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当人，嗷！》 第 1章 天空一声巨响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皇室无德以致上苍震怒，整整九个月滴雨未落。 整个王朝的生机和气数，于炎炎烈日的炙烤下，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皇帝万般无奈之下，应朝臣所请连下九道罪己诏，却屁用都没有。太阳依旧高高在上的挂在天空中，肆意嘲笑着凡夫俗子的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老迈的国师出关，拼去大半条性命方才勉强窥见一丝天机。 指点皇帝摆祭台，告上苍。 皇帝手持敬香，以天子之尊行三跪九叩大礼，声泪俱下的与上苍诉说着百姓艰难。 最后烧黄裱，发宏愿。 “祈求上苍，若是当真有天罚，尽数降责于朕一人即可，莫要降灾于无辜百姓！” 话落，晴空一声霹雳。 祭台上的君臣们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流光自云层中闪耀而起，然后直直跌落于人间。 狂风大作瞬间乌云盖日，整个天空中都是风雨欲来的翻滚声势。 直到第一滴雨落在人们的鼻尖上，然后有了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随即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的，砸向这片久违了雨水的干涸土地。 人们才敢不可置信的欢呼雀跃。 “下雨了！” “哈哈哈哈哈，下雨了！” “我们有救了，呜呜呜呜呜…” “下雨了！老天爷原谅我们了，我们不用死了，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我大肃气数未尽啊！” “哈哈哈哈哈……” 这种死里逃生的痛快，没有人能够抑制得住激动。就连年轻时南征北战的铁血帝王，也难忍心头激荡。 他那双向来威严的眼睛，此刻竟然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脆弱的放松。 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接住几滴来自上天的馈赠。送至自己嘴边，不由自主的濡湿了眼眶。 杨大总管甚至听了君王的呢喃。 “天不亡我。” 他赶紧更加卑躬的佝偻着腰背，不敢让耳朵再放肆听取什么不该听的话。 随即有人匆匆来报。 “启禀圣上，国师垂危！” “什么？” 皇帝顾不得被大雨打湿的衣衫，脚步匆匆赶到垂垂老矣的国师床榻前。 “老师。” “圣上。” 须发皆白的国师实在是太老了，哪怕是不通岐黄之术的人看见他那灰白无神的脸色也知道，国师恐是大限将至。 皇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动容。 “老师，已经下雨了。” “嗯，我听见了。” 国师浑浊无光的眼神里，竟然还带出了一丝顽皮的得瑟劲儿。 “我就说祭天管用吧，咳咳咳…” 一丝鲜血肆无忌惮地从嘴角流下来，偏偏这仙风道骨的老头子，还兀自笑得欢快。 “听我跟你说呀徒儿，师父我要先走一步了。你也别慌，我方才替大肃掐了一卦。咳，咳咳…” 颤颤巍巍的那根手指头，坚定的指向了西边。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他此生算出来的，最后一卦国运。 “九九归一，截一线生机。白虎降世，…主兵戈保平安，…快，速速去…寻…” 话音渐消，国师陨落。 皇帝悲痛万分，赐以无上哀荣。 * * * * * * 靖西府，青沙县。 这里本就土地贫瘠物资不丰，偏偏又遭了九个月的干旱大灾，更是让平民百姓们过的苦不堪言。 好在这一任的知县大人，那真是个难得的好官。 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凡是过了他的手就一点点都没被克扣过，全分毫不差的到了老百姓们的手里头。 这才让他们整个县在这扬天灾里，侥幸的避免了人祸，尽最大可能活下来了更多的人。 哪像隔壁的那两个县呀？ 听说同茂县和安远县那边，甚至还发生了令人发指的易子而食事件，让人听着心觉不忍又心生恐惧。 “还好还好，还好终于挺到了老天爷开恩的这一日！ 下雨了就能有活路了，以后勒紧裤腰带再节省节省，总归是能挺到粮食长出来的。 感谢老天爷，感谢皇帝陛下，感谢青天大老爷林知县林大人！” 祝元娘每天早晚都要对着老天爷磕三个响头，谢天谢地谢君王，最主要的是话里话外还要捎带上大好官林知县。 老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皇帝高高在上不一定能顾及得到民间疾苦。但是县官要是想干点什么坏事儿，下头的这些黎民百姓们却保准个顶个的都得遭殃。 还别不信，看一下隔壁那人间炼狱就知道。青沙县的人这回真是把所有的好运气全押在了一起，才终于修来了一个愿意把升斗小民当人看的父母官。 “娘，有些话在家里头跟儿子嘀咕几句就行了，千万别出去乱说。” 宋易行坐在桌子后面练字，还分心交待着心大的母亲。 “那我还能不知道吗？你看我什么时候出去东家长西家短过？安心练你的字吧，谁不知道我这人嘴最严了，我从来就不出去乱说话。” 祝元娘从地上爬起来，很熟练的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转身就去拎那小破篮子。 “你搁家里好好练字，娘去后山那边转转，看能不能捡点便宜回来。 听说昨天老刘家的去后山挖野菜，还走了狗屎运的捡了只兔子呢！ 娘也去碰碰运气。 捡不着兔子能捡个耗子也行，好歹也能回来给你打打牙祭。” “你听刘家婶子胡扯呢？ 她那是从朱猎户下的套子上偷的兔子，我就不信你今儿早上，没听到朱家大嫂子撵上门去骂街的动静。 你要是不怕把人家招到家里来骂祖宗十八代，你尽管去后山捡去吧！” 宋易行看着手底下写出来的字，这开了叉的毛笔用起来就是不顺手，把他练字的心情都给破坏了。 无奈的放下纸笔，这容貌俊俏的读书郎斯斯文文的站起来，捋了捋衣衫上的褶皱。 “我跟你一起去吧，下过雨之后山路湿滑难行，万一你要是又摔倒了怎么办？” “呸，你这小兔崽子就不能盼你娘一点好？” 祝元娘不高兴的哼唧了一声。 “再说就算人家上门来骂，也是骂你老宋家的祖宗十八代，跟我这姓祝的有什么关系？ 吃进嘴里的便宜才是真的占了便宜，其他的都是虚的。 要是有人能天天给我送兔子吃，她哪怕就是蹦到我脑袋上骂老祝家的祖宗十八代，我都得夸她骂的好听！” 第 2章 上山 祝元娘看着儿子那样，再不高兴也只能狠狠的喘吸了几口，劝自己犯不着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闲气。 他们娘俩能把自个儿的日子给过好，比什么都强。 都快瘦脱相了的高挑女子，拎着手里的小破竹篮子，头也不回的跨出家门。 “走啊臭小子，你不跟在我后头盯着，不怕你亲娘搁后山上喂了熊瞎子去？” 宋易行眼里就窜上一抹笑意。 他娘就是这么嘴硬心软，打他记事儿的时候起就这样，估计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挺好的。 “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又把衣衫上那两块补丁抚了抚，总觉得这针脚大概是没缝好，褶皱太多了让人看着挺不舒服的。 穷困潦倒归穷困潦倒，该有的仪态端庄不能少。哪怕穿的衣衫褴褛，也要尽可能的干净体面。 这是读书人的一种迂腐吧，纵使清贫也要活得雅致，夫子说的。 宋易行觉得，嗯，夫子说的对。 反手关上门，母子二人往后山的方向遛达。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人，都是这周边村子的乡里乡亲们。 谁家都是苟延残喘硬挺过来的，家里头还能有余粮的恐怕都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老天爷开恩给活路了，后山上指不定也能出点活物，谁能不想着来寻摸一口吃食，祭祭全家人的五脏庙？ “祝娘子，你也上山呐？” “嗯，这不是看你们都来了吗？那我怎么能不来？” “呵呵呵，我们哪能跟你比呀？你可是读书人的娘，咋能跟我们这些乡下村妇一样搁山里刨食儿吃？也忒不讲究了…” 人多了就得有争端，尤其是山里现在明显没有还多少东西能吃，多个人来就多张嘴争，那最好是能挤兑走一个少一个。 好在祝元娘的那嘴皮子也不是白给的，都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粗俗村妇，她还怕谁呀？ “读书人咋了？ 读书人吃你家粮食了没有？ 我辛辛苦苦的供儿子念书，是指望着他以后能报效朝廷的，最好能当个像我们林知县那样的青天大老爷。 想想咱们这回遭灾，要不是命好的碰上了林知县这种好官，你们还能有这个精神头跟我在这里磨牙？怕是都不知道进了谁家的五脏庙里去了！” 说别的都有可能迎来强烈反击，唯有把青天大老爷扛在前面挡着，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毕竟这是一份实实在在的活命之恩，所有人心里都不是不感激的。 别说什么当官就要为民做主，还是那句老话，觉得林知县不好的，可以参考一下隔壁的炼狱。瞬间就觉得他们青沙县这哪里是人间啊？分明就该是天府才是。 “对对对，易哥儿他娘说的对！” 立刻有不少人开始哐哐点头。 “读书人好，读书人最重要了！” “易哥儿你可要好好读书，争取也能考出正经功名来，以后做个像林大人那样的好官！” “就是，我说刘大家的，你要是再跟祝娘子呲牙，别怨老婆子我要扇你了。” “祝娘子，来来来你走这边，这边路都被我给踩实了，不滑，好走的很。” 朴实的升斗小民们就是这样，真没有那么多坏到骨头眼里去的人。 穷山恶水才容易养出刁民，像她们青沙县这种还算平和的地界里头，一般养不出来多歹毒的心性。 哪怕大伙都知道这位祝娘子，其实已经算是那个老宋家的弃妇来着。 哦，或者说就连她生养的这个会读书的儿子，大概也是人家不要了的。 要不然前些时候招了这么个要人命的天灾，老宋家那么富贵厉害的大家族，咋就没人来接济一下这对母子呢？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杆秤，但是占了柳叶村民风淳朴的好处。她们顶多在嘴头上争端上几句，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人真的动手欺负过这对可怜的母子俩。 祝元娘也早已经学会了见好就收，不再像年轻时候那么不懂事儿，连看人脸色都不会。 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已经磨平了她尖锐的棱角。让她看起来像个真正的乡下妇人一般，知道自己该怎么跟村里人和睦相处。 宋易行由着亲娘言行，只是安静的坠在她身后，做好一个儿子该做的事情。好好的护在她身边即可，他娘现在可用不着自己再上前助一嘴之力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山上走，随时注意着脚边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反正也就是在山脚下打转，倒也不怕说话声惊跑了猎物，左右也不大可能会有。 真让她们这一群妇孺往深山里头去寻吃食，那到底也是不敢的。大灾之年人过的且都这么不容易，那山里的猛兽们指定也过得艰难。 咱想吃它们的肉，它们备不住也惦记着咱这一把子骨头呢！ 算了，别想那些作死的事儿了。 好在老天爷还是会疼人的，这个时候下雨下的及时，山里的野菜冒雨就长。小是小了点儿，但是凑合着矮子里头扒拉将军，勉强能先挖上个半篮子。 年纪最大的张老婆子最有经验，一边挖菜还一边交代着其他人。 “捡大的挖就行了，把小的全留下，容它们再使劲儿长长。咱可不能挖那种绝户菜，要不然以后吃啥呀？” “知道了老五奶，就您老人家人老成精想的多。” “嘿，你这嘴刁的泼媳妇儿，还敢打趣起老婆子我来了？回头我就告诉你婆婆去，看她不打你？” “哈哈哈，就该打七嫂子一顿，叫她一天到晚的会挤兑人。” “就是就是，明明都饿的皮包骨头了，偏偏那张嘴呀还是那么硬！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唾沫星子…” 也许是因为看见了生路，知道没有性命之忧了，人们终于又提起了对生活的热情。 宋易行一边蹲在那儿挖野菜，一边听着他娘和村里那些婶子嫂子们搭话茬子。他脸上平静的没什么波动，但是眼底却难得跳跃着一些高兴。 在心里默背着文章，手底下的活儿也不停，却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传过来一阵轻微响动。 猛然一下抬起眼睛，盯着那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难道是，真的有兔子？ 属于少年郎的好奇心，促使他立刻站起来小心的往前走了好几步，伸手扒开了那堆乱草丛。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警惕的眼睛。 第 3章 来自命运的相遇 “天啊，这有个小丫头！” 喜欢跟在宋家哥哥身边玩的小孩子们也围了过来，所以他们也一眼看见了那个正趴在杂草堆里，好像是在生啃兔子的小丫头。 一个个很惊讶的叫出了声。 “娘，你们快过来看呀，这里有个小妹妹！” “对，她还抱着兔子呢！” “兔子？在哪儿呢？！” 听到孩子们吆喝的村里人，没关注什么小丫头不小丫头，她们就听到了有兔子。也立刻呼啦啦的全围了过来。 果然看见了兔子，哦不，一个小丫头。 头发乱糟糟的盖住了脸，只能看见她那双眼睛很大，里面写满了警惕。 甚至还非常护食的用双手把兔子紧紧搂在了怀里，大概是怕被人给抢了。因为她正趴在那儿呲牙咧嘴的嗷嗷叫，想把别人给吓唬走。 “哎呦喂是兔子，不是，是个小丫头片子！运气还挺好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还能逮个兔子呢。” “我的老天爷呀，这是哪家人心这么狠，把这小丫头给扔到山里头自生自灭了？” “不是咱们村的，也不是我娘家村里的，这小丫头我没见过。” “肯定就是咱们附近村子里的，瞧瞧这小丫头的这小短腿，一个人能跑多远呐？指定就是这周边人家的。” “这是哪家丧良心的干出来的事情唷？老天爷都已经下雨给活路了，他们还敢造孽？” 一众人围着七嘴八舌的一顿说，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虎妞妞有点暴躁。 本来突然从自己的地盘，跑到这片陌生的地方就挺让她不自在的了，谁知道还会碰上这么多不害怕老虎的游客？ 我妈呢？ 我这到底是被哪家野生动物园给借过来了？让本虎出差，我妈怎么不跟着一起？她又不害怕被别人发现我成精了吗？ 虎妞妞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她的饲养员妈妈，这货打从出生那天起就聪明的独树一帜，她属于三虎一彪里的那只彪。 听她饲养员妈说的，一头老虎基本上一胎只生俩，如果多出来一只，那基本上就是彪子没跑了。 虽然虎妞妞也不知道，自己跟别的老虎到底有啥不一样。但是打从喝盆盆奶的时候起，就被她妈三不五时的给拎着鞋底子教育过。 上面有文件的，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 她必须得跟其他老虎一样蠢，要不然虎妞妞就有可能，变成虎皮虎骨虎八宝粥。 老实虎子很相信她妈说的话，所以一直很听话的在动物园里装个正经的老虎，每天喝喝奶干干架，快快乐乐的长大。 除了按时上班，给游客们展现一下漂亮的皮毛，或者偶尔出出差之外，就只需要负责吃吃喝喝，其他的事情都有她妈操心。 但是现在谁能告诉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虎那非常非常厉害的饲养员妈妈跑哪儿去了？ 还有，虎妞妞在着急的同时又非常沮丧的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好像露馅了！ 因为刚在这里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在那个小水坑子里看见了一头人类小女孩。 嗯，好像是她自己？ 可是她漂亮的毛毛和大爪爪都没有了，变成了现在小小的爪子，和饲养员妈妈长的一样的爪子。 虎再聪明也只是虎，她想不到更多的原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听凭本能的寻找猎物来填饱肚子。 但是现在待的这个动物园好穷啊，周边这一片山林里头，除了她自己这么一头老虎，竟然连一头小羊小鹿都找不到，更别提那些非常欠揍的熊瞎子了。 没有什么正经的同事能吃，也没人来投喂，每天只能靠抓一些兔子松鼠什么的小零嘴来填肚子。好在现在她很容易吃饱，要不然就更烦了。 今天抓住午餐以后还没来得及享用呢，就看见一群人过来了。 聪明的虎妞妞立马就机灵的把自己给藏在了草丛里，只要不被人类发现，那自己就不会露馅。 这简直棒棒哒。 可是这群游客为什么老不走？ 都看不见有动物表演了，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等的虎肚子都好饿了。 嘴巴里叼着食物却不能吃，这实在是太难为虎了。忍了又忍没忍住的虎妞妞，开始非常小口的咬兔子。 我偷偷的吃，不被人发现就可以了。反正我妈说过的，不被人发现就可以。 毛孩子很相信妈妈的话，哪怕是换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也依旧遵循着妈妈定下的规矩。 不让别人发现她成精了。 但是，现在她被好多好多人给发现了！ 完蛋了，本虎是不是要变成八宝粥了？ 虎妞妞慌的一批，习惯性的开始龇牙咧嘴，想把这些游客给吓唬走。但是谁知道这些小孩子没被吓走不说，还引来了好多的大人。 她更慌了。 肿么办？ 虎这回是不是要洗啦？ “易哥儿，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扒拉开人群，挤到儿子身边的祝元娘刚出声询问因由，立刻就被一双惊喜的大眼睛给热忱的盯住了。 妈！ 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呀？ 都快吓死本虎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虎妞妞猛地一抬头。 她妈可算来了！ 终于放心的从地上爬起来，叼着食物蹦达过去，像过去一样伸出爪子一把抱住了她妈的大腿。 有妈的毛孩子是个宝，只需要负责吃吃喝喝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都有她妈解决。 鬼能想到一头山大王，竟然会被一位天才饲养员，一不小心给养成了妈宝虎？ 在扬的人瞬间脸色变得很奇怪，有人忍了又忍没忍住，小心翼翼的打听了一句。 “祝娘子，这小丫头是你，你家亲戚啊？” 没办法，宋家小子那眼神太难看了，让好信儿的人也不敢瞎说。 “不是，我也不认得她啊。” 被人给抱住了大腿的祝元娘，一脸懵逼的低头看着腿上多出来的小物件，她费劲巴拉的抖了抖右腿。 “小丫头，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叽里咕噜的一串话，虎妞妞一句没听懂。也是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妈怎么说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这说的又是哪地的方言？ 作为一头最漂亮的白虎，虎妞妞好歹也是正经出过几次差的有见识虎，当然知道很多地方说的话都不一样，她妈说那叫方言。 听不懂没关系，能表达清楚就行。 所以虎妞妞嘴里咬着兔子，施展出作为一头老虎的小技能，攀爬。 动作麻溜的从对方腿上把自己转移到对方的怀抱里，像小时候那样搂住饲养员妈妈，安心感倍增。 妈，饿！ 第 4章 带回家 “祝娘子，这孩子真不是你家亲戚啊？” “我看她，嗯，好像跟你挺亲近的。” “就是，这哪像不认得的样子唷？” “…我…” 祝元娘被弄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她确定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个小丫头，可这孩子怎么会跟自己这么亲近？ “这，易哥儿，这怎么办啊？” 这一丢丢大的小丫头在自己怀里拱啊拱，明明脏兮兮的，会让爱干净的自己很嫌弃才对。 可是看着这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像她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狸奴。里面满满的信任依赖，让祝元娘突然心头一怔。有一种很奇怪的心软，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击中了她。 盯着儿子那双沉默的眼睛，她有些不大自在的伸出手，缓慢又坚定的搂住了怀里这脏兮兮的小丫头。 “儿子，你说怎么办呐？” 哼，还问我作甚？ 你不都已经把人给抱回家来了吗？ 柳叶村的村尾，那座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子里，一对母子正沉默对坐在桌前。 旁边床上放着的，是已经被洗干净了的一只小丫头，此刻她正挺着小肚皮摊在床上，快乐的眯着眼睛。 “呵呵呵，儿子，你看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了，别这么阴沉沉的盯着我不说话。看着跟那老东西一样坏，为娘有点怕的慌。” 终究是当娘的先服软，祝元娘干巴巴的笑了好几声，又抬手指了指床上。 “你看看这小妞妞长的多好看，瘦小是瘦小了些，但是架不住人家底子长的好呀，以后养起来了指定好看的不行！” “你还想养她？” “我没有！” 很有求生欲的老母亲，立刻矢口否认。 “我就是随口这么打个比方，咱现在穷困潦倒的我心里能不清楚吗？肯定不养。 这不就是日行一善么，想着先把她捡回家来。回头咱出去好好打听打听，看看是谁家丢孩子了…” 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其实母子俩觉得村里人说的是对的，前些时候日子过得艰难。隔壁县里头吃孩子的事情都发生了，更别说是他们这儿扔个小丫头片子。 男娃子肯定是舍不得扔的，女娃子又不值钱，扔到山里头自生自灭去，也省的他们亲手造下杀孽。 有很多人都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过的。在乡下在灾年或者说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里，女子的性命从来也不金贵。 就像她一样。 宋易行看着母亲沉寂苦涩的眼睛，心里漫过一声叹息。 他的母亲过得苦，他心疼。 小时候就发过誓的，长大以后一定要有出息，要给他娘争口气，不让她再过那种人人可欺的苦日子。 “娘，多养个孩子对于咱们来说，会平添很多的麻烦。” “我知道，不养。” 祝元娘扭头，看了看床上那小小的孩子，她的眼神变得很柔软。 “易哥儿，你也能猜的到吧？ 这小丫头应该是被她家里人给扔了的，就像我当初那样。 咱们给她找个好人家，好不好？” “嗯。” 宋易行点点头。 “娘，对不起。” “说的这是什么话？本来就是我不该给你添麻烦扯后腿的，我知道你过的不容易。” 祝元娘看着儿子，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却是最让她骄傲的存在。 “你安心的走你的路，为娘帮不上你什么，也尽量不给你添乱。” 曾经那么骄傲不讲理的性子，已经被岁月给打磨成了现在这样任凭搓圆捏扁的模样。让认识她的人唏嘘，让真爱她的人心痛。 宋易行攥了攥拳头。 “现在这年头，平民百姓们的日子不好过，哪家也不会想突然多添那么张吃饭的嘴。 要不然今天那么多村里人都看着那只兔子眼热，却没有一个人说要把这小丫头接回家里？ 所以一时半会儿，估摸着好人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娘，你就暂时多费几天心，先照顾照顾这孩子。等以后我托夫子寻摸到了好人家，再把她送出去即可。” “好！” 刚刚还在装可怜的祝元娘，一听儿子松了口，她立刻精神抖擞的抬起了脑袋，满脸都是高兴的笑。 “………！” 宋易行语塞的瞪了她一眼。 祝元娘哈哈大笑。 “你瞪我也没用，刚才可是你自己亲口答应了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总不能前头刚说完，后头就出尔反尔吧？” 大概是怕把她这性子老成的亲儿子给气出个好歹，老母亲终于良心发现的安慰了几句。 “别生气了易哥儿，你看人家小丫头还是自己带着吃食来的呢。兔子再瘦也是肉啊，咱知足吧。” “哼，别拿好听话来诓我了。就依这小丫头刚才吃饭的那架势，一只兔子都不一定够她吃两顿的。” 