说。” 他笑意更浓了些,不过却是早已看破的嘲意,故意刁难:“那你把我刚才教的重复一遍。” 姜皂:“……”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高中数学老师吗? 她怀疑他猜到自己压根没听,但没证据。 “谢总。”助理的嗓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这一道声音隔开了两人无意间靠近的距离。 姜皂循声而去,瞧见站在电梯口方向的李助理,他身边还站着个短发,五官英气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投过来的视线泛着打量。 如果不是急事小姑是不会跑到公司来找的,谢历升把口袋相机塞回到她手里,“玩吧,我走了。” 姜皂突然揪住他的t恤袖口。 他一顿,回头,和她的目光接连上。 结果下一秒,她收回手,有点不合时宜地提及:“……那个,我的耳机。” “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一句完全和预期范畴不搭边的话。 谢历升回看她的眼神莫名有些无语,“……” 他轻哧,抄手到兜里,往前走的时候撂下句:“下次给你。” 三人去往谢历升的办公室,电梯里,他问谢紫:“什么事这么着急?” “你叔爷和你爸的体检这几年都是我帮忙安排,今天去给你爷爷取结果。”谢紫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表情严肃,“这是你爸那份。” 谢历升接过,没打开,而是先看她的表情,半晌,他又将视线落在文件袋上,一时沉默。 ………… 晚上八点,市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姜皂淋了点雨,拎着在超市买的大包小裹回了合租房。 咔嚓推开家门,她迈进家门,迎面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在沙发坐着,搂着她的舍友。 姜皂肩线一僵。 陌生男人的存在吓了她一跳,那两人的亲密也因为她的突然回来而中断。 姜皂阴沉的表情太明显,又一直盯着他们,周颖有点尴尬,推了推男友的肩膀,语气嗔怪:“赶紧滚吧。” 周颖男友起身,拿上自己的东西一步步靠近门口,姜皂这才收起视线,转身换鞋,多余一眼都没有和对方对视。 周颖男友擦过她迈出家门时还若有似无地往她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带上了门。 房间里少了一个人后,氛围更加僵硬了几分。 姜皂拎着购物袋走到厨房,把东西放在餐桌上,砸出“咚”的一声,力度不小。 她偏头,看着自顾自又开了把手机游戏的周颖,对方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装聋作哑。 姜皂沉下胸脯,主动开口:“周颖,我记得我们之前明确说好了,不把情侣带回家。” “你说的是不带人回来过夜,好吗?”周颖咬重最后两个字,脾气也上来了,似乎不满她一而再再而三说这个事,怪烦人的。 她玩着手机,甚至连眼都没抬起来看一下。 堂而皇之的轻视打在脸上,姜皂忍着火,“我们合租了这个房子,这里也算我的家,你在我不在家的时候随便把陌生人带回来,就没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什么叫随便?下雨了他上楼坐会儿怎么了?”周颖打团又输了,索性撂下手机瞪她:“你事怎么这么多?他只是在客厅,又没进你屋,而且我还在呢,你怕什么?” “你屋里是有金子还是银子?我话说难听了,你要是防谁都跟防贼一样,干脆就别找人合租!没法住!” 姜皂没想过她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房子租得比较急,外加上之前住宿舍和合租的经历都很愉快,没想到…… 周颖太理直气壮,甚至让她在那瞬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自己太敏感了。 但转念一想,涉及原则的事,只要有了裂缝,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必须死守底线。 她拆开购物袋,脸色有些差,闷声说:“如果你不能遵守约定,我会跟房东反映的。” 周颖气笑了,讽刺她:“打小报告打习惯了?还以为自己在学校呢?” “跟你们这种书呆子真没法说。” “你跟那种在学校被人排挤不想自己问题,只会告老师的人有什么区别?” 姜皂不想再跟她废话了,收拾好东西进了卧室。 ………… 之后十几天的时间里,她没有再在公司里见到谢历升。 时间一眨眼来到了六月份,秦南彻底热起来了。 中途有几次她想通过李助理的微信问谢历升自己耳机的事,但又生生忍住了,担心会给别人添麻烦。 毕竟自己还有备用耳机,也不是那么着急要,反正耳机在他手里没丢就行,回头遇到了再说吧。 于是这件事就被搁置,她投入繁忙的工作,慢慢连谢历升这个人都忘在脑后了。 六月第二周的周五,她下了班赶往江边繁华区的一家望塔江景餐厅赴约。 这次的相亲对象是很早就答应小姨的,比见谢历升还要早,但应下以后男方就出差了,姜皂以为就这么不了了之,没想到过了快两个月对方竟然又提出了见面。 去的路上她接到了小姨的电话,“放心吧,我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事吗?” 小姨的口吻没有以往活跃,支支吾吾的:“好,你和人家好好聊,别的不了解,岁数虽然大了点,但条件应该还是蛮不错的。” “还有啊,有个事小姨得跟你说……就是……” 姜皂走进大厦,听出对方的不对劲:“怎么了?” “前两天……我跟你妈见了一面。”她说。 姜皂眼神忽闪,没有说话。 “我,我把你电话给你妈妈了。”小姨迟缓地交代。 握着手机的指关节顿时僵住,她呼吸沉下去,顿在原地。 “您……您应该问我一句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她联系。”小姨也有苦衷,解释:“那天她突然就到我家来了,一来就是一整天,我看她那个架势,不给你的电话她就不会走。” “你姨夫有点不高兴了,而且孩子明天还得休息上学,我不能让她一直在我家啊……” “对不起啊,七七,别怪小姨。” 姜皂怎么会怪罪小姨呢,这么多年要不是小姨一直带着自己,她能不能有今天都两说。 她只是自责,又打扰到了别人的生活。 “没事,如果你不给她,她会一直缠你的。” 小姨安慰她:“你妈也上了岁数,不会再跟年轻时候那么闹腾了,你别怕。” “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小姨打电话,小姨不怕你麻烦。” 姜皂应和了两声,挂了电话去赴约。 ………… 相亲对象三十二岁,是个典型的一线城市金融男,有多典型,从他张口吐出的第一遍“美联储降息”开始。 “其实一直很期待和姜小姐见面,但youknow海外出差这种事前后变动都是很正常的。”他先中英混合的用五分钟讲完了自己的工作情况,然后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男士香水的味道有些扑鼻,浑身散发自信的气场,“其实直到昨天都还在南城总部和sponsor开ddmeeting,还没点菜吧?waiter——” 姜皂保持微笑,“我不太懂,刘先生你来就行。” “这方面交给我还是没问题的。”刘先生说:“这里我每次来秦南都会过来,这家至少能保证食材的新鲜度,主厨是从我留学的城市过来的,红酒也是从意大利空运,是我很偏好的果香,酸度刚刚好。”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这才抬眼看她,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明显,“听说姜小姐今年硕士毕业?南传的?” 她点头。 “要说导师的名气,感觉崇京传媒大学会更好一点,”他笑了一声,好像自顾自宽恕了什么:“不过能考上南传也已经不错了。” “姜小姐谈过恋爱吗?” 姜皂摇头:“学习挺忙的,没有多余的精力。” 说到这里她终于能插上句话了,礼貌性地回问:“刘先生的感情经历应该比我丰富很多?” “其实传统上的恋爱关系并不是很多。”刘先生视线偏移,盯着顶灯,似乎以为这么说会显得很有男人魅力:“姜小姐也在南城生活了很多年,很多东西你应该也明白,咱们年轻人之间,有时候freerelations的感觉会更适合大城市的节奏。” “……”懂的都懂。 姜皂保持微笑,嘴角勾出微妙,“那……刘先生怎么突然着急相亲了?” “我并不是很着急,你也看到了,我的条件不差。”刘先生摊手,又合在一起,腕表的光泽闪到酒杯上,“但男人嘛,到了一定阶段,稳定的家庭关系是必不可少的。” “姜小姐各方面很符合我的要求。”他说:“听你家里人那边说,你是很希望以后回到南城定居的,我在南城已经有房子了。以你的学历和能力,以后料理家务,包括孩子的家庭教育我也很放心。” 姜皂继续微笑,没说什么,端起酒杯又闷了一口。 ………… 晚上十点,她和刘先生在餐厅楼下正要分开。 虽然刘先生主动提出送她,但姜皂今晚的“电量”已经耗光,一分钟都应付不了这个高质量金融男了。 她就说自己还要去找朋友聚第二场,就等车这会儿功夫,还被刘先生暗搓搓提醒他不喜欢夜生活太丰富的女人。 秦南是围绕南城最近的城市之一,高铁时间只要不到四十分钟,江边市中心繁华程度不亚于南城。 正于夜浓时刻,通明繁闹的马路像城市正沸腾的血管,年轻人聚居的城区醉着恍神。 两个各自打车。 姜皂其实根本没打车,只是想把他送走然后去坐公车。 她望着马路对面的江畔,偷偷低头看了眼银行卡余额,心里吐槽:一边吹自己月入几十个,一边生怕她不愿意aa制还要她去结。 难道相亲市场只剩下这些奇葩了吗? 这条街是秦南市最高档的地界,多得是大酒店和米其林餐厅。 因为小姨的那通电话,她心情不好,借着相亲喝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上来,一扭头,连路灯的光都瞧出了残影。 姜皂头晕,一个趔趄想去扶电线杆,但身边的人动作更快,刘先生搂住了她的肩膀,“小心。” 陌生男人的触碰让她起了层鸡皮,姜皂扶住电线杆,不经意挪远一步,扭回头道谢。 谢谢两个字没能从嘴里流出,她的视线穿过刘先生,对准他们背后大酒店的出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 谢历升穿着休闲衬衫和阔腿裤,抄着兜走得散漫,和往常一样。 不一样的是,他身边跟着个穿香奈儿连衣裙的漂亮女生。 与其说是跟着,不如说是谢历升陪着。 因为他的步调显然比平时慢,为了配合身边穿高跟鞋的女生的节奏。 两人的氛围并不熟络,对话间姿态也很客套,这情况她最熟悉——估计是他的新相亲对象。 不过。 姜皂眯起眼,对焦视线。 女生仰着头看他的目光含水带笑,谢历升的神色也有几分柔和。 那气氛,跟她和谢历升那次剑拔弩张的相亲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很难说不是某种感应,就在她盯着他们看的时候,谢历升忽然中断和女生的对话,径直眺望过来—— 姜皂迟了一秒,被对方隔空抓住了视线。 她窘促地扭开头,补全了对刘先生的那句谢谢。 刘先生收起了揽她肩膀的手,经过短暂的肢体接触,他的眼神更深长了。 他叫的车到了,姜皂目送车子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她转身,一抬眼看见五步以外的谢历升。 他正在盯她。 身边的女生也不知去了哪。 姜皂呼吸错开半拍,板住脸装没看见,转过身就要走。 街边车水马龙,喧喧嚷嚷,他的嗓音却精准抵达耳边。 “耳机不要了?” 姜皂站住脚,隔着熙攘人影对上他微亮的双眼,半晌,她低下头,摇了摇。 各自相亲还能撞见,秦南有这么小吗? 谢历升几步走近,审量她这蔫头耷脑的样,嗅出酒气,“这是喝了多少?” “我车停在附近了,走过去吧,把耳机给你拿上。”他说完,率先迈腿。 对方走过带起了风,姜皂也闻到了一股酒味。 他也喝了不少。 同样是喝酒,他怎么跟没事人一样,真不公平。 于是,机缘巧合,周五的夜晚,两人踩着街边栈道的霓虹灯光,并肩走在了一起。 姜皂盯着脚下的路,莫名问:“之前不是还说不急着相亲么。” 谢历升乜她一眼,没回答:“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急了?” “你之前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急。”她喝醉了,逻辑不太缜密,全凭直觉在说话。 “所以果然是相亲啊。” 他笑了,好像觉得莫名其妙:“你有什么意见么。” “这有什么的。”姜皂哪有那个意思,补了一句,“我也在相亲。” 谢历升了然,“我又没问。” 姜皂:“……” 想起今晚的相亲对象,她忍不住看了眼谢历升,也没想问这话合不合适,张嘴道:“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你今天的相亲对象。” 木质的栈道嘎吱嘎吱的,不断向前波传两人的脚步声。 “不好回答?”她听对方一直没说话,跟着谢历升转角,过马路,本着只是闲聊的态度把话题继续下去:“那我换个问法。” 姜皂升起视角,仰起脖子看他:“跟我比你觉得怎么样?” 拿自己这个各方面都很一般的人当参照。 她想知道和他相亲的女生是不是很优秀。 反正肯定不会比她这边差劲就是了。 然而这句话落在谢历升耳朵里,却化开了另一番味道。 他垂着的目光定在她脸上。 姜皂醉得不是一星半点。 一向平和钝感的圆眼因为酒精的熏染,此刻像一潭煮沸的粼粼湖水,看谁都深情,随便一眨都灵动。 瞬间,谢历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记得她以前不长这样。 姜皂看他不说话,重复:“问你呢,说说呗,跟我比怎么样?” 路灯跳出绿色的光束—— 谢历升推着她往前走,兀自叱笑,反问:“跟你怎么比?” 她心跳促然漏掉一截。 什…… 下一刻,他瞥过来,笑着噎她。 “你那次压根都不让我说话。” 姜皂:“……” 到底在期待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BizarrePairing 第20章 BizarrePairing “我很…… BizarrePairing:20 姜皂说不出听到这番话以后, 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觉得风突然不够快,也不够凉了。 他分毫不移地注视着自己。 那绝对不是深情,也不算很暧昧, 无关利益, 平时总是使坏的眼神此刻却在表露坦诚。 那是种对她来说, 很难学会的品质。 姜皂抿起嘴, 忽然觉得怀里的花束也热热的,往后挪了半步,盯着花瓣:“嗯……那。” “那我还真是挺麻烦的。” 天呢, 她到底在干什么,乱说一气。 谢历升嗤笑。 话题停在这里,两人都不说话了。 空气重新流通, 有些不言明说的气息在其中。 姜皂看了眼手机时间, 又把花重新塞给他。 谢历升无声询问。 她解释:“我马上要上台作优秀毕业生致辞了,你在这儿等会吧, 嗯……我中午请你吃食堂。” “今天毕业生有食堂免单券。” 说完姜皂转身往毕业现场跑去,红扑扑的脸蛋一闪而过, 硕士服随着转身飞起的衣角像展起的鸟翅。 谢历升抱着花目随她远离,略有出神。 ………… 毕业典礼的流程很长, 开始了一个多小时后才到优秀毕业生致辞。 姜皂跑回后台,整理了一下仪容, 拿着自己的致辞稿跟在前面本科毕业生身后等待上台。 谢历升找了个更近一些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末尾, 拉了把椅子坐下。 周围的学生都悄悄打量他,猜不出这个帅哥潮人是老师还是学生家属。 他个头太高,学生坐的椅子显得又矮又小,谢历升身板前倾, 肘部支着大腿,懒洋洋盯着正在台上发言的人。 今天晴天有风,姜皂笔直站在立麦前,学士帽的垂穗随风左右摆动着,旁的动态反而衬托她静态的漂亮。 稿子似乎已经烂熟于心,姜皂面对台下一众学生教授,稳声开口:“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很荣幸能够作为硕士毕业生代表,在这庄严而愉快的毕业典礼上发言。首先,请允许我向一直以来呵护、帮助和支持我们的……”[1] 发言稿多半都有模板,内容千篇一律,可当呆板无趣的发言稿从她天生温柔的声线吐出后,人们不约而同地静下来,被她吸引过去,沉浸在这令人舒服的嗓音里。 会场现场明显比刚刚安宁了很多。 当着好几万毕业生和各个大神教授,校领导发言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哪怕再习惯这种事的人也未必天天见到这种场面。 所有人都不禁佩服她站在台上松弛而稳重的姿态,夸她好厉害,还有人问她是谁的。 谢历升视线往下挪,捕捉到她把发言稿边角捏变了形的发白指尖。 他表情不变,只是勾了下眼睛。 ………… 姜皂下了台才彻底放松,正要偷溜,这才想起还有个谢历升在场子里。 毕业典礼是露天的,要靠眼睛找个人还真不容易,她拿出手机给对方发微信。 找了半天才发现这男人竟然在人家本科班的队尾坐着,占了别人的位置也不知道害臊,跟大爷似的。 谢历升没发现她靠近,从背后看,他抱着花,乖乖坐在那儿等她来认领的样子…… 还挺诡异的,说不出哪里违和。 姜皂走过去半遮着脸,碰碰他肩膀,小声说:“走了,去吃饭。” 即使这样周围还是有学生看过来。 谢历升余光察觉到,故意用平时的声量望着她来了句:“哦,来了?还以为不要我了呢。” 吃瓜学生:??! 家人们这是什么关系! 姜皂窘然,催促他赶紧起来:“哎呀……快走,快走……” 谢历升嘴角勾得更翘,不再多嘴,起身跟上她。 毕业典礼环节冗长,有不少学生偷偷溜出来拍照或是提前去食堂吃饭,反正对大家而言毕业典礼这天重要的是找同学们拍合照,游校园。 无趣的致辞和汇报能逃则逃。 南城传媒大学占地面积很可观,所以食堂也有七八个之多。 姜皂想着请一顿饭赶快吃完把这个不速之客打发走,以免走在学校里,被认识谢历升身份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现在人人一个手机,要是被拍下来传到网上,被公司的人看到就糟了。 谢历升本硕都是在南城理工读的,没去过别的学校,毕业多年又进入校园似是有些新鲜,左右打量着:“虽然学校小,校园建设倒是比南理工要漂亮得多。” 姜皂始终埋着头走路:“嗯,可能是因为这个学校艺术类学科比较多吧,艺术气息浓一些。” 她原本想的很好,结果进了食堂见到里面的人山人海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姜皂第一时间想的是换个人少的地方,结果身边的人直接往里走去,边问:“什么好吃?” 她抓了抓头发,小步跟上。 半分钟后谢历升排在牛肉拉面队尾,发现周围的窗口全部比他们排出三倍多人,斜眼问身后的人:“你确定你带我排这个是因为它好吃?不是因为人少?” 姜皂肯定回答:“是因为好吃。” 他冷笑:“我觉得是人少。” 她坚定:“是好吃。” 谢历升不说话了。 像某种无语,像某种认命,像某种吃人嘴短。 他转回头:“我挺好奇的,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姜皂抬眼皮,瞥了眼他抄兜懒洋洋站着的宽大背影,即使知道她很在意他们被人看到,他依旧不改寻常姿态,下巴抬得比天高。 这就是她一直看不惯他的地方之一,说不清他到底是情商高还是低。 明明把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但却懒得照顾对方的心情。 她找了种体面的说法,讪笑说:“有没有可能是您太出名了呢?” 对方这会倒谦虚起来了:“也就是在科技领域小有姓名而已。” 姜皂懒得再继续附和,看了眼慢动的队列,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脊:“往前走了。” 脊沟被她冷不丁一按,谢历升稍有一僵,回眸睨了她一眼。 ………… 事实证明,姜皂并没有小看谢历升的知名度,亦或者没有小看他这张脸的吸睛能力。 两人端着面一坐下,她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投来的偷看目光。 姜皂只得把头低得更深,恨不得将脸完全塞进面碗里。 她挑了一筷子入口,咀嚼同时表情变得古怪。 姜皂抬眼看对面的人,艰难把嘴里这口面咽下去,弱弱问:“……好吃吗?” 真是明知故问。 “意义大于味道。”谢历升给出她意料之外的答案,虽然吃得慢却没停过,好像对美食的赏味完全不讲究。 他看她,一笑:“这可是毕业生请的庆祝餐。” 姜皂心虚感猛增,后颈发热。 骂的真脏啊。 她悻悻端起面碗喝了口,小声补:“……汤还挺好喝的。” 谢历升嚼着面,眼下卧蚕微微鼓起,没说话。 面不好吃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共识,所以吃饭时间并没有很长,姜皂拼尽全力只能吃掉半碗,擦嘴的时候发现对方早就撂了筷子,明明吃得慢条斯理,可面碗却完全空了只剩汤。 她心中暗暗惊讶,又看了眼自己剩了大半碗的面。 难道说其实很好吃只是她品不来? 不对,应该是他有异食癖。 “走吧……散散步。”姜皂怕再坐下去偷拍谢历升的人会越来越多,端起餐余垃圾起身。 ………… 估计是毕业典礼那边临近结尾,大家都自行解散了,两人再从食堂出去时,校园里自主拍照庆祝的学生更多了,其中不乏许多情侣,穿着相同的学士服,像是最自然也最有氛围感的情侣装。 姜皂望着他们,不自然愣了神。 即使未来多半是残酷的,这一刻穿着学士服的情侣拥抱在一块,胜过一切对美好的形容词。 她安静欣赏着这一幕,想到身边人一直默不作声陪着,姜皂便礼貌搭了一句:“谢总,如果像他们一样以正常顺序恋爱再结婚。” “你会找什么样的人谈什么样的恋爱?” 观看着别人青春的他们已经错过了能够在读书时享受恋爱的机会。 谢历升直接反问:“你呢?” 姜皂无奈:“我不是在问你吗?” 他挑眉,义正严词道:“问这种隐私的事,一般都以自己的答案当诚意作开头。” “姜同学的诚意呢?” 姜皂:“……” 她将视线重新投向不远处的学生身上,思考后说:“我说不清楚,不过笼统来讲,可能喜欢纯粹一点的感情吧。” “纯粹?”他问。 她点头。 谢历升似是无语,认真蹦出来一句:“我很脏吗?” 姜皂傻了一秒,然后突然捂住嘴。 他盯着她颤抖的肩膀,眼皮耷拉:“……不许笑。” 姜皂更忍不住了。 肚子里的难吃拉面都快因为憋不住的笑翻涌出来了,她眼角沁泪,不敢看对方的脸色,笑着摆摆手表示没那个意思。 不能笑,不行了,忍不住。 …… 这男的搞冷幽默真是要命,还这么会对号入座,谁提他了?? 谢历升盯着她捂着嘴照样漏出笑声的样子,气得想乐。 甚至想把皮带上的裤链拽出来抽她。 “……”得了,谁让她今天毕业。 姜皂迅速笑够,直起腰来擦眼泪,补着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仰头,瞧见他那张黑了不少的脸,不害怕反而喉咙更痒痒了。 以前没发现让他吃瘪是件这么爽的事。 姜皂把嘴脸扳回来些,站直了继续说:“你误会我说的那个东西了。”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知道自己有时候挺天真幼稚的,比如想靠相亲寻觅一个愿意跟我慢慢培养感情的对象什么的。”她平复狂笑后的呼吸频率,抚着胸口远眺,难得浪漫主义起来,“可能对我而言纯粹的感情就是这样吧。” “不骗你,你也别觉得我俗。以前羡慕过别人,会向往操场上的吉他弹唱表白,图书馆互相陪伴的自习,冬天宿舍楼下一起裹着围巾聊天不愿意分开的感觉。” 谢历升点头:“确实做不到。” 姜皂瘪嘴,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本来男女思维模式不一样,对浪漫的看法天差地别,更别提跟一个理工科研男出身的资本家说…… “早几天说不完了。”他忽然又道。 她怔忡,没懂:“……什么?” 谢历升走近半步,抬手捏住她学士帽的垂穗扯了扯,示意:“现在咱俩都毕业了,还怎么演你说的那些桥段?” 姜皂眨眼,呆呆地和他对视。 几秒后,两人默契地轻笑两声。 姜皂还是忍不住吐槽:“可是我又没问你,你又自顾自把自己扯进来干什么?” 谢历升:“……” 不懂浪漫的到底是谁? ………… 姜皂硕士期间没交什么朋友,所以就没在学校里逗留,象征性拍的两张照片还是谢历升主张帮她照的。 因为某人是为了她而来,所以自然而然,她得以搭上某人的顺风跑车回秦南。 一开始还没感觉,等换下学士服,坐在车里看着校门越来越远时,她才逐渐怅然。 从考研失败,到延毕留校全力备考,二战终于考到这里,再到三年硕士光阴。 埋头苦干的日子一闪而过,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里逐渐远去。 “你亲妈的事。”谢历升开着车,手机翻到和某个人的对话框,递给副驾驶的人,“看看吧。” “纸质版的文件我改天给你。” 姜皂接过手机,随着谢历升与对方的聊天记录和调查出来的各项证据,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 谢历升透过后视镜瞥见对方难看的表情,是一如预料之中的反应:“我按你之前跟我说的,顺着潘女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托人查了查,漏洞百出。” “她在你十六岁时撺掇你小姨把你姥爷留给她们姐妹俩唯一一套房产变卖,然后拿上分走的一半钱消失匿迹。” “以她当时的说辞是倒卖二手车欠了很多赔款,如果还不上麻烦会很大,并且给你小姨展示了很多债务文件,所以你小姨才会相信,同意变卖房产。” 姜皂握着手机,瞪着那些确凿的结论,眼眶发酸:“她怎么敢……怎么敢……” 愤怒的应激反应引发嗡嗡一阵阵的耳鸣和眼球颤动,明明坐着,却觉得天旋地转,有什么即将坍塌。 她尾音抖得厉害:“怎么敢伪造债务的!那套房子是姥爷留给小姨的嫁妆,是她在婆家唯一的底气了……” 她还记得,因为当时小姨丈夫一家不同意卖房,可小姨怕姐姐真的遇到危险,不顾自己的处境答应了卖房,以至于后面很多年,她丈夫和婆婆还时不时借机拿这件事出来数落。 小姨因为这套房子受了多少委屈…… 结果全都是拜潘玉的谎言所赐!! 潘玉怎么为难欺负她,她都习惯了,也无所谓。 但是小姨对她而言是比自己还重要的人,姜皂实在忍受不了,气得浑身发冷,手痒的破坏欲又开始躁动起来。 即使表面来看她只是坐在副驾驶发呆,但谢历升却能察觉到了她很大的情绪波动,和上次在派出所见到的状态有点相仿。 他握着方向盘,淡声开口:“姜皂,别让情绪把你吃掉。” “证据现在已经在手里了,没什么可怕的。” “想弄她,惩罚她,随时的事。” “是可以随时惩罚她了……”姜皂弯起腰来,双手捂着脸,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快哭出来的状态,“可我小姨这些年受的委屈,损失的钱,怎么补得回来……”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恨过潘玉。 谢历升开着车,将她完全情绪化之前自我对抗的哽咽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生来就不是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所以也难以共情。 其实他挺想告诉她“所谓成熟就是懂得跳过情绪直接做事”,结果到了嘴边,说出去的却是—— “至少还有两个半小时才到秦南。” “睡会吧。” 男人的嗓音虽然轻淡得显得有些冷漠,但姜皂还是得以从愈演愈烈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迅速抹去眼泪后,将脸偏向窗外,闭上双眼。 说得也对,要杀要剐,等见到潘玉后再说。 ………… 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气到回秦南为止,结果也不知道是谢历升的车技太好,还是帕拉梅拉的车座太舒服,姜皂没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她不断梦见小时候躲在客卧听到姨夫数落小姨的种种争执,还有每次小姨看向她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开朗笑容。 一梦到这些,心里就拧着疼。 秦南仿佛自身有种磁场,当跑车驶入熟悉的秦南市中心街区,姜皂自然而然就醒了。 睁开眼,首先映入视线的是覆盖在身上的宽大西装外套,已经被她焐得热乎乎,像是盖了很久。 姜皂略有愣神,手指在里面抚摸外套内衬的丝滑质感,没敢去看身边开车的人。 瞧着窗外日复一日熟悉的街景,她恨不得立刻给潘玉打电话,把人揪出来对峙。 不,恨不得直接报警把她抓了算。 车子一路开到小区楼门下,谢历升似乎是知道她满脑子都是家事,只是说了句“回去吧”没再说别的。 对方也下了车,像是结束了百公里的驾驶要透口气再走。 姜皂踩着台阶往上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回头。 谢历升还靠着车门看着她。 他微微挑眉,无声询问。 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姜皂其实不太懂对方,问:“你就这样把这些东西给我了吗?” “这个……不是你和我谈结婚的条件吗?” “难道你没想过,如果我拿了证据反过来还是不愿意答应你结婚。”她垂下眼睫,“你不就白费力了?” 谢历升背靠着车门,双臂懒散环抱,气定神闲地回答:“现在这环境,道德感太高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有人愿意送上门来给你利用,就别想那么多。” 姜皂看着他。 果不其然,谢历升停了两秒,又说:“你在云升工作,我想从你身上讨回成本比吃饭还简单。” 她颔首,把心里话告诉对方:“你说得对,我确实道德标准很高,所以不喜欢欠着别人。” “哪怕不能帮你那个事,这个人情我也会想办法还的。” “谢谢,我先走了。” 听完,谢历升不等她转身,率先直起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车子。 目送那辆漂亮的车离开小区,姜皂冷下脸,立刻拨通了潘玉的电话。 电话拨通声磨叽地拖过一个又一个十五秒,她心头漫上不妙的预感,情绪像落石一样不断往水底坠。 这种情况过去二十年经历太多次,让她熟悉的同时有点想笑。 别吧?不是吧。 姜皂脸色差到极致,使劲踩着楼梯上楼去—— 潘玉,你休想再…… 就在她走到家门口,刚掏出钥匙要开门时,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姜皂气得都没看号码就接通,气愤开口:“你有什么脸不接我电……!” “喂?你是潘玉闺女是吧?”陌生又危险的男声响起。 啪嗒。 钥匙掉在地上。 姜皂猛地掐掉电话—— 作者有话说:谢历升:(试图次次把自己加进她的浪漫设想中) 姜皂:(毫不犹豫拆穿并反嘲谁问你了) [1]处引用网络百度的优秀毕业生通用致辞模板 【继续红包随机!下两章就要回到开篇的时候了,十万字关卡虽然比设想要长,但也不乏是个很不错的卡点~】 20-30 第21章 BizarrePairing 谢历升…… BizarrePairing:21 傍晚六点左右, 姜皂坐在社区派出所里。 面前的民警拿着材料却一直没落笔,向她再次确认:“你确定你母亲失踪了是吗?是这样,一般来说失联没超过二十四小时是不能立案的, 而且你也说不准她电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不通的对吧。” “手机还没关机, 你再联系一下她认识的人, 然后我们这边帮你……” 姜皂听着, 面上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警察同志您好——”熟悉的声音忽然打破僵持。 她讶异,回头看向走来的小姨:“您怎么来了, 不是说我去找您吗?” “一听你上派出所来了,我还坐得住呀?”潘卉叹气,坐下对民警微笑, “我是她亲姨, 警察同志,她母亲应该是没事的, 我们自己再找一下吧。” 民警又看了眼姜皂,点头, 收起东西来嘱咐她们可以继续在这里联系,说完离开了小房间。 潘卉支着桌子关心道:“你怎么回事?以前你妈也不是没突然消失过, 从没见你这么大动干戈地找她。” “你妈那个人你还不知道?生命力比那街上的老鼠都厉害,出不了什么事的。” “换个角度来说, 她走了不就没人打扰你了么, 是好事呀。” 姜皂埋头坐着, 没说话。 潘卉发现她脸色和情绪都很不对劲,凑近,摸摸她的头发:“七七啊,出什么事了?” 原本还能克制住, 但当小姨一摸她的头,所有的气愤无力叠加委屈一同爆发了出来。 姜皂扑过去搂住了小姨,豆大的泪珠浸入对方的衣服,声音又酸又小:“……对不起。” 潘卉一头雾水,搂着外甥女还在状况之外,拍着孩子的背安慰:“这是干嘛呀,别哭,跟小姨说。” 即使再难开口,姜皂还是把当年潘玉伪造债务骗她卖老房子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知。 潘卉表情瞬息万状,从开始的震惊到脸色苍白,最后眉眼连带着肩膀一同垂了下去。 “……所以,我这次不能让她随随便便就消失。”她攥紧拳头,瞪着桌子的眼神十分执着:“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姜皂抬头,拉着小姨:“告她吧!让她进去蹲几年就老实了!” “这种人不吃点苦头,永远会压着身边的人吸血,欺负我们没完。” 潘卉静静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更像是在透过姜皂看什么。 半晌,她摇头,给出了姜皂期待之外的答案:“算了,七七,算了吧。” 姜皂不明白,愤慨:“凭什么?她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你姥爷留的这套房我和你妈各有一半,这个是清清楚楚的,她确实伪造了债务,是犯法的。但同意卖房是我亲口答应的,卖房的钱我也没有少拿一分。”潘卉在短短时间内想清楚了一切事情,告诉她,“这些损失是无法回溯的,哪怕揭穿她的违法行为,小姨也不会多赚到什么。” “反而是你,如果她背上了案底,对你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摊上这么一个亲妈,姜皂早就不想那些了,憋屈反驳:“我不在乎,我又不考公考研。” “那只是你现在不想,而且如果你以后还想继续念书呢?家庭背景要不要审核,会不会影响?”潘卉捧着外甥女的脸蛋,把这只情绪上头的小倔牛掰回来细细劝说,“我了解你妈,她没那个胆子干杀人越货的事,也怕蹲监狱毁掉下半辈子。” “所以这个东西你就牢牢握在手里。”她替姜皂擦去眼角没干的泪光,“不是一直想摆脱她吗?下次她再出现跟你要钱,看她还有没有那个底气跟你叫板。” “你们母女俩这辈子是分不开了。”她说,“但让她以后不敢得罪你,不就好了?” 姜皂紧握着手机,像握着引爆炸-弹的按键,一次次用力,又一次次克制。 诱骗卖房这件事是潘玉和小姨亲姐俩之间的事,她明白,自己再义愤填膺,小姨如果不打算追究,她非要违背当事人意愿去追责也没什么意义。 “其实……”她心里酸酸的,仿佛有东西堵在喉咙关卡,“您根本没必要为了我委屈自己。” “这么多年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她本来就是潘玉扔给小姨的累赘。 “怎么是委屈自己呢?”潘卉笑了,眼尾的纹路刻画着她善良的气质,“我的心愿就是看你开开心心地长大。” “你二十六岁不到,放在人一辈子来看,还远远没长大呢。” 潘卉摸着她细腻的脸,像过去每次夜谈的晚上那样,像讲故事一样安抚自己孩子敏感的内心:“我这辈子没福生了个儿子,所以一直把你就当成自己女儿来带。” “只要孩子不受委屈,妈妈哪还有什么烦恼?” “房子都卖了那么多年了,你说再跟那么一个浑蛋姐姐较劲有什么意义呢?日子还得往下过啊。” “家里的事,你也不用替我操心。”潘卉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你小姨夫有很多缺点,亲戚更是一堆鸡毛蒜皮,但我挺知足的。” “没有人能结十全十美的婚,夫妻双方都有各自的毛病,但只要能互相包容,就能继续搭伙过日子。” 她说:“当然,或许当初找你姨夫的时候匆忙了一些,小姨的选择也受时代限制。” 姜皂注视着对方:“你后悔吗?如果不和他结婚的话……” 潘卉摇头,没有任何犹豫,反而给她另一种思路:“我想过,即使放在现在没有晚婚羞耻的社会氛围里,我可能选来选去还是会和你姨夫走一块,因为缘分就是这样。” “如果你姨夫真的是不可理喻的那种人,我也不会忍一辈子,该离就离了。所以七七,你要相信小姨的选择,别担心。” “他是婆婆妈妈了一点,也看钱看得很死,但是没有任何其他男人的陋习,中年没发福,老实工作,一心扑在孩子老婆身上,我觉得这就可以了。” “小姨这个人最不喜欢设想自己没选过的那条路,因为再美化也不会成真,多无聊呀。” 姜皂听劝,浮躁的心情放了下来。 半晌,她点头:“……我明白了。” “这份证据,我们一起攥着。”姜皂和对方对视,坚持最后一层底线,“如果她再敢出现,打扰我们的生活,我就让她好看。” 潘卉满意地点点头,随之把话题转移到自己一直很好奇的地方:“现在可以跟小姨说说,是谁帮你查到的证据啊?” 姜皂迟缓了一下,含糊地回答:“就是……一个最近认识的朋友。” 潘卉眯起眼笑:“什么朋友这么神通广大?” 她观察外甥女的表情,像是猜到了什么:“回头带给小姨看看,咱们一起谢谢人家呀。” 姜皂尴尬,神色恢复寻常的讷然,不置可否:“啊,回头吧……回头再说。” ………… 和小姨分开,姜皂再回家时,发现同为飞达转岗到云升的同事张可心被黎黎邀请到家里吃饭了。 她除了工作以外爱好很少,不像黎黎和可心有很多话题可聊,但她们都是好心人,喜欢带着她一起玩。 平时在公司,她们中午也常在一起吃饭。 关于为下一次重磅发布的新品做产品策划的工作,可心被分到了他们隔壁组,每天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正骂骂咧咧吐槽着。 姜皂站在玄关挂自己的包,问正瘫在沙发里的可心:“但我听说经理好像很偏向于你们组的主题?” 可心翘着腿,脚丫子在空中晃来晃去的:“是啊,‘升跃未来’,多么烂大街,多么无聊的主题!” 黎黎翻腾冰箱中途揶揄了一句:“我已经给你录音了啊,一会儿就发给你组长。” 可心发出网红土拨鼠一般的惊叫。 姜皂笑了好几声,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不过能理解你们组长的选择,偏向于未来科技感的高端主题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她垂眸,补了一句:“不过,这和云升把我们飞达策划部挖过来的初衷就完全相悖了。” “云升就是想要一些亮眼的宣传噱头,一味追求安全永远不会有进步。” 可心震惊,竖起大拇指:“好高层领导的发言,我赞同,但是没法啊,咱经理周大公公啥也不懂。” 黎黎抱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一桶可乐走来,盘腿坐下:“我们组的idea就是姜皂想的,我真心觉得不错。” “嗯,我观察到竞品公司‘竞灵’半年前推出的那款迷你广角摄像机请了很多宠物博主做推广,反响非常好,就觉得云升以往超高端的宣传方向可以拓宽一些。”姜皂说。 可心不懂:“我们也找宠物博主?走萌宠风吗?不过模仿也没什么好处啊,我们的产品也不适合宠物拍摄。” “意义大于形式,宠物博主赛道的宣传能走红,不是因为宠物本身,”姜皂认真分析着,“而是因为透过产品拍摄的宠物日常传达出了一种直观的,更有爱有温度的生活吧。” “网友喜欢看这类推广视频是因为这个。” 可心和黎黎齐刷刷“哦”了一声,明白了。 “云升之前的产品全都围绕着高端数码赛道的博主做推广,潜移默化让人觉得云升的产品只属于数码发烧友和高收入人群,这对拓宽品牌受众不利好。”姜皂一说起这些,今天一直低气压的情绪扬了上来,说的头头是道:“我觉得云升应该试一试更落地,平易近人的宣传赛道。” “飞行摄像器,手持摄像机这种东西和手机不一样,不是生活必需品,那么就要让消费者深刻一个概念。” “那就是我们买的不是产品,买的是更好的自己,更美,更好玩,更值得记录的生活。没有人不愿意为证明自己在慢慢变好而买单。” 另外两个人都听傻了,黎黎惊呆了,小声说:“你们谁有CEO电话,快打给他。” 姜皂一怔,眨眨眼。 “咱要是有还至于坐这儿瞎扯?”可心明白黎黎的意思,鼓掌道:“真的,你应该直接到CEO面前去说,他高低得给你个策划部副经理当当。” 她扑哧一笑,被她们逗笑了:“我也就是一说,要落实到具体的策划思路和方案还差得多呢。” 可心又夸了姜皂两句,一提到CEO来劲了:“你们知道不?最近在传说咱老板在相亲呢!有人目击谢总和漂亮小姐姐在外面吃饭,八卦群有照片!” “没想到长那么帅也要相亲。” 黎黎瘪嘴:“要是眼光高脾气差当然得相亲咯,消息保真吗?长啥样,未来老板娘漂亮不。” 姜皂在旁边收拾东西,静静听着,没说话。 “照片我看了,虽然只有侧脸但绝了!比网红漂亮!”扭头盯着黎黎怀里那破可乐,“什么情况,你们家穷疯了?晚饭就喝可乐啊?” “我和黎黎都不会做饭,基本是外面解决。”姜皂撑着膝盖起来,主动揽活,“吃什么,我去下面小吃街买回来。” 另外两个懒蛋立刻报上菜名,带着看女神一样的崇拜眼神目送她出门,在家嗷嗷待哺。 ………… 秦南的夏天来了,即使到了晚上风里也带着股闷闷的热气。 姜皂往热络的小吃街走去,擦了下额头的细汗。 刚刚在楼上黎黎说打电话给CEO的时候吓了她一跳,还以为自己和谢历升的关系不小心暴露了呢。 她禁不住想起谢历升那张脸,耳畔回荡着小姨的那句——“回头带给小姨看看,咱们一起谢谢人家呀”。 就知道吃了他的好处就很难掰扯干净。 他这个人情卖的,感觉怎么还都不清不楚了。 姜皂叹气,去排那家很有名的夫妻舂鸡脚。 排着队,她看着黎黎又发来想吃米线,烤冷面和炸鸡排等等消息,正要回复,电话弹了出来—— 本地的陌生号码,姜皂想了想还是接通,对方沙哑的声音突进耳蜗—— “还敢拉黑?!知道你妈骗了我多少钱吗?!” 顿时,她打了个激灵,立起一片汗毛,沉着声音磕绊开口:“打……打错了。” “你的电话是当时你妈一个个字输到我手机里的!”对方气急败坏,带着威胁的语气:“你那浪妈可把你所有信息全都告诉我了,她说了,没钱就找你要,你有的是能耐!” “你信不信,挂了电话我就能找上你家。找不到你,我就找去你小姨家。” “你们谁都跑不了。” 姜皂吓得浑身一冷,破口大喊:“她不是我妈!再敢打来我就报警!” 掐了电话,她抖着抬眼,被周围陌生人的异样打量又刺得心头发缩。 ………… 姜皂买了朋友们想吃的东西立刻返回,乱了调的步子踩在悠闲的小吃街里,十分格格不入。 她走得很快,甚至小跑了起来,流露出几分仓皇逃离的意味。 姜皂呼吸急促,观察身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生怕其中就混着打电话那人。 她跑两步就回头看一眼,然后扭过头继续跑,像只受了刺激的流浪猫。 一路战战兢兢回到小区,就在她以为今晚安全了的时候——姜皂猛地站住脚。 几个看着来势汹汹的大汉站在自家单元楼下,正围在一起抽烟,显然是在蹲人。 虽然没有证据,但第六感告诉她,这些人就是冲自己来的。 合着刚才那通电话是“最后通牒”,他早就找上了门。 姜皂吓得屏住呼吸,反应非常快,静悄悄往后退,假装无事转身往回走。 别慌,先去人多的地方,然后……对,然后去派出所。 她拎着东西嗖嗖嗖往小区外跑。 虽然这里挨着很多烟火气鼎沸的小吃街,但整体位置依旧偏僻,小区和热闹的地方相隔两条还在部分修缮的柏油路,这段路人影稀少,只有找不到车位在这里停满的车辆。 路灯昏暗的人行道,只有她一个人仓皇地小跑着。 风一过,旁边的树林沙沙作响。 有个高大的人影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正好拦住了姜皂的前路。 那男人看着四十五六岁,五大三粗相貌普通,眼睛很大看着吓人,T恤被汗浸湿了一片,走出来时还提着裤腰带,像是刚在树边小解完。 他紧盯着姜皂,显然认得她这张脸。 姜皂也意识到了,不敢再往前。 “就猜你会跑。”男人身上并没有匪气,可是压抑许久的怒火却难以掩饰。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普通人往往是更可怕的,他一步步逼近,自报家门:“我是你妈男朋友。” “她在崇京吃喝拉撒全是我养着,他妈的,骗我说捣鼓什么和田玉能赚钱,让我跟她一块干。”男人指着她,眼珠子快瞪出来了,“现在我把家里留下来的胡同超市卖了!你妈人呢?!人呢!!” 姜皂被吼得浑身发毛,盯着面前的人,逐渐被溺水的感觉吞没,缺氧而无措。 从小到大,她面对过潘玉数不清的男朋友,时间久了那些人的长相在脑子里模糊,只留下统一的称谓,和一道反复叠加很多次的疤痕。 她慢慢攥紧拳头,无力开口反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怎么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不满,快步上前:“怎么没关系!她跑了我就找你!你们一家都别想好过!!还我钱!还钱!!” 对方猛地逼近,危险激发了攻击性,姜皂扔了东西跑到一旁抄起工地里的铁锹,向他挥动:“别过来!我说了我管不了!我也没钱!找不到人你报警啊堵我有个屁用!” “报警就能把我房子还回来吗?!就能把我的钱都要回来吗?!”男人哭腔一瞬而逝,随后爆发的是与鱼死网破的狠劲,“你说没钱就没钱?我找的那几个人可是专门干这个的,看你还怎么嘴硬!!就是去借也得把钱还我!!” 姜皂吓蒙了,举起铁锹就往对方身上拍—— 男人是常年干活的体格子,一把就握住了铁锹的顶端,一用力,铁锹连带着姜皂一同被拽去—— 她即刻松手,失去了反抗的武器,转身掏出手机报警。 紧急求救键按到第二下,漆黑的影子压下来,她手机被夺走,吓得尖叫出声。 啪嚓——手机被男人摔在一旁。 对方没打算留任何余地,哪怕要不到钱也要抓着女友的女儿撒气,男人拽着姜皂使劲一推——姜皂倏地往后倒去。 嘭! 她摔在身后的轿车前盖上。 身体和钢铁的碰撞令五脏六腑都震着疼,姜皂撑着车盖起身,一摸车漆细腻漂亮的紫黑色渐变,她表情骤变。 等等,这车是——! 暴-力一旦揭开帷幕,人恃强凌弱的本能将冲破所有道德理智,男人看着这张和潘玉神似的脸,气得挥起铁锹,毫不犹豫砸了下去—— 来不及躲了,姜皂抱住头闭上了眼,咬牙。 铁锹击在肉-体上的闷声响起,剧烈的一声,振聋发聩的一声。 她猛地睁开眼,在某人的怀里抬头。 谢历升左手撑着车盖,右手护着她的头顶,将她圈在怀里。 姜皂心跳呼吸都在这一秒停了,震惊地望着他。 谢历升吃着痛,眉头皱得很紧,吐出的第一个字有隐隐的抖动:“……操,还挺疼。” 他抱着她缓缓回头,盯着那个也满脸吃惊的男人,挑眉:“你们打就打,能别糟蹋我的车么。” 普通人拉架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潘玉男友判断这两个人是一伙的,立刻对谢历升发起攻击,抡起铁锹打了过来。 谢历升右手实打实接了铁锹的一个拍击,而左手饶过男人胳膊,直接掐住了对方的喉咙。 姜皂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潘玉男友就被谢历升一个大外刈掀翻在地,膝盖还被补了一脚。 咚的一声巨响,好像骨头都能摔裂。 后怕的虚汗出了一身,她红了眼,迅速爬起来扑向那个在地上痛叫的男人,狠喊:“疯了啊你!找死啊!” 还没碰到那个人,姜皂就被谢历升拦腰提起来,抱回原地。 谢历升单臂圈着她,像薅着一只发疯的猫,忍着疼的声线溢出一声笑,提醒。 “从现在开始就不叫正当防卫了,姜小姐。” 潘玉男友躺在地上起不来,疼得大气出不来。 谢历升盯着那人,怀里忽地冒出一声哽咽。 他怔住,低头—— 姜皂气哭不得,用拳头锤自己的腿:“你看我……” 她盯着手,被掌掴自己的冲动煽动着,气的发笑:“你看我怎么总是……” “害别人跟我一起……遭罪……” 怀里人的哽咽十分扎耳,谢历升眼神沉静,把手背上的血擦了,抬手,蹭了下她的脸蛋。 “没事,这不是打赢了。” “刚才骗你呢,一点不疼。”—— 作者有话说:白白:谢历升承诺她不会再疼再道歉,就真的做到!哪怕是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今天蟹老板加分! 本来计划这一章结束倒叙的!写多了!下一章绝对回来!下一章全章二人转互动请期待! 【继续红包随机!明天继续吧!为老婆受伤的谢历升只得夸一夸^^】 第22章 BizarrePairing “不是…… BizarrePairing:22 听到谢历升说话, 姜皂才从自我情绪里醒过神来。 她情绪上头以后几乎听不到别人说话,说是魔怔也不为过。 为了避免暴露这个毛病,她这些年一直努力刻意让情感麻痹一些, 让自己比常人反应迟钝一些。 可一遇到这样的事, 还是丑态毕露。 姜皂泪珠子还挂在眼角, 反应回来, 迅速拉着他到处看:“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吗?去医院吧……” 刚刚听到那铁锹拍在身上的声音闷闷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她终于露出了正常人的表现,谢历升一脸探究欲旺盛的样子打量着她, 任由对方扯着自己乱摸乱检查。 等她把他的右手翻了个面,看见血痕和淤青,姜皂表情一沉, 甩手, 又冲过去要踢那个已经瘫在地上没有反抗能力的男人。 “哎,哎。”谢历升忍俊, 又一次把人拉回来。 “都说了,再打算故意伤人。” 姜皂胸口堵塞, 回过头来又拉起他受伤的手,轻轻触碰指骨, 抬头问他:“还能动吗?什么感觉?” “能动,骨头应该没事。”谢历升回答她, 左手已经掏出手机报警了, 和警方沟通, “你好,这里是秦南市金湖区万圆路和盛平路交叉口……” 姜皂静静看着他打电话,仰视看去,谢历升好像更高了些, 离得近,声音好像也比平时更好听。 她有点看入神了。 鼻梁挺,山根高,光一打,阴影都快把右眼挡住了。 有没有人夸过他骨相长得非常厉害?应该有吧。 嗯?下巴侧面还长了颗痣啊。 其实这个人光靠脸的话,真的是结八辈子婚都不怕没女人要的程度,偏偏一说话就不讨喜。 不过……正经的时候其实挺可靠的。 怪不得脾气这么差,但是朋友却不少。 现在想来,当年学校表白墙一半是魏原的名字另一半是他的名字,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姜皂盯着他说话间翕动的嘴唇,莫名想到那天碰巧亲到时的触感。 风中的沙尘味飘来,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神经,刚经历过危险竟然还能想乱七八糟的。 羞耻心作祟,姜皂往后退,刚要松开他的手——正在打电话的男人反过来握住她的手。 姜皂心尖一抖,像是冷不丁被烫到的小猫尾巴,缩动又卷起。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热,一动一摩擦,惹得她从手到浑身都止不住地痒。 “嗯,我们就在原地,麻烦你们尽快,我们两个不能保证一直控制住施暴人。” 谢历升右手有伤还偏偏要用力牵回她,她不敢挣扎,怕一用力碰疼他。 警方派最近的警力快速来处理,他挂了电话,斜眼看她,挑眉:“脸红什么?” 姜皂一缩,脸埋得更低了:“……” “你拉着我不放。” 她说到这个份上,谢历升都没撒手,反而牵着她的手往上抬着看了看,故意道:“哦,我刚才以为你是想换个姿势拉着。” 姜皂脸更热了,不敢用力只能嘴上催:“没有,松开……那你松开啊。” “你那手还流着血呢。” 谢历升意外:“不用担心,没大事。” 她偏眼纠正:“我是说别让血蹭到我手上,怪脏的。” 谢历升:“……” 警察留了他的电话,隔一两分钟就打来电话询问他们状态和位置,谢历升得先去医院,姜皂看着手机忽然要走,他叫住她:“干什么去。” “你先去医院,我一会去找你。”她说。 谢历升用表情询问。 姜皂尴尬,虽然这时候说这个不太合适,但还是解释:“我答应给室友带晚饭的,刚刚买的都撒地上了,我重新买一份送回家再去医院陪你。” 他听完看了眼还在流血的手,又看向她:“合着我还没有你室友的饭重要?” 姜皂沉默了。 谢历升笑了。 她知道说“是”的话太伤人,毕竟人家刚救了她的命,但是…… “再怎么说,我也是先答应室友给她们买饭的……” 他嘴角耷拉着:“吃不上你买的饭她们宁愿活活饿死?是吗?” 姜皂抠着手,答不上来。 嗯……万一呢。 谢历升叹气,掏出手机打电话:“门牌号告诉我,替你给她们订一份外卖,这样行不行?” 她其实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刚想说自己来买就好,一抬头就对上某人已经不高兴,显然不愿意再听她掰扯的眼神。 “……”姜皂默默收回到嘴边的话,点头。 由着他的想法来,老老实实报上家门。 发微信找了个理由跟黎黎她们解释完以后,姜皂陪谢历升搭上了派出所民警的车,先前往医院处理伤口,再回派出所做笔录。 ………… 没想到从傍晚到晚上短短几个小时自己能来两次派出所,还是因为不同的事。 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是在渡劫吗? 然后被她连累的,小姨也第二次跑来派出所找她,说是刚辅导完孩子作业,已经在路上了。 放下手机,姜皂看向坐在身边的人。 谢历升也正拿着手机发消息,左手敲字的速度很快,显然这一出破坏了他今晚原本的安排。 她缓缓下放视线,盯着他那被白色绷带包扎起来的右手。 虽然骨头没有问题,但还是造成了扭伤,清洗血迹时手背和小臂的挫伤更是不忍直视。 这些都是原本会落在她身上的伤口。 隔壁谈话室里,民警正在大声严厉地批评刚恢复了点神志的潘玉男友,声音一波波地透出来。 姜皂没精力关那些,眼神定在他受伤的地方,小声问:“……还疼吗?” 她声音太小,像是自言自语,谢历升又打出一长串字后才反应过来,停下,转头看过去。 她一直紧盯着,他嗬笑一声,逗闷子似的来了句:“我要说疼你能给我吹吹吗?” 姜皂面色一窘,躲开他的注视,小声吐槽:“是小孩吗你?还吹吹……” 谢历升把手机塞进兜里,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她身上,“你呢?” 虽然她只是被那个人推了一把,但是摔在车上那一下也是实打实的,姜皂摇头:“没事,检查过了,连皮外伤都没有。” 他没说话,像是在考虑,最后还是动了手。 谢历升伸手,手指探进她T恤的袖口,自下而上地掀开—— 他指腹触碰到胳膊的瞬间,姜皂起了一层酥麻的激灵,转头刚要质问“你干什么”,话没说出口,男人精准地摸到了她被撞疼的地方。 谢历升撩开她右肩的袖子,已经淤青的肩头赫然映入两人眼底。 他用手指轻轻拂过那片青紫的地方,看着不自觉瑟缩的人,问:“这叫连皮外伤都没有?” 他又笑了一下:“怎么这么细皮嫩肉的。” 姜皂悻悻把袖子放了回去盖好,诚实说:“也是从刚才才开始疼的。” 对方调侃:“怎么不让医生处理一下?多大了还怕看医生。” “不是。”她双手放在一起抠着,一本正经道,“那会儿我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哪还有时间关注自己难不难受。” 谢历升眼神变得微妙,盯着她的脸没吭声。 两人相顾沉默了。 姜皂知道对方在看自己,毕竟那道视线存在感太强,但她却假装不知道,一直看别的地方。 须臾,谢历升听着谈话室持续的询问和批评,回想刚才事件发生的场景,以及她的各种反应,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开口问:“这样的事,你以前还遇到过几次?” 姜皂一愣。 过了几秒,她说:“可以不回答吗?有点记不清楚了……” 谢历升语气很轻,不掺杂任何态度:“不想说就算了,全当我没问。” 姜皂有点纠结。 她很想回应对方对自己的好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我……确实应付过我妈很多任男朋友。”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分开又并上,边说,“但不是每个都像这样,上手就要打人的,所以没挨过打的,别担心。” 她说得轻飘飘,却依旧被敏锐的人抓住了疏漏,谢历升转头,视线落回她身上:“你的意思是虽然没打人,但也没少使别的阴招,是吧。” “他们都干什么了?”他目光紧追。 姜皂没说话,垂着的视线更深,更黑。 “也没什么……不过是为了钱来回拉扯。” “多的是电话短信骚扰,急了的时候说些很难听的话,很少有真找上门来的。” 她简单带过,却也刻意省略了很多。 在自己潮湿又闭塞的青春期里,亲妈的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扮演着独特的角色。 他们没有特别出众的“主演”,而是一个许多面孔叠成模糊的灰色群体,这些陌生人反复出现在她的家里,反复在她所剩无几的安全感上来回践踏。 当她抱紧自己左右寻找依靠时,唯一看到的,也只是站在一旁打趣嬉笑的潘玉。 谢历升伸手到兜里,才想起来自己戒烟有一阵子了,他掏东西掏了个空,索性往后一靠:“再有下一个冒出来,记得找我。” 姜皂抬起雾蒙蒙的双眼,视线从回忆里慢慢移到他身上,与男人对视:“……为什么。” 谢历升对接她的目光:“你说呢。” 一句话落地的时间,空气里的氛围急转变化。 肩膀上的撞伤好像忽然没了痛觉,可随之而来的,又是那股难以流畅呼吸的感觉。 姜皂避而不及,被谢历升眼中的答案砸了一个正着。 有些事情躲来避去,总归会迎来一个临界点,等到了那个地方,全世界都会逼着你面对,给出结果。 当危险来临,当她被谢历升护进怀里时,姜皂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那就是她已经迎来了那个,无法再逃避答案的时刻。 姜皂口干舌燥,紧了紧喉咙,刚把嘴巴打开—— “七七?七七——”小姨的嗓音打破了他们二人的对视。 姜皂嗖地站起来,对小姨招手:“姨,在这呢,这儿。” 潘卉行色匆匆,跑到外甥女面前,确定她平安后泄了一大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坐在外甥女身边的男人。 其实她刚刚走来的时候就关注到这个年轻人了,毕竟以他的气质和形象,坐在人群里太过亮眼,很难不注意到。 谢历升带着伤,很自觉地站了起来。 看着两个站在一起十分相配的年轻人,潘卉微笑,问:“这位是?” 姜皂一想起谢历升的“光荣事迹”,心里暗叫糟糕。 这个神经病肯定要和上次一样说什么“追求者相亲对象”了! 来不及捂他嘴了,真是的。 “阿姨好。”他凌厉的眉眼挂着温和,甚至微微低下头,“我是姜皂朋友,以前一个学校的。” 姜皂惊愕:“……?” 学乖了? 合着你会说人话啊。 谢历升转眼,和姜皂对视。 这男人完全没有任何潜台词的稳重眼神让她无语。 “……”这嘴脸。 潘卉看着这一表人堂的年轻人,满意得能从眼睛里冒出来,语气轻快:“哎呀,好,这次多亏你在了,我看你受伤了?没事吧?” 谢历升看了眼右臂,安抚长辈:“皮外伤,姜皂没事就行。” 姜皂又沉默。 刚刚是谁说让她给吹吹的,是鬼吗? 这时民警出来,招呼她:“姜皂是吗?进来一下。” 姜皂跟小姨说了句,然后给谢历升使了个眼神,暗搓搓让他别乱说,然后低头跟着民警进了谈话间。 ………… 骚扰加上故意伤人,潘玉男朋友少不了蹲局子了,而且伤了谢历升这大老板,他的私人律师也不会放过对方的。 姜皂出来的时候,小姨已经没在外面了,一看手机才发现她半个小时前留了微信说先回家了。 【小姨:有小谢在我就放心了,有什么事你随时给姨打电话。】 姜皂盯着手机,三度沉默。 ……小谢? “完事了?”谢历升也结束了他那边的笔录,走到她身边,瞥了眼她的手机,“是我让小姨回去的,太晚了她在这儿干等着也没意义。” 姜皂瞪眼,一字一顿反问:“小,姨?” 他面不改色:“人家让我随你叫的,不然叫什么,叫妈?” 她气得笑了,赶紧制止:“谢历升!” “哎。”他淡淡一应。 姜皂心脏猛撞,生硬地扭开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我长辈那么谄媚你是要干嘛。” 谢历升插着兜,和刚从谈话室出来的私人律师点头示意,他回眸,还是那句:“你说呢。” 她语塞,有点招架不住。 ………… 派出所的位置距离江边很近,办完事后,两人没急着分道扬镳。 谢历升想透口气,姜皂看在是救命恩人的要求,没说什么跟着走了。 沿着派出所出来这条路,走一个路口就到了江边。 姜皂对周围感到熟悉,想了想才意识到,竟然恰好是上次两人散步的那段江边栈道。 也太巧了。 走到拐角,谢历升往底商的铺子看了眼,忽然说:“有点饿,想吃碱水了。” 姜皂无奈:“这都几点了?我上哪里给你买碱水……” 说完,她一愣,对上谢历升调笑的眼睛,脸颊发热。 “故意的吧你。” 红绿灯变化,走过人行道到马路对面,就能登上一片台阶垒成的江边广场和观景栈道了。 她走在男人身边,头一次不担心会被逆行的电动车撞到,随口问:“你都跟我小姨聊什么了?” 谢历升继续卖关子:“没什么,随便聊聊。” “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姜皂不满,反问,“你没说我坏话吧。” 他挑眉:“例如?” 她抓了抓头发:“比如相亲时候不配合还刁难你,什么的……” “你挺擅长反省的。”谢历升把受伤的手抄在兜里,一如既往悠哉使坏:“全说了,说你相亲的时候嫌我长得丑,不让我说话,不想和我继续接触,欺负我半天还趁我喝醉的时候偷亲我,完事过两天就和别人相亲,在公司也装不认识我。” 姜皂傻眼了:“你,你都说的什么啊!” “我哪有那样!” 谢历升没回答,只是挑着眼尾盯她。 姜皂这才相信他是说谎的。 她叹气,摇头:“算了,跟你计较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耍我。” 两人穿过斑马线,继续往前走。 “是逗你的,随便聊了点你的事。”他这次说的是真话。 姜皂刚想问具体是什么,然后听到对方忽然说—— “你有个很爱你的小姨。” 她耳畔安静了一秒钟。 谢历升看着她诧然而空洞的眼睛,说:“虽然你失去了很多人一出生就有的东西。” “但你同样也有,别人即使努力也很难拥有的东西。” 姜皂缓缓问:“你是说我小姨么。” “算是吧。”谢历升说,“她没有你母亲的身份,却像母亲一样爱你。” “挺羡慕你的。” 这一次,她没有回话。 等走到了上台阶前的位置,谢历升伸出左手,示意前面的人:“拉着我走呗,上不去。” 姜皂已经上了两阶,回过头俯视他,无语:“你伤的是手,又不是腿。” “胳膊受伤了影响摆动,我长得又高,走路容易不稳。”谢历升说的头头是道,手腾在半空没动过。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男人,最后被愧疚心驱使,败下阵来,走回去伸出右手,缓缓握住他的。 虽然是她主动拉他,但是由于两人手的大小差距过大,最后反而像是她把手递到他掌心里。 谢历升握住她的手,并没有借力就上了台阶。 男人迈着步子登上来,气息顿时靠近。 他握着自己的手,这种包裹感太过强势,姜皂被一股莫名的情绪牵引,垂着眼帘,冲动之下忽然说—— “其实那天我是故意亲你的。” 谢历升的动作顿住。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 她心中轻叹,始终盯着地面,补充:“……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吧。” 空荡荡的视线里,只有地面,两人的鞋头,还有牵在一起的手。 对方没说话,气氛又紧促得刚刚好,不适合就这样放到凉掉,姜皂趁着时机,将脑子里滚热的冲动顺延下去:“趁你喝醉对你耍了流氓这事没什么可说的。” “你又帮我解决了我妈的事,今天又救了我,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很多事……” “我说过,我是个道德感比较强的人。” “谢历升……”她嘴唇有点抖,甚至不知道下一句话说完以后,自己的生活究竟会走向什么地方,“如果你觉得我能帮到你……” “那我们,就结婚。” 说完,她紧张得都闭了眼。 过了一秒两秒,空气始终是安静的。 她睁开了眼,没敢看他,小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谢历升没吭声,拉着人往前走。 姜皂被他带着,缄默着,逐渐靠近观景的江边位置。 等走到了江边栏杆,他松开手。 心好像心空了一块,手心的汗顿时被风带走,她蜷起手指。 经过几十米的漫步,冲动平复了很多,姜皂这才正眼看他,询问:“你又不愿意找我了吗?” 谢历升倚靠栅栏,神色没了之前的放纵:“你对我有感觉么?” 她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竟然是这个。 “什么……意思。” 他看向江面,盯着缓慢飘过的观光游船。 “跟没感觉的人结婚过日子,别说两年,三天都撑不下去吧?” 姜皂恍惚。 上次在这个地方,两个人也是针对婚姻这件事聊了很久,聊到看对方的眼神不对劲,聊到不能再继续聊为止。 谢历升扶着栏杆,一点点靠近她,声线很低,被风揉去了疏离感。 “我说的不是喜欢,更不是爱上,是感觉。” 等他近到不能再近,近到垂眼就能看到她颤抖的睫毛,再问:“姜皂,你对我有感觉吗?” 姜皂提着蹦到嗓子眼的心跳,一点点抬起头,对上他在黑夜里更有魅力的狐狸眼。 她说不出话来。 谢历升握住她的右手,摸到她过热的手心,眉心一动,随后慢慢俯下身,似乎想看清她的眼睛。 姜皂迟滞地望着他。 他又一次问:“对我有感觉吗?” 气氛像不断被江水拍打的碎石,即将抵达极限。 两人的眼神紧紧的粘连,仿佛已经进行过千百回合的拉扯。 他靠得太近,距离自成某种询问,她腕子被对方握着,手指不小心一抖,划过了他的心口。 姜皂目光抖动,挪开,又移回他眼里,刚要开口—— 谢历升果断压下去,封住她的唇—— 上卷「BizarrePairing」部分结束—— 作者有话说:白白:此处接第一章第二章的【楔子】部分,可跳转重新回顾。 要的就是水到渠成的冲动[求你了]谁懂谢历升最后这三遍“对我有感觉吗”!!!下一章终于能接楔子部分了!不过应该会有人想看这里的亲亲细节吧(嘿嘿试问)想不想让作者呈现一下!! 【继续红包随机!谢谢大家陪伴我看完了这两位从开头到这里走向婚姻的全过程!希望让大部分满意了吧,我们婚后还有很多更好看的!我会继续努力!】 第23章 RomanticFarce 怕你拿合…… RomanticFarce:23 从那晚在江边她提出结婚到今天正式领了证, 仅仅隔了三天不到。 这三天两人甚至比平时更忙,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两次,今早在民政局算一次。 说实话, 姜皂完全没有适应“谢历升合法妻子”这个身份, 甚至忙工作的时候都忘掉了包里结婚证的存在。 直到下班回到两个人的家, 直到他低头下来吻住自己的这个瞬间—— 她结婚了。 她和谢历升结婚了。 靠, 是真的啊…… 正在她嘴唇上捻尝的男人从她呆滞的反应判断她的心思完全没在自己身上,伸手在她侧腰捏了一下。 姜皂顿时一痒,思绪回来, 不自觉张开了嘴。 一回生二回熟的男人顺势侵入她湿热的口腔。 熟悉又不太适应的触感和黏腻声音响起——让姜皂幻视两人那晚在江边的那个吻。 ………… 那晚在江边,谢历升问了她三遍对他有没有感觉。 结婚明明是件很复杂的事,他却问得好似这个问题是婚姻与否唯一的关键。 谢历升的动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或者说她其实猜测过他凑这么近是不是想干什么, 但是没想到,这会成真。 当他的嘴唇贴下来的瞬间——姜皂突然就忘了自己原本要回答的内容了。 如果上次在公司偷亲他的那一下蹭吻不算的话, 这个吻是她的初吻,也是对方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接吻, 谢历升一个咬重,她疼哼出声, 各自的生涩暴露得一览无遗。 感受到她的瑟缩,谢历升停了下来, 单手捧着她的脸。 他们抵着额头注视着对方。 他没有给氛围消散的机会, 调整了一下角度, 又压了下去,这一次姜皂依然没有拒绝。 滚烫的嘴唇再次融在一起。 再亲下来,谢历升放轻了很多,在她嘴唇上蹭了好几下, 粗粝的舌尖扫过她刚刚被咬疼的地方。 姜皂被他挤压在怀里,浑身串着电流般的麻,脸蛋隐隐被他高挺的鼻梁戳得发疼。 他只温柔那么五秒钟,然后就原形毕露。 风一过,她头发被撩起来,发梢扫过他脸颊,谢历升眉头一跳,扣着她脸颊的力道重了一分。 姜皂抓住他暗红色的衬衫,在他心口处揪出一道道褶皱。 谁都不会接吻,乱蹭乱舔像两个方刚血气的大学生。 但谢历升是那个更胆大的人,在实践中探寻乐趣,发现她舌尖在乱躲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穷追不舍。 男人的嘴唇很软,烫得过分,她闭着眼,发现自己眼皮抖得吓人。 然后听到了碎碎的黏糊声。 前一秒还以为是栏杆外江水拍浪的声音,结果下一秒男人吮了一下,让这道碎声陡然惊扰夜风,她浑身一软。 母单二十多年终于理解了别人,原来接个吻真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姜皂渐渐使不上力气,舌头躲得酸累,逐渐败下阵来,揪着他衣服的手缓缓往下摩挲,最后搭在他的臂膀上。 之前多次擦枪走火的克制,全在真正亲到一起的这一刻爆发出来。 身边还不断有散步的路人经过,可两人都乱了分寸,浸入忘我的动情中。 今天之前,两人的肢体接触甚至都没有到牵手这一步。 好像从他出现在毕业典礼上那一刻开始,某处齿轮便开始倍速地转动,让一切迅速变化发酵,然后酿造了深夜的这一幕。 短短一天的时间,从南城到秦南,乱七八糟经历了好多事。 才短短一天过去。 在逃避问题的最后一天,她决定和谢历升结婚。 男人越亲越得寸进尺,圈着她压到栏杆上,两人亲着一进一退,步调紊乱地踩响木栈道。 姜皂的心绪完全由这个吻被他牵着走,对方紧攫着不放,势要把这个吻无限延长下去。 吻到江面不再有观光船经过,吻到木栈道没有他人的脚步声,吻到城市霓虹灯熄灭。 就在这时—— “呀,妈妈!叔叔阿姨在亲嘴!”小女孩童言无忌的嬉笑响起。 姜皂猛地睁眼,瞥见几步之外被抱在怀里的小孩的笑脸,吓得咳了一声,咬到对方的嘴唇。 谢历升一搂,接住火速龟缩进自己怀里的女人,嘴上还沾着某人的口水。 “……?” 女孩妈妈把孩子的小脸扭回来,迅速经过,小声教育:“嘘,不许说,不礼貌……” 姜皂脑袋埋在谢历升温热的胸膛里,脸上火辣辣一片,臊得想死。 同时庆幸,这个吻得以这样掐断…… ………… 除了今天领证又惹他不高兴以外,姜皂合理怀疑谢历升进家门就来这一出,是因为那天在江边没让他亲够。 这人这方面需求有这么重吗?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第二次舌吻,谢历升已经显出轻车熟路的感觉了,搂着她连角度都找得刚刚好,轻松撑开她的齿关往里侵。 他似乎每次都是亲姜皂一个措手不及。 姜皂失措地往后撑,手指摸到一滩洗手池台沿的水。 湿漉漉的,跟两人现在粘连在一起的嘴唇一样。 谢历升接吻的强势感并不是那种上来就横冲直撞的,而是运筹决算般一步步地深入,一寸寸占有空间。 一下下的令她失去呼吸的权利。 口腔被挤压得发出黏啧的声响,姜皂双颊飞红,瞄见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脑子再次烧空。 好性感,怎么这样…… 就在姜皂快要陷进去,陶醉在这场没有任何预告的深吻时,谢历升忽然停下来。 两人的唇瓣拉出一道几不可察的痕迹。 抽离的那一下,她顺着接吻的惯性还往前追了一小下,姜皂一愣,赶紧把脸缩回来。 他笑了。 姜皂臊脸,咳了两声:“……” 谢历升凑近,故意重提:“其实对我挺有感觉,是吧。” 她眼里还带着咳过的水意,瞪他一下。 姜皂的嘴唇被他亲得又红又肿,接到这嗔骂的一眼,谢历升眼神反而变深了起来,弯腰,捧着她的脸又把嘴怼了过去。 这次没有再攻城略池,他只是贴着她的唇瓣亲一下,挪一下,又亲。 轻轻闷闷的亲吻声反而更色-情,姜皂有点招架不住,在被亲着的空隙口齿不清道:“别……弄了。” 他刚才说什么,爬新婚夜的床? 不是要来真的吧? 婚前协议里没有须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这一条吧? 姜皂抬眼,看到到对方吻后更加黑亮,更原始性的眼神,突然拿不准了。 不等他说话,姜皂瞥了眼他右手的白色绷带,抵着男人胸膛往外推:“你,手上伤还没好,多休息吧,我今晚还有工作。” “用一下你书房。” 谢历升没再赖着她不松口,往旁边懒洋洋挪了一步,“怕什么。” 姜皂沉默:“……” 怕你饥不择食,怕你兽性大发,怕你拿合法夫妻的身份耍流氓可以不? “我要是加班太晚了就睡客卧。”她装出自然的姿态,收起故意摆在那的策划案,“你有什么生活习惯照旧就好,不用迁就我。” 不像其他普通夫妻有过了同居经验再走入婚姻关系,他们突然相遇,突然结婚,然后立刻同住。 感觉和半个陌生人同住屋檐下没什么区别,何况房子还是人家的,她难免有些局促。 没想到说要重新找房子暂住在黎黎那儿,新房子没租到,婚先结了。 这下也不用再找房子了,事情以完全没料到的办法解决也真是……很戏剧性。 谢历升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背对着姜皂灌了一大半下去,然后用看透一切的眼神乜对方一眼,“嗯”了一声。 显然懒得戳穿她的言下之意,随她了。 姜皂回玄关把电脑包拎起来,往书房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又向水吧看了一眼。 谢历升还站在原地,脸色淡淡,撑着水台看手机。 她眼神乱飘,往下,一个没留意扫到了难以忽视的某个地方。 哪怕穿着遮盖力很强的黑色西裤,蓬勃的程度依旧令人咽口水,姜皂眼神被烫到般弹开,顿时冒了层汗,急急忙忙转头溜走。 不是他……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玩手机的。 不对,总不能直接干什么,停停,别想了。 ……怎么那么,那个啊,是都那样么。 ………… 打开电脑时,她们几个同事组成的饭搭子八卦小群正聊得起劲。 黎黎@她问:小皂小皂你搬完新家了吗?真不用我们帮忙? 她看了眼谢历升这间灰黑色极简风的阔气书房,低头回复这条消息:已经收拾好了,成功入住√ 可心立刻发起下一个话题:姜皂刚才你不在,今天公司八卦大群一直在讨论CEO受伤的事!说什么的都有! 姜皂:? 黎黎解释:今天开大会的时候被CEO冷脸毒舌吓得不敢抬头,都被批得灰头土脸的,好多人都没留意到谢总右手受伤了,好厚一层纱布呢! 说完发了张糊得不知道经了几手的图,是有人偷拍到谢历升右手和手腕伤口的照片。 八卦群人心惶惶,猜测的版本多达五六个版本,正常的版本是有人配合他今天电梯上拿着结婚证的事,猜测他是为了抢人和情敌大打出手。 不正常的说法是他被对家公司买杀手遭遇挟持九死一生,逃命出来还不忘给他们开会骂他们是臭狗屎。 还有人说他终于被积怨已久的自家员工线下单杀了,有人猜测这个版本的作者是研发部的某位员工。 姜皂看完那些八卦大群的聊天记录,对着屏幕陷入沉默:“……” 她还真是害得自家老板卷进了好大一场舆论风波呢。 据说外面的科技论坛也已经有人在发关于谢历升受伤的讨论帖了。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对谢历升是个公众人物有了清晰的认知,怪不得领证出来的路上李助理建议他这几天居家办公不要露面,估计就是怕被员工们看到引起不必要的讨论吧。 不过谢历升还是没有更改受伤前的工作安排,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 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在乎那些猜忌。 姜皂结束闲聊,开始做今天带回家的工作,敲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 过了四十分钟左右,书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她没有关门,一抬眼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倚在门框边的男人。 