说起这个事儿，祝元娘也跟儿子一样觉得稀奇。走到小丫头身边，摸了摸她那圆滚滚的肚子。 “你说这么丁点大个孩子，她把那大半只兔子塞哪儿去了呢，不会撑出个好歹吧？你刚才怎么也不拦着点？” “你怎么不拦？” 宋易行抱怨的瞅着亲娘。 “这小丫头吃起东西来跟饿虎下山似的，我都害怕她咬我。” “去，瞎说什么呢？” 察觉到手底下这小丫头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好奇的看着自己母子二人，祝元娘就伸手把人给抱进了怀里来。 “小妞妞，吃饱喝足了是吧？现在你能不能告诉婶婶，你叫什么名字呀？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跑到后山去了？” 叽里咕噜一长串的话，还是一句没听懂。虎妞妞不大习惯的用两只变小的爪爪抱住对方，开始像以前那样咕咕噜噜吼吼嗷嗷的和她妈交流。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没发现不对劲，那么现在宋易行如果还发现不了的话，只能说他白担了个聪慧的名头。 这小少年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赶紧上前把这来历不明的小丫头，从亲娘怀里抱出来放回床上，然后挡在母亲前面，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看着对方在床上四肢着地，呲牙咧嘴的朝自己咕咕噜噜的小声叫唤。 第 5章 家有镇宅神兽 但是现在，明显的不对劲儿啊！ 祝元娘也看出来了。 一脸惊讶无措的问了句。 “这孩子看着好几岁了还不会说话，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毛病，才会被她家里人给扔了的吧？” “不像是有病。” 胆大心细的宋易行，不错眼的盯着床上那小丫头。确定对方一脸懵逼的样子，好像是想不明白，却没有任何想攻击自己的意思。 他才稍稍放下了心，认认真真的观察思索，最后大胆假设。 “我曾听夫子说过一些奇闻异事。 好像是说山林里有些猛兽略通人性，尤其是哺育过幼崽的猛兽，机缘巧合之下也许还会养育人类的孩子。 娘，你看这小丫头的情况，像不像传闻中的那种，就是被山林猛兽给抚养大的小孩？ 方才你给她洗澡的时候不也说了，她身上裹的那破布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腐朽的一扯就破。那这是不是就对上了？” 从古至今人们都有一个极好的习惯，对那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聪明人一般都会善于脑补出一个看似很合理的逻辑。 然后强迫说服自己，让一切不合理的情况，明面上看着合理。 “啊？这么玄乎呢？” 祝元娘一听，立刻更来精神了。 要说宋易行这胆大包天的性子是随了谁，不用说都是随了他这傻大胆的亲娘。 母子二人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就胆子奇大的一点一点往前挪动，然后蹲在床边眼睛都不眨的瞅着床上这小丫头。 祝元娘越看越觉得，儿子说的怕有几分道理。可就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说这小丫头真的是被山林猛兽给养大的，她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亲热呢？ “小妞妞，你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呀？” 虎妞妞对于自己名字的感知力非常敏锐，哪怕她妈现在说的是听不懂的方言，可也知道她是在叫自己。 就像所有的猫都知道自己叫咪咪一样，这种声韵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立刻就能被捕捉到。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甚至磕磕巴巴的从嗓子里咕噜了出来。 “…$：% 妞妞*。&…” 嗷嗷吼吼的一串猛兽低叫声里，很意外的夹杂了两个熟悉的字眼。却让这对胆子奇大的母子俩，双眼同时亮了。 哎呦，能说话！ 嗯，孺子可教！ 祝元娘胆肥的上前，再次把这小丫头给掐进怀里，眼睛里带着晶晶亮的感兴趣。 “妞妞，你叫妞妞对不对？” 然后就听见小丫头不停的重复。 “妞妞，妞妞，妞妞！” 声音又软又好听，虽然腔调有点奇怪但是影响不大，听得懂。 她高兴的搂紧孩子，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养那只狸奴一样，整个人兴奋的不行。看着儿子，这妇人大义凛然的开口。 “易哥儿，小妞妞连话都不会说，实在是太可怜了一点。 相遇就是有缘分，要不然她怎么就叫咱们娘俩给撞上了呢？ 咱们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反正家里又不缺这一口吃的，我们先养她一段时间，最起码得教会她怎么说话，怎么吃饭穿衣裳。 要不然以后她到别人家里去，怎么能讨人家喜欢呢，你说对吧？ 她要是过的不好，咱们娘俩以后这良心上能过得去吗？你说娘方才说的有没有道理？” 宋易行没说话。 那就当他是默认了。 祝元娘高兴地不行，把怀里新得的孩子掐起来举了个高高。发自内心的笑容，让她那张故意饿到干瘦失了颜色的脸，瞧着都明媚了几分。 “妞妞，以后婶婶带你一起玩儿！” 呵，最后这句话说的最真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贪玩的性子真是与生俱来的，哪怕是当娘了都改不了。 宋易行绝对不承认，他自己心底里那充沛的好奇心也在蠢蠢欲动，促使他默认亲娘留下这个奇异的小丫头。 然后，少年时期的宋易行还不知道。他那异常苦逼忙碌的一生，就从此刻起，正式拉开了序幕。 老天爷确实赏脸的很，自从开恩降雨了以后，接下来的这两个多月里，断断续续的下过好几扬大雨，把干涸的土地彻底滋润了过来。 不仅山里头渐渐能找到吃的，朝廷的赈灾粮和秋季粮种，也很及时的发了下来。忙忙碌碌的把种子给种下去，等于是直接种下了来年的希望。 所有人终于敢松一口气了，祝元娘和宋易行也终于敢吃饱饭了。 以前周边十里八庄的人都饿得面黄肌瘦，他们娘俩就算手里头不缺钱不缺粮食，也依旧不敢不跟着大伙一起饿肚子。 生怕自己胖胖乎乎的，哪天半夜里头就被谁给害了。 但是如今再也用不着担心！ 一个是灾荒已过，不会再有饿急眼了的人，被迫铤而走险谋财害命。 还有一个就是，家里好像不小心迎回来了一头镇宅神兽。 下学回来的宋易行刚推门回家，不出意外的，一抬眼就看见了他家那小祖宗。 把背上的书箱取下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小丫头抱起来放在石凳子上。 “妞妞，你是人…”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一头老虎了，我是一头人！” 该说不说，这货的脑子别说在虎类里面了，哪是在人类里面都聪明的无虎能敌。 不愧是阿彪，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掌握了一门外语。虽然咱也不知道作为一头老虎，到底是打哪儿来的那么强的语言天赋？ 别问，问就是老天爷会心疼憨闺女，硬是装成睁眼瞎。不仅偷偷摸摸的给打开了后门，还顺便一蹄子把窗户也给丫踹开了。 孩子说话的声调还不够准确，但是已经能够很好的跟人沟通，并且也学会了强词夺理的狡辩。 宋易行心累的也已经不想叹气。 他只是认命的掏出手帕，把这家伙爪子上嗦嘎出来的口水给仔细的擦干净。 “首先，我们人呢是不论头的，论个。 而且，一般人是不会闲着没事儿干，趴在墙根底下舔手指头玩的。 凡是这么干的，要么是流口水的小娃娃，要么是脑子有疾的痴儿。要么，” 他故意顿了一下，然后坏心眼的盯着小丫头的眼睛，吓唬她。 “要么是老虎。” “我不是，我真的是头人！不，我是个人，个！” 虎妞妞心里慌的一批，爪子不由自主的抖了好几下。 妈哒，虎是不是又露馅了？ 下面虎是不是快变成八宝粥了？ 第 6章 黑户 这都是作为人应该知道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见缝插针地教孩子，企图把最简单的常识硬塞进她脑子里去。 自从这小丫头在一个多月前，无意中救下了自己母子二人之后。宋易行就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妹来养。 所以哪怕知道她身上有很多的不对劲，还是想尽办法的替她编各种理由遮掩。 好在小丫头确实不是个真傻子，就看见她哐哐点头。 “我才不是老虎呢，我是人！ 我叫虎妞妞。 今年六岁了。 我住在北邙山动物园。 家里有饲养员妈妈，还有一群蠢老虎，还有那些欠揍的熊瞎子，还有各种好吃的同事和它们的饲养员…” 有很多的词儿宋易行都听不懂，但是他知道，这小丫头没记住自己上回离家之前交代过的话。 所以很严肃的盯着她的眼睛，少年郎绷紧了那张好看的脸，开始耳提面命。 “你说的不对！ 你叫苏灵，家住青沙县柳叶村。你是家里的养女，有母亲有兄长。 母亲叫祝元娘，兄长叫宋易行。 记住了没有？” 虎妞妞眨了眨眼睛，明显的不大理解为什么要这么说，宋易行就一字一句的教。 “你现在还没有户籍，不属于柳叶村的村民呢。如果你不这么说的话，以后里长那边来点名登户籍，你就只能被当做流民处理掉。 我知道你不懂，就这么说吧。 你会被撵走，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和娘。就是你的饲养猿妈妈，以后你再也见不到她了，知道吗？” 虽然饲养宋易行听的懂，老妈子他也能理解，但是跟猿又是怎么能扯在一起的呢？ 一头猛兽抚养一个人类小孩子，还顺便让一只猿猴跟在身边当老妈子？ 他当时刚听小丫头说的时候，脑子都快挠炸了，也没捋清楚这三个，到底是因为什么能和平相处在一起。 更想不明白自家貌美如花的亲娘，为什么在小妞妞看来，会是她的饲养猿妈妈？ 想是不可能想的明白了，当然主要也是当事人她说不明白。但是没关系，现在依旧可以拿来吓唬妹妹。 “嗯，我知道了！” 果然，即使没听懂但是一点也不耽误事儿，虎妞妞狠狠的点着脑袋。 她觉得大概已经理解了这个叫兄长的人的话，而且她聪明的脑瓜子突然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就现在这些人长的，很像以前一些游客长的那样。她妈说过，她们那是在装古人。 虎妞妞当时不明白，自己一头老虎在动物园里装老虎，那些人为什么也要在动物园里装古人？ 但是现在她突然就明白了。 因为这些古人真的好聪明，就像是面前的这头古人一样，他真是聪明的让虎讨厌。 略有些颓废的耷拉下脑袋，沮丧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实心里在一个劲儿的哀嚎。 救命，这届古人好难骗！ 为什么动物园里的那些人，装古人没有人拆穿。我这个老虎装古人，就有可能会被人撵走？ “我才不要离开饲养员妈妈呢！” “叫错了。” “我才不要离开娘呢！” “这才对。” 宋易行满意的点点头，又紧赶紧的问了一句。 “你该叫我什么？” “兄长？” 虎妞妞歪着脑袋，收获了对方一个笑的摸摸杀。 “乖。” 没有正经给人当过兄长的宋易行，此刻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这个已经变得白白胖胖软软糯糯的小丫头，圆溜溜的眼睛像狸奴一样可爱的小丫头，以后就是他宋易行的妹妹了呢！ “娘去哪里了？” “去那里。” 胖嘟嘟的手指头往东边指了指。 “那个眼睛鼓鼓的人来叫。 就是上次我们在山里碰到狗狗的时候，你叫人抬回来的那家里的人。 娘叫我一个人在家里玩，等你回来。” 一个人，这三个字她咬的格外重。 一听就知道这孩子聪明，说话已经完全能抓住重点。 逗的宋易行笑了起来。 “不是狗狗，那是狼。” 这就是他为什么转变想法，愿意认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当妹妹的原因。 一个多月前，他们母子俩在山脚处挖野菜，却碰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流窜过来的一只灰狼。 关键时刻，要不是这小丫头一声虎啸吓退了饿狼，那他们娘俩差不多小命就该交代了。 更别提还由她指点着，找到了在山林中身受重伤的朱猎户。这种救命大恩，想必朱家人也是不敢忘的。 “哦，朱家大嫂子来请娘过去，八成是有什么事儿。妞妞你看，兄长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他从书箱里掏出一个大纸包，轻手轻脚的解开系在上面的麻绳，一些没见过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虎妞妞凑过身体去用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香香的味道，想吃。 “什么？” “桂花糕。” 这东西现在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绝对是个稀罕物，毕竟灾荒还没走远呢。能填饱肚子都不容易的很了，谁家还能有那个闲钱给孩子买这种金贵的嘴头食吃？ 也就是宋易行会心疼孩子，想想这小丫头在深山老林里头跟着猛兽长大，肯定也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 所以他在书院里抽空抄了半个月的书，挣了点闲钱，想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回来甜甜嘴。 “桂花糕是什么？” “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来，张嘴。 啊～～～” 习惯于被人投喂的虎妞妞，立刻听话的张大了嘴巴。 “啊～” 然后一小块被小心掰开了的桂花糕，糯糯唧唧的躺在了她软软的小舌头上。闭上嘴巴仔细嚼了两下，圆圆的眼睛噌一下亮了。 宋易行观察着她的反应。 “好吃吗？” “嗯！” 可爱的大脑袋使劲儿点了点，然后又张开了嘴巴。 “啊～～～” 就这么一个张嘴一个投喂，新鲜出炉的小兄妹俩，游戏玩的乐在其中。 约摸着喂了三块糕点的样子，宋易行瞅了瞅妹妹的肚子，干脆利索的收手。 “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你晚上就不能再吃饭了。” 以前没养过孩子没经验，这小丫头一直张嘴他就一直喂，结果半锅饭菜全喂进了她的肚子里去。 他娘回来差点被吓死了。 抱起孩子就冲到张郎中那里好一顿看啊，虽然说这小丫头最后一点事情也没有。但是他还是被他娘和张郎中，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所以现在宋易行可有经验了呢。 妞妞不知道自己吃没吃饱，就全得靠喂她的人自己估摸着来。 虎妞妞不高兴的皱起了眉毛。 “我没吃饱！” “你什么时候能知道自己吃饱了呢？” 宋易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话妹妹。 “王记的桂花糕太甜了，小孩子不能多吃，要不然会牙疼的。” 第 7章 上头有文件呐 虎妞妞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甜？” “对啊，你刚才吃那么多不觉得太甜了吗？等着，兄长去给你倒杯水喝。” 宋易行拿着糕点背起书箱，把东西送回屋里去。等他端着一碗温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妹妹正蹲在石凳子上，皱巴着小脸生闷气。 “不给你吃，你就跟我生气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蹲在凳子上。” “不是！” 虎妞妞没有顾的上理会来自兄长的教导，她只是非常气愤的拧着眉毛。 “我发现我被骗了！” “嗯，谁骗你了？来，先把水给喝了以后再接着说。” 短短时间内，已经养成了喂吃喂喝的习惯。少年郎把碗凑到妹妹的嘴边去，就看见胖乎乎的小丫头又伸出了舌头，像狸奴一样舔水喝。 他眼疾手快的撤回一只水碗。 “不对，人是不会伸出舌头喝水的。妞妞，你是人，” “我不是老虎！” 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小胖丫头，迅速把那半截可爱的小舌头给收了回去，然后恶狠狠的抿着嘴巴哐哐直点脑袋。 “我们人都是不伸舌头也会喝水的，我知道！” 心里苦逼的泪流满面。 妈，当人好难啊！ 这个古兄长好难骗！ 你快点回来呀，虎快装不下去啦！ 看着打肿脸充胖子的可爱小丫头，宋易行眼睛里的笑都快忍不住了。他赶紧别过脸去偷笑了一下，然后又转过来绷紧了神色。 “妞妞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说的特别对。 人都是不用伸出舌头喝水的，只有老虎才会那么喝，你肯定不是老虎对吧？ 如果一个人的行为像老虎的话，就有可能被别的人给烧死，因为那会让大家以为是有老虎修成精怪了。 大家都认为精怪是会害人的，肯定不会允许你活着，懂了吗？” “……嗯，我不是老虎，我是人。” 虎妞妞心虚的眨眼睛。 她知道这个叫兄长的人，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 就像小时候她妈发现她特别聪明的时候，也是这么拿着鞋底子交代过的。 毕竟上头有文件呐，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 虽然也不知道这个文件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厉害能管的这么宽。但是怕死的虎表示，一定会听文件的话。 说不成精，就不成精！ 以前我好好的装虎。 以后我好好的装人。 当虎的时候我不成虎精，当人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成人精！ 嗯，我要听文件的话！ 把自己给劝明白了以后，虎妞妞信心满满的一边点头，一边蹲在石凳子上拍爪子。 “我才不当精怪，我当人！” “这就对了，来，喝水。” 再次把水碗给递过去，终于看见这小丫头生疏的伸出双手，不大稳当的捧住了碗。 宋易行笑得一脸满意。 瞧，就说孺子可教吧？ 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妹妹，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对于少年郎这个好为人师的年纪来说，真的好有成就感唷。 一碗水咕咚咕咚的被见了底，他才笑眯眯的把碗给接过来放到一边的石桌子上。 “说吧，因为什么生气，谁骗你了？” “好多！” 想起自己生气的原因，虎妞妞又不高兴的拧起了眉毛。 “你刚才说我吃的那个桂花糕的味道就是甜的，对不对？那蜂蜜应该也是甜的吧？” “是啊，怎的了？” 宋易行没听懂她生气的原因，就因为桂花糕和蜂蜜是甜的？难不成它们应该是辣的才对？ “所以说，熊瞎子它们真的好讨厌！” 虎妞妞习惯性的打了个响鼻，看着气呼呼的一小团，可爱的不行。 “明明甜的东西这么好吃，以前凭什么不给我吃？ 蜂蜜全都给那些欠揍的熊瞎子了，我们虎园一点都没给过。 一点都没有！” 最后这五个字说的恨不得都咬牙切齿，能听出来带着深深的怨念。 她不懂自己话里话外的那个意思，是想说动物园偏心，她就知道自己现在很生气。 以前少吃了多少好吃的东西啊？ 丝毫没想过作为一头老虎，有可能她以前压根就尝不出来啥叫甜。 甚至于还很气愤的蹲在石凳子上，抬起脑袋看着兄长，企图寻找能跟自己站在一起的同伙，来声讨动物园的这种差别对待。 “你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园长他好坏，他只对熊瞎子好。 从小喝盆盆奶的时候，他就不许我抢那只熊的盆盆奶喝。 长大了以后他还把这么好吃的蜂蜜全给了熊园，一点都不分给我们虎园。 早知道我就不好好上班了，我也不出差了，我凭什么要好好工作呀？他一点甜的都没给我吃过，真的太讨厌了！” 又是很多听不懂的词汇，甚至于还夹杂着一连串咕咕噜噜的低吼声。听不懂没关系，关键是能看出来妹妹真的生气了。 宋易行立刻熟门熟路的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大脑袋，哄。 “妞妞不生气，以前没吃过也无妨。反正你那时也还很小，都不怎么记得对不对？ 日子长着呢，你还能吃更多好吃的东西。以后想吃什么兄长都给你买，好不好？ 不生气了啊，乖。” 猫科动物就没有不喜欢被撸毛的，甭管是小猫还是大猫，一般都特别喜欢被人类撸来撸去。 虎妞妞也不例外。 以前最喜欢被饲养员妈妈给撸毛毛，现在又多了一个会给自己吃甜甜桂花糕的熊掌，哦不，他说他叫兄长。 嗯，叫什么都不重要。 以后自己又多了一个投喂人，这真的很重要。嗷嗷吼，太好了！ 她快乐的眯了眯眼睛。 “嗷呜～～” 在动物园里跟那群狗狗们学来的撒娇声，被模仿的惟妙惟肖。 也让宋易行笑眯了眼睛。 看这小丫头现在的习性，他心里也清楚的很。那个把自己妹妹给从小养大的猛兽，应该就是山林里的某只山君没跑了。 刚才小丫头自己不也说了吗？ 什么熊瞎子，猿长之类的。 唉，孩子可怜呀！ 这从小到大在深山老林里头，跟各种猛兽为伴，连一口甜食都没吃过，想想都让人心里不落忍。 以后一定要对妹妹更好一点才是。 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脑回路，竟然非常诡异的撞在了一起，立马就干柴撞上烈火，谱写出了一扬感天动地的兄友妹乖。 啧，这可真是感人呢！ 第 8章 教孩子 小妞妞又乖又讨人喜欢她当然知道，但是这个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儿子，还是她那个少年老成的亲儿子吗？ 当时不是不情不愿，不想留下小妞妞的么？现在是谁天天养妹妹养的不亦乐乎哟？ “啧，我儿可真是越来越有个当好兄长的模样了！” 老母亲看真香现扬，那也是越看越香。当儿子的有点要脸，立刻收回了撸妹妹脑袋的爪子，任由小妞妞风一样刮过去。 “娘，饿！” 虎妞妞抱住娘的大腿，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那对可怜的野鸡夫妇，把人家两口子盯的浑身直哆嗦。 甚至于还有一只想不开的，当扬小脑袋往旁边一歪，嘎了。 “哎呦，小妞妞快让开。娘先把野鸡给放笼子里去，难得捉住活的呢，” “死的。” “啊？” “看，死的。” 胖胖的手指头指着那只死的很突然的野鸡，然后朝那只不想死的野鸡也狠狠瞪了一眼，最后鸡坚强也没挺住的脑袋一嘎。 很好，又成功吓死一只。 “看，也死了。” 慢慢学着装人的虎妞妞已经被教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的进食方式跟她以前不一样了。活的猎物是不许直接被放进嘴巴里的，死的才可以。 她想吃掉野鸡们，就必须先吓死它们。 祝元娘心里卧了个大槽，哦，不好意思，她大概不知道该这么表达，反正心情就是这么个心情。 “妞妞，这两个多月来过咱家里的鸡鸡鸭鸭们，已经全被你给吓死吃掉了！现在我就想养两只野鸡试试运气，你也不能高抬贵口么？” 她沮丧的直叹气。 看来野鸡胆子也不大呀，扛不住小妞妞的眼珠子。 宋易行闷笑了几声。 “娘，明明是你自己不会养。这么多年除了我，你也没养成过什么活物，这可不能怪到我们妞妞身上。” 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的虎妞妞，立刻理直气壮的挺起了胸膛。 “对，不怪我。” “那怪我？” 祝元娘伸手把孩子给扒拉开，然后拎起野鸡直接进了厨房。 “行了行了，你别跟着娘了，跟你兄长玩去吧。我这就去把野鸡给炖了，好好祭一下你们的五脏庙。” 虎妞妞不听，依旧牢牢跟紧自己的晚餐。宋易行也没去管她，只是在后面大声交代了一句。 “不许拍门也不许拍桌子，再把家里东西给拍坏了，回头就把你给卖出去抵账。” “哦。” 心虚的小丫头都没敢回头，只是左手牢牢的抱紧右手，坚决不允许它们再擅自行动。 家里的东西跟动物园里的不一样，不结实就算了，弄坏了也没人给换新的。这让没有了工作的虎，嗯，有点赔不起。 “你总吓唬她做甚？” 祝元娘拎着菜刀拿着碗走出来，趁着野鸡刚死的功夫，开始熟练的抹脖子放血。 “你不是自己也说过了吗？她力气大是有原因的，十有八九是因为吃了猛兽奶水的缘故。这又不是妞妞自己愿意的，你别总吓唬她。” 这娘俩有意思的很，一个教孩子的时候另一个就护着。拧拧巴巴的把本来胆子就不小的孩子给教的吧，咳，越来越奇葩。 虎妞妞眼巴巴的蹲在那儿盯着看。 “我要不吓唬她的话，她能蹲在那儿？不早窜过去一口咬断鸡脖子了么？” 宋易行一边挽袖子，一边指了指那乖乖巧巧蹲在旁边的一小坨。顺便帮着亲娘回忆了一下，他们刚开始养这小丫头时候的鸡飞狗跳。 说又说不懂教又教不会，偏偏孩子力气又大的跟头猛兽似的。宋易行都三番两次的被她给掀翻在地，就那还是人家手下留情的结果。 光想想就觉得，他们娘俩那段时间过的简直就是水深火热呀！ 