谢历升身上裹着深蓝色浴袍,领口大开,隐约可见精壮胸膛,头发半干不湿,皮肤显着洗浴后的清透。 他抱着胳膊,浑身清爽,慢怠地望着她。 姜皂一想起刚才瞥见的某个风景,又是一阵尴尬,视线回到屏幕上:“……有事?” 谢历升把右手伸出来,示意:“洗澡好像弄湿了,帮我换个纱布?” 她心中有愧,没拒绝,起身跟他去客厅。 虽然他已经裹着塑料膜洗了,但外面一圈还是不免有些湿了,姜皂给他拆掉旧的,换上新的纱布。 谢历升盯着认真在自己身上捣鼓的女人,说:“一会儿帮我个忙。” 姜皂停住,莫名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脸色变得古怪,为难道:“你……连衣服都不能自己穿了么。” 谢历升缓慢挑眉。 接着,他说:“如果你很想的话,也不是不能让你给我穿一次。” 姜皂:? 说实在的,真想拿手里剪纱布的剪刀把他嘴戳烂,她瞪他一眼:“神经病。” 谢历升轻哧,解释:“是文件,帮我签一些文件,右手不方便。” 她不懂:“你左手不是能写字吗?”他今天办结婚证的时候所有手续都是用左手签的。 他说:“左手写字太丑,那都是重要的文件。” 姜皂低头给纱布打结,过了几秒,答应:“行。” “我书房用的习惯么?” “嗯,就是桌子有点高。” 他笑了声:“还挺挑,明天我找人换个升降桌。” 姜皂没说什么,收起药品说:“好了,最好还是别沾水了吧,医生不是说了么。” 谢历升翻面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后回眸,和她对视:“药换完了,现在帮我换衣服?” 姜皂傻了:? 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谢历升左手拉住浴袍的系带,势要拉开。 姜皂抬手制止,眼型瞠圆:“等等,你不会……” 她看了一眼那似敞非敞的浴袍,不经意扫过男人结实的腿肌。 “不会里面真没穿吧?” 他食指绕着系带甩着玩,盯着她的反应饶有兴趣。 谢历升勾起狭长的眼尾。 “你猜猜。”—— 作者有话说:白白:你咋能这么扫呢(鄙夷脸)结尾一句话弄得我整章都骚得哄的。 谢历升:? 姜皂:(暴露狂啊……误嫁暴露狂啊……) 【继续红包随机!亲亲了大半章!谁满意?谁满意就给俺吃点营养液来!】 第24章 RomanticFarce “我先冲…… RomanticFarce:24 姜皂哪敢猜。 以谢历升的德行, 说不定真能干出一撩浴袍,里面一-丝-不-挂这种事。 她嗖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生怕慢了一秒就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我不猜了, 工作还没做完。” “换不了衣服你就光着睡。”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书房, 拖鞋哒哒哒出声显得十分匆忙。 医药箱和穿着浴袍的新婚丈夫被她晾在原地:“……” 嘭。 姜皂甩上书房的门, 把扰乱心绪的元素全部挡在外面, 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工作,叹气,走到电脑前再次坐下。 搬来的书本材料装了一个纸箱, 都被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放到了书房,她看着屏幕上做到一半的PPT就犯恶心,拖延症犯了, 转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只要不干工作, 干什么都起劲。 箱子里有两个牛皮纸袋放在最上面,一个是潘玉当年伪造债务的相关文件, 靠这个随时可以去法院起诉她。另一个则是前天和谢历升签好的婚前协议,还有两个人的婚前体检结果。 她一开始不太懂两个人协议结婚为什么还要做婚前检查, 他非说是买保险送的,比民政局给的免费检查更细致, 不做白不做,她也就没说什么了。 检查结果是一人一份, 姜皂今年还没体检, 索性翻着看一看结果, 除了有些贫血以外各项结果都正常。 再往后一翻到了男方的结果,她随便看了看谢历升的——法定传染病,先天遗传病等等全都没有,连血常规, 肝肾心肺功能什么的都健康得令人发指。 看他整天也是各种应酬出差,早九晚十二的高强度工作,怎么还是一副气血旺盛的样子? 也太不公平了。 再翻页,到了生-殖系统的检查结果,姜皂顿了顿,羞耻心被好奇心战胜,凑近观看—— 视线从精Y量,精Z活力,运动力,浓度总数等等数据上一个个划过—— 她意识到——完全看不懂。 只知道都远远高于参考的正常最低值。 不过…… 姜皂对着他的检查报告思考着:正常倒是正常,不过这些数值……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太多的话到底是好是坏啊? 思考到这里,她忽然抽回神,一拍脑子。 他那个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姜皂热着脸把体检报告扔一边,翻开两人的婚前协议。 协议的条款她倒是已经十分熟悉了,当时谢历升的私人律师一条条为她解答得很明白,除了两年的固定婚姻关系以外,其他条款对她百利无一害。 她在场唯一没同意的是谢历升草拟的那些过于丰厚的补偿条件。 那些东西落在任何一个普通打工人身上,都足够直接辞职买房买车开店投资,在一线城市也不用担心吃穿的程度。 但是她败给了自己那可恶的道德感,觉得这些不该拿。 谢历升已经帮忙,给了她最需要的东西,其他不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东西,拿了反而心里有愧。 姜皂双目发散,想那天下午在咖啡店二楼的露台—— “改了吧。”她把草拟的协议推过去,认真拒绝:“这些我不需要,不是客套,是真的不要。” 她抿嘴,又补了句:“我不想让自愿答应的事变了味。” 谢历升盯着被她用铅笔圈起来的那几行真金白银的黑字,没立刻答应,而是看向露台之外的梧桐步行街,说:“只是想让你多点安全感。” “我明白,钱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东西。”姜皂端起热拿铁,“但是对我来说,踏踏实实工作赚的钱才有安全感。” 他转回来,深长莫测地看了她一眼。 谢历升摩挲着木椅的扶手,睥睨楼下一对对路过的情侣:“觉不觉得结婚就像一场赌-博?赌赢的白头偕老,赌输的各有惨状。” “你以为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人结婚就不是在赌吗?一样。” “所有人都在赌自己究竟能在这个牌桌上坐多久,能赢多少。” 姜皂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听到对方说—— “你什么都懂但还是入了我的局,我理应让你手里多攥点筹码。” “哪怕到时候不愿意继续玩了,也能笑着离桌。” ………… 姜皂现在一回想到那时谢历升看自己的奇怪眼神,心跳还是能突然提起来。 最后他还是改了原本拟定的两年期满的离婚补偿,不过不是她要求的全部删去,只是减了一部分。 两个人都坚持自己的想法,也各退了一步,算是各自理解各自尊重的结果。 姜皂把东西收拾好,放到他书房收纳的地方,实在没得可玩了才回到书桌前,继续做她的狗屎PPT文档。 虽然当时说如果工作太晚就睡客卧是逃避某些事的托词,但没想到拖延来拖延去,最后还真的加班到了凌晨一点。 揉着坐疼的屁股出书房时,客厅的灯已经被对方全部关掉了,一丝工业光线都没给她留。 大平层公寓沉浸在一片寂宁中,姜皂不敢出大气,甚至有点害怕。 谢历升这房子随便一块砖都让人觉得贵得要死,而且高级得连灯的开关都不知道在哪。 姜皂眼皮子打架,忍着不习惯,摸着黑简单洗漱,然后直接睡在了客卧,一夜安眠。 ………… 翌日,早晨六点。 窗边溜进一缕缕清风,掀动窗帘,主卧的男人独享两米宽的柔软大床。 谢历升平躺在一侧,灰色丝被盖到胸口下方,眉眼松弛,呼吸匀称平缓,睡得极有观赏性。 “哒哒哒——”脚步声。 “喀拉。”“嘭。”开门又关门。 他睡着,眉头一皱。 隔着门,外面的动静始终不断。 淅淅沥沥的淋浴声暂且能忽略,结果过了二十分钟。 “嗡——”吹风机的噪音骤然响起。 谢历升烦躁地抒了口气,捞起旁边枕头盖住整个脑袋:“……” “啪嗒!!”像是漱口杯摔在了地上。 他太阳穴一跳,彻底醒了。 ………… 姜皂抓拢着吹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迎面看见谢历升歪斜靠在卧室门口,沉沉盯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讷讷:“你起来了?” 谢历升垂眸,扫了眼她一路走来一路掉的黑发丝,眼皮一沉:“……” 对方的表情明显不对劲,好像很生气,甚至像在预谋把她扔进洗衣机滚三十分钟。 姜皂悻悻放下梳子,小心问:“我……是我吵到你了吗?” 谢历升眼见着她把从浴室带出来,还湿着的梳子随手放在了沙发上,更加沉默:“……” 姜皂刚洗过澡,乌黑头发垂在胸前,肤若凝脂,白皙的胳膊和锁骨都透着微微的热红,整个人热汽环绕,身上飘着他常用沐浴露的香味。 男款木质香在她清秀的气质上有着微妙的化学反应,清冷又清纯。 她出浴后的眼睛也比平时水亮,黑白分明的圆眼美很得纯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这么无辜且求问地看着他。 从门外第一声噪音响起后到现在,谢历升肚子里的火冒起来又压下去,压下去又飙起来,最后在看见她这幅模样后,他单臂撑着门框,低头叹了口气。 “是我睡得浅。” 对方反应让姜皂落实了猜测,顿时感到抱歉,面露局促,说:“对不起……我平时是习惯早起来洗澡的,没想到会把你吵醒。” 谢历升撑起身,索性也不睡了,走向浴室时顺便道:“不是说了在我这儿不用说对不起么。” “我一个人住惯了,也不养宠物,所以家里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转而走向沙发把她刚刚乱扔的梳子拿了起来,顺便让扫地机器人开机干活,然后才进了浴室,关门洗漱—— 姜皂站在原地看他完成一系列动作,眨了眨眼。 “……哦。” “那我下次小声点。” ………… 谢历升洗漱后就出去晨跑了,姜皂翻腾冰箱想做个简单的早饭。 两人依旧照着平时的习惯做自己的事,不像夫妻,倒像是新搬到一起的室友。 她在厨房捣鼓了十分钟,最后选择放弃,拿出手机点外卖。 因为很愧疚吵到了对方睡觉,她点了两个人的份,觉得他会喜欢吃的都点了一些。 外卖送到后没多久谢历升进了家门。 姜皂收拾好上班用的东西,从书房出来,迎面看到晨跑回来的男人。 他晨跑时穿了运动短裤,平时只看得出他腿长,却没想到腿部的肌肉练得这么结实。 灰黑拼接的机能风速干T恤紧紧贴着他的腰线,浸湿的布料服帖在他胸背肌上,随着呼吸散发着精悍的男性荷尔蒙。 谢历升拿了一瓶水喝了半瓶,看见桌子上的外卖早餐。 姜皂静悄悄走过去,刚想问他早上要不要一起吃点时,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忽然抬手拎着后领,一弯腰——把上衣脱了下来。 男人白皙精壮的身体突进视线,姜皂吓得抬手挡住眼睛:“哎你……!” 刚脱完衣服的谢历升回头,这才意识到家里有第二个人存在。 每天晨练回来进家先脱衣的习惯还没改掉。 姜皂挡着上半张脸,露出来的耳朵已经红透,他瞥了眼手里汗涔涔的T恤,不想再穿回去:“……” 谢历升抹去眉弓的汗,维持原状:“习惯了。” 这一下两个人算是扯平了。 姜皂慢慢把手放下,视线左右乱飘,难以往他身上放,磕绊问:“好吧,没事,你吃饭吗?” “我先冲澡。”谢历升看了眼她点的外卖,说:“明天开始早饭我做。” 她意外:“啊?你会做饭?” 他眼尾一挑,略显逞意,转身往浴室走去—— 姜皂看到他后背,心一顿,往前追:“你等等。” 谢历升站住回头。 她走近,手指示意他后背背阔肌上方中间的一大片青紫痕迹:“这是怎么……” 说到一半,姜皂失神,问:“是那天那个人拿铁锹拍的吗?” 她注意力一直在他伤的右手和手臂上,都忘了他抱住自己挨的那一下在后背上。 谢历升面不改色伸手到背后,摸了下那块地方。 姜皂抬手阻拦,倒着呼吸,蹙眉:“哎你别那么重碰它……” 他问着自己的伤,视线却锁在她脸上:“颜色还很深?” “有一点吧,隔了三四天感觉是缓解不少了,但整块地方还是有点青。”姜皂不敢想这一下要是落在自己后背上得是什么样,抬眼询问:“涂点药油吧?要不要?” 谢历升垂着视线,勾唇问:“你帮我涂吗?” 她眨了下眼,不好意思地背过手去,面露难色:“你要是特别需要的话……” 看她耳朵红得跟火车烟囱似的,估计一摸都冒热气,谢历升大发慈悲地放过她:“算了,放着不管也能痊愈,我洗澡了。” 说完进了浴室。 姜皂愣了几秒,然后扭过头去拆外卖的袋子,半晌,捂着额头泄了口气。 明明也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怎么就觉得……这么鸡飞狗跳的呢。 这才正式结婚第一天。 ………… 七点十五左右,两人坐下来吃新婚第一顿早饭。 谢历升没说喜不喜欢,低头吃得慢条斯理,姜皂猜测他对食物应该没什么要求,是那种不管什么饭吃饱了就行的无聊人类。 她咬着酥脆刚好的大油条,暗自惋惜不懂得欣赏油条豆腐脑的人。 “公司大方向的活动你应该听到了点,这两个季度都会比较忙。”谢历升放下筷子,“婚礼半年以后再说,可以么。” “到时候休个假连带着蜜月一起。” 姜皂咀嚼动作一停,半边脸颊还鼓着:“……还要办婚礼?” 还蜜月? 他挑眉:“你不想办?” 原本还算融洽的早餐氛围不由得往下降了降。 她沉默几秒,然后重新嚼起来,点头,明确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办了吧。” 姜皂抬眼,试探:“你是很想要婚礼吗?” “我想不想有什么用。”谢历升收拾起自己的碗筷,轻哂,“新娘不来,我搭台子一个人站上面干什么?讲脱口秀?” 她悻悻闭嘴。 干嘛,粥里有枪-药?说话又这么冲。 她也没了食欲,把最后一口油条吃完起身跟他一起收拾厨余,早餐点的外卖,没有需要洗的碗,方便省事。 时间到了必须出门的时候,姜皂背着电脑包溜到门口,正巧对方也在换鞋。 姜皂弯腰提鞋时,身边人突然从一旁袋子里掏出两个东西放在她鞋柜上。 她抬头看去,竟然是一部全新的苹果手机和Apple Watch套装。 之前被潘玉男友摔坏的那部手机已经完全死掉了,她这几天一直凑合在用七年前的破手机。 “买给我的?”她问,“怎么这么突然。” 谢历升右手划着自己左腕上AppleWatch的界面,眼睛都没抬,来了句:“想和你用一样的,行么。” 语气很冷很淡,完全看不出是想和她“用一样的”。 姜皂又开始有那种拿了他送的东西却觉得浑身难受的感觉了:“……” “不用了吧,回头我自己买别的牌子。” 谢历升调好手表,瞥她一眼,捞起车钥匙,若无其事说着:“随你,我还能说什么。” 然后立刻补道:“好不容易结个婚,戒指不愿意戴,婚礼不愿意办,连想用个同款都不同意。” 姜皂:? 他撑着鞋柜,正脸看她,道貌岸然说:“你早说跟你结婚有这么多委屈受,我就再考虑考虑了。” 姜皂:??? 两人大眼对小眼,突然,她扑哧一乐。 谢历升眉头一抖,降低声线,拖长音警示她:“不许笑。” 姜皂扶着鞋柜笑得更欢了,头顶翘起来的那缕黑发抖来抖去。 她捂着笑疼的肚子,脸色涨红,直起身:“不行,我真得出门了,不然赶不上打卡。” 谢历升黑着脸,看她猫着腰从自己胳膊下钻过。 姜皂停下,回头把那两个盒子拿起来放进包里,拍了拍包,示意他:“那我先收下,回头分期还你。” 谢历升轻哼,“又分24期?要不给你开个36期吧?不够就48期。” 姜皂瞬间变脸,到嘴的谢谢烟消云散,也不乐了,瞪他一眼出了门。 看她摔门离开,他眼梢往上飘起弧度。 谢历升转着钥匙串,开门跟上她,一起乘电梯。 一个去车库,一个去地铁站。 时间不早,该上班了—— 作者有话说:白白: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说的就是你们夫妻俩[眼镜] 开始了,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开始磨合了哈哈哈!这章已经可以看到蟹老板洁癖+强迫症的苗头了!我们小邋遢七七天生就该被男妈妈跟在后面伺候的呀~ 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感觉看完这章真的可以好好上一天学或者上一天班! 【继续红包红包随机来!明天继续见~~马上就同床共枕别急~~】 第25章 RomanticFarce 她今晚必…… RomanticFarce:25 上午十点半, 姜皂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瞥见可心坐在工位上哭,吓了一跳, 回到工位偷偷问黎黎:“可心怎么回事?” 黎黎对她露出个痛苦面具的表情, 说:“她不是策划一组的么, 就那天大会CEO骂狗屎的那组。” “说是经理批组长, 组长批组员,正在大改内容呢。” “可心被组长说了一顿,玻璃心脸皮薄, 你懂的。” 这时候旁边的唐芃敲着键盘,瞥她一眼,冷言警告:“你的组长也在盯着你, 你懂的。” 黎黎一哆嗦, 跟自己组长求饶:“哎呀,我最近很认真的……” 说完, 她翻开资料,扭头问姜皂:“咱们这个案子真没戏了吗?哎, 要不你把你那天在家里跟我和可心说的想法跟唐芃讲讲?” “改一改,再交一次试试看。” 说完, 黎黎又蔫巴:“但是唐芃说周大公公基本不会看……” 唐芃听到这儿停下工作,探头过来问她俩:“说的什么?” 黎黎一看她也要加入她们的摸鱼闲聊, 眼睛发亮:“走走走, 咱仨上茶水间唠去。” 唐芃无语, 纠正:“我要聊的是工作,你要聊的是什么?” 黎黎闭嘴。 姜皂把自己的想法跟唐芃简单说了说,唐芃翻看他们组的策划内容:“你的意思跟咱们这一版的内容有出入,还是要改。” 她点头:“这两天我翻了翻其他品牌的优秀案例, 觉得细节能再精进,不过大方向不用变。” 因为唐芃还在兼顾其他项目,所以他们组这个“升活实用”的案子主策是姜皂。 “可心那组的案子只是安全牌,但不亮眼。”唐芃认可,最后决定,“改吧,我让他们少派点活给你,你专心做这个,然后我去交给经理看。” 她想起来,发给姜皂一个链接:“过几天有个广告大赛,还有好多公司的品牌展览,你跟市场的同事一起去参个会,交流交流。” 姜皂微笑点头。 唐芃看着她乐此不疲的态度,有些意外,然后满意地摸摸她的后背:“走吧,想想今天中午吃什么。” 嗡嗡—— 这时腕表震动,姜皂当着唐芃亮起,发现竟然是手表联系人发来的涂鸦。 她开机以后才用了半天,没加过什么联系人,收到涂鸦都愣了——对方倒也没画什么,用涂鸦写了两个字母。 【vx】 虽然不知道联系人是谁,但除了某人也没别的可能了。 意思是让她看微信吗? 唐芃突然开口:“男朋友?” 姜皂吓了一跳,捂住手表,诧异:“啊?怎么知道是?” “因为好多情侣都拿这功能调情用,还能传心跳呢。”唐芃笑了,示意自己的智能手表说:“我那时候跟我前任老这么玩。” “你男朋友挺黏你啊,一会儿不回微信都不行。” 姜皂微笑:“……” 还好谢历升没给她手表联系人备注自己姓名…… 她好心道:“看你新换的手表,要我教教你吗?” 姜皂赶快摆手:“啊不不不……别教别教。” 唐芃:? ………… 姜皂回到工位拿起手机,看到一个小时前谢历升发的微信。 【蟹老板:今晚有事没?】 【蟹老板:给你小姨打了个电话,领证以后还没见过,今晚会把她和你表弟接到家里吃饭。】 姜皂阔了阔眼睛。 把小姨接到家里?这么突然? 不过和谢历升领证结婚这件事确实还没和小姨仔细说过,前天和她要户口本的时候忐忑得要死,结果对方沉默了一小会,也没有多问,就把证件给她了。 想来也确实该和长辈交代一下,可是…… 姜皂纠结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和小姨交代清楚自己和谢历升只是协议结婚,极大概率到了时间会分道扬镳。 “走啦姜皂!今天食堂有豆豉排骨!”黎黎兴奋的声音传来。 午休时间到了,同事们勾肩搭背离开工位,姜皂给谢历升回了个“收到”以后跟上她们:“来啦,一起走。” ………… 为了晚上专心陪家人,姜皂下午把工作效率拉到最高,但还是忙到了七点半才正式收尾,她抬眼,看了一圈策划部,几乎八成的人都没动,跟旁边的黎黎说:“我今晚家里有事,先走?” 黎黎摸鱼太多次了,交代的事才干完一部分,哭丧着脸对她挥挥手:“走吧,记得常来看我。” 姜皂忍俊不禁,但还是“残忍”地离她而去,高高兴兴下班了。 虽说是谢历升安排的事,因为她没回消息就决定下来了,不过姜皂还是觉得对方考虑得比自己周全一点,毕竟如果他不说,她都想不起这一出。 因此姜皂反省了一路,然后决定给小姨和表弟点一顿贵一点的外卖来吃。 柳岸壹号院的门楼“管家”依旧对她鞠躬问好,姜皂依旧不适应地低头走过。 就在她正想要进门要怎么和小姨解释她为什么和谢历升闪婚,又是从哪找到买得起这种房子的男人时—— 姜皂拉开入户大门,饭香味和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她愣在原地。 表弟刚好坐在靠近走廊的地板上玩模型,瞧见她进门,笑着喊:“七七姐姐回来了!妈妈!七七姐姐来啦!” 潘卉闻声擦着手走过来迎她,满脸笑容:“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又加班?” 姜皂打开鞋柜换鞋,看着小姨蹙眉埋怨:“怎么又亲自下厨,哪有让小姨到自己家还让姨做饭的呀。” “我都给你和浩浩点了外卖了……” 小姨诧异,笑了一声,说:“我没下厨啊,全程都是历升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我想帮忙人家还不让呢。” 姜皂懵了,缓慢眨眼,询问:“你说……谁?” 谢历升一直在家??还做饭?? “今天下午历升亲自到学校来接我和你弟,到了家就开始忙活,结果你这么晚都不回来。”小姨凑近,又满意又担心:“他工作应该挺忙的吧,今天肯定是特地空出时间陪我们的。” 两人说话间,谢历升出现在走廊拐角处,和玄关的姜皂对上视线。 男人袖子挽到小臂,黑衬衫配花围裙,又诡异又和谐,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厨房的围裙好巧不巧还是很可爱的粉色兔子图案,配上他那宽肩窄腰和凌厉的脸,构成了一副千年难遇的奇景。 谢历升靠着墙边,替她说话:“他们部门最近在忙项目,可能偶尔会加个班。” 他扫过呆若木鸡的姜皂,对长辈解释:“等下个月就不会这么晚了,不会累很久的。” 潘卉摆摆手:“年轻人现在哪有不加班的,都理解,你们呐多注意自己身体就行了。” 谢历升回了厨房,潘卉拍拍还在状况外的外甥女,催促:“快去洗洗手,给历升打打下手,看他挺辛苦的。” 姜皂回神,放下包问对方:“您和浩浩来多久了?” “得有两三个钟头了,”潘卉说,“到家里以后我跟历升聊了聊,也是没想到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是大学同学啊。” 她大脑持续短路,想着:谢历升跟小姨到底怎么说的?是坦白说协议结婚还是扯淡说他们是真爱? 谢历升的说法决定她一会儿在小姨面前对他的态度,以及自己的说辞。 姜皂换好鞋走到水吧洗手。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外面就是水吧,正对着客厅,她打开水龙头洗手,眺见茶几上还在飘着热气的茶水和果盘,零食,还有表弟正在玩的新模型。 自己不在家的这几个小时,谢历升把她的家人招待得很好。 她回眸看了眼厨房里的男人,眼神变了些。 即使他心知肚明两个人为什么结婚,他依旧尽心尽力做了这些事。 如果今天和他结婚的人不是自己,他也会对别的女人的家人这么好。 对谢历升而言这是他应该做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个体面,周到又有教养的人。 姜皂洗完手,怀着不知所从的心情进了厨房。 她率先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看了看里面正在烹煮的家常菜,闻到香味口水都要下来了,感慨:“早上你说你以后做早饭,我还以为你只会那种管饱不管味道的白人饭。” 她碰碰身边人的胳膊,小声问:“哎,你和我小姨是怎么说的?是说……” 剩下半句还没说出口,身边的男人忽然搂住她的腰,姜皂吓了一跳。 谢历升搂得非常实,手臂环过她的腰,指腹轻轻按在姜皂的腹部,亲昵而熟练的架势仿佛已经是多年的情侣。 他清冽的鼻息在她额头上方短暂略过。 化开令人心悸的痒意。 谢历升搂着宕机的姜皂,从灶台前轻轻挪向自己的右侧,到离油烟较远的地方,然后松开手,往烧热的油锅里扔进干辣椒,热锅滋啦哗然激起一阵油爆。 姜皂回头,发现小姨看到了这一幕,然而长辈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只是笑呵呵地拉着儿子去了客厅看电视。 这一下,她就明白谢历升是怎么和小姨说的了。 嗯。 看来是扯淡了。 “我看你给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姜皂抠着盘子里的蘑菇,对他的好不太适应,“不用这样的……就算实话说是假结婚,她也能理解。” “协议签得明明白白,我又跑不了,你没必要费力讨好我的家人。” “讨好么。”谢历升挥动锅铲翻炒几下,回头示意她看看小姨,“我带她到家里,不是为了炫耀我有多有钱,也不是为了显摆我的厨艺,是让她看到跟我结婚以后,你有过得更好,让她放心。” “看她这么高兴。”他挑眉,问她,“你还要跟她说咱俩是假的么?” 姜皂叹气,抬头看他:“可是等两年到了咱俩分开,我小姨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要操心吗?” 谢历升有条有理:“你要是说你跟我是假结婚,她现在就要开始操心。” 姜皂沉默了,觉得他说得对。 要是小姨知道她跟个没什么感情基础的男人协议结婚,都不知道要从哪一条开始发飙。 “还有。”谢历升抬手捏住她软如棉花的脸蛋,轻轻扯,表情不爽:“什么叫咱俩假的,你是假的还是我是假的?” 姜皂被捏得唔唔发疼,挥拳擂他的腰,口齿不清:“你说呢……” 谢历升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番茄。 “一口一个假结婚,答应我的时候你没想清楚?” 她被问住了,垂眼,嚼着否认:“也不是。” “那就好好过,别整天想那两年的协议,你在怕什么?” 他颠了颠勺,把这道麻婆豆腐出锅装盘:“怕自己到时候离不开我还是怕我变心?” 一、针、见、血。 姜皂心虚,被他这句怼得没话说。 谢历升拿勺子舀了一块,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姜皂余光瞥见小姨送盘子到水吧,只得硬着头皮用嘴接住这一口,故作恩爱笑了下。 他盯着她,低声说:“这时候跟我客套上了,昨天在家跟我亲嘴的时候,可没见你拿假结婚抗拒。” “矫不矫情?” “!!”她一口豆腐呛住,捂着嘴咳嗽,看着他得逞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谢历升舔了下她吃过的勺子,眼尾勾着,装腔作势问:“够咸吗?” 虽然和他结婚是她考虑清楚后做出的决定,但姜皂看着男人这副嘴脸,还是觉得自己貌似掉进了某种陷阱。 说不太清楚,反正玩不过他们聪明人。 ………… 晚饭吃得非常愉快,小姨无比满意这个外甥女婿,至少谢历升的厨艺她亲口尝过,也看得出他勤快,不用再担心外甥女以后天天吃外卖把自己肠胃吃坏了。 她相信这个女婿会把自己孩子照顾得很好。 “以后两个人一起生活,你不能处处使性子,也要反过来照顾历升,知道吗?”潘卉给外甥女夹菜,嘱咐她,“还有你那东西乱放的坏习惯,都要改改了。你一个人独惯了,不能再邋邋遢遢的,知道吗?” 姜皂扒拉着米饭,点头。 “婚礼暂时不办就不办吧,你们工作也忙。”潘卉有点遗憾,说:“我还说等你结婚,要好好帮你操办操办呢。” “想着,我们家孩子穿婚纱肯定漂亮。” 她看了眼谢历升,不解。 怎么感觉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想她办婚礼? 姜皂不好多说,笑了笑安慰对方:“过阵子再说,等工作稳定了。” 潘卉点头,又想起来一件事:“你们匆匆忙忙领证,我还没来得及和历升那边的亲戚见见呢。” 夫妻双方的家长从来都没见过面这种事,说出去确实显得怪怪的。 她怔忡,想起谢历升之前随口提到过他和家里关系一般,放下筷子帮忙圆场:“等回头吧,他家里人都挺忙……” 谢历升忽然在桌下按住她的手。 男人手掌温热,姜皂一顿,止住了话语。 他对长辈诚实道:“我父母离婚比较早,母亲不在,和父亲那边关系也不是很近,我这几天约您和我叔爷家一块吃饭吧。” “从小是叔爷爷他们带我比较多。” 姜皂没料到他会如实跟自己小姨交代,毕竟跟亲属关系不好的话,在长辈眼里或许是个减分项。 而且嫁娶这种事,直系父母都不愿意出面,难免让人担心女方嫁过去会受委屈。 潘卉一开始没说话,打量了下外甥女的表情,最后还是松了口:“听你们安排吧,只要你们过得好,我没那么多规矩。” 姜皂松了口气,和谢历升对了一眼,继续吃饭。 ………… 吃过饭以后姜皂拉着小姨在客厅聊,谢历升就坐在旁边单人沙发静静陪着,偶尔指导一下小表弟拼模型。 到了晚上九点半,姜皂看时间不早,问小姨:“我让谢历升送你们回家吧,浩浩明天还得上学呢。” “嗯?”潘卉疑惑,看了眼外甥女婿:“历升没跟你说吗?他让我们今天在这住一晚。” 姜皂愣愣回头看向帮小孩拼模型的谢历升,对上男人平静自然的狐狸眼。 “……”啊? 谢历升把零件递给小孩,起身说:“我想着今天到家里吃饭会比较晚,就说让小姨留下,反正家里房间空着。” “小姨要是愿意,没事就过来住吧。” 潘卉笑着摆手:“哎,不用不用。” 姜皂保持微笑,没说话。 他都周到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小姨带着浩浩去洗漱,姜皂给他们母子俩把客卧收拾好,藏好自己睡在这里的痕迹。 浩浩今天特别高兴,洗漱完还蹦蹦跳跳的,完全没有困了的意思,还嚷嚷着想玩模型。 潘卉帮外甥女一起铺床,问:“没给你添麻烦吧?我看你今晚表情老怪怪的。” 姜皂摇头:“当然没,就是……没想到谢历升办事这么服帖。” 潘卉认可道:“他确实不错,就是长得太好看了,看着不正经,但接触下来倒真是踏实过日子的。我放心。” 她悻悻一笑,想:论演技,我们谢老板真该去闯一闯娱乐圈。 “我们不会总来的,我也不想让人家觉得咱们市侩。” 潘卉小姜皂母亲好几岁,结婚也晚,所以交流起来和年轻人没什么隔阂,她对外甥女眨眨眼,暗示:“你们这刚结婚,我们今晚住下……没打扰到你们吧?” 姜皂听到这儿反应了两秒,突然停了动作。 等等。 小姨和浩浩睡了客卧,别的房间要么没床要么都堆了杂,而且长辈也认定他们是已经历经过正常交往的新婚夫妻。 所以说—— 她今晚必须跟谢历升一起睡—— 作者有话说:姜皂: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想懂!?好痒要长脑子了>x< 白白:(作者看破一切但不说) 谢历升:(洗香澡ing——) 【继续红包随机!小夫妻给我躺一块叠一起啊!![愤怒]明天六千字长章,嘿嘿[亲亲]】 第26章 RomanticFarce “能别离…… RomanticFarce:26 姜皂瞥了眼准备休息的小姨母子, 悻悻回头,抱着干净的睡衣走向主卧的浴室。 浴室没关门,不断有嗡嗡的吹风机声音传出来, 姜皂没多想直接走了进去, 一抬头, 视线被男人精壮的上半身所占据。!!! 短短一天时间撞见两次他的裸-体了。 这种事情的发生频率有必要这么高吗?? 眼睛仿佛被那一闪而过的漂亮腹肌烫到, 姜皂立刻偏头,脸被水汽热得冒汗:“你!怎么又不穿衣服。” 谢历升听到声音,对着镜子看她一眼, 关掉吹风机,捞起毛巾不疾不徐擦着身上的水珠,反问:“你见谁刚洗完澡不擦就穿衣服的?” 姜皂没得反驳, 杵在门口像个红脸门童, 低着头弱弱控诉:“下次能不能把门关好?门开着别人会默认你是能见人的状态啊。” 他把盥洗盆清理干净,来了句:“我嫌闷。” 她说不过, 低声骂了句:“暴露癖。” 谢历升拿旁边的睡衣T恤,套了一半停下, 挑眉质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姜皂硬着头皮走进浴室,故意顶他一下, “让让,长这么高很碍事不知道吗?” 他扫了眼宽敞的浴室, 审视她故意从自己身后走的行为, 笑了声:“我惹你了?找茬啊。” 她不说话, 把衣服搭在置物架,发现淋浴用的鞋只有男士的,只能换上他的拖鞋。 姜皂把自己的脚踩进他那刚换下来没多久,至少有四十五码的拖鞋。 拖鞋沾着水湿漉漉的, 略有余温,她心中扬起微妙的滋味。 她的脚只有三十七码,像穿了两条船一样,抬起来脚背都勾不住。 谢历升穿好衣服,一扭头就看见她穿着自己的拖鞋低头晃着玩。 她穿的居家短裤,两条肉感匀称的腿白得发光,瘦薄的脚比腿还白了一个度,脚趾圆润干净。 谢历升盯着,捏着浴巾的拇指微微深陷,浴后的清爽被不知名的蠢蠢欲动侵扰。 姜皂趿拉着拖鞋适应一下,抬起头来发现某人靠着盥洗盆一直在看自己。 男人视线平视偏低,似乎在看自己的脚。 她犹疑:“怎么了,你拖鞋不能穿吗?” 这么小气? 谢历升没有把头发完全吹干,额前的头发湿着打缕,一如他此刻看她的眼神,乌黑又潮湿。 “没。”他言简意赅。 姜皂打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有点无奈,回头,提醒那个一动没动的男人:“哎,我要洗澡了。” “你不出去是准备看着我洗么。” 谢历升不说话,反而环起双臂,靠着盥洗台懒洋洋看着她。 不说话,扬着眼尾静静和她对视。 姜皂受不住,红着脸捞起一条毛巾扔他。 “神经病啊你,出去。”真没法和浑蛋比脸皮厚度。 他弯腰往前,稳稳接住那条毛巾,顺势搭在自己头顶,抄着兜出去,留下一句:“记得把浴室收拾干净。” 姜皂羞懑,心想:收拾干净?待会就往你漱口杯里挤洗发水! ………… 洗完澡姜皂吹着头发,才平复没多久的忐忑又满上心头。 心不知怎的跳得特别快。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的日常用品,身处在名为谢历升的磁场中心,她不受控地摇摆着。 看他刚才那个反应,似乎默认两个人今天是一块睡的。 怎么办。 会发生什么吗? 姜皂拿不准。 她骗不了自己,和他接吻是件很有感觉的事,如果待会躺到一起几句话没说清楚又亲在一起……真能把持住吗? 况且,她昨晚见识过谢历升只是和自己亲了几下就十分可视的吓人趋势。 他会不会也忍不住……毕竟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姜皂拢吹头发的动作微微滞停,目光发散。 他们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呢? 【你又帮我解决了我妈的事,今天又救了我,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很多事……】 【我是个道德感比较强的人。】 【如果你觉得我能帮到你……那我们,就结婚。】 【姜皂,你对我有感觉么。】 而接过吻以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落实了那个问题的答案,开始商量领证的事。 但归根到底,她并没有回答谢历升那个问题。 这幢婚姻的理由对她来说,到底是想帮他争财产居多,还是被感觉驱使的多? 同样的,谢历升把她当成什么?是合作伙伴居多,还是…… 姜皂关掉吹风机,陷入沉默,转换思想。 其实自己根本没必要想这么多,也没必要这么认真。 哪怕单纯当床搭子,谢历升都是个条件优越,非常有感觉的对象。 她只要顺从成年人的欲望和他以合法的关系各取所需即可。 姜皂挂好吹风机,学着他的样子把盥洗盆的水都擦干净,转身出了浴室。 谢历升已经上床了,卧室的灯关了一大半,暖黄色的落地灯映着毛茸茸的圆形地毯,虽然男人偏好灰蓝色的冷调装潢风格,不过恰到好处的艺术摆件和提高生活品质的书架,唱片机,香氛等等依旧让这间卧室充满生活气息。 他把右侧那一半位置留给了她。 姜皂发现他只铺了一床被子,顿时又有些紧张,想了想还是没张嘴,挪着步子走去。 从没谈过恋爱,这些事情都是头一回经历,在床边坐下时她感知到身体无比僵硬,心里默默埋怨自己没出息。 谢历升在看书,跟经商管理有关,她才想起他并不是商科出身,是个实打实的理工技术男。 她掀开被子,像条鱼一样滑进被窝,侧着身挨着边躺,定好闹铃闭了眼,假装很困的样子。 谢历升眼都没抬,动了下腿,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个太平洋般的空档顿时掀起一股风。 “能别离那么远么,被子一掀很冷。” 姜皂闷闷回答:“……现在是七月份。” 他回怼:“但是卧室空调只有二十度。” 她深知继续嘴下去自己大概率是说不过的,于是维持背对他的姿势,默默往床中央蹭了一段距离。 谢历升没有再说话了。 背后翻书的动静持续了一阵子,然后一阵窸窣的动作后,卧室所有光源顿时熄灭。 谢历升躺了下去。 他坐在床上和躺着给人的侵略感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男人躺下的瞬间,姜皂心紧了一紧,揪着被角,猜想着他会不会突然靠近。 然而并没有。 卧室陷入一片安然,窗外的月光仿佛都是静态的。 姜皂面对落地窗,眼睛瞪得像铜铃,怎么都睡不着,不仅没有困意反而还越来越精神,身体紧绷的情况也没有缓解。 关灯以后过了很久,她仔细感知身后人的呼吸。 他的呼吸很浅,但是能感觉到十分平稳,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姜皂一直维持着侧身躺的姿势,肩膀有点酸,想着对方已经睡着,于是慢慢转过身,平躺,然后再翻面,向右侧躺。 没想到侧过身来差点碰到谢历升,她呼吸一滞。 这男人怎么靠得这么近?他那边不是还有很多地方吗? 因为他睡得很踏实,所以她得以壮着胆子,直视审量他的脸。 高中大学的时候,她一直很怕谢历升,注意力也全在魏原身上,所以从没敢好好打量过他的脸。 只知道很帅。 但没想到长得这么帅。 还是说他上班这几年名气养人,又长开了? 谢历升好看到哪怕那双最传神的狐狸眼闭上了,五官的标志程度依旧吸得人挪不开眼。 姜皂不禁遐想他是像母亲多一点还是像父亲。 这么看,其实他的眉眼和嘴唇都精致得不像话,但是偏偏鼻梁和脸型又十分挺拔坚毅,让他整张脸不过分漂亮,而是充满男人的性感。 姜皂莫名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怎么她的鼻子就这么塌呢,切,真不公平。 月光缓缓切到恰到好处的角度,暧昧的白光照在男人一半脸上,细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翳。 睡着的他看上去冷静又温顺。 姜皂实在无聊,掖着被子,食指隔空描他鼻梁的线条,划着划着,没忍住把食指收回,偷偷翘起中指…… “……”不行,太没素质了。 她收回了手。 谢历升侧躺,脑袋枕着手臂,睡相极好。 姜皂对着他轻轻叹气,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酝酿出睡意。 就在她再一次叹气,第无数次闭上了眼—— 平放在枕头旁边的手忽然被一片厚重的温热罩住。 身边人精准地握住了她的手。 姜皂一惊,猛地睁眼。 在她无声惊愕的注视下,谢历升缓缓睁开了眼。 两人一静一惊,就这么对视着。 她小声:“你……” “你知不知道,合法妻子大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叹气这种事儿,”谢历升嗓音哑哑的,带着些许倦意,像无可奈何被吵醒的,“很伤男人尊严。” 他挑了下眉头:“想做不丢人,我又不是不能配合。” 姜皂顿时红了脸,舌头差点打结,嗔道:“谁说我……你管我呢,睡你的!” 谢历升食指探了探她的掌心,询问:“出这么多汗,跟我一块睡觉很紧张?” 她窘迫,抽回自己的手,转而平躺面对天花板。 他发觉她的异常,“你有睡眠障碍?经常失眠?” 从躺下到现在至少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她不玩手机一直闭着眼都睡不着,显然不正常。 男人追问不休,而姜皂明白,两人结了婚,同床共枕是理所当然的事。 既然选择了相信他,她理应多坦诚一些。 姜皂盯着天花板,在昏暗中寻找可视的光感:“跟你说实话吧,我其实不喜欢和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卧室的话,更是怕有外人踏足。” “除了小姨以外,我没有让别人进过我的卧室。” “十几岁的时候,我妈总是把外面的男人带回家过夜,从那时候开始。”她揪着被子,连袒露这些的时候,心都紧得很难受:“我就对围绕着我卧室的所有动静很敏感。” 姜皂目光空洞,像是在追忆中回到了那段担惊受怕的时间里。 “我吃她的,住她的,没有资格和她叫板,更没有资格不许她带人回来。”她说,“但房子就那么大,卧室和卧室之间只有一道墙,那些男人我从来没见过,在我的家里,穿那么少的衣服,当着我的面跟我妈说那么下流的笑话。” 这也是她之所以拒绝了知名两性健康用品公司的校园直聘的原因。 她无法对这方面的任何事情产生兴趣,也就无法把它当成工作产出有价值的策划点。 潘玉的不良作风,让她在少女萌动时期,看不到半点男女情爱的美好。 根本不干净,也根本不浪漫。 姜皂不知道谢历升是什么表情,自顾自笑了一声:“你知道吗?那些男人留宿在家里的时候,每当我睡到一半,听到他用完厕所冲马桶的声音都会立刻惊醒。” “他的脚步声但凡在我卧室门口慢了那么一点点,我都吓得发抖。” “或许他们根本没那个歹心,但我就是很怕。”她说着,不禁将身体蜷弯了起来,“就是很怕……万一哪天,哪个人,在不清醒的时候,走错了卧室……” 谢历升敏锐察觉到她开始发酸的声线,及时叫停:“我明白了。” 姜皂转过头看他,努力解释:“但我不是把你和他们当成一类了,我就是……” 已经刻成潜意识的反应让她在有人的卧室里会持续保持高度清醒以保护自己,很难克服。 “我知道。”他坐了起来,表情辩不出喜怒。 姜皂也随着他起身,不知怎的就是怕自己解释得不到位:“但是……这都不算事,我答应你结婚那天,是想好了一切的……” 她说着说着,看见谢历升翻身下床,打开衣柜拿出了一套干净的毯子和枕头,心里沉了一沉。 姜皂心生愧疚,声音变得很小:“……你不用这样的。” 谢历升抱着被子和枕头,捞起自己的手机,笑了声:“你说得这么明白,我再不出去睡,不是明摆着想看你整夜失眠么。” “睡吧,我明天也有一天的安排,不能再熬了。” 姜皂抿紧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他离开卧室去睡沙发。 卧室门被带上,良久,她仍然坐在床上沉默。 姜皂看了眼腾空的那块地方,才发觉这张床是真的很大。 ………… 睡得太晚,姜皂第二天在最后一遍闹铃的催促下爬起来。 谢历升在小姨起床前就起了,把在沙发上睡了一宿的痕迹收拾得很干净,没让长辈发现端倪。 他去晨跑,让司机送小姨和表弟去上学,姜皂起床的时候他们已经吃过早饭要出门,她和小姨告别,转身去洗漱。 站在宽足以两个人同时洗漱的盥洗台前刷牙,姜皂扫了眼已经晾干的淋浴拖鞋,昨晚在这里和谢历升说话的一幕幕还在眼前。 她叼着牙刷,心里总是悬着颗石头,不知道在不自在什么。 明明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谢历升也很配合表示尊重,她却总觉得好像空缺了什么。 今晚还是识相点去睡客卧吧,她想。 姜皂翻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发箍,明明昨晚就放在水池边了。 她叹气,这人,又乱收拾自己的东西。 有那么爱干活么。 没有发箍洗脸把刘海也一并弄得湿漉漉,姜皂还没来得及吹头发,门口叮咚叮咚不停响门铃。 她蹙眉,擦着头发快步走过去,纳了闷:“是没有指纹还是没有钥匙,非要按门铃……” 姜皂拉开大门,话说到一半:“谢历升你下次能不能别乱放我的……” 抬头看到陌生的两个面孔,她愣在原地。 然而,门口的这两个人也一脸意外。 男人比较年轻,穿着白领装提着公文包,女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整齐的家政服务装,十分专业。 男人推了下眼镜,从上到下打量她,皱眉:“您是哪位?怎么会在这。” 姜皂都蒙了。 怎么把我的词说了? 虽然这话比较陌生,但她还是说:“这是我家呀,你们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白领男面色不虞,透着股盘算。 就在这时,入户外的电梯敞开,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干嘛呢。” 三人看去,姜皂望见穿着运动装的谢历升,心里松了口气。 白领男看到谢历升,姿态很恭敬,笑着回答:“谢先生,这是您母亲为您特聘的家政阿姨,今天上岗。” 白领男回头,向姜皂介绍自己:“小姐您好,我是谢先生的母亲孙女士的助理,经常负责帮孙女士照顾谢先生的日常家用。” 虽然对方口吻稀松平常,但姜皂知道经常跟着谢历升的助理只有李常一个,这个人哪冒出来的?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 谢历升平淡地略过那两人,拉着姜皂的胳膊往回退了退,勾唇婉拒他们,连门都没给进。 “跟你们孙总说,我没说过需要新阿姨,请回。” 说完,直接带上了家门。 嘭—— ………… 下午,云升策划部依旧繁忙。 姜皂双手搭在键盘上,盯着屏幕难得走了神。 早上的事依旧在脑海里徘徊不断。 谢历升说过,他父母离异,也就是说现在的母亲和家人都是后来的。 如果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她莫名想起两个月前和谢历升刚因为相亲遇到,被他带着去会所吃饭那天,他朋友赵阳成说过的某句话。 【你老妈托人送来的醉蟹,我让服务生送后厨装盘去了。】 【仙湖刚出的蟹就送到你家了,嘿,真够那个的。阿姨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直接给我发的微信,剩下两箱她找人送你家去了啊。】 直到现在她回忆起来才发觉其中的不对劲。 如果他和继母关系真的有说的那么好,连买了螃蟹都要亲自送上门分享,那为什么她打电话谢历升都不接,非要问到赵阳成那里才能知道他的动向呢。 别人竟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估计是因为谢历升本身脾气太差了,反而让大家忽略了异常。 外加上之前听同事八卦,说他继母经常会给总裁办所有员工送礼物,让他们多照顾谢历升工作,所有员工对她的印象都非常好。 如今一想,他继母真的是为了替谢历升走人情吗?不是的话又为的什么? 再到今早家门口那一出。 他继母直接把选好的家政阿姨推给他,都没问过谢历升的意见。 这里面的内涵,越品越耐人寻味。 姜皂垂眸,不禁想:谢历升在他的家里,到底是什么处境? 就在这时,摸鱼的黎黎探头过来,悄悄分享最新消息:“CEO妈妈来公司了,八卦大群有人拍到了,他老妈超年轻的——” 姜皂一顿,追问:“你说谁?” “谢老板的妈妈呀,身材和状态都特别好,是不是生孩子比较早呀?”黎黎给她看手机,“不过好像长得不太像……哎呦,你看她耳朵上戴的珍珠,好大一颗。” “真羡慕总裁办的,他妈妈来一次就会发大礼包。” 几乎是同时,姜皂的手机震动,李常助理发来微信—— 【李常:姜小姐在工位吗?可能要麻烦您跟我去一趟谢总办公室。】 【李常:我在策划部这层的电梯间等您。】 姜皂嗖地站起来,拿上手机抬腿就走。 黎黎还愣在原地,傻了:“这是干什么去……还回来吃饭吗小皂?” ………… 她跟着李常十分低调地登上电梯前往总裁办。 姜皂忐忑,能料到待会会面对什么场面,但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谢历升是要带她见他继母吗?还是有别的事…… 李常看她十分紧张,主动安慰一句:“没事的姜小姐,一切有谢总。” “孙女士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 姜皂回以微笑,点头。 姜皂第一次登上西栋的顶层,要去谢历升的办公室需要穿过一整片总裁办的办公区,所幸大家正凑在一起分发孙艳女士带来的礼品,没注意到李常竟然带了个楼下的普通员工往CEO办公室去。 两人到了门口,就在李常刚要敲门时——玻璃门的缝隙漏出了风声。 中年女人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传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父亲确诊,三天两头跑医院,你到现在一次不回家看看就算了,现在还往家里带乱七八糟的女人,你想气死他呀。” “你要是想谈婚论嫁,我和你爸可以给你找最匹配的女孩子。” “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你带都带不出去。” 姜皂握着门把手,就那么静静站在门外,听着—— 作者有话说:白白:[愤怒]恶婆婆闭嘴!放心吧,我们七武力值满满,嘴上也不会输的,不会吃亏的! 虽然作者应该少说一点,但看大家这么期待我还是爬上来多安慰你们一句!我知道大家想看啥,但我觉得写爱情故事不能把无厘头的肉拿出来当成优点来卖给读者。 我这边尽量在铺垫感情到位的前提下尽快安排了!请大家再多等待一下[亲亲]跟我一起慢慢看,想看的都会有的[亲亲] 【继续红包随机!又是长章,很喜欢前面的日常,小日子慢慢过会越来越甜滴】 第27章 RomanticFarce “算什么…… RomanticFarce:27 李常站在旁边脸色难看, 都不敢呼吸了,他偷偷瞥向身边的老板娘,怔住了神。 虽然对方的状态肯定不会像什么都没听到那样松弛, 但他竟然在她脸上找不到愤怒和委屈的表情。 她就是静静听着, 有种置身事外的姿态, 让人忍不住想剖开她的外壳, 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李常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最后正了正神色,替她敲响了门板。 里面说话的声音突然静了。 谢历升的准许传来:“进。” 李常为她推开门。 姜皂抬头, 看见了这个刚刚被员工偷拍传播在八卦群的中年女人。 孙燕打量的目光像一支出弓的箭,嘭得扎在她身上。 她看到外人进来,立刻挂起笑容, 仿佛刚才说出那些伤人话语的人不是她。 “还有工作啊?” 谢历升看了眼姜皂, 然后平移视线,和李常对上。 李常偷偷露出一个不太好的表情, 示意老板刚才那些话他们都听见了。 谢历升了然。 孙燕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看着姜皂, 恍然大悟似的发出一声感慨:“哎,这姑娘是不是……” “历升, 原来是你公司里的员工啊,那怪不得。” 不知怎的, 姜皂在这一句里听出了不少引人深想的意味。 她嘴角扯了扯, 被明晃晃的职场羞辱刺得涨火, 握起来的双手抠紧指尖。 孙燕站在原地环着胳膊,虽然笑得很温柔,却做出丝毫不接受的姿态,看向谢历升:“你说你, 家里也不是不支持你赶快搞定个人问题。” “但是好不容易交了女朋友也不跟家里说,也不带到家里给你爸爸看看。” 接下来是家事,李常很识相地默默退出办公室。 感受到身边空了,姜皂回首,眼神挽留:李助理,别走啊,别离开我。 谁想单独面对两个夹枪带棒的资本家啊。 “七七,来。” 男人低沉而尾音上扬的呼唤响起。 姜皂一愣,诧异回头,隔空对上谢历升注视的目光。 他拍拍身边的桌边,示意她过来。 她迅速瞥了眼孙燕,抬起腿走向他。 走到他身边时,对方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姜皂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他搂在身侧,姿势亲昵。 “您误会,我没说是女朋友。” 她右手扶在他背后,听到这句不禁揪住他的衬衫。 一分钟前孙燕那句“乱七八糟的女人”在耳畔回荡。 恰好在姜皂抬头望向他时,谢历升又开口,对孙燕说—— “碰上了就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 谢历升低头,抬手示意站在对面的孙燕,告诉姜皂:“我继母,孙燕女士。” 孙燕和姜皂都愣在了原地。 姜皂杏眼瞪得圆溜溜的,无可言状地盯着他。 他下巴侧面的那颗小痣落在她眼底。 谢历升看她懵懵的不作为,搂着她腰肢的手轻轻一拍,抬下巴提醒:“叫人。” 姜皂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然后看向还处于震惊中的孙燕,开口叫道:“阿姨好。” 谢历升眼尾一勾。 透着满意。 孙燕和善的脸上因为震撼而产生裂痕,没理会姜皂的这一声问好,盯着谢历升:“你说什么?” “妻子?你……?!” 谢历升收起了对姜皂的满意眼神,平静看向对方,假装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孙燕诧愕。 他回答:“前两天的事。” 谢历升搂着怀里的人,姿态放低,说:“没带回家给你们看是因为七七最近工作太忙,我不想她折腾。”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孙燕露出思绪凌乱的样子,指了指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是,你,你父亲刚确诊癌症,家里乱成一锅粥,你在这个时候结婚算什么??” “这不是胡闹吗?” “算什么?算我找到真爱了呗。”他吊儿郎当说。 姜皂眼角抽动,不说话。 谢历升反问对方:“谢董得癌症又不是因为我结婚害的,我也没说不管他,您把这两件事儿混为一谈干什么?” 孙燕理所当然:“你结婚是大事,你爸爸现在养病需要稳定的情绪,你这样先斩后奏不是故意往火上浇油吗?本来他就操心你。” “我结婚不好么?”他搂着妻子,一副设身处地为父亲着想的做派:“谁知道他这病还能撑多久,我跟七七努努力,早点让他抱上孙子孙女。” “他这辈子也算三世同堂了,多圆满。” 姜皂顿时红脸,悄悄在背后小劲锤他一下。 谁要跟你努力…… 放狠话也注意分寸,万一他们把事做绝真来监督怎么办! 孙燕看着谢历升这个小老婆羞怯的样子,脸色又白了些。 这对新夫妻亲昵又默契,怎么看都不像是演戏,是有实质关系的。 “你啊,你……”孙燕一摆手,拿起茶几上的皮包,气得没话说:“你等着回头你爸跟你算账吧!我真是管不了你了。” “还有那个家政阿姨,不许把人家关门外,钱都花了让人家好好干活!” 她停住脚步,回头直视谢历升,说:“关键时候了,不要再做和父母顶着干的事,历升。” “我就再说这一次。” 说完气冲冲离开办公室。 姜皂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憋住,装作礼貌补了句:“阿姨再见。” 孙燕闻声肩膀又僵了几分,走得更快了。 谢历升喉咙痒,滚出半声笑。 等人彻底没影了,姜皂推开他那把自己腰搂疼的胳膊,“你能不能轻点,胳膊是铁做的?” 谢历升冠冕堂皇地挑眉:“别嫌别人太硬,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软。” 姜皂瞪他,红着耳朵兴师问罪:“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 “嗯?”他没懂,然后想明白,复述着:“哦,七七啊?” 她浑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点急眼:“不是,你……” “那天我听你小姨这么叫你,”谢历升扶着桌沿微微压下身,调侃:“你小名是七七?” 七七这个昵称她从小听到大,从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可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来,就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既好听,又太过越线。 她哪哪都不自在,仿若隔靴搔痒抓不到根源。 姜皂躲着对方灼灼的揶揄眼神,再次强调:“你不许叫这个。” 谢历升歪头,“我为什么不能叫?” 姜皂不解释:“你就是不许叫。” 他乐了一声:“这么霸道呢。” 她轻哼,率先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还有事吗?没事我下楼了。” “刚才在门口听见不少难听的话吧?”谢历升环胸,审视又疑问:“就不生气?” “还以为你会发飙呢。”他哧道。 姜皂表情淡淡,语气没有波澜:“看在你的面子上而已,你继母变着法子监视你,你之所以没撕破脸肯定有自己的理由,那我就更不能给你添乱了,本来结婚也是为了帮你对付他们。” 谢历升听着,看她,没说话。 看不出对这个解答是满意还是不满。 李常听到谢历升按呼应铃,敲门进来。 姜皂偏过头,忽然又说:“而且我为什么要生气?又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对你也不好,你也不看重她。” “不过是一个目光短浅,狗眼看人低,有几个臭钱就把自己当天龙人,只会用下三滥的价值观评判同为女性的陌生人,这么一个心机中年妇女罢了。” “有什么可生气的,生气很不值得。” 听到她这一长串猛烈输出的谢历升和李常同时带着意外的表情陷入安静。 李常默默冒汗:怪不得能当我家老板娘……攻击力和老板不相上下啊…… 姜皂对李常微笑,恢复往常的温吞姿态:“走吧李助理,麻烦你带我到电梯间了。” 李常一阵恶寒,悻悻一笑,带着她离开CEO办公室。 谢历升鼻息轻笑,只是一味用目光追随着姜皂。 就这还说不生气呢。 ………… 隔天周五,姜皂特地准点下班去市中心的奢饰品商场逛街,给谢历升的叔爷和姑姑选见面礼物。 当然,买礼物的钱谢历升全出,她对此没什么心理负担。 因为他出钱,她出力,代表两个人给长辈送礼无可厚非,而且自己也确实没钱。 要不是为了这件事,她根本不会踏进这样连空气都弥漫着很贵的香味的地方。 不过她难得逛了逛街,顺便看中了几样东西暗自记下,想等回头拿到云升的绩效奖金买给小姨。 谢历升爷爷的礼物他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是一套大师级的墨宝,送给作为大学教授的叔爷刚刚好。 姜皂走进爱马仕的店面,坦白告诉SA姐姐自己不太懂行,需要送礼,对方专业又温柔,从风格、质地、稀缺度和价格为她详细推荐。 据谢历升所介绍,他姑姑比自己小姨年轻几岁,在大学当老师,不婚不育很是潇洒,于是她按照自己猜测的感觉为姑姑选了一支琥珀黄的限量挎包,十万出头的价格想来谢历升也负担得起。 导购小姐夸她有眼光,虽然这款不是最贵的,但是在质感和珍惜度上是非常抢手的,也是才到店没多久。 姜皂被金牌SA哄得飘飘然,又给姑姑多挑了一条丝巾。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正要去结算的时候,深处一直在使用VIP休息室选品喝下午茶的顾客出来了。 一身香奈儿套装的卷发女生看着和她差不多大,顶多大学刚毕业的样子,从头到脚充斥着散漫和优渥,和她这样已经投身到大厂工作的牛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姜皂为数不多自知的优点就在于——她从不会因为这些而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因为那些在他人眼里十分重要的社会地位,奢侈品,吃穿用度,在她眼里统统没那么大价值。 不和别人比较自己能力范围外的条件,也就把自卑的源头掐死在摇篮里。 这是姜皂能从十八岁到现在,身上始终带有不卑不亢气质的原因。 也是她一直深深吸引他人喜欢的原因。 卷发女生在室内活动也戴着一副迪奥的墨镜,身边跟着专属导购,正要过来结单,和姜皂偶然对视上后,她停住脚步。 谢家美盯着姜皂那张素净的脸,笑了一声:“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姜皂没听到她这句,拿出钱包来,刚要翻,一阵香水气息扑来,她偏头,看着凑近的卷发女生。 谢家美伸手,细长的美甲撩开她礼盒的衬纸,看了眼里面的皮包,问姜皂:“你要买这个?” 姜皂微微蹙眉,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做出这么没礼貌的行为,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妈说大哥找了个不三不四的人莫名其妙闪了婚我还不信。”谢家美挽头发,火彩耳坠摇晃,自下而上打量她,笑话道:“没想到真不假啊,这才领证几天?就忍不住手痒开始花我哥的钱了?” 身上穿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网店买的破衣服,背的那是什么包啊?便利店赠品吗?搞笑。 她看了眼东西,“怎么不买贵点的?怕我哥打你啊?” 姜皂静静注视着她,眨眼。 谢家美看她一直不吭声,以为是个随便捏鼓的软柿子,转头问自己的SA说:“你们就是这么对资深VIP的?我定下的货你们转手就卖给别人,把我当空气?” 两个SA都傻了,面面相觑。 谢小姐明明没说要这款包啊?怎么就突然改了口。 姜皂的SA有些为难,一边是摆谱的资深VIP,一边是无辜的普通顾客。 谢家美挥挥手,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无奈:“行了,连这个包一起给我装起来,还是上次那个地址。” “等一下。”气质穿搭都如一素净的女人忽然开口。 在场人纷纷看向姜皂。 姜皂直视这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女,“你是谢历升继母生的那个妹妹对吧?我听他说过,是有这么一个人。” 谢家美皱眉。 “谢历升再狂也不会对女人动手。”姜皂一样样拆解她的戏谑,然后反击回去,温柔地笑:“所以在你的认知里,那个会因为女人花钱多就动手教育的男人,是谁?” 她耸肩,替对方回答:“可能是你身边发生过的事吧,所以这种意识才刻得这么深。” 谢家美表情倏地变化,“你什么意思!??” “前天我在公司见到你母亲的时候,她还在因为我们结婚的事数落谢历升。”姜皂往前一步。 她比谢家美微微高一些的个头,虽然瘦但体态挺拔,看上去像一支折不弯的清竹:“说家里乱成一锅粥了,他怎么还只顾自己高兴不管家里。” 姜皂说的都是心里话,所以听上去不像找茬,更不是控诉,只是单纯的不解:“你父母对同辈人的要求是不是差太多了些?” “父亲确诊癌症,女儿宁可大把时间挥霍在奢侈品店都不回家陪长辈,长子每天连轴转忙得合不上眼,反而是不孝。” 她有意收敛用词,扪心发问:“你们家是不是对谢历升太苛刻了点?” 其实姜皂想说的是——你们到底把谢历升当成了什么。 奢侈品店里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工作人员都不敢说话。 谢家美根本没想到她是个能说会道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生气的本能先激发出来,气笑了:“你算老几啊??有什么资格还管起我们家的事来了!” “你都没踏进我们家门呢!我爸妈根本不认你这个儿媳!” 姜皂杏眼笑得像半满的月,说:“所以呢?我嫁的是谢历升,不是你爸妈。” 谢家美口无遮拦,抱着胳膊打包票:“结个婚而已,对我们这个圈子的人来说狗屁都不算。” “谢历升今天能突然娶了你,明天就能因为看上别的比你条件更好,长得更漂亮的女人跟你离婚再娶。” “到时候可别连工作都保不住。”她勾唇:“云升已经算你履历能摸到的最高点了吧?” 诋毁她的出身长相脾气都无所谓,姜皂是真的很讨厌别人拿她的学习能力和工作当笑柄。 这些都是她拼尽全力为自己挣来的东西,她不能允许被不劳而获的人耻笑。 原本也不想太过分的。 姜皂叹气,重新翻开自己破旧的帆布钱包,直接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会不会成真,但我知道。” “如果你再不和我鞠躬道歉,你连再踏进来享受VIP服务的底气都会消失。” 然后在谢家美的注视下,她从钱包里拿出了黑色烫金的银行卡。 不巧,正是谢家美手里那张副卡的所属主卡。 谢家美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谢历升会把最值钱的卡交给她。 “你哥和我领证以后,所有能变现的东西都已经交给我保管了。”姜皂看了眼手里的卡,再看这个不堪一击的女生,认真无害地再问:“你是现在道歉,还是听我给银行主管打电话停掉你的副卡?” 谢家美急了:“姓姜的!!你敢!!” “没了你哥的副卡,以你今天的消费额。”姜皂扑哧一笑,发自内心地担心她:“回去要被动手教育的吧?” 谢家美脸涨得像猪肝,火彩耳坠因为发抖高频折射着光泽。 “我,你……”语无伦次,也有点害怕了。 就在这时,一声漂亮的流氓哨吹响。 两人纷纷回头,看见不知何时走进来,靠在货架边观摩这一幕的谢历升。 他下了班,把西装扯乱了些,露出不羁松散的味道。 西裤白衬衫十分基础,左腕戴着与姜皂同款的applewatch,叠戴了银手链。 没有招摇的奢牌加身,却随处散发着矜贵的气质。 姜皂看到突然出现的谢历升,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谢历升抄着西裤的兜,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然后不等某人发作,轻嗤一声:“谢家美,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谢家美以为会被血亲偏袒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碎,没抗住直接掉了眼泪,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慢悠悠走近,先是看了眼“毫发无损”的姜皂,然后对同父异母的妹妹说:“你嫂子从十几岁开始不知道应付多少流氓地痞了,就你这嘴皮子,她溜你三十个也不带喘气的。” 姜皂逐渐收起弩张的气势,又回到绵乎乎的软柿子状态,尴尬地看他一眼。 这是什么好话吗请问? 谢历升看了眼她挑的包,点头,难得承认了别人的品味:“不错,挺好看。” 他乜了眼哭啼啼的谢家美:“还杵着干嘛?你嫂子不是都教你了么,回家当你的大孝女去。” 专属SA看了眼这情景,见识过有钱人的各种抓马事件,迅速反应,笑着问:“谢小姐,那这些货今天……?” 谢家美不敢再造次,擦着眼泪喊:“不要了!!我不要了行吧!” 说完拿起包噔噔噔走了。 结算台前顿时只剩下店员和他们夫妻俩,终于清净了些。 姜皂把卡递给销售开单结账,问他:“你怎么来了?” “会结束得早,猜你上这儿来买。”谢历升慢怠地靠着台子,此时此刻没有大老板的架子,倒像个陪女朋友扫货的纨绔子弟,“她好像忘跟你道歉了,真停她的卡?” 姜皂并没有接下保管他财产这种吓死人的事,只是刚好拿了他的卡来买东西,刚才情形驱动才说了那句话。 她哪有那个本事。 姜皂偏头,对上他的眼睛,“你打算给我这个权力吗?” 谢历升一笑,意思很明白:“卡在你手里。” “哦。”她回过头,用最绵软的语气说最不留情的话:“其实就算她刚刚跟我道歉,我还是会让你停了她的卡。” 他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脸,问:“为什么?” 姜皂接回导购递来的单据签字,送回去,然后重新接上男人的视线。 “谢历升,你的钱是很好赚吗?” “还是说,其实你很好欺负。” 谢历升锁视着她,好似想钻入她眼睛最深的地方。 不知是哪个瞬间,他觉得身体里有个飘摇在半空很多年的东西,扑通一下,掉在某个恰恰好的漩涡里。 谢历升慢然牵起了嘴角,垂眼,遮起情绪,却没有挪开在她脸上的视点。 难得没有回敬她的“看不上眼”。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 作者有话说:白白:家美啊,你嫂子收拾你比收拾家务要轻松得多[眼镜]七七强势护夫给我写爽了!像谢历升一样就这么简单的爱上了姜小姐! 【继续红包随机,如果要说一句话,我只能重复那一句——他人讽刺你轻狂,我将以爱帮腔】 第28章 RomanticFarce “姜皂,…… RomanticFarce:28 姜皂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谢历升听话得像条转性的狗,还没出商场就给银行经理打了电话,谢家美从明天早上开始就再也刷不了他的信用卡了。 噼里啪啦骂完了人, 她有点后怕, 问旁边负责拎包但依旧走得很拽的男人:“我是不是有点过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谢历升瞥她, 鄙夷:“你有精神分裂?刚才恨不得骑谢家美脖子上拉屎的是谁啊?” 姜皂耷拉眼皮:“……” 干什么又骂人。 “你不是那种会被亲情裹挟, 任人宰割的人。”她走着,分析得头头是道:“恨不得一毛不拔的人被家里人这么剥削都不反制,感觉怪怪的, 总觉得在憋什么坏招。” 谢历升哼笑出声,把购物袋甩在肩后扛着。 “所以我先跟你一起呛了你继母,现在又骂了你妹妹。”姜皂担心, 问:“没有影响你原本的安排吧?” 她深谙谢历升的睚眦必报, 运筹帷幄和坏心眼,原生家庭对他的苛刻他哪怕懒得在意, 也不会任由欺负。 不过她不打算多问,这种牵扯太多的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毕竟两人未来是什么关系都未知。 两人乘电梯到了地下车库,谢历升掏出车钥匙告诉对方:“我继母是个人精, 我在这么特殊的节骨眼突然结婚,她肯定猜得出我在算计。” “退一万步哪怕我什么后手都没留, 多一个你, 到时候老头子的遗产我都会多得一份。”他勾唇, 跟她开玩笑:“更何况万一有了第一个孙子孙女。” 姜皂尴尬,摸了下鼻子,“那她的反应倒也不夸张了。”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她并不知道我生母和老爹签署那份协议的事。” 他说, “所以不管你怎么整他们都不会影响我的计划,别操心。” “只是没必要和他们计较,别太过分打草惊蛇就行,而且你也说了,生气不值得。” 她意外,“哦,所以说……” “这份协议的存在,从来只有我父亲和我姑姑知道。”谢历升打开后座车门,把买的东西扔进去,继续说:“如果不是他查出癌症,我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 “我姑想让我早准备,所以才告诉我协议的内容,让我抓紧时间相亲。” 姜皂不懂他们有钱人家里的事,只是猜想:“你姑姑是怕你父亲最后不给你留东西吗?” 毕竟他父亲对二婚的这母子三人的偏爱显而易见。 “我姑不相信他会那么绝,但遗嘱这种随时能改的东西,谁料得准?”谢历升没多说,“上车吧,我姑和爷爷已经到餐厅了。” 姜皂点头,想到一会儿要见他的家人还是有些紧张。 ………… 谢历升照顾双方家人的口味选了一家不会出错的淮扬菜。 他停了车没有动,姜皂解开安全带一回头,看到他递来的戒指盒,讶异。 谢历升没说话,只是用意味颇深的眼睛凝注她。 姜皂顿了一下,然后接过来打开,取出里面那枚女士素戒戴在了无名指上,伸手挪远看了看,“还蛮合适的。” 他盯着她戴戒指的那只手看了几秒,然后低头把自己那枚戴上,顺便说:“最近先别摘了。” “我继母给咱们请的那个保姆阿姨还没处理,就算要赶人走也得找到合理的借口再说。” “她要是看出咱们有什么不对劲,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孙女士。” 谢历升瞥了眼姜皂有点歧义的神色,无奈地看向窗外,多说一句:“不愿意也忍忍吧。” 姜皂被戳穿,轻咳一声:“不是不愿意,就是不太习惯戴首饰。” “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两人下车,跟着餐厅侍应生走向单独的包厢观景区。 谢历升提着大包小裹的走在前面,姜皂跟在他后面低头暗自紧张,纤细的身体完全完全被他宽阔的身影罩住,颇有种躲在他身后的既视感。 她后知后觉,别人可能要经历多年,多人的恋爱经历才会到婚姻,然后经历这些事情。 而自己跳过前面那么多的缓冲环节,直接被这些忐忑的场面突脸。 ……终于发现了闪婚的坏处所在,有点晚了。 谢历升敲敲门,听到爷爷回应,推门进包厢。 “姜皂,这是我姑和叔爷。”男人响起嗓音,姜皂鼓起一口气,往前一步站到谢历升身边,抬头,挺起腰板。 视线所及之处——谢历升的叔爷坐着,他姑姑站着。 书香家庭出来的人自带一种受良好教育熏陶出来的气质,谢秋孟给她的感觉俨然像是见到了大学校园受人敬仰的院长老师,而他身边的靓丽女人则是在书香韵味里多出许多潇洒飒爽的气息。 姜皂认出了他姑姑,是两个月前在东楼熟悉产品的时候,隔着远远距离对视过的那个英气的中年女人。 没想到竟然是…… 而对方似乎也觉得她眼熟,目光多加了几分琢磨。 姜皂不敢多发呆,立刻对长辈问好,随谢历升叫:“爷爷好,姑姑好。” 谢秋孟一脸和蔼,给他们倒茶水,“上了一天班累了吧,还得陪我们吃饭。” 她没什么关系好的老一辈亲戚,被老教授温柔问候,一下子有点羞怯,摆手摇头。 而这会功夫,谢紫已经走到了小夫妻身边,转着圈打量,像是衡量什么神奇的东西。 谢历升瞥她一眼,“谢老师,有何指教直说呗,别把我们当猴看。” “一个多月前我给你介绍对象,你这个不行,那个没感觉的,我就纳闷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谢紫眼睛就没从姜皂身上挪开过,感慨:“没想到你小子喜欢这样的姑娘啊……” 还以为这小子叛逆浑蛋,估计会喜欢跟自己相似脾气的女生,没想到娶了一个乖乖的小青葱回来。 谢历升怕姑姑吓着人,拉住姜皂的手腕,无语发言:“那您点评点评我们俩?” 谢紫摇头,言简意赅,指着他:“暴殄天物。” 姜皂没忍住扑哧一笑。 谢历升臭脸:“……” 谢紫不开玩笑了,摸摸侄媳妇的头,满脸母爱:“你们结婚太匆促,我都怕他是骗婚把你骗来的,没给你委屈受吧?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你要是不愿意,跟姑姑说,姑姑认识打离婚官司厉害的律师,绝对不让他多耽误你一天。” 谢历升忍不住了:“谢老师,能别挑拨离间了么。” “你看不得我好是吧。” 姜皂被这姑侄俩逗乐了,捂着嘴眼睛笑得眯起来,溢着碎光。 谢紫被这姑娘灵气的模样俘获了,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大红包:“来,姑姑的改口红包,记着以后自己就多一个家长了啊。” 谢历升看姜皂惶恐失措,勾唇,肩膀碰碰她的:“收了吧。” 路上拥堵,姜皂的小姨最后姗姗来迟,一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 关于结婚匆促这件事,虽然谢紫知道内情,但也还是觉得不够正式,特地承诺潘卉等忙过这阵子一定帮两个孩子大办,别家媳妇有的,姜皂只会多不会少。 姜皂看着热烈讨论的长辈们,默默吃饭,忽然有点过意不去。 就怕未来她和谢历升要结束这段关系,会叫姑姑伤心。 潘卉一向尊重外甥女的决定,全程都没提出什么异议,也很满意谢历升家里长辈的态度。 潘卉和谢紫年纪相仿,虽然选择了截然相反的活法,但却相谈甚欢。 姜皂在亲情上的感情一向匮乏,遇到了对自己这么温柔的长辈,一时间高兴也陪着姑姑,爷爷和小姨多喝了几小杯白酒。 等谢历升抬手盖住她的酒杯阻拦她再往里倒时,姜皂抬眼,看面前的男人虚影不断。 她抬手指他的脸,咕哝:“……你说话就说话,能别晃吗?” 谢历升沉了下胸口,无奈,看向还在攀谈的三位长辈,作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开口:“是时候该各回各家了,祖宗们。” ………… 谢历升给两家家长各自叫了司机回家,他则负责把某个毫无自觉的醉鬼带回家。 送走小姨那辆车以后,谢历升叉着腰侧,吐出口疲乏的气息,回头,瞥某个扶着石墩子蹲成一团的女人。 哦对,还有这个没收拾呢。 谢历升站在原地,抬头望着月亮缓了几秒,然后才抬腿走向她。 姜皂蹲在原地都打晃,蜷着身子,脸放在并拢支起的双膝上,嘴里支支吾吾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他单膝蹲下,伸手碰到她的脸侧,烫得像刚蒸熟的白馒头,立誓:“我要是再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沾酒,就跟你姓。” 姜皂抬起发沉的眼皮,双眼浑浑的,疑惑:“你为什么要跟我姓?” “我又不是你妈。” “你很想我是你妈吗?” 谢历升:“……”默默掏出手机。 “从现在开始我会全程录音,如果想了解一下我律师的本事,你就继续说。” 她皱了皱眉,清然的声线此刻软烂烂的,听着更让人心痒。 “你又欺负我……” “又开始看不起我了吗?” 他对她伸出手,听笑了:“上学那会的事你要记我一辈子?” “你能骂能打的,我现在还哪敢看不起您啊。” “赶紧的,起来,回家了。” 姜皂痴痴地盯着他的手,似乎是觉得好看,然后牵住了他两根手指,微微往自己眼前拉—— 感受她热乎乎的吐息喷在指间,谢历升挑眉,随着她。 姜皂双手捧着他的右手细细的看,慢慢的摸,然后用手指转了转他无名指上的银戒,发现:“你偏心眼……你这个戒指上还有花纹呢。” “你给我的就什么都没有……你真小气,还骚气。” 谢历升:? 他整个人重新蹲下,反过来握住她的右手,为自己的“公平”作证:“姜小姐,眼神有问题得去医院,骂人没用。” 他把她无名指的戒指转了一圈,给她指:“你的也有花纹,这呢。” 此刻餐厅门口外面尽是进进出出的客人,两个穿着职场衣装的成年男女此刻蹲在这里,掰着彼此的手窃窃私语,落在陌生人眼里格外诡异奇怪。 但又说不上的和谐。 姜皂喝醉了很难对焦双眼,眨了好几次眼睛,凑到快亲上自己手的距离才看清戒指上的刻纹,恍然一笑:“真的哎,我也有。” 谢历升耐心快被耗尽,握住她的手强硬地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姜皂,我真服了你。” “等等……”姜皂面露难色,扶着他的胳膊,认真求助:“我,没怎么喝过白酒,真的走不动,地都不平……” “你能不能去帮我租个轮椅?” 她认真到冒傻气的样逗得他乐弯了腰,胸膛震出一波波的低笑令人悦耳心展。 姜皂脸好像比刚刚更红了,“别,你别笑了……我说真的呢……” 谢历升还能说什么,都傻到这个份上了,再计较反而让自己显得很蠢。 最后他蹲下,充当她的“轮椅”,背着人往停车场慢慢走。 “姜皂,你喝多了以后怎么变这么重……” “不要说话,好好走……晃得我想吐。” “敢吐我身上就跟你没完。” “那我忍到上车吧……” “车上更不行。” ………… 虽然在他背上的时候吵个不停,但姜皂一上车就睡了过去,谢历升得以在开车这一路抽空缓口气。 轿车缓缓驶入小区车库,谢历升停好了车,没着急熄火,解开安全带活动了下筋骨,捏了下眉心,右手无名指的戒指短暂闪光。 哪怕从早工作到晚,一天奔波两三个城市的时候,也没今天这么累过。 他转过头,看向熟睡的女人。 这辆车他常用,偶尔累的时候让助理开,但是副驾驶几乎没有坐过人,前后俯仰都是出厂的标准角度。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副驾驶座椅的角度定格在最契合某人身高腿长的位置。 姜皂窝在座椅里,脸向左偏着,双眼合着,眼睫时不时抖两下,肤色冷白双颊酡红,醉得眼角也是红的,跟刚哭过似的。 她双手叠在腿上,按着自己的包,她不习惯戴东西,唯二的饰品是左手的腕表和右手的戒指,都是他的同款。 谢历升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拇指转着无名指的戒指,沉思深长。 就在这时,睡着的人忽然动了动,挤压真皮座椅咯吱作响,哼唧了一声,很浅。 他回神,伸手碰碰她的肩膀,叫着:“到家了,醒醒。” 姜皂皱眉,有点不满他吵,小声咕哝,理所当然:“背我啊……不是……说好……” 谢历升乐了,嘲她:“谁跟你说好了。” 她像摊烂泥一样黏在车上不走,他总不能在这陪一晚上,只得熄火下车,绕到副驾驶去—— 谢历升打开车门,把她的包跨在脖子上,把人提溜起来,全手动把她弄到自己背上背起来。 人生第二次背人,他手法已经娴熟不少了。 背着人往电梯间走着,背上的人醉得没了平时的分寸感,身体线条完全贴合在他身上,谢历升走着走着眉头紧了紧,圈着她腿窝的手指禁不住用了些力。 进了电梯,谢历升刷卡刚要按楼层,这时女人温热的吐息喷在他脖子上,柔软的嘴唇突然贴住他脖子上,使劲蹭起来。 一串电流骤然走遍五脏六腑。 谢历升手一抖,按错成了一层大堂的按钮,门卡也掉在地上。 他忍无可忍,警告地压低声:“姜皂,亲我脖子干什么。” “兽性大发要吃了我?” 姜皂迷迷糊糊睁开眼,“没有啊,瞎说。” “那你刚才那两下干嘛呢,能别这么赖吗?” 她蹙眉,又抿了下嘴巴:“刚才嘴唇很痒,没手,只能借你脖子蹭一下,怎么能叫亲呢。” 谢历升蹲下把卡捡起来,忍着想把她捏成面团的火气。 就在他终于按下了正确的楼层—— 姜皂定睛,对着他脖颈上虬起的青筋吻了下去,故意亲出一声啵的动静。 背着她的男人彻底僵了身体,没声了。 她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认真帮他分辨:“这才叫亲。” 姜皂伸手戳戳他的耳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嗯?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不是没喝酒吗?” “喝点破酒就对人动手动脚,有点德行没?” 谢历升使劲掂了下她,听着女人没防备差点掉下去的暗叫,稍作回头:“我之前还有几个受害者?” 她紧贴着他,额头凑在他颈窝处,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食指。 “……你应该算头号受害者。” 他牵了下嘴角,拍拍她的腿,走出电梯:“老实点抱住了,掉下去不管。” ………… 姜皂本以为他大发善心会一路直接把自己背到床上,结果一进家门,男人就无情地把她撂在地上扭头去喝水了。 她幽怨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赖唧唧地扶着鞋柜换鞋。 天天喝那个破冰水,有什么好喝的,肝火有那么旺盛吗? 谢历升灌了半瓶冰水下去,捏着水瓶,头还仰着,偏眼看她。 女人一如平时打开鞋柜,歪歪拧拧地换鞋,打开包乱翻一气,找到手机,被翻出来的日用品全都散在鞋柜上。 她趿拉着拖鞋把手表一摘扔在餐桌上,然后像幽灵一样飘向客厅沙发。 他压眉头,提醒:“东西别乱放。” 姜皂像没听到一样,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消息,然后诡异地拉开茶几抽屉塞了进去,藏好。 她摘掉扎头发的鲨鱼夹,晃着脑袋抓了抓头发放松,把夹子随手扔到沙发角落。 谢历升额头筋脉跳个不停,桄榔把水瓶扔垃圾桶,沿着她刚刚走过去的那一路,把女人乱丢的东西一样样全都捡起来。 回头要是看哪个强迫症不爽,根本不用脏自己的手杀,把姜皂扔过去就完事了。 姜皂歪在沙发上半梦不醒的,看见他把东西都收起来,放在一板一眼的位置,不满。 想起那次早上的事,她坐起来强调:“谢历升,你不要乱放我东西行不行。” “到底是谁在乱放?”他回头,颇感荒唐。 她抱起双膝,垂下头,解释不清自己的委屈:“你拿走乱放……我下次都找不到了。” 谢历升走过去,拿起她扔在沙发缝里的金属鲨鱼夹,在她眼前晃,质问:“那我问你,这个东西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么。” “你是想等我哪天躺上来的时候扎死我么。” 姜皂看着半蹲下来和自己平视的男人,似乎想通了几分道理,抠着手指,突然一改态度:“……对不起啊,我不是想你死的。” 谢历升:“……” 行。 “我知道我有这个坏毛病,但我习惯了,虽然你看着像是乱丢,但这就是我习惯放的位置。”她垂着眼,接过他手里的发夹,“我其实以前不这样……形成惯性就改不回来了。” 他从女人纠结沉闷的表情里看出隐情,也是邪门,她一示弱,他满肚子的火莫名消了一半。 谢历升把她扔的东西放下,问:“为什么?” 姜皂紧握着手,说话间喷吐着淡淡的酒气,眼神晕沉但却少见地暴露真情:“初高中的时候学校的伙食费和书本费,都是小姨给。” “放学以后我也得自己买东西吃。” “小姨把钱给我,叫我不要给我妈,但挡不住……她有时候会趁我睡觉时候假装做家务,到我卧室里翻。” “一开始我把钱都放在固定的地方,书包里或者是抽屉,后来被她发现规律,丢了好几次钱。”她抱着自己的腿,慢慢的讲,表情没有任何波澜:“钱没了我又没脸跟小姨多要,就只能饿几顿,挨过去。” “后来我就把屋子弄得乱乱的,钱也不放在同样的地方,这样她就翻不到了。” 姜皂说完,抬起洇雾漆黑的眼睛,接上男人的视线,“是我习惯不好,我跟你道歉。” 谢历升凝着她,有些费解,想知道她这两句话就让人心软让步的招数到底是在哪学的。 当年觉得她肤浅无聊,只知道丢了魂似的追着魏原傻笑。 却不知道,在同龄人挥霍青春的时候,她只有愤怒,孤独和饿肚子。 谢历升在她潮湿的注视下败下阵,站起来,把发夹抓在她的头顶,弄得略显滑稽。 都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随你怎么放吧。” “我再收拾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白白:生来就是要当小皂的劳心人夫的,认命吧谢历升[亲亲] 【继续红包随机!大家喂作者一点营养液吃吃叭!下一章咱们来个九千字大粗长加更合一!!】 第29章 RomanticFarce 他们在群…… RomanticFarce:29 人生第一次喝这么多白酒, 姜皂醉得断片,睡得整晚都没有知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随着清醒, 宿醉后的头疼慢慢涌上来, 姜皂皱着眉心睁开眼, 被窗外的白光刺得不适应。 她动了一下, 忽然发现头下枕的东西并不柔软,反而有点硬,也不像枕头的形状。 姜皂定睛一看, 这才发现自己头侧是一截结实的小臂,男人手心向上,五指舒展的大手在晨光下格外漂亮。 呃? 嗯????? 人醒了, 身上各处的感觉逐步苏醒, 她这才知道昨晚做梦背后贴着硬邦邦的火炉子竟然是……男人的身子。 主卧一片安静,两人盖着一条蚕丝被, 男人平稳的呼吸若隐若现,时不时波动她鬓边的碎发。 姜皂一脸震撼, 瞪着大眼不敢动:“……” 什么情况,谁能来解释一下。 为什么睡到一起去了??而且自己一整晚还睡得这么好!? 她无声懊恼。 前天还跟人家说自己因为童年阴影不能和人同睡大半夜把他赶去挤沙发, 结果没过三天就扎人家怀里睡得比狗都香!! 到底还要在谢历升面前干多少打脸的事啊。 不对,重点是。 姜皂悄悄动弹, 伸手, 往身上摸—— 她, 她没,跟他酒后乱…… 身上换了新睡衣,姜皂却一点都想不起来昨晚沙发之后发生的事。 四肢也酸疼不已,说不上为什么这么难受, 像被人揍了一顿一样。 猜想往证实的方向落去,她大脑一片空白,天都塌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人忽然发出一阵将醒不醒的叹息,似乎是觉得有些麻,动了动被她枕着的胳膊。 姜皂僵成标本,动也不动。 装睡吧,事已至此,先装睡,等他醒了离开再梳理思路。 她重新闭上双眼。 结果过了三秒,身后响起某人惺忪沙哑的嗓音。 “不睡了?” 姜皂猛地瞪开眼:??? 她干巴巴开口:“……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你呼吸太乱,一直出气,喷得我胳膊痒。” 他语气带着拖腔带调的不爽利,像是真的刚刚醒,还有起床气没散的样子。 姜皂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纠结了半天,艰难地问出最关键最要紧的一件事—— “你……”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那个……昨晚。” “戴套了没。” 这句话说出去以后,卧室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之中。 后面的人始终沉默,她心凉了,顿时掀起一股烦躁,转回头质问:“你怎么能……!不是,你连这种底线都不……” 谢历升还没完全清醒就被拽着领子扣了一个渣男的帽子,握着她的手腕反制。 姜皂生气,挣扎:“你放开我。” “折腾我一晚上没够,一睁眼又开始性骚扰。”他单手轻易治住她,眼皮半垂,“姜皂,你放过我半天能怎样?” 她愣住,不懂了:“什么意思啊。” “……没做吗?” 谢历升松手,支着枕头,捏了捏发胀的额头,发自肺腑:“这位女士,我的贞洁很珍贵。” “不想随便给一个蹲地上数蚂蚁的酒蒙子。” 姜皂:“……” “那我浑身酸疼怎么解释?你揍我了?” 谢历升真的无语,平躺回去,闭上眼说着:“下次骂街之前先百度搜搜行吗?酒精中毒了,姜小姐。” “高中化学学哪去了?” “酒后酸疼是轻度中毒的表现,你身体解酒能力不行,酒精的酸性物质会进入肌肉,引发疼痛。” 姜皂听愣了,随后立刻涨红了脸,憋得像闷着盖的沸水壶。 “你……我……” 谢历升重新酝酿睡意,听着她无地自容狼狈地在床上挣扎爬起的动静,好整以暇来了句:“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是不是该对我的人品和清白道个歉?” 啪嗒啪嗒啪嗒—— “姜皂?” 咔哒—— 谢历升睁开一只眼,瞄着某人跑出去的背影,重新阖眼,喉咙闷出一声笑。 翻了个身,揉了两下被枕麻的胳膊,继续睡回笼觉。 ………… 因为没有正当理由,他们决定让孙燕请来的保姆阿姨顺利入职,负责每天一次的家政清洁。 有了这么一个隐形的“眼线”,他们不得不需要表现得更亲密自然一些。 但因为这个乌龙,姜皂在家根本抬不起头来,最后一咬牙,宁可在周六逃去公司加班,也不想跟某个“占理”的男人共处一室,忍受他得意又戏谑的眼神。 好在,逃避的大好良机空降到她头上,策划部之前组织了一周多的部门团建日到了。 每年部门都会有团建的经费,去年因为公司遇到大项目没有团建,于是囤积到今年的经费就十分丰厚,最近部门所有人都为了下次新品发布会的全案策划绷紧了头皮,加上CEO不满的大会批判,大家都压力山大,活干得差不多了,终于有个机会能出去透个气,顺便让作为灵感工作者的大家外出采采风。 也不知道经理周大公公是哪根弦没搭对,这次竟然大方到带着他们到本省西南某市的一个著名山水风景好的村落“处州”团建。 杨龙山是秦南市所在省市第一高山,处州村就在杨龙山山区里,是唯一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县,绿水青山,梯田映天,是有名的度假去处。 因为历史悠久,所以处州的原住民融合着许多来自各个地区的少数民族,文化气息丰富。 所有人在公司集合,坐大巴前往,姜皂背着包上车,在黎黎身边坐下。 黎黎正在刷短视频,外放这声音,她坐下的时候正好听见营销号ai生成的播报音说到—— “这些科技圈高管的八卦你听说了吗?” “上个月月末,某知名手机品牌集团南城分部总经理张某与一名下属的不正当恋爱关系被爆,丑闻当即影响公司股价,上周五集团官网发布通告,将解雇张某,任命副经理赵某接替他暂代总经理一职……” “啧啧,也不知道跟被爆的那个下属最后咋样了。”黎黎唏嘘,“总经理都被辞了,那人一个小员工,以后估计要在行业内‘死’透透的了吧。” “这事还闹热搜了呢,PDF瓜条汇总满天飞啊,姜皂你刷到没?” 姜皂听得后背莫名有点发毛,咬了口油条,干笑。 人陆陆续续上了车,到了时间三辆大巴排着队出发。 黎黎拉着前座的可心还在聊刚才的科技圈八卦,姜皂假装刷手机,其实听了很久,不知怎的心越来越虚,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加入话题,不着痕迹地问:“说起这个,咱们公司有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吗?” 黎黎也好奇,问老员工唐芃:“芃姐,咱们老板有明确过禁令吗?我听说好多大厂都有,什么不许同部门的恋爱啥的。” 唐芃戴着眼罩,慢悠悠开口:“咱们公司没那么多规矩。” “每天早九晚九的围着公司打转,摩擦出点火花其实能理解。” 黎黎话题一转:“话说咱们CEO刚结婚,也不知道老板娘长啥样,真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他的法眼啊——” “你说八卦大群里那些人那么厉害,也不发发力挖掘一下。” 姜皂一口豆浆差点呛住,可心立刻递来纸巾,她悻悻擦着,心虚补充:“这车开得真不稳……” 可心冷笑,一阵恶寒:“嫁为人夫的CEO……很难想象。” 黎黎眯眼摸下巴,也不知道是怎么联想到的:“你说女方会不会就是云升的人?!” 唐芃认可:“不可能。” “智商不能和他对齐高度的人会一律被他当成狗屎判定。” “你见他在公司里夸过谁?” 黎黎啧啧:“也是,他娶对家员工至少还能当个商业间谍使,娶自家员工纯没事抽风啊。” 可心点头:“没错,他绝对看不上。” 始终沉默不语的姜小姐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一抬起右手,可心被她无名指的素戒闪了一下,哇了一声,拉过来看:“什么情况?无名指,你有情况啊姜小皂!!” “你周六日去结婚了?” 黎黎扑哧一笑,根本不信:“你改方案改疯了?再说,现在戒指怎么戴早就没讲究了。” 她满脸八卦,凑过去审问:“不过没听你说有男朋友呀,什么时候的事!” 姜皂试图狡辩:“不能是我随便买着戴的吗?” “你这个款式……一看就是对戒啊。”黎黎好骗,可心反而有点精明,戳穿道。 “而且看着好眼熟,这款式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好像就是最近……” “款式大众不是更说明人家就是街边买的么。”一直没出声的唐芃发言,带着点不悦的催促:“消停点吧,吵得我睡不着。” 大家一听,默默收起噪音,坐好,安静地各玩各的手机。 有唐芃帮忙解围,姜皂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她戴上耳机,忍不住又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脑海里浮现某人在家散漫的模样。 半晌,她惊觉般回神,拍拍自己的脑袋。 ………… 四小时后,大巴汽车载着所有人顺利抵达处州村。 虽然这个地方叫做村寨,实则是个小市区一样的区域,游客主要围绕在古城一线附近游览,去梯田和瀑布要翻过山去单独游玩。 他们集体入住在一家当地人开办的古朴民宿大院,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阿婆们十分热情,虽然姜皂听不太懂她们的方言土话,但是却迅速喜欢上了她们。 姜皂和黎黎住在一个屋子,虽然有认床和无法跟别人同住一个卧室的毛病却没有提出,想着哪怕睡不着,熬过两三个晚上也就回去了。 她打开行李箱翻找东西,黎黎从外面回来,抱着一堆设备,放在床上:“你要的产品昨天去东楼给你借来了。” 姜皂走过去打开盒子,把最新款无人机取出来端详,笑着道谢:“多亏你了,谢谢。” “这有什么,不过你怎么突然借这么多产品?”黎黎拿起其中一个系列的口袋相机摆弄着,问:“你要拍旅游vlog吗?” “来的时候还没想好,但觉得应该有东西可拍。”她说:“而且我现在已经知道要拍什么了。” 黎黎坐在床上,把口袋相机当球抛着玩,遗憾:“你还惦记咱们那个案子呢?不是都在说,来团建之前经理就已经决定继续用可心那组‘升跃未来’了么。” “可心说,他们组改良以后内容好了不少,而且也已经给CEO看过了,等团建回去就要开会同步广告和物料的步骤了。” 她劝慰姜皂,说:“咱们那个案子再准备多少素材也用不上了,白费力气呀。” 姜皂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了些,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固执己见地认为自己的方案还有被选的希望,而是说:“如果一个框架本身够新意,够概念,兼容性强的的话,那它随时都可以派上用场。” “这次的新品如果轮不到,下次新品还可以再用这个概念。” “不是有句老话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吗?”姜皂把设备包装好,语气轻松得像饭后闲聊,却透着一股清晰的目标感:“我二战考研的时候,用起早贪黑一整年的时间学会了一个道理。” “不是说只往机会所在的方向努力就可以了,而是只有把每件能做的事全做了,把成功的几率无限放大,才能接住那个机会。” 黎黎听得一愣一愣的,受益匪浅地点头。 虽然觉得还是挺像白用功,但还是支持对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记得叫上我,我跟你一起。” ………… 正处于暑假旺季,听说晚上古城里有烟花秀,七点半一次,八点半一次。 同事们里其中不乏有带着老婆孩子,女朋友男朋友来的,一到了地方就全都撒欢似的散开去玩了。 姜皂属于悲催的“独狼”,也没和黎黎她们去逛古城,索性留在大院里躺平。 她很喜欢这些几乎一辈子都活在这个山村里的阿婆奶奶们,闲着也是闲着,举着设备拍拍景,顺便帮奶奶们做点什么。 大院除了提供住房服务还有餐食,每到下午四五点,阿婆们就开始凑在一块准备民宿的晚饭。 她看着当地人凑在院子里摘菜洗菜聊家常,自己坐在旁边撸狗,阿婆对她手里的“高科技”玩意十分感兴趣,姜皂便使用自己学艺不精的产品知识叫婆婆们拍视频。 戴着墨镜的男人穿过山村雨巷,结伴路过的女游客停下聊天,回头看向那抹颀长的背影,对视,表示惊艳。 为了打造旅游景区,古城区域随处都是古朴的装潢,卵石小路和板路相配,墙边的苔藓鲜绿,洼地留存着前天下雨的泥水。 他上身穿着基础款的棕黑色T恤,别出心裁地用巴宝瑞驼色格子方巾系在领口点缀出时尚感,下身宽松的水洗色牛仔裤衬得腿又长又直。 谢历升本来就高,又劲劲的,走路带风的样子又装又帅。 他举着手机听电话,一家家打量民宿的牌匾名称。 电话那边李常的声音有点焦躁:“老板,你找到了地方了吗?这进古城的车道完全堵住了,车太多,开到地方可能要费点时间了。” 谢历升看见“畲族小居”的名字,骤然停住脚步,视线从牌匾一点点往大门里面挪去—— “喂?老板,你找到民宿了吗?” 他右手食指勾着墨镜鼻托往下,同时低头,定睛看着院子里的情景。 “嗯。” 对方又问:“姜小姐也在?” “我怎么听您那边乱呼呼的,嗡嗡的声音是什么?村子里有什么活动吗?” 谢历升笑了一声,和不远处玩得不亦乐乎,偶然回头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告诉李常—— “有啊,看人拿咱们的航拍精灵给人家铺桌布。” 李常:? 拥有上亿像素哈苏主摄,大底双长焦等硬核功能的云升旗舰航拍机——此刻沦为某人帮阿婆们铺桌子的鼓风机。 姜皂正沉浸在阿婆们一阵阵的表扬中,卖力地操控航拍机前后左右飞动,让旋浆产生的下吹风铺平大圆餐桌的塑料桌布。 扬着笑脸扭头,瞥见大院门口站着个眼熟的人。 她对上谢历升皮笑肉不笑的黑脸。 “!!!!!” 吓得手里遥控器差点掉了。 ………… “你男朋友好年轻好帅气哦!”阿婆端起菜盆夸赞,不忘跟抱着航拍机跟在男人身后上楼的姜皂道谢:“谢谢你啊小姑娘,我这腰不行了,一铺那个大桌子就痛,今天不用费劲咯。” 姜皂干笑,对阿婆摆手,跟上谢历升的大长腿,转脸就收了所有笑容:“……” “官网售价一万五的航拍机铺起桌布来,就是比喷点水来得更方便,是吧。”男人阴阳怪气道。 她红着脸为自己找补:“哦……原来喷水也行啊,你早说。” 谢历升:? 我上哪给你早说去。 进了房间,姜皂把航拍机虔诚地放在床上,看着摘了墨镜随处打量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你……不会也是来团建的吧?”她问得很艰难。 谢历升拿起她刚才铺桌布的无人机,动手检查着各部件,随口说:“你希望我是吗?” 姜皂杵在原地,想了想,比起说实话还是闭嘴别气他了。 他率先回答:“放心吧,我没那个玩心。” 她忘了掩饰,当着他的面松了口气。 就在姜皂这口气还没下去的时候,谢历升歪头抬眼,一笑:“是为了听你跟我的清白道歉。” “两天了,姜小姐措辞好了吗?” 姜皂:??? 神经病啊你? 开四个小时车追到山里来就为了听我对你的下半身道歉?抽风吧?!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黎黎那夸张的笑声同时传来。 姜皂惊吓,推着一脸无所吊谓的谢历升往浴室去—— 黎黎开门进来的同时,浴室“嘭!”的关门声应声响起。 黎黎纳闷,“嗯?姜皂你在吗?” 姜皂闷闷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在……我,呃,我洗澡呢。” “哦,我回来拿个充电宝。”黎黎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但好像在空气里闻到了一丝男士香水的味道,弯腰翻包:“我们找了个小馆子,你快点洗,跟我们一起去吃,晚上看烟花秀。” “你方便吗?我想上个厕所。” 浴室内,谢历升被她推在墙壁上,作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懒样,睨着满脸慌张的姜皂。 谢历升疑惑:“躲什么?咱俩是没领证么?又不是婚外偷-腥。” “出去吧,把卫生间让出来,人家内急……”他没说完,突然被女人一手捏住脸。 他眼梢阔了些,意外。 姜皂吓得魂要飞了,捂着他的嘴,小声威胁:“你要是敢在这里被人发现,我就跟你散伙!” 谢历升挑眉。 哎呦,凶死了。 黎黎半天没听到回声,也没听到浴室里有水声,刚要说话,听到朋友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回应:“我没穿衣服呢,你去可心房间借一下厕所吧。” “晚上……我先不跟你们吃了,微信再联系。” 黎黎装好东西,遗憾地哦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她走后,一对男女还挤在狭小的浴室里。 姜皂透过门缝确定人走了,这才敢大声说话,埋怨男人:“你幼不幼稚?大老板没事做了?赶紧回秦南去。” 谢历升还被捂着嘴,垂下眼睛用视线点了点她的手。 她讪讪放下手。 “那天晚上折腾我一宿,醒来还被你性骚扰,到现在一句道歉没有?”谢历升双手插兜,耍赖:“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浴室里闷的,她脸顺带脖子都热得冒汗,“行……你,你爱走不走,我还要去拍东西。” “有本事你就一直躺这儿,等人回来告你偷进女员工房间搞职场性骚扰。” 说完推开门气呼呼出了浴室。 谢历升赖在墙边,看她收拾数码包,“想拍什么?” 姜皂不吭声。 他追着搭话:“我开车了,送你去?” 姜皂继续不吭声。 谢历升没招了,仰头往天花板上看:“……” 怎么摊上个脾气这么大的。 ………… 七点二十分,姜皂背着设备包来到古城边的一座山丘上,山顶是一片荒芜的平地,傍晚时分只有沙沙吹响的杂草与夜风,随处透着自由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很多游客为了这个观景角度频繁登山,这里有不少人为踩出来的小路。 谢历升跟在后面,看她带着自动追随的无人机迈着草丛往前跑,野山丘几乎没有灯光,晚间世界雾蒙蒙混作一团,而姜皂白衣白裤跑在野草野花之间,像一轮皎白的月亮坠落在山顶,飞行器的嗡嗡噪音与风声一同为她的夺目造势。 他目随着她,行走间眉宇松弛了许多。 “谢历升!”姜皂找了个绝佳的角度,对他招手,“你快点——” 在上来之前,他已经在公司实验室泡了一整天,乏力疲惫在身体里积压,他累了,想就这么站在原地吹吹风。 但是她一直笑着招手,一直叫他。 谢历升按着疲乏,犹豫了一秒,还是抬了腿。 “干什么?” 姜皂把操作器放在他手里,三言两语交代自己想要的画面。 谢历升不满:“合着让我给你拍视频来了?” “这种飞太高的角度我不擅长操作,换成它的创造者总不能还驾驭不了了吧?”姜皂一看时间,抓住他的手腕摇晃,甚至漏出几丝撒娇的味道:“快,快点飞上去,马上七点半,烟花要开始了!” “古城,夜晚,灯火和烟花……”姜皂激动地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口前,双眼放光,笃然:“我要的色彩和景色,只有云升的航拍机可以做到。” 谢历升动作一顿,偏眼深深看她。 燃放地点在古城中央的湖泊,离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头有些远,所以他们听不到燃放的爆竹声,直到烟花在夜空爆开,才知道这一切已经开始了。 就在不经意之间,在野风将她的发丝吹到他胳膊上的瞬间。 一切发生了。 谢历升操作着方向,缓慢运镜,抽空用余光看身边的女人。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再遇到姜皂之前,某天姑姑对他说过的话。 也是奇了怪。 怎么就突然想起那时候的事了。 ………… 因为山寨的烟花秀太过震撼,姜皂远远站在山上没有看够,而且要兼顾拍摄,欣赏得也不是很专心,结束以后拉着谢历升要火速赶回古城,找一个最佳观景位,再看一遍八点半那一场的烟花。 虽然谢历升是理工男出身,但种种细节证明他的品味,情商和艺术鉴赏力很强,所以她一要求,他没有多问便收拾东西带着她开车往回赶。 看烟花的游客们摩肩接踵地聚起成一堆,围绕着宽阔的中心湖围了一圈,古城楼上楼下也堆满了举着手机等待的人。 姜皂跟路边店买了两杯梅子酒,在人声鼎沸中,一边小酌一边带着他走向烟火即将绽放的地方。 人太多了,但是她眼神比较刁,发现了石桥上还有一块空地,拽着谢历升立刻霸占上。 谢历升显然从没凑过这种热闹,人高马大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时眉头皱得很紧。 “这里好这里好!”她端着小杯子回头笑。 他顿时松开眉眼的郁结。 两人就站在桥边喝着梅子酒等烟花,身后人影熙攘来来往往。 既然他追过来了,姜皂也不得不再次面对那天喝醉酒的事,她捧着杯子回头看他:“我喝醉那天……” 谢历升蹙眉,没听清:“什么?” 姜皂抬起手喊:“我说!我喝醉那天——” 他还是听不清。 桥上人太多了,两人哪怕占到一块地方也没办法完全并排站着,谢历升站在她的斜后方,用高大的身板当她和其他人的隔档物。 谢历升单手抄兜,往前凑,贴住她的后背,空闲的那只手撑在她身侧的石桥上,将她整个人包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他弯腰下去,附耳在她脸侧,保持不动。 男人的脸就这么近在咫尺,姜皂一时失了语。 他瞥她一眼,疑惑她的卡壳:“说啊,你刚才说什么?” 姜皂突然变得拘谨,重新开口:“我说……我喝多了那天晚上,除了乱扔东西以外,没干别的什么吧?” 谢历升听完,静静打量她摇摆的神色,像是在酝酿什么坏招。 他用这种姿势圈着自己,她随便一动就会像投怀送抱,姜皂脸颊越来越热,“你,说话啊……看我干什么。” 谢历升把她耳后那缕一直在挠他痒痒的长发勾起来,撇到一侧。 “还有点良心,知道问问。” “我,都干什么了?” 他面不改色,在大庭广众之下,凑在她脸侧一样样细数:“还能干什么?乱亲乱摸扒人衣服呗。” 姜皂:!!!!!? 谢历升一副受害者姿态,乜了眼她手里的梅子酒,“你刚才一买酒,我都怕了。” 她讷讷地张开嘴,却没发出声。 视线被他的脸盛满,判断能力和记忆力同时短路,一阵阵的空白和飘然。 谢历升看她迟迟不说话,原本没当真,逗她玩的态度一点点变化,颇为荒唐地笑出一声来—— “不是,姜皂。” “你还真想过啊?” 姜皂一顿,脸色爆红,“谢历升!你诈我!” 谢历升一双狐狸眼弯了起来,鲜少笑得这么爽朗。 “没看出来啊,你这么色?” 她抬腿踢了下他,羞到了极点:“好了!不许再说这个了!” 时间逼近八点半,桥边堆积的人多了,人影越来越厚。 两人的辩驳在一阵阵喝彩中迎来中场休息,第一声爆竹腾空的巨响传开—— 所有人都抬头往天上看。 只有他看身前的人。 很久以前,某天回叔爷家吃饭,姑姑例行催他是时候关心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该恋爱恋爱,该结婚结婚。 当时他窝在沙发里,发自内心疑问:“我就纳闷了,为什么一个个都急着结婚。” “结婚是能让我少开两个会啊?还是少泡一次实验室?还是少熬几个通宵弄算法?” “例子一个个在身边摆着,等结婚了一堆事,不仅不会轻松反而会更累。” “结婚的意义在哪?我问问。” 谢历升看向坐在窗边修旧吉他的姑姑,笑了:“而且谢老师,你不也一直不结,催我算什么。” “催你结婚,是想让你有意识地开始找那个人,我和你爷能一直陪你?” 谢紫回头看他,说得很朦胧,但却想得很透彻:“慢慢找吧,总会有一个画面让你觉得,啊,对,这就是我想结婚的原因。” “我不结婚不是我厌弃婚姻,是我还没找到。” “臭小子,比比赛?看谁先找到。” ………… 第一束烟花绽放在天幕,所有人欢呼着,姜皂忽然扭回头来,像是尴尬还没好但又很想抓个人分享此刻的澎湃。 她捧着梅子酒,和他手里的碰了碰杯,迅速转回去,抿上一口。 她红透的脸映在他眼底。 谢历升暗然动了动手指,摩挲着梅子酒杯的质地。 姜皂仰着头为烟花欢呼,下一刻男人忽然凑到耳边,“姜皂。” 她微微侧头,大声喊:“什么?!” “你不用跟我的清白道歉了。”他说。 就像站在山顶看古城的烟花那样。 听不到声音,当它绽开色彩的瞬间,说明一切早就发生了。 姜皂没反应过来:“什么?为什么?” 谢历升满脑子都是那天小姑说的话,盯着她仰头喝了口酒,把酒瓶放在石桥扶手。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私了吧。” 下一刻他搂住姜皂的腰,掰过她的脸,低头压了下去—— 第二束烟花在爆裂中幻化,腾飞。 他们在群情鼎沸中热吻—— 作者有话说:白白:本文第一个逼近九千字的长更来了!!这一章愣是写了整整两天,好累啊!大家给白大厨一点鼓励!下一章看点想看的!! 【继续红包随机!真不行了写死俺了!】 第30章 RomanticFarce 魏原右手…… RomanticFarce:30 姜皂被他圈着腰深吻, 周遭有人看到他们的举动惊讶出声,但很快又被上升的烟花爆炸声所盖过。 她震惊地瞪圆了眼,视线盛满了男人阖眼吻自己的模样。 舌尖相碰时, 双方口腔里残存的酒香混作一团。 他的嘴唇和之前接吻时一样软, 但比之前要烫。 他吻得很急, 甚至有些粗鲁。 急切的吻短暂, 两人口中的氧气很快消耗殆尽。 姜皂被对方放开,整个人完全乱掉了,喘着看他:“你, 你这是干什么……” 他眼底汹涌又令人看不懂的情绪,让姜皂有些失措。 谢历升勾唇,气息已然有了她的香味, 故意用她在民宿房间说过的话开玩笑:“你可以当我在性-骚扰员工。” “也可以当我在跟合法妻子调情。” 姜皂对着他眨了眨眼, 莫名被逗到了笑点,抱着酒瓶扑哧出声。 见她笑了, 谢历升神色变化,扣住她的后颈再次吻下去—— ………… 古城湖景酒店, 夜风卷动。 商务套房的门被用力带上,嘭地撞出一声, 回荡在安静的走廊。 姜皂步入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没来得及适应,便被男人抱起来放在玄关柜上, 下一秒对方带着梅子酒香的滚热呼吸再次侵入口腔。 她像被丢进水里的猫, 心乱到失措, 仿佛寻找浮木般在他身上乱抓。 他衣服太滑,她被亲得手指发软,抓来拽去都使不上力气,最后摸了一圈, 在他鼓胀的手臂上轻轻落下,握住。 即使喝了同一种酒,他的气息却有着她所没有的独特清爽,吞不下,又贪得想再闻一闻。 谢历升偏爱她柔软有厚度的嘴唇,故意用嘴重力挤压它,同时侵进去捉住她乱逃的舌尖。 开启一场滑腻而窒息的游戏。 姜皂头脑一片浆糊,眼睛眯着,模糊的视线划过门上的安全通道图。 被他扯进这场情欲漩涡,她仿若溺水般紧闭了双眼。 本来因为微醺头脑就发昏,又被身体里沸腾的渴求欲所霸占,这一秒,她已经想不起来他们是怎么从古城石桥上到酒店,再到这里的了。 其实她并不知道石桥上那个吻发生的理由是什么。 不知道谢历升为什么要突然吻自己。 可是当他的嘴唇贴上来的瞬间,肌肤相亲的酥麻传起的瞬间,空缺的灵魂像找到另一半磁石那样啪地吸了上去,一刹那——她忽然觉得原因似乎也不重要了。 至于为什么任由他在大庭广众下拉着她热吻,为什么由着他不等烟花结束就带着她离开,带她急冲冲回酒店。 为什么眼见着这份生理冲动正在往不可控的地方发展,却不推开他。 她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自己又喝醉了吧。 即使两个人已经贴得很紧,但谢历升依旧不满足现状,搂住她的后腰,身子往前逼,用身体强势挤开了她并拢的腿。 她的脸被迫与他的颊侧不断摩擦,他皮肤的温度微凉舒快,衬托她此刻脸颊异常的滚烫。 这是两个人第四次接吻,姜皂不像对方无师自通,不懂技巧几近窒息,掌心全是汗,无助地掐着他的胳膊求饶。 她迟迟不敢睁眼,生怕对方看到自己眼睛里狼狈的动情,可当谢历升中止这个吻时,她顺着身体反应打开了视线—— 谢历升的狐狸眼又烫又直勾勾,像一簇正在干烧的火。 用这样的眼神正在看她。 姜皂粗喘着,左手抓着他的臂弯,右手撑在自己身后,耸起肩膀,颈窝与锁骨缩出了沟壑,溢出纤弱的性感。 她看着他的眼睛,悻悻躲下去,过了一秒又抬起来,再接上他的目光。 这一躲一看,让谢历升彻底放弃衡量,整个人盖了上去,侧头将嘴唇落在她白细的脖子上—— 姜皂一哆嗦,仰起头,呼吸变得更重,齿关发不出任何音节。 情-欲像被踹翻的调色盘,一时间乱七八糟,黏腻浓稠得混在一起,衍生出自然色源之外的东西。 吻上她脖子,嘴唇在舔舐中感受着她慢慢跳动的脉搏,谢历升撑着桌子的手慢慢用力到发白,青筋浮现。 她身上有股香味,他形容不出来,之前闻到过她头发上的,衣服上的。 皮肤上的味道,他是第一次尝。 有点甜,而且越吃越觉得甜。 像她喜欢的红豆味碱水包的馅料。 让他清醒着上瘾,明知道还不到时机,却仍然一头扎进去不愿意出来。 对方像条狗一样在自己脖上又舔又亲的,口水弄得皮肤湿乎乎,姜皂难耐得动身扭动,想说什么,却只能蹦出不成句的哼唧,呼吸困难,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变得不受控制,似乎有一场海啸正在身体里发生,沸腾的海浪即将从什么地方冲出来,势要淹没摧毁所有理智和羞耻心。 谢历升扣着她后腰的右手一点点往上,控制住她的后颈,张开嘴对着她柔软的脖颈,在靠近她喉咙的位置用力吮-吸—— 她浑身一僵,因麻疼变得紧绷:“啊,嘶。” 弄痛对方的破坏欲得到回馈,谢历升眉梢扬着,忽然放温柔,在原处轻啄了啄。 姜皂的目光从谢历升高挺的鼻梁划过,看他因动情而变红的耳朵,吻肿的薄唇,最后对上了他沉黑的眼睛。 这一幕让她确信。 如果是做情人,谢历升也是会令她丧失理智的存在。 她受不住对方干柴烈火的视线,讷讷埋怨:“……你是狗吗。” 谢历升双臂撑在她两侧,和她平视。 视点落在她的眼睛和嘴唇上,缓慢地反复着。 “狗可不这样。”他凑近,又贴了下她的双唇,然后抵着她的额头,“流氓浑蛋才这样。” 姜皂又笑了,微醺时一双圆眼像把变钝的钩子。 刺不死人,却勾得人皮肉伤不断,血丝外溢。 谢历升再一次把嘴凑了上去,手搂住她的腰,拇指巧合般蹭过她脊沟的某个位置。 配合着他湿热的吻,姜皂无征兆地突然一痉。 两人都愣了下。 五指感受着她腰部以下不受控的波动,谢历升面露意外,又一次按捻刚才的位置。 姜皂陡然抽吸,推他求饶:“等……!别。” 他呵笑半声,像发现新大陆般,声音很轻,带着细密的沙感。 “你这么敏感?” 姜皂眼梢随身体反应发红,回答不上来。 谢历升低头与她耳鬓厮磨:“难受么。” 她攥着他的衣服,明明在向外推,五指却抓得越来越紧。 “需要我么。”他说着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姜皂没有经历过直面身体欲求的事情,还没想好答案,男人直接将她面对面抱了起来,走向套房内。 随着走动,她感受到他正在澎湃昂扬的本质,大脑白了又白。 ………… 被他搂着陷入柔软被褥时,姜皂脑子彻底一片浆糊了。 酒精在肚子里留存的时间越长,醉感好像就越强烈。 谢历升单臂撑在她身前,另一手捞枕头给她垫脑袋。 男人宽肩阔胸的阴影砸在她脸上。 她支起双膝,悄然蜷起脚趾。 要做吗?在这里。 姜皂想问他,却难以启齿。 谢历升仿佛读懂了她欲拒还迎的眼神,瞥了眼床头柜,替她解答:“这家酒店的商务房没有套。” 她迷离的眼神渡上几分被识破的尴尬,不说话,乱瞟两边。 谢历升托着她的脑袋给她枕枕头。 姜皂盯着他T恤腹部垂荡出的缝隙,一个手欠,伸过去一把掀起他的衣摆。 男人块垒分明,随着腹部用力显现出线条的肌肉冲入眼底。 随着呼吸,生动着,收紧又放松。 活色生香,秀色可餐。 以前从没想过,会有男人优质到光是看着脸和身子就能让女人视觉高-潮。 而被这么直勾勾赏鉴的人丝毫没有羞耻心一说,反而停在原地,哼笑一声反问:“跟你以前那些相亲对象比,怎么样?” “现在看过了,能评价了吧?” 姜皂酒壮怂人胆,不仅看了,一手撩着衣服,另一手还摸了上去。 当指腹触碰到那鼓起的腹肌沟壑,对方下意识的缩紧让她倍感爽快。 “评价不了……” 谢历升被撩拨得浑身燥,眼眸浑得恨不得用视线把她剥开吃掉,嘴上却仍然耐心反问,闲聊般:“为什么?” “因为我没看过他们的……” 姜皂五指乱摸变为用一根食指,慢慢描摹他漂亮又不夸张的六块腹肌,从沟壑到鼓起的地方,然后往下滑,最后戳了戳他的肚脐眼。 谢历升短促闷嗯了一声,抓住她的手。 可能是临近排卵期,或者因为喝醉了酒,姜皂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渴望那种事。 不太舒服,想找个法子纾解,可却没有经验。 她抬起有些潮湿的睫毛,被他抓在掌中的手指慢慢回扣,握住他的手,小声问:“……你会吗。” 姜皂说完,视线徐徐从他胸口往下,略过腹部,最后落在隔着牛仔面料正冲着自己叫嚣的恶浪。 海啸将浪头掀得比高楼大厦还雄伟,随时可能整片拍下来,摧毁一切。 姜皂前面那些挑衅或无意撩拨的话谢历升尚且能招架,但她这一眼看完,他彻底放弃了明哲保身的最后机会。 谢历升压下去,捧起她的脸蛋捏着,用手指捻她的唇,然后强势地把拇指戳进她湿热的口腔,慢慢搅动。 “看哪呢?”他乐了一声,眼底却没有笑意。 接吻之前,姜皂听到他问自己—— “你哪只手劲更大?” ………… 早上八点整,湖景酒店。 商务套房的落地窗一片曦光大好。 某人忘记关掉的工作闹钟准时响起,在床头柜上滋滋震动,令人生厌。 姜皂顺从听觉的指向,从床的左侧滚到右侧,趴着,伸出右手去拿手机。 抓住震动的手机,就在刚要翻面解锁时,睡前过劳的右手一个没吃住力气,手腕一软,手机啪嗒掉在地毯上。 手机还在挑衅:“滋——滋——滋——” 姜皂彻底放弃:“……” 她烦躁得哼哼出声,下意识喊人,嗓音透着宿醉的沙:“谢历升……?谢历升……帮我把闹铃关了……” “谢历……”她一顿,猛地从枕头里抬起脸。 姜皂先是看了一眼安静空荡的酒店房间,然后迂缓地抬起右手,看着。 因为只是微醺,没醉断片。 于是那些画面蜂拥到大脑里重映—— 她这只手。 碰过。 摸了。 把玩了。 衡量了。 帮他那个了。 最后被他笑着抽纸,一点点擦过了。 它已经不是干净的右手了。 它是…… 他那个。 不是。 亚洲男人的平均值没这么……吧? 是大部分男的都这样还是…… 姜皂在呆若木鸡中红透了脸,然后一头扎进枕头里尖叫。 她这辈子不会再喝一口酒!!!!!!! 弯腰到床下去捡手机时,双-腿-深-处仿若无氧拉练运动后的酸疼也袭了上来。 姜皂又愣了。 一些画面又涌了上来。 不仅谢历升知道了她右手能持久用力之外,她也知道了。 知道他双手都很有力,甚至能够做到手腕猛力,手指却温柔灵活。 他甚至兼顾到她没有去游乐园玩过的经验,于是用手带着她在游乐园的门口享受到了快乐。 同样是无经验者,他却对游乐园取乐的结构了如指掌。 把她玩弄得完全丧失了主导权,节节败退原则,最后唯一一件坚持到底的事——就是盖上被子弄。 她想死。 她活不下去了。 颤颤巍巍用右手关掉闹铃,打开微信,除了黎黎昨晚发来询问她怎么还没回民宿的消息之外,就是谢历升早上五点半留下的微信语音。 回复黎黎那条今晚不回去叫对方别担心的微信,甚至还是谢历升擅自替她回的。 她按下气泡的播放键,谢历升好听的嗓音跳出来。 【酒店定了四晚,你不是没法和陌生人一起睡么,晚上就回这里睡。】 【我走了。】 他早晨五点半就走了,抵达秦南市正好九点多,他日常开始工作的时间。 姜皂垂眸,意识到他真的很忙。 这么忙还要抽出半天时间追过来……莫名其妙跟她呆一晚上。 姜皂没回他,把手机关了扔在一边,抱着被子再度陷入懊恼之中。 即使对方语音里的口吻与之前别无二致,可她明白,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这种事。 一切都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这算什么啊。 怎么能这么冲动。 男色误人啊。 姜皂闻了闻身上,只觉得全是谢历升的味道。 她和谢历升的关系……就这样放着不管。 真的没问题么。 ………… 之后的三天姜皂用云升的系列产品,按照自己的构思在山区拍了许多视频素材,即使这些东西永远没机会派上用场,她自己存着翻开也足够满足了。 她虽然本硕读的是新闻和广告,但是在大学里认识许多学编导影视的同学,也给不少学生拍摄组当过模特,跟着他们学了不少相关知识。 虽然她不太会操作无人机航拍机,但镜头知识她十分熟稔,知道怎么拍好看。 回秦南的路上,她试着跟自己关系还算熟的编导同学,想把这些素材攒个小片出来。 一周后。 谢历升从山区回秦南之后就又出差了,先是代表品牌在国内参加了世界制造业大会,又出国参加无人机科技论坛,现在人在欧洲,估计快回来了。 午休的时候黎黎靠在工学椅里八卦,跟姜皂说:“我听老员工说,今年云升的工作强度前所未有的高,你看CEO就知道了,忙得都看不清人影。” “说是可能要准备上市呢。” 姜皂啃着碱水包,“上市?云升没上市吗?” “没有啊,好像咱们几个对家公司陆陆续续都上市了,就我们没有。” “成立至今不到八年时间,没上市发展速度还这么可怕,”黎黎竖了个大拇指:“可见咱云升有多牛了。” 她腹诽:“咱”云升…… 不到两个月之前工牌上写得还是飞达俩字呢,说得跟云升十年老粉似的。 “我特地还问了市场的同事,咱为什么一直不上市,市场的同事说,因为云升本身是研发技术公司,需要保持绝对的自控不被资本干扰,而且盈利能力太强根本不需要靠融资推动运营。”黎黎越说越骄傲,好像自己也很专业的样子。 姜皂疑惑:“那为什么又开始筹备上市了?” 黎黎摇头:“不知道,发展到下一个阶段了就需要了呗。而且不也是猜测嘛,可能根本没这个打算,只是单纯公司业务量暴增罢了。” “你说如果成功上市,咱们会不会发奖金呀?卖点原始股给内部员工也行呀。” 她耷拉眼皮,无情拆穿:“其实你关心的是这个吧。” 黎黎抖机灵嘿嘿一笑。 ………… 下午她跟市场部的同事一起出外勤,参加之前唐芃交代给她的那个广告大赛和品牌展览。 广告大赛的颁奖典礼和品牌展览一起举办,意在让各个资方出品方能直接看到参赛团队的才华和水平,促成他们立刻能达成合作或直聘邀请。 营销策划已经成为当下最常见的企业岗位之一。 作为科技产品的创意策划,姜皂深知,自己需要不断接触行业内优秀的作品和从业人员,早日成为一名既艺术又市侩的策划人,才能为云升输出最好看又最好卖的策划方案。 “哦呦,这次展会办得够可以的,连DOB都来参会了。”市场部的同事看到了巨大的展台logo,感慨。 姜皂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DOB——总部在洛杉矶,是美国最有影响力的广告营销公司之一,在国内南城也设有分部,很多品牌出圈的宣传语和广告都是他们做出来的。 DOB的中国分部应该是全国广告专业的学生梦寐以求的归宿了,所以自然,他们的门槛连姜皂这样一流院校的硕士学历都望尘莫及。 她之前给dob中国部投过简历,很快就被批回来了。 虽然她一流传媒大学的硕士学历够格,其他实习履历也算丰富,但现在的环境拼的是国内外知名大赛成绩,而且她的本科专业并不垂直。 于是就这样在第一轮被淘汰了。 姜皂和同事分开,开始一个个逛展台,有些感叹:虽然当初没能去dob,也拒绝了杜×斯的直聘选择了飞达,不过现在阴差阳错也算进入了国内数一数二炙手可热的大厂。 命运好像早就一步步为这个“结果”铺垫好一切前因,虽然有点考验心性,现在想来,也算不错。 姜皂逛着广告公司的展台,拿了好多宣传册,最后到中央处大赛现场,站在最后面媒体架设备的地方跟着观看颁奖。 这时候有个穿着白领装的女生站到了她旁边,和她一起静静观礼。 女生是个外向的人,主动搭话:“哎?你是哪家广告公司的?” 姜皂工牌在包里,直接说:“哦不是,我是云升的,我们策划部有参观名额,过来玩一圈。” 女生惊讶,抽出自己的工牌示意她:“好巧啊!我是竞灵市场部的。” 姜皂更惊讶:“……” 随便一聊,聊到一个竞争公司的。 “看你拿了好多公司的宣传册。”女生开玩笑:“是在考虑回头跳槽到哪里吗?哈哈。” 身在同一岗位,都明白行业里的苦和乐,所以姜皂知道对方并不是刻意在挖苦,温和询问:“云升的待遇还不错呀,为什么这么说?” “云升的策划……不行的,留不住真正想搞策划的人。”女生摆摆手,似乎对此大有了解:“据说云升的策划部以前最难招人,有能力的小领导离职率也很高,所以宣传才越来越烂,找的外包也不行。” 她问:“为什么?” “因为整个板块都不受重视呀,哪个传媒高知愿意被招进来养老?” 女生说:“云升的管理层太傲了,那时候都在传,CEO和一众创始人觉得自己产品牛比死了,根本不需要mkt玩那些虚的。” “尤其是那个姓谢的首席,太恃才傲物了,以为手里握着技术,顾客们就会跪着上门求购。” 姜皂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敢说话。 女生瞥她,眨眨眼:“你肯定也见过你们首席吧?是不是特装-逼一人?” 姜皂尬笑。 “事实证明太傲迟早栽跟头,众叛亲离,后来不就有了我们竞灵了嘛。”女生指指自己的工牌。 她不懂:“什么意思?” “你不是云升的老员工吧?”女生狐疑:“你不知道?竞灵的创始人是从云升出来的呀,而且还是云升的‘云’呢。” ………… 女生最后被她同事一通微信叫走了,姜皂八卦听了一半,云里雾里走进卫生间。 从刚才开始就有点站不住,小腹和后腰都一阵阵的酸疼。 直到一股汹涌暖流出来,随后裤子上的凉感传来,她心里叫糟,无头苍蝇一样找卫生间。 和谢历升在古镇酒店那一晚,她正在排卵期,正好过了一周……没想到自己例假周期还挺准的。 姜皂进了厕所单间,脱了裤子一看,恨不得烂死在这里。 她今天穿了灰色的裤子,刚才那一下完全没防住,把后面一小片布料全都弄脏了。 七月中的炎热天气,她除了T恤和裤子就没带别的衣服,发愁要怎么出去。 实在不行只能在卫生间把裤子先洗了,穿湿的裤子出去,也总比带着一滩血吓人强。 她磨叽的时间太长,快到下班的时间,市场部的同事发微信叫她在门口集合,姜皂拿着包包盖住后面慢吞吞走出隔间,去洗手。 洗手台还有一位穿着小西装的女士在洗手,背影看起来纤细骨劲,体态极佳,一头柔顺的法式齐肩短发打理得十分漂亮。 姜皂面带窘色走过去,一手拿包遮着,一手打开水龙头。 短发女人擦着手,透过镜子发现她的异常,没说话,掏出红棕色的口红补了补,上挑的眼线将眼睛的魅力放大到极致。 做完一系列动作,她忽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姜皂。 “系腰上吧。” 姜皂一愣,和对方对视,双手接过来,懵然中道谢:“谢谢……” 女人笑了,说:“没事,我也总在第一天把裤子弄脏,尤其是遇到开大会。” 她立刻反应过来,追问:“那个,能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我把衣服洗干净还给您。”‘ 见她表情认真,女人从包里抽出一片名片递给她,“那就麻烦你了。” 伴随着女人噔噔噔的高跟鞋脆响远离,姜皂低头看去,瞧见了“竞灵”和“韩朝云”两个名字,头脑一蒙。 刚才在会场里,那个竞灵策划部女生对她说过的八卦于脑内回荡—— 【我们韩总也是不输于你们CEO的技术天才,就是因为你们谢总太傲了,韩总才会离开他单干。】 【你不知道吧?我们韩总出来以后,创立了竞灵然后放话出去说绝对会干死云升。】 【都说韩朝云和谢历升是无人机行业里有名的一对‘恨海情天’呢,哈哈,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姜皂摩挲着女人带着香水味道的名片,一时间顿在原地,隔了很久才抽神般的眨了眨眼,收起暗涌拧动的情绪。 ………… 姜皂围着韩朝云的西装外套回到会场,赶到门口的时候同事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打开微信一看,对方竟然跟着拼车先下班了。 她叹气,想着本来也不熟,又不像和黎黎那样,没有义务等自己一起下班,礼貌回复以后琢磨着是打车还是去倒腾地铁回去。 韩女士的西装太滑了,她一路从会场跑出来动作也比较大,她一个没留神,系得比较松的外套从腰上脱落,掉在地上—— 姜皂心头一惊,赶快捂着后面蹲下,手里乱忙,宣传册和包散在地上。 周围不少进进出出的陌生人,她生怕被人注意到染血的裤子,低头匆忙系着衣服。 就在这时,一双锃亮的棕色男士皮鞋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对方徐然蹲了下来。 劳力士手表泛着银光,衬得男人手的肤色更白,他一样样捡起她掉落的宣传册,拿起DOB的册子时停了一秒。 姜皂迅速系好了腰上的外套,尴尬得一头汗,捡起手机来抬头道谢:“不好意思,谢……” 最后一个字卡在嘴边,她怔开了眼角,盯着他,嘴唇迟迟合不上。 魏原左手拿着自己的手机,右手拿着她的东西。 他注视着她,一双桃花眼哪怕不笑的时候也十分温柔。 他在蹲下前按了微信对话的语音连续播放,就在这时,下一条自动放出来,赵阳成那独特的欠揍语气在他们之间响起—— “巧了不是,历升今天也出差回来,我去机场接他了,晚上一块喝点。我们已经到你给的定位这儿了,你在哪个门?” “哎?穿灰西装那个是你不?!我们在你前面呢!” 姜皂大脑宕机,但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反应过来了。 她卡壳般一点点回过头去—— 和不远处站在赵阳成身边的谢历升,隔空对上视线—— 作者有话说:白白:修罗场!来!了!没想到这章也写到了七千字[爆哭]这几天快被小夫妻榨干了[爆哭]大家快给我喂点营养液,小白树要蔫了。 【这章蟹老板帮咱们七七diy了一下,因为还没有实战过所以只是玩了下阿蒂,别急,两个人先浅尝一下彼此,后面让你们大吃特吃!继续红包随机!】 30-35 第31章 RomanticFarce “是啊,…… RomanticFarce:31 距离魏原出国前同学聚会到现在, 已经七年了。 她七年没见魏原,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遇对方。 本来脑子就像被雷劈了一下,结果回过头看到谢历升, 姜皂的大脑直接空荡荡了。 脑子过去“叮——”的一声, 思考能力被清空了。 因为谢历升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喜欢过魏原的人, 因为谢历升现在还是她的合法丈夫。 因为他隔空而来的眼神, 含着她看不懂的诸多深意。 谢历升与魏原两个男人身上自带截然不同的磁场,而她便是不小心掉入磁场对撞中心的那颗小石头。 再待下去,就要在无限挤压中被粉碎了。 魏原看着姜皂, 眼神随着时间慢慢运化,刚要开口,手里的东西嗖地被对方拿走。 姜皂把东西囫囵塞进包里, 不太敢看魏原, 脸色古怪地再次道谢:“对不起,谢谢。” 然后扭头便跑了。 魏原站起身, 望着女人小步跑远的背影,空荡荡的右手还停在半空。 就在他出神这会儿功夫, 赵阳成和谢历升走到了他身边。 赵阳成还像上学时候,一把挎住他的肩膀, 眉飞色舞道:“想死你了!” 他也看见了姜皂,指了指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跟谢历升说:“那不是咱们那学妹吗?她看见咱怎么也不过来说句话, 太高冷了吧, 果然是个小怪脾气。” 谢历升视线一直盯着远处,面色平静,没搭理这茬。 魏原看赵阳成,疑惑:“你怎么知道她?” 赵阳成一愣, 被问到了尴尬事,瞄了眼身边的谢历升,挠挠头,干笑:“嗐,阴差阳错……上次历升带她一块来吃饭就认识了。” 这句话又抛出了更多疑问点。 魏原视线移动到刚下飞机,眼底略有疲惫痕迹的谢历升脸上,重复赵阳成的话:“历升带她一块跟你吃饭?” 赵阳成汗流浃背,当然不想承认自己没德行还拉兄弟出来挡相亲这种事,“呃,对啊!说是现在在历升公司打工呢!一来二去就联系上了。” “她还跟谢历……”他突然收到谢历升的一记眼刀,闭了嘴。 不等这个话题继续发酵,他突然拽起谢历升的手腕,把对方右手的戒指亮了出来:“不说那个了!阿原!你看这是什么!!” 去年过年才刚回来过,兄弟们的近况他也一直在线上了解,怎么感觉这次回来有这么多新鲜事。 魏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盯着他的婚戒看了两秒,然后意外地问谢历升:“还真结了?” 谢历升挥开赵阳成拽着乱晃的手,挑眉,“我做事,什么时候闹着玩过?” 赵阳成拍拍他的肩胛,指着人鄙夷:“早就领证了,到现在不把弟妹带出来跟兄弟们吃个饭,认认人,藏得这么紧干什么?你再宝贝婚礼那天不也还得见吗?!” 魏原笑了两声,表示赞同。 赵阳成扭头,发现谢历升又拿看死人的眼神看自己,惊悚,急忙证明:“我比你可大三个月呢,说弟妹没毛病!!” 谢历升来了句:“她忙,这几天抽空攒个局叫你们。” 魏原环胸,饶有兴趣:“虽然看着仓促,不过你是不将就的人,女方绝对很优秀。” 谢历升哼笑一声。 “干嘛……刚下车有起床气是怎么。”赵阳成虽然很der,但是一向是调节氛围的万金油,很会感知朋友之间微妙的不对,凑近问谢历升:“你不是跟阿原感情最好么,怎么这回见面一点都不高兴,说话还怪声怪气的。” 他冷冷斜过来一眼。 赵阳成立刻封嘴。 谢历升伸手,在魏原身后拍了一拍,力度不轻,态度恢复往常相处:“走了,喝酒。” 魏原被擂得咳嗽一声,眯着一只眼笑了两声,示意赵阳成一块跟上他。 “又偷偷练了?劲这么大。” 谢历升抄兜,走得拽,说话更拽:“你穿灰色很丑。” 魏原:“……” “在美国哪个乡下打的工?审美掉成这样?”他发自内心嫌弃:“待会儿喝酒离我远点坐,太土了,我过敏。” 魏原和赵阳成面面相觑,没说话。 他出个差这么大火气?谁又惹到这货了? ………… 姜皂从那个难以评价的“重逢”现场逃离后直接坐地铁回家,但地铁还差一站到地方时,她又怕回家撞到谢历升,中途下了车找了个麦当劳解决晚餐。 直到在麦当劳坐到夜幕完全降临,反复观察家用监控,确定谢历升没有回家,这才放心地往回走。 根据她偷听到的魏原手机的语音内容,他们三个今晚肯定要出去聚餐,一喝上酒时间不会太早,姜皂想着,或许谢历升会直接留宿在外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好。 魏原的出现,让本就理不清现在和谢历升关系的姜皂更加混乱。 但是,工作一天外加出了外勤,她一进家门就把那些烦恼全都抛到了脑后,一头扎进了浴室放松。 谢历升是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家里所有家具用品一律都是市面上最好的。 他并不是骄奢淫佚的人,到现在手机的型号还是三年前的,随身的笔记本也用了不少年,不像许多不差钱的人每逢手机迭代就会立刻换新,只要是他觉得没必要的东西哪怕再好也不会盲目消费,而且也会在她刚想分期买什么东西的时候三五秒算出分期利息的漏洞,告诉她会因此多花多少钱。 但谢历升在个人生活品质上的消费却是从不眨眼,比如夏天为了保证最让他舒适的室内温度和湿度,家里的电器几乎没有中断的时候。 厨房,洗浴,护肤用品更是名贵品牌批量囤购,更别提他那一整个衣帽间的潮牌和手表首饰了。 他是她见过活得最精致最潮流的男人,不过这却不影响他荷尔蒙和强壮的体现。 谢历升就是能把漂亮和性感完美集于一身。 顶级的自控,从穿搭到身材,从头发丝到大脑,他像打磨艺术品一样把自己塑造得无可挑剔。 然而败在了天生性格这一点上,全盘皆输啊。 姜皂关掉水龙头,对着镜子忍俊。 和他生活在一起,姜皂省去了一大笔生活用品的支出,而且还能体验到最好的产品。 等浴球充分融于浴缸,蓄满了绵密的泡沫,姜皂把自己丢进这个造价二十万的浴缸,重重抒了口气,浑身疲劳卸去一半。 ………… 洗了澡出来,姜皂包着头发去厨房喝冰水,手机跳消息没停,又是八卦小群在沸腾。 因为姜皂洗澡前提了一嘴今天在会展上和竞灵产品市场部的员工聊了天,大家一直在等她洗完澡回来继续说。 姜皂点进群语音,黎黎的大嗓门立刻扑面而来:“七七你可算来了!我们都快聊得没话题了,你洗得什么贵妇澡,太慢了。” “快说说,和竞灵的人聊什么了?吵赢没?” 她失笑:“有什么可吵的,大家都是打工人,就随便聊了聊,她说咱们公司不重视策划和市场,为我感到可惜呢。” “啊?”黎黎很吃惊,问语音里的唐芃,“芃姐真的吗?” 唐芃语气依旧冷静:“倒是没说错什么。” 姜皂抹着身体乳,看向落地窗外的斑斓夜景,犹疑要不要开启这个话题,不想显得自己很好奇,但又忍不住想知道更多,于是还是开了口:“然后……她还说了关于他们创始人的事。” “说创始人韩朝云以前是从云升出来的。” 姜皂把那个女员工说过的话完全复述了一遍,黎黎和可心听得哇哇连叫,经常深耕言情的可心来劲了:“哇!她说他们是恨海情天诶,什么,可以磕吗这个?” “听形容感觉韩朝云很牛,会成为未来无人机行业的明珠姐啊!女霸总!” 黎黎忍不住补充:“而且说要干死咱们云升呢,其实意思就是想把咱谢总踩在脚下看他后悔的样子吧,嘿嘿,女王人设好绝。” “朋友,这不是你最爱看的双强男女主商战吗!” 可心发出尖锐爆鸣。 姜皂垂眸听着,蘸着身体乳一直搓同一个地方,搓得膝盖都发红了都没挪地方。 唐芃作为唯一一个老员工始终沉默,不过依旧逃不过被可心缠着审讯:“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唐芃很嫌弃这两位不八卦活不下去的,但每次也都宠着她们陪着聊:“我对这些不感兴趣,都是道听途说。” 姜皂抹干净手,默默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所有人都安静听唐芃讲这一出“云升轶闻”。 云升的公司前身是谢历升在大三时候创立的,几个在技术大赛认识的高智商理工科学生看不上国内外大公司的offer,决定凑在一起搞个大的。 谢历升和另外几个合拍的人负责前端开发和图像算法,后端数据则是由和他关系很好的同系同学“陈况”开发,而韩朝云则是机械力学方面的天才。 韩朝云并不是他们大学的,却和谢历升有着一样的抱负,在竞赛现场看到谢历升的姿态便一下子看中了他,带着和她关系密切的几个机械包括材料专业的学生加入了谢历升的创业团队。 于是上述的这些人成为了现在云升的管理层,成为各自板块的负责人。 谢历升和韩朝云的绯闻从云升诞生初期就有了,毕竟以两个人的名字合体作为公司名称这件事实在过于暧昧。 虽然两个人各自都有过澄清,创始团队里的大家也都知道——不过是觉得他们两个人对公司的贡献最大,而且名字和品牌概念也融洽,于是才这样取名罢了。 两个人完全不避讳绯闻的密切合作,也让大家的猜忌慢慢归于习惯。 毕竟谢历升和韩朝云太过相像,简直就是性转的彼此,有人说这样最懂对方的组合才最配,有人也说这样的组合什么都可能产生,就是难以产生爱情。 “啊?既然这么合拍为什么决裂了啊。”黎黎遗憾。 唐芃说:“嗯……或许就像姜皂遇到的那个人说的那样,因为咱们谢总太膨胀了吧。” 云升的产品像一道惊雷,令所有人亮眼,盈利数据更是逐渐飙升。 年少成名,完全独创的技术在手,谢历升再怎么狂也合情合理,不过他太把云升当成高傲的艺术品在打造了,而韩朝云却明白,他们早已不纯粹是搞科研的学生,而是逐利的商人。 谢历升野心太大,无人机摄像这个板块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起跳点,他还要把技术遍及更多领域,农业,车载自驾,运输,教育等等。 他想让云升的产物遍及这片蓝海市场的每个落点,至于宣传?无所谓,东西够牛消费者就会贴上来。 而韩朝云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她不希望云升只给大众一个“厉害”的无效印象,她希望专注一类产品,成为消费者心中的“网红选择”。 哪怕产品本身和其他竞品效能差不多少,靠营销搞红稿讨好消费者,把性能升级切割成无数代,不断卖出新产品盈利,赚足了钱再发展其他支线。 没人知道他们两个因此吵了多少次架。 “所以韩朝云就出走了?”可心总结。 “嗯,光是出走并没什么,因为谢总的脾气确实让人看不惯,也不会笼络人心,有一批研发人员直接跟她走了。”唐芃回想,说着:“你们刚来并不知道,虽然发出去的数据年年漂亮,但公司这两年过得很辛苦。” “韩朝云带走的那些技术和人让云升大出血,很多项目中途停摆,人心惶惶,连最不受重视的策划部当时都走了不少人。” “她的这波操作让云升的整体实力倒退了很多,到现在还在恢复中。” 她补了句:“你们以后别骂周大公公(部门经理)了,虽然他没有能力是事实,但却是为数不多坚决不离开云升的人。” 姜皂点点头:“嗯,凭他那个脑子,离开云升别处也不会要他。” 唐芃:“……”也对。 可心和黎黎爆笑。 “事实证明韩朝云就是很会做品牌啊,竞灵才成立多久?就已经被营销号标榜为和云升屡次对打的宿敌了。”黎黎说。 “竟然说竞灵用不了多久就会超过我们!拜托,云升只是宣传垃圾罢了又不是真没东西!” 姜皂扯了扯嘴角。 就凭这个义愤填膺的气势,自己真该去谢历升那给黎黎讨点原始股,她值得。 “可是七年诶,”一心在这个be故事里找糖磕的可心询问:“这俩人就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不太可能吧。” “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不过。” 唐芃分析:“如果韩朝云真喜欢谢总,不至于出走还背刺云升,挖走那么多科研员工了吧?” 黎黎暗叫:“靠!手机会监听,抖x已经在给我推送八卦他俩的视频了!第一句就是俊男美女,无人机行业著名的恨海情天cp!” 唐芃的不知情给所有听着的人留下一个巨大的悬念。 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什么欲言难止的关系。 除了本人以外没人能解答。 姜皂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群语音分秒,双眼失神又错综。 挂掉电话以后,她去卫生间吹头发。 盯着镜子,姜皂举着吹风机,不知怎的一直回想再遇谢历升这不到三个月以来,每次见他忙碌不停地画面。 他忙到脚步几乎没有稳稳停下的时候。 就是因为前几年韩朝云的叛离吗? 【云升CEO觉得自己产品牛比死了,根本不需要mkt玩那些虚的。】 竞灵的快速扩张,热门抢手,成功上市,在某种方面也印证了韩朝云的理念正确。 而无人机行业从前些年的新兴蓝海到现在,深耕各个亮点功能的品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云升涉猎广泛却没有绝对的看家畅销品,前有先驱品牌,后有新起之秀。 云升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十分尴尬。 今年收购飞达,把他们整个策划团队挖到云升,大整宣传力度的决策,是不是也是在补救前些年自己太过傲气的理念呢? 谢历升也会有真心觉得自己做错的时候么。 他也会犯错,也会因为犯的错损失惨重,付出数倍的努力去止损。 很辛苦吧?伙伴背离,自己扛着大梁继续干。 她总觉得自己延毕又兼职加备考,是这两年过得最辛苦的人。 殊不知…… 吹风机停止嗡鸣,她低头把掉落的发丝整理好,擦干净盥洗台,叹气。 她发愁这些干什么呢?跟自己又没多大关系。 道理都明白。 只是越深想,心里就越有种古怪的酸感。 姜皂看了眼时间,去厨房拿蜂蜜。 然而就在她考虑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做这些的时候,玄关处忽然传来咔哒的开门声。 姜皂呼吸一滞,转头看去—— 男人进了门一如往常扶着鞋柜换鞋,不过略微沉重的动作暴露了他喝了酒的状态。 她嗖地扭回头,打开冰箱假装很忙地乱翻着。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谁都不主动说话,氛围不由得越来越紧凑。 谢历升眼皮有些沉,打开她旁边第二个冰柜,拿出一瓶冰水,然后嘭的一声带上柜门。 姜皂取出蜂蜜盒,关上冰柜静静转身,瞥向正撑着吧台喝水的男人。 一瞬间,脑子里闪出许多问题,话题,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提及什么。 问他那年到底和韩朝云发生了什么? 还是问他,这几年是不是拖着公司过得很辛苦。 还是…… 还是,说一说那晚在古城酒店里的事。 谢历升喝完一整瓶水,拧好瓶子丢了过去,啪嗒一声——没扔准,瓶子掉在了垃圾筐外面的地上。 他蹙眉。 就在她陷在欲言又止的拉扯时,对方的嗓音略有冷淡的响起—— “今天下午。” “你跑那么快,是生怕让魏原知道咱俩关系么?还是心虚?” “得亏跟赵阳成过去接他。” 他笑了一声,闲聊的语气里夹杂着刺:“不然我都快忘了你当初一见着他,眼睛就黏着挪不开的样了。” 这一句掉在地上。 姜皂原本摇摆着,发软的情绪,彻底停了。 她放下手里的热水壶,眼神射向对方:“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历升半醉时有种不管不顾的劲,比平时更欠抽,后背靠着吧台:“字面意思。”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姜皂胸口骤然堵上一块石头,“我以前对他有过什么感情,你从头到尾都知道。” “而且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揪着这个阴阳怪气什么呢?” 被她训了一通,谢历升刚才拿话扎人的气焰降下去些,盯着那个没丢进垃圾筐的瓶子。 被酒精浸泡过的男人有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阴沉,安静。 “都结婚了……”他眼尾勾起,声音很轻,品味着其中深意:“是啊,他回来了,你跟我结了。” 即使知道他醉了,说的话多半是醉话,但听完,她胸口还是闷起了一股火。 姜皂情绪上涌,开始手痒想摔东西,忍着说:“你只是恰好知道我喜欢过他很多年,都是这么大人了,谁还没有这种经历了?” 原本想说的话一开口也变了味。 “我都没问过你,没干涉过你和谁有过什么。” “你一进门就开始翻我的旧账,我惹到你了吗?” 谢历升瞥见她有点发抖的手指,张动薄唇,欲言又止。 所有理不清的情绪全都堆杂在一起,她抄起那盒蜂蜜扔到他怀里,涨红着脸赌气:“活该所有人都不待见你,神经病。” “喝多了就自觉点去睡觉!张嘴就惹人嫌。” 说完,姜皂趿拉着拖鞋回了卧室,几秒后摔上了门。 “嘭!!” 随后,客厅恢复之前的寂静。 靠着吧台的男人维持原状,画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半晌,谢历升低头,看着怀里的蜂蜜罐,又瞥了眼烧热的白水。 他勾起的眼尾一点点放平,漫上悔意。 ……是打算。 给他煮解酒的蜂蜜水么—— 作者有话说:白白:别吵!别吵!刚要甜吵什么架!其实吵一下也别有一番风味(坏人偷笑) 哎,谢历升啊,魏原一出场我们七七都没干什么你直接慌了,再在意也不能口无遮拦气老婆啊!!! 【继续红包!下一章到文案片段!观众们别误会,蟹老板没喜欢过别人,他感情方面确实是一张白纸[狗头叼玫瑰]生闷气是因为七七没当着魏原承认你吧[狗头叼玫瑰]】 第32章 RomanticFarce “谢太太…… RomanticFarce:32 姜皂一进卧室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冲动的话。 谢历升固然嘴贱, 但自己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她走到床边,拿因为情绪波动而颤抖的手拍了拍脑子,很快便明白过来——唐芃说的那些关于他和韩朝云的事, 让她对谢历升撒了莫名其妙的火。 刚才是借着由头在对他发脾气。 姜皂双手搓了把脸颊, 沉气, 即使心里明镜一样却还是不愿承认。 反正已经乱七八糟了, 先睡觉再说吧。 吵了架也不知道怎么和谢历升相处,她索性一头扎进被窝,贴着最靠边的位置闭上眼装睡。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 主卧的门被推开,男人趿拉拖鞋的脚步声靠近。 但姜皂已经半梦半醒,只感觉到身后的床面陷下去了一块, 夜灯被全部关掉, 然后她就真的睡了过去。 ………… 早晨七点整的闹铃响起,姜皂扒开黏糊的眼皮, 顿了一下,悄悄回头, 看见床的另一边是空的才松了口气。 怕什么。 他又不是赖床的人,醒了就会起来。 姜皂坐起来, 听着门外有若隐若现的吸尘器的噪音,挠挠蓬乱的头发。 孙燕女士聘的那个阿姨又上门了。 谢历升和他继母的关系其实很微妙, 两个人维持表面的和谐, 有些事却也演得很不到位。 孙女士就差把“我要派人监视你们”的意思摆在台面上了, 知道他们夫妻俩白天工作不在家,特地把阿姨上门打扫的时间改到了他们起床上班的时间,美言其曰给他们做早饭,让他们能多睡一会儿, 监视的目的昭然若揭。 要不是想到这个保姆阿姨一早就会来,她昨晚就直接睡客卧了,才不想跟讨厌的人同床异梦。 不过再不高兴也不能影响已经答应好谢历升的事,不能暴露异样给外人。 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去晨跑了,姜皂溜下床,进浴室洗漱。 …………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保姆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饭,在装盘。 谢历升早上习惯吃西式早餐,而她偏好中式的,白人饭比较好做,保姆阿姨主要做她喜欢吃的样式。 姜皂端着碗站在灶台边,打开炖汤煲的盖子,这时门口传来动静——谢历升回来了。 她握着粥勺的手不禁紧了些,搅和着粥,故意没去关注。 保姆阿姨端着小菜出去,看着穿着运动服拎袋子的谢先生,笑道:“不知道先生沙拉里只吃小番茄,不吃大番茄,麻烦您自己去买了。以后我会关注家里冰箱的存货及时买来补好。” 谢历升“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保姆阿姨常年在客户的家庭里工作,本来就擅长察言观色,外加上又是孙燕亲自挑选的人,更是人精。 她摆好小菜,眼神犹疑地看了眼从刚才开始一眼都没对过的夫妻俩。 谢历升拎着袋子走到厨房,把小番茄倒进果蔬盆里,走向姜皂身边的水池。 男人弯腰凑近,拿她手边厨具筐里的东西,姜皂被他无形的气场侵扰,心里还堵着气,拿手肘怼了下他的腰,暗瞪:“一身汗就进厨房?走开,洗你的澡去。” 她力气不大,谢历升却佯装一副被狠揍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回头,和惊讶的保姆对了一眼。 他回头,盯着某人低头时露出的白嫩后颈,轻哧一笑。 “行,我去冲澡,不在这儿臭你。” 保姆看到这小夫妻无比自然又日常的嗔责,对路过的谢历升致歉微笑,低下头继续做事。 准保是昨晚上小两口闹什么别扭了,嗨呦。 等吃上了早饭,谢历升就让已经做完全部工作的保姆阿姨先回去了。 谢历升咬了一口自制的三明治,看了眼一直听播客吃早餐的女人,刚要说话,姜皂一抹嘴站起来,端起自己的厨余餐具去了厨房。 跟预判到他要说话所以故意躲开似的。 他咀嚼动作变慢,眼神一直追随着在厨房忙活的人,然后看她面无表情走出来,拿起手机走向玄关换鞋。 真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男人的视线直勾勾黏在身上,姜皂能感觉得到。 其实她早就焦躁得后背发紧了,只不过硬装出高冷无感的样子,不过,如果再不逃到玄关火速出门,自己拙劣的伪装马上就要破功了。 虽然从再遇以后两人哪怕是正常的对话也偶尔会夹枪带棒,也知道彼此都有互相看不过的缺点。 但像这样僵持较劲的冷战,是第一次发生。 她刚提上鞋,听见对方也收拾好了东西过来,惊得像原地蹦高的小猫,一把抓起柜上的Apple Watch和手机就跑—— 嘭—— 谢历升刚走到玄关,迎接而来的是她甩门而去的清风。 “……” 他无奈,捞起柜子上另外一条一模一样的Apple Watch戴在手腕,碍于时间也没有多少富裕,换了鞋迅速出门。 ………… 姜皂早饭吃得太急,下了地铁又跑了一段,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还好打卡没迟。 跟谢历升一块生活,就没几天是安稳的,莫名其妙总是在鸡飞狗跳的状态里。 她背着包走到工位,拉开椅子叹气。 “一大早就叹气?”黎黎划着工学椅凑过来,小声问:“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姜皂把工牌扔在一边,不解:“知道什么?” “已经确定要用可心那组‘升跃未来’当下次发布会的概念中心了。”黎黎撅嘴,指指会议室的方向,“一会儿开会要分各种板块组开始做后面的流程了。” “你说那组里是不是有高层管理的亲戚啊?选题大会的时候烂成那个样子,最后都能让领导们一致决定采纳。” 她也不服气:“改好了又能怎样?不还是说明他们本身能力或者用心程度就不够吗?” 姜皂打开电脑,随口一问:“CEO也过了这个案子?” “当然呀,到时候谢总上台的演讲稿还要靠他们负责,都是要直接和CEO沟通的,肯定要他看过拍板。”黎黎说。 她点头,沉吟不语。 两人你一言我一嘴的,坐在旁边的唐芃及时出声提醒:“行了,等会开完了领完工作,之前选题的阶段就算彻底结束了,再想等于白费精力。” “干好派下来的工作才是正事。” 黎黎像一滩化在桌子上的小仓鼠,蔫蔫附和:“好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 姜皂莞尔,转过身准备今天的工作,戴上苹果手表,开启了静音免打扰。 双手放到键盘上时,她余光瞥见叠在一侧厚厚一沓的策划案复印本,目光停留了许久,最终拿起它们收进了抽屉里。 动员会开了三个小时,之后一个月策划部和市场部要联动拼尽全力准备的新品发布会,和竞灵同期的发布会正面碰撞。 原本应该有更充裕的时间,但是因为策划部的“方案失误”等等问题,修改优化的时间耽误了实施的工期,之后每个参与人员都必须绷紧头皮把时间抢回来。 这是她入职云升以后入选参与筹备的第一个重大活动,但听着领导讲话,她坐在下面翻着别人的策划案细则,总觉得有点提不起劲来。 她知道这样的工作态度是不对的,做策划不是谁都能做那个掌舵人,看自己的idea化为实物铺满线上线下。 以前在飞达自己大多时候也是跟着前辈做事,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次的失落感竟这么强烈。 大家都在做分内的事,哪怕已经稳定了岗位,落选或者犯错也是寻常事。 没事的,下一次,再努力。 姜皂在笔记本上圈圈画画着重点事项,同时安抚着自己。 行到尾声时,CEO谢历升姗姗来迟。 会议室立刻响起一阵整理姿态的窸窣声,原本已经听得蔫了吧唧的员工们纷纷支棱起来,坐得比刚开始的时候还笔直。 谢历升踏进会议室,抬眼望去,视线平均地扫了一遍,最后好像定在了什么地方。 姜皂几乎是第一时间像弹簧般低下了头。 他步子没停,和主动让开主位置的部门经理摆手,跟身后的李常说:“给我添把椅子就行。” 李常是最熟悉他工作习惯的人,早就让人准备了,招手让外面的员工搬椅子进来,摆好。 姜皂能感受到那束眼神,烫得她脑瓜子热热的冒烟。 不对,怕什么?明明是他昨晚上口无遮拦说混账话,自己是占理的那一方。 姜皂,把后背给我挺起来! 下一刻她猛地直起来,然后立刻又以一个丝滑的弧度蔫了下去,假装很忙地埋头读发布会细则:“……” 认了,她是怂货。 谢历升坐下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挽起袖口,余光瞥着某处,嘴角忽然勾了勾。 部门经理问:“怎么了吗谢总?” 这祖宗怎么突然笑了? “没,看大家状态不错,保持下去。”谢历升难得夸了一次策划部,实则是在给自己的忍俊不禁找借口。 突然被CEO夸了,大伙虽然倍感诡异,但也都很开心,氛围轻松不少。 “这一个多月大家辛苦,把发布会弄好,到那天观看全球直播的各界大佬,同行对家,消费者,网友,都会在大屏上看到你们的名字。”他说。 “当然。绩效,表彰和奖金一样都不会少。” 骨子里拥有强大能量的人,用语言煽动他人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只不过谢历升是个典型的孤僻实干家,很少说鼓励人的话。 但是但凡一开口说这些,效果却是硕大无朋的。 员工们虽然敬畏这个大老板,但一听到这些丰厚的奖励,忍不住齐刷刷鼓掌叫好,给彼此打气。 谢历升主张术业有专攻,所以参会只是旁听,看还有没有其他突出的问题,主要的流程都配合策划部的安排。 于是会议在预计的时间内顺利结束,正好到了午休的时间,员工们收拾东西和领导们告别,结伴去食堂吃饭。 部门经理拉着谢历升在前面说话,姜皂趁机跟着唐芃她们低头走过,全程充当纯路人。 谢历升支颐,听着部门经理侃侃而谈,平放的目光却从左到右,黏着某个影子跟随到会议室门口。 ………… “今天食堂有炸酱面,我要加致死量的蒜泥拌着吃!”黎黎饿鬼咆哮。 唐芃立刻制止:“你敢这么吃下午就给我全程戴口罩办公。” 黎黎欲哭无泪,像找妈妈一样诉苦:“姜七七……你看她,老是管着我。” 姜皂无视她的撒娇,对唐芃说:“你们先去吧,我早上吃太多了好撑,帮我带个素餐包上来行吗,麻烦啦。” 唐芃冷艳地比了个OK的手势,拎着念叨蒜泥的黎黎先走了。 工位区空荡荡,只剩下几个气若游丝的同事不吃饭直接躺下午休了,姜皂翻了翻工作手册,没什么干劲,这时手边的手机嗡嗡一震,她瞥过去,扫见谢历升的头像陡然清醒,把手机盖在桌面,起身往茶水间跑。 这人估计是完事了要从会议室出来,会路过工位区,再不躲就会正面撞见的。 他发微信干什么?难道是有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 茶水间只有一个在吃水果的同事,姜皂走到茶水台,看了眼咖啡机,决定来杯冷泡茶。 她从冰柜拿出一瓶水,然后拿了公司免费提供的风味茶包,嘁嘁喳喳撕着包装。 就在这时,茶水间的玻璃门应声而动。 姜皂下意识看向门口,瞥见某人那锃光瓦亮的法国手工定制商务皮鞋,嗖地扭回眼。 阴魂不散。 她手一抖,茶包里的碎碎撒在了杯子外。 “……” 吃水果的员工一看CEO开了会不仅没走还来茶水间喝咖啡,吓得立刻把手里剩下半个红心火龙果炫完,顶着一圈紫红色的嘴问好:“谢总好。” 说完就溜了。 谢历升盯着咖啡机“嗯”了一声回应,并没有给眼神。 “火龙果”同事的逃离让姜皂心都凉了。 谁允许你离开我的?!谁允许了!! 茶水间顿时只剩他们两人,相对安静中,只有咖啡机运作的噪音。 姜皂拆开新的茶包泡进冰水,抽了张纸擦桌子。 谢历升斜眼,看她收拾桌面碎茬,纸巾扫着茶渣到桌边,挥下去的瞬间拿下半张纸巾接住,拢起来,然后四个角交叠,丢进垃圾桶也不会散开——这是他平时在家里收拾脏东西的动作。 他眼梢往上动了动。 茶水间随时可能进来人,外加上还别扭着,姜皂没打算和对方说话,喝了口水吃了一条消食益生菌。 冷战没有最优解,唯有其中一个人站出来破冰。 谢历升解开衬衫领扣,懒洋洋往茶水台一靠,呷着咖啡:“下班有空?去喝一杯?有赵阳成他们。” “不用费心跟他们社交。” 说完,他正了正脸色,语气放轻,补充:“餐厅挺漂亮的,就当约会了。” “去吗?” 姜皂瞥他一眼,目光淡淡的,无情拒绝:“对不起谢总,我有基本良知。” “没法和已婚男士约会。” 谢历升迟疑了一秒,看她,然而反应很快,云淡风轻道:“不都跟你说过,我跟那位没感情。” 什么屁话?! 她瞪他,继续演下去,强调:“我也已经结婚了。” 两个人跟有表演型人格似的,冷战时难以引动的语言交流,以这种诡异的形式展开。 谢历升眼尾带笑,恬不知耻:“我又不介意做小,你不说谁知道?” 说完他凑近,整个身板压了过去。 这个距离姜皂太熟悉了——是拥抱,是他们接吻的距离。 她的心又乱掉了拍子。 谢历升抚上她的手。 姜皂心头惊悸,在推拒之前,先看门口有没有人。 谢历升修长的手指擦过她无名指的素戒,最后点了点她的腕表,提醒:“谢太太,早上AppleWatch戴成我的了。” “先别演了。” “换换?”—— 作者有话说:白白:写到了文案最后一个场景的部分!嘻嘻!你们当初看文案的时候想过这里是两人冷战时触发的对话吗?还蛮巧妙的对吧(其实作者一开始也没想到) 【今天稍微短一点啦,因为写这章的时候作者身体不太舒服TT连续写了太多大长章有点顶不住,熬夜着凉低烧,当我休息一下吧明天继续七千字粗更!明天搞点谢历升婚内暗恋酸涩文学!继续红包随机!】 第33章 RomanticFarce “疯了啊…… RomanticFarce:33 姜皂一怔, 抬手点开腕表,打开联系人才发现真的不是自己那块。 当时谢历升一句“想跟你用同款”,没想到就真的买了同个型号, 甚至表带也是同款。 米兰尼斯款的表带是磁吸贴的, 没有大小型号区别, 两人表带唯一的区分是表带末端的外刻图案, 谢历升的是狐狸,她的是狮子。 两人回家以后都会先摘掉手表放在鞋柜上,外加谢历升有强迫症总是要让两条手表以绝对平行的姿态挨在一起。 所以她一急之下没区分开, 直接拿错了。 “你戴表不开健康监测?” 谢历升解开自己这块打开消息,给她看一上午的心率变化提醒:“震我一上午了,告诉我静息心率比平时快, 这才发现是你的。” 智能手表固然先进, 对她而言确实没有很大的用处,顶多看看时间设置一些事项提醒, 不过对谢历升而言应该用处很大。 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疏忽, 姜皂只得收起刚刚对他爱答不理的较劲派头,把手表乖乖换回去。 她伸手接住自己手表的一端, 一扯,没扯动。 男人故意用着力, 姜皂抬眼, 撞上他的目光。 谢历升借着手表和她拉扯着, 不让她如愿轻松拿回自己的东西,眼底飘着隐约的退让,开口比上一句轻了不少:“还生气呢?” “啪。” 姜皂打了下他的手,毫不留情。 谢历升挑眉, 默默松开手,任她拿走手表。 姜皂低头把表带扣到腕子上,看都不看他,反问:“你跟我道歉了吗?” 谢历升哂笑,带着些跩劲点头,“行。” “我的错,对不起,以后那种话我不会再说了。” “能翻篇吗?你说,要我怎么赔罪,金钱还是肉//体,我绝对服从。” 原本掉着的脸子猝不及防臊了一下,她瞪他:“谁要你的臭钱和……” 差点脱口而出的词及时停住。 男人得逞而戏谑的嘴脸让她来气,姜皂推他的胸,小声驱赶:“离我远点,万一有人怎么办。” “走开,我要出去了。” 姜皂不知道的是,她用这副天生绵软的嗓子故意压小声说话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丝毫没有威慑力。 反而,让听着的人品味出撒娇的味道。 驱赶的话在他脑子里像加热的黄油般丝滑划过,留下回荡不绝的是她勾人心痒的声线。 谢历升看她的眼神深了不少。 他没让,依旧用双臂撑在她两侧,如炬的目光贴着她:“给个准信,下班能不能跟我去?” “那家餐厅听说真挺好吃,要不是赵阳成朋友的关系,半年内都约不上。” 她贪吃馋嘴的软肋已然被某人熟系且掌控。 果不其然,姜皂的眉眼被他一句句话磨软了,多问一句:“什么菜?” 谢历升一句话彻底杀死了比赛。 “川菜。” 她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还是松了口:“……看我今天要不要加班吧。” 谢历升越看她越忍不住,一边往下低头,一边附和:“那我等你微信。” 姜皂一抬眼,他已经凑到了脸边。 他鼻尖蹭着她的耳朵,温热的吐息喷在脖子上。 暗示亲近的欲望太过强烈。 她的心跳顿时拔了三层楼高,呼吸被搅乱。 有了古城酒店那晚的互相纾解,两人身体上的亲密度早已不同往日。 哪怕嘴上吵着,身体也会像匹配上磁场一样不由得吸近。 谢历升搂住她腰肢的瞬间,姜皂踩了他一脚,借机成功推开对方,红着脸骂:“疯了啊你……耍什么流氓。” 想偷香却失败的谢历升看着她气冲冲离开茶水间,心痒得像身体里长出一堆扑棱的小飞虫。 半晌,他偏头,端起她喝了一半的冷泡茶,嘴唇印着她喝过的位置,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算作解瘾。 ………… 从今天开始,策划部进入了如火如荼的战备状态,所有人的工作压力往上提高了一个层级,刚开完会,下午领导下达的工作就劈头盖脸地堆满了工作软件。 黎黎受不了车轱辘话来回说的乙方,急得电话联系都不够,拎着包就要去当面交涉。 唐芃三块电脑屏幕全部被密密麻麻的图表占满。 大厂的工作节奏从来不是一样样把事做完,是同时做着一堆事,还有人不断塞新的活进来。 姜皂也不例外,一下午除了喝水上厕所以外,几乎就没抬起过头。 等到了六点多快七点,她终于完成了一部分的工作,脖子僵得要断掉一样。 谢历升十几分钟前发了微信,姜皂犹豫一番,在工作压力和疲惫地催化下,还是没骨气的选择了美食。 她急需要一顿美食来拯救被工作摧残过的心,于是回复对方—— 【好,我去地下车库找你。】 考虑到一会儿是见他的朋友们,姜皂拿着洗漱包去卫生间重新洗了个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拿上电脑把没做完的工作带上,看了眼大部分都还没走的同事,带着某种“异类感”灰溜溜下楼了。 真是的,明明是下班时间,怎么这么有负罪感。 还记得上次下到地下二层停车库找他时的胆战忐忑,没想到再重复这个动作时,那辆帕拉梅拉的主人已经成了她的合法丈夫。 姜皂轻车熟路走到老板停车的位置,瞧见是谢历升亲自坐在驾驶位,看了眼他空荡荡的副驾驶,最后还是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谢历升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人,嘴角放平了些,“工作很多?很多就回家,不去了。” 她可是为了那顿星级川菜才高效率拼死工作一下午的,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 姜皂赶快说:“都答应人家了爽约多不好,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他并未挪开目光,盯着镜子里她的侧脸,询问:“化妆了?” 上午在茶水间见的时候还是素颜。 姜皂碰了碰脸,说:“嗯……蓬头垢面的见人不太好。” 谢历升面不改色,握着皮质方向盘的手指略有加力,没再继续问,启动车子驶离公司车库。 她还以为他会不满自己没有去坐副驾驶,弄得他像开车的司机一样,结果男人完全没有如自己猜想的反应。 姜皂倒是有几分意外。 车子开出去两个街区,她靠在窗边发空大脑,心里还惦记着工作上没收尾的那点内容。 就在这时,遇到红灯的帕拉梅拉缓缓停在白线后。 开车的人忽然开口:“不问问我开会的事?” 姜皂懵懵地抽神回来,“嗯?” 他坐在前面,她只能看到对方半张脸,视线定在他那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 “你为了你们组特地把方案带回家给我看,”他的声音淡淡的:“结果我还是选了别的组,你没意见?” “就不问问我为什么?” 就像没料到他没有介意自己坐到车后座一样,她也没料到他还会惦记公司决策后她一个小虾米落选的情绪。 姜皂垂眸,车窗外的风撩动她鬓边的黑发,灵动又姣丽。 “我不问。” 绿灯亮起,谢历升听到,一挑眉,都忘了踩油门。 “你没有选我们组的方案,一定有你作为最高决策者的综合考虑。”姜皂有话直说:“就像上学时候写应试作文,我不会因为得分比想象的低就去质问老师为什么不给打高分。” “我没写出满分作文,一定有我没有做好的地方,不复盘结果,复盘失败的原因才是该做的事。” “到工作上也一样。” 说完,她抬眼看向开车的人,忽然有种在大人物面前卖弄口号的羞耻。 姜皂眨眨眼,为过于虚伪的自己找补了一句:“当然……肯定会有不甘心,毕竟付出了心血,不过我不会因为这个把情绪带到工作上的。” “你放心,我会认真工作。” 谢历升笑了一声,单手打转方向盘,“谁说你不认真工作了。” “随便一聊。” 姜皂很老实地“哦”了一声,不再继续说了。 话题结束在这里,而谢历升的眼神却依旧时不时抽出空隙偷偷放在她脸上。 须臾,他忽然告诉她:“不过你这个回答,至少在云升,会是满分答案。” 她划拉着手机,没有抬头,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扬。 ………… 车子开到江边街区,所说的那个很难约的川菜馆就开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界。 她和金融男相亲后,和同样结束相亲的谢历升碰面的那晚,就是在附近。 秦南市区这块地方是不是太小了点,怎么好像随便去个地方,就有她和某人的印记。 姜皂跟着谢历升走进曲径深幽,新中式装潢的星级餐厅。 餐厅每晚接待的客人非常有限,所以厨房和餐厅都能给客户最好的用餐体验。 每个餐位虽然同在一个餐厅里,却又是相对独立的,空间非常大,享用独立的酒台和卫生间,观景用餐,体验感拉满。 姜皂跟着谢历升,侍应生为他们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谈笑声溢了出来。 “哎呦喂大老板,每次等你能饿瘦十斤!”赵阳成那吊儿郎当的声音格外亲切。 谢历升双手抄兜,忽然往旁边挪了一步,把身后的女人让出来,暴露在所有人视线里。 包厢里有四五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姜皂抬头,一眼就和站在其中的魏原对上了眼。 她的心跳漏空了一拍,迟缓地看向身边男人。 谢历升目光很平,仿佛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大度包容,但是他那双狐狸眼一旦放沉,压着脾气的状态便暴露无遗。 赵阳成没看懂小夫妻对视的暗潮涌动,一步步走近,惊讶得不行:“历升,这就是……弟妹?” “不是,你还真把学妹娶到手了啊!!” 谢历升乜他一眼,质疑:“你什么意思啊。” “不是……那个,你当时问我怎么追人家的时候。”赵阳成挠挠头,和姜皂微笑示好:“我以为你肯定不行呢,毕竟姜小姐这么优秀……” 他冷笑:“你觉得我高攀不上她呗。” 赵阳成:你这张破嘴追哪个姑娘都算高攀,明白不。 姜皂和魏原对视上后,大脑像过了电一样暂时短路了。 一直忙工作,根本没有闲心想魏原的事,本以为碰到是小概率事件,结果却忘了……以他和谢历升关系的密切,必然是要再见的。 谢历升瞥了眼一如既往面色温和的魏原。 他看姜皂的眼神明显不同于其他朋友的陌生和好奇,定在她脸上就没再挪开,像是思忖什么。 谢历升伸手揽过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看着所有人介绍:“姜皂,生姜的姜,皂角的皂。” “我妻子,你们的义母。” 姜皂抬头看他:? 赵阳成:? 众人:? 这个畜生。 ………… 大家在寒暄后落座,侍应生呈上前菜小点和酒水。 谢历升交际圈虽然很广,但私下往来密切,能交心的人都在今天这一桌上了。 他一个个为姜皂介绍他们的来历和工作职位,同样也把姜皂介绍给他们,无形间与她共享了他的人脉资源。 端着酒杯到了魏原这里时,姜皂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却被谢历升的手一把抵住。 她难以保持自然,视线从他一点点移到魏原的脸上,随后又不着痕迹地躲开。 躲开——像上大学时候一样。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难大大方方地面对他。 谢历升率先开口,举着酒杯,和魏原介绍怀里的人:“姜皂,以前跟咱们一个大学的,进过学生会就在你部门里,你估计不记得了。” 姜皂被他紧紧圈着,听到这句嘴角眼帘垂得更低了些。 魏原和他们两人碰杯,喝了口酒,直视面容白净的女人,微笑道:“怎么不记得?学弟学妹里面做事最踏实的一个。” 谢历升眉峰一抖,看他。 这孙子说什么? 姜皂顿了又顿,神色摇曳起意外,终于开了口:“毕业这么多年,学长……还记得我啊。” 魏原点头,标志的桃花眼漾起了温和,意味深长:“没想到兜兜转转,你竟然和历升结了婚。” “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他说话自然又平和,难以探查最深层的态度,亦或者这就是最真实的态度。 但足够了解这个人的谢历升感知到——对于他们的新婚,魏原并不如其他朋友那样兴致满满。 他又和魏原碰了个杯,“这次回来待多久?” “要看工作安排。”魏原轻笑,打趣:“你要是求我回来给你当伴郎,我倒也不是不能请个假。” “你还排不上号,等着面试。”他扯唇。 仰头喝酒时,谢历升不免用余光又一次看向茫然的姜皂,眼底莫测。 谢历升突破所有人的预测成为朋友里第一个结婚的人,新婚聚餐不免得要成为被灌酒的中心对象。 姜皂牢记他来之前说的那句“就当吃饭约会”,菜上齐以后,也不管他们聊什么喝多少,埋头就是吃,坚决不辜负这一桌昂贵珍稀的佳肴。 吃得太急,她被塞进嘴里的一口鱼肉辣到了,辣得咳嗽,捂着嘴发现手边的饮料喝完了。 就在正要去找水时,有人端着一杯水走近,放在她手边。 姜皂来不及道谢,先接过来灌了一口把食物顺下去,咳得脸颊涨红,抬眼:“谢谢……” 送来水的竟然是魏原。 她说到一半的话停住。 姜皂眼巴巴盯着他说不出话,而魏原却显得自如很多,坐下以后,把旁边一道小碗盖着的菜品端到她面前,推荐着菜品:“正好喝了水清口过了,可以试一下这个。” “金丝面,这才是他们家的看家招牌,从汤到面都有讲究,有正宗手艺做这道川菜的厨师不多了。” 她点头,端起面碗闻到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鲜香,然后把这仅有一口量的面吃进去。 极细的手工切面像是蚕丝一样在口腔里化开,根本用不到牙齿咀嚼,就这样慢慢滑进了肚子。 姜皂两眼一亮,看向魏原。 他笑了两声,征询:“口感很不错吧?” 她像啄米一样点头,评价说:“感觉不需要多说什么,吃这一口就可以体会到厨师多年积累的功底了。” 因为这一道美食,两人之间生疏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姜皂留意到了他的腕表。 那天在展会现场见到时,他戴的是一块劳力士的手表,而今天在知根知底的朋友聚会里,他却戴了一块百达翡丽的表。 不说资本阶级对品牌品味的看法,两者之间的平均价位最少也差出了一位数。 显然,百万起步的百达翡丽才是他生活的消费水准。 要不是大学实习的时候做过名奢腕表相关的广告模拟策划,她绝对认不出这种“金疙瘩”。 她深谙:魏原还是和以前一样,会注重所有细枝末节的地方,做人做事都很低调。 “那天在展会外面碰到了你,看你很急,没事吧?”魏原问。 姜皂摇头,从刚才到现在说话都一直很小声:“没事,没事。” “听历升说你是云升的员工,去那个展会想必是市场策划部门一类的吧。”魏原主动介绍自己,“那我们目前的职业领域挺重合的。” 她用眼神询问。 “我一直在美国DOB总部工作。”他给了她一张自己的名片,说:“这次回来是和中国分公司有一些工作上的交接。” “没想到,”魏原看了眼正在喝大酒侃大山的朋友们,“还真是回来的很是时候。” 姜皂摩挲着名片,听到后半句指尖一动。 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非常容易被听者误解的话。 而后,他补充得很慢:“赶上了你们结婚。” 她讪笑一声,神色恢复到几秒之前,也不知道心里这股松气的感觉从何而来。 “哦,是啊……” 姜皂知道自己这几句对话说得傻气十足,几乎没有任何得体可言。 可是再嫌弃自己,她也无法立刻做出改变。 在魏原面前小心翼翼这个状态,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学妹。”始终温柔的男人忽然一转话题,“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答应历升结婚吗?” 姜皂的笑容迟在了这一秒。 虽然面对他肢体语言很迂讷,但姜皂的第六感却始终敏锐,外加上过去那么多年对魏原的暗恋,她多少了解这个人。 他刚刚那句话颇有逻辑——仿佛已经知道谢历升需要结婚的来龙去脉,所以才问她,为什么‘答应’他的结婚邀请。 难道,魏原知道谢历升家里的内情,知道他们可能是协议闪婚? 姜皂左手紧紧握着那杯温水,情绪剧烈翻涌着,偏头,看向始终注视着自己的魏原。 他整场聚餐始终温和平淡的眼神,好像在这一刻,泄漏出了很细,很小的一点不同。 她忽然想起谢历升之前说过的话。 【你至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魏原了吧,我知道我们是一个高中。】 【魏原又不是傻子,你是觉得他一直对你没有反馈是因为他没看出来吗?】 当时也只是那么一听,毕竟谢历升狂狷,评判感情所带的个人色彩太强,她没有信。 而这一刻,在发现魏原眼睛里的不言明说时——姜皂意识到一个事实。 谢历升说的是真的。 魏原知道她喜欢他。 他知道,甚至一直知道,知道了很久。 而且在知道的情况下,也一直允许她在他身边自洽存在着。 他很温柔,性格很好,可是,对没有好感的女生也从来都是干脆利落的拒绝和远离。 当人做出了拿不准好坏又很重大的决策后,很多事是容不得细想的。 就像这一刻。 她开始疯狂地假设一些没有发生的事。 如果她没有遇到谢历升,一辈子都离他们这个圈子远远的,那么她和魏原都会在时光荏苒中渐渐把对方的存在忘掉。 不过是一方早些,一方忘得慢了些,但总会把这个名字完全丢在过去。 绝对不会发生当下这一刻,两人以各自身份这样对视的画面。 姜皂宁可认定自己绝对隐蔽且毫无回应地暗恋了魏原五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被这股后知后觉,意难平的遗憾所侵袭。 她看着魏原,眼睛难以挪开。 魏原轻笑,给两个人倒了半杯酒,主动圆场:“很难回答吗?那就不聊这个了,只是觉得谢历升太精明,怕你是被他拐回家的。” “不管怎么说是我先认识你的,还是你的直系学长,名片给你了,如果谢历升欺负了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 姜皂略有狼狈地笑了一声,接过那杯酒,和他轻碰,仰头灌下。 同时,谢历升站在包厢门口接电话,侧着脸。 借着门缝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 魏原一句话一个眼神,让姜皂彻底乱了套,后半场不管不顾地喝起了酒。 结果自然是醉得一塌糊涂。 饭局散伙,大家在餐厅门口最后一叙,等司机来接。 姜皂像摊软泥一样烂在谢历升怀里,站都站不住,笑着戳他的脸:“谢历升,我今天发现你唯一的好处,就是从来没跟我说过假话。” “其实你蛮好的,别人把你说的太坏了!” 谢历升抓住她乱戳乱捏的手,低声提醒:“乱七八糟的话等回家再说,别丢人。” 魏原在最后出来,拎着姜皂落在包厢里的包,走近他们递给谢历升。 姜皂看着魏原,软趴趴鞠了个憨态可掬的躬,一脸认真:“谢谢学长——” 鞠躬完身体的重心还得靠谢历升搂着她的腰来稳住。 魏原瞧着谢历升这驾轻就熟的伺候姿态,神态又变了些,弯下腰去找到姜皂的目光,眼笑眉舒:“回头有空,让历升带你到我家玩。” “你好多年没见到‘小欢’了吧?” “它现在太胖了,美国的狗粮很可怕。” 姜皂醉着,盯着他反应了好几秒,惊讶地阔圆了眼:“我们一起喂过的那只?白色的卷毛奶狗?!学长你,你带走自己养了吗?” “嗯,”魏原直起身,语气比刚才更惬意:“名字,一直用的是你起的这个,这几年在美国多亏它陪着我。” 递出了做客邀请,魏原告别他们,跟着一直催他的朋友们上了代驾的车。 姜皂站在原地望着轿车的影子,感动又意外,喃喃道:“哇……他还做了这种事啊……” 谢历升脸色发灰,倍感意外地乐了一声,明明口吻很淡,却透着一股怪腔怪调。 学她的句式说—— “哇,你和他,竟然还有条狗。”—— 作者有话说:白白:全乱了!全乱了!(狂喜)谢历升你以前不是不能理解暗恋别人的感觉吗?现在懂了吗[眼镜] 就是因为知道魏原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他一回来,对七七有那么一点特别,谢历升瞬间把危机感拉满了[狗头叼玫瑰] 不知道我想要的那种,陌生又熟悉,暗潮涌动,又保持着理智的距离感的感觉有没有写出来,希望有吧! 【继续红包随机!】 第34章 RomanticFarce “合着把…… RomanticFarce:34 柳岸壹号院统一的黑金色入户大门被男人一脚踹上, 嘭的一声—— 谢历升把钥匙扔在鞋柜上,胳膊挎着某人的电脑包,他拍拍身上女人的屁股, 用最后一点耐心警问:“到家了, 能下来了吗?啊?祖宗。” 姜皂被打了下屁股, 在他后背上扭了扭, 又醉又困。 “别打……疼着呢。” 他耷拉眼皮,先给自己换了鞋,然后就以背着她的姿势, 把她脚上的板鞋脱了下来。 小白鞋啪嗒两声掉在地板上,姜皂顺势蜷起脚趾,双腿圈住他结实的腰, 死死扒在他身上。 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发紧, 她搂着他的脖子,笑了一声, 说醉话:“谢历升,其实你是脾气很好的人, 对不对?” 谢历升回头,脸颊和她的相蹭, 冷笑:“多亏你,我今天也是头一次知道。” “但是姜小姐, 如果你再让我背着你多走半步, 你马上就会知道脾气好的人拳头有多硬。” 姜皂双腿衡量着他的腰围, 双□□叠勾在前面,略有深意地动了动,像是触碰到了什么。 她口无遮拦,直接反问:“嗯……你确定硬的是拳头么。” “……”谢历升抬头, 气笑了。 “姜皂,姜白七,你怎么这么色啊。” 姜皂揪他耳朵一下,像驱马一样晃着腿顶他,“不许给我起外号。” 谢历升闷了一声气,背着她快速进入客厅,把人丢到沙发上。 姜皂摔进柔软沙发,“哎呦喂”了一声,浑身软绵一时没爬起来。 他把她的拖鞋放在沙发下,给予最后通牒:“老老实实给我卸妆洗澡,要是等我从厨房出来看见你还在这儿……” 她仰起朦胧的双眼,对上他漆黑的视线,吓得一缩,点头。 凶什么啊…… 谢历升没再跟她耗着,转身去了厨房。 他酒量很好,哪怕应酬的时候真喝多了,也是直接吃解酒药解决,直到昨晚上看见她拿着蜂蜜,本来打算给他煮解酒汤的样子。 他今晚忽然就对解酒药没了任何兴趣。 谢历升打开冰箱,拿出蜂蜜罐子,仿照她昨晚的动作,烧水,拿出两个杯子。 等他端着蜂蜜水再走出厨房,人还团在沙发上,不过和刚才不同的是,姜皂裹着白色浴袍,显然已经洗过了澡。 谢历升意外:“洗这么快?不是换了个衣服骗我的吧。” 姜皂经历脱衣卸妆洗澡,已经累了,摇摇头没说话,盯着手里的名片。 他瞥了眼名片上的名字,原本松弛的眼神掉了一半,忍着想把蜂蜜水倒马桶的冲动,“看这个干嘛呢。” “没有……”她说话瓮声瓮气的,说着:“就是觉得他工作好好,那可是DOB总部欸。” “应该没有媒体营销人不想进吧。” 谢历升莫名来了句:“不还是给人打工,我有一整个云升。” 姜皂抬眼,倍感莫名:“可是我又没问你。” 他被噎得没话说。 “而且他上班也只是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可够吓人的。” 姜皂摩挲着名片上烫金的‘魏原’两个字,感慨:“上学优秀的人果然到了社会上也依然会优秀。” 谢历升不希望话题一直停留在外面的男人身上,勾起她头顶的一缕头发,摸了摸:“干的,你没洗头发?” “不洗了,太累,昨天才洗过。”姜皂摇头,看见他手里的蜂蜜水,“你又喝多了吗?” “喝多的到底是谁啊。”谢历升拉起女人的手,把蜂蜜水放在她手里,“给你煮的。” “喝完再睡,我看着你喝。” 姜皂一困就变乖了,点头,小口啄着有点过烫的蜂蜜水。 谢历升站在她侧面,环着胸盯人,半晌,问:“那狗,怎么回事。” 她停下喝水的动作,仰头看他,说:“谢历升,我和魏原学长的事,如果你想知道,你就问,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别耍脾气。” 他笑了:“我哪耍脾气了?” 她说:“你一晚上都挺凶的,也不爱理我。” “因为你答应过我不再说那种话气人,所以就摆脸子,对吧,你真好懂。” 谢历升实在拿她没辙了,蹲下来,把姿态放低,微微仰视她:“我没有,赶紧喝,凉了会腻。” 姜皂又喝了一口,捧着温暖的陶瓷杯,告诉他原委:“小欢是大一那年在学生会活动部外面的小流浪狗,估计是母狗生完崽喂不起,就丢在外面了。” “我是第一个发现它的,在学校超市买了羊奶喂它,”她说着,眼神迷离,仿佛通过回忆回到了那天的场景里:“那天下雨,我又没带伞,是学长路过,给我和小狗撑了伞。” “他还跟超市老板要了废纸箱,拿旧衣服,给它做了个窝。” 两人为了一只小奶狗忙来忙去,最后偷偷把狗带上了综合楼,放在了学生会放杂物的小屋子里。 魏原在所有人眼里向来是光风霁月的存在,可是当她看到他不怕脏不怕乱地为这只小狗操持一切时,姜皂为他摇摆的心再一次加重了弧度。 他看过来时,她快一步低下了头,抚摸小狗的动作加快。 魏原的嗓音仿佛染上些雨雾的清冽,“它叫什么?” 姜皂心跳得快,整个人都飘忽忽的,头脑一热,借着这个机会,小声说出那两个字:“……喜欢。” 魏原笑了声,确定问:“小欢?” 她顿时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急于辩解使劲点头:“嗯,小欢,叫小欢。” “后来学校里有学生被狗伤到了,就开始管制流浪狗,”姜皂抽走回忆,端起杯子,说话的声音带着杯壁的闷感:“我就没见到它了,一直以为是被丢到校外了。” “没想到……”她会心一笑:“竟然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了。” 谢历升看着她因为回忆魏原而变得柔软的五官,搭在膝盖上的手垂了下去,声调很轻,也很低:“为什么喜欢他?” 姜皂看着他,缓慢眨眼,像是在回忆。 太久了,久到她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她首先纠正他,“是喜欢,过。” “高中应该是我被我妈折磨得最难受的时候吧?”姜皂抠着陶瓷杯的握把,徐徐讲述:“虽然那时候我已经跟我小姨住了,但她还是时不时会冒出来,她一出现在我校门口,我就想起她之前找我同学家长和老师借钱的事。” “那时候我在学校不敢交朋友,也有人特地在年级里乱传我妈的事,大家也都不爱和我来往。” “有一阵子,学校周边总是有小混混劫钱。” 谢历升挑眉:“我跟你一个高中,我怎么没听说这回事。” 她无情吐槽:“你狂得连人类都不关心,怎么会管这种八卦。” 而且上下学都是豪车在门口接送的人,离这种隐患更是十万八千里。 “其实在那天之前我就和他接触过,只是觉得他是个很优秀,性格也很好的人。”姜皂想起那天来,依旧会很悸动:“我在学生会帮忙,外加上写作业,结束的时候已经六点了,冬天六点多天就黑了。” “我下楼的时候撞见了魏原,其他高三的人都在考试,他没去。” 魏原认识她,看她一个人背着书包静悄悄往外走,叫住她:“你是学生会的吧,高一的?家住在哪?怎么回?” 姜皂表情木讷,回头,淡然报了个街道,“走着回去。” “我也要回,家里有司机,正好送你吧,顺路。”魏原单间挎着包,很贴心:“最近这周围不安分,天太黑,你一个女生……” “没事,我自己走就行。”姜皂扭回头,盯着脚下的路,只一味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小混混在不在她不知道。 但是潘玉说不定在。 如果看到她上了同学家的豪车,说不准又要兴奋得干出什么缺德的事来。 魏原一直走在身边,这种及其不适应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被迫站住了脚。 姜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为难,有些心急,眼角红了,坚持:“我说了,我可以自己回。” “谢谢你,真不用了。”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学长,你离我远一点走可以吗?” 魏原表情变了变,不再说话,看着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就在姜皂走出第五步的时候,身后的人忽然又叫住了她。 “同学。” 她回头。 魏原站在学校崭新的黛黑色柏油路面上,头顶是一束刚刚好的路灯等光。 他留着清爽的短发,微笑的弧度恰到好处,看人总是那么有温度。 “你怎么确定那对我百分百是麻烦呢?” ………… “可能就是因为那句话吧。”姜皂回忆完那个场景,自己抒了半口气,有些慨叹,“也可能是因为他后面一直隔三差五捎我回家,直到学校周边安全了才告了一段落。” “他明明一开始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还是做了那些事。” 她莞尔,问一直静静听着的男人:“你从小就认识他,魏原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对吧。” 谢历升没说话。 姜皂抬起头来,看着一直半蹲着,视角仰视着自己的人,略有疑惑:“……怎么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他一时间不太想说话。 谢历升垂下了眸子,耐人寻味地说:“你选择跟我结婚,对我有感觉。” “是因为我说了跟他一模一样的话么?” 姜皂这才反应过来——竟然这么巧合。 在毕业典礼那天,他说了很类似的话。 好像也是那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敲动了她。 姜皂张开嘴唇,却没有蹦出声音。 情绪全都淤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谢历升拿过她的杯子,把里面剩下一两口的,已经凉掉的蜂蜜水灌进喉咙,自嘲着戳破:“合着把我当替身了?” 她表情茫然,摇着头。 “把他说的那么好,好得天花乱坠的,让我这个合法丈夫怎么做啊。”他说这话时眼尾勾着,好似只是闲聊家常,让人容易错信,更探不清深浅。 “老婆在自己面前两眼放光地回忆别的男人,还不许我耍脾气,不许凶你。” 他握住她的手腕,把杯子放回对方手心,“你要求太高,我也没那么大度。” 谢历升直视她,就直截了当地问:“姜皂,魏原在你眼里好得那么具体,我呢?” “你说我不是他替身,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 其实这个话题,不应该在两个人都喝了酒的时候聊,更别提,姜皂醉得比他厉害很多。 她不该在没什么思考能力的情况下回答这个问题。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脸,望得时间凝固,望得刚才因为魏原而涟漪不断的心,逐渐沉静了下去。 谢历升的脸和眼睛总是有着神奇的能力,能让她一次次在各异的状态里平静起来。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姜皂忽然探身过去,压下上半身靠近他,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谢历升握住她一只手腕,贪恋手感般地揉了下,提醒:“说话,摸我干什么。” 姜皂一动不动。 谢历升又问:“我是什么?” 她突然侧起头亲了下他的嘴。 短暂的贴唇吻,两人拉开距离,目光却就此黏上。 这一秒过去,他们再也没有言语上的交流。 她没有回答,他也不想问了。 谢历升把她手里的杯子扔到地毯上,像老虎扑食直起身子,搂着她的腰压往沙发——同时封住了她的呼吸。 热吻一触即发。 姜皂还没反应过来便天旋地转,倒进沙发的同时男人又热又重的嘴唇就吃了上来。 谢历升右手扣着她的腰,左手控制着她的颈后,不让她随便摆头躲避,强势至极。 “呃……唔……”太激烈了,她想说什么,可是舌头和唇瓣的支配权已经被身上的掠夺,只能蹦出稀碎无效的字音。 姜皂抬手抓他的衣服,最后从胸膛向上,胡乱地碰到了他发硬的喉结。 谢历升触发了一下很明显的吞咽,痒得头皮发麻,报复似的咬着她上唇使劲嘬了一口。 又麻又疼的,姜皂皱眉,握拳砸砸他的肩膀。 他在情事上过于诡计多端,像玩转游戏,先用强势的动作把她惹恼,然后立刻变得温柔。 舔舔她的嘴巴,亲啄她的脸蛋以来把女人发毛的情绪哄软,然后进一步侵入。 姜皂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玩都被他玩懵了。 此情此景下,刚洗完澡只裹了浴袍的她就像个自己躺上砧板的白条鱼。 谢历升口中有和她如出一辙的蜂蜜甜味,带着他专属的气息,粗粝的舌冲撞她滑腻瑟缩的舌尖,扫荡一圈后退出去,享用她软如棉朵的红唇。 有了古城那一晚的经验和经历,再触发这种事,两人都大胆了很多,动作也熟悉了。 其实谁都不愿承认,自那一晚后,彼此都在等一个合理的,能够再次发生的机会。 即使只是互相帮助纾解,这种从对方双手汲取快-感的感觉,新鲜至极,令人上瘾。 沙发顿时成了蒸腾心跳的热锅,男女缠吻的投影不断叠加,转动着,此起彼伏。 沐浴后的肌肤更加滑腻,姜皂乱动的小腿被谢历升一把握住,手掌向上滑动,握住她的膝盖。 男人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了几乎是她全身最硬最有反抗力的膝盖,这种失去安全感的身体反应让姜皂更有踩空感,抖了一抖。 姜皂沉溺于和他接吻的感觉,好像能不断从他身体里吸走什么,用来填满自己生命中那个缺残一块的口子。 就在吻热络到即将抵达沸点时,谢历升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 两人的嘴唇垂落很浅的潮湿痕迹,弄得姜皂唇畔泥泞一片。 她又醉又动情,眼珠的焦点傻傻地跟着他移动。 谢历升单手捧着她的脸,拇指帮她擦掉口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 虽然移开了,却依旧挨得很近,两人滚烫的呼吸缠在一起,又被彼此吸走,散不出去。 他忽然说:“姜皂,亲我一下。” 姜皂不懂,却也早就没了思考能力,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身,贴着他的双唇亲了一声。 谢历升双眼深热,看着她亲完,又说:“再亲一下。” 她有一次照做,搂住他,这次亲的时间多了两三秒,学着在他嘴巴上舔着。 女人的笨拙逗到了他,也抚平了他心里的不平衡,谢历升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闷声说:“再亲一下,我给你个好东西。” 他这么靠着自己,姜皂也亲不到他的嘴,只得扭头,吻了吻他支在一侧的胳膊,亲过那静脉曲张的青筋。 超过满分的答案砸在被她勾得已经快不行的男人头上。 谢历升推着她,紧紧贴着沙发,然后自己慢慢地往下挪去。 姜皂一开始还不懂,直到他伏到了那个位置,她脑子顿时宕机,空白,烧热。 可这时再反应再推拒,已经来不及了。 谢历升握住她细-白的大退,高挺的鼻梁戳过,然后用唇亲了亲。 像是残酷的掠夺者生食饱餐之前的虚伪祷告——对猎物而言,反而是更胆战心惊的预告。 姜皂被他的蛮力控制着,终于说出了缠绵这么久第一句话,“别!谢历升,不要那样……谢……” 之后,她再也没有说出完整话语的资格。 月亮神圣,天狗贪婪。 它生疏,在实施中熟稔,探寻月亮偏好却不愿承认的角度和力度。 时间被扭曲,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没过多久。 厨房,壶里的蜂蜜解酒汤已经完全凉掉了温度。 落地窗外的皎白月光在一次次的蒸煮后,弓起了被天狗咬去一大半剩下的细腰,抵达空然麻木的顶端。 然后迎来下一轮为期三十天的,月圆之旅。 ………… 翌日。 早晨七点钟的工作闹铃准时无情地响起。 姜皂艰难地爬起来关掉,喝过解酒的东西,头不疼只是还有点麻木,腿还是软的。 身体内核的舒畅和身体外部的酸软,让她清楚地意识到昨晚在沙发上发生的事。 那个疯人为她做的事。 姜皂一闭眼,谢历升抬起头时,下巴和鼻尖沾着水光,欣赏她表情的样子,清晰又生动。 她懊悔地闭上了眼,抬起双手捂脸——动作停在半空。 姜皂看着右手,活动了下手指。 好酸,好疼。 她偷偷把手凑近鼻尖,闻了闻。 一片清香,已然没有男人的气息。 谢历升很仔细给她擦过了手。 姜皂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心底骂了一句,颓废地倒回床里,滚了一圈。 死谢历升…… 自己没有手吗。 还有。 她那个。 有什么好吃的。 他不嫌害臊她还害臊呢。 就在这时,卧室门外隐约传来玄关开门关门的动静——某人晨练回来了。 姜皂唰地捞起被子藏住自己。 “……” 讨厌。 真的讨厌死了—— 作者有话说:白白:你好!你好!全国小炒肉大王白大厨上线![摊手] 谢历升已经完全没招了,哪怕老婆心里没他,身体能吸引她也是行的。 【继续红包!争取早日让大家吃上正餐[亲亲]】 第35章 RomanticFarce 脸皮薄成…… RomanticFarce:35 其实她很想就这么躲在被子里一辈子不见人, 至少也要等到某人吃完饭出门上班。 打卡迟到也认了…… 但无奈,姜皂纠结几番,在保住脸面和保住迟到次数两者中, 还是选择了后者。 换了衣服走出卧室时, 姜皂动作稍微大了一些, 腿骤然的酸软让迈出去的下一步没有足够的支撑力, 她歪了歪,扶住墙的前一秒被男人的手稳稳握住,拽回了平衡。 男人的嗓音透着揶揄:“腿软?” 姜皂脸色一热, 很想直接骂:都是拜谁所赐啊?! 昨晚她受不了这样太过刺激的亲密“形式”,前面的时候一直在扭动挣扎,不断试图并拢双腿来阻止他的动作, 恨不得把中间那人的脑袋夹爆。 结果两人的力道简直没有可比性, 谢历升双手压着她的大退,强势地往两侧平展。 这样持续的力量对抗, 就产生了今早腿疼腿酸的后遗症。 互相纾解她还能理解甜头在哪里,毕竟都有爽到, 但是……她实在不明白谢历升昨晚为什么做那种事做出了一种沉迷其中的感觉。 明明他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快感才对。 为什么……舔她舔得那么起劲。 真是个变态。 姜皂红着脸掰开他握着自己的手,十分不自然地走向浴室:“……走开。” 某人靠在卧室门框, 还在挑衅,含笑问:“你是不是身体素质不太好?” 姜皂急了, 回头骂他:“闭嘴!死变态!” 说完甩上了浴室的门。 谢历升眼梢怔开, 被这么纯粹的臭骂骂蒙了。 三两秒后, 他忍不住嗤笑出声。 脸皮薄成这样啊。 ………… 姜皂洗漱完出来,看见谢历升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今天保姆有事请假,他负责做饭。 她扫了眼桌子上的凉菜和蔬菜鸡蛋面,有些意外:“你不是喜欢西式早餐吗?” 之前看他吃的都是那些看着就无聊的白人饭。 谢历升擦着手拉开餐椅, 理所当然道:“但你不是喜欢中式早餐吗?” 姜皂忽然没了话,闻着饭香,眼睛频眨,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筷子。 两人吃着饭,谢历升瞄了眼她洗漱后更清透的脸,“待会坐我车走吧,你要不愿意太招摇,就给你停公司附近。” 某人手艺确实不错,简单的鸡蛋面也做得鲜美好吃,姜皂一时间沉浸在美味早饭里,三秒后才抬头:“嗯?” 完全没听。 谢历升又露出如出一辙的无语表情,只能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她咀嚼着,似乎在考虑。 他有些不懂,白嫖的顺风车不坐,这有什么可考虑的? 那破地铁公交里面是有金子还是什么?勾得她天天去坐。 谢历升吃了口水果,哼笑:“腿软成这样,挤地铁别摔别人身上,再说你碰瓷。” 姜皂:“……” 为什么每次占你便宜都让人这么难受呢? “行吧。”她今天确实也起晚了,再去挤地铁加步行,可能赶不上。 “周五晚上有个无人机物流相关的交流合作晚宴。”谢历升收拾自己的碗筷,说着:“没什么事下了班就跟我一起去吧,那家大酒店提供的自助餐品级还不错。” 说完,他特地问:“你加班吗?” 姜皂叹了口气,靠着椅子回想后面两三天的工作内容:“还好……我们组分到的活没有主策组多,周五按点下班休息一下应该没什么。” “你确定要带我去?”她又问。 谢历升似乎知道她顾虑什么,补充:“宴会内不会有媒体,我们这种企业领头人会单独采访。” “不会拍到你,除了李常以外也没有其他云升的人跟着了。” 姜皂点头,放心了,还有问题:“我的意思是……我又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行业认知也很有限,没法帮衬你社交啊。” “还是那句话,就当去吃饭了。”谢历升轻轻一挑眉,“参会的都是相关行业的头部,就算不去攀谈,站在旁边听一听,对你都有利处。” “能结交到人脉,要几个联系方式当然更好。” “魏原也去,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着他也行。” 她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不懂她的意外,解释:“要说国内广告营销,DOB至少前三了,这种合作会,他们肯定会派人参加。” “其他头部传媒的人也会来。” 姜皂放下筷子,讷讷说:“我的意思……你……” 她没有说明白,但是一个眼神,谢历升也清楚了。 魏原的事,被两人昨晚突然的缠绵所打断,而她根本不知道听完自己对魏原暗恋的原委后,谢历升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 刚刚他那句话过后。 她就更不懂了。 谢历升没有解释她的疑惑,起身,连同她的碗筷一起收走:“再聊就要迟到了,走了,送你上班。” ………… 工作繁忙,一眨眼到了周五。 姜皂今早起床时后知后觉一直吃的褪黑素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被自己收进了床头柜。 因为谢历升继母请来的保姆是半个眼线,所以他们每晚必须睡在一起,保证早晨保姆来的时候不会发现异常。 一开始睡一块的时候,姜皂的排斥反应并没有因为信任谢历升就消失,每天都要吃一颗褪黑素强制睡眠。 但是…… 是从哪天开始的呢?她开始不需要褪黑素就能在有别人存在的卧室里睡着,还在他身边睡得这么香。 即使是看似细小的变化,落在她这片贫瘠的精神土地上,也会是一片哗然出现的绿洲。 或滋润,或淹没。 她说不好这样的改变究竟是为什么,但目前看来,是不错的事。 一到了公司,她又和同事们齐刷刷化身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经济形势不好,各个公司都精简了体系,很多公司砍掉了广告部门选择外包给独立的广告策划公司,云升本就不注重宣传,所以策划和市场部融为一体发挥职能,具体实施则跟不同的乙方合作落地。 “七七,之前领导发的那份最细版的sop你发我一份,我那个找不到了。”黎黎边做事边说。 “看什么呢你?”她探头过来。 姜皂翻阅着文件里的拟单,发现一个事:“合作的事,我们组要去接触DOB是吗?” “说是DOB是最优选。”黎黎说:“大家都在讨论,说云升可能要和竞灵抢DOB的合作,毕竟两家新品发布太靠近,而且DOB也只会接纳一家无人机公司的邀约。” 她点头,实话实说:“有点难度啊……” 黎黎咧嘴:“你也觉得是吧……DOB很难搞定的,而且就调性来说,竞灵跟DOB简直天作之合啊。” “争取争取吧。”她叹气,把黎黎要的sop发过去一份。 ………… 到了六点多,姜皂打卡下班。 谢历升今天在外面不在公司,中午的时候发微信说傍晚会回家来接她。 姜皂率先回了家化妆换衣服,本来还发愁参加这种正式场合穿什么衣服,结果对方已经为他挑了几套奢牌套装送到了家里。 在细心这一点上她真的很佩服谢历升,每天脑子里装那么多要紧的事,还能想着给她搭配衣服。 谢历升似乎对时尚也略知一二,分别是两套Celine两套LV,没有选择华丽重工或是小家碧玉的风格,四套衣服都是比较干净,有质感的职场衣装。 有裙子也有粗呢的短裤套装。 姜皂比对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套上身露肩下身长裤的搭配,既能体现女性的纤细,整体修长利落的线条又有职业女性的气质。 洗完澡化了妆,换上衣服以后,她刚要给谢历升打电话问他到哪里了,这时候门口门铃响起—— 她小步跑去开门,大门敞开后看到魏原的脸都蒙了:“……学长?你怎么来了。” “待会跟历升的车一起去,有他的电话,保安给我扫卡上了电梯。”魏原解释,看了眼已经穿戴整齐的她,微笑夸赞:“这一身很衬你。” 姜皂莞尔,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他衣服挑得好罢了。” 他往门里面看了一眼,询问:“方便进去坐一会儿吗?” “当然。”姜皂让出来,请他进,“学长方便换个鞋吗?谢历升洁癖你应该知道。” 魏原多看了她一眼:“没问题,我知道的。” 换了鞋,他踏进这对新婚小夫妻的家。 谢历升这套房子买了也有两三年,他中途回国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房子还空得像样板间,所有家具规规矩矩摆着,没什么人情味,他还因此揶揄过。 以谢历升当时的说话就是——房子就是用来吃饭睡觉的,干净好看不就行了?像不像样板间关你屁事。 但是如今再来一看—— 虽然家具没有大变样,但是随处多了很多稀碎的日常用品,有多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魏原若有深意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姜皂背影上。 而谢历升这些令人意外的变化,都是因为她。 姜皂回身歪头:“怎么了吗?” 魏原笑了一声,指指茶几上堆叠的文件夹,“看封皮是你的策划案,能看看吗?” “可以,都是以前在别的地方实习被毙掉的案子……”姜皂想着对方DOB负责人的身份,自惭形秽:“你别嫌我垃圾就行。” “怎么会。”他坐下,拿起一本,“那我就不打扰你收拾了。” 她点点头,进了衣帽间去收拾自己带出门的东西。 谢历升连名牌包都买了一堆,她看看背哪个出去。 魏原坐在沙发上翻看姜皂过往做过的策划案,一开始只是随便看看,到后面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神渡上更多品味和思索。 “姜皂?” “嗯?怎么了?” “你在入职云升之前,都在哪里实习过?”他翻页问。 对方细软的嗓音从衣帽间飘出来,细数了几个公司的名字给他,“最后就是在飞达,然后就被云升收购了。” 魏原应了一声,陷入沉吟。 姜皂扎好头发出来,问他:“有什么问题吗学长?” “没。”魏原把她的东西合好放回原地,实话实说:“只是觉得以你的能力,值得更好的offer才对。” 她惭愧一笑,被夸得有些飘忽:“可能是我履历不够好吧,虽然是南传媒的研究生,但毕竟第一次考研没上岸,而且也不是本校直升,还是跨专业。” “如果能进群面,我说不定还能发挥一下,不过听说很多地方,哪怕群面效果很好,他们也只会要学历最高的那个。” 魏原起身,点头:“国内目前的面试体系确实不够全面,没办法,高学历的人太多了。” “谢历升说他已经到车库了。”她指指门口:“我们走吧?” ………… 可能是上了一天班太累,姜皂上了谢历升的副驾驶就睡着了,直到到了大酒店才被他叫醒。 魏原已经下了车,她把身上盖着的外套递给谢历升,小声说:“新品季策划部打算接触一下DOB,你知道这个事吗?” 谢历升把钥匙抛给侍应生,套上西服外套,“不知道,但不难料到。” “我的意思……”她走到他身边询问:“你能不能跟魏原学长沟通一下……?” 熟人合作,有默契,有信任,也算是美事嘛。 他睨着她一脸“快说会快帮我解决麻烦”的样子,勾唇,毫不留情:“那是你们策划部要干的事。” 姜皂被浇了一盆冷水:“……” 哦。 我知道。 “我和他都是把公私分得清楚的人。”谢历升告诉她:“关系越好,越要公事公办。” “这样朋友和工作才能都做一辈子不变形。” “你猜魏原为什么先自己走了?” 姜皂点头:“我明白了。” 谢历升伸出自己的胳膊,示意她。 她没懂。 他无语,提醒:“姜小姐,你是我的女伴,还是我的妻子。” “电视剧看过没?” 姜皂这才懂,窘然,伸出手挽住他。 之前跟着学校和实习公司也参加过一些正式场合,但这种全是业界大佬,副总级以上等级的聚会,她还没见识过。 看着谢历升拿着笔签字的样子,她恍惚,更加重了之前觉得对方是自己认知范围外的男人的印象。 结果下一刻,他签完名,把笔递到她面前。 姜皂讶然,小声问:“我也要签?” “写着玩的,签不签都行,你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步骤?” 他凑到她耳边开玩笑:“我看他们都签,当然不能落下。” 她瘪嘴忍笑,当然知道他是说着玩的,接过签字笔,在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 进入会场以后,谢历升先带着她去觅食。 一路走,一路不断有认出他的人主动打招呼,谢历升早已不是上学时候那个什么都不管的傲气装货,圆滑了很多,一路回敬着酒简单闲聊。 姜皂陪着他,安静地见证他此刻的名望。 两人走走停停,喝了一杯多的香槟才到自助餐区,在这碰到了熟人。 姜皂瞧见和另一个俊秀的男生结伴而来的谢家美,看向身边人:“你叫来的?” 谢历升介绍:“她旁边那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谢向荣。” “说是想来听听行业的动向,就让他们跟来了。” 她点头,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气场很怪。 分明不服,但又要依赖谢历升才能进来这种场合,所以刻意压抑着真实态度。 像条为了一盆粮假意屈服的狗。 谢家美走来,先跟谢历升打招呼,然后看向一脸温吞的姜皂,神色僵硬。 姜皂历经上次一会,倒是觉得这个小女孩没什么心眼,故意问:“就不和我打个招呼吗?” 如今自己的财源全都被这个女人捏着,谢家美被停了副卡,只能偶尔跟谢历升哭丧要点碎银子,如果再不顺着她,这女人再吹一阵枕边风,自己真要穷死了! 谢家美咬牙,可怜巴巴的:“嫂……嫂子好。” 谢向荣诧异又不满地瞪了妹妹一眼。 姜皂微笑,满意。 谢历升提醒弟弟:“你呢?” 谢向荣不愿意跟姜皂示好,故意撇开话题:“你之前说的那个芯片工作室的创始人在哪?” 姜皂在身后拍拍谢历升的后背,示意自己无所谓,谢历升这才收起逐渐下压的气息,给他指了个方向:“说话注意点,少丢人现眼。” 谢向荣一脸黑,拉着谢家美走了,没有丝毫感恩的意思。 姜皂啧啧,小声说:“跟你差了好多。” 谢历升摇晃酒杯,耐心细问:“具体说说?” “你二十出头的时候顶多算没礼貌。”她一脸正经,评价得很客观:“但绝对不是没教养。” 谢历升盯着她沉默了,扯了下唇,喝香槟。 就知道没好话。 “少见啊,你竟然对这种无聊的社交局有兴趣。”英气又好听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云升真不行了?让你都闲下来了。” 姜皂回头,看到韩朝云的那一刻眼神动闪,握住酒杯的手微微发力。 谢历升却始终平静,语气又淡又凉:“韩总有何指教啊。” “我哪敢教你。”韩朝云这句说得十分熟稔,像是在打趣上学和创业时候的事。 她端着酒走到两人面前,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女人,随口问:“新招的秘书?李常终于不干了?” 姜皂和她对视,首先开口:“上次借您的外套已经洗干净了,谢谢,这几天就找机会送过去。” 谢历升挑眉,低头问她:“认识?” 韩朝云听到这句,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啊,你是那个……会展卫生间里的女孩子。” “没事。”她笑了声,指了指男人:“让你老板直接给我报销吧,都是熟人。” 姜皂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谢历升把手抬起来,懒洋洋搭在她肩膀上,直视韩朝云:“不是老板,介绍一下这我妻子,叫姜皂。” 姜皂看了他一眼,心想:其实说老板也没什么错……算了。 韩朝云看着他们,明显地露出停顿的怔愕,视线缓缓落在他脸上,一时没说出话来。 她水红的嘴唇似乎在短暂几秒间淡了几分颜色。 同为女性,姜皂在她变化细微的眼睛里,看出了令人寻味的东西。 谢历升勾起眼尾,炫耀意味很重:“不好意思啊,连个人问题这方面,我都领先你一步。” 说完,他举着香槟和姜皂碰了碰杯,抿了一口。 “云升真有这么困难吗?”韩朝云反应过来,继续玩笑:“都要靠你高攀千金小姐救场了?” 谢历升笑得更爽朗了,讽刺味道也更深:“真这么好奇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用不着老是在营销号那边打听云升的情况。” “显得消息渠道很匮乏。” 两人夹枪带棍,像是老友叙旧又像是竞争对手炮轰的聊天模式,让姜皂也很难不被波及。 “你们聊,我去吃东西。”她头都没抬,端着香槟飞速向用餐区直线前进—— 本人一个职场小虾米,受不了这种压力。 ………… 谢历升果然没说谎,酒店给晚宴配备的自助餐是星级意餐的水准。 跟他结婚以后,不说别的,好东西她是真没少吃。 姜皂一时间迷失在了美食的海洋里,管不上那边的“商场风云”,拿了几样喜欢吃的,找了个位置埋头苦干。 吃得噎撑,她看向手边只剩一口的香槟,刚要端起来。 一杯橙汁很及时地被放到面前。 “怎么每次都见你吃得这么香。”魏原声线带笑。 姜皂停止咀嚼,鼓着一侧脸颊抬头,意识到自己还在正式场合,赶紧擦了擦嘴。 “没事,这样挺好的。”他赶快补充,怕她误会。 她接过对方送来的果汁,道了声谢,问:“学长你吃了吗?” “吃了一点,这种场子一喝酒一说话,就没食欲了。”魏原无奈,打趣一句:“不过看你吃饭挺有满足感的,你替我多吃吧。” 姜皂悻悻一笑,有点不好意思,不敢像刚才那样大快朵颐了。 两人吃着饭闲聊,姜皂偶然一抬头,发现谢历升和韩朝云还在那个地方,而他们身边多了一个中年男人。 三个人相谈甚欢。 如果不听谈话内容,光看画面的话,谢历升落拓矜贵,韩朝云干练漂亮——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有一种叱咤风云的相配度。 怪不得两个人的绯闻几乎是行业内共识的八卦。 谢历升始终看着商务男人侃侃而谈,而韩朝云则搭两句话就看一眼他,目光虽然很短暂,落下的动作却十分明显。 姜皂清楚地目睹这一幕,心肺好似被一阵雾包围,渗透丝丝缕缕的凉。 “那个是材料研发公司的老总。”身边的人忽然说。 她偏头,和魏原对视,“是这样吗?” “嗯,材料供应链是无人机生产的命脉之一。”魏原抿着香槟,笑着摇头,告诉她:“历升不是那种喜欢酒场社交的人,但是韩朝云在和那位老板聊,他就不能下桌。” “韩朝云的社交能力太强,女性的魅力本身也是加分项,他要是走了,韩总分分钟就能搞定那个材料商。” 即使他表面上只是随口一说,但姜皂还是能感受到魏原字里行间的解释和安慰。 她垂眸。 学长还是这么心细啊,会照顾身边人的心情。 然而,姜皂思绪一转,忽然说:“所以其实他们两个人的很互补。” 魏原看她。 “韩总注重商业价值和营销,社交能力也强。而谢历升和她完全相反,如果有她这样的助力,云升会走得更顺。”她说。 他听完,评价:“这就是王不见王吧,谁都不愿意屈尊成为那个‘助力’。” 姜皂放下了餐叉,擦着嘴小声品味:“王不见王啊……” 她望向此刻站在谢历升身边的韩朝云,被她明艳,自信,成功的姿态所吸引,同时,也刺眼。 “真羡慕她。”她说:“也就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就可以这么优秀。” 见过太多天生优越的人,比如魏原,谢历升这样的,让她总是心安理得地自洽自己的平庸,毕竟他们天生就比自己厉害。 直到韩朝云的出现。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同事们八卦时说的没错,大家都很难想象谢历升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但韩朝云是唯一一个能让大家有想象空间的对象。 “姜皂?” 她猛地回神,对他微笑:“嗯?” 魏原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是说:“人生很长,每个人开花结果的时间不一样。” “成功是无法对比的,因为每个人的道路不同。” “我看过你以前做的方案,你这么努力,在这个领域做出名堂是迟早的事。” 侍应生过来收走了她吃完的餐具,姜皂捂嘴轻笑,“学长你真的好努力在安慰我,没事的。” 她收敛了些刻意的假笑,认真说:“如果我是那种经常陷入无效内耗,自怨自艾的人,早就倒在延毕二战那一年了。” 魏原面露欣赏,点头:“你很棒。”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远处的谢历升,视线回移,又看了眼姜皂。 “会场里是不是有点闷?去露台坐坐?” “好。” ………… 云升和竞灵像两头饿狼,对材料公司的新技术翘首以待,如果外人智商情商稍微差一点都不会听出来,谢历升和韩朝云拉着材料公司老板畅谈的那三十分钟里,恨不得已经经历了三五轮的竞争辩论。 聪明人的目的性和攻击性全都藏在言笑晏晏之中。 结束了这场看似没有结果却意义重大的社交,谢历升懒得再看韩朝云这个缠人的对手,而韩朝云也一样,端着酒杯开启下一场社交。 他暗自泄了口疲惫的气息,扫眼用餐区,没看到那抹应该在沉浸干饭的身影。 谢历升拦下路过的侍应生,“刚在坐在那一桌的女士,你知道去哪了吗?” 侍应生是刚才收走姜皂餐具的人,回应:“那位女士和同行的先生去了露台的方向,您可以去找一找。” 谢历升道谢,往露台移动。 不用问“那位先生”是谁,他心里就有了数。 是该夸她听话还是什么?叫她没事就拉着魏原做陪,她还真就…… 谢历升嘴角动了动,沉胸,加快脚步。 酒店配备的露台也是一个个的独立空间,有些像小洋楼的窗口露台,配备两三人大小的茶桌。 他上了楼,一眼就看到最右侧露台里并肩站着观景的男女。 姜皂身上披着魏原的西装外套,随风微微翘起的发丝透着可爱,也仿佛能窥见女人此刻的愉悦。 谢历升无声靠近,本打算走进露台再开口,就在这时—— 他听到魏原对姜皂说。 “你应该知道他父亲那份财产划分协议的事吧,我听说,是有一个所谓的子女婚姻情况的期限在?” 姜皂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魏原侧头,看向姜皂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光,询问:“等那个期限到了,你打算怎么做?” 缄默的时间一秒一秒地拖长。 谢历升眼皮发紧,等不到女人的答案,也忽然不敢等了。 他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白白:剧情满满的一章!其实还挺喜欢小夫妻互相别扭的(我是变态)主要是喜欢看蟹老板“爱而不得”[狗头叼玫瑰] 【继续红包随机!久违的大长章!】 35-40 第36章 RomanticFarce “你很喜…… RomanticFarce:36 和魏原聊过以后, 他那边有些工作上的事需要去社交,姜皂和他分开后一个人返回会场用餐区。 大酒店宴厅的二楼设置着许多独立的谈话包间,和餐厅的包厢没什么区别。 路过这片区域时, 其中一个分叉走廊传来异样的嘈杂, 姜皂顿住, 往那边看去。 走廊中间段的包厢敞着门, 西装革履的青年居高临下地指着一个女侍应生臭骂。 姜皂眯起眼来细看—— 谢向荣? 女侍应生还没他胸口高,因为犯了错灰头土脸地弯着腰,更显得矮小弱势。 谢向荣平时还算清秀, 脾气一上来面相都狰狞了许多,指着对方肩胛的位置狠狠地戳:“要菜菜上不来,让你收个酒杯你把东西全洒我身上?!” “你们后厨死光了不说, 你这手是摆设吗!?肌无力就滚去治!” 周围还有两三个侍应生帮忙劝说, 女侍应生也一直在低头道歉,但谢向荣就像听不进话一样, 一直推着对方指责。 即使他言语上没有使用脏字,锦衣玉食, 但不讲道理仗势欺人的架势,却和大街上的流氓地痞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闹得太大, 而且一直拉扯不清,许多其他包厢的宾客也出来打量, 还有路过的人和她一样在外围窃窃私语。 “哎, 认识那个是谁吗?”两个穿着精致西装的男人凑在一起询问。 “不知道, 看着打扮像是云升CEO带来的人,刚才看见在一起。” “是家属?哎呦……脾气够大的。” “哈哈,云升那位脾气也不小啊,一脉相承。” 姜皂心头一顿, 回头看他们。 这两个男人不认识她,还八卦:“您朋友?” 她笑了下,转头脸色就变了,不假思索地往前走。 谢向荣越骂越上头,很明显把自己的情绪借由这件事全都撒了出来,从指着对方戳,到直接抓住了女侍应生的衣领子。 谢家美站在门边面露失措,看到姜皂走过来时像是看到了救星,走过来想拉她,小声求助:“那个,嫂子……他。” 姜皂对她使了个眼神,上去抓住谢向荣冒犯女侍应生的手腕。 “不是,你——”谢向荣对上她平静的目光,刚要挣扎,却发现这女的手劲大的惊人,自己竟然挣脱不了:“放开我!” “我再不过来。”姜皂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把女侍应生拉到身边护着,蹙眉指责:“你哥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殊不知她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烧炸了谢向荣这一晚上社交所碰的壁,和亲哥差距甚远的嫉妒感爆发,冷笑,指着她:“你算老几?” 谢家美面色一惊,劝说哥哥:“哎,哥,你别这么说……” “闭嘴,你个白眼狼,吃里扒外。”谢向荣连她一起骂。 谢家美又怕又委屈,眼圈都红了。 姜皂抿住嘴,手上加大力气,捏得对方嗷嗷叫:“一个大男人这么脆,装什么大爷?除了会欺负女人还会什么。” “你哥把你介绍给这么多老板,为的什么?你但凡有一点良心也不该这么闹。” “现在给这位小姐道歉。”她挺直后背,训令。 谢家美看事情越闹越大,鼓起勇气劝说哥哥:“大哥现在所有活钱都是她把着,你以后要是还想托大哥做什么事……就别惹她。” “今天这个场合,爸妈又不在。” 姜皂手心出汗,却抬起下巴,再次命令他:“道歉。” 谢向荣讨厌谢历升却又没办法完全脱离他的帮助,可是当下的面子更是比他命还重要的东西,他历经一番艰难地挣扎,嫌恶地盯着姜皂,“对不起!!行了吧!” 说完他甩开手:“算我出门踩了屎。” 谢家美推着谢向荣快速离开,不忘回头看了眼姜皂,面露窘色。 事情平息,姜皂回头安慰女侍应生:“没事吧?” ………… 姜皂回到会场,听周围的人没有谈论起刚才在包厢区的事,松了口气。 还好没让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谢历升这两个弟弟妹妹真是一个赛一个的。 她找了一圈没见着人,肩膀被人碰了碰,姜皂回头和谢历升对上眼,“嗯?你去哪了?” 谢历升衬衫解开了两颗扣,比刚开始的时候添了几分疲态,上下扫量了她:“吃饱了?” 姜皂点头,没有告诉他刚才谢向荣闹事的事,想着已经解决了的事就不给对方添堵了。 “走吧,回家。”谢历升把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带着她往外走。 她发觉对方气场上的不对劲,想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先跟上他的脚步。 司机开车来接他们,谢历升坐在副驾,姜皂坐在后面,时不时抬眼看他。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为什么觉得从露台下来以后,谢历升的情绪好像变了。 他应酬不顺利吗? 到了小区,姜皂跟着他上楼,两人工作一天都有些累,相顾无言进了家门。 姜皂把手表摘掉,看着他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动作,轻声问:“你很累吗?” 谢历升把表带放下,“还行。” “我……”姜皂看着男人打开鞋柜,首先拿出她的拖鞋放了过来,还是问了出来:“看你和竞灵的韩总挺熟的,你们以前认识?” “以前从云升出去的,大学时候就认识,一起创业的。” 他换了鞋,手抻着领口,回头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像悄悄伸出去的蜗牛触角遇到了冷空气,嗖地缩了回去,姜皂迟滞了一下,改变了注意:“没什么,随便一问。” 谢历升往前走了几步,没忍住又回头,多问一句:“真没什么?” 她点头,“没事的,早点睡吧。” ………… 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在工作的高强度奔波下被忽略在边角位置。 新一周的工作姜皂和几个同事全力围绕着竞争和DOB合作的事,回家除了加班工作以外倒头就睡,谢历升更是三天两天不在家,在外地出差。 为了争取和DOB合作,难免要不断和对方那边的负责人接触交涉,姜皂想到自己和魏原有一层相识的关系,主动揽下了来回谈判争取的任务。 一开始她都是和魏原的下属交流,后来某次遇到了他,这才知道她是云升谈合作的代表。 合作能不能谈成魏原一个人说了不算,他从总部回来入职新上任,做决策更要和老员工们开多次会议商讨而来。 竞灵那边派来交涉的团队非常老练,反观他们负责人员稀拉,经验不足,这边则显得没那么“有诚意”,她为了不输给竞争对手,连续熬了几个大夜,只为准备得再充分一些。 不过好在,魏原给足了她一次次修改合作细则,进一步阐述云升和DOB合作的优势和合理性。 姜皂明白,这已经是他给“老熟人”的最大限度的优待了。 后来几次在DOB出外勤开会结束得比较晚,魏原主动邀请她一起吃晚饭,或者喝些东西,姜皂思考了一下没有拒绝,想着多一些和DOB负责人说话的时间,会上自己没想起来要讲的东西也能完全补充上。 “谢历升这几天不在秦南?”魏原看着江边景色,咬了口手里的汉堡。 姜皂呷了口可乐,被气泡爽得想打嗝,拍拍胸口忍住了,点头:“嗯,应该是出差了。” 他失笑:“这人,出差也不和你说一声?不怕你担心?” 她露出几分尴尬,“啊”了一长声,“还好,他可能知道我不会担心吧,毕竟去哪都有助理跟着。” 姜皂看了眼手里的双层牛堡,有些抱歉地对他说:“不好意思啊学长,说好了请你吃西餐,没想到那家店今天排队那么久……” 魏原扬了扬手里的汉堡:“这不算西餐吗?” 她笑了,“行吧……你觉得是就行。” 两人坐在江边的台阶上吃着汉堡,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其实这样也好,姜皂也怕带着他去吃餐厅被同行业的人看到误以为云升和竞灵的竞争里有不正当的关系掺和。 “谢谢你啊学长,给我们这么多耐心。”姜皂诚恳说:“我确实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不足的地方太多了……但请你相信,云升现在的策划市场部门的人员十分充足有力。” “谁都有第一次,”魏原想了下,提及:“而且我记得你是INFP对吧,工作上完全看不出来,很有能力。” 姜皂扑哧一笑,也开起了十六人格的玩笑:“没办法呀,有这种职场人下人的MBTI,必须要百倍努力。” “我只能给你更多展示的机会,不过最后DOB会反选哪个公司的橄榄枝,我们内部还要开会。”魏原也把现实摆给她:“预算上面,两者都是很舍得出血的痛快甲方,不过你知道,竞灵品牌赋能的优秀经验太多了,甚至代替云升和其他资深无人机公司创造出过去根本没有的客户市场。” 姜皂点头,“我明白。” 他卸下工作上的正经,笑着提醒她:“不聊工作了,快吃吧,你的汉堡要凉了。” 姜皂弯起眼睛点点头,就此丢掉自己在职场的身份,踏实下来享用自己的晚饭。 吃完汉堡没一会儿,魏原对着不远处一个遛狗的中年妇女招手,“小欢——” 她一怔,随着男人的目光看去。 听到他的呼唤,小白狗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带着牵引绳鼓秋鼓秋跑来,挑起来扑到魏原怀里。 魏原抱着狗,给她看:“是不是胖了好多?” 姜皂试着伸手,小狗湿漉漉的鼻头碰了碰她,然后就拿舌头热情地舔起来。 她欣喜,眼睛笑起来时像荡漾月光的湖面,“是……简直像只胖乎乎的小白猪。” 魏原爽朗笑起来,点头:“就是个子长不大,只长肉了。” “小家伙已经是中年狗了,但很坚强,跟着我从美国搬回来,长途航空熬下来都没事。” 负责把狗带过来的家政阿姨和魏原打了个照面,当场下班了。 “你特地让人家把小欢带过来的吗?”她问。 “嗯,一直说请你到家里去玩狗。”魏原把小狗放在她怀里,“但是大家都太忙了,想碰头有点难,索性阿姨在附近遛狗,就让她过来了。” 热乎乎的小狗在怀里扑腾,姜皂本来就喜欢小动物,何况还是和自己有特殊缘分的小家伙,抱起来用脸蹭了蹭它,有点感动哽咽:“你能健健康康长大真好……” 一眨眼,它已经六七岁了,还这么活泼,说明魏原把它养得很好。 