也就是小丫头确实记性不错，虽然脑子不大够用，但是学说话学的很快，这才能让家里的日子渐渐平顺下来。 找到劈柴火的地方坐下，抬手招呼妹妹。 “妞妞过来，干活儿了。” “来了。” 对于干活就有饭吃这一人类法则，虎妞妞接受的良好。毕竟以前在动物园里的时候也是要自己挣盆盆奶和肉吃的，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溜达到兄长身边坐下，抬起爪子抓起一把斧头，开始熟练的劈木头。 “不对，不能这么用力。 别把斧子举这么高，万一掉下来砸到你自己的脑袋怎么办？ 忘了上回怎么教你的了吗？要对准中间的地方，先一分为二，再二分为四。” 还未真正长成的年轻兄长，又在绞尽脑汁的教着妹妹，该如何拿捏她手上那可怕的力道。 “为什么非要劈成这样？” “好看。” “哦。” “你看着我怎么落斧子的，要这样劈下去，知不知道？” “知道，要这样劈下去。” “错了，不是拦腰砍断。” “那要这样劈下去？” “又错了，你眼睛要看准了，手上也要带着巧劲儿。” “谁是巧静？ 我为什么要在手上带着？”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斧子，劈下去的样子不对。看，要像兄长这样子才对。” “为什么？” “…好看！” “哦。” 虎妞妞觉得这个兄长真的很爱臭美，比自己这个所有动物园里最漂亮的白虎还爱臭美呢！ 干活儿都还非要干的好看，自己以前上班的时候，好像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虽然他作为一个人来说，应该长的是好看的吧？她妈说过的，长成兄长这样的人，就是好看的人。 但是太想要好看，也挺烦的。 爪子不停的挥动，尽量做到兄长要求的好看。一根木头把它劈成两根，再把两根劈成四根。 虎妞妞觉得自己真的好厉害呀，今天也在很努力的当人呢！ 特别是听到兄长在旁边夸她聪明，劈柴劈的特别好，她那爪子就挥舞的更加勤快了。 宋易行无形之中，已经掌握住了跟单纯小孩子打交道的终极绝招。 夸夸大法术，谁都挡不住。 驴都好使，何况是虎？ 祝元娘一边干活，一边听着不远处那双儿女的嘻笑说话声，她整个人的心里觉得特别的温暖平和。 家里多了一个小妞妞，就多出了好多的鸡飞狗跳和欢声笑语。也让她那打小就老成到不像个孩子的儿子，终于偶尔有了如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该有的鲜活样子。 世无纷扰，岁月静好。 感恩上苍让她们遇见了小妞妞。 老母亲的嘴角，勾起了满足的笑。 第9 章 身世由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被明令禁止不可以，虎妞妞完全可以一个人把这一锅全炫光。虽然吃掉一大半的时候，她就不觉得饿了。 等一家子吃完晚饭以后，天色早就已经暗了下来。 宋易行帮着把油灯送去右边的洗漱之所，然后非常懂规矩的退到院子里。一边抬头看着月亮摇头晃脑的背书，一边帮母亲和妹妹守门。 这是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干的活儿。 他这人醒事儿的早，记事儿的也早。 永远也不会忘记，曾经有泼皮无赖欺上门来偷看他娘洗澡。那个时候他连三岁都不到，就敢拿着棍子出来驱赶，然后被一脚踹倒在地。 再然后他那个爱哭的娘，疯了一样衣衫不整的举着斧子跑过来。用豁出命去的狠劲儿，才把那泼皮无赖给撵出了家门。 也就是打从那天起，他娘就再也没哭过了，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泼辣的乡下村妇。 他知道他娘过的苦，他心疼他娘过的苦。所以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抛下亲娘，自己去过那所谓的好日子。 还要再加一把劲啊！ 十一岁的童生不值钱。 那十二岁的秀才呢？ 十五岁的举子呢？ 或者，未及弱冠之龄的进士呢？ 宋易行早已经给自己定好了以后该走的路，义无反顾勇往直前，所以每一步他都迈得格外用力。 易行的路，其实难行的很。 但是他会拼尽全力。 他要给他娘争口气！ 身处泥沼又如何？ 我心有所向坚定不移，便是恶鬼也该找到一条从地狱爬向天宫的路！ 少年郎的清俊眉眼，在月辉之下清冷的可怕。唯有韵脚规整的之乎者也声，在这座农家小院里安稳的四处飘荡。 屋子里虎妞妞趴在母亲后背上，支棱着耳朵，看着乖巧又讨喜。 “娘，听，兄长在说话。” “他那是在背书呢！” “他总是在背书，听得我想睡觉。” “呵呵呵，那说明我们小妞妞是个有福气的，咱不用去吃那念书识字的苦。” “念书，是苦的吗？” 虎妞妞似懂非懂的歪了歪脑袋，她刚喜欢上甜的味道，那苦又是什么味道的呢？ 单纯提问的小孩，并没有看见老母亲眼底的苦涩。 “嗯，是苦的。” 寒窗数载，怎么可能不苦呢？ 但是她儿子真的从来没抱怨过一个苦字，祝元娘心疼的厉害，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牙，硬熬。 她闭上眼睛。 “娘？” 虎妞妞转过去看着她的脸。 “你，生气了？” “没有，你老实待着吧，一会儿娘帮你洗澡。” “哦。” 胖嘟嘟的小丫头，吃饱喝足了以后非常听话，就跟狸奴的性子一样一样的。 祝元娘动作麻溜儿的先把自己洗干净，然后重新自旁边的木桶里舀出热水，再把孩子给洗干净。 替小妞妞擦拭身上水珠的时候，眼神再一次溜到她肩头那凹凸不平的疤痕处。那是被利刃给划出来的，拼凑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苏字。 这也是易哥儿，为什么给小妞妞起名叫苏灵的原因。 他们娘俩都猜测，这孩子应该是姓苏。 估计是小时候遇到了什么要命的危险，才会有人于万般无奈之际，在孩子肩头用利刃刻下这个姓氏。 至于灵很好理解啊，他们是在山林里把小妞妞给捡回来的么。不过就是她个人觉得小姑娘家家的，用灵字更好听一些。 祝元娘很满意自己的起名能力，给孩子穿好衣裳以后，第不知道多少次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妞妞，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娘是说你兄长给你起的那个。” “记得！” 虎妞妞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开始背她的身世。 “我叫苏灵，今年六岁了。 家住青沙县柳叶村。 我是家里的养女。 我有母亲和兄长。” 哇吼，保证一个字都不带错的。 果然，她娘满意的直点头。 “说的对，以后如果在外头有人问起来的话，你就这么回答。” “嗯！ 我知道。早都说过了的嘛，我是最聪明的虎老大。 娘，今天真的是棒棒哒的一天，我也有在很努力的当人哟！” “对对对，咱们妞妞说的对，以后每一天也都要很努力的好好当人哟。” 跟可爱的小孩子说话，大人的声音也会不由自主变得柔软又可爱，听着有童趣的很。 “嗯！” 感觉自己又受到了表扬，乖巧的毛孩子笑嘻嘻的使劲儿点着大脑袋。 “以后我每天都好好当人！” “我们妞妞真乖。” “嗯，我真的乖。那我还能吃一块桂花糕吗？我觉得甜味很好吃。” “当然行了，等天亮了娘就再给你拿，现在晚上不可以吃了。” “哦。” 还要再等到明天呀？ 这可真让虎难受。 沮丧的耷拉下脑袋，就像是小时候被园长规定，不能再抢熊崽子的盆盆奶喝一样难受呢！ 唉。 ╮（╯＿╰）╭ 把屋里给收拾好以后，祝元娘拉着这招人喜欢的小丫头，娘俩笑嘻嘻的走出去。跟院子里的儿子打了声招呼，她才带着妞妞回东边屋里睡觉。 宋易行洗漱好之后，看看已经熄灭了火光的东屋，还是能听到母亲和妹妹传来的说话声。 他眼含笑意的端着油灯走回自己的屋子，继续坐在窗前的书桌后面读书习字。直至约莫子时末了，母亲的催促声也再三响起，方才依依不舍地熄灯上床。 一夜无梦，难得安枕。 第二日睁开眼睛时，便觉得神清气爽。 穿衣而起推开门去洗漱，果然不出意外的，看见灶房烟囱里已经冒起了袅袅青烟。 “娘，何必要起得这般早？左右今日休沐，我起来忙活朝食即可，您该多歇一歇才是。”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了，哪有那么多的觉好歇？ 再说了，今儿又不是专程为你。 昨晚上妞妞闹了许久，说是还想再尝尝苦是什么味道，我这不是大早上就起来给她做了吗？” “做的什么？” 宋易行有些好奇。 就看见他娘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一副安神汤罢了，她晚上睡得有些不老实，听着半夜总是咕咕噜噜的直叫唤。 我早就琢磨着给熬一副来喝，又害怕她不喜欢这个苦味道。 正好现在她自己想尝尝，就趁机让她喝一点儿，希望多少能管点用吧。” 第 10章 温馨相处日常 宋易行皱了皱眉。 “她一个小儿不知事，娘，你怎么也陪着她胡闹？” “嗐，小孩子么，对什么东西都稀奇的紧。这安神汤里头我可没放什么不正经的药材，就放了一点点黄连让她尝尝味儿就行了，下回保准不闹腾。” 老母亲得瑟的挑了挑眉毛。 “再说了我熬的这安神汤你都从小喝到大，不一点毛病也没有落下吗？安心，我都已经很有养孩子的经验了！” 很好，说的言之凿凿。 宋易行一想到他娘这所谓的经验，全都是从自个儿这条小命里头硬练出来的，他就有一点点难言的忧伤。 “娘，妞妞是个小姑娘。力气再大她也只是个小儿，您别总是喂她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怎么说话呢？” 祝元娘不高兴的哼了儿子一声。 “什么叫我喂妞妞吃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明明在很认真的养她，你别瞎说行不行？” 老母亲打死不承认，当儿子的干脆直接把话点明。 “不说今天你打算喂给她的安神汤，我就想知道前日我下学回来，妞妞为何会昏睡不醒？娘，可否劳烦您老人家给儿子解个惑？” “………╮（╯＿╰）╭。” 被怼到无言以对的祝元娘，非常赖皮的坐在灶下，垂着眼皮子装死。 然后她那跟好大爹一样的好大儿，就心累的叹了口气，靠在门边上苦口婆心的一顿劝啊。 “娘，我知道您酿的那绿蚁确实味道不错，但是您自己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浅酌几杯就好。下回别那么大方的舍出来喂给妞妞吃了，行不行？” 提起老娘经常干的这些事儿，宋易行就觉得头疼。他甚至会时常被混淆了心思，不知道这个家里头到底谁是娘谁是儿？ 摊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慈母大人，再孝顺的儿子，有时候都会忍不住心生咆哮之念。 “知道了。 我不都已经跟你认过错了么？ 再说了前日真不是我喂给妞妞的，是她趁着我去灶上忙活夕食的功夫，自己翻找出来的。 易哥儿，这真不怨我。” 祝元娘也觉得屈的慌，她就是性子再贪玩不稳重，也不会拿酒水喂给孩子吃不是？ 唉，奈何她儿子不相信啊。 “放心吧，以后我指定不给妞妞吃…” “为什么不给我吃？！” 刚从屋里晃悠出来的胖嘟嘟丫头原本睡眼惺忪，但是她脑袋上顶着的那双雷达向来贼拉好使。随便听了那么一耳朵，立刻就炸毛了。 “娘，你也要学园长一样讨厌了吗？ 我跟你说熊瞎子有的我也要有，熊瞎子没有的我还要有！ 要不然，我不高兴了！” 在护食这方面，虎妞妞从小到大都是最认真的那个崽。甚至于习惯性的想往地下一扑，四肢着地做炸毛状表达自己的愤怒。 幸好站在不远处的宋易行很熟悉妹妹的不良习惯，然后眼快手快脚快的冲过来。 在这小丫头还没成功扑到地上去的关键时候，一把将人抄起来放好。俊脸一板，威严的兄长气势就出来了。 “虎妞妞！” “到！” “把牙齿收回去。” “我没呲牙！” 发觉自己好像又快露馅了的虎，非常听劝的努力装出个人样，然后强行狡辩。 “我真的没呲牙。” 如果你何时能不再这么强调，那为兄就能相信你说的话了。唉，孩子还小，不慢慢教又能如何呢？ 宋易行开始老调重弹。 “妞妞你是人…” “我不是老虎！” 已经被吓唬出条件反射的单纯虎立刻双手挡着嘴巴，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继续狡辩。 “我们人都是不会呲牙更不会像老虎一样吼叫的，我知道！ 只有老虎精才会那么干，我才不会那么干呢，我不是人精！ 你看我不呲牙，我最乖！” 一句比一句会强调的语气，再衬着她那傻乖傻乖的认真表情，把对面那母子二人都给逗笑了。 “好了易哥儿，你总是如此吓唬你妹妹作甚？快去洗漱吧，稍后便可以用朝食了。 妞妞，娘给你炖了鸡蛋羹，还有昨日你嚷嚷着要尝的苦味道，都有。 现在跟着你兄长去洗漱干净，再让他帮你扎两个好看的小揪揪，好不好？” “好！” 一听说有吃的，好哄的孩子立刻哐哐点头。宋易行看着胖嘟嘟的妹妹，忍不住想揉她脑袋。 这世上怎么会有妹妹这种招人喜欢的小家伙存在呢？怪不得同窗好友陆丰南他们，以前总是喜欢炫耀家中的妹妹。那时候自己嗤之以鼻，现在只觉深以为然。 哼，我宋易行如今也有妹妹了！ 而且一定比他们所有人家里的妹妹，都更可爱更招惹人喜欢。不过我才不会像那些傻子们一样到处去炫耀，我自己的妹妹我要自己照顾！ 口嫌体正直的家伙，弯腰把地上软软糯糯的那一大坨抱起来。然后很有兄妹情谊的手把手教妹妹如何用柳枝蘸青盐净齿，再用柔软的棉帕替她净面。 从小到大在动物园里饭来张口惯了的虎妞妞，也不觉得被兄长照顾有什么不对。本来以前吃饭也是有妈给端到嘴边来，虎只要负责张个嘴就行了。 现在这情况差不多，虽然饲养员从妈换成了兄长，但是流程都是差不多的。自个儿只要老实的等着，很快就会有好吃的被塞进嘴里。 “张嘴。” “啊～” 一块香香甜甜的桂花糕，就这么乖巧的躺在了柔软的小舌头上。好吃的味道让虎妞妞幸福的闭上小嘴巴，眯起了圆眼睛。 看，就说会有好吃的被塞进嘴巴里吧？ 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看着妹妹胖乎乎的小脸上挂起的甜笑，投喂人表示，真的好有成就感啊。 宋易行再次洗干净手，把妹妹抱到窗前的椅子上放好。然后从他娘那非常简陋的梳妆台上，拾起一柄桃木梳，仔细又温柔的替妹妹整理着那一脑袋毛茸茸的乱头发。 “妞妞痛不痛？如果扯痛你了，记得要跟兄长说。” “窝不动！” 嘴巴里咬着桂花糕，用甜丝丝的声音含含糊糊说话的小胖丫头，听着就更讨人喜欢了。 本来说的也就是实话，这么一点点拉扯的力道对于一头厉害老虎来说，真的毛都不算。 “窝又不是那头傻老虎，” 吧唧吧唧把嘴巴里的桂花糕嚼碎吞下肚子，清了清嗓子总算能正常说话了。 “我可是最聪明最厉害最通人性的虎老大了，绝对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疼就随便发火。你尽管扯吧，我保证不咬你！” 第 11章 啊，对对对 “对，我最乖！” 作为一头优秀的从来不袭击游客的老虎，她一直对自己的通人性特别得意。 尤其是以前她上班上的好，总是时不时的就会出差到别的动物园里去，还会有很多人来采访。 混成了一头明星虎，这可以说是最让虎妞妞骄傲的事情了。 毕竟她是一头独一无二的聪明虎嘛，所以就算是现在跑到了陌生的地方来，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丧失掉那些优秀高贵的品格。 “哦？ 既然如此的话，那一定要奖励我们妞妞不可。 你乖乖在家中别淘气，等明日兄长下学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只小老虎的花灯好不好？” 宋易行一边给妹妹扎着小揪揪，一边随口哄着妹妹玩。 “花灯是什么味道？好吃么？” “不能吃，但是好玩。” “怎么玩？” “回头我教你。” “好。” 兄妹俩一坐一立一问一答，无一不透露着两个孩子之间越来越熟悉的亲近。 祝元娘站在门扉处并没有进去，听着她儿子轻柔嗓音里的那股子喜欢劲儿，也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易哥儿打小懂事太早，才养成了这般少年老成的性子。她这当娘的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却也寻不到什么好办法开解他。 现在误打误撞的养了妞妞，倒是让她这儿子寻找到了正确的情绪宣泄之法，不得不说，实属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扎好了，妞妞看镜子里好不好看？” 举起巴掌大的那块菱花镜，宋易行有些得意于自己越来越熟练的好手艺。特别是他这世上最可爱的妹妹，还十分的会捧扬。 “好看，妞妞最好看！” “说的对，我妹妹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看最可爱的小姑娘。” “对，我是一只小姑娘，我不是老虎！” “不是一只，是一位小姑娘。” “一喂？” 虎妞妞有点发愁的眨了下眼睛。 “一喂我有点吃不饱，要不然我不要你喂了，我自己吃行不行？” 鸡同鸭讲的一幕每天都在上演，好为人师的少年郎被逗的直笑，又忍不住伸手揉她乖巧的大脑袋。 “不是喂你吃东西，一位就是一个的意思，我们妞妞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哦，我觉得你说的对。” 跟好人学好人，跟花虎子学咬人。不过花虎子跟人待的时间久了，也学会了对对对。 两个孩子在屋里说说笑笑，屋外站着的母亲，就语带笑意的扬声唤他们。 “若是梳洗好了，便带你妹妹过来吃饭，鸡蛋羹凉了可不好吃。” “啊，对对对！” 辜负谁也不能辜负好吃的，打小就知道护食的虎妞妞，手脚格外麻溜的从椅子上蹦下来，扔下兄长冲向母亲。 “娘，饿！” 多年不变的开扬白，哪怕是换了时空换了语言，也依旧简洁明了的能让人会心一笑。 “饿了赶紧过来吃吧，饿谁也不能饿到咱家妞妞！” “嗯，吃！”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只要让虎继续吃饱，虎当然也可以继续躺平。不就是平时辛苦一点努力当人么，就当是打工了，我可以！ 虎妞妞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里，动作不太熟练却稳稳当当的端着碗抓着勺，大口大口的往自个儿嘴里喂。 难得她终于愿意脱去野兽的肢体语言，有了那么一丢丢乖巧小儿的雏形。 这可是把老宋家娘俩给高兴的呀，心满意足的不行。 瞧，就说孺子可教吧？ 宋易行得意又骄傲。 看，妞妞现在多乖巧？ 祝元娘开怀又欣慰。 嗷，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虎妞妞得瑟又显摆。 三个人不同的脑回路，却非常诡异的撞在了一起。瞧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高兴的微笑，让这一家子早饭吃的异常和谐。 但是熟知套路大法的聪明人也都该知道，一般来说在主角不愿意搞事的时候呢，二般就会有搞事的人窜出来蹦哒了。 所以在宋家娘仨刚捧上饭碗，还没正经叨上几口的时候，就有那不讲究的人大早上便不嫌路远的赶过来，准备给人添堵闹心了。 “十三郎，可在家中？” 原本正执箸笑听母亲和妹妹说笑的宋易行，听到院子里有人高声唤他的声音，嘴角边那抹笑容肉眼可见的遁去踪迹。 一边放下碗筷站起身，一边妥善收拾好脸上的情绪。 “娘，你带着妞妞在屋里继续吃吧，我出去看看。” 祝元娘抓着碗筷的手指紧了紧，脸上露出一抹不大明显的忧色。 “嗯，去吧。记住凡事得忍且忍，现在还不是能与他们翻脸的时候。” “儿知道，娘且放心。” 安抚好母亲之后，又抬手揉了揉正眨着一对大眼珠子，一点不耽误搁碗里刨食儿的妹妹，他无声的勾动了一下嘴角又迅速抹平。 然后抬腿迈步走出房门，到院子里看向来人的时候，眼底的那些精明聪慧就已经恢复成了平日淡然无害的书生气。 “九叔，您怎么得空过来了？” 他迅速移步迎上前去，一副极其亲近自然的浅笑着招呼道。 “有事儿遣您家中的儿郎过来唤我一声即可，何须劳烦您还专程走上一趟？这大早上的，想必九叔您还不曾用过朝食吧？若是不嫌弃十三家中粗茶淡饭，不若便对付着吃几口垫垫肚子可好？” “用不着！” 宋从坡即使满脸不虞之色，却还是很有分寸的站在十三郎家的小院子门口，并没有踏足进去的意思。 毕竟屋子里还有个祝氏在呢，他得是有多大的心，才会想不开的给自己找那些麻烦事儿往身上揽？ 实际上，如果不是老爷子指明了让跑这一趟，他压根也不想往乡下这犄角旮旯里来的。 正是因为心里头憋着气，所以看着宋易行这黄口小儿，就更是横眉冷对没个好腔调了。 “废话我也不跟你说了，杨老火前几天专程去跟老爷子禀了个事儿。 说是你们母子往家里领了个小丫头片子，还说要收其为我宋氏养女。 我问你，可有此事？” 对方如此毫不留情的质问，带着一股子咄咄逼人的高高在上。让宋易行背在身后的右手，搁衣袖下面微微的攥成了拳头。 但是他面上却一点也不显恼怒之色，依旧用十分好说话的语气点头应道。 第 12章 宋氏族人 宋氏这两个字，他咬的格外清楚。 “也只是看着她可怜，便想着把其带回家来跟我娘做个伴也好。 平日里我要到书院里去念书，不能时时陪伴于我娘身侧难免觉得有些愧疚。正好有个小儿合了我娘的眼缘，我便想将她留下替我陪陪我娘罢了。 便是我娘想将她收为养女，也不会挂上宋氏的名号，还请九叔放心。” “哼，你没这个意思最好！” 听着宋易行勉强说的在理，宋从坡才冷哼了一声。接着用训斥他的严厉口吻，十分不客气的警告道。 “十三郎，你该清楚你自己的处境。 若是没有宗族里这些老爷子们的护佑，你一个被家中亲长放逐的小儿，可能在外头找到立足之地？ 更别说你娘祝氏的尴尬身份。 我不想说出那些更难听的话来刺你的耳朵，但是我希望你能少给我添麻烦。 玉德宋氏儿郎众多，不缺你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十三郎。可知？” “是，小儿谨记！” 这小子谦卑顺从的态度，终于让被祖父赶到乡下来出苦差的宋从坡，多多少少的捋顺了胸中那口憋闷气。 所以他缓下了脸色来，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说教，竟然也难得带出了一丝苦口婆心的劝诫来。 “你若是真的聪慧便听我一句劝，韬光养晦便好，何必要弄些出格的事情，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京城那边只是懒得管你，不是真的动不了你。若是人家柳氏想动真格的，哪怕我祖父是族长也不可能拦的住。 你觉得上虞祝氏那边，会帮你们母子撑腰张目吗？若是他们愿意给你们做主的话，你何至于落魄到这般地步？ 十三郎，人跟人的命生来便不一样，你该活的更聪明更清醒一些才是。” “小儿受教，多谢九叔良言相赠。” 一身浆洗到已然褪色的青布长衫，哪怕肩肘处还打着两块补丁，却包裹着那挺直坚韧的脊梁。打眼一瞧呀，这小小年纪的儿郎，却依稀已长出了嶙峋傲骨。 宋从坡不是不知道这孩子早慧聪敏，他也不是不知道家里老祖父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替族中再扶出一位良材，日后好与京城宋氏论一论谁才是主枝一脉吗？ 但是这可担了极大的风险。 偷偷摸摸关照了十三郎母子二人这么多年，其实早已经得罪了京城那边。要不然族中迈入仕途的儿郎，怎么会得不到宣平侯府一星半点的提携呢？ 唉，只怕老爷子这回是打错了算盘呐！ 宋从坡郁闷的叹了口气，开始老调重弹的劝说。 “你如今已是十一岁的半大儿郎了，好歹身上也顶了个童生的功名，不再是前几年的那个无知小儿。 十三郎，族中真的是在替你打算。 你回宋家来，肯定比你住在乡下这犄角旮旯里更好。日后求学拜师，总归自有人替你张罗，何必非要待在此处？ 不若这便随我回宋家去吧，有老爷子们在，凭谁他也不可能亏待了你。” “多谢九叔好意，也多谢族中长辈们对小儿的这一片疼爱关怀之心，易行心中感激不尽。” 宋易行面上一片感动至极之色，可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我当然知道我回宋家去，肯定会比如今过得好上千倍万倍。 但是身为人子，我怎么能抛下生我养我的亲娘，独自去过那高床软枕的好日子？ 乌鸦尚且知道反哺，羔羊也知道要跪乳，宋十三郎又岂能连禽兽都不如？ 还请九叔莫要怪小儿顽劣难训才好，再次拜谢九叔好意，亦拜谢族中长辈慈心！” 这滑头的小子，小小年纪就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呐！ 宋从坡气的伸出手指头虚点了他几下。 “你就犟吧，我就看你这没苦硬吃的臭小子，是打算要把这苦头给吃到什么时候去！” 让族中作主把祝氏给接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当年闹的太过难看，哪怕是族里这几个老爷子，也不敢硬站出来跟京城那边的宣平侯府对着干。 当年能保下这娘俩的性命，也已经是用尽了人情道理大义名声，其他的就别指望太多了。 “反正我把话给你带到了，你们别想着替宋家收养女，我宋氏可不缺女郎！” “是，易行绝无此念还请族中放心，九叔慢走。” “哼！” 宋九爷只能气愤的再次拂袖而去。 宋易行态度谦卑有礼的躬身行着小辈礼，只是目送着族人登上马车离去的身影，他眼底的那抹幽光已然又清冷了不少。 