她亲了亲小狗的嘴筒子,爱不释手:“你遇到了个超级善良的爸爸。” 魏原笑得温柔,始终看着她。 两人收拾了快餐垃圾,带着狗继续沿着江边栈道散步,姜皂蹲着和狗玩,听到魏原忽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你和谢历升没走下去,会不会觉得在云升很难做?” 她想了想,回答:“嗯……没被发现的话就还好吧,而且选择工作的话首先看得肯定是自身利益,如果云升一直是个很好的发展地,那为什么要因为他离开呢?工作也好学习也好都是为了自己。” 姜皂回头,开玩笑似的问:“学长是想问我有没有跳槽意向吗?这算不算boss直聘?” 魏原被她逗笑了,点头:“可以算,我认可你的能力。” 她惊讶,“可我才毕业呢,白得不能再白了。” “经验是可以靠时间积累的,能力未必。”他一语破的。 “如果想深耕广告营销策这种领域,去更垂直的公司更利于发展。” 对方这么笃定,反而让当玩笑话的姜皂有些不知所措,摸着狗笑了声,“好啊,如果以后要从云升跳槽,学长你可别忘记今天说的哦,我很崇拜DOB的。” “当然,回到分部以后应该不会再长期居住国外了,想和你们往来就方便多了。” “这几天我在想,我们这么久没见还能再次建立联系,肯定是有特殊的缘分,好像老天爷在给我机会弥补我们本该有的那些联络。” 魏原颔首,笑着对她伸手:“别蹲这么久,起来吧。” 姜皂望着他伸过来的这只手。 魏原的手也长得很大,指节修长漂亮,透着秀气,配上佩戴的名贵手表就更显得斯文败类了。 但不知怎的,她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谢历升的那双手。 一想到他那既漂亮,又带着点静脉曲张,孔武有力的手,她就能在无形间立起一股心痒。 她品味着魏原说的话,微微落下眼帘。 大学没能对他说出的那句告白隔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了心里一块不疼不痒的溃疡,成了好不了也不碍事的遗憾。 魏原的出现,像是上帝突然把那扇封锁的窗打破,天光骤然照耀进来,她感知到的并不是欢喜,而是唏嘘。 她有好几次冲动,想在现在把那次没有说出口的话就此告诉他,不要结果,只为了圆满当初那个畏缩的自己,告别青春。 但是就在他伸手过来的这一刻——姜皂恍然发现。 她不能说了。 当初没说出口的话,即使现在再有机会,她也不能再说了。 遗憾就该成为遗憾摆在那里。 等口腔里有新肉长出来,慢慢叠加,覆盖,最后吞没掉那块多年不愈的溃疡。 姜皂迟迟没有伸出手,看着魏原,眼梢渡上了些许红,然而却也笑了。 就在这时,魏原的手机震动,他收起手看了眼消息,然后转头——看向石阶斜坡之上的方向。 姜皂随着望去,看见了站在坡上高处,抄着兜静静看着他们的谢历升。 她心跳有些乱拍问魏原:“你叫他来的?” “他本来要单约我,我跟他说我们在一块呢。”魏原并不隐瞒,笑容毫无破绽:“就让他过来了。” ………… 三人简单哈拉几句,姜皂带着小狗回到栈道旁边的草坪陪小狗再玩一会儿,两个男人杵在原地,难得抽起了烟。 谢历升夹着烟,对他那边歪头弯腰,就着魏原的打火机点燃烟头,久违地吸了一口,吐烟的时候咳嗽了两声。 “戒烟了?戒多久了?”魏原吐了口烟雾,眯起眼笑,打趣:“你们这么着急要孩子?” “既然什么都知道。”谢历升斜他一眼,弹烟灰,直言不讳:“扯你大爷什么淡呢。” 他被损了反而笑出几声,点头,又抽了口烟。 谢历升目光下放,盯着下面草坪里和小狗玩得不亦乐乎的女人,目光飘过柔和,又迅速敛去。 语气难掩酸溜溜的味道:“刚才在上面看你们,两人一狗,倒挺像一家三口。” 魏原余光短暂审视他,耸耸肩,露出一副很难办的姿态:“你这话说成这样,让我怎么接呢?” 都很清楚,这是无关于姜皂的,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 因为从小长到大的交情,因为都过于了解对方,所以谁都没有戳破本质。 风吹过谢历升额前的碎发,仿佛连同眉眼一起,模糊了他处事果断的秉性。 谢历升盯着快燃到自己手指上的烟蒂,最终选择把话摊开:“你养她捡的狗养了七年,我给你打电话打听她的时候,你却告诉我时间太久,不太记得她了。” “魏原,你这样跟我装,是吧。” 魏原眼底的笑意随着他的揭穿一点点放平。 两个人在晚风中相顾无言地杵了一会儿。 半晌,魏原举起烟,抽吸之前,挂起一如既往的松弛气质:“历升,哪怕是再要好的朋友,也得允许彼此之间——” “存在一些不愿意分享的秘密吧。” 谢历升悄然折眉。 然而,过去三五秒后,他不以为然地嗤笑出声。 魏原偏头看他,露出疑惑。 谢历升乜他一眼,一字一顿:“装,货。” 说完,他对下面喊:“姜皂——” 草坪上牵着狗的女人应声抬头,远远望过来。 谢历升招手,喊她:“回家了——” 看着姜皂抱起小狗乖乖往上面赶来的样子,魏原无可奈何地笑出了一声,摇摇头。 意味不明。 姜皂踩着台阶上去,走近他们,看到谢历升老远就对自己伸出了手,心中狐疑,不知道这男人又怎么了,不过还是在走近时伸出自己的手回应。 谢历升握住她的手,稳稳地包裹住,另一手捞起她怀里的狗,塞给魏原:“你的狗太粘人,以后注意。” 姜皂:??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谢历升拉着往前走,眨眨眼,闻了闻:“你抽烟了?好呛,你回家不许再抽了。” 姜皂说完赶紧回头对魏原摆手:“学长再见!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魏原抱着哈哈吐舌头的小欢站在原地,笑得很淡,点头。 ………… 两人回到家。 入户大门感应到男主人的指纹应声打开。 姜皂背着包跟在他身后,进了家如同下了战场松了口气,不忘刚才在江边的事,好奇问:“你跟魏原学长都说什么了?看你们聊了好久。” 谢历升突然回头,对她嘴唇亲了一口。 嘬出好重一声。 然后转回身继续换鞋。 姜皂懵了,缓慢眨了眨眼。 “你……” “你干嘛呀。” 谢历升换鞋的动作一停,凑过来又亲了一口。 这次比上一口更重。 姜皂一头雾水中又有点害羞,说话间掺着笑音:“不是,干什么啊你。” 谢历升摘掉手表,凑过去把她压在鞋柜上,捧着脸低下头。 男人的嘴唇碰到鼻尖,姜皂推着他,不让对方亲了:“等等,你,你有事?这么突然为什么啊?” 谢历升睨着她半笑半羞的脸,认真问:“你很喜欢狗吗?” “嗯……”她皱眉,摸不着头脑地回答:“还行吧,挺喜欢的。” “要是特别喜欢,我们也可以养一条。”他说完,对着她嫣红的嘴唇又是一口,亲个没够,一下一下地贴着,吮出碎声。 姜皂回家连鞋都没换成,就被他这一口口地亲懵在玄关。 唇舌渐渐有了男人的气息,还有些许他刚才抽烟后的烟草浓味,她推阻着他,气息有些乱:“咱俩暂时没有养宠物的精力吧?” “……你怎么了?” “看你玩别人的狗玩那么欢。”他把嘴唇渐渐往旁边移,亲她的耳垂,说:“显得挺没出息的。” 姜皂:“……” 你就这样跟我调情吗? 谢历升贴着她香嫩的脖子亲了下,再吮,然后把脸埋在她颈边,用沙涩的声线邀请—— “出差太累,想要了。” “一起洗吧,帮我弄出来。” “好不好。” 姜皂脸色飞红—— 作者有话说:白白:等等怎么不论什么开局最后总是能拐到那点事上?你们夫妻俩……算了,大家爱看。 魏原和他俩之间的态度和感情……感觉是一种不言明说但是又好像能读懂的东西,他的性格以及这段过去注定了这是一场尽在不言中的遗憾,但好在,我们小皂自始至终想得很明白! 希望有和我同频的家人! 【继续红包随机!嗯,我感觉到了,快了,真正的饭……】 第37章 RomanticFarce “如果离…… RomanticFarce:37 翌日清晨, 七点钟的闹铃准时响起。 姜皂翻身,右手摸过手机,闭着眼关了闹钟, 酸疼的手指一抖, 手机啪嗒掉在胸口—— 疼得她一下就醒了。 她睁开眼, 在曦光映照下活动酸痛的五指和手腕, 心里把某个人从头到脚咒骂了三百遍。 姜皂转身,大腿之间过度摩擦产生的刺痛也一齐袭来。 “……” 又追加了两百遍。 她懊恼泄气,滚了半圈到谢历升的那半边, 闻到了他枕头上男士洗发水的香味。 昨晚浴室的氤氲热气仿佛也随着香气回溯而来—— 淋浴间紧闭着玻璃门,热腾腾的雾只能通过上方空隙蔓延到外面。 香氛的木质香调因为混有水汽闻起来更加浓厚,一如扑面而来的男女情欲, 先将鼻腔口腔塞满, 然后顺着血管静脉,令浪漫的香气遍布全身。 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壁墙, 身上时不时被淋雨顶溅来的绵密水花波及,早已湿漉漉几片。 姜皂右手紧紧扣着两侧墙上内挖的置物格, 左手一次次用力,却也怎么都推不开某人的脑袋。 谢历升那平时被自己打理得帅气有型的黑发, 此刻在她的五指缝隙里,被她抓得凌乱毫无美感。 她哆嗦个不停, 不知道是因为被冷的, 还是太害臊产生了抗拒反应。 姜皂盯着自己推他时发虚的手指, 意识到除了这些感受……还有她不愿承认的。 快/感。 淋浴间稀碎的动响忽然停下了一重,谢历升吞咽了下,抬眼,仰视着女人通红的脸。 他捏着她的大退, 指腹陷入她弹软的肌肤,轻微的用力有些不满和指挥的意味。 谢历升以屈居人下的姿态,引领这场单向服务于她的,书写荷尔蒙的游戏。 姜皂躲了躲,本以为他会继续强势控着她,结果谢历升忽然松开了手,抹掉鼻尖的水光,直视她的眼睛:“右腿,放我肩上。” “这样不方便。” 她大脑空了一秒,扫了眼他结实宽阔的肩膀,蜷着脚趾往回缩。 态度明显。 谢历升拂过她微凉的手臂,提醒:“不喜欢?” 姜皂开不了口。 既没脸承认又无法否认。 他从她无声的反应里挖掘到答案,轻哂,半哄半威胁说:“不听我的,咱这个澡可洗不完了。” 她眼底发热,浑身也燥。 然后下一刻,姜皂看着他跪在淋浴间地砖,注视自己,挑眉挑衅:“不是老说看不惯我么,给你机会踩我。” 又讨厌他又想让他赶快继续,解决她身体里燃烧到一般迟迟去不了云端的焦躁。 姜皂被这一句又一句的鼓动冲破了最后防线,抬脚,一脚踹在他发硬又滚烫的胸口上,踩出轻轻一声“啪”。 谢历升带着笑握住她的脚腕,放在他设想好的位置。 清凉的风过感袭来——姜皂羞耻心抵达巅峰。 这样的视角和姿态,谢历升抬眼,正对着蜂后颤颤巍巍敞开的广阔蜂巢——任君采撷。 工作后姜皂接触了不同的人,也和各种性格,私生活风格千奇百样的同事社交过。 其中不免有许多对x生活比较开放的同事,听一个同事说过,有时候寻找长期稳定的x伴侣并不一定代表本人就有多么大的瘾头,只不过是因为各自工作都压力山大,失眠焦虑这样的情况在所难免,而一场合拍的酣畅淋漓的x爱,不仅能成为压力的排放口,更能让活在都市里争分夺秒的上班族有哪怕一晚的完整睡眠。 人类是被激素支配的智慧动物,即使再不想承认,荷尔蒙飙升的发泄所带给人的舒快,是任何形式的运动都无法代替的。 最近自己工作压力太大了,姜皂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急需这样的抒发。 不然也不会同意谢历升用这么没羞没臊的子势要求她。 哪怕没有真刀实枪,他豁得出去的姿态和巧妙的技术,让她在疲惫的一天结尾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那些同事……竟然没有说假话…… 真的有点爽。 ………… 半个小时。 心狂跳不止,姜皂扶着墙内的置物台,双眼混着刚从云端坠落的迷离,双手死死扣着边缘用力,弥补双腿难以维持站立的虚脱。 应付他的“悉心照料”就已经精疲力尽,结果她忘了,某只耐心铺垫,先让她舒服了的饿狼,还没有开始享用晚餐。 最后她的右手被谢历升夺走使用权。 始终开着淋浴的小隔间里,从一个人的气息混乱,逐渐变成两个人的呼吸乱频。 姜皂被热气包裹,好像待在低氧环境的浴室里太久,有点晕,她抵着谢历升的胸口,懒洋洋抬起头询问:“还没好吗……你怎么这么慢……” 她可是一下子就那个了,他这段时间,够她那个好几次了。 谢历升蹙眉,换气的力度粗重许多,偏头亲了下她,就着嘴唇相蹭的距离说:“出不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出差这几天禁-欲太久,憋的。” 姜皂抿嘴,急得想咬他。 谢历升眼底浑热,也透着一股焦躁,盯着她被水汽蒸得白里透红的脸,忽然说:“转一下。” 她没懂。 然后就听男人说:“想我快点就听话。” 之后她一下子被转了过去,双手扣着置物台,紧接着—— 姜皂蓦地红透了脸,连头都不敢回,也不敢低头去看,“谢历升!!” “你这个……” “流氓浑蛋。” 他恸中发笑,撑在她头顶,来了句。 “谁出不来都得急成流氓混蛋。” ………… 姜皂坐在床上,碰了碰自己因为回忆发热的脸,撩开睡裙查看腿内侧两块磨红的痕迹,一股无名火上来。 于是又在心底把某个人骂了四百遍。 就在她刚扎起头发下床时,洗漱完的男人进了卧室。 姜皂对上谢历升恣意的眉眼,瞬间冷脸,瞪着他一路走进来。 谢历升无视她的目光锁定,嘲笑半声,拉开抽屉时说:“又哪惹你了?” “昨晚上没让你满意啊?” 他停下,看向她,嘴贱道:“你那反应可不像。” 她羞愤,捞起枕头砸他,谢历升笑着接下。 姜皂扔完了枕头看他从床头柜拿出一盒避-孕-套,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拆开。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急着往后退,“不是,待会儿……还要上班呢,你别太……” “太什么?”谢历升直接撕开了一枚。 姜皂:??? 不是,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然后她眼见着谢历升把包装皮扔进垃圾桶,随后把那只套子抻开,抽了两张纸巾包好,再丢进垃圾桶。 谢历升做完一系列动作,又扯了张纸擦着手指上的润-滑-剂残留,解释:“待会保姆阿姨会收拾卫生,也不能总让她看不到我们夫妻生活的痕迹,容易起疑。” “毕竟咱俩都不像是无欲无求的人,是吧。”他勾唇。 姜皂瞪他。 谁跟你【都不像】!滚啊。 “看不到也说得过去啊。”姜皂环胸,脑子倒是转得快,嘴巴也没拦住:“就说我们在备孕呗,备孕就用不上这个了。” 谢历升擦手的动作停下,隔着床,颇有深意地望她。 “我听你刚才那意思,要是不上班,是不是就能……” “不能!请别过度解读。”姜皂面色一变,拿着手机匆匆往浴室跑:“不说了,我快迟到了。” ………… 云升大楼东西两栋一如往常忙碌着,又是一个小有盼头的周五。 下午三点。 黎黎正在逐字逐句地对数据表格,抬头看见姜皂灰头土脸从经理办公室出来,一步步很缓慢地往回走,生无可恋四个字写满了脸。 看着她回来,泄气一样坐下,黎黎小声询问:“周大公公骂你了?” “嗯,就是和DOB洽谈的问题。”姜皂压力值飙升,比喜马拉雅山都要高,感觉和领导谈话完头顶多了几千吨的石头压迫着。 “他说我和DOB的进度太慢了,会耽误整个部门的工作进程,本来留给我们准备发布会的时间就不多了。” 虽然她们这组分到的工作并不多,但是姜皂领到的这份任务却至关重要。 敲定乙方这件事一天不拍板,其他组准备好的东西都没办法开始落实。 “哎呀,这DOB是块香饽饽,谁都想谈下来,他又不是不知道竞灵那边的人很给力,你一个人能顶住已经很不错了。”黎黎给她塞了两块麻薯,安慰着。 姜皂没心情吃东西,弯下腰去撑着额头,被一种没把事情做好而深深自责的情绪围绕着。 但谈合作伙伴这种事,偏偏不是心急就能搞定的,只能等对方的回信,不能催。 黎黎往周围看了看,确定大家都在投入工作,然后猫腰下去凑近说小话:“DOB要是实在难搞,也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打工而已,没必要把自己熬坏了。” “我跟你说个小道消息。” “什么?”她抬眼。 “我听说啊……上头对DOB的决心没有我们想象的大。” 姜皂皱眉,没懂,“什么叫……?” “估计是觉得DOB和竞灵的匹配度比较高,他们大概率不会选择我们。”黎黎指指经理办公室,说:“为了防止被干扰,咱们公司私下在偷偷接洽正光广告。” 正光广告也是国内第一梯队的营销广告方,但是…… 她一下子竖起了逆反心理,差点没控制住音量:“可是不管是成效还是渠道,正光跟DOB都不是一个梯级的啊,为什么弃好取劣呢??” “哪有那么差?正光这几年发展得蛮不错,国内本土起来的广告里他们排得上前三了,而且我们和他们合作过呀,效果不错。”黎黎看得出她情绪有点过激。 毕竟谁也不希望为一件事努力了这么久,结果却听说领导要直接放弃掉自己这条业务。 她叹气,还是安慰居上:“经理和CEO在想什么咱们也不知道,打工的听领导做事就够啦。” “而且只是听说CEO突然找经理开会,说偏向于找正光,也没决定呢。” “你别放弃,继续等DOB回信,实在不行也不内耗哈。” 姜皂肩膀塌了下去,点头,沉默中思忖。 像是联想到了什么。 ………… 周五的工作结束,虽然大部分人还要加班或者把工作带回家做,但好歹两天的假期来了,终于能松口气。 姜皂背着包回家,出电梯的时候还在打电话,她把手放在指纹识别处,开门进家,通着电话:“嗯对对,约的她半个小时后的时间,对,麻烦您再帮我提醒一下韩总,我马上就到。” “好的,谢谢。”她挂掉电话,看见鞋柜前摆着某人的男士皮鞋。 谢历升竟然在家。 姜皂打开鞋柜换鞋,想到在公司里听到的事,外加上工作处处瓶颈进度又火烧眉毛,心里有点堵。 “今天没加班?”谢历升的声音从客厅飘来。 姜皂关上鞋柜,力道比平时重了一些,没回答。 她拎着电脑包塔拉拖鞋往里面走,谢历升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抬眼,又问:“晚上有安排吗?我看有家餐厅不错,粤菜。” “你喜欢吃鸡肉么?姜味比较重的行吗?” 女人眼都不给一个地路过,他目光跟随着,动作却停了,乐了声,不太懂:“我又怎么惹你了?” “嘴巴被胶水粘了?” 姜皂垂了一半眼皮往前走,刚走过客厅,还是觉得过不去这口气,停住了脚。 她回头,走了回去。 谢历升看她去而复返,拎着包站在客厅入口,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捏着手机转了一圈,挑眉用眼神反问。 “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在家里聊公事,我也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做到公私分开。”姜皂一开口就带着气,胸口那簇火并没有因为张嘴沟通而往下降,反而烧得更烈,“但是我觉得既然有这个说话的便利,我还是想问问你。” 谢历升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情绪,松懈的眉眼也收敛起来,“怎么?” “你让策划部另外一组去接洽正光,为什么?” 她不明白,急得语气有些促然:“DOB的硬条件不好吗?还是你觉得云升这次的新品配不上最优秀的营销团队来加热?” 她话说得比较冲,落在一个最珍惜云升的人耳朵里太过刺耳。 谢历升眼带荒唐看着她,笑了一声。 “还是说你……”姜皂悄然攥紧了手指,说得很艰难:“你觉得我,我们组没有那个能力搞定DOB,是吗。” 她很想告诉他为了和DOB谈,她和同事这阵子做了多少功课,熬了多少夜,为了多说上一句话,作为外来人员在DOB的等候处坐了多久的冷板凳。 云升很强,但竞灵也丝毫不逊色。 云升摒弃过度营销的态度过于根深蒂固,这需要他们多做很多努力才可以打动心仪的合作方。 这些她都想一股脑全都甩给谢历升,可是。 她没有张嘴,没有说出口。 因为付出这些功夫是她职责范围之内的义务,她不能用努力为自己的生涩和失败找借口。 她知道不能这么说,可是一天下来难受的劲头又散不出去。 而接下来的话,姜皂更知道不对,但是…… 谢历升视而不解释,而且以一个这么冷静的目光审视她的崩溃的时候,姜皂的体面和羞耻心再次被触犯。 姜皂把心底的猜测问了出来:“还是说……因为魏原?” 谢历升目光变了,眉头缓缓皱起来。 “赵阳成不是说你和魏原的关系是最好的吗?为什么这几次我看你们接触,你对他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你们真的是好朋友吗?” 姜皂的观察力很敏锐,有些事不是看不见,而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还是说,你非常介意我喜欢过他这件事。” “你把应该冲我的情绪发泄给魏原了吗?” “如果达成合作,我和魏原的接触只会比平时多。”姜皂很不想这么猜测,她觉得谢历升不至于这么不理智,可是今天在公司听到那个传闻时,真的很难不往这里想。 “你不希望我和他有交集,或者说不希望看到魏原有可能因此卖我们情分,DOB八成又会选择竞灵,说到底如果要求没那么尖锐,这几个乙方也大差不多,所以你……” 说到这,姜皂已经不太敢看他了,吞掉了剩下的话,被僵硬的氛围裹挟。 她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我还有事,回头再说吧。”姜皂放下包,回衣帽间拿了东西出门。 至于谢历升的表情和态度,她都没有勇气抬头多看一眼。 ………… 在约定的时间,姜皂赶到竞灵公司外等到了韩朝云。 “一件衣服而已,你还亲自送来。”韩朝云支走了助理,走到她身边,笑着接过干洗店的袋子。 “应该的,谢谢你那天把衣服借给我。”姜皂微笑,邀请:“韩总后面还有安排吗?想答谢你雪中送炭,能请你吃个便饭吗?” 韩朝云看她一脸诚恳又单纯,品不出任何目的性,也放下了戒备:“我晚上不怎么吃主食,我知道有家不错的糖水店,在江边商业街,想去尝尝吗?” 姜皂微笑答应,跟着她去开车。 原本想着对方传奇的履历,自己和这样的人社交会有点吃力,结果韩朝云私下完全没有工作场上的凌厉,谈吐都很温和,话题也很日常。 姜皂一点点就被对方带着放松了下来。 两人吃着糖水,韩朝云说了很多他们当初在云升一起创业的事。 她口中的谢历升是姜皂从没见过的,他臭屁,狂狷,成功时踩在桌子上淋香槟,生意受挫时坐在实验室里好几天都不理人,因为不喜欢求人又要强迫自己弯腰谈合作的样子…… 这些她都没见过,但是那些时候,都是韩朝云在旁边陪伴和见证的。 “他神经起来我真是受不了。”韩朝云开朗坦白:“我不懂我到底是怎么输给这种人的。” 她勾着红唇,提及以前的事:“那时候经常开玩笑,决策上有分歧的时候,我经常质问他,我说你知不知道云升姓什么?” “那必须是韩朝云的云啊,我可是云升的天。” 姜皂弯着眼睛静静听。 “结果他说,一个品牌好坏看得不是谁来拔高,看得是谁在兜底。” “你说这人,一到斗嘴的时候这种话说得比谁都溜,让他去讨好几个老板,他嘴巴比谁都严。” “原谅我真不理解,看来我和他的理念分歧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一个企业,兜底的难道不应该是全体员工的能力吗?” 韩朝云兴高采烈地笑完这些过往,眼神慢慢平静下来,重新拿起勺子:“……一眨眼过去好久了。” “我其实预料过,我们两个,要么是一见面就斗得头破血流的关系,要么干脆——” 她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意识到坐在对面的人是谁,止住了声音。 姜皂对上韩朝云有些变动的眼神,失笑,假装没有任何多余遐想地问:“要么干脆是什么?” 韩朝云被问住了,尴尬起来。 还以为对方感受到不对劲的话题会直接过度过去,结果竟然往下追问了。 这要她怎么说啊…… “干脆。”她捋了下柔顺的长发,干笑一声临时改掉台词:“就别在一个行业里做。” 姜皂莞尔,端起杯子喝了口奶茶,“说得蛮对的。” 韩朝云扫了眼她无名指的婚戒,略有感慨:“从前恨不得扎在实验室同吃同住的这些人,现在该结婚的结婚,有孩子快上小学的,为了利益也好,理念也罢,闹掰的闹掰,总归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有时候经常会想以前……” 她意外:“韩总也会吗?以为你这么忙,睡觉的时间都是数着秒来的,没空瞎想……” “会啊,不过工作以后尤其是身居高位,发呆怀念写写酸文这种事情就变得很奢侈了。”韩朝云说。 姜皂忽然问道:“那你会去设想自己没有选择的另一条路吗?” 她的设问一针见血,韩朝云听怔了。 女人之间的潜台词不需要过多暗示,互相一个眼神,大家心知肚明。 韩朝云知道这不是这个话题的最佳答案,却还是翕动嘴唇道:“……会。” “我偶尔会想,如果当初选择另一条路。” “我现在会不会,”她直视姜皂的眼睛,说:“在某个人身边,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把事业也同样做得很好。” 姜皂眼神忽闪,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揪住了衣服。 本以为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会是处于上方的那个人,可是听到对方这么清晰,坦荡地说出她不想听的答案时。 心还是没有稳住地往下掉了几个坡度。 但是,也正是这一瞬间挤碎苦瓜一般溢着汁的酸涩感,让姜皂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情—— 她是个胆小的人,却在看到谢向荣在宴会上闹事的时候二话不说抬腿过去制止。 不是因为自己有正义感,是因为担心谢历升被别人说闲话,她听不得。 她也不是多么爱云升这个品牌的人,深知自己只是个为了履历和工资认真打工的角色,却依旧为了这次的新品发布会,为了能搞定DOB的合作付出一切。 这一样样,除了为精进自已外,那股动力不过是…… 看着韩朝云,看着这个优秀的人,曾经站在谢历升身边的人。 她失落心作祟,想拼命地用这些来证明,她不是只会被他庇护,她也是一个有能力帮助谢历升的人。 她想证明自己配谢历升绰绰有余,可又深知能力和经验的差距。 于是她失衡,她酸涩,她焦躁。 甚至刚才在家,因为自己的无能借机对谢历升发了臭脾气。 这种心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一口一个假结婚在怕什么?是怕以后离不开我还是怕我变心?】 没想到之前在厨房谢历升的那句话,一语成谶。 此刻的她被狠狠印证着,烙印着,像是被摸透看穿。 后知后觉得有些狼狈。 看着她陷入沉默,韩朝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直接说:“其实……我没有想到谢历升会选择你这样的女孩结婚。” “当然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好像风格和气场上……” 姜皂咧起笑容,故作轻松说:“感觉这种组合很诡异是吧,确实有点……我们看着很不搭配。” 韩朝云感受到她逐渐弱下去的气势,也就不再继续说了,笑而不语。 “韩总讲技术可以,感情方面就少给别人指点迷津了吧。”熟悉的男声响起。 两人纷纷愣住,回过头去—— 谢历升撑在糖水店向外的木窗边,目光紧盯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姜皂,慢慢移动视线,问韩朝云:“产品打不过我就私下欺负我老婆?” 韩朝云气笑了,“你敢再说一遍?” “你干什么来了?” 他抬抬下巴,示意姜皂,告诉对方:“刚才在家惹她生气了,出来追人呢。” “再不哄我怕她今晚不回家。” ………… 谢历升以这种强势混账的形式结束了姜皂和韩朝云没完成的对话,带着她回家了。 看着入户大门被打开,姜皂回家的步调有点拖拉,像个深知做错了事不敢回家的孩子,低着头,争取沟通:“……我今天在公司挨批了,压力也挺大的。” “刚才对你说那些话,都是气话。” “你作为公司决策者,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私心就故意放弃最优选。” 谢历升回头,看着站在家门口的姜皂,提醒:“先进来。” 她抿嘴,迈进家门,把大门带上。 关上门转身的瞬间,男人高大的阴影砸了下来,姜皂被突然凑近的人吓了一跳。 “我承认。”他说。 姜皂眼角扩开:“什么……” “这阵子对魏原的态度,对你的态度,还有……”他单手撑着大门,低头,缓了口气像是认下了某种失败,“我今天跟策划负责人提了一嘴说不偏向与和DOB合作的事,首先是他们的态度,我们的进度,需要另外的选择拉高容错,其次的其次。” 谢历升把视线慢慢放进她摇晃的眼底,抬起手,抚她柔软的嘴唇,弯腰抵上她的额头,艰难地承认—— “我太在乎了。” “姜皂,他多看你一眼,我都受不了。” 姜皂心头骤动。 两人堵在玄关门口,呼吸交织,抉择几番。 诉说自己起初不相信,也不愿承认的真相。 “上次晚宴二楼露台,我听见你们说话了。” “魏原这个人说话每一个字都有深意。”他单手托着她的脸,语气不爽:“这么一个人,能明明白白地问你,以后到了协议时间打算怎么办。” “他能安什么好心?” 姜皂从没见过谢历升这样的眼神。 又紧,又热,透着某种索求,甚至是示弱。 原来那天,被他听到了啊。 怪不得,之后他的态度就怪怪的。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小声道:“那……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谢历升摇头。 姜皂凝注他黑亮的狐狸眼,心跳得很快,嗓子也很干,说话并不连续:“我说,你之前跟我说过。” “既然结了,就好好过,别整天想那两年的协议。” 谢历升如释重负,飘过认可:“嗯,是说过这话。” 姜皂眼睫频动,脚底也有些发轻。 她很清楚接下来的话说完两个人的关系会走向什么地方,但还是决定告诉他—— “然后,我对学长说,两年后。” “如果没有离婚,那么说明,我确定自己离不开你了。” “如果离婚了。”她紧握着谢历升的手腕,慢慢往上,把手指塞进他的掌心,补上后半句:“那就是你变心。” 仿佛被她净澈而坚定的神色所征服。 谢历升怔忡,定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偷听别人说话……”姜皂捱不住羞怯,躲开他的视线,嗫喏:“好歹听完啊。” 谢历升突然托起她的脸,又急又重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白白:我发现两位分别确定自己心意的章节都很长!上次蟹老板古城那一章也是拔到了八千六百字,这章也是八千字!好了你们小夫妻八八八发发发吧!记得下一章让大家吃爽一下哈[狗头叼玫瑰] 【下一章开头接什么,都知道了吧,明天见!!![狗头叼玫瑰]继续红包随机!】 【终于等到了情理全都水到渠成的正餐时刻,希望情绪写到位了吧!】 第38章 RomanticFarce “我现在…… RomanticFarce:38 姜皂手里的包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两人一推一退, 谢历升用手垫着她的后背重重摔在门板上——激烈的吻揭开序幕。 姜皂一下子没有接住他的强势,一口气呛在喉咙里,男人粗粝的舌横冲直撞地攻进城池, 她想咳嗽, 喉咙和口腔里却没有任何换气的空隙, 喉咙痒动, 两股空气在喉管对抗,惹得心肺也跟着激荡不断。 她竟在接吻中体验到了一种溺水缺氧的濒死感。 谢历升感知到她的不适,吮了一口便松开, 姜皂如获新生般咳嗽了几声缓气,好不容易好了点双唇又被男人攫住。 他的耐心和温柔,也仅仅是等她把气喘上来为止。 两人身上还穿着今天上了一天班的衣装, 急促的亲密, 紧密的拥抱让衣服挤压又摩擦着,窸窣的声音为稀碎的啧砸声陪衬, 铺垫。 衣服隔档着火热的体温,阻止着它们的融合。 女人纤细的手指抓弄着男人的衬衫, 似乎也觉得这些衣服碍事。 吻技上她比不过对方,每次亲嘴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有时候她想反客为主,乱弄一气最后也只会把自己和他弄得全是口水, 丝毫没有让他在接吻博弈中败下阵的效果。 嘴上没招反击了, 姜皂双手便开始不老实地乱动, 试图用其他动作挽回一些在缠-绵时刻的主动权。 她抬起发软的手,象征性地摩挲了两下,微凉的指尖试探他的体温。 动作一出,谢历升卷着她舌尖的动作猛地一停。 姜皂心头窃喜, 结果一睁眼被对方兴师问罪的眼神抓了个现行,他没有因此阻止她,而是扣她后背的力度更深,吻得更浓。 两人本来就对对方有着理智之外的性-吸引,短暂的冷战,互相堵着气的小吵,以及最后在家门口的坦白,这一切让亲吻,拥抱,生-理反应都有了名正言顺的冠名词。 谢历升歪头,将滚烫的唇落在她的脖颈,姜皂一激,手上也加快了动作,一颗颗解着他的衬衫扣。 她白皙的颈子染着头发的香气,他有些费解,她明明是不用香水的人,为什么身上总是这么香。 谢历升啃着她的脖子,忍着想咬一口的冲动,细细地吮,手从她的后背一点点往下滑。 家里的空调本来就给得足,男人的手从T恤下摆进去碰到她腰的时候——姜皂起了一层鸡皮,腿软站不住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谢历升大手控住她的软腰,手心握了满掌的软肉,他嘴唇贴着她的锁骨笑着:“浑身上下一点肌肉都没有?软得跟水一样。” 姜皂气不过,扯他的领口,也不管这件衬衫会不会被弄坏,扒开他的衬衫看到对方的锁骨以后,凑近一口咬在男人的锁骨上—— 可恶,好硬一块骨头。 她碰了壁,转而又咬上他的脖子。 女人柔软的舌苔湿漉漉地扫过他脖颈突起的青筋,谢历升全身绷得更紧,即将到极限。 玄关这点地方已然不够两人折腾了。 总不能一直站着弄到最后。 他弯腰下去,正要把她拦腰抱起来,姜皂忽然拍拍他拦下。 谢历升抬头用眼神询问。 两人维持着呼吸和鼻尖都完全相碰的距离,她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小声嗫喏:“等一下……你不觉得……” 谢历升现在看她一眼就想亲,更别提看着这张嘴一说起话来动态的模样,他贴着嘬了口,问:“想先洗?这不是正要去么。” “不是……”姜皂当然知道两个人要干什么,勾着他的脖子轻轻挠抠,眼睫垂着动来动去:“不觉得……我们该先说点什么吗?” “还说什么?”谢历升摩挲她的腰,泄露快忍不住耐性的小动作,他挑眉:“我接受你的表白了,是差这句么。” 姜皂骤然脸热,憋着笑锤他胸口:“什么就表白什么乱七八糟的!” “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还不是表白呢。” 谢历升贴近,蹭着她的鼻尖用气音说:“友情提醒,今天晚上我专治嘴硬。” 说完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姜皂吓了一跳,半笑半骂地被他抱着往浴室去。 “谢历升!我鞋都没脱呢!” “不碍事,进去以后什么都得脱。” “……” ………… 姜皂怀疑谢历升就是对浴室这个场景又特殊的偏好,亦或者是他真的一会都等不了了。 男人女人的衣服,首饰鞋子交叠着混乱地散落在浴室,稀稀拉拉扔了一地,路线蔓延到淋浴间。 香氛的雾气逐渐浓郁起来,淋浴间再大,塞下两个人以后也拥挤了起来,姜皂被他抱着靠在大理石墙边细细缠吻,谢历升动情的眉眼仿佛都被水雾模糊了几分。 两人各自腾出了自己的一只手,在接吻时为彼此铺垫,扶起基调。 顺从原始本能的下意识的蹭动,让他们意识到此刻自己有多放纵,有多兴奋。 淋浴头的水量没有开到最大,或许也是经验所致,知道就这么放着水也很浪费,哗啦啦的声音虽然细碎但没有那么吵耳,勉强允许两人听清彼此的喃语。 姜皂搂着他的脖子,任由男人碾吮着自己的耳朵和颈后,像是在情-乱时想起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声音软得有些变调:“谢历升……我忘了告诉你……” 谢历升停下,抬起头来,抵着她的额头,喘着听她说:“嗯?” “我对你……”姜皂抬手,用沾着水的手指摸着他发红的嘴唇,撩起眼皮和他对视:“也很有感觉。”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无语地笑出一声,把她揽进怀里,带着她一起到热水淋浴之下。 “姜白七,你怎么不等到咱俩孩子都会蹦会跳了你再告诉我这事啊。” 姜皂被对方的吐槽臊到了,气急败坏瞪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打人,男人的吻率先落了下来—— 哩哩啦啦的水声中,谢历升的下一句话响在有混声的淋浴房:“你慢了我一步。” “我现在对你,可不只是有感觉。” 一瞬间,心脏最深的地方好像促然炸开一朵炙热的火花。 姜皂搂紧了他,主动攀上去,“洗差不多了……回卧室吧。” 谢历升眼神深黑,瞥了眼她红透的耳根,二话不说关掉水,给她裹上浴巾快步离开浴室。 ………… 今晚是重要又陌生的初体验,谢历升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十分有耐心,生怕少做一步不够让她放松,留下不好的感觉。 姜皂一如之前,把右手的使用权交给了他。 她窝在他怀里,两人一边接吻,一边为对方做准备。 其实他根本无所谓,毕竟从玄关那时候开始,他的状态就已经昂扬到看一眼都会让姜皂倒抽气的程度。 两人都没有为今天特地置办什么东西,除了有一盒装模作样的套以外,其他用品都没有准备,谢历升怕她不够失闰,此刻正耐心地发觉她这片版图上每一个或许能引发甘霖与洪雨的地标。 毕竟纯天然的,由她自己产生的,才最适合她。 姜皂被他一次次撩拨得又是仰头又是咬唇,影子浮动了一次又一次。 自己太容易被撩动,荷尔蒙淹没大脑的时刻,她很难同时保持活动手指,有时一个没用好力气,听到他短促的闷哼,又想道歉又有点暗爽。 再这样下去,还没有上演真剧本,她就要溃败在这男人过于精准的技巧上了。 姜皂试图转移注意力缓解脑内的排山倒海,看向低着头认真品尝浮云峰端的人,用碎慢的口吻开启闲聊:“你……你不问问我,今天跟,嗯,跟韩总都聊什么了,哎你轻点,聊什么了吗?” 谢历升似乎对这个话题了无兴致,抬起眼瞥了一眼,仿佛在告诉她,他现在对眼下的美味更有兴趣一点。 滋滋嘬嘬的,光听着就让人受不住。 姜皂羞得也说不下去,红着脸别过视线,半推半就着他:“反正……其实我觉得,虽然她确实,是想在事业上打败你,但是……她。” “她对你应该,挺有感情的,嘶,你是狗吗咬这么疼……” “你知道这回事吗?”她感受着自己一波一股源源不断的感觉冒了出去,可是脑子里又很想探寻这个话题的答案,一时间理智和生理冰火两重天,“你这么聪明……应,应该很早就看出来了吧。” “那你呢,你对她,就是哪怕是曾经……以前,有没有……” “你说话……别吃了,都疼了。” 谢历升终于松开了柔软的猎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扑上去对着她的嘴把舌头伸进去一通搅和,让她尝一尝自己皮肤的甜味。 他把她亲得没氧气再说话,然后翻身过去,打开床头柜,抽了一片回来,拿没拆封的套轻打她的嘴,略有不耐:“再说胡话,就让你这张嘴替手忙会儿。” 姜皂大脑烧了白。 然而就在谢历升以为唬住了她时,姜皂忽然抬手,抽走他指间的套,扬着那双无辜漂亮的圆眼,看他反问:“你很想要吗?” “我的嘴。” 脑子里那根弦啪一声绷断,谢历升把她压进柔软被子—— 卧室没了灯光。 ………… 室内热浪翻滚。 浓醇而融合的气息飘着荡着,最后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留下互通心意的结晶。 灰黑的影打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随着月光的移动此起彼伏,一方笃实攻犯,一方则时而配合,时而颤着足/尖或发丝。 谢历升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精致的男人,不过某个电闪辟地的瞬间她觉得,这人并非完美,至少有个地方不好看又凶悍,和他好看的脸完全相反,亦或者这也是他的真面目质之一,像只双眼通红盯着猎物流口水的野兽。 姜皂满而痛得失声一阵,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做足了闰泽就可以避免的。 螳臂当车这种事……再做好准备也会受不了的。 之前上手替他疏弄时虽然知道这有多可怕,但没想到当榫卯真正嵌合时所爆发的威力是她之前用眼睛所见的几十百倍。 雷电与积云碰嚓的瞬间——两人紧紧相拥,谁都没动。 都在痛。 却又有种意识到真正占有了对方的满足感,所以极力忍耐,想要在这场美梦里尽快开疆扩土,跃入不测之渊,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 一开始她还能保护好羞耻心压抑声带,到了后面,也不知是不是被对方看破,故意让这场风浪恣睢到了极致,到她无法抵御的高频之中,强迫她爆发出难以自控的哭喊。 直到姜皂彻底迷失在这场漫长看不到尽头的攀登之旅里,她才终于身体力行地明白之前翻看他婚检各项超出正常值的数据的意义…… 她的身体素质,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疯子。 他完全沉浸在其中时好像都听不到她的求饶,像条饿极了的疯狗。 谢历升也是头次,即使忍耐力再强,也终究在她的诱惑下比预计得早些溃泄,姜皂本以为终于逃过一劫,迷迷糊糊间听到床头柜抽屉再次被拉开的声音—— 她爬着缓慢挪动,还没逃开,就被某人无情地拖了回去。 看着她彻底属于自己后的情状,谢历升抬手,拂去姜皂额头的细汗,平息些许的目光添了许多衷情。 他将人抱进怀抚拍后背,轻吻着她额头。 姜皂跌宕的情绪因为这个拥抱而缓和,剧烈过后所需要的温柔被尽数满足。 结果没被哄多久,她听着男人趴在自己颈边来了句:“想看你坐着。” “抱着,不会累你。” “乖乖的,再一会就好。” 即使姜皂顾左右而言他,少气无力,但还是配合了,在这场演奏中,在与其他乐器步入曲谱的二重奏部分时高高仰起了弦音。 没了话语,空了脑子,失焦了视线。 ………… 姜皂自然是没有任何力气再洗漱了,最后把自己连人带魂都交给他不管了。 谢历升伺候完她,自己洗好回来,关了灯躺进被窝,把她拢进怀里。 神经高度兴奋后也有种麻木的疲惫,原本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结果洗过热水澡以后又好像醒了些。 姜皂靠在谢历升怀里,眼睛眯着,盯着他不说话。 谢历升给她掖好被角,发觉她的视线,问:“怎么了。” 姜皂抬起软绵绵的手,然后软绵绵地打了下他的脸,气不过:“……浑蛋。” “讨厌跟你做-爱。” “以后别找我做了,不想被你搞坏掉。” 他被这过于直接的用词逗到了,握住她刚刚抽自己嘴巴的手,放在嘴边轻蹭:“清白刚给你,提起裤子就甩人?” 谢历升揉着她的手指,询问体验:“还疼吗?明天抹点药吧,刚刚看有点肿。” “有点没控制住,我下次注意。” “还有,今天一起去超市吧,多买几个牌子的套。” “然后觉得哪种你最舒服,以后就固定用一款。” 说到这儿他停住声,把姜皂一直对窗边别着的脸蛋掰了回来。 女人恬静睡熟的模样落入他眼底。 前后都没过一分钟,已经完全睡死了。 给她累坏了。 谢历升本来就体力旺盛,又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身体和精神都兴奋着,远没有睡意。 于是他就这么撑着头,默默看着她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睡觉的样子都有种看不够的瘾头。 须臾之后。 谢历升伸出食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笔一划,缓缓画了个“王”字。 像是以此画押,宣告在这场互看不惯的感情博弈里,他承认自己彻底落败。 无奈,认败,最后臣服。 他又在她两侧脸蛋划了三道胡须,勾唇。 “总是凶人,虎老大似的。” 谢历升躺下去,将她收进怀里,轻声讨饶:“我的错,别凶我。” “别讨厌跟我做/爱。” “也别讨厌我。”—— 作者有话说:白白:看到的版本是存稿箱阶段反复被审核检查过略有修改的,希望不影响效果吧!额头上画王字这个桥段是我一开始有这个文梗的时候就想到的,为了看谢历升自甘落败这一幕终于写到这了!为了醋包一顿饺子!开心! 【继续红包随机!大家吃好喝好,评论区低调行事[狗头叼玫瑰]】 第39章 RomanticFarce 陪她醒,…… RomanticFarce:39 狂热与激情在清晨来临之前被月亮一并带往下一个夜晚。 翻过一夜是静谧惬意的休息日。 更换了被单的床褥舒适柔软, 姜皂一夜安眠,初醒时四肢末端动弹了两下,她在被窝里小幅度鼓秋, 舒服地喟叹一声后又归为安静。 虽然因为过度劳累睡得很死, 但是姜皂却有意识感到睡得很热。 也是奇了怪, 卧室里的冷气都是恒温调控的, 怎么能这么热呢。 后来,睡着睡着总有一只手若有似无地揉捏她的小肚子,姜皂半梦半醒里知道原来是有个“大热炉子”一直抱着自己。 睡到一半有些太闷了, 她试过挣扎,结果身后的男人抱得太紧,姜皂试了好几次没成功, 只得撩开被子就这么热着睡。 工作的生物钟摆在那里, 即使关掉了手机闹铃,即使身体还处于倦怠的状态, 大脑到了精准的时间点会立刻清醒过来。 姜皂依旧闭着眼,只想赖床。 她抬起手随便一摸, 碰到了头下枕着的男人胳膊。 他手腕处的脉络有节奏的一下下慢跳着,仿佛在以这种姿态提醒她, 如今这份指下的脉搏已经完全属于了她。 昨夜过后,这个男人完全地属于了她。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好像心脏上所有大小窟窿都被严丝合缝地塞上了。 之前总觉得形单影只, 灵魂好似空缺了一角的寂寞感, 经过了昨天,被某个人准确而完全地填满。 姜皂合着眼,手指从他手腕处一点点往他掌心处划动——最后悄悄把自己的右手放在谢历升宽大干燥的手心里。 结果下一刻,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男人忽然回拢起左手五指, 和她十指相扣。 她一怔,终于舍得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他们两个人的手在晨光下紧紧合扣着。 两个无名指的婚戒以如此贴近的距离,在光线下映着银闪。 昨晚为了方便安抚她,不让过坚硬的金属物件伤到她,谢历升眼神深热,当着她的面把婚戒换到了不惯用的左手。 于是才有了她现在看到的这一幕。 十指相扣后,身后的人动了下,凑得更近,把脸埋到了她后背,热乎乎的吐息伴随着沙哑的嗓音一同传来—— “醒了?” 后背痒痒的,姜皂拇指摩挲着男人的手背,虽然已经习惯这样的亲密,但语气还是有点不自然。 “嗯……几点了?” “估计九点多。”谢历升另一手在被窝里动着,捞过她的腰紧抱,像一只赖着主人蹭唧的大猫,“七点半我醒了一次,洗漱完收拾了下浴室,又回来躺着了。” 她想起昨晚最后被他拖着在浴室的那次。 到现在肚子都好像还有被台沿硌疼的余感,后背也被镜子撞得很疼。 宽大可供两人同时洗漱的盥洗台,成了忘情的男人蛮力发挥的舞台。 他做疯了,都想不起来给她垫一块软和点的浴巾。 有那么一会儿她都怕自己被推翻下去,右手死死攥着水龙头,又生怕男人的横力连带着把水龙头都推歪掉。 大理石的盥洗台有多硬,她现在算是深刻体会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的缘故,还是因为地点的特殊,他在盥洗台的那次绽败得最快。 她猜测应该是镜子刺激到了谢历升从而变得敏感。 毕竟镜面不仅能映照她的侧身和背影,照着更多的是他自己。 看着自己完全脱缰,多处青筋暴起,耳朵嘴唇乃至胸膛都微微发红的样子,他也同样难以自控吧。 反正她看到谢历升那个模样在心理和身体双重满足下没忍住频频飞坠了多次。 姜皂松开和他相扣的手指,转而玩着他无名指的婚戒,手指捏着转着玩,发觉:“你今天没去晨跑?” 谢历升抬头,慢慢靠近她的颈后,亲了亲她圆润的肩头,嘬了一声。 “你觉得我昨晚上的运动量还不够?” 她眨了下眼,耳朵被阳光照得发热。 姜皂动身缓缓转过去,毫无意外地撞上男人惺忪又惬然的目光。 有了昨晚,两个人看向彼此的眼神又多了一重味道。 谢历升没忍住,微微撑起半身,低头去吻她的嘴。 姜皂虽然有些害羞,却依旧自然抬手勾在他肩膀,慢慢滑到他颈后,阖眼专心和他接这个晨安吻。 他口中有漱口水的清冽,自带令人提神醒脑的薄荷因子,借由他温热的舌递进来,让她好像睡醒就被喂了一块薄荷味的软糖来吃。 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两人再接吻时有了不同于之前的缠劲和大胆,放得更开,吮得声音更响。 谢历升吃不够一样地含她的唇瓣,搅她的舌尖,然后感知到她因为舌头发痒而哆嗦,吻着发笑。 他接吻时流露的笑音特别性感,每次都能把姜皂听得完全失去把控,忍不住想要他更多。 姜皂喜欢在接吻的时候乱摸,小手消停不下来,就在她的拇指又摸索到他喉结,刚要做点坏事时,谢历升及时地发现她的诡计,抓住对方的手,吻暂时停下来。 “喜欢按我喉结?”他边说,边一下下地亲她的嘴,嘲谑:“这什么癖好。” 姜皂轻哼,平躺着头一歪,反问:“那你在浴室里设得那么快是什么癖好?” 谢历升被挑衅得笑出了声,抱着她晃,纠正用词:“姜小姐,请你搞清楚,快和比正常情况快了一点点的区别。” 她弯起眼睛咯咯地笑,隔着睡衣用手指戳他胸肌玩,“伤你自尊了?” “算不上。”他挑眉,好整以暇揭某人的短:“毕竟我还没快到跟某人似的,恨不得一状就去。” 姜皂恼羞成怒,攥拳打他。 “别撩我了。”谢历升亲她的脸,小声提醒:“知道男人睡醒时候最大的特征是什么吗?” 她一愣秒懂,悄悄和他对眼。 谢历升像自证一样停了下。 踢到大石头似的触感传来,姜皂立刻收起了刚才斗嘴的得意气势,露出无辜的表情。 见她老实了,谢历升替她拨弄头发,“还睡么?” 姜小姐使劲摇头。 哪还敢再在床上逗留啊。 “直接吃午饭吧。”他勾唇,直起身来,拉着她的双手把人从被窝里提了起来。 “吃完饭一起去逛逛超市。” 姜皂一活动,浑身上下散架似的酸痛袭来,悲哀地惨叫了一声。 “……能不去吗?” 她的身体状况,真的很需要一整天的卧床修养。 谢历升翻身下床,还想着让她亲自挑套的事:“累了就坐购物车里,我推着你。” 姜皂翻白眼,抬脚踹了下他后背,“神经病。” 他哼笑。 ………… 新一周的周一早晨,姜皂心爽身累地坐着谢历升的车上班,然后在附近提前下车步行到公司。 腰酸得直不起来,她挂着被某人榨干的生无可恋的神色,走在一众云升员工之中,刷卡进闸门。 这个周六日给她过的。 知道的是在家被某个二十八才开/荤的男人拉着做那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找什么地方拉练了。 因为他实在太没节制,让刚有这方面生活的姜皂对过于旺盛的床搭子感到深深的恐惧,所以谢历升只能让步答应她休战几天。 但是,似乎也仅仅只是不来真格的。 姜皂细皮嫩肉的,谢历升买了缓解不适的药膏,非说她自己抹药的话容易抹不到位,要帮忙涂。 这一松口倒是给他钻空子的机会了。 谢历升只答应不真做,但没答应不会招猫逗狗似的搞擦边。 当他借着擦药的由头整她整得不亦乐乎,弄得她吞声饮气,头晕眼花时,姜皂真有一瞬间想离家出走。 她受不了这个*她上瘾的男的。 尤其是他先故作正经地把药上了,然后在帮助促进药效的时候来了兴致,一如每次那样,面不改色放低身姿。 原本应该发挥药效的药膏以怪异的方式全都吃回了他嘴里。 她不仅没能得到足够剂量的治疗,反而在对方的恶作剧之下又捱着一出又一出闹戏。 姜皂有些搞不懂他是真的星欲旺盛还是单纯喜欢调弄她的身-体。 她捏着腰,等电梯的时候盘算自己下次生理期的时间。 事到如今,只有大姨妈能救世了。 有点想哭。 卡着最后时间成功打卡,姜皂背着包走到工位,周围同事都已经就位了。 黎黎看她来了,嘴里还塞着三明治,唔唔啊啊地招呼她。 “怎么了?”她坐下。 黎黎咽下嘴里这口,满脸高兴道:“你还没来得及看工作消息吧?乙方谈下来了,DOB搞定啦。” “我也是刚听说。” 姜皂意外,脑子里想了想一个小时前大清早还和自己滚在一起的男人,“确定了?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周日就已经敲定了,等到周一才正式通知,今天要开始走流程了吧?待会儿部门经理估计会找你们几个。”黎黎说。 她颔首,小声说:“还以为会定正光呢。” “要是DOB愿意合作,那干嘛还找正光呀,你不也说了,综合看来DOB的渠道成效还是没有代餐的。”黎黎竖了个大拇指,夸赞她:“辛苦啦姜策,这下所有的大夜都算没白熬了!” “我已经能预见回头全网都是咱们新品宣传红稿的盛况了。” 姜皂莞尔,心想DOB的回信来得真是时候,要是再晚一两天,估计谢历升真的会考虑别的乙方了。 见她没回话,黎黎抬起眼来,随便一瞥正好看到了她领口没挡住的,落在耳垂下方脖子上的红痕。 已经好几年没谈恋爱的苦比打工人震惊了,小声感慨:“哎呦……我妈呀……姜皂同学。” “不是,同样是牛马,人和人的差距可以这么大吗?" 姜皂刚把电脑打开,没听懂她的“梦话”,扭头疑惑:“……嗯?” 黎黎凑过去,轻扯了下她的衣领,咬牙说:“别告诉我,周六日我在家孤独追剧,结果你背着姐妹吃上男人了!” 说着她站起来,从姜皂领口往下看,发现了更多痕迹:“还吃了两天是不是?!看你这战果,不是一两次弄出来的。” 姜皂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脖子,反问:“很明显吗?” 黎黎翻白眼:“要不要我把遮瑕膏借你啊?这位性/福的小姐姐。” “之前去山里团建的时候,可心看你戴戒指说你谈恋爱我还不信。”她挑眉,调侃朋友:“现在我只觉得我是小丑。” “说,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 姜皂心里默默纠正:其实是结婚……算了,说了的话她绝对要当场暴跳了。 于是说:“没多久,刚谈。” “果然,新鲜感发作荷尔蒙爆炸!”黎黎眼红羡慕:“刚开始的时候最火热了。” 姜皂被逗到,重音第一个字:“你怎么这么激动?” “不要小瞧九九五大厂员工的性/压抑程度,”黎黎双手合十,对着她拜三拜:“闺蜜保佑我也能尽快找到好吃又干净,不花我钱,还有点小帅的男人……” 姜皂肩膀抖了两下:“你要求还挺多。” ………… 云升和DOB正式达成合作,签完合同后,云升来的人率先离开,魏原和其他负责这次合作的下属浅聊了两句,然后去做下一项工作。 电梯里缓缓下行,魏原的助理跟在他身后,看了眼手里装着合同的公文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等流程走完完成交接,自己的上司会成为DOB中国分公司总负责人,他的决策自然毋庸置疑。 不过…… "魏总。"他开口。 魏原回眸,询问:“嗯?” 助理措辞后说:“其实我觉得和竞灵最后一次沟通挺不错的,各方面来说……” 虽然自家上司脾气很好,但作为下属,他说完还是立刻为自己叠甲:“当然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 “你还是更偏向于竞灵一些?”魏原看破。 助理点头,“不过云升也很OK的。” 他最终还是没敢追问决策云升的缘由:“不管和谁合作我们都会做得很漂亮。” 魏原桃花眼微扬,却没有任何实际性的用意,只是说:“时间还长,机会还多。” 说完转回了身。 作为笑脸人精,他又怎么看不出助理的言下之意。 在新上任的特殊时期被身边下属怀疑决策掺杂私心。 确实不是很好的苗头。 半晌,魏原浅笑,没有对身后人多做辩解,走出了电梯。 ………… 之后一直到新品发布会直播前,姜皂完全投身在忙碌的工作中,谢历升也一样,两个人有了更亲密的关系,也疏通了对彼此的态度。 如今是不仅稳定在各自的事业轨道上,私下生活也是过得更加别有滋味。 由于谢历升非要让她亲自试用挑选出她最舒服的一款避/孕/套,姜皂其实头一回听见这样的说法,原以为套子这种东西都是男人自己选,自己挑喜欢的款,从没想到男人用的东西居然应该首先顾忌女方的体感。 两个人在超市产品货架上研究的时候,她这么问,结果谢历升一本正经来了句:“东西是我用,但实际上墨得是谁……” 剩下的词语不等他说出口,姜皂立刻捂住对方的嘴。 她脸都憋红了,发现差点被路过的人听见,气得想把他扔外面自己回家。 于是两人几乎把一流品牌的各种款式都买了一遍,谢历升有了“正当理由”,这阵子像什么用品测评人一样拉着她每天做任务似的开深夜会议,不仅在家里解锁了很多新场景,还解锁了很多新**。 他不知道上哪去学的新东西,热衷于把她整得各种炸毛,变态一个。 谢历升过于如狼似虎,把她磋磨得恨不得留在公司加班也不想回家。 和他做确实*得要命,也很解压。 但再好干这回事的人也扛不住天天高强度来吧? 就这样,家里那位完全不显肾虚,反而比之前气血更足,每天都神清气爽的。 而且他开了荤,这阵子甚至连晨跑都不去了,把运动量全都在前一晚堆在她身上。 这不公平,她要禁欲。 两人晚上折腾,谢历升也渐渐被姜皂传染,开始赖床。 以前姜皂总是一个人醒来,如今每天都是在他的怀里睁开双眼。 虽然没说过,但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而谢历升似乎看出了她的偏好,如果醒得早也会先起来,然后在她醒来之前躺回去陪她醒,再陪她赖床。 就这样繁忙又“幸福”地过着日子,直到新品发布会前夕,结束了所有任务,姜皂紧绷的状态终于得以暂时休息了。 4时后就是云升的全球直播新品发布会,策划部的大伙都松散下来,期待着今天中午的概念小片发布。 按照流程,中午十二点云升官博将会发布第一支概念宣传片开始为发布会加热。 姜皂冲了咖啡回工位,看见黎黎和不少员工都在看同一个直播页面,凑去看热闹,问:“你看什么呢?” 黎黎摘掉一边耳机,让她坐过来:“竞灵的新品发布会刚要开始。” “他们的发布会比我们提前两天,也是正面对打了。” “不过我相信,咱的策划绝对吊打他们。”她得意洋洋。 姜皂认同,戴上耳机开始看直播,竞灵发布会刚开始,从概念短片的播放为揭幕—— 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偷看直播的策划部员工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彼此。 姜皂的眉心也逐渐皱紧,呼吸都沉了下去。 黎黎慌得脸都白了,喃喃:“怎,怎么会这样……” 竞灵新品发布从大概念,到细微的文案内容,还有流程…… 都跟他们后天的发布会内容相差无几。 甚至正在播放的短片中,有些东西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白白:(依旧是经过存稿箱多次审核搏斗的版本已经尽力保留内容,希望不影响)事后清晨的日常甜鼠老奴了[求你了]小情侣你们以后多赖床可以吗? 【继续红包随机!!晚安明天见!】 第40章 RomanticFarce 归属是她…… RomanticFarce:40 策划部一片哗然嘈杂—— 所有人都傻了, 傻眼之后纷纷张皇失措,讨论声一波比一波更高。 黎黎握着鼠标的手都在哆嗦,颤颤巍巍抓旁边工位的唐芃:“芃姐……你看见了吗, 芃姐……” 她扭头, 看见对着屏幕完全宕机的唐芃, 直接绝望了。 一向最冷静最有主心骨的同事都这样了, 那说明真的要完。 竞争公司之间窃取核心宣传概念——这样的事放在整个科技圈都是前所未有的。 这事一出,他们一个月以来所有的准备都白废了。 策划里的半个字都不能再用,这代表着, 后天云升的新品发布会将被迫停摆,连带着新品发售全部往下顺延。 而这一结果会导致的损失是难以想象的。 众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有人慌里慌张问该联系哪个领导, 有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往哪个八卦群散布消息, 还有人看见这种人立刻扑过去阻止的。 黎黎抱头害怕:“完了,这怎么办, 十二点的宣传小片发不了了,媒体肯定会嗅到不对劲, 这舆情要是炒起来……我们不会被扣工资吧……” 就在这时,右边传来一声扑通站起来的动静, 她扭头,看见姜皂拔掉笔记本电脑的线站起来, 黎黎蒙了:“不是, 你要干什么去啊?哎你……” 姜皂脸色也很难看, 但比他们多了几分冷静,提醒黎黎:“已经十点了,别愣着了!赶紧联系各方面合作方把推进和预热程序停了,保证别让我们已经被抄走的策划原文里任何一个字泄露出去。” “还有, 那个,物料那边也别忘了。” 说完她抱着电脑往电梯间跑。 黎黎说得没错,如果原本宣传好的十二点小片没有按时发布,那都不用等到发布会出事,从宣传短片放媒体和网友鸽子开始,云升新品出事的舆情就会掀起波澜。 姜皂匆忙地按着电梯,拿手机直接翻开谢历升的微信电话,刚要拨出去——她忽然停下。 分秒间经过反复地纠结,姜皂啧了一声,关掉手机转身返回,放弃直接上去找谢历升,而是选择先找部门经理。 唐芃说得对,虽然部门经理周大公公总有些不待见她,也不待见从他们这些从飞达转过来的新员工,但是他对云升的珍惜是真的,他不会拒绝任何可以挽回损失和保护利益的建议。 姜皂敲过门以后直接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周经理明显也刚刚收到了消息,脸色和外面的员工们一样绿,套着西服外套似乎要出去,应该是要去找上层领导商量对策,看她急冲冲进来,略有顾及不暇的态度:“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有急事!!” “我也急经理,你是要去找领导说策划案的事吗?”姜皂言简意赅,打开电脑:“发布会尚且还有一天半的时间,中午的宣传片发布时间等不起了。” “经理,我们没有准备其他足够成熟的方案。” 周经理一个头两个大:“我用你说啊,问题就是现在要怎么办。” “我有一个片子。”姜皂的话打破他的焦躁,然后把笔记本放在他办公桌上,点开这阵子托编导专业的同学一起制作的民俗宣传片。 内容就是她上次在山村古城团建时拍摄的素材,串联了起来构成了剧情,经过专业人士的剪辑,呈现出的效果非常好。 周经理看了几秒后表情一点点变化,赶紧告诉她:“你快把电脑给我合上。” 姜皂骤然失落,“啊?什么……” “拿着电脑跟我上楼!”周经理解释,然后匆匆往前开路:“快点,来不及了。” 下坠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收拾起东西小跑跟上经理。 周经理带着姜皂一路直奔CEO办公室,这么一会功夫公司上下已经因为这件事讨论得沸沸扬扬,中途有一些认识周经理的员工纷纷用复杂的目光打量他们。 本来策划部就不受重视,好不容易重大筹备一次还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姜皂跟着经理敲门走进办公室,她抬头,目光隔着经理和李常助理的身影,和坐在办公桌前的谢历升对上。 即使是很短暂的一瞬,两个人的对视却迸发了诸多信息和情绪。 就这一眼,姜皂慌躁的心情莫名平静了下来。 他面不改色的姿态,即使什么都不说也可以给人安全感,让观者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化解困难。 周经理率先报告领导:“事情已经简单汇总给到李助理了,这是策划的员工,叫姜皂。” 他扭头示意姜皂:“快把你的视频给谢总看看。” 姜皂托着电脑走上前,隔着一张桌子再次和谢历升对视。 不知情的人在场的情况下,谢历升依旧对她扬了下眼尾,像是种安慰。 两人都明白当下紧急严肃,没有过多暧昧的眼神传递,立刻进入到工作之中。 谢历升完整地看完姜皂制作的小片,然后按下了暂停键,姜皂立刻和他,周经理解释:“策划主题我私下改良了一下,叫升活灵用,片子是我为了满足自己表达欲的产物,偏艺术了一些,很多地方的宣传性和产品性还不够,但是底片和素材我全都保留,这些都可以改。” 她提醒领导们:“距离原定的官宣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零五分,我们没有时间凭空造出一个新的概念宣传片出来了,谢总,周经理。” 谢历升果断,直接拍板决策,告诉李常:“把原片同步给策划部的媒体组,剪出适合发布会的版本,和所有线上线下推广对齐内容,十二点准时同步所有官媒。” “发布会的概念从‘升跃未来’正式修改成‘升活灵用’,姜皂,把你之前‘升活灵用’的策划案全案同步给全组。”他看向周经理,示意:“立刻准备紧急动员会,懂我意思吗?” 策划案泄漏,现在已经准备好的线上下推广,一系列准备全部作废,发布会上附用的一系列物料必然是跟不上换新了。 损失已经造成了。 当务之急是用新的策划顶上,把损失降到最低,补偿各方重新制作的钱对于整场发布会被迫停摆的损失而言已经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周经理捣蒜一样地点头,有他这几句话,他仿佛也有了主心骨,身处高位多年的能力与经验压过了慌乱:“放心吧谢总,这就动员策划部。” 李常颔首,同时说:“公关和法务也已经准备就绪了,等情况完全确认,就开始处理这次的事故。” 姜皂抬起身刚要跟领导走。 “等一下。” 姜皂和周经理回头,看见谢历升指了指她。 “你留一下。” 周经理看了眼下属,没想太多,“行,我先下去了,你们聊。” 说完和李常匆匆离开CEO办公室。 玻璃门缓缓合上,姜皂回眸看他,这才掏出平时在家里的熟稔感:“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谢历升对她招招手,姜皂看了眼四周确定玻璃墙都拉着防窥百叶窗,才走过去。 她走近,他站起来,抬手撩起她的刘海,替姜皂擦掉她额头上的急汗。 姜皂看着他,怔忡。 “你不急吗?” “急啊,别说你们,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谢历升嘴上这么说,眉眼却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说完,他下放视线对上她的眼睛,露出了满意神色:“你这不是来救我了么。” “我还怕什么。” 她愣了一秒,眼底忽然发热。 谢历升看得出她忐忑复杂的情绪。 他明白,拿一个没有经过充足准备的,被废掉的策划案出来救急,这对主策划而言是件不知是祸是福的事。 策划的创意和实施会直接影响产品宣传售卖的情况,意味着这次新品发售的效果究竟是“及格线划过”还是“大热叫座”全都落在了她一个人头上。 如果办不好,不仅没有奖励,或许还要担责。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测的。 即使是这样,她敢在这样的时刻站出来担下责任,哪怕是冲动,哪怕不够万全,也已经是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事了。 谢历升都懂,于是轻轻把她抱进了怀里—— 贴到男人胸膛的瞬间,姜皂不安的情绪彻底释放了出来,深吸了口气,双手搂住他的腰。 “一次性在我怀里害怕个够吧。”谢历升抚摸着她的后脑,尾音稍稍上扬着:“下楼以后就该打仗了,云升的救世主。” 即使知道这句问话没有任何作用,但她还是说:“你觉得我能行吗……” 谢历升手放在她头顶捏了捏,弯腰吻了下她额头,给出肯定:“你当初都敢延毕破釜沉舟留校二战,这点小场面算什么?” 姜皂被逗到,终于笑出了一声,在他怀里瓮声瓮气:“那和现在能是一个量级的场面嘛……” 他一语中的:“对你而言是的。” 敢挥刀往自己人生重要截点上砍的人,根本不需要惧怕任何自身之外的突发事故。 “我从没觉得你不行。”他给出肯定。 “而且,我是云升的总负责人,就算你们做烂做砸了,我也会在下面帮所有人兜着。” 不知为何,姜皂忽然想起韩朝云回忆里说的那句—— 【韩朝云的云可是云升的天。结果他说,一个品牌好坏看得不是谁来拔高,看得是谁在兜底。】 【原谅我真不理解,看来我和他的理念分歧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一个企业,兜底的应该是全体员工的能力吗?】 她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完成了“充电”仪式,眼神坚定了很多。 “看着吧蟹老板。”姜皂笑了下,认真告诉他:“这次就让你知道知道,云升的策划部可不是面团捏的吊车尾。” “一会儿我也去动员会,待会策划部见吧。”他勾唇。 她点头,拿上电脑转身出了他的办公室,开始争分夺秒的抢救工作。 谢历升杵在原地,靠着办公桌的边缘懒洋洋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半晌,品味着,颇感搞笑。 “蟹老板是哪门子外号?” ………… 中午12点整,云升新品发布会“升活灵用”概念短片准时发布—— 距离后天晚七点的新品发布会还有【55】小时。 策划部全体员工以及领导,公关和法务的代表,以及CEO谢历升汇聚到大会议室,为修改发布会全场内容的决策做分工和动员。 虽然有一小部分员工会因为泄漏的问题觉得自己的工作白废而有怨气。 但更多的员工听完谢历升一番走心的鼓舞,更因为那个该死的泄露者而群起激愤,激发前所未有的动力。 CEO说得好,从现在开始全世界没有人比他们的时间更加珍贵,一分一秒都要利用起来。 对方不过是想看云升新品发布搞砸造成重大损失,那他们偏偏就要准时准点把新品会开出来。 倒计时两天,在座的大部分人应该都睡不了什么觉了。 黎黎和唐芃坐在姜皂旁边,作为之前参与策划“升活灵用”案子的成员之一,现在也成了主力军。 黎黎侧头,看向作为主策一直就没停过嘴,参与决策讨论的姜皂,莫名想起去古城团建那天—— 那时候明知道他们这个方案大概率会被毙掉,她还是带着那么多新产品去拍素材,跟自己说—— 【如果一个框架本身够新意,够概念,兼容性强的的话,那它随时都可以派上用场。】 【这次的新品如果轮不到,下次新品还可以再用这个概念。】 【不是说只往机会所在的方向努力就可以了,而是只有把每件能做的事全做了,把成功的几率无限放大,才能接住那个机会。】 就在这个时刻,黎黎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姜皂的差距。 或许不单单是学历,而是这种愿意为了成功付出一切努力的意识。 她从姜皂身上学到了好多东西。 黎黎坐直身体,停止愣神,认真听会记录。 ………… 晚十点,距离新品发布会还有【45】个小时整。 云升大楼灯火通明,没有一个玻璃窗口是黑灯的。 策划,市场和公关都忙疯了,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已经下班很久了。 民俗人情味满满的宣传小片一经发布,观测的反响非常不错,红稿推广已经全面跟上,热搜也挂了三个,这样下去热度发酵得回很不错。 但是也不乏有人故意发黑稿,透露云升的发布会出问题,宣传内容和竞灵冲突,还特地po出云升大楼全员深夜加班的异常现象。 为此公关部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上阵连夜“杀虫”。 云升策划已经迅速和杨龙山文旅部达成了有效沟通,谈好联名共创这次的新品,互相推动宣传。 黎黎对着电脑快累冒烟了,从中午开完会到现在,半个小时没有休息过,她扒着眼皮打哈欠,问旁边的唐芃:“还有口香糖吗?” 唐芃直接甩过来一盒风油精,“往太阳穴抹,比口香糖管用。” 黎黎:“……你真狠啊。” “CEO给所有员工点了咖啡和甜点,一会还有盒饭送上楼来!”周经理出来鼓鼓掌,给大家打气:“撑住了!就熬两个晚上!事成了要什么有什么!” 姜皂扯了把椅子正在和发布会媒体部一起商量海报和视频,还要检查明早发给各个乙方的修改内容。 这一夜,宣传部八成的人都没有离开,直接睡在公司。 总裁办全员出动,甚至有人都开始帮策划部的同事接送孩子上下学,为各位加班的同事们保证后勤。 大家同吃同住,连梦里都是发布会倒计时跳动的红色数字…… …………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半,距离新品发布会还有【19】个小时。 姜皂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气若游丝地推开入户大门。 客厅开着灯,光线蔓延到玄关——家里另一个人也在。 姜皂有些意外,他们忙成这样,谢历升只会更忙,他不像他们只专心处理发布会的紧急事情就够,还有原定的很多安排也要照常进行,所以工作量应该是下面员工的很多倍。 没想到还会腾出时间回家来,她还以为再见面得是发布会现场了呢。 她放下包换了鞋,探头一看——瞧见谢历升坐在沙发里,戴着降噪耳机,正敲着笔记本键盘。 姜皂累得腿都抬不起来了,蹭着走,往客厅去的时候大声问:“你怎么在家呀。” 听到动静,谢历升把头戴式的降噪耳机拢下来,眼里也略有疲意:“回来了?” “累不累?” 她拖长音,鲜少这么直截了当地撒娇:“要累死——了——” “但还好,麻烦事都解决了。蟹老板,大热天的,你策划部的员工再不回家都要集体发臭了。” 谢历升勾唇,展开一边胳膊招呼她过来坐。 扑进沙发,靠进他的怀里,视线对焦他的屏幕:“在忙什么?” “发布会的演讲稿。”谢历升挪了个角度,方便她:“初稿已经给你们那边的人做演示动画了,我还在精修内容,而且总结部分我想自由发挥一下,正在写草稿。” 姜皂有些意外:“发布会的演讲稿你自己写吗?” “这一般不都是策划部给你准备好么。” “事态紧急,我来写你们工作量会少一些,而且我讲自己写的东西能发挥得更好。”他说。 “那我陪你一会吧,顺便看看稿子,给你一点补充意见。”姜皂捞起旁边的毯子给自己盖上,问他:“我看会电影会吵你吗?” “没事,我戴耳机。”他说。 姜皂打开了一部电影降低声音,头靠着他肩膀,身体休息下来了脑子也闲不住:“这次的演讲也好,后续的宣传也罢。核心一定要绕着,让观众们意识到一个事情。” “什么?” “不仅仅是之前说的——选择云升就是选择更好的生活。”她补充道:“而是,因为选择了云升,所以发现了自己本来就很好的生活。” “一个科技产品,当然没办法让生活突然变美好了,这么宣传太漂浮了。” “但是如果生活本身就是美好的呢?就像山村里那些阿姨们,即使劳作着也是快乐的,相机只是发现美的眼睛罢了。” 谢历升打字的动作停下,牵着嘴角抬手呼噜了两下她的发顶:“说得好啊,姜策。” “干得好给你升职加薪。” 姜皂眼皮子发沉,也笑了:“加薪就够了,蟹老板。” “策划部有的是比我资历深比我能力强的人,现在还轮不到我呢。” 他轻笑,“还是太乖了。” “我这叫一步一个脚印,别说了,快写你的吧。” 电影随着剧情往高处发展,动响也逐渐爆发,电视屏幕里的画面跌宕闪烁,映在干净的地板上。 在紧凑的时限内,两人奢侈地享受着这段安好的时间。 “姜策,你看这一段,”谢历升盯着屏幕,微微歪头试问身边人的意见:“是不是可以和民俗小片里的故事稍微扣一下?讲故事的效果更落地,而且收尾也有个呼应。” “你觉得呢?” 他问完三五秒没听到回音,这才意识到什么,放轻动作转头垂眸看去—— 女人靠着他,眉宇舒展合着双眼,呼吸平稳。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熟了。 姜皂手里虚虚握着手机,还保持着一副随时等待接收工作消息和电话的姿态。 谢历升目光深注。 这拼命一样的几十个小时把她累坏了。 他再次想起姑姑说的那句关于“意义”的话。 须臾,谢历升把电脑放在一边,放平大腿,把她慢慢放倒,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睡得更舒服一些,自己则换成手机继续工作。 电影还在播放中,光影投射在相依相靠的两人身上,描写着最柔软的光边。 他对着屏幕敲着字,嘴角扬动。 如今,他对曾经最不屑的问题,心悦诚服地写下最笃定的答案。 很简单。 动机是她,理由是她,归属是她,意义是她。 结论是她—— 作者有话说:白白:写到最后哈特软软[求你了]和七七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好吧蟹老板[求你了] 【继续红包随机!走过路过喜欢的别忘了给作者点个专栏收藏!求你们了[菜狗]】 40-45 第41章 RomanticFarce “成功转…… RomanticFarce:41 这天傍晚七点半, 秦南市中心体育馆C馆内—— 云升新品发布会全球直播正在进行中。 参与这次筹备和负责直播工作的云升员工分布在场馆的各个工作点位,屏气凝神到发布会正式结束那一秒。 不过,当他们看到CEO站在大屏前流畅地讲解新品技术亮点时, 不免都有瞬间的恍惚。 五十五个小时, 他们完全重做了一场高水准的产品发布会。 这样不可告人又人尽皆知的成就感, 在发布会开启的那第一秒钟开始, 就在所有人心里熊熊燃烧着。 能做到这样的事,在场任何一个员工的努力都不可或缺。 姜皂不参与直播组的工作,和黎黎他们作为主策划的代表员工坐在发布会台下第二排的席位里, 挨着第一排的各界大佬们。 发布会刚开始的时候,作为预热,大屏上重新播放了姜皂制作的那支民俗趣味概念小片。 之前谢历升给他们开会时说的那句——“把发布会弄好, 到那天观看全球直播的各界大佬, 同行对家,消费者, 网友,都会在大屏上看到你们的名字。” 姜皂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含金量。 