待大门口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之后，他直起腰来转身，就看到站在门扉后头的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子。 “易哥儿，” “娘！” 出口打断了母亲想说的话，宋易行依旧笑得温和又贴心。 “咱们接着用朝食吧，儿子觉的腹中依然饥肠辘辘。” “……好。” 祝元娘明明是在笑着的，可是她颤抖的嗓音，却硬是在眼眸中带出了一抹水光，虽然隐去的极快。 “快回来吃饭，要不然该凉了。” “凉了也好吃！” 矮墩墩的虎妞妞，总算是把手里的那块饼给啃完了。她趴在门边上歪头瞅着兄长，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的问。 “刚才那个人，是坏人吗？” 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单纯的疑惑。 “我看见他骂你，就想上去帮你打他来着，可是娘拽着我不让去。 这不能怪我呀兄长，你知道的我是个乖孩子，我听娘的话。” 真难为她那简单的脑子，还能想办法组织起这么多的句子，有条有理的帮自己辩驳。 真不是不想帮你打那个人的，实在是娘非不让。所以这不能怨我，嗷？ 宋易行失笑的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柔软的触感，真的很像狸奴啊。 “嗯，兄长知道妞妞的心意便好，无需你上前帮着打架斗殴。” “哦，那什么时候能用上我的话，你吱声。” 向来很讲义气的北邙山扛把子，虎妞妞从来不会白吃其他兽兽的一口饭。 打从很小的时候起，这孩子就是个讲究的。吃了别的虎崽子贡献出来的盆盆奶，就会去帮着打那些讨厌的熊崽子。 长大以后，也依旧维持着这种吃兽口粮，就要替兽干架的优秀习惯。 第 13章 有人来提亲 母子俩都被孩子这单纯的小模样给逗笑了，祝元娘刚想伸手把孩子拉进屋里去，谁知道院子里又来了不速之客。 “哎呦喂，祝娘子大喜啊！老婆子我给你带喜信儿来了！” 隔壁村子里头专门给这十里八庄保媒拉纤的王婆子，甩着手里那廉价的帕子就扭了进来。看见这娘俩正好都在，她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不清不楚的一句道喜，把祝元娘给听的一愣。她满脸迷糊的看着王婆子，不知道自己这喜从何来？ “王婶子，这大早上不年不节的，你拿我个妇道人家寻什么开心呢？” “嗐，瞧祝娘子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办事儿没爪子的人吗？既然来给你道喜，那肯定是有喜事儿找上门来了不是？” 连着遭了大半年的灾，大伙都忙着勒紧裤腰带咬牙硬挺，也没谁有那个闲心找自个儿说媒，弄得家里头差点断了顿。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来照顾生意了，哪怕提的是这难啃的宋家读书郎，王婆子也不怕死的表示要过来试一试。 万一要是成了呢？ 那这一桩媒能到手的喜钱，可比自己以前忙活两三年的都多呀！ 财帛动人心，暴利迷人眼。 她愣是当做没看见宋易行正拉着个小丫头片子，一整个沉默不语的脸色，自己站在门口甩着帕子撑着笑脸就是一顿说。 “还有你是不知道呀祝娘子，你家易哥儿啊，可是撞上大运道了！” “什么运道？” 没听儿子回来说过呀？ 祝元娘懵逼的转头看向儿子，就瞅见那小子突然眉头狠狠的皱在了一起，脸上划过了一抹悔之不及的恼色。 “可是王家人托你过来的？” “哎呦，要不说还得是读书人脑子好使呢？真就是一点就通！” 王婆子夸张的拍了把大腿，还没彻底恢复过来的干瘦脸庞上，硬是挤满了刻意的笑容。 “可不就是县里的王老爷使了老婆子我过来，替他家大小姐提亲的吗？” 眼瞅着已经把话给捋了出来，这嘴皮子利索的媒婆，开口就是一阵天花乱坠的吹捧啊。 “王家绝对是个殷实的人家，咱青沙县里头大半的生意都是王老爷手底下的。那也算是我的本家族人，所以我清楚他那是真的家大业大。 这不正赶巧昨日王家大小姐出门，在街上碰到易哥儿你了么？王老爷觉得这是上天给的一扬缘份呐，不好太过推辞月老好意。 所以这才特意央了老婆子过来，想招易哥儿你这好女婿呢！” 宋易行冷笑了一声。 “昨日我便说了，王家大小姐于浮桥处落水，一不是我推下去的，二不是我捞上来的。 我就是打那儿路过而已。 当时我与几位同窗走在一处，缘合王家人就盯上了我？这是想欺我宋易行年幼无依，打算干些强买强卖的勾当不成？” 到底还是读书郎有点要脸面，把事情尽量粉饰太平的往好了说。 就昨天王家大小姐那番狼狈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知，指不定那是遭了谁的毒手呢？ 许是王老爷在外头树下的对家，或是他们王家内部的龌龊阴私勾当。但是总归跟自己这么个外姓儿郎是没有关系的，凭什么往我身上赖？ 想的美！ 且不说那王家大小姐看着都十五六岁了，关键是那长相做派跟自己就不是一路人。宋易行表示哪怕自己脑子被驴给踢了，也不会想着日后寻个这样的女子作妇。 王婆子的笑脸僵了一下，精明的眼珠子悄悄往院子外头看了看，这才继续干笑着劝说。 “你看你这孩子，哪有这么个话说的？王老爷家大业大的，搁咱青沙县里头大小也是个牌面上的人物，他家的大小姐还能愁嫁吗？ 还不就是王老爷看着你合了眼缘，觉得应该日后是他闺女的良配，这才想着来你家提亲不是？ 哪有你说的那种事情，不存在的！” 说完以后又扭头看着站在门里的祝元娘，她脸上的笑容就自在了许多。 “祝娘子，好歹我也是来给你家报喜信儿的，不说赏老婆子我一口茶水喝了，你好歹让我进门寻个地儿坐下歇歇脚吧？” “用不着。” 已经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的祝元娘，脑袋摇的贼拉干脆。 “我儿子岁数还小，心性都没长全也没开窍呢，哪里就好说亲事了呢？ 王婶子还是请回吧，给王老爷那边直接回个信儿。 就说小妇人我多谢他看中我儿子，只不过孩子现在岁数小，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所以实在是不好耽误王家大小姐那花儿般的年纪，便只能请他们另觅佳婿了。 王婶子，请吧。” “不是，你儿子岁数小不知事情轻重，祝娘子你怎么能也跟着脑子犯迷糊呢？ 王家这门亲事多好啊？ 人家真的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的，王家大小姐长得也是好品貌好人材，绝对配得上你儿子！” “那就算我儿子配不上人家好了，总之王家大小姐我们确实高攀不起。王媒婆，请回吧！” 乱七八糟的过了这么些年，祝元娘早已经被这苦逼的生活给教导出了一个道理。 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更不会那么正正巧的砸到自己脑袋上来！凡是有便宜可占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人家给挖好的坑，没跑了。 年轻时候被坑出经验来的可怜人，对于如何看出天坑，她有一种近乎于野兽的敏锐。 越是被人家这么上赶着，她就越知道这里头的水怕是浑的很。还不知道那王家大小姐身上有什么天大的短板呢，要不然他老王家能不要个脸面的，抓着自己才十一岁的儿子不撒手？ 闭着眼睛都能猜到里头有猫腻。 所以她直接把脸皮子一抹，冷声开始张口撵人。 “王媒婆，咱好歹也是混个面子熟的乡里乡亲。你可别逼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现在请你即刻离开我家！” “你，嘿，可真是敬酒不吃，硬是要吃罚酒呀你们。 好好好，这事儿老婆子我也不管了。 希望你们别后悔才好！” 她扭头往外头招呼了一声。 “你们进来吧！这桩媒呀，老婆子我估计是牵不了的！” 第14 章 敢扯虎皮？嗷！ 宋易行动作极快的抬腿跑到房屋门口，那单薄也不高大的身躯，却坚定不移的挡在了母亲和妹妹前面。 到底也还只是个少年郎，养气的功夫不够到家。抬眼看着面前这局面，他满脸都是气恼之色。 “你们竟然敢擅闯民宅？知县大人曾明令禁止，焉敢如此知法犯法？” “呵，宋小郎你说的这是个啥意思，我这大字不识半箩筐的粗人也听不大懂。不过我琢磨着知县大人他管的再多，应该也管不到旁人家的儿女亲事上头来不是？” 为首的那恶仆，便是王家大管家的儿子王招财。可惜人不如其名，他长得没个招财进喜的和气模样，反而满脸横肉看着凶恶的很。 尤其是面前这对孤儿寡母既然敢不给自家老爷面子，王招财就更是没个好脸相对了。 反正来的时候老爷已经交待过了，甭管用什么招只要能把这小子给弄回府里去就行。到时候和大小姐把婚事一定，那这个丢人的脏事儿就算搁外人眼里翻篇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他斜着半拉眼珠子，嗤笑着摸了摸下巴处那颗黑痣上的几根硬毛，满脸都是小人得意的模样。 “我家老爷能看上你这穷小子，合该是你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竟然还敢这么拿腔作怪的，那就别怪我这粗人手底下没个轻重了。小的们，” 往后头随便一挥手，立刻有几个狗腿子凑上来拍马屁。 “哎，小的在！” “财大爷您吩咐！” “去，把咱们家未来姑爷给我麻溜儿点请到马车上去。老爷还搁府里等着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搁这儿干耗着？” 恶奴仗势欺人，不外乎如是。 宋易行气恨恼怒的冷眼看过去。 “我姓宋，并非小门小户之家。我乃玉德宋氏儿郎，你王家安敢如此欺我？” 王招财笑的更放肆了。 “嗤，就是因为我家老爷知道你是宋家子弟，这才生了招你做东床快婿的心思啊！ 宋家小郎君，你好歹也是在文华书院里念书的人呐，怎么就没出去打听打听我们王家是什么身份？” 明明只是一个全家卖身为奴，侥幸被主家开恩赏了个姓氏的泼赖货罢了，竟然敢如此无礼的当面讥笑于人。 “好叫宋家小郎君知晓，我家老爷乃三槐王氏旁支出身，正儿八经的名门子弟！ 三槐王氏你知道吧？ 虽然比不得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可是跟你一个玉德宋氏的破落户搭亲，那是你实实在在高攀了，晓得不？ 所以我劝你啊可别再这么不识相了，赶紧自个儿乖乖到马车上去吧。也省得我手底下这些粗鄙货色动手，到时候别伤了您这细皮嫩肉的娇贵郎君。” 听话要听音，这恶仆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让宋易行的心头微微一跳。 难不成，我是被宋家给卖了？ 到底也不是村里这些不曾开蒙的懵懂小童，多少也是能看清不少人情世故的年岁了。绝不会傻乎乎的以为王员外能在青沙县打下这一片产业，会是个不知道眉高眼低的夯货。 联想一下方才宋从坡过来走上一趟的用意，再想想如何就能这般凑巧的，宋家人前脚刚走王家人后脚就欺上门来？ 便是不闭上眼睛，也不难看出这其中堪称粗劣的算计。 所以到底是族里的老爷子们忍不得自己不愿听话受教，故意的想给一个教训，好让自己折腰去求宗族庇护。 还是…？ 他隐晦的往京城方向望了一眼。 那府中之人，终于容不下自己母子二人了？ 即便他心头转着千般万般的心思，面上却是一点也不露惧怕之色。腰背挺的依旧笔直，冷声喝斥道。 “哼，便是你主家当面也不会如此欺我宋氏儿郎。你一个奴仆，倒是敢如此放肆无礼了？就不怕回头我家长辈找上门去，与你主家讨要个公道？” 王招财闻言神色一变，脸上的那些假笑也变成了冷笑。 “嗤，这是扯虎皮想吓唬谁呢？财爷我可不是…” “扯虎皮？ 你敢扯我的虎皮？” 一道突兀的女童声音，冷嗖嗖的打断了那丑八怪的吹牛逼。 虎妞妞右手里还抓着半块饼子呢，就这么怒气冲冲的抬起左手扒拉开宋易行，然后小腿往前用力一蹬跳过门槛，露出了胖乎乎的自己。 “妞妞，你别乱来！” 祝元娘吓的紧赶紧跟着冲过去，企图把这孩子给抱回屋里藏起来。 谁知道铁了心的小丫头直接伸手抓住了门框，就像脚上突然生了根似的钉在那儿，让人薅都薅不动啊！ “易哥儿！” 无奈的扭头求助儿子。 这么多年祝元娘心里头都有数的很，自己儿子好歹也有宋家这个坐地虎当护身符。在青沙镇这一亩三分地上，当真敢动宋家子弟的傻子肯定没几个。 但是妞妞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哪怕就是力气比旁人大了一点又能怎么样？真有心想收拾她，人家有的是手段。 宋易行也直接走过去，扯住妹妹肉乎乎的小胳膊往回拉。 “妞妞听话，回屋里去！” “不行。” 手里咬着的那半块饼子咋滴都没舍得放下，已经知道现在没有吃不完的盆盆奶和同事了的虎，无师自通学会了精打细算过日子。 她张开嘴巴把饼子啊呜啊呜，三两下给塞进肚子里去。然后抬起脑袋，看着对面那批丑八怪。 “刚才是你说的，要扯我的虎皮？” 说点实在点的，刚才趴在门边上听他们两边说了那么一长串的话，她能听懂的真没几句。 但是唯独最后这一句，虎妞妞的理解就从物理层面来说，已经能非常到位。 因为以前她就经常那么干。 一般好吃的同事被吃完以后呢，它们的皮都是可以掏出来扯着玩儿的。这一直是虎园里一项比较有意思的小游戏来着，嗯，就是她这个最聪明最通人性的虎老大发明出来的。 但是瞧瞧唷，现在虎听到了什么？ 居然有一条人，想要扯虎皮出来玩儿？ 呵，不把你皮给掏出来，你不知道你虎老大原来是头丧彪。嗷！ 第 15章 说，我是谁爷爷？ 王招财懒得再跟这孤儿寡母的废话，直接嚣张的挥了挥爪子。 “你们仨都给老子上，把宋家那小子给抓马车上去。” “好嘞！” “小的得令！” “财爷您瞧好吧！” 跟在王招财旁边的那几个狗腿子，捋着袖子就往宋易行身边冲过去。 然后duang duang duang！ “哎呦！” “艹！” “老子的腰哎，腰断了…” 只觉的眼前一花，都没看清楚是咋回事呢，这三个倒霉催的就现扬表演了一把低空飞人。 虎妞妞动作极快的收回小脚脚，满脸不自在的扭头看了一眼她娘，然后又看向兄长。 “你知道的这不能怨我，他们冲过来我害怕。嗯，我是个乖孩子。” 甭管怨不怨我，反正我最乖的帽子一定要牢牢的戴在虎脑袋上。好不容易才装出了个人样，说啥也不能崩人设！ 虽然虎妞妞不知道有人设这么个高大上的东西存在，但是她知道自己应该努力的当个人，千万不能出啥意外，要不然就会被那个文件给做成虎八宝粥。 宋易行还没来得及给妹妹提供一些良好的情绪反馈，比如说老调重弹的妞妞你是人，或者日常的对对对你最乖之类的吧拉吧拉… 就看见有那不怕死的，竟然跑出去抽了把大刀片子窜回来。 王招财一脸恶狠狠的狞笑。 “他奶奶的，爷还小瞧了你们这么个破落户。怪不得敢这么硬气呢，合着是家里头藏了个练家子？ 呵，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这丫头片子的腿脚厉害，还是财爷我手里这把大刀锋利。 臭丫头，快来吃你爷爷一刀！” 逼逼歪歪的在嘴里放着狠话给自己壮胆，手里那把大刀毫不客气的往前砍过去。然后不出意外的，他就出了点小意外。 因为虎妞妞生气了。 “妈哒，你当我傻是不是？” 使劲儿蹦哒起来，一脚踹到对面那丑八怪的肚子上去。把他原地放倒以后，虎妞妞气势汹汹的冲过去，一脚踢开对方手上拿着的武器。 然后使出自己的终极杀招。 虎虎生威爪！ 一爪子直接在对方脸上留下五道血印子，再一爪子就把他脖子上给挠的鲜血淋漓。 如果不是现在讲究了，想着要努力当人。她也许会气恼的张开虎盆大口，直接咬断这丑八怪的脖子！ “你是谁爷爷？ 说，我是谁爷爷？！” 不怪孩子气成这样，主要阿彪这老实孩子啊，她以前吃过这方面的亏。 不记得是哪回到外面去出差，那家野生动物园里头，有几只特别贱特别贱的灰毛鹦鹉。 总是喜欢在动物园到处溜达，飞到虎园的时候，看见自己这头特别漂亮的白虎，它们就贱嗖嗖的支愣个爪子见天儿的喊。 我是你爷爷，乖虎子，快点叫爷爷！ 如果虎妞妞真的是头普通老虎，听不懂人话也就算了，可关键她不是啊！ 她明明能听得懂那群学人说话的鸟语杂毛，是在光明正大的占自个儿便宜。但是偏偏可怜的孩子她那么大的一头虎了，愣是没学会说话。 就只能暴躁的在虎园里翻腾，然后成功找到个机会，才把那群杂毛同事给挨个儿塞下了虎肚。 仇是报了的，但是这个梁子小心眼子的虎，却表示一定能记得牢牢的。 这辈子，谁也不许当她爷爷！ 一边展示才艺，一边恶狠狠的龇牙咧嘴。 “说，我是谁爷爷？” “哎呦，救命啊！” “快说，我是谁爷爷？” “我爷爷，小祖宗你是我爷爷！都怪小的嘴贱，您大人大量饶我这孙子一条狗命吧！” 该说不说，这王招财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货色。得势的时候敢打敢拼，一朝不慎落了下风也立马能舍下脸皮，跟个几岁的黄毛丫头称孙子。 关键是不舍下脸皮也不行啊，再叫她挠下去，以后王招财就只能叫王疤拉了。 “哎呦喂，这好好的来提个亲，怎么还能动上真格的了呢？招财啊，可使不得动刀子啊！” 刚刚躲出去了的王媒婆，眼瞅着王招财那泼赖货出去抽了大刀转过来，她才着急忙慌的一路小跑进院子里。 本是想着拦一拦。 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这对母子就行了，哪好真的动手啊？ 谁知道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 院子里这离奇到诡异的一幕，把吃过见过的老婆子也给整不会了。 “不是，这都是唱的哪一出啊？” 瞧瞧这些躺了一地的壮年汉子，怕都是泥捏的吧？是哪个把他们全给撂下了，还能是这个小不丢丢的黄毛丫头不成？ 听听这一个个鸡猫子鬼叫唤的唷，呸，真是叫人没眼看呐！ 王媒婆气得直拍大腿。 “别嚎了，也别打了！” 很好，有这种舍己为人的老婆子在边上吸引火力，其他人终于能在虎爪下面侥幸的苟且偷生。 虎妞妞从地上那已经被打服了的孙子身边站起来，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在院子里直拍大腿的老太婆。 “说，我是谁爷爷？” “……那我哪知道啊？” 王媒婆被问的一懵逼，嘴快的反问了回去。 “你一个小黄毛丫头，学啥不好学满嘴混话？ 你能是谁的爷爷？ 等以后再长长，老婆子我给你保媒拉纤一回，你安心等着当个出嫁的姑奶奶还差不多！” 这位可真不愧是职业选手啊，真就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哪怕是在跟人掐架的时候呢，也不忘记要给自己招揽生意。 “嗯，对对对。” 虎妞妞觉得老太婆说的有点道理，怪不得总觉得被叫爷爷有点别扭呢，原来我是当姑奶奶的呀？ 唔，立马就觉得顺口了许多。 所以她活学活用，往地上那群丑八怪孙子们那里，很安静很安静的瞅了一眼。 “我是谁的姑奶奶？” “您是我的姑奶奶！” 两边跟对暗号似的，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每一个字句保证对仗工整。 把宋易行给听得嘴角直抽抽。 不是，你们刚才那股仗势欺人的嚣张劲儿呢？现在这么会装孙子，对得起你们这五大三粗的这一脸凶相吗？ 第 16章 头一回当姑奶奶 “你知道的，这不能怨我。” 已经成功把自己大致培养成了道德标杆的虎，十分熟门熟路的开始背人设。 “我最乖，我有好好当人。 是他坏，他骂我，这真的不能怨我。” 又扭头冲地上那丑八怪孙子呲了呲牙，其中威胁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已经被挠成了个血葫芦的王招财，条件反射性的哆嗦了一下，然后疯狂点头。 “对对对，怨我怨我全都怨我！都是我这个孙子不当人，跟姑奶奶您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 汪，不是，呜～～ 看着那煞星雪白的一双胖爪子上面，还那么毫不遮掩的沾染着自己的血，王招财终于绷不住的破了防。 苦逼的眼泪，就那么懂事的6了下来。 不是，老爷想找人给自家背黑锅的时候，咋没事先打听清楚，人家里头还有这么头凶兽镇宅啊？ 这看着像个几岁小丫头的高手，到底又是江湖上面的哪号人物？怎么会藏在柳叶村这种犄角旮旯里头？ 您这么高个高手，不想着出去为非作歹劫富济贫啥的。你留着手段挠我这种恶仆，是不是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了噻？ 老爷，你害的我好苦哇！ 疼死我了…… 心里头逼逼叨叨的都没个人样了，偏偏嘴上还一个劲儿说着求饶的话。其他那几个狗腿子一看老大都怂了，那自个儿还硬挺个熊啊？ 半年挣个三两八，谁想拿命往里搭？ 傻子才算不过来这笔账呢。 所以那几个人直接趴跪在地上咣咣磕头，嘴里一声声的喊着姑奶奶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这种求生秘技。 虎妞妞听的很上头。 以前那些同事们，可没谁会唠这么好听的嗑。虎还是头一回当姑奶奶呢，有点小激动。嗷嗷吼！ 她一脸高兴的蹦哒到母亲身边，抬起胖乎可爱的小脸显摆。 “娘，你看我当姑奶奶了哟！今天也会是棒棒哒一天对不对？” 明明顶着一张最无辜的脸，刚刚却干着最令人发指的活儿。 好在老母亲一般都会自带八百层滤镜，一把将孩子搂回怀里来，不放心的上上下下仔细用眼睛检查了一遍以后，才敢悄悄的吐了口气。 “易哥儿，娘带妞妞回屋里去把手给洗一洗。这边交给你可好？” “好。” 母子俩这么多年已经相当有默契，渐渐长成的宋易行，用尽全力顶起自家门户。 这十里八庄的乡里乡亲们都知道，祝家娘子虽然没有夫婿，可她也是有当家人的。 夫死从子么，应当应份的事情。 早都说过了的，虎妞妞是个听话的乖小孩。怎打都已经帮着干过架了，下面的事情就不归自己管。 不过她还是很聪明的嗷了一嗓子。 “我先回屋里吃饭了嗷，还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吱一声。” 这意思表达的简直不要太明显，瞧，我可不是在家里头吃白饭的。我是靠自己挣口粮的虎，哦不，人！ 宋易行失笑的揉了她的脑袋几下。 “知道了，你快回桌上吃饭去吧，鸡蛋羹凉了就不好吃了。” “瞎嗦，凉了也好吃哒！” 说是这么说，但是那颗大脑袋却使劲儿伸长了往屋里的方向够。 “娘，饿！” 都已经打架运动过了，那还能不饿吗？虎以前的行事宗旨一般就那么几个字。 能躺绝不站，能打往死干！ 但是口粮要供应到位啊喂。 “知道了知道了，咱把手给洗干净哦，听话。” 祝元娘抱着孩子就走。 “祝娘子，你看你躲进屋里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王媒婆还想跟进屋里去继续纠缠，却被宋易行直接上前伸手拦住。 “我才是这家里的当家人，你有什么事情直接与我说便是，莫要再纠缠我家中女眷！否则，” 只是用眼神扫了一下院子里狼狈爬起来的那几个人，即使没有把下面的那些话给说出口，但是其中威胁的意味也已经不言而喻。 王媒婆不甘心的很呐！ 非是她不懂个眉高眼低，看不分明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二十两银子的定金都收了，若是这桩媒做不成，那不还得张口把钱财吐回去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跟从她兜儿里明抢有什么不同？ 光想想，都疼的心肝直哆嗦。 不行，哪怕不为了剩下的那三十两赏钱。就为了这二十两定金不被要回去，也高低还要再试上一试！ 于是她面上神色一变，开始换了一副语气。再开口的时候，劝的那叫一个苦口婆心呐！ “宋家小郎君，非是老婆子我乱牵姻缘线。实在是王家大小姐，人家确确实实的是个美人呐！ 那天你也瞅见她真容了不是？ 老婆子我夸张的吹捧一句，说王家大小姐花容月貌都不为过吧？更何况人家以后还会带着庞大的嫁妆。 实在是想不明白，让你娶这么个有财有貌的娘子，到底有什么不好？” “既然这么好的话，你何必把这门姻缘强牵给我这落魄小子？ 不说青沙县里还有其他人家的儿郎，单是论我宋家子弟，比我条件优异的人就多了去。 小子我今年满打满算都不到12岁，未至舞勺之年的黄口小儿一个罢了，有何能耐去娶妻？ 此事实在是荒唐的很！” 王媒婆脸色有点尴尬。 实际上王老爷刚这么一提的时候，她也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大好办，要不然不至于开出了50两谢媒礼的高价。 不过甭管里头有啥乌七八糟的事儿，只要捂下来了，那就等于啥事儿都没有。 说的更直白一点，其实只要把王家大小姐往外头一嫁，三两年的功夫这事儿就能淡下去。 委实也是没有必要，非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不是？ 但是吧，唉。 兜里已经揣了封口的银子，那自个儿就要站在主家这边说话办事儿。 她舔了一下嘴皮子，还想再接再厉的游说，却被对方直接抬手打断。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这门亲事我不可能同意。请回吧！” 态度坚决地把人往外头轰，听到动静的虎妞妞，突然又抓着筷子从屋里窜了出来。 “人可以走，马留下！” 第 17章 我有经验 打从记事儿以来，也从没有跑到她眼皮子底下来惹事儿的兽，能全须全尾离开的说法。 虎为百兽尊，谁敢不臣服？ 仗着自己与生俱来的高贵肉身，阿彪从来都是口粮送上门的时候，她连吃带拿。 当然现在情况是不允许了。 因为刚才她娘在屋里说，不能把这些丑八怪给直接咬死。虎妞妞表示很忧伤，可惜这些来闹事儿的是人，不是她那群可口的同事们。 