当自己的idea, 自己的心血对着全球各个渠道的直播镜头播放时,那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给予的。 而神奇的是, 就在五十多个小时之前,她都没有想过自娱自乐制作出来的影片会有这样一个盛大的“归宿”。 镜头从山村里阿姨们嘁嘁喳喳的嬉笑声开始, 姜皂模拟了之前用航拍机为民宿阿姨们铺餐桌布的镜头, 还加上了用航拍机拧电灯泡, 还有小孩学着玩无人机,却因为旋浆产生风太大把大叔晒得花瓣吹跑,等等诡异又搞笑的“用途”,让大家捧腹大笑。 云升的无人机们“不正当”又“实用”的工作镜头, 映照的是山村居民们朴实真实的惊喜和快乐。 “不正经”的搞笑用途戛然而止,然后立刻插入各线产品拍下来的山区美景,高挂的瀑布,壮观的梯田,云朵丛一样的茶树,最后是在夜晚绽放烟花和灯光璀璨的古城。 镜头不仅记录用云升产品在古城拍摄视频作品的自媒体博主,登山游客,给狗狗戴上旗舰级防水手指相机在河边玩耍的宠物主人们,还有穿着民族服饰的阿姨奶奶们,她们拿着云升崭新又超前的产品,她们习惯劳作而略显粗糙的双手拿着口袋相机,笨拙又可爱地拍摄着,时不时蹦出几句害羞的方言的画面,让所有观众动容而轻松。 升活灵用的概念重心就在于“活”和“灵”这两个字上。 正如姜皂昨晚和谢历升说的那样——生活本身美好,而产品则是帮助他们发现这一事实的眼睛。 好的产品不该限制受众,好的产品适合任何人来使用——即使,只是让它大材小用地来拧个灯泡。 影片结束以后现场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黎黎骄傲地脸都要抬到天上去了,姜皂往旁边看,和坐在合作方席位里的魏原对上视线。 他似乎看她看了很久,终于等到她回头看来,魏原应该是知道这个影片由她主创,弯着帅气的桃花眼,对着她的方向鼓着掌,无声传达自己的欣赏。 姜皂莞尔,点头。 算是没有辜负他之前在家里说认可她能力的那些话吧。 之后发布会的流程照常,谢历升后半段上台负责演讲,为新产品的介绍拔高吸引力和高度。 他一出场全场爆发久久不散的掌声,姜皂这才意识到台上这个人在无人机领域的号召力和影响。 她以前不了解这个圈子,只知道他有实绩,却也没想到会这么有名气。 谢历升在台上配合演示动画,谈吐自然不乏幽默,讲述着研发中的有趣故事。 他的声线天生优越,说一些调侃或疑惑的话语时尾音上勾,自然又性感,将故事娓娓动听的程度拔高一个层级。 作为眼见着这篇演讲稿诞生的唯一一个人,姜皂坐在下面听他讲,完全感觉不出这是一篇救急临时搓出来的演讲稿,成熟完整到像是真的从研发新品的第一天就开始细心记录,字斟句酌出来的文稿。 她悄然握紧了双手,在意识到谢历升客观又可见的优秀时,默默嫉妒他的才华,也落下了一定要更加努力提升自己的决心。 不仅是魏原,韩朝云,连同谢历升一块,她想和这些人比。 一直努力,提升自我,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出成绩,成为站在他们之间也毫不逊色的人。 因为发布会是重新准备的,为了掩盖他们准备并不充分的弱点,谢历升特地把正常发布会的时间缩短,比原定发布会的时长少半个小时,去繁化简。 他的演讲也仅仅只有三十分钟,节奏紧凑就不容易被人发现漏洞。 演讲抵达尾声,在结尾的时候,谢历升忽然停顿了一下,往台下某个方向看去。 姜皂神色一怔。 他的注视很短暂,然后抬起眼重新面对台下以及观看全球直播的网友们,“今年是我进入无人机行业的第八个年头,当一个人背着包袱,埋头走了很久,很远。其实很容易忘记出发的初衷。” “云升如今的成绩很漂亮,占有市场份额超五成,全球累计用户超百万,客户遍布七十多个国家。” “但我有时候会想。”谢历升在台上踱步,修长的手指转着翻页笔,低头思忖:“我把我的精力时间,健康,情感乃至整个人生都献给云升,为的什么?” “单纯为了中国无人机技术在全球市场的蓬勃展现吗?”他摇头,勾唇笑,实话实说:“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未免有点伟光正了吧?” 台下一阵轻笑。 谢历升停住脚步,单手摊了摊,好似真的在对这么多人思考自己:“为了赚钱吃香喝辣吗?” 他摇头,又说:“那我早就实现了,还有什么必要再拼了命地干?” 有和他比较熟的云升员工为了哄气氛,故意齐刷刷吁他—— 谢历升指了指那些个起哄的:“可没少给你们发奖金,有点良心。” 大家笑得更大声。 “我最近一年多一直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和云升的发展计划无关。”他恢复认真的神色,面对台下,继续说:“这是我当下人生阶段的必答题。” “然后。”谢历升作停顿。 “在一个风很凉快的晚上。” 全场安静,都在听—— 他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台下某个女人白净的脸,对着镜头说:“拍摄开头那支小片的人拉着我站在山头,把Y-agile塞在我怀里。” “她说,古城,夜晚,灯火和烟花……” 台下的姜皂心脏猛跳,眼角怔松,不敢置信地望着谢历升。 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搬到了全球观众面前。 “她想要的色彩和景色,只有云升的航拍机可以做到。”谢历升复述完,眼神也变得更坚定了些,狐狸眼深黑而专注。 “我想我找到了。” “那一瞬间我找到了答案,这就是我不断追求技术的原因。” “这就是云升存在的意义。” 他收起松散的姿态,面对台下云升的这些顾客和员工,诚挚道谢:“感谢那个带给我答案的人。” 镜头慢慢而过,划过他无名指的婚戒,意义不明。 “也感谢,造就云升价值的你们。” 谢历升结束演讲,鞠躬致谢。 全场观众的喝彩瞬间爆棚,好似要把C馆的天花板掀翻了—— 黎黎和唐芃面面相觑,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一齐看向姜皂。 黎黎不敢置信地试探:“姜皂,视频是你拍的……所以,谢总说的那个人……是你?” “在古城,你和谢总在一起?” 这里面的关系,大家都不敢往深想了。 平时一直跟她们在一起上班下班,偶尔辱骂调侃CEO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她们惊愕地发问,却迟迟没有等到当事人的答案。 姜皂愣在原地,充耳不闻,像是被定格了一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的男人。 她曾想过两个人会有一天将身份公开出去,但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既没有明说姓名,没有曝光的镜头,保护了她的隐私,又将他的骄傲和喜欢公之于众。 就这样在最合适的时机,自然的,不着痕迹地,让知晓内情的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而这一次的事故也完全了证明她在策划部的工作没有走谢历升的后门,不然也不会在初期就被毙掉了方案,最后因为危机公关才被启用。 须臾,姜皂扭头对上黎黎和唐芃的惊呆目光,只是温柔一笑,说:“其实咱们CEO讲故事的能力还是挺强的,对吧?” “这次新品我觉得会卖得不错。” 她没有直接回答,但黎黎和唐芃一对眼,答案也在心里落了地。 哇。 好“老板娘”的发言啊。 她们好像,貌似,估计,是抱上大腿了。 ………… 发布会圆满结束,谢历升和一众领导去参加采访,其他受邀参会的云升员工们都留了下来参加庆祝聚餐。 这次的事情大家齐心协力,像打仗一样度过了这五十五个小时,最后发布会落幕的时候很多压力过大的员工都落泪了。 确实太累了,也太惊险了。 但是他们完成了。 谢历升虽然还在接受采访,但是托秘书早就下达了通知——那就是参加这次发布会抢救的所有员工都会得到三天的带薪休假,期间可能还会有一些发布会结束后的工作要处理,也可以居家,不强制到岗。 其他的奖金和奖品另外再说,每个人都有。 大家都嗨疯了,三天带薪休假可以无缝衔接周六日,这样就是五天小长假。 反正可以休息,大伙到云升包下来供聚餐的宴厅里开始胡吃海塞,喝酒吃肉。 策划部不少人都知道姜皂就是拍视频的人,那CEO在直播里说的那个人八成就是她。 姜皂一进宴会厅就能感受到四方飘来的意味深长的打量,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肚子疑惑和八卦,好像明白了什么又都不敢确定,也不敢过去问。 于是氛围就变得有些古怪,但总归并不是不友好。 姜皂本来就怕这样的异常的打量,只能像个怂包一样跟着黎黎和唐芃,装没事人一样享用星级自助餐。 黎黎嘴里塞着三条帝王蟹的蟹腿肉,说话都不清楚,一边吃一边八卦:“所以你和谢总到底啥关系,说说呗,我们绝对不传出去。” 可心无情拆穿:“你不传有啥用?都不用想公司八卦大群里早就聊疯了吧。” 黎黎捞起姜皂的右手看戒指,“所以你这个和老板的是同款啊……真好,和谢总谈恋爱啥感觉?很痛苦吧,就他那张嘴……” 唐芃端起酒杯冷静补充:“不是谈恋爱,应该是结婚吧?” “而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当着她面说谢总坏话吗?” 姜皂一口果汁呛出去,咳嗽不停。 可心和黎黎一脸复杂,看着唐芃说:“用你说啊……” “我俩这不是都没敢往那边猜吗?” 姜皂忍俊不禁,好奇:“为什么不敢猜?” “你说呢。”可心欲哭无泪,反省自己:“如果谢总知道我当着他老婆聊他和竞灵韩总的绯闻,还在那恨海情天嗑CP……谢总能把我剁成六百五十块吧?” 黎黎叹气,默哀:“没那么少。” 唐芃和姜皂被她俩这一来一回地逗到,默契地爆发一阵笑声。 四个人和平时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周围一直窃窃私语的人看见姜皂和她们这么融洽,表情又变了变。 有点后悔之前没和姜皂打好关系似的。 姜皂看着在这几个朋友,还是把该说的话说了:“不管我和谢历升什么关系,以后我首先还是策划部的人,而且也依旧会是底层小职员,和你们一样的打工牛马。” “其他的就不说啦,既然你愿意跟他结婚,说明他在生活里确实有可取之处吧,应该没有工作时候那么讨人嫌。”黎黎搭上她的肩膀,一秒变严肃,还想着她的那个:“不过,真不能让谢总卖点原始股给我们吗?” “我们可是他老婆的闺蜜!” 可心眼角抽搐:“闺蜜是你自封的吧。” 就在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 所有员工从各个餐位看去——看到被众人簇拥进来的CEO谢历升。 看来一系列配合媒体的采访结束了。 周围的大小领导还有合作方好像都想邀请谢历升到他们的餐位上坐下聊一聊,而谢历升站在人群中央,招呼了李常过来。 他问了一句话,然后侧耳听助理说—— 李常在谢历升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指向姜皂她们所在的位置。 下一刻,谢历升的目光穿过诸多熙攘笔直地看了过来。 姜皂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也没有多余的回馈,就这么和他接着视线,看着男人一步步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她。 大大方方,毫不避嫌。 可心和黎黎看着谢历升以新的身份走过来的时候,都不敢吃了,黎黎还叼着两根蟹王腿,盯着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谢历升走到她们这一桌,先扫了眼姜皂手里的饮料确定不是酒,然后问:“吃饱了吗?” 姜皂点头:“我本来也不是很饿。” 他扫视她身边这几个同事,装模作样关心了一句:“公司准备的餐还行吗?” 可心使劲点头,指着黎黎说:“特别好吃谢总,太豪华了,你看她,都吃得没人样了。” 唐芃不说话,默默无语。 别显眼可以吗……会显得姜皂的朋友都是傻子。 谢历升点头,目光重新回到姜皂身上,语气很轻,温和得令所有人惊掉下巴。 “回家吗?” 姜皂又是点头。 两个人一起度过了很特殊的事件,一天都没说上话,说实话,她从发布会结束那一刻就很想给谢历升一个拥抱了,但是碍于场合,她一直忍耐着。 终于能回家了。 她起身,把手放在他伸过来的掌心里。 有偷偷看戏的云升员工没压住,惊叹出声了。 老板娘竟在基层。 谁懂啊,有点害怕怎么回事。 姜皂被他牵着,回头跟黎黎她们告别。 几个同事表情感慨又暧昧地目送他们。 谢历升牵着她往外走,原本想攀谈的这些人也都识相地不再打扰,剩下的工作李常会帮老板接洽。 把今晚留给两位温存。 ………… 谢历升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姜皂换了个方式和他十指相扣,有点跟不上他大长腿迈的步子,小步加快倒腾,“你累不累?” 他摇头,没说话。 姜皂微微蹙眉,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了,“哦,那今天好好休息吧,你给员工放了假,那你明天休息吗?” 谢历升看她一眼,然后开口:“姜皂。” “嘘。” 出了这一声后,他勾起嘴角。 姜皂的心嘭地被挠痒。 接收到成年人之间不用多说的潜台词。 两人走得更快了些。 她不再吱声,反而低下了头,掩盖越来越热的脸。 谢历升停车的这个位置是个可降下四周防尘墙的VIP独立车位。 进去以后,他直接按下了落下防尘墙的按钮,然后拉开后座的车门,直接把姜皂塞了进去。 姜皂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跟着挤了进来—— 她都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扣着后脑吻到一起。 双唇触碰到的一瞬间,姜皂的身体不由自主被点燃,也什么都不问了,抬起手搂住他的脖子回应。 不用多说,彼此的心迹全都融在这个热烈的吻里。 四周的防尘墙缓缓落下,光线慢慢暗了下去。 车厢里黏腻又急切的啧砸声反而越来越响。 姜皂被亲得被口水呛到,推着他的胸,声音软得不像话:“先,先回家吧……” “我订了酒店。”谢历升跪在后座,直起上半身把西装外套脱了,“给你庆祝。” “庆祝什么?”她没懂。 “忙忘了?”他熟稔地摸到她腰带,流畅地解开她库子的扣,“三个月期满成功转正,恭喜你啊姜小姐。” 姜皂恍惚,这才想起来。 谢历升重新伏身,捧着她的脸,认真流连:“转正这天,你成了这次云升最大的功臣。” 说完,他再次吃住她的唇瓣。 姜皂阖眼和他吮吸舌尖,开始感到搔动浮躁,被含吃着嘴唇含糊不清道:“那,就去……酒店吧。” “不。”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片东西塞给她,粗涩的嗓音变得色气。 “就在车上来。” “憋不住了。” 姜皂大脑一烧,有些空白了—— 作者有话说:白白:没想到古城那一章成了大伏笔呢!喜欢这种让故事显得很完整的情节相扣[星星眼]看来小夫妻俩有不少压力需要释放呢[星星眼] 那个谁,我的厨师服洗干净没有,快快拿来! 【继续红包随机!】 第42章 RomanticFarce “就比你…… RomanticFarce:42 帕拉梅拉后座空间有限, 车厢难以承受两个人的身形和越来越浓郁的吐息。 暗红色的真皮座椅仿佛成为了斗牛场上那抹激起野兽冲刺和原始破坏欲的艳色。 是烘托物,是兴奋-剂,是燃烧荷尔蒙的那把火。 姜皂上半身微微撑着, 手肘支着, 艰难仰着头承接他的吻。 四周被遮挡, 两个人又被车锁在里面, 时间被模糊,接吻的动作仿佛能无限延伸下去,谢历升接吻的风格是有些强势的, 甚至是不许她累的,只要她的回应怠慢了下来,他就会用舌尖催促, 用吮吸的痛感提醒她专心。 姜皂吻累了, 索性把舌头递出来随便他怎么吸,谢历升垂眸看到她乖顺地长嘴伸舌的模样, 本就绷得难受的太阳穴猛跳两下,直接把人压进柔软坐垫, 亲得更用力,好像真的想把她吃进肚子一样。 谢历升把吻逐渐落在她脖颈上, 姜皂浑身发软,攀着他的宽肩喘着休息, 但是没过几秒就被男人过于有技巧的脖颈碎吻弄得心神凌乱, 又开始有不满足, 想要被他给予填好的空虚感。 “……”她小声说了几个字。 谢历升没听清,把耳朵贴过去,顺势亲了亲她的耳垂,软得忍不住含了一口, “什么?” “我让你……”姜皂的脸不知是热的还是躁的,绯红两坨,重复道:“快点弄……” 他笑了,掰过她的脸,吻之前撂话:“知道了。” “别催。” ………… 两个人才有这方面生活没多久,姜皂这种事的学习能力一般,羞耻心又强,在车里这种的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直到半/推半/就给男人戴/上安全帽时,她才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干什么风狂的事。 即使车停在四周有防尘墙的单独车位,可是这一层全是来参加发布会的各方面人士,发布会结束,周围随时都有散场离去的宾客,而他们——就在一墙之隔的里面车子里大汗涔涔。 她真的不敢细想,一想整个人紧张羞耻到完全绷直。 接过她的紧张反而是另一种状态极佳,谢历升最喜欢看她这种样子,更热衷于打破她的这种状态,以来让她从一般的羞耻到崩溃式羞耻,在糕超时破防。 特别可爱,有意思得很。 车厢狭小,有点影响他摆/弄的发挥,但也正是因为场景的限制,两个人磕磕碰碰的,别有一番另类的滋味。 这种根本等不到回家或者到像样地方就开竿的猴急感才是在这种玩法刺/激的根源所在。 姜皂在颠/簸中扑哧笑了出声,谢历升停下动作,抹了下她鼻尖的细汗,笑话道:“笑什么呢。”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秀眉因为*感微微折动的样子灵动又性感,笑着说:“刚才有点磕到了。” “头顶痛。” 谢历升轻哂,亲了下她的锁骨,“扶好了。” 下一秒姜皂就在惊涛骇浪里失去了反应和出声的资格…… ………… 或许是因为环境的缘故,让两个人都比平时更兴奋,尤其是姜皂,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比平时更民感,即使四肢舒展不开,去得却比在家里的每一次都要快。 如果来形容正常在卧室里的经历,像是一场登山徒步,在漫长的转折,疲惫的运动中慢慢地抵达山顶。 而今天在这车里,她觉得自己像是坐着过山车的列车,嗖地一下就被抛到了游戏终点—— 以至于像针刺一样的筷乐袭来时——她都来不及自控。 对女性而言,飞跃时的表现各有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掀动海啸的能力,姜皂之前每次和谢历升有那个时,身居浪头之尖的表现多为脑内开花,不自觉僵硬和发抖。 所以当她仿佛寻求救命稻草般抓住他胳膊,不自控地迸出热泉时——姜皂自己都懵了。 甘霖之雨淅淅沥沥顺着暗红色车座往下流淌,部分沾湿了他的皮/肤,谢历升也停下了动作,略有意外地看向她。 姜皂软泥一样瘫靠在后座,双眼完全失焦,嘴唇张着,还处在那个状态里没有出来,糜/烂又美丽。 谢历升也被她惊喜般的表现激得热气翻滚,血脉偾张,再次压了下去,彻底失去了对力道的控制意识,发了疯地与这片温热的海浪缠斗起来。 他满足于自己让她感到如此快乐的能力,也想彻底弄坏这样的她,也想看她再次展现出这样的狼藉。 姜皂还没在刚才那一出所产生的极度羞耻中缓和出来,又被他拖着步入下一个情嘲的轮回。 虽然以前也很OK,但这一次,暴雨倾盆的那一刻,姜皂终于体会到什么是这种事的极度*感,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刺发,是可以让人完全无视任何后果也要继续的享受。 它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让人陷入永无止境的不满足。 还想要,还想解答更*的境界,想直接*到尽头。 他太失控了,姜皂手指发力,指尖嵌入他的臂肌,终于承受不住地哭喊出声。 上一秒只求谁来救救她。 下一秒却又觉得,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 这两天多因为紧急事故所积攒的高强度压力急需发泄,而姜皂又在车里的那一次里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惊喜”表现,这种种原因都让两个人彻底放弃了克制。 才不要什么浅尝辄止,他们只想在对方身上索取到没有一丝力气为止。 车里结束了一次,谢历升油门踩到街区限速的极限,带着姜皂到原本定好的酒店。 两人拉着手奔走在铺着厚厚地毯的酒店走廊,越跑越快,像两个刚尝到甜头的小年轻。 进了总统套的门,春色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大肆绽放。 经历过一整天正式场合的职场衣装散落一地,铺落,直到被紧闭的浴室门所拦截。 浴室里热气环绕,镜面倒映着两重朦胧又神志不清的光影。 慢慢飘动的水蒸气被激烈的动静撕碎,更被升温,然后在镜子上结下浅厚不同的白雾,最后被女人慌乱难捱的手一把拍住,五指缓缓滑下,抹清五道弯曲不整的水痕。 谢历升原本嘱咐酒店布置好的庆祝场景变了作用,成了两人从浴室结束后第二场戏码的新舞台。 姜皂嗓子早就喊哑了,却只字不提结束,完全溺死在了这种事的瘾头里面。 另一个人不必多说,更是令她致瘾的罪魁祸首,变着法的,玩着花样的让她痒,让她疼,让她又冷又热,然后在羞耻中霜到忘记自己是谁。 布置漂亮的餐桌被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又到了面对整片落地夜景窗的套房客厅。 真皮软沙发不断发出窸窣咯吱的吵人动静,过了很久声音又停了下来。 星星与利刃般的月在夜里前后站立,星星柔软的手,在落地窗上结出一圈描摹大小的白雾。 没过多久,浅色的绒面地毯便印下一块又一块异常的深色湿迹。 月亮翻过山头,升上去又落下来。 他的手是她最喜欢的项链。 她用双退丈量他的腰围。 他们紧追不舍地契合对方。 最后,两团融合在一起的云朵终于落到本该属于今夜剧情的套房卧室。 姜皂到最后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明明已经很困,媲股却还是不断迎上去。 混乱间,她不禁怀疑着。 难道,自己其实是个很吟荡的人么…… 还是说,都怪谢历升…… 都怪他,让她变成这么重欲的人。 ………… 急头白脸地足足做了一整夜,第二天两人不出意外地一块睡了个大懒觉。 姜皂清醒以后全身疼得跟瘫了一样,脖子以上基本活动都要提前做三秒的心理准备。 不像往常在家里,她习惯面对落地窗睡,而谢历升就贴在后面抱着她。 这一次醒来,她发现自己是完全紧贴地,窝在他怀里睡了一宿。 姜皂眯着惺忪的双眼,在谢历升怀里抬头——发现这个人少见地比自己醒得晚。 他竟然还在睡,而且她这么动弹他都没有醒的迹象。 他也很累吧,各种意义上。 这几天工作忙得喘不上气,结束了又发泄压力,虽然她配合得也很卖力,但全程下来还是他出力比较多,况且事后洗澡什么的,也是他一手伺候。 姜皂窝回他胸口的那块专属自己的位置,轻轻一叱,瘪嘴心想:你也有累得睡不醒的时候,还以为您铁人一块呢。 体力不过如此嘛。 毕竟也二十八了。 她还是二十五六的年轻姑娘,但是俗话说得好,男人一过二十五就……一过三十就…… 姜皂躺着,越想越搞笑,忽然还有点担心对方了。 “在嘲笑什么?”男人沙涩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她脸上的憋笑表情顿时消失。 谢历升懒洋洋的嗓音又飘起来,嘲谑意味慢慢上了强度。 “是嫌量没满足你,还是嫌活不好?” 姜皂被拆穿,无奈,只得仰起头来气急败坏地用手捏他的鼻子,捏住试图憋死他。 “你闭着眼怎么还能看到?是鬼吗你?” 谢历升随她怎么捣鼓自己 ,睁开眼,眼底还略带起床气,因为被捏着鼻子说话有些闷:“只能是鬼吗?就不能是神仙什么的。” “你当神仙?你能是什么神仙呀?”她嘲笑着:“狐狸精吗?” 谢历升显然还不想起床,搂住她又抱进怀里,扭动身体调整躺姿,喟出一口气:“嗯……” “能让你塽死慡活的神仙呗。” 姜皂在被窝里揍他,“老不正经。” “就比你大两岁。”他纠正。 姜皂改正:“半老不正经。” 谢历升闭着眼笑了,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拍了下:“乖点,别叭叭了,再睡会吧。” “所以你今天一整天都休息了?”姜皂发现了他眼底浅浅的一层乌青,用手指摸了摸,有点心疼,躺回去搂住他结实的腰。 她听着他胸膛振动的心跳声,又有了些困意,打了个哈欠闲聊:“有什么安排吗?” 他“嗯”了一声,回答得很果断:“窝酒店和你再干一整天。” 姜皂:“……” 你先起开一下,我要报警。 ………… 两人就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中又来了一个回笼觉,再齐齐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睡醒以后又抱在一起各玩各的手机,谢历升处理一些工作消息,姜皂靠着他快乐刷剧,然后眼见着真要在床上躺一整天,夫妻俩这才舍得掀开被子起床。 半个小时后酒店经理把他们点好的餐食和饮品送到了套房门口。 姜皂刷牙的时候无聊看手机,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工作大群里领导发布的最新通知。 她着内容,表情一点点变得严肃,最后点下收到键后把手机放旁边,无奈叹了口气。 谢历升把餐车推进来,一样样地摆在茶几上,看她满脸正经出来,询问:“怎么?” “这几天忙着救场,昨天又太高兴了,都忘了后面还有一大堆麻烦。”姜皂走过去,把手机给他看,说:“我们这些涉及初版方案策划的所有员工都要接受审查,你们高层是要严肃处理这次的事吧?” “要把那个泄漏策划内容的人揪出来?我们会被停职吗?”她担心。 “不会,一下子停掉这么多人,策划部其他的业务会跟着受影响。”谢历升搂过人,给姜皂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盯着她的嘴:“先吃点水果,你嘴唇有点干。” 姜皂咀嚼着酸甜的圣女果,耷拉眼皮腹诽:当然干了。 他变着法子弄她,非要看她糕超到喷才满意。 都做得快脱水了,能不干吗? 谢历升看她吧唧吧唧吃水果吃得不亦乐乎,好像有点嘴馋一样,问:“好吃?” “嗯。”姜皂一口圣女果一口冰西瓜,像一株正在吸取水分重新支棱起来的小草,“酒店买的水果还挺甜的。” 刚说完这句,身边的男人忽然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到他怀里。 两人的姿势和距离又变得暧-昧起来。 姜皂苦不堪言,恳求:“不要了吧?才起床……” “你想做我还未必配合呢。”谢历升仰头看她,挑眉:“昨天太过了,我也会疼。” 她感到新奇,笑了一声,那不锈钢水果叉冰凉的柄端拍打他的脸:“这么细品嫩肉的呢?蟹老板。” 谢历升嗤笑不回,那眼神示意,让她喂给自己:“我也想吃块西瓜。” 姜皂瘪嘴,坐在他腿上扭回身,到果盘里插了块西瓜回来喂给他。 谢历升嚼了两下,出尔反尔地搂着她亲了上去—— 连同男人的唇舌一共攻入她口腔的还有甜丝丝的西瓜汁水,姜皂被“偷袭”,一下子没接住,西瓜汁水顺着她嘴角往下淌,在领口弥漫出黏腻的痕迹。 姜皂手里的水果叉随着亲吻的激烈程度逐渐从脱力的手中掉下,啪嗒掉在地毯上。 软皮沙发再次咯吱咯吱地发出被两人体重拧动挤压的噪音。 被他推翻躺进沙发的那一刻姜皂懵然回神,被男人嘬着,迷糊发问:“不是……你不是说你疼吗?” “那你现在在干嘛?” “起床这会的欲望很难憋。”谢历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三下五除二地开始剥她,碎碎地亲着,同时挑衅:“而且你刚才在我怀里扭得那么色。” “不是暗示?” 姜皂气得眨眼,磕巴反驳:“我,我怎么就……扭得……” 她攥拳捶他,小脾气上来,横眉嗔怒:“谢历升,你怎么这么骚啊。” 谢历升勾唇,伏身附在她耳畔,来了句—— “你也不赖。”—— 作者有话说:白白:本章应该也是存稿箱审核搏斗版,吃饭的章节一些虫子大家就忽略吧!不是故意写错字的! 向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纯粹的甜,纯粹的饭[摊手] 【继续红包随机咯!明天见!还有一些有意思的剧情在后面,请期待!】 第43章 RomanticFarce “我爱人…… RomanticFarce:43 昨天晚上纵欲过度, 两个人其实都有点疼,按理说需要禁欲一阵子休养生息。 但是这一句□□骚气的对话一产生——双双燃起了不甘落败的气势。 容易出声音的软皮沙发顿时成了两人缠斗的擂台。 没穿上多久的衣服又可怜兮兮地被遗弃在地毯上。 这一天一夜,他们过得有点过于原始了些。 这次做的时候两人比往常接吻的次数要少得多, 多的是互相直白地瞪着彼此, 其他地方不断发力的状态, 非要分个在这个配合才能完成的游戏里分出胜负主次来。 于是因为运动而产生的粗重呼吸比平时更刺耳, 摧晴的效用更加显著。 做了多次,他们对彼此的闵感点也都有熟悉。 为了证明对方比自己骚得多,两个人都想尽办法往对方的闵感地带攻击, 只为了看到对方在自己的“掌控”下按捺不住露出的银挡表情。 姜皂好几次差点溃败在他的技巧里,双zu对着高挑的天花板翘起,紧紧蜷着jiao趾, 暗然用力。 眼见就要输掉, 她一咬牙—— 蜂后下令,残酷地收紧了像自然界敞开的金黄色蜂巢, 细小的工蜂得以及时回归,而硕大缓慢的工蜂则被卡在了逐渐合上的巢门。 谢历升脖颈青筋猛然一跳, 齿关溢出一声差点破防的闷声。 都太想赢,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纷纷白了大脑,各有各的痉颤。 姜皂双眼失焦, 任由身T不自控地弓落抖动, 盯着客厅上方漂亮的水晶灯, 心里不禁可惜。 第一次住宝格丽总统套,结果留下的回忆不是享受里面的设施或者餐食,而是在这里新解锁的Z爱姿势,场景和时长……真是荒唐。 姜皂拗不过他的力气, 啪地一下被推在沙发背上,她死死扣着沙发背的皮质,有点受不住从厚来的深刻,被攻破防线喊出了声。 听到她喊了一宿再喊已经沙哑的嗓音,厚面的男人不仅不心疼反而得意似的更加放肆。 姜皂的声线掺着沙绵反而有一股平时没有的婉转。 更让他上瘾,破坏欲更强。 姜皂本来是想反抗一下的,但是反过来一想,在厚方来他奢得好像更快一点,于是咬住下唇,决定忍过这一会儿。 结果没等他到蛇她却因为这种特殊的,效果独一无二的,最原始的方势率先溃泄了出来—— 就像昨晚令谢历升意外又高兴的那样。 滴滴答地弄得名贵沙发不再纯洁。 姜皂趴在靠背上,因为没来得及合嘴,狼狈的口水从嘴角往下垂了一滴。 这副完全被弄得霜坏掉的惨样一出,她这一战算是又输了。 并且这张沙发,看来谢历升估计是需要买走了。 ………… 谢历升昨晚从车里带上酒店套房的一整盒东西到此为止全都用完了。 简单整理后,谢历升抱过来毯子给躺在沙发上睡过去的女人裹好。 毯子抹着她胸口盖着,露出来的大片白皙肌肤印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痕迹,配着她垂在颈边的黑发,画面美艳极致。 姜皂洗完澡吃了点东西,剧烈运动加上饭后的升糖,这会儿正睡得香。 谢历升身心爽利,正考虑要不要抱她回卧室,让她在床上睡得更舒服些时,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他和李常特地说过,工作消息发微信不要打电话,谢历升半带疑惑拿起来,看见韩朝云的名字时眉心往下掉了掉。 谢历升回头,看了眼窝着浅鼾的姜皂,伸手过去给她掖了掖毯子,然后捞起手机起身。 他走进卧室把门关上,最后才不紧不慢接通电话。 谢历升没有说话,对方会意,连开场白都不多做赘述,直达主题:“不是我做的。” 他站在落地窗前,冷笑:“所以?” 韩朝云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似乎也觉得糟糕:“我之前和你说过,会以正当竞争的手段压过你。” “不会找人干这种脏事。” 谢历升语气平得令人畏寒:“结果有区别吗?” 说完,他侧身,余光瞥向凌乱的床,目光定在两个人窝过留下的压痕,继续说:“如果不是姜皂早有准备,及时救场,没有耽误新品发布,现在我都不会接你的电话。” “愿意接你电话的,只有云升法务部的负责人。” 韩朝云沉默了。 半晌,她真诚评价:“我看了发布会,她能力很强,策划案很完美。” 谢历升这才勾动嘴角,举着手机仰起下巴:“用不着你说。” 而且姜皂的策划不仅仅只是起到了救场的作用。 发布会刚结束一个晚上,网上的好评如潮,很多人对云升的印象就此改观,因为这次人情味满意的概念宣传对云升这个品牌路转粉。 姜皂的策划让网友看到了云升产品除去高贵,强悍科技感之外接地气,有温度的一面。 而且这次为了配合姜皂的概念,系列的新品降价和优惠活动给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让一直对云升产品跃跃欲试又不舍得花大手笔的路人用户群起下单。 而一直主打亲民和实惠网红的竞灵拿走了云升原本的概念,走起了高端未来感的主题,发布会之后的效果反而平平,这才几天,热度完全被云升压得翻不起水花。 一场原本以陷害为目的的商业剽窃,最后成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滑稽闹戏。 而竞灵还要面对云升法务部发起的法律诉讼,一旦诉讼成功,闹出风波来,竞灵的风评和股价将会不堪预测。 于是韩朝云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臊着一张脸来找谢历升私下商榷。 想把损失和舆情降到最低,哪怕付出一些代价,哪怕这一通电话之后,会彻底葬送两个人曾经并肩创业的情分。 “韩朝云,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谢历升戳穿一切。 他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用力,俯瞰着酒店顶层下的车水马龙,冷酷又护短:“你想跟我私了,问过我的员工吗?” “你手底下的人玩脏的,把我整个策划和市场的员工当傻狗一样溜,白废力气。” 谢历升眼尾往上挑,笑着说生气的话:“现在玩脱了,找我说情来了?” “你竞灵占便宜没够吗?” 他一句句毫不留情地回击,让电话那边的人原本还算冷静的气息传来了一阵阵乱掉的迹象。 谢历升自然是听到了,但全当没感觉,不想多聊:“韩朝云,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电话,以后不用打了,你也打不通。” “想聊什么,直接跟我的法务部沟通,或者等着上法庭。” 他说完,原本都已经放下电话要按挂断键,忽然停下,又放到耳边。 “还有,我不知道你之前跟姜皂说什么了。” “弄得她非常不高兴。” “我爱人脾气好不跟你计较,她没和我说,我也就当做不知道。”谢历升认真警告:“但请你以后见着面少和她说有的没的,影响我们感情。” “就这样,以后管好你手底下的人。” ………… 发布会风波过后,姜皂和其他同事接受了公司上层为期一个月的审查,最后辞退了被收买泄漏机密的员工,也正式追究该员工和竞灵的责任。 而因为管理不善而导致竞争公司对内渗透的责任,由策划部的总经理周经理主动揽下了,免于下面的小领导们承担责任,最后降职处理,由之前的副经理提拔上任。 虽然事情出来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大家讨论得好像这是一件天大的事,可当结果出来以后,大家又都归于沉默,很多事情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便不再多说,扭过头去各干各的工作了。 一个多月过去,因为领导班子换人,策划部又暗搓搓涌动起了一小阵的职场暗潮。 外加上不少人都知道了姜皂和CEO的关系,氛围更是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不过姜皂是个一向擅长屏蔽外界干扰的人,还是一如既往每天到岗,认真处理自己的工作,除外就和黎黎这些关系好的同事们待在一起。 有了“升活灵用”这个方案的成功业绩,别的人也没有理由说风凉话,捏造质疑她能力之类的谣言。 恰恰相反的是——其中不乏有听到风声故意来套近乎,送礼物的同事,也被她微笑礼貌地回绝了。 每次看到这种画面,黎黎都说她散发着一种专属于老板娘的霸气光辉。 然后唐芃就会讽刺黎黎谄媚。 只要她不怕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除了工作上的事以外,生活上反而是越过越舒服,这阵子完全没有任何鸡毛蒜皮的事来打搅。 有了实质关系又共同度过了难关,又让某人尝到了姓爱的甜头,最近两人只要一在家基本就黏在一起,频繁的时候套子供不用求,谢历升懒得一次次地买,直接网上下单了一箱在家里囤着,堆起来能有她肩那么高,把姜皂都看傻眼了。 潘多拉的宝盒一旦开启便会让人的欲望不断疯涨,对快乐的阈值也不停拉高。 谢历升渐渐不满足于正常的夫妻生活,开始学着买来一些烘托氛围的道具衣服,还有专门供伺候她用的女生小丸具。 在进行时的时候不断挖掘对方藏在骨子里的恶-俗癖好,是姜皂和谢历升热衷的事。 比如她发现,谢历升热衷于看她穿着各色各样的半截丝袜,在疯恸时侧头亲她的脚。 比如他发现,姜皂喜欢快的又受不住快的,也喜欢听他被她驾驭时,失去主导权且濒临怒发前冒出的低耑。 只要他一耑,她也会被连带着很快高去。 谢历升打包票,姜皂绝对还有他不知道的癖好没暴露出来,只不过目前还没激发出来。 这种在对方身上不断解谜答题的快感,比纯粹的身体纾解更有源源不断的乐趣。 ………… 这天早晨,保姆阿姨照常在节假日九点半的时候上门清扫。 她套好鞋套,刷卡解锁,拎着家政工具箱进门。 走到客厅时听到一阵在沙发处亲昵嬉闹,保姆阿姨抬起头来的同时意识到不对——可是已经来不及避身了。 她就这么直接撞见了小夫妻窝在沙发上的亲密。 两人裹着宽大的毯子,姜皂跨趴在谢历升的身上,他隔着毯子支起的两条腿像随时可以支配海浪的船帆,时不时带着身上的她左右晃着,颇有兴味。 他们并没有进行时的激烈和难舍难分,倒像是起床洗漱以后又起了兴致在沙发上来了一次,刚刚结束,正处于aftercare抱在一起黏黏糊糊聊天的阶段。 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保姆阿姨的动静,直到谢历升瞧见了站在客厅入口的保姆阿姨,顿时抱着姜皂翻过身,把她护在身下,自己半裸的上半身则露了出来。 姜皂察觉到异样,往那边看了一眼,吓得暗叫一声,声音软沙,一听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保姆阿姨赶紧后退,面对墙壁道歉:“对不起先生太太……我不知道你们……” 谢历升面不改色,虽然面露不悦却也没有对她发作,淡淡指引:“你先去清扫客卧和书房。” 保姆阿姨如释重负,低着头拎箱子快步过去—— 等保姆阿姨进了书房关门,一直躲在毯子里的姜皂突然露出脑袋,一改刚才的羞恼,澈然的圆眼眨动。 谢历升也没了刚才被打扰兴致的阴沉,无声对她抬了抬下巴。 姜皂掀开毯子,身上的睡衣穿得整整齐齐,把故意往下扒的领口拉回原位,穿好拖鞋往浴室走。 等她走了,谢历升又往书房看了眼,然后过去把两人躺乱的沙发整理好。 等姜皂换好衣服洗漱完出来,保姆阿姨也做好了今天的早饭。 因为早晨的尴尬撞破,三个人都有些尴尬,谢历升穿着居家的宽松黑T恤,喝着咖啡,掀眼瞥了下阿姨,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是我们没有提前告知你晚一些来,你没有责任。” 保姆阿姨说不出别的话,干笑着:“很抱歉,先生。” 谢历升看姜皂在自己身边坐下,伸手熟稔地替她捏腰按摩,说:“这种事以后可能会经常发生。” 保姆阿姨:? 他目不转睛看着妻子的脸,眉眼松快:“我们在要孩子,所以亲密得会比较频繁。” 姜皂夹着小菜吃,保持微笑。 保姆阿姨看着这两位,一时语塞。 然后下一句,谢历升终于揭露今早弄出这一出的目的:“我的意思是,这阵子就先不用你来了,不然万一再像今天这样影响到,大家都尴尬。” “你是孙女士聘请的人,去找她就行,是把你安排在她那边还是暂时休息听我继母安排就行。”他不容置喙地安排着。 “如果以后有需要会再请你的。” “没什么事你先回吧。” 保姆阿姨面露难色,但这种情况下自己也说不了什么,做服务业的就是以客户的要求为主,只能点头:“好的先生,房间也都打扫完了,我先走了,祝您和太太早生贵子。” 姜皂脸色红润,眼看着好像都胖了一些。 她目送阿姨:“谢谢您,辛苦了。” 等保姆阿姨离开玄关,关上入户大门,卡塔一声落锁,坐在餐厅吃早饭的夫妻俩非常默契地抬起各自的左右手击了个掌。 姜皂端着汤碗,询问他:“这样真没问题?” “也就这种理由能把她弄出去还不会被质疑了。”谢历升给她夹了个生煎包。 姜皂点头,只要有他坐镇就不担心什么,“好吧,也算终于清净了,家里总是来陌生人也有点不舒服。” “其实我们对家政阿姨的需求真没那么大,饭你会做,卫生你会收拾,衣服你洗,买东西线上线下也很方便。” 谢历升缓缓看向她,拿自己的筷子敲敲她的碗,荒唐问:“这位女士,合着家里这点活全是我一个人干呗?” 姜皂理所当然,提醒:“还有扫地机器人和洗碗机呀,洗衣机的功劳你不能也抢走吧?” 谢历升:“……” 他真是没招。 姜皂轻笑,放下碗筷凑过去用油嘴亲他脸一口,搂着男人的脖颈振振有词道:“我是低精力人,每天处理工作就很累了,你天生精力旺盛就要多承担一些。” “而且,你床上那点事的需求那么大,再让我干家务,我真要散架了。” 谢历升没否认她前面那些“强词夺理”,乜她一眼,嫌弃地擦掉她亲在脸上的油痕,“你确定,需求大的只有我一个?” “谁昨晚上奇我身上那月要都扭出残影了。” 姜皂脸色骤红,像个一夜成熟的圆番茄,一把推开他忿忿:“那我让你停的时候你倒是听话出去啊?我眼睛都合上了还要一次又一次的是谁?” 她重新端起饭碗,生怕汤放凉掉不好喝了,同时宣布:“从今天开始我禁欲,憋不住就自己弄。” 谢历升哧笑,跟着她也重新端起筷子,似乎根本不担心她这些“威胁”。 等到床上他三下五下一撩拨。 她但凡还说得出话来,他谢历升名字倒着写—— 作者有话说:白白:细说扭腰扭到残影?升子其实你很喜欢看七七女/上吧[菜狗](依旧存稿箱搏斗,大家凑合吃) 【继续红包随机!】 第44章 RomanticFarce “好吵啊…… RomanticFarce:44 结果跟谢历升预料的一样, 成功辞退保姆阿姨没过三天,孙燕的电话就打到了他那里。 说是听说他们在要孩子,要他们夫妻俩这周五下班回家来吃饭, 结婚这么久没有见过谢父, 他们作为小辈未免也太失礼数。 姜皂一如既往工作着, 收到谢历升的微信后感慨, 果然,他们一说要孩子,第一个坐不住的一定会是继母。 然后就会搬出谢父来镇压谢历升。 谢历升太过了解这一家子人, 不过为了能辞退保姆,保护他们这个小家平静的生活,这一遭是免不了要面对的。 这天下了班, 姜皂在公司卫生间换了从家里带出来的名牌套装, 画了个淡妆,匆匆去地下停车场找开车来接自己的谢历升。 坐在驾驶位里的男人姿态一如既往, 脱了西服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 漂亮锁骨一览无遗。 他低着头,一手扶着方向盘手指点着, 另一手玩着手机。 姜皂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谢历升闻声抬头,视线缓慢扫了眼她的打扮, 余光不着痕迹地从她穿高跟鞋时漂亮的脚腕和脚背线条划过。 “一天开两个会, 腰都要坐断了, 你说哪有周五开这么多会的?这点破事就不能等周一再说么。”姜皂把包放在旁边,边抱怨边拉安全带。 就在她抻着安全带翻身,转向他那边时,猝不及防迎接男人俯身过来的嘴。 姜皂被亲懵了, 被男人嘬着嘴唇时支支吾吾发出了一声“嗯?” 谢历升扣着她的后脑勺,鼻尖蹭着她的脸蛋,若隐若现闻到了女人使用的粉底液和散粉的彩妆香气,不同于她平时素颜时的淡香,似有另一番魅力。 比起平时勾着舌尖的缠吻,这次他更偏向于吃吮她的唇瓣,好像是觉得她涂了口红的嘴巴比平时更好吃一些。 姜皂被亲得嘴巴全是口水不说还说不出话来,只能揪着他的衬衫握拳锤了锤,示意他两个人还在公司停车库,而且待会是有正事要做的,别这么不着调。 结果对方好像压根没感受到她的警告,亲得越来越投入,完全没有浅尝辄止的意思。 谢历升很满意她今天挑的衣服,很修饰身材,尤其是腰部,收腰的设计让她的腰显得柔软有致。 他舔吃着她的嘴唇,手忍不住抚上她的腰,隔着衣服摩挲着他最喜欢的几个点位。 这几个点也是姜皂在床/上最闵感的地方,被触碰到第一秒她禁不住抖了抖,意识到不能再任由他挑拨了。 不然没准家宴不能准时出席,两个人说不准还要在这里做出发布会结束那天在车里发生的疯狂行经。 她慌啪地打在他不老实的手上,一口咬他,结果被嘴疾眼快的男人一下躲开。 黏腻温热的水光垂在谢历升的嘴边,配合他亲到发红的嘴唇,整个人像个靠卖/色勾人的男狐狸精。 姜皂盯着这个从主驾驶压过来,已经快整个人覆在自己身上的混球,曲起膝盖,顶着他的腹部把他一点点推开,警告:“这位先生,请注意你兽/性大发的频率。” “这么控制不住要不回头挂个号看看吧。” 谢历升被逗笑了,只得懒洋洋窝回主驾驶,往下看了一眼,一副没得手就破罐破摔的拽劲,来了句:“那走不了了,你来开。” “它起来磨得慌,没人管一时半会又下不去,我没法开车。” 姜皂:“……” 真是给你脸了。 玩笑归玩笑,两个人逗了几句嘴,谢历升还是老老实实地启动车子,开他的车。 姜皂看了眼后座摆着的隔着礼盒,上了副驾驶:“我不用再买些什么吗?” “不用,你要是真有心想送。”谢历升看她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说:“把钱花在姑姑那边就行,别把钱浪费在怎么都不会珍惜你的人身上。” 姜皂耸肩,认可:“好吧,你的家事我听你的。” 她有点担心:“你爸爸很难相处吗?会不会很凶?” 谢历升目视前方,没否认,只是安慰她:“还是那句话,你就当去吃个饭,不用费心社交,答不上来的交给我。” 姜皂明白。 有时候她要学习谢历升,适当降低一些道德感,明知对方不待见自己的情况下,也没有必要多给脸面。 哪怕是亲人。 等到了预定的大酒店,姜皂才发现今天不仅仅是一场平常的家宴,而是——宴请外客的酒会。 她诧异地看向身边人,谢历升解释说:“今天是老头的生日,你知道,他现在这个情况,过一次生日没一次了。” “我猜着是想借这个由头拉拢一下合作方,巩固一下几个摇摇欲坠的项目。” 姜皂不懂生意上的事,问:“谢家自己的公司非常不好了吗?那以后……你会管吗?” “傻子才乖乖听话收拾烂摊子。”谢历升勾着眼尾摇头,一把将车倒入库中,“我可没兴趣。” 她心想:也是。 云升如今可是这片价值万亿的低空经济蓝海里跳得最高的那只海豚,未来有的是钱可以赚。 才没那个精力管一个传统守旧且在大环境里不断下行的地产公司。 酒会来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合作方,没那么多情分但碍于人文关怀,来慰问一下患癌的老谢董。 说不准就是最后一次见了。 自从跟谢历升结婚以后,姜皂参加这种高端酒会的次数都超过前二十六年参与的所有大中场合的次数了,虽然深谙自己所处于普通人的阶级里,无法融入这些人,不过还好谢历升每次都会反复和她强调只是来吃个饭,让她一来二去的不再感到忐忑。 姜皂挽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往酒会宴厅的中心走去,走向那一家四口。 她明明从来没有和这家子人相处过,却在走向他们的时候,不知怎的感到一股无名的压抑。 姜皂扭头,看向一如往常抬头耷眼的男人。 难道是被他的气场所感染了吗? 即使谢历升完全不在意他们如何对待他,每次也处理得很利落,却依然在忍耐吗? 谢家美率先发现走来的两人,小声提醒身边的母亲:“妈,我哥来了。” 谢向荣看见姜皂,眼神唰地变得无比尖锐,盯着她像盯仇人一样,然后嫌恶地偏开头,直接走人了。 孙燕看见小儿子突然离席,哎了一声,顾不得他了,笑着迎接谢历升夫妇:“刚下班?真是辛苦你们了,特地跑一趟。” “要不是你爸爸今年生日想好好办一次,其实不愿意影响你们生活安排的。” “他现在是大人物了,请不动了。”谢胜凌厉又老态的眼神扫视这对新婚夫妻,一肚子气:“说不定哪天我死了都懒得到灵堂烧纸!” 孙燕脸色不虞,嗔怪他:“呸呸呸。你现在忌讳这些字眼,不许说。” 姜皂看着这对老夫妻一唱一和的,再次对孙燕女士的“手段”深刻了几分。 亲父子俩再不合也有血缘拴着,谢董未必真的看不上谢历升。 想必这些年,她每次都是用这样看似慈母纵容一样的发言引发谢董对谢历升的不满吧。 她暗暗加紧了几分握着他臂弯的力度,想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理解和安抚。 谢历升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挂着好整以暇的姿态,在感受到她捏自己的力度以后,狐狸眼的眼梢更往上吊了几分。 原本空然的漆黑眼底,多了几分情绪。 “骂够了吗?”他开口打断面前的两个人,然后对他们介绍身边的妻子:“结婚以后还没正式见过面,这是姜皂。” 孙燕挽着丈夫,莞尔一笑:“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姑娘,漂亮吧?历升的眼光真不错。” “我之前见过了,你们还是头一次见呢。” 姜皂抬眼直视谢历升的父亲,其实有些意外——因为谢胜的状态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癌症中期患者,脸色也还算红润,身姿也很挺拔,没有抗癌的疲惫感。 听说抗癌效果跟本人的身体素质和心理都有关系,或许照谢历升所说,如果干预得好,能多活很多年。 她有点纠结。 是叫爸呢,还是……叫叔叔? 叫爸的话,感觉看对方的态度是完全没有承认自己这个儿媳妇。 可是叫叔叔又显得没有礼貌了。 一秒半的纠结转瞬即逝,姜皂扬起温良的笑容,颔首打招呼:“伯父好。” “怪我们工作太忙了,应该早点拜访您的。” 谢历升不愿意说的体面话,她愿意替他补上:“刚忙完了一个大活动,这阵子我和谢历升一定经常回家陪您。” 姜皂本来就长得讨喜,说话又好听:“谢历升在家里也一直跟我说您年轻时做生意的优秀事迹,他很优秀,我相信能把他培养出来的人肯定更值得我学习,您喜欢吃什么水果糕点?我买回来上门讨教,您别嫌我烦就好。” 果不其然听完这些,谢胜紧皱的眉宇松弛了不少,视线落在她脸上,哼了一声:“你们最好真有这份心。” 她不恼不羞,保持微笑:“当然。” 孙燕默默看着她,没说话。 旁边有别的合作伙伴来敬茶,孙燕和谢胜就离开了,谢历升身边也来了人来交谈,看似轻松的氛围实则全是往来利益和攀附人情。 谢家美看着专心挑餐品的姜皂,小声关心:“那个,嫂子,上次我着急跟我哥走,你没事吧?” 她指的是碰见谢向荣对宴会女员工找茬的事。 姜皂摇头,“没事。”说完看见不远处有更感兴趣的菜,端着盘子走远了。 一心只想吃饭,不太想和她多接触。 套近乎结果被晾在原地的谢家美尴尬,撅了噘嘴。 结果一转身差点撞上自家大哥,她抬眼,被谢历升兴师问罪的眼神吓了一哆嗦。 谢历升喝了口白水,睨着她:“上次什么事?” 谢家美讨好不成反被抓了个正着,欲哭无泪:“就是,那个……” ………… 姜皂吃了一圈撑得想打嗝,还好今天这套衣服腰部比较松,显不太出来也不会太勒。 她取了一些餐后甜品,刚要找地方落座,但是现场能坐的地方太少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谢家人所在的这个餐桌。 谢向荣坐在孙燕旁边像是刚被教育完,喝酒喝得有些多,脸色有些酡红,满脸的不情愿。 她本是想换个地方,结果这时候谢家美和谢历升双双走来。 一大家子人又聚到了一起。 谢家美主动圆场,“嫂子,这场的坐席不多,你就坐在这吃吧。” 听见她这么殷勤,谢向荣又瞪了妹妹一眼。 谢历升多余的话一句都不给,捞起餐巾纸往谢向荣身上一扔,打断他刚要举杯喝酒的动作。 他语气很淡,但是命令的口吻却很明显:“跟你嫂子道歉。” 姜皂端着餐盘一愣。 孙燕露出疑惑的神色,看了眼身边的丈夫。 谢胜对小辈的小打小闹不感兴趣,为了不在外人面前丢脸,笑着请身边的合作方起身到旁边详谈,起身离席。 都不用多说,谢向荣就知道为的是什么事,他啪地一下放下酒杯,狂妄反驳:“我哪门子嫂子?道哪门子歉?” “确实太给你脸了。”谢历升拉着姜皂,先让她坐下,右手折起衬衫的左袖口,泄露要动手教育的威迫感:“我要早知道你在我的场子里,给我和我的公司丢人现眼。” 他停顿,抬起眼皮看谢向荣:“后半句,还需要我明说吗?” 周围所有人都被这股气场所震慑,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姜皂意识到他知道了那天在交流会上发生的事,看了眼谢家美,不想因为自己闹出不愉快,抬臂牵住谢历升的手。 他用干燥的掌心回握着她,并不打算就此了事,重复:“道歉,麻溜的。” 谢向荣气得胸口起伏。 从小到大,他每一秒都活在谢历升的阴影里,永远被比较被老爸嫌弃。 随着长大,他也越来越能察觉到自己和谢历升之间能力上的差距,创业创业不知道从何起步,老爸公司里的业务也迟迟不愿意教他来做,本科院校不如谢历升,国内研究生也考不上,现在只能靠父母出钱送出国混个学历来镀金。 一样样都被谢历升踩在脚下碾压,结果还不得不伏低做小花他的钱,开他给买的车,住他给买的公寓…… 他不像谢家美没志气,能心安理得当人家的废物妹妹,于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怀着对谢历升拧巴的态度,活在窒息又挣脱不开的环境里。 现在好了,连他娶来的女人都能随便对自己说教。 上次被这个不知道谢历升从哪找来结婚的人当着那么多人教训,害得他被圈子里的损友拍了照片和视频,被好一阵嘲笑。 现在让他跟她道歉?还当着家里人和这么多外人的面? 明明——谢历升是那个最没有任何资格和他比较,对他指手画脚的人! 孙燕看出谢历升是真动了脾气,立刻劝说小儿子,略有严厉:“你又在什么时候惹你大哥大嫂生气了?” “赶紧的,跟人家道歉,不要闹。” “在外面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你们俩应该是和哥嫂关系最亲的人才对呀。而且他们备孕呢,等以后有了小侄子侄女,你和家美一起帮忙带,一大家子人在一块多好。” 谢向荣咬硬腮帮子,一口闷了杯子里的红酒,品味着这些话,忽然笑了:“要我们帮忙带谁?” “野种生出来的小野种吗?” 他一句话落地,这桌上的人顿时变了脸色,各有异样。 孙燕脸色一正,吓得立刻抓住儿子的胳膊:“你说什么呢!!” 姜皂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回头看去,站在自己身后的谢历升也是一脸意外。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凭什么要我和家美一直忍他供着他!说白了他给咱们多少都是他应该的!!”谢向荣指着谢历升,喝醉了酒壮了胆,把一直压着不许说不能说的话爆发出来:“一个小三生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相提并论!” “他姐就明白这个道理!早就滚得远远的了!他狗屁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名正言顺的谢家大儿子呢!!” 就在这时,听到风声的谢胜走过来,气得满脸涨红,过去一个掌掴打在谢向荣脸上,打得他直接翻下椅子摔在地上。 谢家美吓得掉了眼泪,捂着耳朵满脸惊恐,却也显然是早就知情的神态。 谢胜的掌掴,让谢向荣的酒话彻底落地,成为了被揭开的丑陋事实。 姜皂站了起来,目不转睛望着谢历升。 他杵在原地,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已经没有思考,只是静静观赏着这一幕。 这一巴掌下去用尽了谢胜作为一个病人的力气,气都喘不上来了,孙燕立刻扶住丈夫,急得眼睛通红,叫秘书赶紧打120急救。 谢向荣的爆发,让现场成了一幕又乱又荒唐的闹剧。 谢向荣被父亲当众掌掴,气得完全丢弃教养,爬着站起来的时候还在喊:“他姐跟他妈一样!也是个未婚生子的贱货!果然什么人生什么种!!” 谢历升刚要反应,身边的人先爆发了行动。 他看着姜皂冲过去的的背影,怔在原地。 姜皂冷着脸,一个字都不说,捞起一杯酒泼在谢向荣脸上,然后趁他被酒蒙蔽视线的时候,一脚将他踹翻——谢向荣再次倒在地上:“啊!!” 她气不过,又补了两脚上去。 姜皂穿的是高跟鞋,踹人的威力非常可观。 “什么人生什么种?”她收起脚来,后退两步,可悲地讽刺:“要不要看看你现在什么样?” “生你的那个人的脸,都要被你臊光了。” 孙燕一时间忘了伪装,暗暗瞪了她一眼。 说完,姜皂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回到谢历升身边。 他原本是愤怒的,可是当她一脚脚亲自教训谢向荣的时候,谢历升硬起的拳头就这么放了下去。 两个人默声对视着。 姜皂变脸变得快,刚才打人那点狠劲此刻荡然无存,葡萄般的乌黑圆眼倒映他孑然的剪影。 她看上去难以笑出来,但这副为了他而极力克制情绪的表情依旧令他舒心。 谢历升垂眸,看着身前这个又一次牵起自己手的人。 听她温温柔柔问他—— “好吵啊,我们先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白白:今天七七依旧以爱帮腔[求你了]特别喜欢看每次谢历升被七七保护的桥段! 【很抱歉最近一直断断续续地更新,因为临近完结所以需要调整精修最后的高潮剧情,有一些我个人的安排所以更新不能像之前一样了!之前的章节没有说明是因为内容提前通过审核,没法再修改任何东西了!现在把正文完结之前的更新安排同步给各位!】 【30号到2号这四天还是照常每天零点日更,然后3-5号要休更三天准备完结的内容,然后6号零点会发布最后完结的所有内容,将会有两万字左右的爆更!可能有第一次追我文的读者不太适应,因为我每本基本都会有这么一个流程,希望大家能理解一下等等我!我一向是把大家的追更体验摆在第一位的,即使中间自己有点辛苦也绝对保证大家看得开心!但是最后这点更新安排确实要让大家等一等了,希望大家理解!爱你们!谢谢你们喜欢这个故事!我会把它写到最好,番外也会有很多!我也远远没有写够他们呢!】 第45章 RomanticFarce 她已经超…… RomanticFarce:45 谢历升全程和姜皂牵着手离开了宴会现场, 无视一路上形色各异的打量。 平淡得像只是去尝一家普通的餐厅,吃完了饭,结账回家。 出了酒店以后, 他全程没有说话, 姜皂知道他需要独自思考的空间, 就没有打扰他, 一路跟着上车回家。 然而车开过二十分钟以后,她发现这个行驶方向并不是回家的趋势,这才问对方:“我们去哪?” “不回家吗?” 经过了一路的沉淀, 谢历升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虽然下颌线依旧绷得有些紧,但身形姿态松下来不少, 解释:“去姑爷那一趟。” 姜皂点头, 选择不多余追问。 车子驶入叔爷家的小别院,院子的灯开着, 鹅卵石小路旁的小灯为他们照亮通往大门的光线,像是房子主人知道他们要来特地留的灯。 来开门的是姑姑, 谢紫瞧见谢历升发白的脸色,严肃的眼神灰了几分, 然后拉起旁边姜皂的手,笑了声:“在那边吃饱没?没吃饱家里有饭, 我给你热热。” 姜皂跟着她进家门, 莞尔摇头:“没事的姑姑, 我吃饱了。” “你们来得巧,我正好炖了一晚上山药枸杞鸡汤,对女孩子特别好,你多喝两碗。”谢紫看向客厅, 对父亲喊:“谢老师,孩子们来了。” 谢历升抚了抚姜皂的后背,低头悄声说:“去和姑姑喝汤吧,我和姑爷说会话。” 她点颔首,有点担心,但既然已经回到了姑爷这里,有什么问题长辈们都会为他们解决的。 谢紫没有故意支开姜皂,她觉得姜皂作为侄媳妇,有必要知情,于是盛了汤端在盘子里,带着她到客厅去听。 大晚上出了这种闹事,一家四口临时凑在一起召开家庭会议。 谢历升把在谢胜寿宴上发生的事简单概述,最后就问一句:“谢向荣说的是真的吗?” 谢紫和谢秋孟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谢紫给父亲倒茶,说:“我猜,如果不是谢向荣那个浑小子今天喝醉爆了出来,孙燕应该是打算当成杀手锏留到最后说的。” 姜皂喝汤的动作停下,心轰然下坠。 姑姑这个意思…… 谢历升真的,是私生子…… 当初他和自己说,他的父母很早离异,说明谢历升自己深信不疑他生父母之间是有过婚姻关系的。 谢历升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盯着将满未满的茶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如果她孙燕愿意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我们是不会主动告诉你的。”谢紫坦诚回答,“我们宁愿让你相信你父母是感情破裂离婚。” “但是历升,你母亲并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反而,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姜皂和谢历升同时抬头。 谢秋孟呷着茶,只是连连叹息。 他和谢历升的亲爷爷是兄弟,按理说,到这一辈,两家的关系已经不亲近了,外加上谢历升父亲半路起家,和他们这样一辈子教书育人的家庭有阶级差距,所以别人家的事他从来不主张参与,只能站在局外人的身份里感到唏嘘。 “你母亲是跟着谢胜打拼的职员,也是他身边最得力的秘书。”谢紫只了解一个大概,一五一十告诉侄子:“那时候你爸的公司只能算是二流企业,如果没有你生母帮扶陪伴,哪有他谢胜这二十多年来的吃香喝辣?” 谢历升问:“她家里很有钱?” “只能算中产吧,并没有什么背景,纯粹靠出众的个人能力拼出了业绩。”谢紫说着同时催姜皂趁热喝鸡汤,“我觉得她是很爱你父亲的,比他小那么多岁不说,还愿意在没有名分的前提下,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谢历升和亲姐姐谢柔茵年纪差了三岁,也就是说他们的母亲不仅帮扶谢胜打拼事业,还在五年里生了两个孩子给他。 这五年,正是谢胜事业蓬勃发展的五年。 等他的公司彻底壮大,成了地产新贵,他们隐瞒外界生下的两个孩子也会跑会跳了。 但是谢历升的生母却没有等到那场谢胜反复承诺的,盛大而名正言顺的婚礼。 将公司带入一流圈层后,谢胜不仅没有满足,反而在这和山顶只差一步的位置上感知到了社会地位的重要性。 没有殷实的背景助力,他拼死一辈子也只能到这里了。 如果想再往上一步,真正成为人中龙凤,需要的不再是努力而是—— “孙燕家的背景和人脉。”谢历升一语道破。 谢紫知道侄子聪明,不用多说,就能离开明白这里面的因果联系。 “嗯,而且一来二去你母亲发现,你爸爸认识孙燕的时间,比她要早。” “可以说,谢胜在利用你母亲的能力手段,并且在和她生孩子的这些年里,另一边还在和千金小姐孙燕玩纯爱浪漫,让人家以为遇到了真爱。” “你爸真是我见过数一数二‘厉害’的男人,不仅把产业做得好,还有精力和头脑同时稳住两边的女人,留她们在不同时间为自己所用。” 谢紫看姜皂喝完了一碗汤,又端过热好的虾仁水晶包给她吃,跟有投喂侄媳妇的爱好似的。 “所以在某种方面来说,我也同情孙燕,毕竟和初恋结了婚才发现对方有两个孩子这种事,谁都接受不了,她又不舍得恨谢胜,只能把怨气放在孩子身上。” 孙燕完全扮演起了贤妻良母的角色,对谢柔茵和谢历升两个孩子尽职尽责。 她悉心照料他们,甚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宠溺,于是聪明过头的谢历升在十五岁的时候终于在继母的溺爱里——发现了端倪。 “是历升发现他继母的宠爱都是为了养废他们姐弟俩,从十五岁开始就和孙燕在家里互相演戏,斗智斗勇。”谢紫告诉咀嚼中听故事的姜皂,眯着眼笑:“好吃吗?” 姜皂看了眼谢历升,看他表情还好,回过头来对姑姑点头。 “后来历升十八岁果断放弃他父亲要求的商科,坚决报考工科院校,和他父亲大闹一场,也让孙燕放松了警惕。” “她呢?”谢历升指自己的生母。 谢紫捧起茶杯,沉吟半晌:“她走了,知道孙燕存在的第一秒开始就没有犹豫,决定离开他。” “或许是不想谢胜那么顺利,所以和他纠缠了很久,最后为你们争取来了那份遗产分割协议。” “就是需要你们两个孩子其中之一有稳定婚姻关系的,优先于任何遗嘱的遗产协议。” 协议非常复杂,囊括了海量的附加条件,这里面处处透着谢历升生母和谢胜的明争暗斗,各不退让。 但是碍于谢柔茵谢历升两姐弟足够优秀,全部满足了,最后就剩下婚姻关系这一条。 谢柔茵未婚生女,看她的状态也是不会再选择婚姻的,而且自从谢柔茵怀着孕回国,意外知道了这些事实以后,和父亲闹翻决裂,这几年和家里几乎也是断绝关系的状态了。 所以谢紫才带着谢胜的患癌结果和这份协议找上了谢历升,告诉他协议的存在,以及时限的紧迫。 谢紫明白,以谢历升在乎亲姐的程度,他一定会抓紧找结婚对象,“牺牲”自己也不愿意让姐姐掺和进来。 说完这些,谢紫看着一直静静听着,静静吃东西的姜皂,脸上全是满意和放心,诚心道:“我很庆幸历升找到了你,七七。” 在这场头破血流,充满铜臭味的家庭争斗里,他这么急忙,却依旧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太难得了。 姜皂一怔,端着饭碗抬头,发现这一家三口都在看着自己。 她放下筷子,握住谢历升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最正确,只能顺心发言:“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谢紫眨了眨眼,和父亲谢秋孟对视,两秒后纷纷笑出了声。 谢历升也弯起了狐狸眼,肩膀微抖。 凝固的氛围就这样被她一句憨态可掬又有点状况外的话溶解了。 “之后要怎么处理,全你看自己了。”谢紫只有一句要提醒的:“你继母一定在算计遗嘱的事,八成会在你父亲临终之前撺掇他修改遗嘱,把你和你姐姐得到的那份东西压到最少,千万不能让她发现协议的事。” “她现在这个表现,说明你父亲也没有告诉她,这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她看着品着茶思忖的侄子:“我知道你对谢胜的地产没有兴趣,你争这份丰厚的遗产有你的安排,既然如此,稳住他们,别输了。” 谢历升垂着眼帘,缄默点头。 谢紫稍作停顿,“你就不好奇,从为什么刚才到现在一直没告诉你她的名字?” 谢历升放下东西,和姜皂对视,然后看向姑姑:“因为你了解我,如果我知道就一定会去找她。” “你这小子,也挺了解我嘛。” 谢紫挥挥手,让他们早些回家休息,自家老头子也熬不住要睡觉了,起身送客:“你姐姐见过她,想知道就去问柔茵吧。” ………… 出了姑爷家,谢历升没有立刻去开车,而是顺着通往小区外的马路沉默着散了散步。 刚才面对姑姑和姑爷时的从容像裂开了的面具,一块块从他脸上掉了下来。 姜皂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冷下去,垂下去。 身体里说不出哪里也跟着一起扯着胀。 他走着走着就不走了,正好遇到一片往下的台阶,谢历升往下迈了两步,然后蹲下直接坐在石台阶上。 高大健壮的人恍然蹲了下去,好像变得渺小了一些,在黑夜里化身一团坚硬又孤僻的迷雾。 姜皂毫不犹豫跟了上去,在他身边坐下。 路灯打在两人身上,把并肩的影子织在一起。 “其实我姑姑不够了解我。”谢历升轻笑,突然很希望兜里能有一盒烟,可惜没有。 “我不会去找她。” 姜皂静静望着他盯着地面的侧脸。 “她不要我和我姐。”谢历升把手表摘下来,焦躁又无所事事地乱摁着:“谁愿意看见自己丢了二十多年的东西突然又出现在眼前?” 姜皂抱着自己的膝盖,轻叹,明白他在烦躁什么:“是啊,她舍弃你们舍弃得很干脆,可是偏偏又给你们争取了最货真价实的补偿。” “她应该是个聪明冷静的人,好像是认为只要做了力所能及的,愧疚感就能够被抹平。” “你在怨恨她不要你们吗?” 谢历升抬头,不望月亮而望着路灯的光,总是能在繁杂的事态里抓住最关键的是非对错。 “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 “我跟你说过,婚姻是一场赌/博,她还没上桌就输得叮咣乱响,已经够狼狈了。” “再不逃离这个赌/场只会遍体鳞伤。” 说完,谢历升停顿半晌,自我认定般的“嗯”了一声,补了一个:“对。” 他这句自我安慰般的喃喃彻底击碎了姜皂的怜悯心,她凑过去,坐在他双腿敞开的中间,转身过去扑进去抱住—— 谢历升怔神,垂眸盯着视野里她薄薄的后背,手腾在半空没有动。 姜皂趴在他怀里,手在他后背慢慢拍抚,“道理你都懂,但是。” 不是没有人真的在乎谢历升,只是大家都在劝他抓紧时间维护利益,全都默认他铁石心肠,一定不会因为这点事而难过。 他彪悍的人生不会因为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就遭到损伤。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怨恨谢家人不疼爱他,不珍惜他。 没想到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是一个本来就该站在家门之外的人。 谢历升都不是家庭不美满而已了——他甚至没拥有过父母之家,一秒都没有过。 跟她一样可怜。 姜皂补完下半句:“你还是很想要一个拥抱,对不对?” 这温暖又一针见血的安慰击穿了谢历升的自我防御,他顿在空气里的手指痉抖一瞬,随后紧实地回拥她。 谢历升不再强撑坚强,垂下高傲的头颅,埋进她颈窝。 向她寻求一份安全和庇护。 九月中,酷暑的末尾,下过雨的深夜已经有几分秋季的清凉,伴着风,最适合压马路坐石阶的闲聊。 姜皂抵着他的心口,轻轻问:“心情很差很差吗?” 半秒后,男人的回应伴随着胸膛的低震响起:“嗯。” “那怎样才能让你高兴一点?”她蹭着他,仰起头来用余光眯着他的下巴:“我前几天在黎黎那学了几个冷笑话,你想不想听听看?” 谢历升抱着她补充能量,合着眼附和:“你说说看。” 姜皂来了兴致,轻咳两声,提问:“说有一天,小鸡淋着雨回家了,为什么它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了?”[1] 这不难猜,他直接回答:“因为被杀了吃了。” 她嗯哼两声,否认:“不是。” “因为鸡不可湿,湿不再来。” 谢历升:“……” “谐音梗扣钱。” 姜皂自己反而被冷笑了好几声,“不好笑吗这个?那你再听一个哈。” “请问,鸡身上有什么部位其实是属于鹿的?”[2] 这个他真不懂了,“什么?” “肠子。”她得意洋洋地回答:“因为鸡肠辘辘。” 说完又自顾自开始笑。 谢历升眼角抽动:“……你放过鸡行么。” 姜皂支起身子,对上他毫无波澜的双眼:“真的非常不好笑吗?” 他盯着她因笑而洇湿的眼睛,略有凌乱的散发,最后没忍住压过去歪头亲了一口。 姜皂眼皮一耷拉:“你很伤我自尊,被质疑幽默天赋这种事很糟糕。” 谢历升终于笑出了声,闷闷又短暂的两下,十分悦耳。 无关冷笑话,纯粹是被她逗乐的。 “真想安慰我的话。”他伸手,点了点她的双唇,用和缓的神色说着暧昧玩笑:“不如用你这张不幽默的嘴干点别的。” 姜皂羞而皱眉,收起心疼他的那点酸涩,给了他一拳。 “这么难过也硬得起来?” 谢历升习惯了她偶尔的语出惊人,握着她的手腕将人拉起来往回走,渐起兴致:“不知道,试试?” “车里有套。” 姜皂:“……” 不值得人心疼的超级浑蛋大银/魔。 …………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愿意用别的方式转移谢历升在这件难过事上的注意力。 对方似乎也有这个想法,在实在无法用头脑化解烦扰的时候,人只能顺着本能交给身体来暂时发泄。 两人带着沐浴露的木质清香滚回卧室,湿漉漉的脚印从浴室门口延绵一路到床边地毯。 谢历升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想要的,想看的,和正常男人脑子里的恶劣想法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首先尊重她在这方面事情上的喜好和意愿。 姜皂没做过这种事,又笨拙又难为情,需要他一步一步地教着来。 两人有一只手牵着,另一只手各有所用。 她扶着他的退,他帮忙扶着夜深浓郁的起因源头,嘴上一句句教她,哄着她。 甚至还没等到她真正碰到,光是看着她红着脸缓缓低下头的样子——谢历升就已经被汹涌的满足感所侵袭,忍耐力不断被挑战着。 刚刚谢历升已经熟稔地帮了她。 勤劳的工蜂即使地位卑微也该有机会去品尝蜂巢中的酿造成果。 现在礼尚往来,轮到她在夜深人静时摘下枝头这颗新鲜的甜梨。 无论圆缺,月亮永远是温柔的,它柔软,温热,湿漉漉地照耀。 躺在地面上任由对方发挥的天狗则是凌厉的,从犬齿到皮毛无一不是结实而凶悍的。 当月亮尝试着,轻轻地落在天狗的鼻尖,柔软的月光仅一碰—— 谢历升猛然反应,差点因为这一下就破了功。 他过于强烈的反应让姜皂烧起一股挑战成功,压倒对方掌控的成就感。 欲望和胆量一旦被放大,便没有再退回原状的可能性。 对方全然是个新手,笨到不会用力,更别提找角度和其他技巧,偶尔的磕碰更是让他疼得倒抽气,抬抖手臂。 即使是这样,谢历升仍然节节败退,没过多久就被一股股溃败的直觉所冲击着。 他松开握着她的手,攥紧了身边的枕头,手臂顺到手背的青筋完全虬起。 姜皂忙着抬眼,正好看到他因为强忍冲感而仰起的喉结,绷紧发白的下颌。 谢历升眼角和耳朵都红得脆弱又性感,腹/肌也完全绷出了块垒轮廓,在粗重的换气中来回起伏,生动漂亮。 她大脑也被烧空了,停顿一刹,然后立刻回到战场,发现了这种事的兴趣所在,势要尽快见到他最崩溃的样子。 浮动暗潮的时间又过了一阵子,最后谢历升急忙起身,想推开她却还是没来得及。 在眉心钝跳中溢出沙哑的节口耑,他抬起略有发昏的视线——女人被弄脏的脸庞在月光下依旧姣丽,她失措而无辜的眼神,让他在山巅余波时精神筷感更上了一层台阶。 谢历升抽了两张纸,在擦去之前,先搂过她来,毫不顾忌地吻了上去——一同品尝,分担她的羞耻。 月亮与天狗的戏码当然不止于此。 以安慰某人难过为主题的夜,还长。 ………… 寿宴上的风波没有结果地被囫囵揭了过去,这阵子谢历升没有和谢家人有任何联系。 有时候双方都陷入沉默,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让人感到不安。 谢历升亲自去了滨阳找他姐姐,谢柔茵虽然早就知道生父患癌,但是一直没说回来,现在知道了秦南发生的事,似乎要跟着回这边来处理一下家事,帮谢历升坐镇。 姜皂听他说了不少关于谢小姐的事,对这位经历丰富的姐姐还挺有兴趣的。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国庆假期悄然溜走。 谢历升又出差了。 他最近在忙计划明年在滨阳市设立分部公司的事,经常往返滨阳,谈工作之余见一见亲姐谢柔茵,顺带劝说他以前初创团队一个叫陈况的伙伴重新归队,回归无人机行业。 他为这事也很发愁,经常在家里跟她叨叨陈况是坨扶不上墙的聪明烂泥,骂了千百遍。 这就已经去了四五天,今早发来微信,说是明天的飞机回来。 下午三点,秋日午后的阳光斜照,令人困倦。 策划部正忙碌着。 姜皂正看着屏幕上的资料,不自觉地挠胳膊和脖颈,问旁边忙的黎黎:“你说这都十月份了,我怎么还能被蚊子咬,你那还有花露水吗?” 黎黎敲着键盘说:“应该是有,我一会给你找一下,先把这个结尾弄完给经理发过去。” “行,不急。”姜皂拿着杯子起身,“我先冲个咖啡去。” 茶水间有几个女同事在说话,姜皂简单打了个招呼,过去冲咖啡。 其中有一个挺着孕肚的同事姐姐瞥她,一下发现异常,皱眉道:“哟,小姜,你这脖子上,胳膊上怎么长了这么多疹子啊。” “应该是蚊子咬的吧?”姜皂撸起袖子看了看,挠了挠,失笑:“也奇怪呢,我本来是不招蚊子咬的体质。” “一觉睡醒就开始痒了。” 她扫了眼同事的肚子,问:“郝郝姐,你什么时候开始放产假啊,看你每天通勤挺辛苦的。” “下周就在家办公了。”郝郝姐笑着说:“这不是放心不下手头这点事嘛,处理完就不来了。” 郝郝姐说完,略有深意地看她,特地问:“小姜,我记得你……有男朋友还是结婚了?” 姜皂也没遮掩,直接说:“我结婚了,怎么了姐?” “你这个啊……我建议你这几天去医院看看。”她说完又问:“你除了长疹子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她没太懂,讷然:“什么意思?” “你这个月例假来了吗?来了就当我没说。” 郝郝姐抬起她的胳膊,指了指上面星点成片的小红疹,说:“你这个疹子的长势啊,跟我刚怀孕的时候特别像。” “孕早期激素变化,一部分人会得孕期湿疹。” 姜皂大脑一麻。 她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来例假了—— 作者有话说:白白:嘻嘻,来了,作者从构思的时候就想整一点这个桥段写来吃吃,想看完全新手的两人一同面对孕育这件事的思考和感情交流(希望有和我一样好这口的人呜呜呜) 【继续红包随机!真是闹剧啊,精彩剧情接连袭来!】 [1]和[2]处引用网络冷笑话内容 45-50 第46章 RomanticFarce “谢历升…… RomanticFarce:46 从茶水间回到工位, 姜皂一副傻眼的样子坐在电脑前,目光发直。 周围所有人的声音像是被浸入水中,堵在耳膜外呼噜呼噜的。 他们行动全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噪音和虚影, 在她眼前飘来飘去, 半点都钻不进脑子。 黎黎翻箱倒柜终于翻出了一瓶花露水, 递给她:“给你。” 对方迟迟没接, 她扭头过去看见姜皂脸色苍白,完全宕机的模样倍感疑惑:“你咋啦?没事吧?” 姜皂没说话,还是呆呆地盯着屏幕, 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黎黎只得把花露水放在她桌子上,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听完同事郝郝姐的一番话,姜皂垂眼, 睨着手臂上好像越来越多的麻疹, 呼吸逐渐碎乱。 她的例假一向不准时,前两天没什么血量更是经常被忽略, 而且平均每隔半年,例假的时间就会往后挪一周左右, 年初的时候还是月初来潮,年底的时候就会挪到月底来。 所以平时满一个月没有来,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当她听到“怀孕”这两个字的瞬间——所有思考能力顿然消失了。 那种感觉,跟坐在万米高空之上的飞机里, 突遇到气流颠簸, 机体骤然下坠时心脏和双脚不受控地发软又虚空是一样的。 姜皂扑在桌子上, 双手撑着额头,烦乱中有些崩溃。 怎么会呢……怎么会怀孕……他们每次都有全程戴啊。 是套子款式太薄中途磨破了吗?也不是没可能……有几次他弄得很激烈。 而且避孕套这种东西,本来也不是百分百避孕。 是哪次?一个月多前……不知道,他们做/爱的次数太频繁了, 除了谢历升出差和她来例假的时候以外,几乎每天都有,这哪知道是哪天的事。 不对不对,想哪天有什么用,反正来回就他跟一个人。 她很想保持冷静,也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地大脑发空,手指也跟着抖。 短时间内突然的情绪起伏,让姜皂胃里一阵翻涌,她拿起黎黎的花露水刚要往胳膊上喷,毫无征兆地把瓶子扔在桌子上,嘭地一声站起来往卫生间跑—— 黎黎吓了一跳,看着她匆匆忙忙去卫生间,有点担心,跟旁边的唐芃搭话:“七七今天怪怪的,没事吧……” 唐芃目不斜视,安慰她:“有事需要帮忙她会跟我们说,赶紧干你的活。” ………… 策划部女卫生间进里面的单间紧闭着,沉闷的,断断续续的干呕声不断从缝隙传出来。 过了十几分钟后,伴随着马桶抽水声一切不和谐的响动终于结束。 单间的门被推开,姜皂苍白的脸映在洗手池前的整片镜子中,显得比平时更单薄了些。 她打开水龙头漱口,生理性眼泪珠子一样地随着鼻涕一起往下掉。 刚吐过,双手一点力气都没有,撑着盥洗盆的胳膊浅浅颤着。 刚才在工位上她还能劝自己不要多想,或许只是普通的红疹,现在吐过一次以后,她摇摆的心彻底被推向了那个自己不敢面对的可能性。 姜皂一想,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口腔分泌酸汁,她急忙拍抚胸口压抑吐感,结果还是忍不住三秒,转身又冲回了单间—— 干呕声又在单间响起。 ………… 直到吐得肚子里没得可吐了,姜皂才颤颤巍巍从卫生间出来,整个人像摊软泥一样倒在办公椅里。 黎黎看到她白得发青的脸色,又吓了一跳,“没事吧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她气若游丝地问对方:“几点了……?” 黎黎看了眼电脑:“五点二十五,离下班还有会功夫呢,怎么了?” 姜皂摸出手机又问:“你知道离咱们公司最近的医院是哪个吗?我约个号。” “你还真不舒服啊?哪里?发烧?”黎黎急着关心她:“你搜一下医大附属医院,离得近,实力也挺权威的,你要去急诊吗?我陪你。” 她欲言又止,支起身子来摇头拒绝:“没事,别担心,我就是去查一下。” “快没有号了……只剩一个五点到六点的专家门诊号,现在订还来得及吗?” “不好说,有的时候你能挂上号,但是错过了报到时间门诊就不收你了。”黎黎催促她:“你要是着急,就请假提前下班吧,身体要紧。” 姜皂点头,实在担惊受怕,只能把工作先放一放,收拾东西请假下班往医院赶。 因为赶时间,身体又不舒服,她没有去倒腾公交地铁打了个车往医院去,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中途遇到了事故堵塞。 车排着队亮红灯堵在马路上,姜皂一次又一次翻开谢历升的微信对话框,纠结半天才打出一句“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又迅速删掉,又打了一句“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最后全部被她删掉,退出了微信。 姜皂扔了手机捂住额头,头发被抓得有些乱。 窗外亮着断断续续的红色车灯,像是将人置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中。 她埋着头,鼻息颤动,冒出两声无助的哽咽。 后半段路司机尽可能踩油门帮她争取时间,但是到医院的时候还是到了六点整,姜皂交了钱取号,跑到妇产科报到的时候被分诊台的护士拦了下来。 分诊台的护士把号给她退了,说:“六点来排号系统就关闭了,大夫不接新患者了,号给你退了,我这边可以直接给你约明天的。” 姜皂心急如焚,还是问了一句:“就差一分钟,也不行了吗?” 护士抬眼,很抱歉地告诉她:“医生下了门诊还有别的工作,规定是这样的,你需要现在挂号吗?” 她蔫了下去,因为失望脸色更难看了些,最终只能放弃,点点头:“麻烦您帮我约明天上午的吧,别太晚就行。” 既然如此,明天约上午的号,如果有相关检查也能当天取结果。 护士帮她看了一眼剩余的门诊号,说:“只有下午的了,给你约了一个一点半的,这次别迟到了,咱们医院出结果很快。” 交了挂号费拿了单据,姜皂浑身卸力,站在医院走廊里忽然感到几分迷茫。 她看了看临近下班患者流量稀少的妇产科,零星几个患者都是成双成对来检查,显得她孤独的身影十分特殊。 她轻叹,往妇产科区域外走去,拿出手机搜索什么牌子的验孕棒比较准。 回家路上去趟药店吧,先买验孕棒回家试一下。 ………… 与此同时,谢历升和谢柔茵走在医院扶梯的转折途中。 谢历升抄着兜,言简意赅:“情况来看还可以,但是医生的意思他不能受刺激,最好是长期住院,随时检测着各种指标。” 谢柔茵穿着修长的浅驼色风衣,踩着高跟鞋,虽然没有谢历升那么高挑,却依旧显出妖娆又骨劲的气场。 她“嗯”了一声,翕动嘴唇:“你还是应该早点跟我说。” “我早就告诉过你,遇到大事不要一个人扛,我是你姐姐,出了事理应站在你前面挡着。” 谢历升哼笑一声,说:“多大的事算事啊?” “对咱俩来说,多大事都不算事,放心吧。” “而且我现在……”他说到一半,余光一瞥却猛然站住了脚。 谢柔茵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住,回头看到他犹如定格般怔在原地,疑惑地挑眉:“怎么了?” 她问完,顺着谢历升的目光转头找去——看到一个慢悠悠从妇产科走出来的年轻女人。 谢柔茵走到谢历升身边,敏捷试探:“怎么,是你认识的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低头拿着手机,面色如纸掺杂纠结的姜皂忽然抬头——这一抬头,刚好看到了正前方几米之外的谢历升。 姜皂傻在原地。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撞。 突如其来的“意外”涌入大脑,谢历升一时间有些乱。 然而隔着距离,看到她发红的眼圈后,他的心倏地塌下去一块。 谢历升回答身边的人:“我老婆。” 谢柔茵一愣,渡上震惊,回过头来看向那个姑娘,又看了眼旁边妇产科的牌子。 “她就是……姜皂?” “你们……” 他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亲姐,眉眼有些急匆,“你今天先自己去吧,回头我再跟你一块,住院楼你会走吧?” “不会就问护士。” “等回头抽空,”谢历升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人,也顾不得亲姐了:“我安排你们正式见一下。” 谢柔茵明白了什么,表情认真地拍拍他胳膊:“去吧,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生过孩子我有经验。” 谢历升点头,然后大步迈向妇产科门口。 姜皂大脑宕机,完全不运作了,双腿也抬不起来,就这么瞪着眼珠子看着谢历升和那个穿风衣的女人分开,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 一时间,她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 直到他带着一股风站到自己面前,姜皂才拢起一点点清醒,注视对方,小声道:“……你怎么提前回来啦。” 谢历升眉心压得有些低,无视她没话找话的预热词,把语气放到最轻,直接问:“来检查?” 姜皂一脸静然,回答:“来挂号。” 谢历升二话不说将她拉进怀里。 扑进男人温暖的胸膛的瞬间,姜皂的眼眶一下就被烫热了。 他抱得很轻很温柔,她紧紧搂住他的腰,哽咽的嗓音闷闷地响起:“谢历升……我有点害怕……” 谢历升低头贴着她的额角,抱着人,手一下下顺着她后脑的软发。 “我知道,别害怕。” “不怕。” 姜皂借他的衣服迅速蹭掉零星的眼泪,手掌摩挲他宽阔的后背汲取安全感,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诉他:“……我来晚了,没看上,只能约明天的。” “没事,没看上正好,明天我陪你一起来。”谢历升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蹭了蹭她的眼角,语气轻得不能再轻了:“有问题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敢确定,以为你不在秦南,想等你回来再说。” 姜皂撸起袖子给他看身上的红疹:“部门里的郝郝姐说她刚怀孕的时候也长疹子。” “我例假确实没来,还有,我。”她越说越心急,焦虑得整个人快冒烟:“下午吐了两次。” 谢历升伸下去握住她冰凉的手,熟稔地分开她的五指,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他牵着她往外走,声线稳稳的,给人安全感。 “明天查完就知道了,走吧,先回家。” ………… 本来说要去药店买验孕棒,但是谢历升一来姜皂有了安全感就把原本惦记的事都抛到了脑后,车都快开到家了才想起来。 反正明天去医院一查便知,再折腾买一堆精准度不是百分百的验孕棒来试也没什么意义。 姜皂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看谢历升一直在驾驶途中抽空握住她的手。 谢历升用右手紧紧裹着她的左手,她垂眸,聚焦在自己无名指的婚戒上。 不知怎的,心好似又踏实了几分。 一路沉默,两个人都没说话。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像一场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插曲强势撕坏了原本的剧情设计。 车载音乐也无法缓解安静过头的氛围,姜皂握着他的手,动了动,觉得该说点什么,于是先开口:“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 谢历升扶着方向盘笑了,反问:“不是我的问题还能是谁,难不成是你的问题?” “你在我套上做手脚了?” 姜皂:“……”我有病吗? 短暂的玩笑过后,谢历升眼神归于平静。 “就是我的问题。” “要打要骂,回家随你。” 姜皂抿唇,用拇指轻轻抚摸他手背的青筋,声音轻轻的显得很乖:“不骂你,也不打你。” “我只是有点……” 她没有说完,停顿了很久,最后只是说。 “你回来了就好。” 谢历升心口发紧,瞥了眼她,神色也深了不少。 “嗯,幸亏提前回来了。” ………… 回家以后,谢历升像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样亲自伺候换鞋,洗手洗脸,换衣服。 两人需要一场促膝长谈,姜皂被他抱去了沙发,裹着毯子半躺半卧十分舒服,谢历升给她煮了点缓解吐后肠胃的米粥,端到客厅去喂她。 “现在有点胃口了吗?”他坐下,把靠着的姜皂托起来。 她起身,把脸探过去,自然地接受他的照顾,接过他喂来的这一勺清粥。 热乎乎的流食下肚,好像紧绷的情绪都舒展了不少。 姜皂吃了两口,抬起被热气熏湿的眼睫:“……有点没味。” 谢历升忍俊,放下粥碗去拿另外准备好的小菜和主食,“还想吃就说明没什么大事。” 她看着他走去厨房,犹豫了几秒,翻身下沙发,塔拉拖鞋小步跟了上去。 谢历升打开锅盖,端着盘子盛菜,这时腰侧忽然伸出来一双手,圈在他的腹前——姜皂从后背抱住了他。 他停住动作,微微偏头回去,“怎么了?” 姜皂脸颊贴着他的宽背,神色落寞,语气依旧无力:“没事……就是不想你走太远。” 说完,她抱着他就像抓着浮木,终于问出压在心底的话:“谢历升,你说……” “如果真有了,怎么办。” 之前他们为了谢历升的遗产分割是协议结婚这件事已经不用再论了,问题是,哪怕他们现在心意相通。 这个孩子。 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们根本没有这个准备,更没有这个计划。 于是。 去或者留。 成了一个很好决策,却很难开口的问题。 谢历升放下盘子和锅铲,回过身来把她拥入怀里。 他明白。 即使他安慰一万句,能真正产生效果的可能也不过十句,因为要承担孕育和其中各种焦虑困难的人是女方,男人永远无法设身处地分担感受。 “能告诉我让你这么难受的根源在哪吗?”谢历升背靠厨台,让她完全赖在自己身上,抚摸她的后脑。 姜皂垂视着,答案就在嘴边,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怕说了,让他失落,如果他是有期待的呢。 “姜皂,怀孕的是你,能决定它去留的人也只有你。”他一语道破。 姜皂怔住,抬头,和他接上视线。 谢历升拿起旁边盘子里的包子,掰了一块连皮带馅的喂给她,同时说:“我这么说不是我不想负责,这件事所有责任在我。”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怕你的决定会让我不愉快,更不要有道德负担。” “出生之前它都只是生命体,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并非完整的人。” 谢历升是个理智到有些冷漠的人,在这种情况里,反而能帮优柔寡断的姜皂剔除多余的情感纠缠:“我想问问你,在今天之前,你对生孩子的看法。” “什么样的状态下会让你想生孩子?比如?” 姜皂咀嚼着嘴里的包子,进食的感觉分散了些许焦躁,靠着他说:“比如,遇到了真心喜欢,而且能走一辈子的人。” 谢历升悠哉,“说点我不知道的。” 姜皂斜着眼瞪他一下,然后又趴回去,再说:“需要我经济能力,身体状态,还有事业情况都完成好了,满足能养育一个人的条件。”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表露心迹:“是我认为自己可以给小孩一个足够温暖完整的家的时候。” “是我想成为一个母亲,觉得自己够成熟可以教养好它的时候,才会选择考虑这件事。” 谢历升凝注着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似乎想深深刻在心底,顺着对方的话发问:“所以你现在的状态,满足上述这些前提吗?” 姜皂揪紧他的衣服,眼神晃动。 远远没有,外部条件都不谈,现在的她觉得自己都还没长大,不够成熟,也做不好父母。 她还不想做一个母亲。 她回答:“没有。” 谢历升弯起眼梢,手指摸着她的头顶,“那就不犹豫。” 姜皂的心被猛然摇动了一下,后一秒使劲抱住了他,这一声说得很用力:“嗯。” “你说的这些,就当做我们以后要孩子的原则。”他仰起头看顶灯,狐狸眼往上看的时候削去几分凌气,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这双眼里漫上诸多愧疚。 “就算不要,也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 “对不起。” 姜皂埋在男人怀里,捕捉到他声线里微不可察的抖动,倍感愕然。 谢历升的嗓音鲜少浮动得这么明显。 “怪我。” “我明明答应你,跟我结婚不会吃苦的。” 姜皂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浸湿他的衣服,却也同时笑出了声。 她拍抚他的后背,忽然很想看一看他。 “哎谢历升。” “哎,哎。” 姜皂自己眼泪都没擦干净,笑着反问一直仰头不说话的人。 “你哭了吗?” 半晌,谢历升低头回来,凑在她耳后报复性地嘬了两口,弄出动响:“姜七七。” “我发现你也挺坏的。” 他吻着她的脸颊说:“真讨人厌。” 姜皂笑得更开心了。 两个人抱着站在原地,晃来晃去—— 作者有话说:白白:弄得人好感动呢(揉眼睛)心疼老婆而湿润眼眶的男人最能打动人了QAQ 【继续红包随机!下一章就出结果啦!能猜到其实没怀吧quq作者真的馋假孕梗已久,想写来吃吃,而且这两个人讨论完这个话题以后感情会更上一层楼!请大家多多喂养营养液给俺吧!白想要,白得到!】 第47章 RomanticFarce “被他吓…… RomanticFarce:47 姜皂很庆幸谢历升提前回来, 还拉着她就怀孕的事聊了这么多。 没有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更没有让她一个人怀揣着未知度过孤独的夜晚。 晚上她趴在他怀里酝酿睡意,半睡半醒, 眼皮快沉到最下面时, 她好像瞄见原本拿着手机看文献的谢历升不知什么时候切换到了小某书, 正在浏览备孕以及照顾孕前期孕妇的各种经验科普贴。 即使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如果结果出来真有了就趁早不要,但他还是趁此机会在偷偷学这些东西。 那一刻,虽然头脑已经浸入里了睡眠状态, 可是她的心脏却被这一瞥紧紧撼动了。 他是觉得自己在这件事的反应做得不够好吗? 是为了等她下一次准备好了,说出那句我们要孩子后,自己可以给出一份满分的反馈和照顾吗? 谢历升原本那么一个散漫自我的人……真不像他以往的做派啊…… 他干嘛突然这么认真, 又这么面面俱到, 显得她的那点焦躁太容易被安抚了吧…… 不过。 这样也好。 这样真好。 姜皂安然合上了双眼,沉入睡梦。 ………… 原本以为会辗转反侧, 睁眼到天亮的一夜,结果却睡得很踏实。 甚至说, 在这段工作压力较大的时间里,这是姜皂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二天早上九点被他呼唤时她还有点不愿醒。 谢历升提前帮她在公司请了假, 今天唯一的任务就是去医院检查等结果。 他知道姜皂恨不得两眼一睁就看到自己血HCG和B超的结果,所以联系朋友帮忙挂了一家比较权威的私立妇产科医院今天上午的号, 能尽快看到结果, 就不用再跑一趟医大附属医院了。 姜皂自从听到郝郝姐说怀疑自己怀孕以后, 身上就反应出各种孕前期的症状,不仅是昨天的两次呕吐,她才意识到前阵子这么爱吃,胃口大增好像也很不正常。 包括现在, 贪睡到闹铃响了都不知道。 姜皂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被他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迷瞪着眼,看着谢历升坐在床边给自己穿袜子,打了个哈欠。 “怎么这么早就出门……?” “找了一家别的医院,约上了十点半的号。”他迅速帮她穿好袜子,把准备好的衣服放在她腿上,哄着:“别迟了,起来吧。” 姜皂搓了搓脸,这才鼓起劲来起床换衣服。 ………… 去医院的路上她倍感压力,双手出汗,好像以前历经各大考试和面试都没有紧张成这样过。 谢历升看得出她情绪紧绷,一路上不断给姜皂做着心理建设,聊其他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姜皂已经能看到窗外的医院建筑了,喃喃说:“反正,希望没有吧……” 谢历升瞥她,“嗯?” “我刷了刷帖子,说怀了孕要忌口,就算做完人流也要忌口一阵子,好多东西都不能吃了。”姜皂叹息,烦恼回归到很纯粹的原因上:“我反正忍不住,真的少吃不了任何一口。” 他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哂笑一声。 “行,还能惦记吃的说明心态不错。” “要是查出来没有,出了医院就去吃你最爱吃的。” 姜皂耸肩,不置可否。 “还要喝酒。” 谢历升无奈,点头:“批准。” “喝多了我善后。” ………… 姜皂在昨天今天之前从来没有踏足过医院妇产科这个领域。 周围全是孕期各有不同的产妇患者,成双成对地缓慢来去,凸起的腹部本身就书写着无言的负担与危险,却也或许是一个家庭的期盼。 她拿了号坐在走廊里等待问诊,看着这些女人们往来走去,一想到自己肚子里或许正在发生的事情,紧张感又一阵阵地暗涌起来。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候诊厅响起她的名字,看诊的过程和姜皂在网上搜索的流程相差无几,问一问性/生活和例假的情况,孕史的情况,然后正常开检查。 之后一系列检查谢历升陪着她一起跑,她排队,他负责去缴费报道,效率快了不少。 姜皂本以为做B超的时候就可以判断有没有怀孕,结果医生说她停经的时间刚好卡在三十五天前后,时间不够久,不能百分百判定有没有,还是要看所有指标。 幸亏这家医院检验结果比较快,做完了所有检查以后,两人拿着所有结果单复诊,赶上了这位医生午休前的最后一位。 主治医生翻看她的检验单据,姜皂盯着她,快把人家脸上的口罩都盯穿了,双手紧紧扣着膝盖:“请问我这个……” “很遗憾啊。”医生放下单子,在门诊系统里敲着字说:“没有妊娠的指标,你应该最近两天就会来例假。” 听到结果的一刹那,姜皂和谢历升都有很明显的顿滞,然后很默契地看向对方。 姜皂紧握膝盖的手指逐渐松了力,心里悬挂的石头落了地,但语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高昂:“哦,这样啊……好。” “可是。”她又有了疑问,展示自己长疹子的地方,说:“我有长湿疹,而且我昨天还吐了,特别恶心。” “你工作怎么样?压力太大了吧。”医生笑了一声,看了眼她的疹子:“你这个就是换季过敏性湿疹,你免疫力不好。开点药涂一下就行了。” “吐的话,是不是太紧张了?如果工作压力太大,情绪不好导致肠胃不适,短暂性的干呕是正常的,跟你怀孕没有关系。” 她招招手,放了个腕枕,“来,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手腕放上来。” 姜皂照做,然后看着医生静静给自己听脉象。 “你们是在备孕吗?如果是的话……”医生收起手,挤了两泵消毒凝胶,看向这对小夫妻,提议:“我建议你呢挂一个中医科,专门调一下你的身体。” 谢历升这时候追问:“什么意思?能具体说说吗?” “如果想备孕,首先压力和情绪必须要好,别熬夜,她月经不调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医生为小两口认真分析,怕他们在备孕上走弯路:“你看她这么瘦,你又说平时吃得不少,那说明身体不吸收营养啊,这个要慢慢调养。” “她体虚挺严重的,你应该总生病,一感冒就容易发烧是不是?这样不好怀孕的,你们注意这方面。” “好。”谢历升暗自记下,余光看着姜皂白皙却过分单薄的小脸。 好不容易这阵子觉得她吃胖了一些,昨天被怀孕的事一吓,又吐了两回,好像一夜之间又瘦回了原状。 姜皂略显复杂地看向他。 谢历升伸手拍拍她后背。 医生给她开了缓解湿疹的药,两人带着四大皆空的检查结果出了医院,这一下算是彻底放心了。 折腾了一个下午加一整个晚上,卸下了紧张情绪的姜皂松了口气,燃眉之急解决,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谢历升揽着她的肩膀,低头问:“行了,履行承诺,今天我也请了假全天没事,吃什么?好好压压惊。” “嗯,我想想……”姜皂站在原地思考,不过兜里手机忽然的震动打断了头绪。 她拿出手机,看到是工作消息,谢历升松开她示意:“你先回。” 两人杵在妇产科外面,俊男靓女的十分惹眼。 与此同时,陪着侄女产检结束的保姆阿姨正好路过,远远就认出了谢历升,看到他们小两口在妇产科,哎呀了一声。 哎呦,这夫妻俩。 怎么刚说要孩子,就怀上了啊。 保姆阿姨赶紧拿出手机,给孙燕女士打电话。 ………… 本来说出了医院就去吃顿好的,结果两个人的约会计划被姜皂手机里的工作通知横插一脚。 姜皂一脸抱歉地看着谢历升,请他送自己回公司,停止请假提前到岗上班。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约会还被打搅的谢历升耷拉眼皮,仰起头叹了口气。 偏偏自己还是老板,面对上班这么积极的员工,又说不出个不字来。 于是原定的豪华午餐变成了一顿在车里囫囵解决的麦当劳,最后两个人在公司楼下的马路边分开。 姜皂回公司上班,放了假的谢历升回家收拾家务,当家庭煮夫。 午饭没吃上没关系,下午的时候某人发微信说订好了她喜欢的餐厅,庆祝放在晚饭。 收到消息以后,姜皂一下午上班都有奔头了。 临近下班,她们三人组扎在茶水间摸鱼,唐芃端着咖啡看着一头钻进冰箱摸索的黎黎,直接拆穿:“你又要偷吃可心的东西?” “哎呀,那都是我俩一起买的,怎么能叫偷吃。”黎黎窝囊的狡辩从冰箱里飘出来。 姜皂抿着拿铁咖啡,问:“一下午怎么没见可心?” 黎黎拆开一条雪糕,咬了一口,说:“她出外勤了,为了写那点报告每天要跑好几个地方,没招。” 说着,她看着姜皂缓和不少的脸色和状态:“你昨天急匆匆跑医院,到底咋回事,医生怎么说?” 茶水间只有她们俩,姜皂也信任她们,觉得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解释道:“哦,没事,我昨天怀疑我怀孕了。” 黎黎“嘎!”了一声,翻白眼差点厥过去,被唐芃一把拉了回来。 “什么!?你怀——”她喊到一半捂住嘴。 姜皂无奈指正:“没怀,我误会了,今天已经检查过了,安全下车。” 唐芃微微皱眉:“这么不小心?谢总他……” 她摇头,生怕这些本来就对谢历升在职场上的狗模狗样就有意见的人再以为他生活上也是个浑蛋,“没,措施做得挺好的,是我身体不好才以为是怀孕的症状。” “月经不调而已啦。” 黎黎“嘎”完这才缓过劲来,复活过来,问她俩:“哎,我想知道,是不是跟男朋友有x生活以后就算戴了,也会很紧张怕怀孕啊?” 唐芃耸肩,直认不讳:“是啊,姨妈晚来一天都怕得要死。” “所以离男人远点,落不下什么好处。” 说完,她看向姜皂还替自己找补一句:“已婚人士就不用听了。” 黎黎一脸惊恐。 姜皂拍拍胸口,余悸未平:“之前听在国外留学的朋友说整天担心怀孕,吓得睡不着要吃安眠药还不能理解。” “我这次算是彻底体会过那种恐惧了。” 她喝完咖啡把纸杯扔掉,笑着说:“所以说感谢月经吧,它才是真正能给女性安全感的存在。” 黎黎对天祈祷:“接热乎乎的月经……” 唐芃看着往外走的姜皂:“干什么去?” 她摆摆手,确定未孕后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清爽:“赶紧把剩下的活干完,我今天要准时下班,有约会——” 被扔在茶水间的两个单身人士面面相觑,叹息。 真气人啊。 ………… 到了时间姜皂拎着包准时打卡下班,傍晚时分云升大楼外的阳光斜照,在技术感十足的灰冷色玻璃大厅不断反射,空旷又柔和。 她走出西楼大堂,身边稀稀拉拉路过几个同样准时下班的员工。 姜皂站在外面,迎着风打开手机,“怎么没看到他车……” 谢历升说过会来接啊。 就在这时,衣角忽然被一股力气拉了拉。 她一愣,低头看去——瞧见这个拉着自己,身高刚到自己腰的“小洋娃娃”。 小姑娘看着顶多六岁,一头纯天然的金色头发扎成了两个球球,脸蛋呈白种人的奶白色,眼睛是漆黑的亚洲瞳色——明显的混血儿长相。 洋娃娃抓着她的衣服,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 姜皂弯下腰去微笑,温柔问:“小朋友,找不到家人了吗?” 她怕对方听不懂中文,特地又问了一遍。 "Honey, did you lose your mom?" 洋娃娃盯着她,忽然用软甜的嗓音叫道:“妈妈~!” “你就是我妈妈!” 姜皂瞪大了眼,直接傻了,“啊?什……” 刚才在楼上办公室还在庆幸自己没怀孕,怎么一下楼喜当妈了!? 洋娃娃看见她的反应咯咯笑了,拉着她的手,往远处指了一个方向:“舅舅说这么叫你,他就给我买新款游戏机!” “他还说,小舅妈你肯定吓得眼睛瞪得像铜铃,真的好像呀,哈哈哈,好好玩!” 姜皂顺着孩子指的方位看去——首先看到了那辆漂亮的帕拉梅拉,然后就是靠在车门上,亲自导演了这一幕之后露出满意表情的谢历升。 他一身休闲潮牌懒洋洋靠着,举起手来挥了两下,即使隔着距离,都能看得出他那眉飞色舞的欠揍样。 姜皂嘴角一抽,蹲下身去搂过小孩,笑得眼睛眯起来:“你就是小枫宝宝对不对?” 小枫点头:“对!” “那能不能帮舅妈一个忙?”她指着远处的男人,告诉小孩:“舅妈不仅给你买你要的游戏机,还给你买漂亮的小仙女裙,还带你去游乐园。” 小枫眼睛一亮,跺着脚点头。 姜皂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那还在凹造型装比的男人,压着想翻白眼的冲动。 “你过去告诉舅舅。” “舅妈被他吓坏了,正考虑跟他离个婚。”—— 作者有话说:白白:[菜狗]我七七拿离婚威胁你,你再凹造型一个试试呢,还不赶紧滚过来道歉!! 【继续红包随机咯!正文后面还有一些高潮剧情要写,我们6号零点正文完结爆更见!!】—— 【3-5号要休更三天准备完结的内容,然后6号零点会发布最后完结的所有内容,将会有两万字左右的爆更!谢谢你们喜欢这个故事!我会把它写到最好,番外也会有很多!到时候看大家想看什么!】 第48章 RomanticFarce “叫、学…… RomanticFarce:48 小姑娘屁颠屁颠跑回去, 谢历升半蹲下去听她复述,果不其然无奈地扯平嘴角,隔空指着姜皂, 好像在说:怎么这么玩不起呢。 姜皂杵在原地抱臂, 看着他耸肩, 用眼神回敬。 再不过来赔礼道歉就试试呗。 现在的谢历升哪还敢跟她抬杠, 扶膝盖起身,迎着风向她小跑起来。 跑起来的他在光下流露出几分少年意气,与成熟男人的气质融合得恰恰好, 洒脱得令人挪不开眼。 谢历升跑向姜皂,帕拉梅拉的后座也下来了一个人。 谢柔茵出来,把小枫抱起嗔怪两句怎么也跟着舅舅胡闹。 母女俩齐刷刷看向他们—— 姜皂这才意识到原来谢历升姐姐也在场, 顿时收起了和谢历升小打小闹的较劲姿态, 对远处的女人示意微笑。 回过眼时,谢历升已经跑到了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板向她遮下来一片阴翳。 他双手扶着腰,用身板遮挡她的视线, 不让她再看那母女了,只能看他。 “什么就离婚?”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嗯?” 姜皂心想平时在家也没少说过,矫情什么。 她收回视线, 抱起胳膊毫不示弱:“哦, 那你让小枫到处叫人家妈妈就不随便?” “你这么搞, 就没被姐姐揍过?” “揍啊。”谢历升搂过她的腰往车那边走,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从小被我姐追着杀到大的。” 姜皂习惯了他这副狗样,假意笑两声,然后说:“第一次见小枫, 没想到这小孩这么可爱。” “真是基因的宠儿啊,她生父肯定也很帅,哎,是不是当着姐姐最好别说这些?” “她倒是没表示过特别不喜欢,不过那个法国男人当初确实伤她不浅。” 谢历升说着:“如果什么时候不小心提到了也别慌,她脾气很好,也早就走出来了。” 姜皂深刻牢记:“好,我知道了。” 走到对方跟前,她主动打招呼:“姐姐好。” 谢柔茵对她敞开单臂,先把孩子给谢历升抱着,然后热情又温柔地拥抱姜皂:“你好,早就想见你了。” 谢柔茵更像他们的生母,五官偏淡,没有弟弟谢历升立体的轮廓,淡颜却有种独特吸人的性感女人味。 姐弟俩有如出一辙的单眼皮狐狸眼,只不过谢柔茵的眼睛更媚,像带笑的软刀子,谢历升的攻击性更直白。 姜皂最受不住这种温柔漂亮大姐姐的爱意攻势,心一下就被她牵着走了,有点难为情:“……我也是,一直听谢历升说你。” 谢柔茵看了眼亲弟,轻笑:“说我什么?不会说我坏话了吧?” “什么叛逆不孝,不管不顾,把负担都扔给弟弟,满世界到处野之类的。” 谢历升冷哼,指正:“那些都是老谢董骂你的话吧?辱骂我可以,别栽赃行么。” 姜皂抖着肩膀笑。 “打扰你们二人约会了,因为太想见你,所以跟历升说今晚一起吃,不介意吧?”她问。 姜皂赶紧摆手,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有这个安排,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谢柔茵露出一个被感动的表情,更喜欢这个白白净净招人喜欢的弟妹了,揽着她打开车门:“没事,一家人~以后有的是机会,上车吧,我们去餐厅。” “等以后休假了,带着谢历升来滨阳找我玩,我在滨阳开了一家叫epic的埃及风酒吧,味道还不错哦。” “滨阳的冬天很漂亮,秦南不常见到雪的,那边一到冬天就大雪纷飞。” 姜皂使劲点头,双眼发亮:“好啊,我一直想去滨阳旅游呢。” 谢历升抱着小枫站在原地,看了眼孩子,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多余?” 小枫荡着双腿,催促他:“舅舅,你快把我放进车里,好晒!好热!” 谢历升:“……” 这都快过冬了,你热个什么? ………… 傍晚七点半。 谢家主宅客厅内—— “能确定谢历升妻子真的怀孕了吗?月份多大?” 孙燕举着手机,沉思许久,最后告诉对方:“你抓紧打听一下,还有,查一下姜小姐的来历,如果能问出他们两个人结婚的原因更好。” “我总觉得……”她欲言又止,挂了电话:“不说了,就这样吧,有事随时联系我。” 谢向荣兄妹俩东倒西歪坐在沙发里,谢家美听着老妈打电话,不懂就问:“结婚还能为什么?妈,我看我哥真挺喜欢她的,没准是真爱呢。” “真爱?”孙燕拿着手机回来,尖锐地质疑:“他二十八年一个女朋友都不找,一说要结婚随便一捞就是真爱?你啊,想事情能不能过过脑子?” 谢家美撅嘴,抠着自己的美甲:“又说我……我就是觉得他俩挺真的,不过妈你说的也对,他们要孩子要得也太迅速了。” “就好像……嗯……” 谢向荣补充下半句:“急赶着在我爸死之前把孩子生出来一样。” 孙燕瞪他一眼:“都说了,这种晦气话不许说出来。” 谢向荣啪地一放茶杯,拧眉说:“还不明显吗?爸这边一确诊,你看他又是结婚又是生孩子的,就快把那点心思都摆台面上了,装都不装了。” “之前一副看不上咱家这些产业的嘴脸,说自己什么都不要,那他现在是干什么呢?” “之前您给他介绍多少女人他看都不带看的,偏偏这时候说结婚就结了。” 孙燕眉眼郁结,坐下,叹气。 “是啊……人家已经这么明显了。” “我们不能再没有行动了。”她一副伤心郁结的样子,说:“别看你爸爸宠着你们俩,那两个再怎么说,一个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一个是他从小带在身边养大的大女儿。” “你俩是后来的,怎么比?” “凭什么要跟他们比,再好怎么了?再好也是外遇生的。”谢向荣恨到骨子里,啐一口愤愤不平:“我爸但凡有丁点良心也不该亏待咱们娘仨,尤其是妈。” “你忍着恶心,愣是把谢柔茵谢历升这两只苍蝇吃嘴里也愿意跟他结婚,这么多年过来,妈你帮了我爸多少?” “再说谢历升,他云升这个公司能做起来,没有妈你帮着救起来,他能有今天!?装什么啊!” “我爸就是把所有遗产都留给咱们也是应该的!”他说。 谢家美安慰这两位:“哎呀,爸不是以前都答应过妈妈嘛,到时候大头都留给我们~” 儿子说的话句句贴合着孙燕的真实感受,她盯着茶盘,不断思索,想从这看似平静的海面上捞出端倪。 “不对……”孙燕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说你们爸爸……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种隐隐危险的预感,让孙燕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不能让谢历升和姜皂的这段婚姻这么顺利地进行下去了。 绝对是一个埋在地底下的大雷。 不管它的话等到清算的那天要是炸了,她所有的安排和算计都白废了。 ………… 晚上十点半。 姜皂洗漱以后陪着小枫在客卧躺着。 四个人的晚饭吃得非常愉快,小枫格外喜欢姜皂,黏上姜皂就不撒手,正好她想邀请母女俩到家里住几天,不过谢柔茵第二天一早就要去医院看老头子,索性就让小枫跟着他们回家,让两口子替自己照顾一天孩子。 因为谢柔茵母女比较特殊的家庭结构,小枫很小就非常独立了,就算跟妈妈分开也没关系,况且她和舅舅关系很好,不会害怕。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虽然客卧经过了精心布置,但是姜皂还是怕不够让小孩子有安全感,于是洗完澡陪着小姑娘一起钻被窝,无视某人站在客厅幽怨的目光。 小枫窝在姜皂香软的怀里,跟小舅妈一起拿平板看动画片,没一会儿就传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姜皂喜欢长得漂亮的小孩,而且小枫这么听话懂事,总是会让人多几分疼惜。 谁不喜欢跟一个又会撒娇又不闹,长得还可爱的小洋娃娃贴贴呢。 谢历升洗完了澡裹着浴袍刚要进卧室,又有点不甘心,转身去客卧。 客卧门口还飘着动画片的声音,他侧身进去,望去—— 躺在姜皂怀里的小枫已经呼呼大睡,她抱着孩子还在哄,没有动。 姜皂看见他进来了,竖起食指让他小点声,别吵醒小孩。 谢历升头发半湿,浴袍领口半敞,懒慢靠在门边,歪歪头示意她跟自己回主卧睡。 姜皂抱着小枫有点不放心,指了指孩子,用口型问:让她一个人没事吗? 他放轻脚步走近,慢慢抽走她手里的平板,关掉放在一边,悄声说:“小枫早就能一个人睡了。” “我姐开酒吧,晚上有时候要在店里忙,都是她一个人在家里睡。” 姜皂十分诧异,看了眼怀里才丁点大的小女孩,不免又被小枫的懂事感到心软。 他催得紧,好像比起小枫,他更离不开自己似的,今天折腾来也经历不少事,两个人上午从医院检查完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多聊几句,她点头,慢慢把小枫放平,给小孩掖好被子。 结果刚穿上拖鞋,谢历升凑近一个弯腰低头,抄起她两条腿把人直接举抱起来—— 姜皂吓得差点出声,捂着嘴打他,用眼神嗔问:干嘛呀你! 谢历升挑眉,气音低低地提醒:“腿勾好了,要是摔下去弄出声,孩子必醒。” 她只能把嘴紧紧闭上,双脚挑着拖鞋,使劲圈住他的腰,任由男人抱着自己走出去,很默契地负责关上客卧的灯和门。 到了客厅,谢历升边走,边亲了下她的嘴问:“上午说是想喝酒的,结果晚上吃饭我姐在,看你也没敢点酒。” “怎么?怕喝多了在她面前丢人?” 姜皂搂着他的脖子,轻哼:“知道还问?” “喝吗?想喝睡前我陪你喝点?”他问。 她看着谢历升没说话,对方熟读了解她的一举一动,直接问:“喝啤的?红的?” “啤酒吧。”姜皂伸出一根手指,保证:“就一杯,这两天光顾着跑医院了,压压惊,喝完睡觉。” 谢历升依着她,把人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倒酒。 虽然家里有更贵的限量版小丑王啤酒,但是姜皂更偏爱芙力草莓,这款用纯草莓汁和比利时白啤混合的啤酒最符合她的饮酒偏好,是某次两个人去吃一家餐厅无意间点到然后被种草的,谢历升看她爱喝,直接买了一些回家存着。 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可以看到很不错的夜景,姜皂盘腿坐在地毯上,接过他递来的加冰啤酒。 一口下肚,爽得一整天的疲惫外加这两天所有的担惊受怕都随着上涌的气嗝消散了。 姜皂捧着啤酒杯,陶醉得感慨:“果然,就差这一口酒。” 谢历升轻哧,在她旁边坐下,和她叮当碰了碰杯,灌了一口。 两个人喝着酒,望着高层住宅窗外的城市夜景。 秦南是一座植被覆盖率很高的新一线城市,有很多名山,但海拔都不超过一千五百米。 有江水,有沪三角独特的霓虹矜贵感觉的江景。 有湖,坐在湖边可以远眺灯光练成片的群山。 姜皂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果不是因为讨厌生母,她也不会离开秦南,为了读书独立在南城凑合了七八年。 她给谢历升指了一个方向,“我外婆家住在那个方向,山里面,家里是种茶的。” “外婆的院子里有一颗很高很粗的皂荚树,说是已经活了八十多年,不管周围有什么变动都没有影响它,后来改/革村子里重新建设,大部分树都被砍了,偏偏很神奇地没有干涉到它周围的区域,”姜皂啄着酒,陷入回忆,鲜少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我外婆家的房子最后把它囊括到院子里了,家里人本来说要砍了种菜,她没让。” “树荫很大,夏天全家人都能靠着它乘凉。” 谢历升静静听着:“我还没见过皂荚树。” “其实看着就是很普通的树,但是很能活,也不挑生长环境。隔壁市有一棵皂荚神树活了四百多年呢。” 姜皂半垂眼眸,望着那个方向莞尔:“我妈虽然把我生下来了,但是也不喜欢我,毕竟是意外怀孕。” “我都两个多月了也没有名字,那天外婆催她赶紧给我取名,我妈不耐烦,就把这事扔给外婆。” “我外婆和我妈关系也不好,你知道的,谁摊上潘玉这么一个女儿都不会多待见的。” 他问:“然后呢?” “我外婆跟我说,那天她在院子里摘菜。”姜皂停顿,好像在想象那天的画面,给谢历升描述道:“她抬头看见了那棵树,就说,那就叫小皂咯。” “活得久,顽皮不生病,全身上下都是宝。”她说。 谢历升觉得有趣,试问:“那怎么不叫小荚?” 姜皂不悦:“啧,那你说皂荚和豆荚的区别在哪个字?” 他笑了两声,点头明白。 “她没有念过书也不识字,这已经是她能取出来,最不大众又最好寓意的字了。” 姜皂怕待久了啤酒的气泡散掉,赶快喝了一口,继续说:“其实我一直想等成年改一个自己取的名字,直到外婆生病去世之前讲这个事给我听,我才改了主意。” 谢历升点头,附和:“不太常见,但是很好的名字。” “你呢?”姜皂把话题拐到他身上,“今天听你姐说了很多你们小时候的事,你为什么叫谢历升?” “不知道。我和我姐的名都是我叔爷起的,我姐的柔茵好像跟草木有关系,旺她命格的。” 谢历升好像从没留意过这种事,猜料着说:“我的话,他是教历史的,估计跟这方面关联吧。” 姜皂眯着眼称赞:“感觉是个格局很大的寓意。” 他哼笑:“有什么用?还不是活自己的。” “那可不是,说明爷爷给你取大一些的名字取对了啊,”她晃着啤酒杯,把底部气泡激起来,揶揄:“你现在可不就是无人机行业的领军人之一吗?” 谢历升把她拉过来,对着脑袋一顿揉捏:“你再给我扣高帽子呢?” 姜皂倒在他怀里碎碎地笑。 他拉过旁边的大片毯子,给两个人裹上。 她坐在他怀里,背靠他的胸膛,正好可以盖严实。 “说真的,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从小养尊处优,被全世界捧着长大的大少爷,不然性格也不会这么差。”她靠着他,腿平放,两只脚左右晃着。 “结果姐姐说你小时候其实很乖的,有礼貌不爱说话,哪怕你继母故意纵容你,你也从来没有做过分的事,直到你发现你继母想把你养废,你的说话做事才变得很不讨喜。” 姜皂仰头,以这种视角,盯着他下巴底部那颗小痣,问:“你有难过过吗?没想到一直陪伴自己的继母一点都不盼着自己好,难受吧?” “再聪明早熟,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她放下啤酒杯,握住他一只手慢慢摩挲:“那段时间怎么过来的呀?谢历升同学。” 谢历升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纠正:“叫、学、长。” “行——”她眉展眼笑,往上拱了拱,嘴巴啄在他那颗小痣上,轻嗓气音听着性感又柔软:“那你当时在想什么啊学长。” 她亲他下巴亲得痒痒的,这一声“学长”拐着音儿又翘着钩的,听得谢历升心里躁,低下头和她对位相反地吻上。 他含着她的唇瓣吃了两口,嘬出几声,然后挪开,勾唇。 “想使劲弄学妹一次。”—— 作者有话说:白白:不是谢历升你能有点深沉不[白眼]又让你们甜一章,可恶,作者想搞剧情都被打断惹[菜狗]好吧好吧! 【继续红包随机!三万字的正文完结大爆更开始啦!准备好了没!!!翻页吧!】 第49章 RomanticFarce “跟你在…… RomanticFarce:49 姜皂被他色/心大发的发言无语到了, 略过男人粘稠深热的目光,揍他一下:“我跟你聊温情向的呢,你又往那事上拐。” 谢历升摸着她滑腻的脸反问:“那事还不够温情吗?” “过分温情不喜欢?” 姜皂:“……”我没话说, 真的。 他把她转了半圈, 方便两个人接吻, 笑着低头:“这么好奇我小时候的事?” “想了解你更多一点。”她盯着他润润的嘴唇。 “欢迎啊。”谢历升用鼻尖左右蹭着她的鼻梁, 低喃调/情:“再叫一声学长,我什么都告诉你。” 有些称呼无意间说还行,这种情况特地要求的话, 就会流出怪异又意味深长的色/气。 姜皂玩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认真评价:“你真是个变态。” 谢历升乐出声,胸膛的震动波及到她后背的触感。 “那时候什么心情现在哪还想得起来。” 他说:“只有极致的痛苦或者快乐才会被铭记吧。” 她理解着问:“所以那次的事对你而言并不算过分痛苦, 是吗?” “嗯, 没有特别难过,只是……”谢历升神色淡定, 精准总结:“觉得果不其然吧。” “父母‘离婚’后亲妈不仅不要自己,甚至十几年都不见一面的, 亲生的况且这样。” “后妈又怎么会真的爱我?硬说逻辑也是不通的。” 姜皂翻身过去,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凑上去对着谢历升的嘴亲了一口,专注地告诉对方:“爱不是逻辑推出来的。” “被爱也不需要前提。” “是他们做错了, 跟你没有关系。” 她抵着他的额头, 忍不住戏谑:“蟹老板, 以你的脾气,应该是那种觉得自己被爱果不其然的人才对啊。” “所以哪个才是真的你?消极安静的人才是吗?” 谢历升回拥她,单手掌控她大半边后背,另一手扶着她后脑, 吻下去之前说:“跟你在一块的时候最真。” 姜皂上勾眼梢,笑着和他亲到一起。 两杯喝剩下一口的啤酒杯挨在一起,被遗忘在落地窗边,剔透的玻璃和缓慢上浮的啤酒气泡刻画着小夫妻蜜里调油的缱/绻。 她坐在男人怀里与他拥吻,原本盖在身上的毯子随着窸窣的动作慢慢滑落,可怜地褶皱着被扔在一旁。 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姜皂除了肺活量不行以外,已经学会了接吻的技巧,所以即使足以和他缠上几个回合,最后还是会因为身体素质敌不过对方而脸红憋气落下败仗。 不过中途能感受到谢历升因为她的一些小技巧而便僵或者抖动,暗自加大搂她的力度,或者是溢出短暂性感的喘音,这些已经足够给她成就感。 以柔克刚的道理她融会贯通。 谢历升略有粗糙的手指摩过她的耳边,姜皂舌尖一闪,顿时激起一阵全身酥麻。 刚有点得意的心理瞬间又被某人无情压了下去,警示她不要试图反攻而上。 然而姜皂绝不是屈居人下的人,况且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谢历升。 她伸出发软的手指,顺着记忆的位置,在接吻的时候摸上他突出的喉结,下一秒用拇指按了下去—— 谢历升顿时一停,本能反应地狼狈吞咽。 他睁开浑涩的双眼,不耐,又有点挑衅地盯上她。 姜皂睁开眼,果如所料地看到他这副表情,挪开唇的同时闭着嘴哼哼笑起来。 他沉胸,盯着她下巴被拉垂的凉丝湿痕,一口舔了上去全部吃掉,然后温热的唇往下一点点移动,吮一下,啄一下地往她的下巴,喉部,脖子,耳后处处点燃。 姜皂高高仰着头,呼吸变粗,揪着他肩膀的布料,开始不受控地被他牵着感官走。 火越拱越旺。 就在她学着他的样子,搂着谢历升细细啄啄啃他脖子的时候,听到男人忽然问:“那个还有电吗?” 谢历升说的是这阵子他买回来的那个小碗具,自从两个人有x生活以后,他热衷于购买各种能够增加趣味和让她体验感更嗨的东西。 上次做的时候就是他人加东西双重上阵,非强迫她自己拿着同时刺几内外。 姜皂吭哧吭哧啃他脖子啃到一半,抬起头来回忆:“没有……上次不是弄到一半就没电了么,被你扔到哪里去了?” “可能被我收起来了,忘充了。”他亲她脸蛋,“没事,我用手也一样。” “……不真做吗?”她问。 谢历升拨弄她的乱发,问:“不害怕?去医院折腾两趟,我还以为你得抵触这种事一阵子。” 姜皂想了想,抵着他的脑门回答:“之前还有点,跟你谈了一晚上心里有底了就没事,而且我们避孕做得挺好的,不用怕。” 他抱住人,轻轻叹了口气,心存疼惜。 她捏着他紧致的脸颊,打趣:“谢先生不会怕得对这事有什么阴影了吧?” “会影响么。” 谢历升又被挑衅到,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把人放倒在地毯上,边亲她脖子边喷着热气说:“你上手试试不就知道影不影响我了么。” 姜皂鼓起嘴,抬腿往他那踹了一脚。 他没来得及隔档,倒吸一口气,握住她的脚腕,跟她倒在地毯上缠闹起来。 “姜小姐,这么使劲,要你老公小命啊?” 姜皂拉过毯子裹住自己,圆眼弯成月牙,臊他:“哪有人自己说老公的?” “不行?”他扑过去,把瘦得对自己而言不过一张小纸片似的女人拉到身下,哄着想听:“那你叫我一声。” “哪有人结婚百八十年一声老公不喊的?” 姜皂:? 怎么就结婚百八十年了? 她拉高毯子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带笑的害羞眼睛给他,摇头。 谢历升裹着毯子双手一顿揉搓她的脑瓜,然后从浴袍兜里掏出一片套,跪在地上支起身,眯着眼威胁:“嘴这么硬?半个小时以后咱们再看。” 她瞪大眼。 不是,大哥,你从哪里变出套来的?? 你在家随身携带啊!? 谢历升拉过她的手来率先帮忙扶持一会儿,自己的双手忙着撕开包装,认真拆的时候说:“我搜了搜,不少人说咱们固定用的这个玻尿酸的确实容易破。” 姜皂意外:“还有这回事呢。” “嗯,以防万一。”他弄好,俯身下去,亲着她的嘴说:“以后换款别的戴吧,不用那么薄的了。” 她被亲得支支吾吾的,情绪开始伴随荷尔蒙浮动起来的同时想起他那买了半人高的库存:“……那,剩下那么多怎么办。” “扔了呗。”他心思早就不在这个话题上了:“不然留着干什么,灌水球玩啊?” 姜皂拿他没辙,笑着任由男人剥自己,“都给我,我挂咸鱼上出二手。” 谢历升轻叱,伸手窥入名为她的沙漠绿洲引导泉发,嗓音也因为晴欲变得更沙,笑她:“你比我会做生意。” 当后羿的两支神箭一齐贯中太阳中心——她没防备喊出一声,被男人另一手及时捂住。 谢历升看着因为憋气逐渐脸红的女人,挑眉:“小点声,要是把孩子吵醒了可别满地找缝钻。” 姜皂这才想起来小枫还在客卧睡,这时听到他附在耳畔边行动边嘱咐:“嘘。” “怕这玻尿酸的破了,我今天慢点,你别起这么高的调。” 姜皂侧目,看到落地窗倒映着两个人赤白光/溜的叠影,脸热得堪比烧红的烙铁,伸手锤他。 就非要在客厅吗!? 不会回卧室!? ………… 最后谢历升当然是抱着她回了卧室,但是姜皂发现,回了属于他们的专属地盘并不是什么好事。 以往他的风格都是猛烈迅速的,因为假孕的事闹得他现在连常用的套/子款式都不信赖,今天慢得令她十分不适应。 谢历升的曼还不是温柔挂的,而是那种磨人心性,更讲究劲/道和技/巧的曼。 原本一次的时间被无限拖长,姜皂感觉自己就像一片热带沙漠里的小小绿洲,那么可怜的一小洼湖水,被晒干以后又被人从地底挖掘出新泉,然后再次被烤干,然后再汩汩献出甘甜,就这么一次次地被汲取,被挖掘。 她实在受不住了,挂着泪光拉住他的胳膊,摩挲着他的臂肌求饶:“不要曼了……不要曼的了……好不好。” 谢历升吻着她的耳垂,像是哄实则胁迫:“不喜欢这种?” 姜皂哭红了鼻子,点头。 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的计谋终于得逞,他扬起眼尾,狐狸眼尽显诡谲。 “叫老公。” “乖乖叫老公,我就依你喜欢的来。” 姜皂羞耻心爆炸,不断在解脱和脸面之中反复横跳,最后败了,搂着他小声叫:“我想睡觉了……老公……” 谢历升歪头,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嗯?没听清,什么。” 她气得仰头咬他耳朵一口,在他怀里使劲挣扭,双手抓来挠去的也解不了心底那股得不到满足的躁动,开口却是令人心软又心躁的哭腔。 “快点啊,烦死了……” 她急得双脚啪啪地踩着他的胸口。 “老公!都叫了还不行?” “谢历升——” 她眼珠一转,嗓音软得如水一样:“那叫你学长行吗?” 谢历升眉心一跳。 “学长?学……”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姜皂就在骤然爆发的骇/浪/里失/声了。 主卧紧闭着门。 客厅落地窗前,毯子褶皱着被丢在那里,那两个没人收走的啤酒杯还相依相偎地摆在原地。 香甜的啤酒,已然消散了所有气泡。 谢历升之前想听的这句,今晚在姜皂嘴里成了匮乏的,唯一的,细碎的,好像没什么作用却一直在哭喊的求饶台词。 她越是叫老公,学长,越是往某人头上火上添油。 最后姜皂哭累了,也喊哑了。 终于在半梦半昏中,得到了解脱。 最后一次用玻尿酸款的夜晚,想不到如此特殊。 ………… 翌日清晨,新换的床单自带的馨香叫醒一夜好梦的女人。 姜皂腰酸腿痛地在某人怀里渐渐睁眼。 谢历升应该是早就醒了,抱着她充当陪睡抱枕,一直在玩手机。 姜皂拿头顶蹭了蹭他的胸,开口先问:“小枫呢?” 谢历升看她一眼,半笑,“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她瞪他一眼。 你说呢?昨晚上老公和学长俩字都快当逗号喊了你也不带停的。 “小孩和你一样。”他玩着手机说:“睡懒觉呢,你俩一个赛一个的。” 姜皂轻笑一声,把脸埋进他胸口里,舒服地叹了口气,试图闻着他的体香再构思一个三十分钟的回笼觉。 她哀怨一声:“不舍得再请假了……但是又不想上班……” 谢历升纳闷地瞥她一眼,友情提示:“今天是周六,姜小姐,喝那点啤酒还没醒?” 姜皂猛地抬头,迷迷糊糊用眼神再次和他确认,然后放心地倒了回去。 她爱周六,爱双休的云升创新科技有限公司。 “今天什么安排?你介意带着小孩一起吗?”她揉眼睛抬起来,问他的意见:“要不我们带小枫找找个地方玩一下?” “我无所谓,不嫌累就带着她去海洋馆吧,她喜欢看鲸鱼。”谢历升打开订票软件。 说着,他扫了眼她,意味深长:“你这身子骨,确定走得动?” 姜皂翻白眼,起身换衣服:“走不动你就抱着我们俩。” “看你整天一身牛劲也没地方用。” 就在这时,她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来,姜皂正在穿内/衣,直接让他帮忙:“你接一下。” 谢历升捞过她的手机,看到陌生号码迟疑,然后接起来:“哪位?” “我是她丈夫,有事您直接说。” 姜皂套好了卫衣,转回头,看着他听着电话一直没有回应,而眉头却不断往下压着。 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谢历升抬起视线,和她询问的目光接上,然后回复电话那边:“好,麻烦你们了,地址请帮忙发到这个手机,我们一会就到。” 看他挂了电话,姜皂立刻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谢历升也不玩手机了,翻身下床,告诉她:“你母亲的事。” 姜皂怔在原地,听他继续说—— “她在隔壁市出事了,车祸重伤,刚转院回来,现在人在市一医院。” ………… 两个人带着小枫急匆匆赶到医院。 因为姜皂不放心把孩子一个人放家里,事情又比较紧急,所以只能把她也一起带出来。 民警在医院等着他们。 具体的情况民警在电话里简单和他们夫妻俩解释了一下。 大概就是潘玉因为个人债务和一些人产生纠纷,遇到了硬茬,那些人讨债的手段很黑很脏,潘玉东躲西藏拿不出钱,最后应该是打算跑回秦南找家人救急的,买了那一天的高铁票,但就在去高铁站的路上,她遇到了恶意报复,被车撞伤在郊区监控稀少的偏僻路口。 要不是有附近的村民路过看到她倒在那里,潘玉都不一定还能活到现在。 对方并没有想致她于死地,只是想给个教训,但碍于潘玉岁数大了,这些年也把身体折腾得很不好,没挡住这一下剐蹭撞击,外伤就不说,严重的是导致了脑震荡和内脏的损伤,昏迷了四天才醒过来。 她需要检查脑内进一步确定伤情,秦南市医院有更精良的仪器,外加上她本人的强烈意愿,这才托外地警方把她移交回来。 谢历升抱着小枫和姜皂站在特护病房外的玻璃窗,静静听民警说完这些案情。 看着里面躺着,挂着氧气面罩,消瘦成骨架的潘玉,姜皂脸灰着,神态复杂。 民警把资料交给姜皂:“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母亲近些年的债务和贷款涉及民事纠纷,她卖的东西也有问题,这些我们都还在调查,但是你们家里人有个心理准备。” “被追究法律责任会不会入狱不好说,但是她作为失信被执行人,会面对很长一段时间的限制出行和法院传唤。” “故意伤害的凶手我们还在配合外地警方调查,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姜皂对警察微微举动,面色严肃:“麻烦你们了。” 两位民警交代完离开。 谢历升看着里面的人,告诉她:“以她的伤情,车祸后遗症一堆,以后活动说不定都成问题。” 姜皂抱臂,忽然觉得有些冷,又有些怅然。 虽然一直很恨潘玉,可是看到这个人就那么躺在那里,她又难以感到爽快。 “嗯……再等判罚下来,她就真的哪也去不了了,这辈子的结果也这样。” 谢历升看向她:“什么感觉?” 姜皂垂下眼,不留情说:“她那么作死,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 “我一直以为她会死在外面。” “现在她彻底没了和我叫板的资格和能力。可惜,你帮我查到的东西,到底是用不到她身上了。” 谢历升抱着小枫,和孩子对视一眼:“这无所谓,我的目的是你能安安心心过日子。” 小枫指着里面的人,问她:“小舅妈,那个奶奶是你妈妈吗?” 姜皂把她接过来抱在怀里,掂了掂有点沉的小姑娘:“对呀,怎么了?” “那个奶奶病得好重。”小枫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最后落在她脸上:“舅妈,你妈妈生病,你都不难过吗?” 姜皂呼吸一滞,动了下眼,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下一刻,小朋友一转话锋:“小舅妈,你妈妈肯定对你不好。” “不然你怎么都不伤心呢,我妈妈上次发高烧,我都难受哭啦。” 谢历升表情微变,和姜皂一样,都十分诧异地看着这个才五六岁的小孩。 她眼眶唰地红了,把脸埋进小枫的衣服里,哽咽地回答:“嗯……小枫最疼妈妈了,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孩。” 谢历升悄然牵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小枫金色的头发毛儿。 三个人站在病房外,身影拉长投射在地板上。 重叠,组合,像一座温灰色的房屋—— 作者有话说:谢柔茵:?怎么你们一家三口上了!算了,孩子借你们搞一搞家庭温情戏码吧[摸头] 白白:其实一开始没有想好给潘玉一个什么结局,也是看到了大家前面对她的深恶痛绝,觉得这位德行有愧的母亲值得一个唏嘘且解气的结局,好吧!我们继续往下看,后面还有精彩的和好吃的! 【继续红包随机!写到现在一直忘了跟大家要一要作收,大家喜欢记得帮人家的专栏点个收藏嘛,人家想做个梦,早日能到三万!】 第50章 RomanticFarce “希望谢…… RomanticFarce:50 潘玉转院以后状态不错, 很快就醒了,姜皂通知了小姨,潘卉安排好了家里的事匆匆赶了过来。 小枫也被办完了事的谢柔茵接走了, 离开的时候小姑娘还舍不得姜皂的扒着她, 要她答应回头一定要带自己去海洋馆。 潘卉来到医院和他们汇合。 看到亲姐姐伤成这样生活不能自理地躺在这里, 她眼圈红了一遍又一遍。 显然作为亲姐妹, 即使再怨她碰到生死大事潘卉还是会心疼。 姜皂安慰她,心想小姨比自己善良太多。 一对比她的情绪,自己的毫无波澜就显得冷血太多, 不过这些也都是拜潘玉所赐。 潘卉本来要拿自己的私房钱给潘玉垫付医药费,但是最后被谢历升拦下,说已经结过了。 比起潘卉一家三口的柴米油盐, 他手头富裕得多, 怎么说都不能看着小姨花这个钱。 潘玉进了病房去探望,姜皂拉着谢历升, 问:“刚刚医药费多少钱?我转给你。” “这么客套?”他打趣。 “这钱确实不该我小姨出,小姨夫本来就管钱管得很严, 但是……也不该你出。”姜皂皱了皱鼻子,有点愧疚:“你刚摆脱谢家美谢向荣那两个吸血虫没多久, 这钱就不能在口袋里多留几天吗?” “说实话……都不该给她治,被车撞成这样, 最后反过来依靠的这两个人, 全是她这些年剥削伤害的人。”她越说语气越低沉, 骂了句:“凭什么。” “凭什么她往那一躺,好像一切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姜皂抬眼,忿忿不平:“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谢历升拉着她的手顺着走廊散步,“说得对, 但是我花这个钱,并不是不赞同你的说法。” “我花这个钱。”他回头告诉她:“就是不想看你因为她的事再生闷气。” “小姨也一样,花这点钱买她一个安心,买她家里不闹矛盾,不值吗?” “小姨好了,你就好,你好,我就没意见。” 这些话无疑字字说到了她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上,姜皂手指回拢,握住他的手,盯着两人的脚步眉眼软化:“……我都明白。” 她抬头看向谢历升,还是说:“谢谢。” 谢历升挑眉提醒:“当我老婆不用说这个。” 姜皂坚持:“就算是夫妻俩,该说还是要说。” 他往天花板看了一眼,略过无语,点头:“行,随你。” ………… 两人聊了一会儿回到病房,谢历升在外面等,姜皂进去跟小姨一起探访潘玉。 病床支了起来,潘玉靠在床头,因为身上和内脏还都有伤,说不了什么话,只能用那番说不出是可怜还是挫败的眼神看着她俩。 小姨正在给她置弄住院的生活用品,护工已经请好了,不需要他们家人再费心亲自来照顾。 姜皂坐都没有坐,只是站在床边,缄默地看着潘玉。 半晌,她开了口:“车祸一出,你被警察查了个底朝天,以前做的那些不太正规的生意都被翻出来了。” “还有你欠债不还,已经到可以称之为老赖的地步了。” 潘卉听到这,回头看向姜皂,还是有点担心:“七七啊,回头再说吧,你妈这刚醒,我怕她情绪不好再有什么问题。” “小姨,我不会经常来的,所以来了就得说清楚。”她解释。 潘卉闻声,手里拿着饭盒,扭头又看了眼潘玉,最终还是不说话了。 姜皂抱着胳膊,冷静地继续说:“不管最后有什么判罚,我们都不会给你找律师辩护,你这大半辈子一直靠家人给擦屁股,现在也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了。” 潘玉放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眉头皱了一下,眼圈有点红。 “你之前跟我说过,我们有亲缘关系,就算我不想管你法律上也不会允许。”姜皂面对这个从小到大几乎只带给过自己痛苦的女人,即使很想保持冷静体面,也还是在一句又一句之后,情绪不稳起来,气息有些乱:“我同意,也认。” “我不会不管你。”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用力道和痛感压抑自己在情绪波动时的应激反应。 姜皂想起刚刚在走廊里谢历升对自己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生母:“你这次伤得不轻,医生应该也和你说过的,就算康复了后遗症也会很多,你行动上会直接受影响。” “等你判罚的事情都结束了以后,我和我老公会给你找很好的疗养院,你老老实实住进去别找事,我保你下半辈子有饭吃有床睡,舒舒服服地养老。” 姜皂叹气,永远不会原谅她,只是想像谢历升开导自己的那样,试着放下积囤在过去的累赘:“认清现实吧,以后,别再幻想满世界疯跑了。” 潘卉听到这里,拍拍亲姐姐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对方:“听到了吗?七七愿意管你,已经是人家孩子有良心了。” “这么努力争气一个孩子,迟早是靠自己过好日子的人,摊上你这个亲妈,你让她白努力多少年啊。” “别再闹腾了,也别再给孩子添麻烦了。” 姜皂拿起包跨上,往前走了两步,侧着脸看潘玉:“之前你拿我老公威胁我,就该知道他本事不小。”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以后再打扰我们生活,他能让你舒舒服服养老,也能让你的日子比之前更难过。” 潘玉听到这句眼神忽闪,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欲言又止,最后悻悻躲开了她的眼神,充当哑巴。 姜皂没有发现她微表情里的不对,和小姨嘱咐了几句话后转身离开,带走一阵清风。 单人病房回归平静,没一会儿上任的护工进了病房,和潘卉打招呼。 这时潘玉才回过神来,对着病房门的方向,露出一个复杂又有点后怕的表情。 然而,这样的暴露转瞬即逝。 她选择隐瞒,然后深深扎进这个虚弱的,再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算做错事也不会再被怎么样的病人角色。 ………… 吃过午饭回家以后,姜皂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抛到脑后,换了衣服滚回床上来了个回笼觉。 谢历升父亲那边也是一箩筐的糟心事,把她送回家以后又出门去忙事情了。 据说谢柔茵为了防止继母为所欲为,撺掇谢胜修改遗嘱,最近一直扮演大孝女守在老父亲身边,盯着这个老谋深算的继母。 即使他们姐弟俩知道有那份分配协议的存在,表面上也要做足功夫,演出一副非常在乎这份遗产的样子。 可能是太累了,姜皂这一觉一个梦都没做,睁眼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 星星点点的夜景无声提醒她,这一觉持续了大半天。 睡得太深,猛地起来头还有点闷疼,姜皂揉着太阳穴,睡眼惺忪地找拖鞋穿。 卧室门外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她想着谢历升应该是回来了,于是撑着初醒的懒劲爬起来。 客厅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眯起眼,姜皂磨磨蹭蹭走到水吧喝水,歪着身子往厨房看,懒洋洋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厨房那抹背影宽阔高大,围着围裙,没有回头但是回答她:“半个小时之前。” “不睡了?” 姜皂喝了口温水,清了嗓子:“都九点了,再睡今晚就要这么睡过去了,感觉好亏哦,打工人的周六日可不能这么浪费。” 谢历升的笑声很浅,迅速被烹饪的杂音吞没。 她喝着水,查看了一下手机里的各种新消息,看他在里面忙活得这么起劲,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厨房移动。 锅里的菜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谢历升专注切着手里的菜丝,听到脚步声凑近后没过一秒,那双小白手从腰后面环了上来。 姜皂使坏用手指隔着衣服抠他的肚脐眼,痒得谢历升弯了弯腰,很难躲开,憋笑警告:“我手里可拿着菜刀呢。” 姜皂的脑瓜从他腋下钻过,扫了眼砧板上的菜,又看了看锅里的,讶异:“晚上吃这么丰盛吗?” “吃这么好会不会积食啊?” 谢历升把她的脑袋从自己腋下推了回去,面不改色地调戏:“咱俩每天睡前运动那么久,你还会怕积食?” 姜皂翻白眼:“……” 虽然很想变着法地狠狠骂,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接最纯粹的:“流氓神经大坏蛋。” 谢历升肩膀抖了两下。 “本来说想请你出去吃的。”姜皂看他都快做完的晚餐,有点遗憾:“好不容易放假,能出去吃饭喝酒嗨一嗨,在家吃好亏啊。” “睡觉也亏,在家待着也亏。”谢历升很费解,停下动作思索:“云升工作强度有这么大吗?让你们对休假的心理扭曲都到这个地步了。” 她耷拉眼皮:“哇哦,蟹老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老板。” “你不知道云升的工作强度现在已经跃升到国内血拼大厂top5了吗?” 谢历升皱眉:“这是哪个流氓营销号排的榜单?黑稿直接发给公关部。” 姜皂啧啧不屑:“果然,不能指望资本家共情打工牛马啊,我想的是工作压力大,你想的是找公关把黑稿灭了。” 他抻着唇线努力不笑出声,偏回头看她,拒不改正:“那怎么办,要惩罚我吗?” 她无情拆穿:“你说的那种惩罚对你来说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 “大色/魔。” 谢历升切了一块番茄喂她,很好奇:“你到底给我取了多少外号了?什么癖好?” “流氓混蛋大坏蛋,银/魔色/魔蟹老板,还有什么?” 姜皂咀嚼着,不服,踮起脚来拧他耳朵:“你也不赖啊,你说说姜白七是什么外号?把我的皂拆开叫是吧?" “我取的至少好听。”他乜她一眼,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你叫的那些,发短视频打码都要打成电报了。” 她被逗得趴在他背上笑。 “所以呢,刚才干嘛想请我出去吃?”他把话题扭回最原始的起点。 姜皂哼哼得意,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告诉他:“刚刚看到工作软件里的通知,新品发布会的特补奖金发下来了,谢谢老板,出手阔绰呀。” “所以我这不是说邀请你吃饭吗?” “你抢救发布会及时,做得好拿奖金提绩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以为然。 谢历升揣测她用意:“其实你就是想跟我约会,随便找个噱头而已,是吧姜小姐?” 姜皂沉默。 姜皂有点想收回请他吃饭这个念头。 就凭这张嘴,他不配,嗯。 “明天吧,反正明天周日还是休息的。”谢历升坚持留在家里吃的意见,说:“今天晚上就在家里吃吧,日子这么特别。” 她愣了一下:“特别?什么日子,我发奖金有这么特别吗?” 他听完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反问:“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姜皂像一个不负责任的死直男一样迅速把有关两人的所有纪念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都没想到是什么。 不是,他们俩从重逢到结婚现在半年都没有,纪个屁的念日啊。 难道是从大学开始互相瞧不上眼的八周年? “十月十一号。”他真的有点服气,握着锅铲环胸,盯着她的脸,好似想看看她脑瓜里都装的什么:“姜小姐,连自己生日都不记?” 姜皂听到生日两个字才反应过来,摸着脸颊“哎呀”了一声,缓缓道:“哦……我生日啊。”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其实我不怎么过生日的。” 她侧过身,掀开锅盖看了眼菜糊没糊,平静地解释:“以前总觉得,如果一个人不是在父母期待下诞生的话,那他的生日就没有庆祝的意义。也是有点跟自己原生家庭赌气的意思在吧。” “后来上学,实习,都太忙了,也没什么亲密的朋友,就更没有过生日的必要。” 谢历升给她看了看已经准备好的长寿面,告诉她:“从今年开始好好过吧,以后每年都好好过。” 姜皂看着这一桌丰盛的,为自己庆生而准备的热乎乎的饭菜,即使面对现在对自己而言最亲密的人,也不免还是露出了几分蹩脚和失措。 她看着这些,没有说话。 “蛋糕我订了,一会儿就送到家门口。”谢历升以为她不说话是不满意。 姜皂摇摇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历升好像懂了什么,拉过她的手,玩着对方的手指,好整以暇地引导:“现在的姜皂,可不像是还会说出觉得自己出生没有意义的人。” “你是吗?” “当然……不。”她很想表现出惊喜,但似乎目前还做不到。 她努力了二十六年,已经创造出了很多让自己产生价值和存在意义的经历。 习惯幸福和热闹会成为一种难以改变的事情,习惯了平淡和孤独也一样。 “生日这天的时间就留给我一个吧。”谢历升提醒她如今的不同:“等回头,你再和黎黎唐芃她们,和小姨姑姑她们补过生日。” “庆生吃饭这种事不在乎是不是生日当天,重要的是谁愿意陪你庆祝这个日子。” 姜皂莞尔,往前两步扎进他怀里。 谢历升熟稔地展开双臂迎接她,呼噜她脑后的头发,做着很温柔的动作却说着不饶人的话:“待会不许说难吃,我人生第一次给人搓长寿面。” “难吃也要全部吃完。” 她轻笑,在他怀里点头,来了句:“你知道的,我一向很珍惜你的第一次。” 谢历升:? “咱俩到底谁才是那个张嘴就是黄/色笑话的流氓?” 等生日晚餐做好,甜品店的外送员也将谢历升订的蛋糕送来了。 谢历升应该是看出来她一整天都在因为潘玉的事情闷闷不乐,所以故意一直不提医院的事,还风尘仆仆赶回家亲自下厨给她庆生。 潘玉四肢健全地全世界疯跑,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她过得很开心很自在,权当没有这个人。 但是现在潘玉就那样在床上躺着,下半辈子都不会再离开秦南,成为一个不会再制造麻烦却很久都不会消失的累赘,这让姜皂更有种上下不接的郁闷。 还有公安机关的调查和判罚,都在未来等着她和小姨。 不过。 今天面对潘玉说完的那一番话,也算是她和原生家庭的正式割席。 姜皂举着一把生锈的刀子,二十多年来一刀一刀地划在与潘玉的脐带上。 可是刀子太钝了,她力气也太小了,怎么都砍不断。 然而今天那些话和她的冷漠与决绝,成为了正儿八经划断这根脐带的最后一刀。 她有了一把叫谢历升的趁手武器,也锻炼得自己有了足够的力气。 这一刀——痛快,果断。 谢历升拿打火机点燃蛋糕上的蜡烛。 姜皂有些木讷,盯着那嚓一声燃起来的烛光,在悲哀中感到了一股新生的泪意。 没想到最后,偏偏刚好在潘玉生下她的这一天——她亲生火葬了和潘玉的母女关系。 姜皂缓缓抬眼,看着一直等待她来许愿的这个男人。 终于这一次,她“新生”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家人。 是会爱她很久很久的人。 谢历升好像惦记着自己的长寿面“处/男作”,支着餐桌催她:“别发呆了寿星,许个愿吧?” “记得说出声来,我给你实现。” “想要多贵重的东西都没事,你老公有的是手段。” 