所以， 她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抓着没吃完的那半块饼子，眼珠子凉飕飕的看过去，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威胁。 “要么马留下，要么你留下。” 说完张开血盆小口啊呜一下，恶狠狠的咬去手里那半块饼子。王招财只觉得自己那副小心肝也跟着一抖，脖颈子突然凉飕飕的。 “……行，小的把马车给，给姑奶奶您留下…” 虽然马车不便宜，但是自己的小命更值钱。想必他爹肯定是愿意为了自己这根独苗香火，破这么一把财的。 这群人来的时候牛逼哄哄，走的时候一瘸一拐。 如果不是孩子现在岁数还小没啥大见识，只知道马能吃要留下马，那么想必这几个人就不可能穿着衣裳离开。 不把他们给剥的精光，都算是手下留情了。毕竟扒皮这种事情，阿彪人家一直都是最专业的。 母子三个回饭桌前面坐下，把早已经凉透了的朝食给端起来，继续往嘴里刨。 好在如今还是初秋季节，虽说早晚是添了些凉意没错，可到底谈不上寒冷。凉了的饭食，也勉强能够裹腹。 知足的人知足常乐，不知足的人就眼馋的盯着大门外头，那哈喇子都快窜出来了。 “娘，饿！” 虎妞妞静静的盯着自己刚挣到手的那头口粮，瞬间觉得手里的饼子不香了。 “兄长，我要吃了它！” “咳，咳咳咳…” 端着清粥慢用的宋易行，被这虎狼之词给呛的连连咳嗽，俊脸难受的憋出了红晕。 “妞妞，你要吃了我？” “正经的虎，谁吃人啊？” 单纯的孩子摇摇头，把以前从妈那里学来的正经道理转述了一遍。 “人肉都是又酸又臭的，我们好虎才不吃呢。 而且上头有文件呐，谁敢吃人就要打死谁！ 你知道的文件可厉害了，它说什么我们都必须得听。” 我上哪知道闻见厉不厉害去？ 不过听闻老虎的鼻子都特别敏锐，妞妞既然是被老虎给养大的，那她应该确实能闻见一些普通人闻不见的东西？ 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吧？ 宋易行脑子歪楼了一下，略有些尴尬的小心抬起衣袖闻了闻，似乎不曾在身上闻到又酸又臭的味道啊？ “你在干什么？” 虎妞妞奇怪的瞅了他一眼，宋易行迅速放下袖子，又把他自己那被拽歪了的脑回路给使劲儿掰回正道上。 “咳，为兄只是方才没听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要吃…？” “吃它！” 胖乎乎的手指头指向了大门外边，那个已经被拴在树旁边的可怜家伙。 大胖丫头馋的咽了咽口水。 “马虽然也不太好吃，但是比灰色大狗狗好吃多了。 你放心听我的吧，我有经验。 而且它的皮也可以扯出来玩，你听我的吧，我真的有经验！” 好，好惊悚的经验！ 宋易行石化了一般的坐在那儿，和同样端着碗筷呆愣住的亲娘面面相觑。 祝元娘一开始脸上是震惊的，但是慢慢的又变成了怜惜。她放下碗筷，抽出自己襟扣间的帕子，替小丫头把嘴角的残渣饼屑擦干净。 爽利的妇人，声音温柔的很。 “妞妞，你以前在山林里面，是不是跟着老虎一起狩猎过？” 否则解释不通，这小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般凌厉的身手？ 她力气大还可以勉强找到些解释，是打小喝了猛兽奶水的缘故。 但是她现在出手即见血，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觉得稀疏平常，那只能说明妞妞她以前就是见过血的！ 若是依旧野性难驯的话，日后这孩子长大了又该怎么办？ “兽裂？” 虎妞妞歪了歪脑袋回想一下，然后很认真的点点头。 “对对对，兽是要裂的，要不然没办法吃。我跟那些蠢老虎不一样，我有的是经验！” 虽然没太听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但是她那与生俱来的直觉，能感觉到她娘现在好像有些害怕不安。 所以胖嘟嘟的乖小孩，就熟练的爬到母亲怀里坐好。甚至于还非常贴心的伸出小胖手拍着母亲的胳膊，企图强行安慰她一下。 “你别怕，它们都打不过我的。 我是整个北邙山里最厉害最通人性的虎老大，只有我吃它们的份，谁也吃不了我！ 兄长你也别怕，关于怎么吃同事的108个小方法，这方面我真的有经验。以后我可以教你呀！” 由此可见虎妞妞真的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虎了，就像以前在虎园的时候一样。以前她罩着那群蠢货老虎，现在她罩着弱鸡兄长。 “呵，呵呵呵。” 难为这一直斯文有礼的翩翩读书郎啊，他那嘴皮子抖动的相当不自然。但是除了干笑几声，什么话也吐不出来。 看着妹妹这张依旧胖嘟嘟的可爱小脸上，为自己的一片真心关怀之色，宋易行生不出斥责或者畏惧她的心思。 很奇怪，明明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但是却偏偏让自己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和恐惧。或许这是因为，妞妞她从来没有对他们母子二人真的露出獠牙过？ 宋易行是个极聪慧的孩子，在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就能想到很多东西。包括于权衡利弊之后，确定了有妞妞这尊镇宅神兽在家里面陪着他娘，自己以后就能更放心的离家求学了。 这真是极好的意外之喜啊！ 少年郎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来，虎妞妞就歪着脑袋看着他，也笑起来。 “所以不害怕了叭，以后我教你怎么兽裂，这样子你就永远都不会饿肚子啦！ 夏日炎炎，同事超甜。 吃掉它们，啊呜！” ……⊙﹏⊙…… 宋易行头疼的捂了下脑袋。 所以到底该怎么婉拒掉妹妹的好心，明目张胆的告诉她其实这种经验，为兄或许并不大想学？ 第 18章 母亲教孩子 难得从小就懂事稳重的儿子，对自己这个亲娘露出一副隐晦撒娇的可怜样儿。让哪怕还在担心的祝元娘，也忍不住微微松动了忧愁的眉眼。 她以眼神安抚了儿子一下，然后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 “妞妞你吃饱了没有？还要不要继续吃？” “没有，不吃了！” 虎妞妞咂摸了几下嘴巴，然后又很肯定的点点头。 “我等着吃马。” 欢快的声音丝毫不加掩饰，就那么快快乐乐地飘到了拴在院子外面的马儿耳朵里，把那倒霉催的家伙给吓得四条腿一起打哆嗦。 救，救命啊！ 这村子里头闹老虎啦！ 还有没有人来管一管啊？ 别吃我，别吃我，别吃我。 我很贵的，我很贵的，我很贵的。 我是战马来着，我真的超贵！ 可惜马不会说话，哪怕它聪明的一批，但是现在也快混成了老虎的盘中餐。只能凭着过去在战扬上混出来的胆识，强撑着四个蹄子靠在树边苟延残喘。 屋子里头，祝元娘又在不厌其烦的教孩子各种当人的常识。 “妞妞，以后不能随便的就动手，尤其是下这种狠手，知不知道？” 打来一盆清水，将柔软的棉帕子投进去捞出来搅干，耐心的再次给孩子清洗着爪子。 “为什么不能？” 孩子不理解。 “你以前跟别的饲养员吵架的时候，不是说过夏日炎炎，同事超甜。还有青春没有售价，同事入口即化。 说老虎吃同事，就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样，是食物链存在的时候就被允许的规律吗？ 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 明明今天的马，也是它自己送到我嘴边来的口粮，不是我又跑出去抢的。那就应该是我的菜，一点毛都没有病！” 在兄长那个特别聪明难骗的古人面前，虎妞妞还要绞尽脑汁的装人。但是在她妈面前，孩子向来有啥说啥，坦诚地让祝元娘一天比一天把她看的更重。 “因为现在你已经是人了，不再是山林里的老虎。” 实际上孩子压根也就不是老虎，她只是倒霉催的不知何故落到了虎穴里去，又侥幸的被当成野兽养大而已。 光是这么想想就会觉得很难受，如果妞妞的亲娘要是知道她这么可怜，还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样子才好。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老虎了，我是个人！每天都在心里提醒自己很多遍，放心吧娘，我绝对不会再露馅哒！” 对自己迷之自信的虎妞妞，熟门熟路的爬到母亲怀里把胖乎乎的自己摊好，然后露出圆滚滚的肚子，让母亲给她撸毛毛。 “娘，我今天也超棒哒！” “嗯，对，我们妞妞每天都抄棒大。” 虽然没听懂孩子说的话是啥意思，可是疼爱孩子的老母亲，还是没头没脑没原则的跟着瞎附和。 把小胖丫头给高兴的呀咯咯直乐。 “我以后还会更棒，如果你让兄长同意我去山上，我就能天天吃很多同事，还可以给你们带点回来。” “不行的，山上有狼你忘啦？” “那个大狗狗打不过我，如果不是它太难吃了，我那天就咬死它。” “不是狗狗，那是狼！” “我知道，兄长都说过好多遍了。但是它们叫的很像狗狗，长的也像。 我记得我小时候还吃过狗妈妈的奶呢，对吧？所以我对大狗狗和小狗狗们，都尽量不兽裂。” 又学会了一个比较专业的词，就一定要用上。由此可见阿彪真的是个很讲究的虎，因为打小就聪明的不正常，所以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坚持。 比如说从来不会去随便咬死狗狗，因为那会让她想起小时候的狗妈妈。 按理来说身为猛兽的虎，心里是没有报恩这个念头的，但是虎妞妞却无意识的做到了这一点。 祝元娘听着孩子奶声奶气的说话，右手搂着她胖嘟嘟的小身体，左手在她肉乎乎的肚子上轻轻的抚摸。 “嗯，我们妞妞是个乖孩子。” “对对对，我最乖！” “呵呵呵，说的对。” 低下头看着这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那些毫无遮拦的一片信任，让祝元娘心里的怜惜呀，不由自主的就更多了一些。 毕竟，谁能拒绝的了一个完全相信你的小老虎呢？ 她没有养过老虎，但是她养过狸奴。 当狸奴愿意把柔软的肚腹坦然冲向你的时候，就是最信任你对你最毫无保留的时候。 这种信任，很难不让人动容。 哪怕也许就是妞妞认错了人而已，可祝元娘也知道在这孩子的心里，最起码现在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她的母亲。 那自己就更要教她呀！ 教她怎么样在这个残忍又肮脏的人世间，努力的当人，好好的活下去。 “妞妞，听娘跟你说。 其实娘不知道你嘴里那个北邙山动物园在哪里，或许那是猛兽们之间用兽语定下的名字，跟人的说法不一样。 可是娘要告诉你，当人和当猛兽也完全不一样。不可能因为你力气大，就能天下无敌了。人和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心比兽心更坏，能想出更多更残忍的阴谋诡计。 以前你在山林里的时候，只要干架能干得赢，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但是当人，这样子是不行的。 因为别人明面上打不过你的话，那些坏人还可以在暗地里来阴的。 听我给你打几个比方。 比如说人家可以给你下毒药，直接就能把你给毒死了。 比如说人家可以造谣，说你是山精野怪出来祸害人的，趁你不备的时候可以将你射杀或者烧死。 比如说可以使用车轮战，一个人打不过你，人家可以来一群。一群人打不过你，人家可以来很多群。 你总会有肚子饿的时候，累的没有力气的时候，撑不住了想睡觉的时候吧？ 这个时候就是别人能对你，肆无忌惮举起屠刀的时候！ 所以小妞妞啊，你一定要听娘和兄长的规劝。咱们要好好学着努力当人，哪怕就是在明面上装出来的都可以。 一定不能太过特立独行，会有危险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 虎妞妞用圆圆的脑袋蹭了蹭母亲的胳膊，这个怀抱里的温暖，一直是从小到大最能让她安心的存在。 第19 章 马生艰难 虎妞妞有点奇怪的歪着脑袋打量母亲，觉得她妈自从变成了她娘以后，整个人的脾气都好了好多好多好多唷！ 要是搁以前的话，不是应该拎着鞋底子跟自己讲道理的吗？ 虽然虎老大她早已经不害怕鞋底子，这个打小就顶在脑袋上的可怕武器。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贱嗖嗖的怀念，怀念以前那个因为自己吃了同事，就蹦起来跟同事的饲养员们掐架的彪悍妈。 当然现在的这个温柔娘，她也特别喜欢！ “放心吧，我真的知道。 当虎的时候我好好装虎，当人的时候我也会好好装人。 你看那么难骗的兄长都被我给骗住了对不对？我真的超棒哒，嗷！” 一兴奋就容易露原形，虎妞妞高兴的扯着嗓子嗷了一声。把外头那好不容易安慰好了自己的马，吓得扑通一声给跪下了。 救命啊！ 这村子里头闹老虎精啦！ 还有没有人出来管一管啊？ 别吃我，别吃我，别吃我。 我很贵的，我很贵的，我很贵的。 我是战马来着，我真的超贵！ 该说不说，这玩意儿大概确实是吃过见过的。瞧，现在喊救命的时候都顺溜丝滑了不少。 不错，咱颇有大将之风。 唯一可惜的就是，马絮絮叨叨的那些兽语，人这种蠢货他压根儿也听不懂啊！ 宋易行一脸感兴趣的抓着一把在路边薅来的俊美杂草，眼含笑意的蹲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跪了的高头大马面前。 “呶，吃吧。” 骨子里头带着骄傲的战马，哪怕现在都沦落的跟个丧家犬差不多了，可还是跪在地上得瑟的一撇脑袋。 呸，瞧不起谁呢？ 马大爷我可是从小就吃香的喝辣的，哪怕就是现在马落了难，搁那群坏人手里头也是好吃好喝好招待来着。 现在你随便薅这么一把杂草，是想忽悠谁？呸，狗都不吃， “兄长，咱们吃了它！” 已经被母亲撸好了毛毛的虎妞妞，兴高采烈地从屋里蹦哒出来。尤其是她小尖牙上闪的那层寒光，夺像刽子手那个杀千刀的手里的屠刀哇！ 马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张开大嘴小心翼翼的呲着牙，从蹲着的这小孩儿手里头，把那一把寒碜的杂草卷进舌头里来。 吃！ 必须吃！ 狗都不吃的杂草，马吃！ 不仅要吃，还要吃的喷香，吃的享受，吃的飘飘欲仙。让面前蹲着的这个小男孩知道，马最喜欢吃他喂的杂草了！ 昂，昂，昂～～～ 如果不是感觉到小命已经不稳当了，鬼才想吃这种难吃的东西。 但是比起被人给端上饭桌，马瞬间觉得这把寒碜的杂草长的眉清目秀，可招马喜欢了。 戏精马的内心，人和虎暂时都不知道。 宋易行看着这高头大马好像颇通人性的样子，他眼里的兴致就更浓了一些。 顺手摸了摸马儿那油光水滑的鬃毛，然后一脸满足的站起来，跟妹妹非常和气的打着商量。 “妞妞，兄长与你商量个事情可好？” “说叭。” 想着一会儿就能有好吃的同事入口，虎妞妞的心情好的不是一点点，所以也格外的好说话。 “咱们能不能不吃这马？” “不能！” 虎妞妞立刻不笑了，眼珠子盯着地上那垂着脑袋装死的马，好像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磨牙声。 “你是不是听了这家伙的什么鬼话？我跟你说你别信，这种事情我有经验！” “不是，妞妞你先别生气，听为兄与你好生解释一番。” 宋易行已经不想去打听他妹妹口中那所谓的经验，又会是些什么奇葩又惊悚的经历。他只是瞅了瞅妹妹呱嗒一下掉下来的笑脸，然后好脾气的替她捧着。 “为兄是看这匹骏马长的实在高大健壮，不似普通的马匹。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应当是一匹战马才对，” “你觉得它好看？” 虎妞妞更不高兴了，皱着眉头打断兄长对同事的赞美。 作为一头曾经的明星虎，整个野生动物园圈子里，谁不知道她虎妞妞这头白虎才是最好看的存在？ 一直都是猛兽层里的颜值担当，从未被踹下过美虎王宝座的本虎老大，怎么能忍受被一个黑不溜秋的马大傻给比下去？ “它身上长这么多肉，就应该被吃掉才对！” 哼，兄长这么聪明的古人，怎么眼光会这么差？小心眼子的虎，抬脚踹了踹正跪在地上装死的那个倒霉家伙。 “你敢长的比我好看？嗷！” 冤枉啊虎精大人！ 马从来没有过那么肤浅的想法，马也一直从来不觉得英俊潇洒，高大威猛，日行千里，身经百战的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夸赞的地方。 但是，求虎精大人虎口下留马啊！ 别吃我，别吃我，别吃我。 我很贵的，我很贵的，我很贵的。 我是战马来着，我真的超贵！ 该说不说，这马确实聪明的不得了。 这个时候它没有多说其他的废话，只是不停发出凄厉的嘶鸣声。努力向这头不知道怎么修炼成人形的老虎精，全方位展示自己的价格。 我，真 的 超 贵 ！！！ ！??o·(? ????????? )?o·? ！ 马以前活得意气风发，被人当马大爷一样的小心伺候着。谁知道现在一朝落难，就有可能变成别人的嘴头食？ 早知道最后会混进这么个牲口的肚子里去，小时候就不努力的把自己给喂这么胖了。一口一口又一口，这全都是马自己辛辛苦苦吃出来的功劳啊！ 以前被其他马羡慕的强壮高大，鬼能想到现在竟然会成了它的催命符？ 昂昂昂～ 马生艰难呐！ 它这一连串的疯狂自我吹捧式求饶，只有穿着人皮的虎能听得懂。 在宋易行耳朵里听起来，只有一阵又阵凄厉的嘶鸣声连绵不绝。虽然自己从来也没养过马，但是书院里有同窗家中有马，这种情况他听说过。 “不好，马惊了！” 反应贼拉快的少年，掀起衣袍窜过去把妹妹掐在怀里，动作麻溜儿的往后退开距离。 在厨房里刷锅洗碗的祝元娘，听到儿子的那一声大吼，慌的她抓着一只盘子就冲了出来。 “易哥儿，妞妞！” 第 20章 马大傻 宋易行赶紧扭头冲着母亲安抚了一句，祝元娘冲过来紧张兮兮的看着一对确实毫发无伤的儿女，这才敢把那颗瞬间提到嗓子眼的心给咽回肚子里去。 她浑身有些脱力的踉跄了一下，又抓着盘子立刻站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蹦蹦乱跳的心肝脾肺肾，一脸疑惑不解的问。 “我刚才不看你们兄妹俩在喂马呢吗？好好的怎么还能让马惊了？” “马精？” 很会抓字眼的虎妞妞瞪大眼睛，看着地上那个黑不溜秋的大丑马。 “闭嘴，再嚎我吃了你！” “…！” 马啸嘶鸣声戛然而止。 虎妞妞疑惑地歪着脑袋继续盯，盯的对方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四条腿一起哆嗦。 “不劲对不劲对，让我好好想一想。” 虎虎生威的崽，鼓着圆乎乎的包子脸死死盯住马，但是那声音听着却分明是有些咬牙切齿。 “不是说上面有文件管着的么？ 那他为什么不管你？ 凭什么你能成马精？ 我生气了，嗷！” 脑子已经越来越好用的虎妞妞，突然就感觉到自己被人给歧视了一把。于是一声低沉的虎啸就从这可爱小姑娘的喉咙里滚出来，把院子里这一马二人都给吓了一跳。 “妞妞你别这么叫，当心再把里长给招来！” 祝元娘急的想上去捂住妞妞的嘴，但是手上还抓着没洗干净的盘子呢，她就只能给儿子递眼色。 “易哥儿，快把你妹妹抱屋里去，好好跟她把事情说清楚。不能让她再这么喊，万一叫村子里的人听到了还得了？” “知道了！” 嘴上答应着的功夫，人已经抱着妹妹大步流星的小跑进屋。 “兄长我生气了，嗷！” “妞妞别叫，乖。” 把妹妹小心翼翼的放下，宋易行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老调重弹的教孩子。 “你怎么又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人了，不能再像猛兽一样的过日子。 我们这些普通的凡夫俗子也都是不会像老虎一样叫的，如果被人给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我都跟你说过的。 你如今是又不害怕了吗？” “害怕。” 她生气的在地上蹦哒了两下。 “可我还是好生气！ 文件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马就可以成精，虎就不可以成精？ 凭什么？ 我差它啥了？ 我以前明明比外头的那个马大傻漂亮多了，我还每天都老老实实的上班，我还辛辛苦苦的出差去挣口粮！ 文件也太会欺负虎了叭？ 嗷，我要咬死他！” 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尤其是现在已经掌握了大量专业词句的虎妞妞，更是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以前，大概是被文件那个坏东西给针对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说什么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我这么聪明这么通人性都不敢成精，那马大傻凭什么就可以？ 我不同意！ 嗷！ 我生气了！” 一般情况下来说是这样的，不患寡而不患不均嘛。 如果大家都被管着那还好，现在突然知道有那么一个不如自己的丑东西原地进化了。这让一直心高气傲霸道横行的阿彪，她怎么能受得了哇？ 能忍住没现扬表演一把兽烈，把马大傻的马皮给扯出来扽着玩儿，已经是她在心里提醒800遍自己现在是人了以后才有的结果。 宋易行总算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让这脑子单纯简单到不会转弯的小丫头误会了去。 这一瞬间他有点哭笑不得，把正在地上乱蹦的小炮仗掐起来放在椅子里，然后自己也拉了个椅子坐下，开始跟她解释。 “还是为兄思虑不周，没有把话给说清楚，才让我们妞妞误会了。 我刚才说的马惊了，不是指那匹骏马它成精了，而是说那匹马受到了惊吓，就是说它在害怕。” “它当然应该害怕，我是最厉害的虎老大，所有的兽兽都怕我。” 大脑脑一扬，自信放光芒。 然后又小心眼子的加了一句。 “你干嘛又叫它俊马？ 哪里俊美了？ 它明明就是一坨傻马！” 人型虎扯着嗓子往外头吆喝了两遍。 “马大傻，马大傻！” 嘶～哦不，昂～～ 哎，我在呢！ 支楞着耳朵在外头听动静的心机马，立刻很狗腿子的叫了好几声给予热情回应。 只要能在虎口下苟且偷生保住小命，以后叫什么这种小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名字只是身外之物么，叫逐风还是叫大傻，这重要吗？ 这真的，一 点 都 不 重 要 。 ………(′°????????ω°????????｀)…… 守在大门外头还没来得及转回厨房去的祝元娘，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那马突然叫了几声，然后眼泪珠子就那么突兀的滚了一地。 她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接着神情恍惚的抬头看看天空，又转回来看看那貌似好伤心的骏马。 不，不是，难道这世道要乱了吗？ 这马也真打算要成精了不成？ 自从在山林里把小妞妞给捡回来以后，好像被谁一脚给踹开了新天地的大门，总会时不时碰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被吓退的狼，被吓死的鸡，被吓哭的马…… “别哭了，要不然把妞妞给惹急了，指不定她又会出来想吃了你。” 收！ 马眼中的苦逼泪水，迅速被剧烈的求生欲望给吸干净。 然后祝元娘就确定了。 这马真的挺通人性的，应该有个三四岁小儿一样的脑子了吧？ 怕了会哭，也怪听劝的。 如果是与以前遇到这种事情，她肯定会特别惊讶好奇。但是自从养了小妞妞以后，大概是因为见过的奇葩扬面多了，她现在倒是能淡定的一批。 还非常好心的开始劝起了马。 “听话一点吧，别惹妞妞生气。 要不然她一根筋非要吃了你的话，那你以后的名字就会多添几个了。 比如说马清蒸，马红烧，马炖汤，马酱爆之类的。要是不大在意的话，那你自己选一个亦可。” 好一个亦可。 马大傻当然不想死，所以它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响鼻。总感觉此生前途无亮的苦逼生活，好像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要开始了？ 第 21章 臣服 在它听劝的向虎精大人奉献上了一片忠诚，咳，就是把后山上有熊瞎子这一可靠消息说出来以后，它才终于在虎老大那张馋嘴下面，非常惊险的留下了一条小命。 “你怎么知道后山里有熊瞎子？我一开始就在那里兽裂了一段时间，我为什么没有找到？” 刚开始造成的那些误会，已经被兄长掰开了揉碎了解释无数遍以后，才终于弄明白了情况。 马大傻它只是聪明通人性，就像自己以前那个情况一样的情况，不是真的成精了。 一生要强的华夏基因有哟，硬是战胜了虎妞妞那强烈的嫉妒心，因此那些不高兴的情绪也总算是被稍稍安抚了下来一些。 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嫉妒这种东西又不分人和兽。 大多时候都是秉持着我不好过，大伙都别好过的缺德心态，才能无师自通这一秘法。 大概是因为想通了吧，绝对不是因为马大傻说它知道哪里有更好吃的东西，才愿意口下留情的。 虎妞妞幻想着后山里那些入口即化的好吃同事们，就这么诡异的把马大傻给看顺眼了一丢丢。 虽然真的就只有那么一丢丢，但是也足够用了，因为她真的克制住了来自猛兽对食物的本能。 不仅没有吃了马，甚至还允许等以后天黑了，它可以被牵进到院子里来，跟自己这头高贵漂亮的白虎住在同一个园区。 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不得不在心里为自己狠狠点一个赞。 趁着兄长在南屋里念书，母亲在北屋里绣花的时候，虎妞妞偷偷摸摸从床上爬下来，就这么鬼鬼祟祟的溜达到了马大傻身边。 一人一兽开始小声的咬耳朵。 真的虎精大人，马可没有骗你。马敢这么说，肯定是因为马看见了！ 觉得自己小命还不够彻底稳当的马大傻，再接再厉唠出了阿彪最喜欢听的磕。 我不是本地马，我是战马来着。 我一大家子都是战马，不过我超贵，价值千金的那种！ 如果不是被人给抢了出来，我怎么可能虎落平阳被… 提起自己辉煌的过去，马大傻胆量都大了不少。 唠着唠着竟然唠出了满身怨气，还一不留神的差点说秃噜了嘴，在没有被虎发觉到的时候它赶紧继续低声嘶鸣。 虎精大人，在距离这边不算太远的深山里有不少猛兽呢，马看见过的！ “唔，战马我知道，刚才兄长已经告诉过我是什么意思了。 可是你超贵是有多贵？ 比多少盆盆奶和口粮更贵？ 还有什么叫价值千金？ 还有你只是一坨马大傻，能跟我们老虎扯上什么关系？” 虎妞妞听得津津有味，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时，她还知道要举手开始连连问。 倒是把马大傻给问的一愣。 咦～ 这头老虎看着好像不大聪明的亚子啊，所以它到底是怎么能修炼出人形的？ 马心里好嫉妒，可是马不敢嗦。 只能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答案嘶鸣了一遍，然后贪心不足的阿彪，眼睛越听越红。 她甚至后悔的使劲儿跺了一下地面，一团蜘蛛纹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在脚下绽放开来。 “所以我那会儿又露馅了？ 我不应该让那群丑八怪走，原来有可以和工资同样功能的东西啊？ 叫银子是不是？ 我的盆盆奶啊，我的口粮们！” 没见识的虎妞妞简直气的想哭，果然她娘说的没错，这世界上的人明显比老虎坏多了。 他们竟然连虎都骗！ 有银子都不给我，凭什么不给我？ 能买那么多口粮的工资啊，就这么从我眼皮子底下跑掉了？ 坏，简直是太坏了他们！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单纯的小孩心里悄悄种下了一颗名曰仇富的种子。 并且在话唠马大傻说的各种消息里，一点一滴的往歪路子边上伸脚脚。企图能够的上一点点边边，然后撒腿狂奔。 琐碎的时间就这么平凡而又平稳的小心往前挪，尤其是在第二天。虎妞妞真的得到了来自兄长送的小礼物，一只特别特别漂亮的小老虎花灯以后，她的快乐简直达到了巅峰。 “就是这么玩的，你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就是这么玩的！” “行，你自己到院子里去玩吧，兄长和娘说说话。” “好！” 爽快的性子从来不干拖泥带水的事儿。答应完以后拎着自己的小老虎花灯，她快快乐乐去找自己的马腿子玩。 祝元娘手上绣花的动作没停，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沉稳的儿子，瞎操心了一把。 “你今天去书院，可找人打听到了王家人昨日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才缠上了你？” “娘，无需如此担心，夫子说他会去替我找王员外讨要个说法的。 至于这里头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我还真从陆丰南和宋时序那里打听清楚了。” 宋易行的嘴角边尽是冷笑。 “王家那个大小姐是被她继母给算计了，因为她身上有一门很富贵的亲事和价值不菲的嫁妆，这才会招了有心人的算计。 在她没按耐住在外与人私会的时候，不小心被前去上香的人给撞破了。这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听说当时闹得也挺厉害。 她那门亲事也落到了她妹妹的身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但是王家人就放出风声，要给王大小姐择婿。 这事儿陆丰南他们都知道，所以那天才跑的那么快。 只是像我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毕竟少。竟然敢光明正大的打浮桥那儿路过，才会掉进了人家早已经挖好的坑里去。” 祝元娘捏着绣花针的手指顿住了，她那眉毛就皱得更加明显，眉梢眼角间藏满了担忧。 “你是说王家大小姐那日落水并非偶然，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就等着逮个冤大头，是这意思不？” “可以这么说吧。” 宋易行点点头。 祝元娘放下手中的活计，神情气愤的很。 “这王家人如此阴狠算计，是明目张胆的不把宋家看在眼中了吗？ 他自己家那些无法无天的阴私勾当，凭什么要拖旁人家的儿郎下水？ 如何敢这般放肆？” 第 22章 母与子 若当时撞上去的是旁人家的子弟，或许他们还有些顾忌，可谁让那个倒霉催的偏偏是我呢？ 他们如今只会觉得是我这落魄小子高攀了三槐王氏，否则昨日那群恶仆过来，就不会是那番高高在上的嘴脸了。” 宋易行那颗聪慧的脑子一直都很清醒，能轻易看透很多事情。 “娘，莫要对宋家抱有太多期待。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的，我这个十三郎可是不值钱的很。” 这话是自嘲自讽，也是自省自立。 “但是莫道年少好欺，焉知我宋易行就没有爬上高处的那一日？ 王占延他如今狗眼看人低瞧我不起，族里的老爷子也是打错了算盘。 哼，哪怕是不折腰腆颜寻族中庇护，我也依旧能从坑里爬出来！” 少年气盛呐，总带着那么一股子不愿意轻易低头服软的锋芒。 祝元娘眼底忧色更重。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事儿是宋氏族人们搞出来的？” “不一定，但是他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好说歹说我也姓宋，若是族中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王家人又安敢如此欺上门来？ 老爷子的意思我心里有数，不过是为了压我折腰，向宗族彻底臣服罢了。只是不知他突然如此心急，到底又事出哪般因由？” 这是宋易行今儿琢磨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的事情，就从宋时序那庸才口中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似乎宋家并没有发生任何乱子。难不成，当真是京城那边？ 他皱眉思索着对策，一时没有注意到对面亲娘眼中的那些愧疚和心疼。 “易哥儿，是不是宋氏族长也不愿意再护着你了？” 微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眸底已是一片难以言说的酸楚。 “对不住，都是娘的错。 当年我真的不该把你带到这人世间来受苦，我更不该继续拖累你。当年，当年我就该跟着我爹娘一起走了才对。 易哥儿，你莫怨娘…” “没有的事儿！” 宋易行抬头打断那些苦涩的赔不是，这少年郎看着他娘时，口中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的。 “您生我育我已是天大恩德，再没有任何对不住我的地方。 我若是当真要怨，也是怨上苍不公没有善待我母子二人。 儿又如何会怨娘？ 当年的那些事情我虽然不曾亲眼目睹，但是我知道一定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宣平侯府！ 错的是上虞祝氏！ 错的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和那个太过凉薄无情的男人，绝不应该是无辜遭罪的你和我！” 最后的这些话，他的声音已经如他眼底的那抹幽光一般冷静，恨不能掺进去冰渣子的那种冷静。 “娘，只要你愿意好好的活着，就是最疼儿子的事了。这世间若是没有了祝元娘，还有谁能愿意真的心疼宋易行？” 站起来走到母亲身边蹲下，把脑袋伏在她的膝头。这年岁不大的孩子，声音里终于掺入了一丝惶恐的颤抖。 “娘，儿已经长大了，如今能给您顶门立户。 您为了我忍一忍，再等等我可好？ 去年旱情严重耽误了事儿，今年皇上又特意下旨延了一扬恩科。下扬的日子马上就快到了，您等着我，我保证此次会再夺功名的。 十一岁的童生不值钱，可十一岁的秀才多少能有些斤两。十五岁的举子，就绝不会不被有心人看到。 我会更加努力，我会想尽办法殿上唱名。日后我一定会走的很远爬的很高，我一定会为您挣来诰命，让您有该得的那份荣耀加身！ 娘，您再等等儿子吧。 求您了…” “…好，娘等着我儿有大出息。” 膝头那一抹温热的湿气，再次打散了祝元娘心里那个不该有的念头。她责备自己怎么又犯了糊涂痰迷心窍，怎么能想丢下儿子呢？ 这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了呀，是让她最骄傲的儿子啊！ 颤抖的手指与眼泪一同落下，轻轻地落在儿子发顶。 “娘陪着你，娘会一直陪着我的儿子。易哥儿别怕，也别走的那么慌张急促。慢慢来就好，娘陪着你。” “嗯。” 母与子相依为命的温情，让窗外流云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微风懂事的从半开的窗棱处轻轻吹拂进来，企图能给这对苦命人一点点安慰。 虎妞妞也悄悄的从窗外边边上探出了大脑袋，看见屋里抱着娘哭鼻子的兄长，她有了一丢丢好奇。 “兄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的虎妞妞，一脸不高兴的从窗户外头翻进来，倒腾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过去，咣当一把薅住已经被人给欺负哭了的弱鸡兄长。 这货现在真的非常生气，能看见胖嘟嘟的小脸上，已经是一片杀气腾腾。 “说吧，是谁敢欺负我罩着的人？ 真是一点都不把虎老大放在眼里，嗷，我生气了！ 走，我帮你干架去！” 心思简单的孩子，一般从不考虑太过复杂的东西，毕竟那样有点费脑子。但是谁对她好，谁每天投喂她这种事情，虎妞妞心里还是很能分得清的。 以前吃了其他兽的口粮，就要负责帮着干架。现在这情况也是一样的，不能白吃饭不干活儿，这不符合虎老大那高贵的虎格！ “说说说，赶紧说！ 我要把他们的皮给扯出来扽着玩儿，嗷，敢欺负我罩着的人，讨厌。 这种事情我太有经验了，我帮你干架去，我保护你！” 性子着急的孩子手里逮着兄长，这叫一顿的可劲儿摇哇。首先她出发点肯定是一片好心的，但是差点被她给摇散黄了的宋易行疯狂扒拉着妹妹的爪子，艰难求生。 “放，放开我！ 妞妞，为兄头晕目眩，想…” “想什么？” “…想吐，” “妞妞你放手，你兄长受不了被这么大力的摇晃，快放开！” 也是这丫头窜过来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娘俩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看见儿子准备要翻白眼晕咕去的架势，祝元娘才着急忙慌的拍着虎丫头的小肉胳膊。 “妞妞你快放手，听话！” “哦。” 听话的乖孩子爪子一松，一只晕头转向的宋易行，终于被咣当一下又放回了地上。 第 23章 良驹很懒 落到母亲怀抱里的宋易行，闭上眼睛缓了十好几息以后，才把喉咙里那放下翻腾的的感觉给硬压下去。 “没事儿。” 摆摆手坚强的站起来，把一脸心虚的胖妞妞给拎到椅子里坐好。情绪稳定的苦逼兄长，又开始给人形凶兽上课。 “妞妞，” “我是人，我不是老虎！” 脑瓜子时不时抖一下机灵的毛孩子，已经学会了抢答。给出标准答案的同时，还怂叽叽的对了对手指头。 “…我不是故意的。” 一直知道弱鸡兄长很弱鸡，但是真没想到他能弱鸡到这个份上，虎妞妞表示很心虚。 “为兄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宋易行叹了口气。 “但是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这力气太大了，我一直在教你要好好的拿捏力道，你忘了吗？” “没忘。” 可怜孩子眨了眨大大的眼睛。 “就是刚才着急，没想起来。” “那你为何要翻窗户？” 带着薄茧的手，指向窗棱处那一块被掰坏的地方，当兄长的脸色又威严了起来。 “为兄记的你明明在院中玩耍，为何会趴在窗户上？” “我把小老虎送回屋里睡觉去了，因为马大傻在外头叫我跟它一起玩。你知道的这不能怨我，马大傻胆子太小了，它自己在外面害怕。” 偷摸溜过来跟窗户那儿站着的马，咣当一声就被虎给随便扣了个黑锅，它无聊的在外头刨了刨蹄子。 啊对，虽然我是一匹战马来着，但是架不住我胆子小哇。虎老大说我害怕，那我一定就是害怕，没毛病！ 耳朵很好用的祝元娘，听到窗户外边好像有什么动静。她站起来走过去把半开的窗户给彻底推开，然后迎面撞上了一张大长脸。 “马，大傻？” 昂～ 恍恍惚惚在马脸上看见了一些讨好的龇牙咧嘴，祝元娘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可惜她准备的不够多，就又被震惊了一下。 不是，她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在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身上，居然还能用上猥琐这两个字。 声音都有些飘飘忽忽的问。 “你不是拴在外头呢么，怎么解开的缰绳？是不是妞妞她淘气，” 也不对啊，妞妞那短胳膊短腿儿的。她是怎么能够到那么高的树干上，把缰绳给解开的？ “不怨我！” 哪怕正一脸心虚的在被兄长说教，虎妞妞还是抽空给自己辩了个理。 “是它自己解开的，这方面它比我有经验。” “马，它会自己解缰绳？” 本来还在给妹妹上课的宋小夫子，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宝马么？ 在任何时候对任何年龄段的男人，可以说都是杀伤力巨大的存在。 哪怕是少年老成的宋易行，其实对这匹已经略通人性的骏马，也是心喜的不行。 若不是妞妞一根筋的坚持，无论如何他也舍不得给如此良驹安上个马大傻的名字，真是暴殄天物啊！ “别不信，是真的。” 虎妞妞一看兄长被马大傻给勾走了眼珠子，确定自己大概是安全了的毛孩子，就高兴的奖励给马一个眼神。 “走，我让它表演给你们看！” “…这不好吧？” “这很好！” 虎妞妞的那双眼珠子，又直勾勾的盯上了可怜的受害马，语重心长的问。 “你自己也很喜欢表演的，对不对？” 对怎么跟不想上班的同事们沟通这件事情，可有经验了的阿彪表示，这简直爪拿爪掐。 以前她就总能有办法，让所有的动物们都热爱表演，尽心尽力去上班赚口粮的。 毕竟她这么通人性，嗷！ 以前几乎所有的游客们都知道，北邙山动物园的动物们都很奇葩。毕竟动物园方面已经打出牌子说了，不允许动物表演，但是架不住动物们非要表演啊。 它们简直热爱！ 虎妞妞猜哪怕换了个地方，这里的兽兽们，肯定也会依旧很热爱表演哒。 果然，她猜的一点毛都没有病。 在虎威下瑟瑟发抖的马，昂一声咬起自己的缰绳，疯了一样窜到大门外头的树旁边，急的咣咣撞树。 跟着撵出来的娘仨儿，看着好好的马突然疯了一样的举动，不太明白的祝元娘低头看着好像全明白的大明白。 “妞妞，马大傻它这是怎么了？” “它有点着急，应该是只会解开不会系上。我就说它很傻吧？” 背着手手晃悠到马旁边，豆丁大小个孩子爪子一伸。那原本发疯的马，就乖乖把咬着的绳子放在虎老大手里面。 “娘，快来。” 除了干架，其他的时候遇事儿就喊妈，这是虎宝女从小到大养成的良好习惯。 好在不论是妈还是娘，基本上都是随叫随到的好用工具人。 祝元娘把缰绳接过来，松松的绕着树干来上两圈，然后系了个活结。 再然后，他们就站在一边看见了一匹马，是怎么展现出优秀高超的解绳技能的。 小心翼翼的咧开嘴，那两排大牙每一颗都站的格外有想法，齐心协力帮助马快速咬开缰绳。 动作熟练的让人沉默，一看就知道是个惯犯，啊不，聪慧至极的良驹。 毕竟普通的牲口，不论是马是牛还是骡子驴子，它们几乎都有一个惯性。只要被一根绳子拴在那儿，基本上就不会有自己跑掉的可能。但是现在，马大傻它就知道该怎么跑！ 宋易行的目光，已经堪称火热。 “你既然这么聪明，又怎么会被宋家恶仆当做普通的马来驾车？” 他真的非常不理解。 哪怕是不知道此马聪慧的异常，单看它这整齐的牙口和有力的四肢，以及高大健壮的外观，也不该把它当做低等的役畜使唤啊？ 马嘶鸣了几声，虎在旁边在线翻译。 “它胆子小怕死，是战马又不敢上战扬干架，就被它的主人给赶出来了。 然后被坏人给抢去被卖掉，然后它没跑掉又懒的要死，然后买它的人就天天打它，然后它现在就学会驾马车了。 嗯，然后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 真难为她能从那些短促的马叫声中，解读出这么多这么长的句子来。 第 24章 里长 祝元娘就摸了摸马的耳朵。 “可怜见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放在马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自家孩子来历不正常，所以哪怕她能跟动物们交流，这娘俩也觉得没有丝毫不对。现在祝元娘叹息的是，这世道不只人活的艰难，连马也活的不容易。 她看了看早已经被儿子卸到院子里去的马车，然后又扭回头来，一脸怜惜的拍了拍马的脖子。 “你放心吧，以后你在咱家里只要别淘气，没人打你也没人非叫你干活儿。你就陪着妞妞玩就行了，不用你再拉车了。” 昂～～～ 高大的骏马兴奋的仰头长笑，然后低下脑袋贼拉亲热的蹭了蹭虎老娘的胳膊。 老天奶哎，马总算是碰上好人了呀！ 虽然不知道那头蠢老虎为什么会认个人当娘，但是心机马也已经看出来了，想在虎口底下好好保住小命，以后就一定要把虎老娘给讨好住。 马那点简单的愿望，几乎全写在充满了强烈求生欲望的肢体语言里，把边上的宋易行给看的嘴角直抽抽。 总觉得自己身边的人事物，好像有点越来越颠覆的样子了呢？ 家里养了一个像兽的人，现在又养了一匹像人的兽。呵，以后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奇葩东西加入进来？ “兄长，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虎妞妞伸出爪爪，非常谨慎的拿捏着力道，很小心很小心的拽了拽弱鸡兄长的胳膊。 “真的是它自己解开的绳子，不怨我。” “嗯，为兄相信妞妞，这事儿肯定不怨你。但是你能不能再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要翻窗户呢？” 一脸疼爱的把妹妹抱起来，宋易行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虎妞妞就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狡辩。 “你没说过不可以翻窗户。” “那我现在说了，以后咱们好好的走门里进出可不可以？只有贼人才喜欢翻窗户呢，乖孩子都不会这么干。” “什么叫贼人？” “偷抢旁人东西的，就叫贼人。” 当兄长的不厌其烦的教，当妹妹的就一脸好像听懂了似的点头。 “哦，那些抢了马大傻的人，就叫贼人对不对？” “差不多吧，那你以后能不能不翻窗户？” “嗯，我差不多吧。” “这里不可以用这句话，应该说我尽量。” “好，我尽量。” 温馨的兄妹相处，让两个孩子都很高兴的一直在笑。 从远处走过来的杨老火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顿，然后面带微笑的出声打招呼。 “宋小郎君，今日散学的挺早啊？” 宋易行闻声，眼底的快乐一收，脸上就挂出了日常那斯文无害的笑容。 “里长爷爷，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把妹妹轻轻的放下，他转身跟那老东西寒暄。 “今日夫子说有些琐事要忙，便提前一个时辰放了我们归家来。” “哦，原来如此啊。” 杨老火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原本谨慎的笑容，在听到宋十三郎依旧态度亲热的喊自己里长爷爷以后，瞬间就放松了许多。 又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个已经被养的胖乎乎奶憨憨的小丫头，这老头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尴尬，但是还尽了最大努力展现亲热。 “哟，这孩子现在被养的可真好，看着可人疼的很呐。 还是祝娘子会养孩子，心又细人也有善心。这小丫头遇到了祝娘子，可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以后就是宋氏女郎了。啧，小丫头你呀，这真是掉进福窝窝里了知道不？” 这刻意的夸赞听着干巴巴的不说，还带着一些不甘心的阴阳怪气，让祝元娘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 呸，个人前当人背后当鬼的老东西！ 哪怕心里骂的再脏，她脸上也笑眯眯的点头回应道。 “里长您这夸赞，请恕小妇人不敢冒认。 毕竟上天都有好生之德，能开了天恩降下甘霖来，给咱们这些老百姓一条活路。 妞妞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呐，老天爷既然安排了我们撞到一起，那小妇人我又岂敢装睁眼瞎？ 不过就是从我祝元娘的牙缝里的，硬省出一口饭食来罢了，可当不得什么福窝不福窝的说法。” 祝元娘这三个字，她咬的格外清楚。 果然人老成精，里长也是能听的明白，这祝氏想说的是何意。 他就一脸为难的叹了口气。 “还请祝娘子莫要恼怒，非要我这老东西不知变通，背地里头给你们母子下绊子。实在是小老儿我没办法呀，全都是逼不得已。” 他甚至情真意切的抖了抖嗓子，挽起布衣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看向宋易行的时候已经是老眼微红。 “易哥儿，你娘她不知道里头的水深水浅，可你一个读书郎应该能明白我这老头子的难处。 虽说咱这柳叶村不姓宋，但是咱这村子里佃的田地，却都是姓宋的呀！ 宋老爷子把你放在了这里，我又怎么敢不尽心尽力？你从小到大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头疼脑热的，老头子我都跟着一宿一宿的不敢合眼呐！ 就盼着你能好，日后有大出息。” 他又低头看着地上那个歪着脑袋打量自己的胖丫头，不得不承认这已经被养全乎了的丫头片子，确实是长了一张好脸。 “你们娘俩在外头放着风声，说是要收养女，还要老头子我给录上户籍，那我能怎么办？ 如果悄么声儿的就给宋氏一族收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嗣，那你族中亲长们又岂能饶了我？ 易哥儿，我真的不是有心想坏你的事儿，我是实在进退两难呐！ 咱村子里这么多的人要吃饭呢，可不敢明面上得罪了宋家。否则的话就算老天爷愿意给活路，宋家以后也不会给我们活路了！ 易哥儿，老头子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求你看在咱村子里这些乡里乡亲们，这么多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情分上，你给大伙留一条生路。 莫要跟我这胆小的糊涂老头子一般见识…” 第 25章 拔脚相助的乖孩子 “里长爷爷使不得，您如此作为，实在是要折煞小儿了！” 眼尾余光瞄了瞄状似无意走过来的那几个村民，宋易行气的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该死的老东西，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看来还是夫子那边下手的轻了，才会让这老东西还敢动心眼子。 “里长爷爷，易行自然感激乡里乡亲们对我母子二人的关照。如果我日后能够有所作为的话，一定会回报村中乡邻们这些年来的多番善举。 只是可惜如今我还尚是个总角小儿，手无缚鸡之力亦无仗身之功，何德何能敢担里长您这一句请托之词？ 易行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还望里长爷爷万莫要这般折煞小儿，实在是让我羞愧至极！” 明明说着自己羞愧至极，但是那言语中翻涌着的种种讥讽，全朝对面这人老成精的里长身上扔过去了。 杨老火气的抖了抖胡子。 怪不得连宋七爷都看不上这弃子，实在是聪慧到让人生厌的很！ 若不是有宋家那老不死的站出来护着，你以为我当真收拾不了你这么一个小猴崽子？ 呵，那你倒是敢动我一个试试？ 一老一少没有出声，却以眼神交锋。 本来站在旁边扛着脸看人表演的虎妞妞，突然一脚把对面那干巴老登放倒。 “哎呦！” “爹！” “爷爷！” “三叔你没事儿吧？” “里长，您可站稳当呐！” 那几个壮年汉子赶紧一路小跑过来，却还是没能成功把杨老火给拽住。于是那倒霉催的老头子，就咔吧那么一声摔在地上，直接伤到腰趴不起来了。 “妞妞！” 祝元娘慌的一批，后悔的想扇自己一巴掌。刚才怎么光顾着在心里骂这老东西，却忘了家里现在养着一头镇宅神兽？ 这孩子真是武德充沛战意旺盛啊，一个错眼的功夫，就能捅出乱七八糟的篓子来。 上前把孩子拉到怀里，听着那老东西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唤，祝元娘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各位乡亲们对不住，我家这丫头虽然才五六岁，但是这力气确实比其他人家的小姑娘，大了一点点。 刚才她没站稳当，才会一不小心撞到了里长。当然我这不是为了找推脱之词，实在是这种误伤谁都不想的。 但是误伤也是伤，我们孤儿寡母的也肯定不会不管不问。里长他老人家治伤的银钱，哪怕我砸锅卖铁的也一定会给凑齐了。 还请杨家兄弟放心！” 该说不说，就从随机应变这一方面来说，世家出来的女子哪怕是个弃妇，也确实比乡下村妇更冷静，更知道该如何说话。 听听祝氏这巧言令色的狡辩之词，让听懂了的杨家人差点气歪了鼻子。 杨家长子杨大槐眼见着自家亲爹怕是伤的不轻，也顾不上先与妇人一争短长，只是赶紧吩咐弟弟去请住在村头的张老郎中过来。 然后把爹交给堂弟看着，他一脸怒色的从地上站起来。 “不小心，误伤？” 抬起手指头，指着那个一脸我就是故意的咋了的丫头片子，他冷声喝问。 “祝氏你是不是当我傻？ 你低头看看你怀里的这小兔崽子，她那脸上写的意思分明就是故意的，还敢说是不小心？ 你猜我能不能信？” “我脸上又写东西了？ 这回是谁写的？” 虎妞妞一脸惊喜的摸了摸额头，以为是自己脑袋上那个威风凛凛的王字又回来了，把她高兴的原地蹦哒了两下。 就连跟坏人讲道理的时候，她都明显有耐心了不少。 “你别猜了，你不信是对的。我就是故意踹老登的，没毛病。” “妞妞闭嘴！” 宋易行脚步匆匆的走过来，把家中妇孺再次护在身后。先是非常客气斯文的抬起双手揖了一礼，然后满脸愧色的赔不是。 “还家杨大叔见谅，我这妹子许是在山林之中受了些惊吓，以致如今心神略微有损。 还望诸位杨家叔叔们，莫要与一无知小儿一般计较。千错万错也都是我这当兄长的不是，我没有教好孩子。 易行羞愧。 里长爷爷，明日我便去族中向族长爷爷他老人家请罪。到时候我定会央求九叔，让他请保安堂的坐堂大夫过来走一趟，也好给您仔细诊治一番才是。” 嘶！ 原本躺在地上看着半死不活的干巴老登，立马停住了那哎呦哎呦的呼痛声。 这该死的王八羔子，竟然敢这么威胁我老头子？ 但是偏偏还就被他掐对了七寸。 宋九跟自己追随的宋七爷，可是妥妥的死对头来着。这么多年他们两房人为了争权夺利，什么狠招没往对方身上招呼过？ 自己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如果敢明面上得罪宋九爷，那估计就当真离死不远了！ 心里来回一掂量，这能屈能伸的老头子立马艰难地摇了摇头。 “易哥儿你别慌，老头子我也没多大事儿。刚才那小丫头确实是没站稳当，她不小心的误伤老头子，” “我怎么可能站不稳？ 我就是故意的要踹你！” 虽然杨老头子打算捏着鼻子先吃了这个哑巴亏，但是奈何旁边杵着个老实人，不愿意让他认怂哇。 虎妞妞从母亲怀抱里小心翼翼挣扎出来，然后虎虎生威的迈着小短腿，用让她娘抓不住的速度，直接冲过去。 “我不仅要踹你，我还要踹你们！” 说到做到的阿彪，努力从地上蹦哒起来，然后一脚一个小朋友，啊不，一脚一个大块头。 在眼花缭乱的十秒钟之内，把这七八个人给全部放倒。 终于把所有人全拉到跟自己同一个水平线上的高度，再也不用扛着脑袋看他们了，虎妞妞表示很满意。 所以她快乐的背起小手来回溜达了几步，学着兄长天天讲道理时候的样子，跟这些躺在地上的家伙们辩理。 “你们知道的，我是个乖孩子。” 作为一个渐渐熟练的装人老手，首先一定要把自己的人设给立住，然后才能再唠其他的优点。 第 26章 以武德服人 但是动脚可以。 “他刚才想打我的弱鸡兄长，这怎么可以？我不允许！” 嗷！ 也不看看弱鸡兄长是谁罩着的？ 真让你打了，本虎老大的脸还要不要？ “所以都清楚了吧，我踹他是因为他欠踹。故意哒，没毛病。” 一段颠倒不明的话，把杨大槐气的不轻。甚至一时忘记了去寻思，自己为啥能被个小丫头片子给踹倒在地上，这一可怕事实。 他只觉得在兄弟和村民们面前丢了脸，被宋家这些个孤儿寡母给戏弄了的恼怒，让他不知轻重的也迅速爬起来，并且狗胆包天的朝人形猛兽抬起了大脚。 “去你娘的！ 老子踹死你个小兔崽子！” 宋易行好歹是有宋氏族长那个老不死的在后头撑着，自家不敢动他不假。可这么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居然也敢欺到了他老杨家人的脸上来？ “臭丫头，今儿老子就教你做人！” 嘀！ 一生好学的阿彪，迅速发现华点。 “嗷？不是，真哒？” 看来这个坏人也坏的不纯粹嘛，居然还是个有点夹心的软坏人呢？知道本虎做人做的难，就这么好心的要教我？ 学，虎一定会好好学！ 嗷！ 猫科物种的眼神锐利，反应速度又快，那几乎是在地球上出了名的。 哪怕是这头奇葩的阿彪已经冲出了时空长河，甚至换了一套皮肤，但是那与生俱来的本能，依旧替虎妞妞出了大力气。 眼疾腿快又好学的虎，几乎拥有这世上最优秀的品格。不仅学的认真，且随学随用，谁用谁倒地直呼痛快，啊呸，痛啊！ 这瞬间在地上打滚的作业简直完美，让虎妞妞骄傲的双手插腰，扛脸得瑟。 “我已经学会了，这样做人我也会，我可有经验了！” 不就是把虎虎生威爪，换成虎虎生威后爪么？我真的已经学废了，嗷！ 她扭头看着母亲和兄长，甚至还得瑟的眨了眨眼睛。 那张胖嘟嘟的可爱小脸上就赤裸裸的写着几个字，快夸我，快夸我，快点使劲儿夸我，我简直棒棒哒！ 虎到底棒不棒人不一定知道，但是稍微有点脑子的，已经知道了这个小丫头有可能是个大力小怪物。 杨大槐的兄弟族人们，全都很会心疼自己的赶紧爬起来，往后头缩了缩身子。其他村民们也抬手把自己被惊掉的下巴合上，看着被左一脚右一脚在地上来回踹了十八个溜的杨老大，他们惊恐的咽了口唾沫默默的往旁边爬了爬。 看着那个豆丁式的小怪物，非常默契的做了同一个认真的动作，往后再退了半步。那副明哲保身的沉默劲儿，就差没在脸上写着。 你打过他，就不许再打我了哟！ “易哥儿，这小丫头真的是你们母子从山林里捡回来的吗？” 杨老火忍着疼痛，一脸震惊。 如果刚开始他自己被这小丫头给踹倒只是凑巧的话， 那现在自己那人高马大的儿子也被踹的在地上直打滚，又该怎么解释？ 如果还看不出来这里头有猫腻，那他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里长，这么大岁数的经历也就全活在到狗身上了！ 被人质问到脸上来的宋易行，紧张的在衣袖下攥了攥拳头。上前两步把还在插腰得瑟的胖崽子掐起来塞到母亲怀里，然后转过身一脸正色的与里长对视。 “是与不是，您又何必再三追问？想必里长您自己会看会思会断，无需我再多费唇舌。 我好歹也是有童生功名的人，总不至于讨嫌到天地君亲师，竟无一人愿意怜惜我的份上吧？” 天地君亲师？ 师？！ 杨老火觉得自己大概发现了真相。 这小兔崽子虽然无亲长管教，但是他有师门呐！怪不得王占廷跟宋七爷那儿走了重礼，原来是这么回事。 宋易行的夫子姓林，与青沙县的知县大人同姓，怕是里头是有什么关联的。毕竟林大人可是出自九牧林氏的子弟，当朝太师便是那一支最厉害的靠山。 难怪宋七爷让了半步，让宋九占了不少便宜去，原来是这个说道啊？这精明了一辈子的老头子，突然间原地顿悟。 果然脑补这个优秀的习惯，一直是人类大脑发育不可缺少的一环。有什么逻辑不明白的地方，甚至于还会自行在脑子里给它补全。 就比如说现在，杨老火扭脸再次看向祝氏怀中那个短胳膊短腿的小丫头时，终于收起了先前那所有的看不上眼。 “不知可否告知老头子，这位小女郎姓甚名谁？” 杨老火好歹小时候也是富贵过的，虽然现在已经沦落到了这田间地头来给人当狗腿子使唤。但是该怎么在人情世故中打滚，他门清。 宋易行垂下眼睑，眼睫微动。 “妞妞她大名叫苏灵。” 果然跟林家有关！ 杨老火觉得自己现在终于彻底真相了。 由此可见宋易行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在拿捏人心这方面，他简直优秀的一骑绝尘。 这孩子真就打小就聪明伶俐会唠嗑啊，明明啥话都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却也等于啥话都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 “大松，扶我起来。” “哎，三叔您悠着点儿。” 被侄子给硬搀扶起来的杨里长，现在哪怕是捏着鼻子也得把这口窝囊气给咽了，还得满脸和气的咽。 “易哥儿，这全都是一扬误会。老头子这就回去了，以后有事儿你说话。” 又眼神忌惮的扫了扫那个怪力丫头。 “回头得空的时候，我就把这小丫头的名字给记录上。但是肯定是不能顶着你家养女名头的，还望易哥儿和祝娘子见谅。” 祝元娘闻言出声询问。 “记在我的名下也不可以吗？我收养妞妞，只是以我的名义。” “可你也依旧是宋家妇啊？记在你名下，宋家人如何能饶我？还请祝娘子莫要难为老朽了。” 杨老火直到现在说的这些，才算是真话。毕竟不论这对母子身份如何尴尬，地位如何低微，可他们的名字确实依旧还在宋氏族谱上面待着。 宋易行皱着好看的眉头，温声相询。 “敢问里长，妞妞这户籍您准备怎么录？” 杨老火动了动疼痛的老腰，冷嘶了一口气之后才答道。 “便写祝氏远亲，前来投靠如何？” 第 27章 从养女变成远亲 “对，你娘的娘家远房侄女，家逢巨变前来投靠姨母，便暂时落户于我柳叶村中。你觉得可好？” 这份商量不是看的宋易行，而是看的林夫子，或者说林大人。这个事儿他们双方都清楚，所以宋易行便妥协的点了点头。 “多谢里长爷爷。” “客气了，这也都是老头子我的分内之事。那我们就这么定下了，回头我就帮着小丫头把户籍纸给办好。” 心里有再大的怒气都要硬压着，等回头查清楚了这里面的关联再做计较。能屈能伸的杨里长，让村民们抬上自个儿那仍躺在地上呻吟的儿子，来的快走的也急。 祝元娘看那老东西走的那么干脆，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易哥儿，会不会又被秋后算账？” “他不敢。” 宋易行冷笑了一下，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但是字字清晰。 “夫子说让我安心向学便是，他自会替我周全。看今日杨老头这态度，定是王家和宋家有人发话了，要不然他不会跑这一趟。” “唉，又劳烦林夫子了。” 祝元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儿子啊，你方才也说了天地君亲师。可怜你受我拖累，小小年纪便六亲缘浅的很。难得林夫子愿意怜惜你，日后定要记住这份师恩呐！” “我知道的，娘您别操心了。” “那我想知道一下，” 虎妞妞抽空插了个嘴，她一直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又不敢使劲儿挣脱，怕不小心弄疼了她娘。所以就伸长了脖子，看那一群人像逃难一样的跑掉，她很好奇的问。 “兄长，为什么又不打了？” 以前干架的时候，都是要把同事给吃进肚子里才算完。可是现在不是当人了么，很多事情都还不太熟练，就得听有经验的人，的话。 宋易行一脸笑容的走过去，伸起胳膊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能用嘴解决的事情，就尽量别动手动脚的，那样很不体面。” “用嘴？” 听话的小丫头张了张嘴巴，啊呜啊呜试了好几下，然后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头。 “我现在嘴有点小，牙齿也一点不锋利，不太好用嘴干架。我觉得用爪子挺好的。” “唔，确实。” 想想刚才被妞妞以武德给硬说服了的杨里长，宋易行深以为然。 “有些时候，确实以武德服人来的更快更有成效，我们妞妞真是个聪明的乖孩子。” 日常一夸，娃哈哈。 “那当然啦，我最通人性了！” 骄傲地拍了拍小胸脯，跟母亲和兄长得瑟。 “刚才那个大块头教我做人，动作我都已经学会了。而且我比他有经验，以后我一定能比他做人做的好！” 祝元娘头疼的把孩子抱着往屋里走。 “妞妞乖，咱可不稀的跟那种人学。”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个好人！” “唔，贼人？” “可以这么说。” 聪明的虎妞妞，想了想兄长教过的事情，然后一脸不高兴的问。 “他偷了抢了我们家的东西？” “差不多吧。” 想想自己前些年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儿，祝元娘就懒得再提及那些会让人不开心的东西。 “嗷！那我刚才不该放他走的，我应该踹死他才对！ 兄长，我们也去当贼人吧？ 我们去把东西给抢回来，你放心交给我，我老有经验了！” “用不着，那些东西为兄早已经要回来了。要不你先跟着娘回屋里玩去吧，我出去溜溜马。” “不，我也去！” 已经好久没有到出门溜达过的虎妞妞，瞬间来了精神。 “娘，出去玩。” 祝元娘就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近黄昏。 “那你带着妞妞出去溜达一圈吧，别跑太远，娘先去准备夕食。” “也行。” 把妹妹从母亲怀里接过来，费劲巴拉的踮起脚尖，才把这小胖丫头举到马背上去坐好。 “妞妞你别乱动，当心掉下来。” “我才不会呢！” 小丫头虽然是第一次骑马，但是她在马背上坐的很稳当。以前自己也驮过游客的，这还是第一次让别的兽兽托着自己，她觉得这种感觉简直棒棒哒！ 就高兴的拍了拍马脖子，奖励给它一个大大的笑脸。 “马大傻，你也棒棒哒！” 昂～～ 虽然不知道这老虎精说的棒棒大是啥，但是心机马依旧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表示感谢。 那谄媚的模样，让宋易行不忍直视。 他觉得自己以后再画骏马图时，应该再也想象不出那种千里良驹，蹄下生风威风凛凛的气势了。 唉，愁人。 一边上前执起缰绳往村尾河边的方的溜达，一边神情放松的跟妹妹再次打着商量。 “妞妞，真的不能给马改个名字吗？” “为什么要改？” “大概是因为这个名字不太体面吧，好歹以后它也是在咱们家里生活的。若是有哪日你骑它出去，旁人知道你的马是一匹傻子，那别人会不会笑话你不会起名字？” “我当然会起名字了！” 输啥也不输阵的虎老大，嘴硬的不行。 “马大傻，你可以在虎笨笨，虎聪聪，虎壮壮，虎健健里面再挑一个！” 这都是自己以前罩着的那些蠢虎的名字，全是园长那个最会偏心眼的家伙想出来的名字。 虎妞妞觉得自己可以借来用一下。 “就不能起个再讲究点的名字吗？” 挑剔的宋易行又在旁边好心建议。 “比如说追风，驭风，踏星，踏月什么的？我同窗家里养了一匹马名字就起的很好听，叫乌云踏雪。” “这也不好听啊？” 完全没有一点文学细菌的虎妞妞，摆摆手回绝了兄长的好心建议。 “马，你自己选吧！” 看我现在多讲道理？ 自从开始努力当人以后，我真的是越来越棒了呢！ 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夸了好几遍的虎，完全体会不到苦逼的马有多忧桑。 马觉得虎它哥起的名字很好听啊，实在不行我还叫回本来的名字也不是不能接受。逐风这名字虽然在马界里属于烂大街了，但是总比这头蠢老虎起的好听多了不是？ 马有心想反抗，但是马不敢。 只能装着高高兴兴的嘶鸣了一声，在几坨相似的那啥里头，勉强挑了个味道好点儿的。 第 28章 骑大马 昂？！ 马被吓得蹄子都顺拐了一下，才听到背上的老虎精来了个大喘气。 “以后我再也不叫你马大傻了。” 呼～ 好险，马的小命差点丢了！ “马壮壮，有新名字了你高不高兴？” 昂！ 我不敢不高兴。 马立刻很懂保命法则的高兴回应了一声，然后长长的睫毛苦逼眨了好多下，那四只蹄子真没有一步是心甘情愿迈出去的。 “以后你就叫马壮壮了。” 昂！ 好的，以后我就叫马歹命了。 两个奇葩的兽非常奇葩的进行着交流，让旁观的人，那嘴角抽抽的停不下来。 果然这世上什么锅配什么盖，就这马精明的跟个人似的，还真得是妞妞这种虎的跟个猛兽似的人来，大概才能心甘情愿的驯服它。 算了，不管了。 反正管也管不了。 一人一虎一马，一高兴一苦逼一放任的和睦相处，溜溜达达的往河边晃悠。 很快后面就跟上来了一大群的小孩子。毕竟马这种稀罕东西，一般的村民们家里都是没有的，只有里长家里才有。 “兄长，后面有小孩子。” “嗯，我看见了。” 宋易行扭头笑了笑，声音温暖。 “妞妞，想不想跟小伙伴们一起玩？” “你不是不让我出门么？” 虎妞妞歪了歪脑袋。 “你总让我在家里待着。” “我那是为了让你在家里先学会控制好力道，别回头一个不留神再把谁家的孩子给伤着了。 现在你不是已经学会控制力道了吗？那你跟我说，你到底想不想跟那些小儿一起玩？” “想！” 小孩子喜欢跟小孩子在一块玩耍，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喜欢。 宋易行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他小时候并没有过这种想法，但是他觉得妞妞应该会喜欢的。 所以才特意牵着马在村子里招摇过市的溜达，给妹妹吸引来一群小伙伴。 这人又看着通人性的马，询问道。 “马，壮壮。” 觉得这个有点绕口，但是好歹比马大傻强了不少的名字，倒也不至于那么难以唤出口。 “你陪妞妞和那些小孩子们玩一会儿，行不行？” 昂。 我倒是想说不行呢，我敢吗？ 马懂事的眨了个眼睛，表示同意。 于是他们就停下了脚步，等着那群小孩子们撵上来。 “宋哥哥，我也想骑大马！” “我也是，我也是！” “宋哥哥，你让我也骑一下马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群小孩儿眼热的围在马旁边，一个个都可怜唧唧的想求来一个骑马的机会。 宋易行看着他们，笑得温和极了。 “这个事情你们求我可没有用，马壮壮是我妹妹妞妞的小伙伴，你们想玩的话只能问她们，不能问我。” 于是孩子们围在马四周，抬头看着坐在马上面的那个小女孩，一个个自来熟的不得了。 “妞妞，你是那天我们在山上发现的那个小妹妹吗？你现在长的好好看，好可爱！” “是，是吗？” 虎妞妞来到柳叶村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类小崽子给围住，她有点懵逼的坐在马上直眨眼睛。 “谢谢，你也，” 好歹学会了一点当人的技巧，像客客气气夸回去的虎妞妞，低头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小瘦猴子，她有点昧着良心都夸不下去的为难。 “咳，你也眼神很好用。” 柳小虎一听这个小妹妹跟自己说话了，大概自己骑马这事儿应该有门。他高兴的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可怜兮兮的央求着。 “漂亮的小妹妹，可爱的妞妞。你让我也骑一下马吧，我求求你了！” 其他人一听柳小虎都先开口了，其他人也大着胆子说。 “妞妞，我也想骑马！” “妞妞妹妹，你让我先玩行不行？明天我去给你掏鸟蛋吃，我知道哪里有鸟窝！” “我也知道！妞妞你让我先骑大马的话，明天我走完亲戚回来给你带糖糕吃！” “成交！” 原本懵逼的虎妞妞，耳朵贼尖的在这群人类小崽子们中间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虽然不知道那个糖糕是啥东西，但是又有糖又有糕的，一定跟桂花糕一样好吃！ 她伸出舌头嘴馋的舔了舔，直接从马上蹦下来，抓住那个脏兮兮的男孩子。 “你去骑，明天给我糖糕！” “哦，好，好。” 突然被人给抓住的柳小虎，懵逼了一下下反应过来以后，高兴的双眼贼亮咣咣点头。 “你放心吧，我明天去我二舅家走亲戚，是去吃喜宴来着，回来我就把糖糕分你一块。” “一块有多大？” 对于这种换口粮的事情，虎妞妞人家真的老有经验了。以前在动物园的时候它也都是根据口粮的多少，来决定帮谁干架的时候出多少力气。 “有这么大呢！” 柳小虎伸出脏乎乎的爪子比划了一下，虎妞妞很不满意的摇摇头，也伸出爪子回应了一下。 “不行，我要这么大的！” “啊？那你不是要分去四块了？一包里面总共才只有八块，你要分一半啊？” “对，我要分一半。要不然就不给你骑了，下一个。鸟蛋呢，过来！” “哎，我来了！” “别呀别呀，给你给你我分你一半还不行吗？” 柳小虎使劲儿扒拉着硬挤上来的张大田，又急又无奈的蹦哒了两下。 “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妹妹，怎么还能说话不算话呢？都说好了让我先骑马的，糖糕我明天肯定给你，不给你我就是小狗！” “成交，你去骑！” “…我，我上不去。” “我帮你！” 虎妞妞拍了拍马脖子。 “马壮壮你蹲下，让他骑。” 她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安抚小弟。 “明天分到我手里的糖糕，我也分给你一半！” 马也是喜欢吃糖的，这个事情虎妞妞很早以前就知道。 昂！ 果然马壮壮立马高兴的叫了一声，蹄子一弯降低身高，让那个人类小崽子费劲巴拉的爬到自己背上去，然后它慢慢腾腾站起来。 “哇，好高呀！ 哈哈哈哈哈，我骑大马了！” 第 29章 交呀交朋友 “妞妞，我也要骑大马！我的小木剑可以借给你玩一会儿，不，玩一天！” 张大田这回真是羡慕很了，狠狠心把自己的宝贝疙瘩都给舍了出去。 虽然虎妞妞也没听懂小木剑是啥，可她依然很会慷马壮壮之慨的小手一挥。 “成交！” 这群小瘦猴子里唯一一个瞧着有点胖乎的男孩子，急得吸溜了一下鼻涕，也着急忙慌的说。 “妞妞，我拿煮鸡蛋跟你换。我每十天都有一个鸡蛋吃，以后我给你！” “成交！” “妞妞，还有我…” “成交！” 丧良心的虎来者不拒，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可怜的马给卖了十八回身。好在马壮壮虽然通人性，但是明显通的不多。 因为它跟这群小崽子们也玩的非常欢乐，听着孩子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赞和惊呼，乐的马那两排大牙又呲了出来。 于是一扬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交换交友小游戏，就这么实现了三赢。 宋易行默默的站在边上，他并没有出声去替妹妹做什么选择，他只需要安静的带着妞妞融入人类世界里就可以了。 孩子总会自己慢慢长大的么？ 她现在的这个年纪，需要小伙伴。 以前害怕她拿捏不住手上的力道，闯出什么无法挽回的祸事。但是从今天她踹那些人的情况来看，孩子分明已经掌握了该怎么正确的使用力量。 这样就可以了，总不能一直真的把妞妞困在家里面。毕竟还是个孩子么，贪玩才是孩子该有的天性。 宋易行可从来没准备抹杀掉妞妞的这份天性，就让她在有可能的时光里自由自在的长大吧，别像自己活的这般心累就好。 少年郎看着那脑袋高高扬起，被一群小孩子给捧的嘎嘎直乐的小丫头。他那沉静的目光中竟然非常诡异的，带上了一股来自老父亲的欣慰感。 直等到太阳下班月亮上山，星星们围在天上眨着眼睛的看热闹，连倦鸟也在枝头连连用鸣叫，催促这群人类小崽子们快滚蛋。 村子里头也终于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来自老母亲呼唤自己家淘气皮猴子的动静。 “栓子，回家吃饭了！” “哎，来啦！” “小虎，小虎！” “娘，我听到啦！” “大田呐！” “哎！” 此起彼伏的呼应声，在暮色渐起的村庄小路上，被传的老远老远。 “妞妞，以后我能去你家找你玩么？” 柳小虎依依不舍地扛着脑袋看着马，眼珠子都舍不得转一下，却也知道跟马的主人好声好气的商量。 虎妞妞歪头想了想，很肯定的点头。 “可以！” “太好了，那妞妞我先回家了，要不然我娘一会儿就得拎着棍子来请我回去了。 等我明天走完亲戚回来，我去给你送糖糕。咱们再一起玩儿！” “哦，好哒。” 自觉收获满满的虎老大，现在心情贼好，所以也格外好说话。 其他的小崽子们，一个个也都依依不舍的和马壮壮告别。 “妞妞，我也回家了。” “明天我去你家找你玩！” “我也去！” “好哒，明天见，明天见！” 突然交了一大票好朋友的虎妞妞，高兴的跟他们挥手道别。等所有村里小孩儿都噔噔噔的跑远了以后，她才抬头跟兄长得瑟。 “今天我也有在努力当人，嗷。不是，哦！” 临时把结尾的助语词给换了一下，听着更是可爱的不行。 宋易行就笑着把妹妹抱起来，重新放回马背上去。然后牵起缰绳，兄妹俩慢慢腾腾的往回溜达。 “对，为兄知道我们妞妞最乖。” “对对对，我最乖！” 耳根子软的小丫头骄傲了一脸。 两人一个哄一个好哄，和谐的一点也不像半路上临时凑出来的兄妹。当他们溜达到村子里的时候，耳朵很尖很好使的虎妞妞，突然听到了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哭叫声。 “我不敢了！ 我再也不敢了！ 娘，您饶了我吧。 求求您别再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马壮壮，等一下。” 