姜皂扑哧一笑,凑近,面对漂亮的蛋糕双手合十,闭上眼。 谢历升紧盯着她,有点期待她开口的愿望内容。 结果下一刻,认真许愿的女人翕动嘴唇,说—— “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谢历升做的长寿面能好吃一点。” 谢历升姿态垮下去,泄漏一声违背预期的无奈叹笑。 听到他这一声,闭着眼的姜皂勾起了嘴角,调皮劲一闪而过,笑容愈加灿烂。 然后睁眼的这一瞬,面前的男人对她说—— “生日快乐。” ………… 周日舒舒服服地过去了。 新一周的工作日来临,姜皂一如既往关闹铃,起床,吃早饭出门。 因为一大早就要去别的地方参加交流会,所以谢历升今天没送她,他要在活动地点待一整天,估计晚上还有应酬。 姜皂就不耽误他的行程了,主动选择了地铁出行,久违地又感受到了早高峰的死亡拥挤。 在地铁口和一如既往排队买早饭的黎黎汇合,两个人路过甜品店时姜皂进去买了一个碱水包。 秦南进入秋冬季节,路上的上班族都渐渐套起了风衣和冲锋衣。 姜皂盯着手里的碱水包,总觉得眼下这一幕昨天才发生过,可是一想起来——邂逅谢历升,入职云升竟然已经是快四个月前的事了。 “哎,今年一眨眼又要过去了,直到元旦都没有假期了。”黎黎走在她身边,感到深深的绝望:“这日子可怎么熬啊。” “姜皂你又吃碱水包啊,今天是什么馅的?” 姜皂笑了下,感觉怎么都掩盖不住如今身体里这股极其圆满的幸福感:“红豆,我最喜欢的馅。” “红豆有这么好吃?我更喜欢加肉的。”黎黎扒开蛋堡的包装,咬了一口,对着路边开满的桂花树呼了口热气:“你还别说,秦南的桂花是真好看,怪不得每年四季都有这么多游客。” “她们说到了十一月秦南的杉树也会变红,可美了,到时候一起逛公园去啊。” 姜皂点头答应:“好啊,我是本地人,我知道哪里最漂亮人最少。” 黎黎打了个响指:“一定要帮我出片啊,闺蜜。” 说完她补问一句:“谢总会跟你一起出来玩吗?” 她另眼反问:“你想他来吗?” 黎黎使劲摇头:“虽然按理说,姐妹谈了恋爱,姐妹男朋友这顿饭必须削男方一顿,但我还是有点怕他。” “到现在我都想象不到你俩平时在家是什么风格。” 姜皂微笑脸:“他其实脾气挺好的。” 黎黎:“……” 是在讲什么脱口秀的段子吗?笑点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走到了公司楼下的广场。 这会儿是上班打卡的高峰期,从各个方向赶来的打工人像勤劳的蜜蜂,有序钻进这两栋硕大的蜂巢。 就在这时,黎黎看到西楼入口附近围了一圈的人,好像有什么事,拉着姜皂:“哎你看,那怎么了?” “好多人围着啊,出什么事了?” 黎黎是个好热闹的,拽着吃面包的姜皂凑过去。 随着走近,热议中心的声音也就越来越清晰。 “救救我们吧……” “嫁了大老板不能不管家里人……” “不能因为我进去过……你就不认我啊……” “你们好心人,谁认识姜皂……求求你们……帮我找她过来……” “谁啊?姜皂是谁?” “不知道,策划部的?” “哎呦,看这孩子多可怜。” “可怜也不能在这闹啊,谁去联系一下安保部?” 黎黎和姜皂走近,看到了里面那个跪坐在地上,摆着一个血红字牌的中年男人。 他怀里抱着一个戴着口罩的三四岁小男孩。 也是同一时间,垂眉耷眼的中年男人锁定了姜皂那张脸,爆发一般爬起来单手扑过去—— “姜皂!!小皂!!” “我是爸爸啊!” 戴着口罩的小男孩受惊,哇得一声就哭了。 姜皂吓得往后退,心脏和瞳孔倏地抽缩。 “这就是你们老板娘!我女儿!”姜华建指着姜皂,睚眦咄咄:“你跟大老板结了婚,有那么多钱!你都不管你亲生弟弟!” “你们见死不救!!” “这就是你们公司老板两口子的人品!!” 轰然—— 姜皂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倒塌了—— 作者有话说:白白:最后的高潮剧情要来咯!继续往下看吧! 连载期一直没有给预收文带收藏,因为也一直没想好下本书写什么,总之先放一个可能会写的梗在这,觉得感兴趣的家人们一定要帮咱们点个收藏啦~~ 《请输入密保答案》 ■久别重逢 | 暗恋成真 | 都市+校园 工作需要,陶去奚需要找回以前高中大学用的那个企鹅账号,一通找回密码的流程后,跳出当年注册时设置的密保安全问题。 当看到界面显示的题目——“我喜欢谁?” 陶去奚对着屏幕愣了很久。 因此,她鲜少开始回忆自己的校园生活,以及那个遥远夺目,离经叛道却只穿黑色T恤的人—— 双C《 》 50-53 第51章 RomanticFarce “舆情发…… RomanticFarce:51 姜华建一闹, 附近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像一丛龙卷风,不断搅动带起气流, 把周围越来越多的云层卷进来。 公司楼下成了闹剧风暴的中心。 姜皂瞪大了眼, 盯着这个歇斯底里, 伸着粗糙的手想要抓住自己的中年男人。 她神色中的震惊受怕不像见到了亲生父亲, 倒像是遇到了一个陌生的疯子。 过去太多年,她有点不敢认这个人。 姜皂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反而, 她一直知道姜华建的存在。 早在大概只有几岁的时候,她见过姜华建一面。 那个时候姜华建和潘玉都还年轻。 小孩子的记忆并不全面,她只记得那年冬天很冷, 潘玉带着她去一家火锅店见他。 潘玉和姜华建都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 那时候姜华建烫着一头黄毛,穿得也是当时很时髦的衣服, 不过,再俊朗的外表也被他没什么文化, 油腔滑舌,颓废阴沉的气质所埋没, 终究是混迹于社会最底层的蛀虫。 他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露出作为父亲的疼惜和思念, 只是流里痞气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说了句长得真像我, 然后就开始和潘玉谈钱推脱。 潘玉养不起孩子了,找了他大半年才找到,整顿饭都在骂他,即使周围不少人偷看他们窃窃私语她也视若无睹, 而姜华建就一直在吃菜喝酒,像是没她这顿就活不起了一样,不管多少骂都听着,但是也不给任何承诺。 潘玉投机取巧,撒泼放刁了一辈子,能让她没招的人没有几个,姜华建算一个。 姜皂猜想两个人应该是有过短暂婚姻的,不然她也不会姓姜不姓潘。 如果有的话,那该是一场多么难看又令人倒胃的婚姻啊。 这些种种,都让她在后来二十年的成长过程中,一想到姜华建这个人,就会觉得自己是在一池肮脏的淤泥里诞生的东西,让她很难不讨厌自己。 好在从那天之后,不想对孩子负责的姜华建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和潘玉联系过,就这样在她的人生里销声匿迹,只以一个名字存在。 直到今天以前,她都不知道姜华建是死是活。 这样胡茬满脸,白发斑斑的姜华建是陌生的,他怀里那个哇哇啼哭的小孩更是陌生的。 姜皂避如蛇蝎一步步往后退,下意识逃避:“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别过来。” “你看看!我都跪在这了!她都不认我这个亲生父亲!!!”姜华建双眼通红,把身份证举起来,给所有录视频的路人看:“我但凡说一句假话!就让我再进去蹲十年!” 他带着哭腔求她:“你和你老公这么有钱,就接济爸爸一点,求你了,你弟弟的命你不能不管啊!” 姜皂气得快窒息。 哪门子弟弟?!!滚啊!! 黎黎看着事态越来越严重,而身边的好朋友浑身僵硬已经没有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她率先喊话:“谁是云升的!?赶紧去找保安啊!!就让这人就这么闹事是吗!!” 就在这时,姜华建听见黎黎说要喊保安,也怕真有人来干涉,把孩子放在地上,仿若鱼死网破一样站起来扑向姜皂:“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们了——!” “不给钱你不许走!!” 危险袭来,姜皂应激起来立刻躲避,旁边的黎黎冲上去阻拦姜华建,但是周围的人太多了,拥挤起来根本分不清谁是帮忙的谁是捣乱的。 姜皂没有被姜华建碰到,反而在后退躲避的途中没有站稳,也不知道后面的障碍物是什么,小腿被路边花卉的竹木栏杆绊倒,整个人往花草之中栽去—— 众人惊呼声齐齐响起。 保安及时赶到,黎黎帮着推阻姜华建,听到惊叹声回头,看到姜皂胳膊和腿被划出的可怕血痕时急得尖叫:“姜皂!!没事吧!!” 姜皂半倒在鲜红活绿的草丛里,手紧紧捂着流血不止的小腿,疼得头发丝都在抖,说不出话来。 暗红温热的血一滴滴落在草叶之上。 她缓缓抬起头,这一眼犀利又愤恨,像被逼到绝路的野猫死战前的威吓。 被按倒在地的姜华建看到她瞪来的这一眼吓得屏息一瞬,但立刻又爆发出刺耳又撕心裂肺的咆哮:“你不管我们!我就天天来这闹,年年闹!”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云升老总跟他老婆都是什么货色!!没良心的白眼狼!” ………… 一个小时以后。 附属医院急诊走廊相较于大厅安静一些,来往都是带着各种病症的患者及家属。 谢历升接到消息急匆匆从展会现场赶过来。 在入冬的清冷气温下,他顶着冒了细汗的额头扎进急诊厅。 他顺着护士指向的方向找到清创室,结果没有看到联系他的黎黎,反而看到孙燕出现在这里,坐在清创室外面,好像在等什么。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孙燕偏头,看到他来了站起身,没有往常表面的殷勤亲切,而是一脸冷态淡然。 “你可算来了。” 谢历升扫她一眼,又看向紧闭的医疗室,问她:“你怎么在这?” “你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我当然要来。”孙燕一副愁容满面,埋怨指责着:“医院外面不知道堆了多少营销号派来的无良狗仔,我不在这看着,你妻子一出来保不准就要被围着拍。” “你公司楼下发生的那点事现在不知道在多少营销号的存稿箱里正待发布了。”她蹙眉:“怎么回事,她到底什么来头?” 谢历升视若无睹,看向清创间,开口问的是:“姜皂的伤怎么样了?” 孙燕的一番数落追问全都被无视,不满地脸色又变硬了几分。 “不知道。” 这时候门被推开,黎黎从里面出来,看到这幅场面吓得不敢说话。 “呃,谢,谢总你来了。” 谢历升侧身略过孙燕,赶紧问她:“什么情况?” “腿上和胳膊都被矮木丛划伤了,胳膊上的还好。”黎黎面露难色,很心疼的样子说:“小腿上的伤扎得有点深,在缝针。” 他眉头松开了,可眼神却显得更瘆人,问:“缝了几针?” 黎黎叹气:“六针。” 她说完这句话,周围陷入一瞬间的恐怖的死寂。 黎黎根本不敢看对方是什么眼神,只觉得空气被凝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在他的审视下,她觉得连自己都是罪人,忍不住反省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什么。 然而谢历升并不是会对他人发泄情绪的人,沉着胸口给她让出通道:“你回公司吧,人事那边已经给你办了外勤,不扣你迟到次数。” “这边我在就行。” 黎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点头:“好,那谢总我先回了,姜皂她快结束了。” 她刚要走突然停下,小声跟谢历升汇报:“老板,有个事我还是得跟您说……早上公司楼下的事……估计是瞒不住。” “小道消息说员工之间已经传开了,我不知道对您和公司有没有恶劣影响,但是……对姜皂肯定是很不好的。” “您知道,她很好面子的,而且也不喜欢这种非议……” 谢历升没有表现出极度愤怒的样子,可这种冷峻的姿态却更让人觉得他像个正在下坠过程中,不知道会落在哪儿爆发的原/子/弹。 “好,我知道了,我会干涉。”他作为丈夫对妻子的朋友承诺。 有他这句话黎黎就放心了,点头。 谢历升看着她小步挪走,补了句:“辛苦。” 黎黎咧了个笑,偷看一眼旁边脸色铁青的老板继母,嗖地就跑了。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继母子。 须臾,谢历升兀然断定:“挑事的是你,倒打一耙质问我们的也是你。” “孙女士,你要干什么啊?” 孙燕一怔,眼睛细微地眯动一下。 “你什么意思?” “连姜皂都没和我提及过她这个亲生父亲,你是怎么知道还把人找来的?”谢历升自问自答,迅速推理,抬眼揭露:“你找上她母亲了,对吧?” “你用钱砸开了潘玉的嘴,”他双手揣兜,盯着地板踱步,慢条斯理说出这一切:“又用钱砸动了她亲生父亲来闹事。” “你既然都把事做到这个地步了,有什么话就摊开说吧。” 听完这一番话,孙燕的神色彻底归为平静,也露出了原本的脾性。 孙燕挎着鳄鱼皮的包包,双手环胸,直问不讳:“历升,你和你爸,到底有没有瞒着我的事?” “我说过,不要再做让父母困扰的事。”她暗示着。 谢历升停下步子,扯起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能再说明白点吗?” 孙燕紧握皮包表面,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我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父亲把一辈子都搭了进去,我不能接受到头来落了个被他算计的下场。” “你应该知道,哪怕你爸爸走了,我们这个家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历升,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也知道你不会随便就告诉我。”孙燕下了狠招,不得逞不满足就不罢休,“你妻子,姜小姐的生父是个劳改犯。” “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你公众人物的形象大打折扣。” 谢历升眉头微折。 “他喝醉酒和人打架斗殴又破坏公物,官司没打过进去蹲了六年才出来。” 孙燕一脸不屑地将调查到的事实一样样摆给他:“出来以后又和女人乱搞生了个儿子,结果这孩子一出生就有白血病。” “如果没钱治病吃药,那孩子就只能等死。”她伸出手一摊,无奈地笑了:“你们夫妇俩明明有能力接济却不管不顾,直到一个穷困的父亲爆发。” “你说这一条条的,把姜小姐在云升的职位,家人犯罪的家庭背景,和你的关系,让外面的媒体撰文发出去……”孙燕试问,观察着他的表情,笑得温良又可怕:“姜小姐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她还能像以前那样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员工,过她幸福的小日子吗?” “她还能心安理得待在云升吗?如果离开云升,还有会有哪个公司愿意给她一份体面的工作?” “她的理想抱负怎么办?她勤奋读书努力这么多年的价值还剩下什么?” 谢历升绷不住了,猛地上前拽住她的衣领,勃然大怒:“孙燕!” 孙燕面对高大强壮的年轻男人,丝毫不惧,直视着他:“谢历升,我是你的长辈。” “长辈?”他松开手,指着她,气笑了:“你干的可都是孙子事。” “你有事冲我来,你欺负一个没手段没背景的人有什么意思?” 孙燕抬起下巴,教给他:“因为你们是夫妻。” “历升,我这些年,都是和你父亲这样荣辱与共过来的,你说,我凭什么不能得到一切,我凭什么,要被你们父子俩耍得团团转?” 她说完这些也有些情绪化,按下哽咽恢复方才的冷漠,直接告诉他:“如果你不想她的生活乃至人生变得一团糟,就离婚吧。” “只要你们离婚,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做出对姜小姐不利的事,我还会帮你一起,让她工作生活都顺坦一些。” 谢历升抄在兜里的手指暗然攥起来。 孙燕真是他面对过的所有对手里最聪明的一个。 她甚至不知道财产分配协议的内容,就能够猜到——他和姜皂的婚姻关系,是这场财产争夺的关键因素。 孙燕拿出包里的墨镜戴上,“我给你时间考虑。” 谢历升冷笑,直接回绝:“不可能,想使什么手段请便,我照单全收。” 她瞥了他一眼,深信却讽刺:“你很爱她,而且很坚定。” “当年你父亲给我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孙燕摇头,自嘲一笑:“这种眼神在你爸脸上我看得太多,也看得够够的了。” “你们父子俩……你们男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谢历升没有再给她眼神,更没有说话,听到里面医生的呼唤抬腿推开了清创室的门。 孙燕看着缓缓合上的门,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嗯。” “都拍到位了吗?一定要清楚,好,直接发给我。” ………… 处理完伤口的姜皂坐着轮椅被谢历升从清创室推了出来。 她低头看着怀里一堆检查结果和药品,又看了看自己缝完针丑陋骇人的小腿,笑了下,跟身后的人说:“有时候话还真不能乱说啊。” “之前我喝醉,让你给我租个轮椅来坐,没想到没过多久真坐上了。” “当时真该呸呸呸的,以后说话必须避谶。” 轮椅不断向前滚动着,身后推着她的人没说话,姜皂刻意舒展的眉眼也逐渐掉了下去。 她收紧双手,捏得医院塑料袋窸窣发响。 半晌,她低着头开口:“对不起。” 轮椅陡然停下。 身后的人止住了所有动作。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阵子。 最后,谢历升重新动起来,推着她到靠边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他绕到轮椅的前面单膝跪地蹲了下来,微微仰头,找到她低垂的双眼。 “为什么道歉?” 姜皂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再一面对他,汹涌的委屈和愧疚铺天盖地袭来,诸多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人没办法一样样拆分清楚。 她紧绷着唇线,语气生硬发涩:“都怪我……可能要害你和公司形象受损了。” “就算黎黎不说我也知道,这点事,迟早要被传开。” “刚刚我在里面缝针听到你们在外面吵,没听全,但是能猜到一点……”姜皂缓缓弯了腰板,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喉咙酸得透彻:“孙燕拿我的事威胁你了吧……” “我有个劳改犯的生父,云升CEO的老丈人是个犯人……这种事洗都没得洗……你说我。”她卷着哭腔发笑,好像厌弃自己到了极致:“我怎么这样啊。” 谢历升扶着轮椅轮子的手一动。 呼吸频率跟着她的哭腔变乱。 他别开脸,迅速调整情绪,回过头后握住她的手,力度紧一些,再紧一些。 “说错了。” “你应该说——你怎么这样啊。” 姜皂晃着要掉没掉的泪珠,抬起视线看他。 “怪我。”谢历升语气很轻,轻到愧疚和心疼昭然若揭。 “要不是我家里那点破事破人,你怎么会遇到这些事,瞧瞧,缝了这么多针。” 他低敛的眉宇刻画着一个高傲者的自我轻贱。 “我才是那个不让你好过的祸害。” 谢历升扯着难得不好看的笑:“婚前答应你的事,我一样都没做好。” 姜皂的眼泪在听到这句后啪嗒掉了下去——砸在两个人相握的手背上。 她含着哭腔说温柔的话:“谢历升。” “我不疼的。” 谢历升唇线猛绷,眼梢有发红的踪迹。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沉默,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在僵持又无法割舍,找不到问题的出口时。 姜皂选择做那个先给出一份答案的人。 她握着谢历升的手,却说出:“如果危机公关很难做,就把我撇出去吧。” “就说,我们不是婚姻关系,只是已经结束的……恋爱关系。” “我会辞职,和云升撇得干干净净。” 谢历升摇头,主动抽出手却说出:“我不同意。” “这就不是该牺牲你的事。” 姜皂手里空了一块,看着他躲避不看的侧脸:“如果不是为了帮你维持协议的生效条件,我刚才其实都要说离婚的。” 他听到这两个字,刺得看她反驳:“不行。” 姜皂反而笑了。 然而这抹笑意就像秋日从枝头落下的金黄银杏叶,美却转瞬即逝。 “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 “眼睁睁看着云升因为我们俩陷入舆情导致损失吗?这是你一个总负责人应该视而不见的事吗?” 谢历升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胸口起伏有些频繁:“姜皂,你能别在关于咱俩的事里,在这种时候给我扣帽子吗?” 姜皂不说话了。 她也不会了。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跪杵在原地,过了两三分钟。 “你这么聪明,应该不是随便就被孙燕握住命脉的人。”姜皂有点好奇:“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事?” 谢历升只能告诉她:“我非要争着分家产的原因,其实是为了云升。” 姜皂蹙眉:“什么?” “大学创业做无人机,我亲爹是不支持我的。”谢历升回忆着,说:“一开始起步还算顺利,后来出了点岔子被人坑了一个大单,公司维持不下去了。” “孙燕骗了我的合伙人,让他们以为这是我家里的雪中送炭,在我出国应酬的时候给公司注了一大笔资金,换走很多股份。” “这些年她又买走了一些人的手里的散碎股。” 孙燕太聪明了,表面安抚谢胜,劝说他不要创业搞无人机,早点回来学着做生意,背地里却想尽办法把手伸进他正在做的事业里。 就为了能完全掌控谢历升,既然已经和他离了心,就要攥住他的事业肋骨。 他抬头看着姜皂,示意:“你知道她是云升大股东之一这件事,有多恐怖么。” 云升是一家科技公司,这么多年蓬勃发展却一直不选择上市的原因也是因为不愿意让资本介入技术研发和发展规划。 而让孙燕这么一个不懂技术,又想随时捏谢历升掌控他人生的人成为了大股东,其中的隐患令人后背发凉。 她随时可以干扰云升内部重大决策,干扰领导班子的任职,说服其他股东然后把自己的人塞进公司,甚至左右谢历升在公司里的权利,以致影响云升的发展。 “只要她想,她可以一点点地毁掉云升。”姜皂明白了,总结出谢历升的意思。 他点头,解释:“我要用谢胜留给我的所有遗产换走孙燕的股权,让她失去在云升高层过重的话语权。” 哪怕不能全部换走,也要换走一部分,让孙燕持有的股份失去压倒性的重量。 姜皂反问:“你怎么敢肯定她一定会和你换?云升可是朝阳产业领头公司,她当云升的大股东不好吗?” “当然好,但是她纯有股份没有实业是没用的。” 谢历升告诉她:“孙家的远近亲戚有很多人,破产以后落魄了,全都要靠她拉扯着,但是我爸不许她把公司开成家庭作坊,这一张张嘴全等着谢董走了以后她来喂呢。” “她需要足够多能安置所有亲戚的产业,彻底建立属于自己的孙家产业,而且她不懂无人机,肯定不如自己把持整个地产公司来得舒服。” 姜皂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原来你这么多年一直任由这一家子人欺负你,吸你的血花你的钱也没有反抗的意思,是因为孙燕在云升高层。” “你怕激怒她,让她提前对你和云升动手。” 谢历升承认:“嗯,在我知道有我爸妈那个财产分配协议之前,我一直在找别的办法处理她,或者等谢董去世看能分到多少,再和她谈条件。” 如今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为了维持分配协议的领取资格,他们不能离婚。 一方面孙燕步步紧逼,如果不离婚就会导致公司陷入舆情面临损失,姜皂原本平静的生活也会毁于一旦。 保姜皂的前途,谢历升和姐姐的筹谋就会全盘落空。 保财产分割协议,姜皂会成为最大最直接的受害者。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解决。”谢历升扫见她左小腿厚厚的包扎,眼神又紧了些许,站起身来抬手呼噜两下她的发顶:“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回家养伤,这几天别上社交平台,补一补剧和电影吧。” 姜皂哪有那个心思,窝在轮椅里缄默不语。 不认可他的安排,却也不想和他吵架。 谢历升推着人往外走,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急促震动。 他接通李常急忙打进来的电话。 对方声音无比焦急,告诉他:“谢总你和夫人先不要从医院出来!赶快去地下停车场,我在路上了,我来接你们!” “不知道是谁偷拍了视频和照片,现在热搜挂着你在医院殴打推搡你继母的词条。” “舆情发酵得非常快!有点严重。”—— 作者有话说:白白:最后一个大剧情走完我们小夫妻就只剩下甜甜蜜蜜的生活啦! 等正文完结之后我肯定要休息几天再更新番外,所以大家要是没文看可以来看一下作者好朋友的文! 也是我一直在追更的文!剧情文笔人设都在线!都来看!—— 《不眠之月》by禾刀 男暗恋|撬墙角文字|男二上位 清艳文静×心机闷骚 慢热电视台主持人×阴湿味律所合伙人付明樾没想到毕业多年后还能和高中时的班长覃(qin)恕相遇,并成为室友。记忆里的少年冷淡安静,戴着一副不起眼的黑框眼镜,坐在她后排,像一株只可远观的暗色植株。 与眼前纹着花臂,气场强烈的男人完全对不上。入住后某个深夜,她抱着换洗衣物轻手轻脚地钻进浴室,却撞见赤膊的覃恕。 付明樾连忙道歉,在仓皇中瞥到他大臂上显眼的一轮明月。为缓解尴尬,她指了指那处纹身,没头没脑地夸了句:“很漂亮。” 男人一身水汽,暗色瞳眸深深地望着她:“确实很漂亮。” 覃恕的眼神让付明樾莫名发愣, 她不禁想起高三那年,自己耳膜穿孔导致听力受损,独自回家的路上被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攥住了手腕。 少年认真深邃的眼神与此刻如出一辙。 思绪回笼,覃恕忽然俯身靠近,灼热暧昧的呼吸尽数扑进她的耳廓。 “蕾丝的,很漂亮。” 付明樾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只见怀里的内衣不小心露出一角。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没错过覃恕眼里的笑意。 几年不见,班长的品行怎么次成这样了,连好友的女朋友他都敢调戏- 分手后,前男友纠缠不清,付明樾准备独自赴约,彻底和对方告别。 临走前覃恕在她锁骨上种下一个草莓印。 她捂住领口,眼神不解。 覃恕在她耳畔轻蹭,嗓音黏糊:“气死他。” “不要脸。” 付明樾脸不争气的红透,但也没推开他。 覃恕一点不觉得羞耻,反而坦荡道:“只要能让你爱我,脸不要就不要吧。” 第52章 RomanticFarce “明天开…… RomanticFarce:52 谢历升在公共场所殴打亲属的丑闻一经爆出, 各平台的热搜词条以诡异的速度上升着,他以往在公众眼里天才帅哥精英的形象因此大打折扣,连带着云升公司的各种官媒也被水军攻击下黑稿。 不少大v因此推断, 如果云升真如传闻中有上市的计划, 很有可能因为丑闻带来的涟漪效应而影响成功上市, 这其中的损失将是无法计量的。 而就在他们夫妇俩坐着李常的车返回住处时, 总裁办的电话通知就打了过来——说是因为影响恶劣,董事会有可能会马上召开会议,商议对谢历升个人行为导致公司名誉形象受损的处罚和处理。 事情到这里为止, 谢历升才终于懂了。 这才是孙燕的目的,什么苦口婆心,什么用姜皂的名声威胁, 逼迫他们离婚都是为了激怒他的说辞。 孙燕要的就是让自己成为完美受害者, 拍到他行为不正,人品有缺的“证据”, 然后启动董事会——罢免他的首席执行的职位。 她看得出谢历升对姜皂的感情,利用妻子受伤和家庭背景这一弱点逼得谢历升动手, 由此一把将手掐在他的命门上,让谢历升彻底处于被动的处境里。 云升是他的心血。 孙燕想, 谢历升为了保住自己掌控云升大局的权力,肯定会愿意让步, 到时候就什么条件都好谈了。 “你继母这次是真的急了。”姜皂紧紧攥着手, 从没真正见过所谓的商业和财产争斗, 被对方的手段打得蒙头转向,喃喃:“这该怎么办……” 这好像都已经不是她主动辞职能解决的事了。 就在她沉浸在慌忙之中,身边的车门被打开,她看着探身进来抱自己的谢历升。 车子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驶入了小区车库。 李常下车到后备箱拿轮椅。 谢历升给她解开安全带, 姜皂茫然看着他平和的眉眼:“你不着急吗?” “全世界你排头一个。”他逗她。 “事已经出了,着急也没用,先把你这个病号拉扯到家比较重要。” 姜皂把双手圈在他脖颈,借力让他把自己抱出车厢:“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现在所有人都说你是家暴男不孝子,混混CEO。” 谢历升腰部吃力把人公主抱了起来,听到这些形容不怒反笑,哂出清爽悦耳的几声。 他一笑,狐狸眼有了温度和弧度,让人特别挪不开眼。 姜皂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笑容,好像是在听别人八卦一样,不禁感慨:“真是个神经……” 谢历升看她一眼,只是说:“你这嘴要是一句好听的都没有就闭会儿。” “回家。” ………… 谢历升推着她,李常一路帮忙拿东西按电梯,终于折腾到了家。 等到家,当姜皂以为谢历升会立刻折返公司处理舆情的时候,他和李常反而在家里歇了脚。 虽然李常也满脸愁绪,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样子,但碍于谢历升云淡风轻,他也不好说,只能等老板的下一步指令。 姜皂盖着毯子,也不敢上网看热搜,眼巴巴看着在厨房里忙活准备做饭的男人,胸口堵了一片乌云疏通不出去。 她急得想拍大腿。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问她晚饭主食是吃面还是吃米饭,真是……要急死人了!! 就在这时,坐在旁边喝茶的李常看出她的焦躁,好心解释:“姜小姐,别担心,公司已经在准备危机公关了。” “还有关于您的事,公司内部的传播八卦都是可控的,网络上目前没有走漏出来什么,放心吧。” 姜皂是极其要面子的人,是最受不得别人另眼相看的人。 而现在她根本顾不得别人怎么说自己,满脑子想的却是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他,怎么说他,怎么讽刺他。 她受不了这些。 哪怕只是想象一下,都觉得要喘不过气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李常迅速起身去开门。 等多人的脚步声从玄关进来,姜皂探身望去——看到魏原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魏原带着两个人进来,先是看向她,细心问候:“伤怎么样?” “没事,皮外伤。”她摆摆手。 魏原微笑,然后转身和从厨房走出来的谢历升对上眼,叹出一声略有无奈的气息。 “人给你带来了,抓紧时间吧?” 李常站到姜皂身边,悄悄解释:“魏先生给老板找来了顶级的公关团队,放心吧,他们一出手,舆论一夜之间就会平息的。” “说不准丑闻的风向还会反转变得利于我们。” 姜皂讶异,小声反问:“真的,有这么神?” 李常耸肩,笑道:“您是做策划的,互联网这点事您还不懂么,都是能操作的。” 事态越乱越要冷静下来,像急诊科大夫一样处理一场复杂的车祸现场,把伤患者根据伤势分类,首先抢救重伤挨个递减,做到有序高效。 把乱麻一样的情况抽丝剥茧,把最关键的那一根拎出来,先解决。 现在孙燕的目的是让丑闻发酵到影响云升整个公司,以此鼓动其他董事罢免谢历升的职位,让他失权。 所以现在首要的事情不是想怎么对付孙燕以及虎视眈眈的董事会,而是先把丑闻压下来,和网上受雇的水军对冲,把损失降到最低,如果能利用网民对谢历升乃至云升一直以来的好感,利用他们墙头草的心理反转舆情,那是最好的情况。 只要让谢历升的丑闻变成不会影响云升大盘的谣传误传,信任他能力的董事会也不会轻易动他。 但是问题棘手的地方就在于丑闻的照片和视频全部属实,谢历升也确实对继母动了手,即使其中内情情有可原。 于是魏原才会动用自己的人脉为他找来最顶尖的公关团队来这里商讨事情的解决办法,确定出一个公关方案。 姜皂窝在沙发里听着他们开会,虽然情况依旧紧急,这次的事情也不好办,但不知怎的,看着谢历升和魏原凑在一起认真谈事的样子,莫名想到以前在高中大学时候遇到他们,看着他们或是一起讨论题目,或者在球场上游刃有余的身影,就会令人感受到切实的强大,可靠的直感。 在这一时刻,她对网上大家所说的“慕强心理”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就是当下。 她觉得踏实。 就在这时,嘴上喋喋不休和他们谈着正事的谢历升忽然把右手伸到背后,摸了一把她的手。 似乎在试探她的体温,怕她在客厅躺着凉了。 姜皂望着他的侧脸,漂浮的心情忽然落了地。 终于放心地把发沉的眼皮慢慢放了下去—— 有他在。 会没事的。 ………… 可能是因为发现她睡着了,姜皂在睡梦里听到他们忽然降低了声音,然后齐刷刷站了起来,端着咖啡往谢历升的书房走去。 一直坐在身边的男人转回身给她掖了掖毯子,最后离开。 他们去了书房,姜皂得了清净,睡得更舒服了些。 等她一觉过去,客厅落地窗外面已经黑了天,家里也没有了外人的身影,姜皂懒洋洋坐起身,看到谢历升一个人厨房做饭,背影高大又骨劲。 谢历升端着两盘菜出来,瞧见醒来的人扒着沙发扶手,正眼巴巴看着他。 “你醒的可真是时候。”他把菜摆在桌子上,催促:“起来吧,洗洗手吃饭了。” 姜皂在心里一次次感慨谢历升是个神人,遇到这种让人头大,说不准事业会遭受重创的麻烦,不仅是她换做任何一个人,不说痛哭流涕吧,至少饭应该是没胃口再吃了。 结果这个人不仅稳如泰山,反而还有心思做四菜一汤。 谢历升看她盯着饭桌子不说话,戏谑:“怎么?嫌菜少?” 姜皂叹气,走到穿着围裙的男人身后,踮起脚来双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又跑医院,又在家开了半天会,又做饭。” “累不累?” 谢历升配合她的身高屈膝往下蹲了十公分,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行啊姜老师,手法不错。” “快累死了,怎么办?” 姜皂松开手走到他面前,就着男人下蹲的身位,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轻声说:“先吃饭吧?吃饱饭好好睡一觉。” 她的安慰吻仿佛在他的预料之内,谢历升勾唇,握着她的手摩挲两下,然后拉着人往餐桌边坐。 “嗯,吃饭。” ………… 吃完饭以后谢历升收拾厨余,姜皂先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不同于平时的热火朝天,激情四射,今晚家里的氛围格外不同,温温淡淡的透着几分安静和低落。 姜皂洗完澡带着一身热气出来,擦着头发上还没吸收完的护发精油,一眼望去——看见谢历升正站在客厅展示柜前。 机缘巧合,今天一整天她总是看到他站在各种地方的背影。 以前从来没这么频繁地站在背后看他。 客厅高大的剔透玻璃展示柜大小格子里摆放着云升每条线每一代的无人机产品——俨然是他这些年的勋章墙。 今晚谢历升成了全世界最闲的人,董事会之前他被暂时停职,现在工作全停了又不想玩手机上网,只能把家务都做了。 没事干的他把展示柜打开,正拿除尘布擦着那些产品展示机。 姜皂放轻步子,慢慢走近。 谢历升听脚步声知道她走到了身后,没有转头,拿出最中间格子里看着最简约的一架无人机,而是像自语又像和她搭话一样开口:“Y-sail一代,译名‘云帆’,云升发布的第一台消费级航拍无人机。” 姜皂走到他身边,接过来捧着看了看:“上次去东楼体验产品,好像没看到这台。” “嗯,随着产品迭代已经不对外出售了。”他盯着这台无人机,好像对它有最独特的情感。 “它装载了自研的GPS技术集成和超清传输系统,让云升在无人机市场一炮而红。” 说着,谢历升从旁边的格子拿出第二架,简单阐述:“Y-sail2,优化了续航里程和电池寿命,让它在当时同价位功效的无人机产品中成为能在天上飞得最久的那个。” 姜皂把一代放回原位,跟着他一个一个地看,一个个地细细擦拭。 她望着他温柔对待这些黑白机械的侧脸,心中浮涌别样情绪。 “等到了第三代,云升就拥有了完全独创的集成系统和客户端操作软件,飞行稳定性和抗磕碰能力也得到了全面提升,机身重量也降到了业内最低。”谢历升擦干净第三代云帆,放回原位。 姜皂深知这些小东西是他的作品更是他的心血,却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它们的每一个革新点,每一个研发困难点,售卖情况和后续升级等等,他依旧能倒背如流。 “之后云帆系列就停产了,我们开始研发新的无人机航拍系列。”谢历升拿出一个姜皂眼熟的机器,举着示意她,“猜猜是哪个型号?” 姜皂一下子回答上来:“Y-agile4!是我拍古城烟花的那款。” “云扬系列是接替云帆的新综合旗舰线,你拍视频的这台是第四代的Pro专业款,也是这次的新品之一。”谢历升转过头,打开另一格子,把那架搭载三个摄像系统看着就很厉害的机器拿出来说:“我当时要是知道你想拍这些,就应该让你拿着这个去。” 他说的是这次新品发布会一齐发布的云升最新高端线专业影视摄像无人机“Y-next2”(云-未来),搭载了哈苏相机,同时兼备哈苏主摄,长焦和中长焦三种摄像系统。 是集云升目前所有最强技术于一体的“最强战/机”。 虽然自己是今年夏天才加入的云升,可是跟着谢历升这样一代一代地了解产品,她莫名也产生了一些骄傲的情绪。 国内无人机市场发展蓬勃,自研技术越来越多,材料的创新也紧跟其后,即使是她这么一个技术盲,也经常能刷到新闻和热搜。 这些国产品牌在国际市场的亮眼表现意味着无人机这条正在不断对外海量供货的科技产业将会为国家带来无穷的利好。 除了航拍无人机,柜子里还陈列了云升的手持相机产品线,很多都是她拍摄的小片里出镜过的,比如云台手持迷你相机,潜水级防水佩戴相机,全景拇指相机还有影视专业稳定器等等…… 姜皂走到边角,指着最下面这个最大的机器问:“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大一个。” “这个是Foison(丰收)系列,专门供给农业领域的无人机。”谢历升蹲下来,打开柜门将东西抱出来,盘腿坐在地上给她指了几个地方:“这里和这里,都是储存农药喷雾的地方。” “无人机干预农业生产可以省去很多人力,检测农田情况,实验结果是用了它的玉米地每亩可以增产169公斤。”他轻轻拍了拍它中央的主机“脑瓜”,勾唇,像是在夸奖一个小动物。 说完这些,谢历升吊起来的嘴角慢慢放平。 他怀里抱着机器,盯着机身镌刻的云升logo,说:“明天上午董事会就要探讨对我的处理了。” “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是云升的首席了。” 姜皂意识到,这个男人一整天的□□和故作无事,都在这一刻,在一样样擦拭完自己的作品之后,终于崩塌了伪装。 他并非运筹帷幄,他也在摇摆,在猜测。 她跟着盘腿坐在地上,没有说假大空的安慰话,而是问:“那,如果真把你CEO的职位撸掉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谢历升好像借着她的设问找到了答案,往后一仰,双手撑在身后的地板上,露出几分青年自傲:“当不了CEO,我就去当最普通的算法工程师。” “每天定时定点上下班,敲电脑,泡实验室。”他试想着那样的画面,哼笑一声:“也不错。” 说完,他逗她一句:“就是赚得不多了,这种大房子,咱两口子估计是住不起了。” 姜皂一怔,直言不讳:“啊?要我跟着你过苦日子啊?” 谢历升皱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嫌贫爱富。” 她笑了,凑过去用身体顶他一下:“不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吗?不能摆烂,你要争气啊。” 他仰头,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饶了我吧。” 姜皂看着他在百忙之中因为突发事件被迫也终于停下来休息的样子,心里反而舒展了一些,拨弄着怀里无人机的旋浆叶,忽然说:“你做到了。” 谢历升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眯她:“什么?” “当初你和韩朝云理念不同,你野心大,想同时兼顾多条产品线,她不同意你,坚定精打一种品类的名气,冲上市。” “现在看来,你们俩都成功了,只不过你的理念更艰难一些,看起来更难实现。”姜皂目光温和,好像能包裹他所有的尖锐和不安:“但是你做到了。” “这是一件不能评价对错,但是可以评价完成度的事。”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你做到了所有人都觉得很难的事,不过,云升的成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我是想说——” “如果董事会里都是一些容易被贿赂,没有远见也没不愿意相信你的人,那么云升的路肯定比现在要难走得多。” “你的成功,离不开员工们的团结,更离不开他们的信赖,”姜皂不希望他未来还继续用孤军作战的信念工作,为他打开思路:“你怎么敢断定,他们一定会受舆论和孙燕一家之言的影响而罢免你呢?” “相信一次吧,相信他们相信你的能力。”姜皂说完忍不住补了一句:“虽然你平时的姿态作为确实很不讨喜就是了。” 谢历升哧笑出声,凑过去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弄得乱七八糟的。 在姜皂无法与他对视时,谢历升趁机把动容和柔软的眼神泄漏出去。 “你说,我怎么把你娶回家了呢。” 姜皂把乱掉的头发弄顺,瞪他一眼:“这是好话还是坏话?” 谢历升懒洋洋往下一躺,瞥她:“你猜猜?” 她扑过去挠他的腰侧痒痒肉,谢历升急着躲,终于露出几分匆忙神色:“哎,姑奶奶,别挠我痒——哎真的痒,哈哈……” 姜皂“倚弱凌强”,仗着自己腿上缝着针警告他不许还手:“你可不许动我啊,我这六针可刚起效,把我碰坏了要你好看。” 说完又上手闹他,调皮得像个小女孩。 闹得两人都气喘吁吁中场休息时,谢历升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忽然认真地轻喃:“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别为了我把自己搭进去,行不行?” “别辞职,好好干。” 姜皂抠着他卫衣的垂带,思忖道:“嗯……咱们不是也盘算了么,那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云升对我而言是个很不错的发展平台,况且刚做出了那么成功的策划,我肯定是不愿意离开的。” “即使因为这次的事,我可能会受公司很多人的议论和眼色……” 她抬眼,对上男人的视线,笃定道:“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你只会觉得那些东西都是狗屁。” 谢历升乐了一声,算是认同。 “这一点,我要向你学习。”她说。 他“嗯”了一声,最后将身子覆下去,手放在她头顶,紧紧环抱住她。 一台台完整度拉满的无人机成列在玻璃柜里,在灯光下反映出冷感却骄傲的光泽。 彼此依靠的小夫妻在地毯上滚作一团闹个不停,最后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 凌晨两点半,主卧里两人相拥而眠,睡得都很熟。 一通电话突然响起——急切而嘈杂地打破了静谧的氛围。 谢历升半梦半醒,接起电话来还没出声,谢家美带着哭腔和恐慌的嗓音就冲了出来—— “哥!你快来医院!” “爸爸……爸爸突然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白白:小夫妻就这样一直携手并肩战斗吧!!![爆哭] 下一章是浪漫闹剧的中心主旨点破的一章! 第53章 RomanticFarce 你爱我,…… RomanticFarce:53 突如其来的噩耗如晴天霹雳, 穿过手机听筒重重砸在谢历升头上。 嗡的一下——耳畔忽起一阵金属感的鸣声,随之而来便是眼前天旋地转的晕眩。 谢历升举着手机,坐在床上猛地左右摇摇头, 眨眼, 摆脱这种说不清病症的昏沉。 姜皂感觉不对, 迷迷瞪瞪也跟着醒过来, 坐起身。 电话那边还在呼唤:“哥,哥你在听吗?” “呜呜,哥, 你快来吧,现在家里所有人都到了,一会儿几个亲戚也会赶过来。” 谢历升扯回清醒, 用力按压太阳穴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 本来我也是在家的,然后妈接到医院的电话就说……说。”谢家美断断续续地解释:“各项指标断崖式地往下掉,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爸已经进抢救室了。” 他挂了电话,翻身下床。 姜皂听到翻身打开卧室的灯, 一脸焦急,也要起来:“怎么会这么突然?” “之前姐姐不是还说最近情况非常不错么……” 谢历升打开衣柜随手捞了两件衣服, 把一瘸一拐站起来的女人按了回去,“你在家等我消息。” 她坚持想和他一起去:“我没事, 我又不是骨折, 只是皮外伤, 就是走得慢了点。” “所以还是行动不方便不是么。”谢历升无奈,告诉她:“我得立刻过去,顾不上你了,就先在家等我信, 行吗?” 姜皂看着谢历升欲言又止,最终点头,选择配合他:“那你快去吧,有事给我发微信。” 他揉了把她的头发,起身迅速出了卧室。 没一会儿,玄关传来关门的声音。 姜皂还坐在床上,瞥了眼电子表的时间——凌晨三点钟。 这样的时间数字仿若天生就游走在生死黑白之间,无形间给人压力和恐惧。 她拍了拍自己受伤的小腿,叹气。 偏偏这个时候不争气。 ………… 附属医院住院楼抢救室外的走廊里站满了人。 花白刺眼的灯光和猩红的抢救灯交相辉映,发着令人跼蹐不安的信号。 谢柔茵坐在长椅一侧,和姑姑谢紫双手紧握着,谢历升守在她们身边,盯着手术室的门沉默。 孙燕母子三人坐在他们的对面,谢家美哭得梨花带雨,嘴里不停念着爸爸。 谢向荣拿着孙燕的手机,好像一直在等什么消息。 周围有公司的秘书和高管,有远近亲属,各怀心思和忐忑,都在等待这一场他们无能为力的审判的结果。 手术还会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时间一分一秒变得格外难熬。 三十分钟以后,李常满脸青色地快速从外面走过来,在看到孙燕母子的时候眼神沉了沉,然后靠到谢历升身边,捂嘴小声凑近他汇报突发的情况。 谢历升听到一半,眼皮掀起来,犀利的目光射向坐在对面的人。 孙燕和谢向荣自然明白他这记眼神什么意思,孙燕不仅不躲,还往上抬了几分下巴,宣告着一种无声的威逼。 就在半小时之前,网络上忽然有帖子爆料谢历升的家庭背景,直接把他是某谢姓地产公司老总的私生子一身份挖了出来。 现在正在发酵当中,配合着昨天下午的家暴事件,无疑是火上添油。 现在公关和法务已经半夜起床开始准备反击了,但是具体成效如何,能不能完全压下去,目前不太乐观。 谢柔茵察觉到氛围的微妙变化,抬眼,顺着弟弟的目光看向了那母子二人,拧眉,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谢历升没说话。 他意识到——孙燕赌定谢胜出不来这个抢救室了,于是决定在今夜一决胜负。 现在有了这一茬,今天上午云升董事开会的风向,就真的不好说了。 她要用舆论压力把谢历升身上的枷锁勒到最紧,等医生宣告死亡,遗嘱生效的那一刻在和他的谈判桌上更有优势。 她一定要谢历升和谢柔茵姐弟俩主动放弃所有,拱手相让,以来强调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在这场婚姻和家庭里绝对正确,绝对无辜,绝对理所应得的姿态。 谢紫虽然没有踏入生意场,生活也比较简单,但是看着这两方不断眼神对弈的氛围里,好像也懂了什么。 她气得眉头发抖,瞪着孙燕忿忿质问:“我堂哥人现在还在里面,你就这样欺负他的亲儿子,孙燕,两个孩子从来都没做错什么。” 孙燕不置可否,搂着啜泣的女儿反过来对谢紫说:“我身边这两个难道就不是他亲生孩子了么。” “我是谢胜一辈子唯一的合法妻子,这么多年,我替他养大了小三生下来的孩子,两个。”她笑一声,语气很轻,却很凉:“你们谢家人从上到下都在欺负我,我说过什么?” 谢紫腮帮子都硬了,看在这里是医院抢救室外面,压着火不发。 谢柔茵捋了把乌黑的卷发,“都已经坐到这儿了,吵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摇头失笑,虽然是自言自语,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尖锐地戳穿:“自己要强一辈子,结果养废的不是外人的孩子,却是自己的。” “我和历升不计较,只是因为觉得你可怜。” 谢向荣怒瞪她,指着对方,有点要往前去找茬的意思:“你再说一遍!!” 在急救室外等待接应的护士呵斥:“请家属保持安静。” 谢历升没吱声,单手抄兜,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他深深压着眉,只觉得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还伴随着呕吐感。 想通宵熬夜的那种沉重,又有点像喝醉想吐吐不出来的难受感觉。 本来网上又出事就弄得人头大,加上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呛,他越来越觉得沉重,好像有点喘不过气。 谢历升忽然有点后悔没有把姜皂一起带来。 头太疼了,鼻子里也都是难闻的味道,要是抱一抱她说不定能好一些。 ………… 凌晨四点三十七分。 抢救室的灯灭,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冲上来询问的所有家属宣告手术结果。 一瞬间的死寂之后,所有人露出了大同小异的表情。 谢家美的一声嚎啕撕裂了僵死的空气。 “爸——!” 孙燕肩膀一下子就塌了,即使脸上并没有意外悲痛的表情,却依旧靠在谢向荣的怀里,好像一时间沧桑了不少。 谢紫叹息低下了头,看着身边一向憎恨生父的侄女,看到谢柔茵一脸镇定却掉下一串泪的样子,不禁动容又难受。 医生宣告死亡时间的那一刻。 谢紫,谢柔茵和谢历升姑侄三人心里闪出的同样的念头。 那就是。 他们输了。 他们行动太晚,谢胜也没有挺住。 谢历升生母放弃所有,为两个孩子争取来的那份财产分配协议——正式作废。 一直靠在墙边的谢历升脸色惨白,额头也冒着隐忍良久的汗光。 他身影一闪,忽然没站稳,刚准备原地蹲下稳住重心,结果像坐在游乐场里的旋转大摆锤上一样,整个世界在眼前越转越快。 紧接着大脑汹涌的摇坠感和胃里的翻涌一同掀起—— 他捂住嘴,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奔向不远处的卫生间。 ………… 男厕里的呕吐声音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后在久久不停的冲水声中,谢历升抖着双手,姿势僵硬地关上了水龙头。 他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脸上不知是水珠还是汗,融在一起一串串地顺着挺鼻顺到下巴,再往下掉,砸在衣服裤子上,狼狈不已。 谢历升双眼洇红,眼球一直不正常地震颤着,手背和脖颈因为突发的病症青筋暴起,忍着强烈的眩晕和疼痛抬起手,碰了碰右耳。 这时,他听到外面有谢柔茵的呼唤,收起手机,强撑着保持头部稳定,一步步往外迈。 弓起的脊背透露着即将崩溃的僵挺。 走出男卫生间,谢历升刚抬起眼——姜皂的脸映入眼底。 他怔住,哑哑地开口:“……你。” 怎么来了。 姜皂看见他这幅样子一下就看破他非常不舒服,眉头倏地皱起,跛着脚地凑上来:“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怕有什么事,就让李常回家接了我一趟。” “结果我刚到,就听说……” 她眼眶也有些红,好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姜皂也十分明白,谢胜的去世意味着协议内容全部作废,意味着他们这半年来私下的所有筹谋全部白费。 意味着——她和谢历升的婚姻,失去了最初发动的意义。 就在两个人各怀情绪对视时,谢历升双目骤然失焦,被晕创感完全支配,控制不住地往她怀里倒下—— 姜皂吓得喊了半声,用尽全身力气接住他,但还是有点扛不住,谢柔茵赶上来帮忙。 她扭头急切喊人:“李常!!快点!叫护士!!” ………… 谢历升被抬到了急诊部的耳鼻喉科。 姜皂隔着玻璃门,看着正在进行机器复位治疗的谢历升,把目光重新移回穿着白大褂敲键盘的男医生脸上:“耳石症?”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病。 “很罕见吗?难治吗?” “还算常见。”男人戴着医用口罩,说话声音有点闷但依旧好听:“虽然是一种外伤并发症和老年病,但是因为工作压力,很多年轻人都有。” “我看他档案有耳石症的急诊记录,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家属不用太着急。” 姜皂松了口气。 她这才正眼看对方——这个耳鼻喉科医生有一双好看且时刻透着冷静的眼睛,侧脸盯着屏幕的时候显得睫毛也很长,说话温温柔柔的,习惯性拖字音但是又不显得不耐烦,有浑然天成的魅力。 长这么一张脸整天戴着口罩有点可惜。 “是一种良性的阵发性眩晕症,别担心,做完复位吃点药稳定一下就行。”说完,他停下敲键盘的动作等待打单子,告诉姜皂:“不过要注意,不要让它经常发作,耳石症治疗虽然很简单,也不是绝症,但是发作的时候患者是非常痛苦的。” “注意休息,常锻炼,工作压力不要太大。” “去拿药缴费吧,等他做完复位就能走了,48小时内左卧睡觉,第三天来做第二次复位。” 听到医生这么说,她就放心了,松了口气,看了眼缴费单上主治医师的名字,说:“谢谢薛医生。” 薛尧抬头,口罩之上的眼睛很浅地弯了下,点头。 ………… 谢胜抢救失败离世,住院楼那边还乱成一锅粥,而姜皂却无心顾及,在急诊部静静陪伴着做复位的谢历升。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包扎着的小腿。 短短一天半,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啊? 鸡飞狗跳四个字怕是都不够形容当下的状况了。 她缴费结束排队拿了药,又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做完了复位,在走廊长椅上坐着等她。 长椅设置在走廊的尽头,背靠着窗,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应该是还留有浅显的眩晕感不敢有太大动作,谢历升整个人像个定格画面般坐在那。 姜皂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浮出说不出的难受。 父亲刚去世,争取财产的计划全失败,自己又复发了这么痛苦的急症。 他现在,会想什么呢? 她拎着袋子忍着伤腿略有的拉扯疼走过去,然后缓缓在他面前蹲下,让他不用动脑袋移动视线就能够看到自己。 姜皂把手覆在他手背上,问:“好些了吗?” 谢历升目光淡然,“嗯”了一声。 她抿了抿嘴,不得不面对如今的情况,又问:“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思忖片刻,说:“负责我爸遗嘱的律师不在国内,事出突然,他已经买了机票在往秦南赶了,不过今天肯定是回不来的。” “但是云升的董事会,在中午。”他说。 现在万事万状,无论那一方面对他们来说都是压倒性的不利。 他们几乎没了所有筹码。 谢历升的丑闻和负面影响一重接着一重被爆出来,中午董事们的决定如何,谢历升还能不能保住CEO的职位……现在谁都不好说了。 孙燕做得太绝,也占尽了时机。 而谢胜的遗嘱内容一刻得不到公开,谁都不知道自己分到了多少东西,到底能有多少谈判的底气。 姜皂抬起双手抹了把脸,沉重得连话都说不出。 怎么办…… 怎么变成这样…… 谢历升忽然偏开了视线,盯着地砖扯出一抹笑:“还说两年……” “谁承想,老头子半年都没撑过去。” 谢胜的突然离世,让一切成了一场无用功的闹剧。 他们一开始的协议婚姻,彻彻底底成了一场过程丰满结果戛然的闹剧。 姜皂品味出他这话里最深层的意思,垂着的眼睫倏然抖了一抖。 “姜皂。”他忽然叫她,维持坐姿,动手指点了点她的手背说:“昨天下午在家开会的时候,我和魏原单独聊了一会。” “他很看好你,愿意代表DOB给你一个面试的机会。” 姜皂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头,阻拦他说下去:“谢历升。” 谢历升目光坚定,固执地继续说:“情况你也看到了,协议作废,你现在没有非要留下来的理由了。” “我们之前聊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为彼此耽误自己的前程,记不记得?” “你想在这个行业做出名声,去业务更垂直的企业发展爬得会更快。” 他这一句一句的就像针一样扎在她耳膜上。 明知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却半个字都不愿意接纳。 姜皂嘴角发抖,紧紧抠着他的手指,打断反问:“谢历升,你是觉得我对你没有帮助价值了。” “想扔下我吗?” 谢历升忽地止声,眼角发紧的微动作暴露出突然翻滚的情绪。 她的话像一把剑,同时刺穿了两个人的心。 酸水伴随着血汩汩往外流,又疼,又热。 谢历升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久到嘴角快黏上,才扯动唇线,沙涩地说出:“姜皂。” “我愿意放你走。” 如果你对这段婚姻没那么自信了的话,如果你本身对我没那么执着的话,如果你还想尝试其他样子的生活。 我愿意放你走。 姜皂不假思索,用眼神撞向他:“你爱我吗?” 谢历升腮颊猛地绷紧。 再一次的说不出话来了。 像是与回忆中的某个场景做对比,她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追问—— “谢历升,你爱我吗?” “你爱不爱我?” 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姜皂。 半晌。 她缓缓凑近,枕着胳膊直接趴在了他腿上,闭上眼的同时嘴角悄然提了些许。 “我知道了。” “谢历升,这样就够了。” 谢历升,你爱我,所以,你赶不走我—— 作者有话说:白白:哎呦!写到最后真给我整眼眶湿润了QAQ 至此,《浪漫闹剧》的后半段主旨终于亮相,谢父的突然离世注定这段婚姻成为了一场失败的闹剧,可是,它的反面却是最成功的浪漫!—— 另外这章出现的耳鼻喉科医生薛尧其实是我一个文案梗的男主!可以联动和咱们小夫妻联动! 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来点个收藏!目前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想看的人很多我就试着写一写! 《卡鱼刺被温柔医生拯救后》 文案: 急诊耳鼻喉科医生×烤鱼店小公主 夜间急诊,喉咙卡鱼刺的患者屡见不鲜,但像她这样在喉咙里拐着弯扎的,薛尧倒是头一次遇到。 周围的人都在偷偷观摩这一“奇况”,他拿起纤维喉镜,对着眼圈红了一遍又一遍的小姑娘开口:“来,我们再试一次。” 经历麻药四次,六次喉镜,外加哭了三次吐过两次的周璐一拍大腿,疼着嗓子怒喊:“好!来!!” 薛尧停住动作,口罩里闷出一声短短的笑。《 》 【正文完结】 第54章 RomanticFarce[正…… RomanticFarce:54[正文完结] 十一月中旬。 沪三角地区整体降温。 秦南也不例外, 迅速冷了下来,短暂的秋像露水一样沾叶即过。 早晨八点半。 从四面八方赶来上班的员工们在云升大楼相聚,有序地进闸门打卡, 排电梯上楼。 “不合理, 真的非常不合理!”黎黎咀嚼着热乎乎的鸡蛋灌饼, 挎着姜皂的胳膊, 对着寒冷的空气抱怨:“凭什么十一月到明年二月这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假期了!?这让牛马怎么熬啊!!” 姜皂咬着刚买的香肠碱水包,嚼得脸蛋一鼓一鼓的,补充:“不是有个元旦吗?” 黎黎竖中指:“放一天算什么假!!我宣布, 国家法定节假日必须三天起步!不然就不叫假!” “说得好。”她最近在和唐芃一起做一个项目,待在一起久了,吐槽都像唐芃一样犀利了:“我这就通知国/务/院那边, 让他们当个事办。” 姜皂说完还补了一句:“联合国那边要知会一声吗?” 黎黎被逗乐了, 嘎嘎的动静引得周围路人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一说,别真闹出大新闻来!” 姜皂瞥了眼刚刚路过她们, 刻意多打量了自己的那个陌生员工,很熟悉对方的那种眼神。 距离生父闹事, 谢历升被爆丑闻,谢胜去世已经过去一阵子了。 她没有离开云升, 反而像现在这样,每天照常上着班。 她原本是很怕这种审视又戏谑的目光的, 不过, 这一切都要感谢身边这个嘎嘎乱笑的朋友。 复工第一天早上, 黎黎主动等她一起上班,从外面到电梯间一路迎着那么多云升员工的异样眼神。 黎黎全程没有松开过她的胳膊,一直揽着她,抬头挺胸地走。 中途等待的唐芃和可心后来也加入进来, 自然地围在姜皂身边,保护她不被那些目光伤到。 也是因为那一刻,让姜皂坚定了自己要留在云升继续工作学习的决心。 大家都在给她信心,她又怎么能逃避。 因为生父的闹事,让她和谢历升的关系彻底传遍了整个公司,以前还能正常交流的同事面对她都有些僵硬尴尬,好像生怕说错什么得罪她。 不仅同事关系变怪了,连正常的工作沟通都出了问题。 然后,副经理周大公公某次在办公区当着很多同事的面批了她某项工作的疏忽和缺点,批得毫不留情,批得姜皂灰头土脸,头都抬不起来。 大伙看似各干各的活,其实都偷偷看,偷偷听。 从那之后,其他人好像莫名放下了某种芥蒂,开始慢慢和姜皂恢复到以前的交流状态里。 现在除了还有陌生的其他部门的员工偶尔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以外,姜皂已经完全回到了以前的工作生活节奏里了。 至于生父姜华建和那个病歪歪的孩子。 姜皂没有选择做个滥好人,即使她和谢历升足够有能力接济他们,但这不是她的义务之内。 姜华建故意闹事,被派出所带走拘留了几天,出来以后还是求着她帮帮他,救救小孩。 姜皂坚决不接盘,不过谢历升不愿意看她一直被原生父母拉扯个没完,也不愿意看这小孩活生生病死让姜皂未来心里有负罪感,所以联系了一家专门救助先天白血病婴幼儿的慈善基金会,不仅在医疗上给予支持,一旦找到了合适的配型,也会积极帮助小孩子尽早手术。 自那以后,姜华建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这已经是姜皂最大的慈悲,毕竟因为他而对他们夫妻产生的一系列麻烦和伤害她都没计较。 潘玉更是不用说,做了太多亏心事,现在受制于他们的养老,更是半个屁都不敢放。 小姨经常去探望,每次问她,姜皂只说自己工作忙没空去,明里暗里地告诉小姨自己的态度。 潘卉也就不逼她了。 然后就是谢历升家里那边—— 姜皂打了卡,端着咖啡回到工位,打开电脑,看了眼今天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轻叹。 短短半个月,发生的事很多。 “棋盘”上的对弈形势也瞬息万变。 一开始谢历升确实应付得很艰难,云升受到舆情影响,内部没有解决完,同时竞灵还在趁机渗透,试图挖走一些员工。 孙燕在董事会的咄咄逼人也一直在加大力度。 那段时间谢历升及团队里的人像打蚂蚁桥忙得狗急跳,忙得头顶冒烟。 直到谢胜的私人律师回来,对全家人宣读了他生前最后一次修改的遗嘱内容—— 令所有人惊诧到不敢相信的是。 谢胜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谢历升。 他把这些遗产的分配的权力交由大儿子,让谢历升来决策。 这个结果连谢历升自己都没想到。 毕竟从小到大,谢胜对他的态度无比严苛。 不论谢历升在外获得了多少成就,他从没有认可过。 这个遗嘱一公布,孙燕率先摔杯离席,想也知道之后会是怎样一场疯狂的崩溃。 不过孙燕捏着云升的股权,依旧把控着谢历升在乎的东西,依旧有谈判的资本。 就在双方谈论多次没有达成一致,而孙燕不满遗嘱结果,已经在找律师团队打算走诉讼流程要走一部分本该属于她的利益时—— 她败在了自己最疼惜的人手上。 谢向荣因为酒驾导致一起连环追尾的交通事故,出了事当着警察和医生还在口出狂言,捅了大篓子。 庆幸的是没有造成车祸死亡,可是七车连撞的伤者情况又多又复杂,目前确定的已经致人残疾,竞争企业趁乱搞得丑闻舆论也很严重,面临着巨额赔偿以及追责诉讼。 孙燕那边一下子全乱了。 谢胜的所有财产都交由谢历升,她自己手里剩下的全是股份和一些无法套现又还没完成的实体项目。 她之前把大部分存款全都投到自己的项目里,现在项目没做完,钱全扔在里面了。 孙燕没有足够的资金帮忙处理儿子的事故,在和谢历升的谈判里彻底没了话语权。 不过谢历升并没有趁病要命,反而一如既往坚持自己最初的目的,那就是换走孙燕在云升的所有股份,留下属于姐姐的那份遗产以后,谢胜其他的财产全部供上。 孙燕只能同意,拿着钱去救儿子的急。 于是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她和谢历升的生活得以回到平静舒服的频调上。 午休后,策划部又进入紧锣密鼓的工作状态里。 姜皂坐在工位,翻着两三份竞品推广拆分报告正在构思自己的汇报要从什么切入点做。 黎黎抱着一堆纸张从打印室回来,一脸要呕不呕的吃屎样,回来往电脑前一瘫:“我不行了。” “Y-next系列的月推广方案我已经改了九遍了。” “我现在一闭眼恨不得就是那无人机嗡嗡嗡转的画面。” 唐芃无情补刀:“才九遍,后面有的受呢。” 黎黎无声咆哮,跟要原地黑化似的。 “Y-next吗?换种角度来想领导把公司旗舰线交给你来做,也是一种信任嘛。”姜皂翻阅着,安慰对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黎黎指了指她,跟唐芃感慨:“你听听,听听,她现在说话完全就是老板娘资本做派。” “已经无法和我们底层牛马共情了!” 姜皂这才把眼睛从工作上抬起来,无辜反问:“谁说的,你好过分。” 黎黎咬牙:“看,还是个绿茶资本家。” 坐在周围的其他同事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下班去团建吧?我想喝酒,我需要一点酒精助眠。”黎黎欲哭无泪,扒着隔板问她:“你今天和老板有恩爱夫妻的小约会不?有空没?” 一提起谢历升,姜皂像是终于想起他来一样,点开手机看了眼消息,然后回答:“他出差了在滨阳呢,我有空,吃什么?” 谢历升去滨阳也有一周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待会发微信问问他吧。 其他员工凑过来八卦:“据说是要在滨阳开分部了,真的?” 姜皂点头,分享小道消息给他们:“快的话,应该是明年下半年落地。” 已经被工作折磨得只想摸鱼的黎黎翻看大众点评,找到一家:“烤肉怎么样,这家烤肉排名第一呢。” 唐芃认可:“这个我吃过,不错。” “就它了!为了烤肉,我撑住!”黎黎说完一头扎在文件里,势要一口气憋到下班。 ………… 下班前姜皂和唐芃出了个外勤,结束后直接去江边街区黎黎订好的那家烤肉店汇合。 终于又周五了,整座城市得以换口气休息。 参加聚餐的依旧是她们铁四角小组,外加最近玩的比较好的三个同事,七个人围着一个大桌吃肉吃到撑,黎黎和可心三两杯啤酒下肚从组长一路到经理副总CEO全都骂了一个遍。 甚至都忘了CEO老婆就在她们旁边。 不太熟悉她们相处方式的同事惊恐地看向姜皂——结果更加惊恐地发现CEO老婆听得津津有味,边笑边附和。 并且还时不时补充一些更加精准狠毒的辱骂词。 其他人:不是,这? 到了晚上九点,等所有人把自己吃成个酒囊饭袋,骂也骂痛快了,聊也聊美了,酒也喝到位了,于是到点散场。 可心要和其他同事去酒吧开个第二场,唐芃和黎黎拼车回家。 姜皂感觉今晚没那么冷,徐徐小风吹得挺舒服,索性把围巾一裹,告别她们自己往江边栈道方向走去,散散步再回家。 最近工作忙,腿上的伤也痊愈得比较慢,这阵子一直都没往这边来过。 秦南是江南城市之一,到了冬天江水湖水都不会结冰,一年四季都那样沉静又波浮地流淌着。 今天聚会人多热闹她多喝了两杯,啤酒本来就醉得快,她酒量又一般,这会走起来还真有点晕。 姜皂拍了一张江边的风景给谢历升发了过去,走进栈道区域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 她闻着脸上的胭脂香味,掏出气垫照了照镜子。 下午出外勤之前画了个淡妆,没想到工作完又吃了一顿油腻熏人的烤肉,脸上的妆一点都没花。 姜皂心情大好,对镜补了个唇釉。 以后就固定用这个牌子的定妆散粉好了。 缓了缓酒劲,她重新起身,踩着矮跟靴子一步步往江边踱步。 她双臂架在栈道的扶手上,伏下身子把下巴懒洋洋地放在手臂上撑着,耷拉着眼皮,盯着在高楼霓虹等下流光溢彩的深蓝色江波。 姜皂舔了舔下唇,忽然有点嘴馋。 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是喝了酒以后就总觉得想吃点什么,最好是面包那种碳水,或者来点甜的蛋糕点心什么的…… “你说他们家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自己做的红豆碱水甜得让人倒牙。”熟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皂怔诧,猛地回头,在稍凉的风里对上谢历升黑亮的狐狸眼。 谢历升穿着一身长款黑呢子大衣,里面深蓝色的外套和白衬衫叠穿,花纹领带让偏商务的穿搭多了一份潮流和不羁。 他抱着甜品店的纸袋,手里拿着啃了一口的碱水包,整个人站在栈道上姿态落拓又体面,俨然一个法式文艺浪漫电影里的男主角。 她讷然,习惯性伸出手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历升走过去,没有习惯性地牵她而是把怀里的纸袋放在她手里,拎着衣领往外敞了敞,示意她:“刚下飞机,还带着滨阳零下一度的冷空气呢,闻闻?” 姜皂打开袋子,看见里面还放着自己同样喜欢的巧克力和香肠口味,不免有些雀跃:“他家关门很早的,你怎么买到的。” “上飞机之前让总裁办的人跑了一趟,李常来接机的时候一道给我带来。”谢历升又咬了一口红豆的,咀嚼时腮颊鼓动,眉头被甜得皱起来。 她变拆包装边笑:“你不喜欢那么甜的就别吃了,又没人逼你吃完。” 两人靠在栈道边的扶手上,并肩看着风景。 姜皂咬了一口巧克力碱水,望着江面上慢慢飘过的观光游轮,“还记得夏天咱们在这儿喝啤酒的那次吗?” “哪次?”他挑眉。 姜皂无语,提示他:“就是咱俩相亲完碰见,你把我耳机弄丢了,还亲口承认大学时候很看不上我的那次啊,大哥。” 谢历升闷声乐了,没说话,而是忽然从呢子大衣里掏出了一罐啤酒,对着她晃了晃。 片刻的意外划过,姜皂扑哧一下也笑了:“怎么准备得这么充分?” “演什么情景再现。” 谢历升单手起开易拉罐,看着江面灌了一口凉爽的啤酒,“那次你问我,我相亲的那个女生和你比怎么样。” 他瞥眼,挑眉试问:“难道那个时候就对我动心了吗?姜小姐。” 姜皂翻了一个周正的白眼,坚决否认:“想多了谢先生,我纯粹是没话找话。” 谢历升轻嗤,捏易拉罐甩了句:“差点跟我亲上,还说没动心。” 姜皂:!!! 她默默扎刀子,微笑道:“或许吧,因为被丢了分期付款的耳机,还被当面嘲讽所以气得心率飙升。” “这种心动,我认。” 谢历升:“……” 一个破耳机你到底要记我多久。 “所以说。”谢历升歪过头,说话间吐着啤酒的清香,“又过去半年了,姜小姐。”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在你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是不是条件最好的那个?” 姜皂望着他平和又深邃的眼睛,心跳忽然撩起几分不平凡的波动。 听着他旧话重提。 谢历升一样样细数:“年纪,长相,身高,身材。” “学历。” “财力。” “能力。” “当然。”谢历升勾唇,不忘加上那一句:“我审美更是没得挑。” 姜皂实在没忍住,肩膀抖动轻笑着:“你这是干什么啊?” 干嘛又把说过的话重新说一遍。 谢历升原本闲适的眼神随着台词的顺出一点点认真了起来,他把啤酒放在台沿,转过身面对她。 看着男人无比正经的姿态,姜皂眨了下眼,有点没反应过来,喉咙一紧。 紧接着下一刻,在这随时有游客和居民路过的江边栈道,谢历升从兜里掏出了戒指盒,对着她单膝跪了下来。 姜皂傻了,张开嘴没吐出字。 “虽然结果都一样,但是过程我欠你很多。”谢历升捧着戒指盒,仰望着面露震惊的女人。 他放纵不拘的眉眼与半年前别无二致,却在细微间徒增着诸多专情。 对她的,独有的,专情和执着。 “我答应你,嫁给我以后不会再喊疼,不用道谢,不用道歉。” 谢历升不掩盖自己有缺点,再次承诺:“这半年我没做好,但是后半辈子,我会尽力做到。” 姜皂盯着戒指盒里那枚大到在昏暗环境里依旧折射着碎光的冠冕钻戒,目光一点点上移,看着他:“你……” 谢历升无奈,提醒她:“我在求婚。” 她心跳得很快,想了想,忽然问:“那,求婚的话……你是不是忘说什么了。” 比如,我喜欢你,我爱你。 这些。 谢历升意识到她的潜台词,偏开眼轻咳一声,好像需要一点点准备。 姜皂忽然扬起笑,温柔里带着点俏皮:“呀。” 她弯下腰,把当年他讽刺自己的话重新还给他:“连句话都没胆说,还能干成什么啊。” 谢历升气笑了,没想到她能记仇到这个地步,点点头,忽然站起来搂住她的腰往怀里拽—— 姜皂忽然被他拉到这么近,余悸未平地撑住对方的胸口,抬眼时碰到他低下头来—— 听他继续说。 谢历升眼尾往上挑,在说出那句爱你之前,用旧话重提做铺垫:“你信不信。” 而这一次。 她快他一步。 姜皂在踮脚的同时抢走了他的台词,笑起来:“我对你超有感觉。” 说完,她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 是对你有感觉,是喜欢你,是爱你。 那就结婚吧,谢历升- [他人讽刺你轻狂,我将以爱帮腔。] [正文完结]- [超多番外待更——] [这章的作者有话说一定要看哦]—— 作者有话说:【这里一定要看】第一个先婚后爱题材的故事正文完结啦!其实这个数据是我预料之外的!一直都对内容很没自信都是因为大家每天追更给我留的评论让我一点点相信“嗯,我好像写得还行”这个事实!真的谢谢大家(鞠躬)谢谢你们 但我知道,其实这个故事很好,但它并没有特别抢眼的“噱头”,就是两个貌似“普通”的人设和一个貌似“大众”题材的故事,所以好像还没什么人知道我们!而且作者也不火,声量也有限,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帮忙,把这个故事推荐出去吧! 上本楼下帅哥就是靠大家托举有了一点成绩,虽然很羞愧,但还是请大家再一次帮帮我,推我一把吧! ====== 【注意】番外的话要休息一下过几天更新,看大家想看什么内容可以留这章评论区~! ====== 下本没有想好写啥,先带一下这本文案!请大家帮忙点个收藏啦~! 《请输入密保答案》 ■久别重逢 | 暗恋成真 | 都市+校园 工作需要,陶去奚需要找回以前高中大学用的那个账号,一通找回密码的流程后,跳出当年注册时设置的密保安全问题。 当看到界面显示的题目——“我喜欢谁?” 陶去奚对着屏幕愣了很久。 因此,她鲜少开始回忆自己的校园生活,以及那个遥远夺目,离经叛道却只穿黑色T恤的人—— 双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