被叫停的马歇下蹄子，然后微微偏了偏头抖了抖耳朵，不知道虎老大又要干啥。 虎妞妞指了指右边的方向。 “兄长，有人在哭。” 她歪了歪脑袋，有点不大理解的说。 “是一个女人在哭，好像是她娘在打她？” 不理解的点不是有人被她娘打，毕竟自己小的时候也没少被她妈拎着鞋底子教育。虎妞妞不理解的是，这个女人哭叫的声音好刺耳朵啊！ 宋易行往右边那户人家看了一眼，然后再看看左邻右舍，没有一个人再出来劝说的意思，他就扭头和妹妹说。 “那是旁人家的事情，不归我们管。咱们赶紧回家吧，娘应该都做好饭等着我们了。” “哦，回家！ 马壮壮，走！”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瞬间被饭碗给带跑偏了的虎和马，噔噔噔的窜回了家门。 “娘，窝肥来啦！” 进门先喊妈，这一直是虎妞妞这头妈宝女，打小就养成的良好习惯。 “你们可总算是回来了，我都到大门口转悠过好几趟了，总看不见你们人影子。” 祝元娘迎过来牵起妞妞，把人拉过去洗手。 “易哥儿，你给马大傻添一添草料。” “哪儿来的草料？” 宋易行瞅了一眼院子右边的棚子里头多出来的那几捆草，就听见他娘站在不远处搭话。 “朱猎户家的儿子们送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听说咱家妞妞养了马，刚才朱大带着他两个弟弟，就给扛了这么几捆过来。” 说完又低下头，也很低的喟叹了几句。 “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老朱家人这是都记着咱妞妞的好呢！那几个大小伙子才特意跑山上去割的草料，值钱不值钱的也都是人家的一份心意。” “娘，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儿子我虽然是读书人，可绝对不是负心的读书人。” 宋易行把马牵到棚子里放好，这里是昨天专门打扫出来的，以后就是马壮壮的地盘了。 第 30章 都很忙 祝元娘好笑的瞅了一眼儿子，又拿下棉帕子，把妞妞的小爪子给擦干净。 “娘，你说兄长捡去什么了？ 我怎么没看见？” 虎妞妞好奇的在地上瞅了又瞅，那对贼拉好使的眼珠子，也愣是没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好捡的。 对于这爱较真的孩子，祝元娘只能赶紧解释。 “娘方才是与你兄长逗着玩儿呢，意思是问他是不是嫌我话多？” 还是听不懂的虎妞妞索性直接放弃，然后拽着母亲的胳膊，高兴的炫耀。 “娘，我跟你说我今天超棒哒！ 我交到了好多好朋友。 他们都很喜欢我，要送我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说明天还要来找我一起玩！” 虽然过程中最重要的道具马被省略了过去，但是结果肯定是对的。 果然她娘高兴的点头就夸。 “我家妞妞这么好看，这么可爱，这么招人喜欢，会交到很多朋友这肯定是应该的。 你以后要跟其他小玩伴们好好相处，来而不往非礼也，明天娘也给你准备点嘴头食，到时候你可以跟他们换着吃。” “哦。” 讲究的孩子决定听妈的话，胖乎乎的手指头，指了指后头那坨高高的大马。 “马大傻已经死了哦，现在的马是马壮壮，娘你可别再叫错了！” “啥？马死了？！” 突然被告知家里死了牲口，她惊诧的抬起头看过去。然后跟那双大聪明的眼珠子撞在了一起，对方又露出了熟练的龇牙咧嘴式讨好笑容。 祝元娘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这马还是那匹不正常的马，没死！ 添好水和草料的宋易行，直接拍干净身上的草屑走过来洗手，顺便给亲娘解惑。 “妞妞的意思是说她给马改了名字，现在不叫马大傻了，叫马壮壮。也就是取个分外健壮的意思。” “呃，也挺好。” 当娘的么，就是要包容孩子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 “你们俩先去吃饭，娘把门给锁一下。” “我来锁吧，娘你先带妞妞过去。” 作为家里的当家男子汉，不论大事小事，宋易行都格外愿意承担。 把大门从里面给落了锁以后，他再次洗干净手，又交代了院子里的马几句话。 “马壮壮，晚上睡觉的时候精神着些。看家护院的事儿，就顺便交给你了。” 昂。 马吃的头都不抬，就胡乱的答应了一声。但是宋易行知道这聪明的家伙，肯定是听进耳朵里去了，这才笑着走进屋。 饭桌上，饿虎下山的虎妞妞一顿风卷残云干下去一半。然后摸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心满意足的瘫在椅子里打了个饱嗝。 “娘，好吃！” “好吃的话，改明儿还给你做。” “嗯！” 小妞妞依然算是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的那一类，可到底是比前两个月刚下山的时候好太多了。 宋易行也没那个苛责孩子的习惯。 由着她吃完饭以后瘫在那儿叽叽喳喳的说话，自己慢条斯理吃的格外斯文讲穷。哪怕桌面上是粗茶淡饭，也愣是能吃出美味佳肴的错觉。 吃完饭以后，他照例回到书桌前开始努力用功。吃饱了的无聊虎妞妞，偷偷趴在门旁边探出小半边身体，看着她那苦命的兄长又在摇头晃脑的说话，哦不，念书。 唉，当兄长真可怜。 还好兄长不是我！ 她懂事的叹了口气，静悄悄的撤回了一个脑袋。迈着短腿溜达回母亲旁边，把大脑袋搁在忙碌的人膝头上。 “哎呦，你这淘气的小丫头。娘正在绣花呢，你哪能把脑袋伸到下面来？万一不小心扎着你了可怎么办？” “娘，你怎么又在绣花？” 其实每天母亲和兄长陪自己的时间都很短的，他们两个好像一直都很忙。 “你一直在绣花，兄长也一直在念书。都没有人陪我玩，妞妞不开心。” 孩子真是进步神速啊，刚到家里来的时候只会嗷嗷叫。到后来的时候会龇牙咧嘴的说我不高兴了，现在又会撒娇说妞妞不开心了呢？ 嗯，我家孩子可真聪明！ 祝元娘停下手里的活计，把绣花针小心翼翼的拉扯出来别好，然后把花绷子放在一旁。这才低下头伸出手，熟练的给孩子撸毛毛。 “娘知道我们妞妞已经很乖很懂事了，是娘没有办法抽出太多的时间来陪你玩。因为我如果不绣花的话，以后我们就真的得饿肚子了。” “为什么？” “因为我绣的花可以卖钱呀。” “钱？” 虎妞妞支楞起脑袋来，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娘。 “是工资，不，是银子对吗？” “妞妞真聪明，对呀，就是要挣银子。 有钱了才能买粮食，才能供你兄长入学堂，才能给我们小妞妞买更多的桂花糕唷！ 所以妞妞听话，自己先在一边玩好不好？娘这几天得忙着赶绣活，都已经拖挺长时间的了，实在是不好再拖。” “哦。” 其实有些事情毛孩子根本没听懂，可谁让她是个最通人性的老虎呢？ “我去院子里找马壮壮玩。” “行，你先过去玩一会儿。等娘把这最后几片叶子给绣好，就带你洗漱上床睡觉，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已经吃饱喝足了的虎妞妞，真的特别乖特别好说话。想当初她的性子，在整个北邙山猛兽圈里头也都是出了名的好。 只要填饱肚皮，一切都没问题。 虎圆润润的滚开。 一路滚到马蹄子底下，她略有些忧桑的蹲在那儿，眨巴着那对圆溜溜的可爱大眼睛。 “马壮壮，你那会儿说的是真的吗？” 昂？ “就是后头深山里头有很多好吃的，你确定真的有很多好吃的？” “昂。” “马壮壮，我们一起去抓同事吧！” 昂？！？！？！ 不会说正经话的可怜孩子一般都知道，答话的精髓呢，很多时候肯定都不在于嘶鸣，而在于阴阳顿挫的腔调。 咱就说马壮壮这两声昂的吧，一般人肯定都能听出其中含惧量超标的求生欲望。 但是可了个惜的，它蹄子底下蹲着的这货，就绝绝对对不可能是一般人呐？ 第 31章 一起去抓同事吧 她兴奋的从地上跳起来，捧着脸眨着大眼睛45度角抬头看天，里面全都是对未来的一片美好憧憬。 “我把同事们给抓来，还像以前那样在动物园里表演。 这样子我们就会有工资了，也就是钱。不过在这里好像叫银子，当然叫什么这都不重要。 等有了银子，然后娘就可以不绣花挣钱了。就还能像以前那样天天陪我玩，给我撸毛毛。 哇呜，嗷！ 马壮壮，我们一起去抓同事吧！” 这种驴头不对马嘴的话，被说的跟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像那个单细胞家伙一样简单到令马害怕的抖了抖蹄子。 当然它肯定不知道这里头有水母的什么事儿，知道这个事儿其中内幕的，一般都是聪明人。 但是马知道，如果自己敢不自量力的去那个猛兽圈子里打转。也许我好好的一个马壮壮跑过去，以后就只能剩下可怜的一半马屁屁自己逃回来了。 马真的不想死，否则它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卑微。但是落在虎手里的马，还能是以前的那批胆小鬼吗？ 不 能 够！！！ 于是在第三天一个安静的上午，这对奇葩的好朋友，偷偷摸摸脱离开监护人的视线，心情截然不同的踏上挣钱大业。 别问她为什么第二天不去，问就是乐意这么安排。毕竟糖糕和鸡蛋都还没弄到手呢，怎么可能让他们赖账？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第二天被虎老大分了一半糖糕的马壮壮。又在对方许下了很多好处之后，终于成功被它自己那颗想躺平的懒心，给拖进了坑里去。 因为，它真的马胆包天扛着虎妞妞去山林里找钱，啊不，找同事了。 此时的秋风虽清浅却带着讨喜的色彩，只需要悄悄的跟在云朵后面那么一吹，整个山林呀便慢慢被染上了浓浅不一的金黄。 有些慵懒的树叶不想再留在高大枝头上继续给山林添色，所以它们三三两两的打着旋儿跌落人间。 一片一片又一片，好像是一群翩翩起舞的蝴蝶在互相追逐，然后缓缓的躺到地面上去。用尽自己最后的绝色，方才替大地铺出了这么一层黄色的叶毯。 而在那堆落叶下埋伏着的，却是一群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 “老大，你确定收的消息正确么？” 一个双眼暴凸仿若蛤蟆上身的瘦高男人，那双渗人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西边来路，他甚至还饥饿的舔了舔嘴皮子。 “兄弟我可是好多天没正经开过荤了，就指望着干这一票以后金盆洗手，也好享受享受那达官老爷们过的富贵日子。” “瞎他娘的罗嗦个啥？” 刘大赖用那颗完好的眼珠子，狠狠地瞪了这人贱嘴碎的怂货几下。 “张蛤蟆你能跟着老子干就干，不能跟着老子干就他娘的赶紧滚。 这世上三条腿的人难找，两条腿的蛤蟆也难找。可是两条腿的人，老子压根吃不完！”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意有所指的笑了一下，笑得人浑身直发毛。 张蛤蟆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其他埋伏在旁边的人听到之后，倒是嘿嘿嘿的冷笑了起来，竟然还有人用一种挺期待的眼神开了腔。 “老大，实在不行咱今晚上就把蛤蟆给炖了呗？瘦归瘦总归也是肉，给兄弟们肚子里添点油水，也算是他的一扬造化！” “呸，杨老狗你怎么不说咱们晚上炖狗肉吃呢？ 你那一身肥膘可比我有嚼头多了，也够兄弟们搓个三五顿的了。 要不行老子现在帮你放放血，不然就把你给放在锅里超度了，你看咋样？” “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吃老子？先琢磨好你那条小命，能不能晃悠到明儿早上再说？” 这群穷凶极恶的祸害，就是曾经在灾荒年月里，率先向同类张开獠牙的那群畜牲。 早都说过这一片土地上受灾的州府众多，唯有青沙县因为有县令大人想尽办法的与各方周旋，才成功弄来一些粮食，万分艰难的护下了这一方百姓。 但是其他地界里的人，就没有这个好运道了。有那幸运的能在灾荒里苟全一家性命，就已经是上天开了大恩。至于不幸的，那真的只能是各有各的不幸。 就好比说距离青沙县几十里路的另一处名为安远县的县城。那里除了名字带个安，在那里的挣命的人，可完全跟平安搭不上任何的关系。 早在小半年之前，那里的县太爷就卷着家私弃城跑了，整个安远县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易子而食，杀妻烹之。 老弱妇孺们头一天还在饭桌前坐着呢，第二天就有可能被端到了饭桌上。 一些身强体壮的亡命之徒为了活下去，硬生生把那个靠吃人活命的可怕求生方式，带给了整座县城里原本朴实的百姓们。 一旦有人敢对同类提起屠刀，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以至无数个。于是，那片地界里残忍的画面，在不停的重复上演。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朝廷不可能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但是新拨下去的县令，却去一个死一个，去一个死一个。 而且死的五花八门，主打一个有去无回。任谁都知道那片地界已经成了大肃的毒瘤，到了不得不忍痛清除的地步。 偏偏大肃前些时日内忧外患的厉害，也实在是腾不出多余的人手剿匪。 是的，剿匪。 在那个县城里但凡还能有喘气儿的，基本上不可能没吃过不该吃的东西。也许有的人一开始是被逼的，可是一旦张开了那个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终于在上苍开恩降雨之后，总算是慢慢缓过来半口气的朝廷，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派人去剿灭那座食人之城。 因此这些被剿杀的侥幸逃脱的穷途末路之徒，便仓皇逃窜跑到山里落草为寇，劫杀过往的商客以及行人。 第 32章 有人遇匪 只是那家老爷听闻安远县那段路闹山匪闹得厉害，所以才特意多走了一程，从青沙县这边绕路归乡。 这个消息不知道为何会在道上被广为流传，当然想来发家致富的也绝对不止他们这一群。 只是其他贼人或人数太少或技不如人，要么很识时务的带着人倒戈相向，要么就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皮畜牲的肚中食。 而张蛤蟆之流，便是前者。 本来大小也是一个山贼窝的头子，结果被迫投了刘大赖子就已经很是窝囊了，偏偏还有那条老恶狗在旁边叫唤不休，真是恼的你张爷手心直痒痒！ “光说不练假把式。杨狗子，有本事叫人把你们手里那大刀片子亮出来，跟我手底下的兄弟们来上一扬！” 张蛤蟆直接从趴的那个地窝子里爬起来，二话不说抽出了大砍刀，往后头吆喝了一声。 “兄弟们，抄家伙！” “来了！” 七八个山匪应声直接提刀跟上，一看就知道这是谁手底下听使唤的。 杨狗子不让茬子，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弱肉强食的道理谁都懂。在真刀真枪往上拼的时候，谁敢真的往后怂一步，下一顿被下锅的指不定就是谁。 所以他也带着手底下的小喽啰们抽刀顶上去，两方人马眼瞅着就要砍在一起，却被独眼龙老大给一人赏了一记大脚板子。 “都他娘的给我消停点，谁要是把鱼给惊跑了，老子回头就把他千刀万剐，片成片儿的涮着吃！” 森冷的语气配着那唯一的一只三白眼，没有一点身为人该有的热乎气儿，他像一个刚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食人恶鬼。 迅速把两方内讧的人马给制住。 所有人重新趴回去继续埋伏。 只是张蛤蟆恶狠狠的看着杨老狗，在心里不甘心琢磨着，该怎么找个机会把其给剁了下锅。但是明显对方也是那么想的，因此两边人依旧满身戾气，互相看不顺眼。 对于手底下人的不和，刘大赖子满不在乎，或者说他乐见其成。 哼，这才对呐。 你们两边要是有商有量的了，那老子还干个什么山大王？说不得哪天直接就被你们给剁了下锅吃肉喝汤呢！ 不和才好，哪个不听话，哪个就是老子的储备粮。 那颗独眼，转过一抹得意的冷笑。 “老大，大鱼来了！ 还有里把路左右！” 前头望风的山贼兴奋的跑回来禀报，刘大赖子立刻单眼一亮。 “兄弟们准备好，下半辈子能不能吃香喝辣的，就全看今儿这一遭了！” “得嘞！” 所有山匪们立马先收起了内讧的心思，一个个全都满眼贪婪的兀自高兴，摩拳擦掌抽出大刀片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金银财宝。 大岐山这一条山脉，整整绵延四百余里。几乎横跨了甘宁府和靖西府两地，哪怕明明知道这道上有些不太平，却偏偏是回京城绕都绕不开的一条路。 不算宽阔的官道上，井然有序的一行车队缓缓驶入青沙县境内。 “公子，可还是觉得头晕胸闷的厉害？要不然奴才再去与夏大人说一说，咱们再歇一歇，您喝口热茶缓上一缓可好？” 看着自己主子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的趴伏在车案上，九宝作为贴身伺候的小厮，实在是心疼的厉害。 一边轻手轻脚的给主子拍着背顺气，一边着急的小声建议。 但是那原本虚虚闭着眼睛的漂亮孩子，却缓缓的抬起手指头晃了两下，说话的声音听着也是底气不足的很。 “别去了，今天这一路上我已经歇了好几歇，不能再耽搁路程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就这么撑到青沙县的驿站再说吧，呕！” 眼瞅着主子又要吐，小厮眼疾手快的拽过旁边小木桶。然后看着他那可怜的主子抱着桶哇哇狂吐，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家主子玉做的人儿一般，平日尊贵的跟什么似的，何曾遭过这种狼狈的活罪？但是回京城还是必须要回去的，否则岂不是要便宜给了那些有心人？ “公子，来，漱漱口。” 熟门熟路的倒了半杯水端在手里递到主子唇边，九宝刚想伺候着主子漱口，却不料马车猛地一顿，半杯温水直接泼洒出来，浇湿了那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 “公子恕罪，奴才不是有意的，” 请罪的话还未说完，车门便被直接从外面打开。 “大公子，快下车！” 领头的侍卫长一脸焦急，甚至顾不上体统规矩，就要伸手去拉扯身份尊贵的主家小郎君。 “夏大人，发生了何事？” “前方发现了匪寇，人数瞧着不少。恐大公子成了靶子，还请速速下车来！” 常年在外行走的人，各种各样的经验着实不少。他扭头焦急的看了一眼即将冲过来的山匪们，立刻转回头当机立断。 “先别下车，九宝你和大公子把衣裳互换一下，记得配饰和衣衫鞋袜都要换，快！” “哦，知道了！” 九宝岁数跟自家大公子差不多，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罢了。突然直面有山匪杀过来的可怕情况，他脑子木愣愣的只能听凭吩咐行事。 “公子，快，奴才跟您换衣裳！” “九宝…” 周钦南神色煞白的看着自己的贴身小厮，也许九宝想不到太多的可能，但是他不会想不到。 少年郎君单薄的身躯颤抖着，手指却坚定的抓住了贴身小厮的手。 “我如果跟你换了衣裳，你就成了我，你会带我受过，” “奴才知道！” 九宝眼睛里的泪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掉，却一点也不耽误他挣脱开主子虚弱的手，兀自快速的给彼此换着衣裳。 “奴才是公子的奴才，当年要是没有公子发善心，奴才早就没了！” 他甚至还哭着笑了一下。 “今儿公子一定不能有事，奴才能替您一遭是应尽的本份。 如果我死了，您日后能关照我娘一下，奴才在地底下也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如果我命大没死，以后奴才再好好的伺候公子！” 第 33章 有兽焉 好在也是公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养的细皮嫩肉识文断字。这么人靠衣裳马靠鞍的拾掇一下，再学着自家公子平时的仪态，还真有了一点少年郎君的模样。 “公子，走！” 扶着脚步虚浮的主子下车，两人双脚刚挨到地面，就被外头的血腥厮杀给吓的哆嗦了好几下。 山匪头子一看那富贵装扮的小身板子从马车上下来，立刻眼睛亮了，嘶吼声里都带着要人命的血腥气。 “小的们，都看准了那个穿绫罗绸缎的富贵小子，就那个最值钱！” 抢了这么一趟不算本事，如果老天能开回眼，让他绑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心肝肉，那这一趟活儿才算是真正捞着了！ “盯住那个小子，尽量抓活的！” “得嘞！兄弟们，咱们要发大财了，哈哈哈！” 明显自己这边靠人数占了上风的山匪们，一个个举着武器龇牙咧嘴的兴奋怪笑。他们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即将能过上的富贵日子。 因此看向那富贵小儿的时候，扑面而去的恶意，贪婪的丝毫不加遮掩。 “保护好公子！” 夏广廉一看果然如自己想的一般情况糟糕，他心里焦急的厉害。更是下手毫不留情，一把长枪被舞的密不透风。 “儿郎们，这些贼寇均是见过血杀过人的万恶之辈。万莫对他们手下留情，杀无赦！” 军伍出身的侍卫长，也是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兵，方才他招眼一看这些红眼珠子的山匪，便知道今日是遇上了硬茬子。 所以才会当机立断让九宝跟大公子互换衣衫，只是今日到底能不能逃出生天，便端看各自造化了。 “是！” 侍卫们即使已经拼尽全力的抵抗，但是寡不敌众的下扬，依旧是惨烈的可怕。 刀起刀落，枪扫枪回。 每一个人的每一次的出招，都是在用尽力气的以命相搏。夏广廉带着手底下人，拼命从那些亡命之徒的围杀下，终于撕出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九宝，护着大公子走！” “舅舅，” “快跑！” 顾不得回头看上一眼外甥，这高大的汉子只能在心里祈求死去多年的老爹老娘，一定要保佑妹妹的这独生子能够留下性命来才好！ “走！” 一身华服的小厮抹着眼泪看了舅舅最后一眼，然后听话的搀扶起自家主子，在沾染着血腥气的长枪保护下，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拼命往前跑！ 这堪称惨烈的一幕，被上山抓同事回来的虎，趴在山坡下面扛着脑袋看了个正着。 马壮壮也鬼鬼祟祟的藏在一边，难为它这么大的个子这么小的胆子，却还要在一群五花八门的猛兽圈里打混。 好在马认下的虎老大，她是真的很虎很老大。瞅瞅后面那些敢怒不敢言的虎熊狼蛇们，马害怕又得瑟的四个蹄子一起打着哆嗦。 你们谁也别想咬我屁股，我告诉你们，我后头有人！ 它悄么么的凑近虎老大，果然安全感巨增。然后略有些疑问的轻轻叫了一声。 昂？ “嘘，别叫！” 虎妞妞一脸我很有经验的扭头瞪了马一下，顺便也瞪了一下那群倒霉催的深山野兽们。 “我跟你们说上头有文件呐，建国以后动物都不许成精！ 当然你们也别问文件是谁，这种高端的事情，你们别瞎打听。 听我的就行了，我有经验！” 她抬起胖乎乎的手指头，十分自豪的拍了拍通人性的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在上面干架的那群人。 “都看看上面那么多的人类，看看那都夺大的刀哇？ 血呼啦的！ 咱们当兽兽的要想上班挣工资，一定都要有高贵的品格。不能随便的袭击游客，但是也别随便的窜出去找屎。 被鞋底子打的时候可疼了，我告诉你们，我有经验！” 你这都有的是什么破经验啊？ 一群野兽们被懵逼了一脸。 本来都吃饱喝足了，好好在自己洞里睡觉的倒霉野兽们。无缘无故的被这丧心病狂的牲口给找上门来一顿狠捶不说，还强逼着把它们全给赶到了外头来。 说什么大好的年纪，正是闯的时候。 呸！ 一头老虎叛变成了一头人不说，她还转回头来收拾起野兽了？你说这得夺不是个东西哇？ 本虎，熊，狼，蛇，是特么睡觉吃饭打架架的时候，招你惹你了么？ 一众被拖家带口，从深山老林里硬撵出来的大岐山原住民们，这个时候都咬牙切齿在心里恨的不行。 但是却不能不听老虎精的吩咐，谁让她谁也打不过哇！ 就连生来是冷血动物的新上任蛇族老大竹叶青小可爱，都忍不住气的双眼掉下了泪珠子。别问它为什么是新老大，因为旧老大就在那杀千刀的牲口腰上系着呢！ 不甘心的蛇族老大过山峰，头铁的以性命给大歧山野兽们上了十分生动的一课。表演了一把从冷血蛇，到冷血蛇皮裤腰带的具体变身过程。 嘶嘶嘶～～ 竹叶青蛇信子吐的老长，开叉出去的每一部分舌尖，都带着它满心的不甘和无奈。 “别嘶嘶了，当心把人给招来，” 这家伙一张小嘴跟开了黑光似的，说人人就到。 周钦南本就身虚体弱的很，偏又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风尘。便是好好个人，吐了这么多天也该把精神给吐萎靡了，更何况是他？ 还能被贴身小厮给硬拽着逃命，真的是他特别惜命的情况下爆发了一把。 但是可惜能量不足，脚底下一个不留神就连滚带爬咕噜噜的从坡上滚下来，直接跟这一群五花八门的野兽们撞了个脸对脸。 哟，有小点心送上门来了。 一头缺心眼子的熊崽子，兴高采烈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个儿爪子，然后听凭本能的朝饭饭伸出熊掌。 却被一条蛇皮裤腰带唰的一声抽过来，把熊崽子给抽得原地乱叫。 “嗷！” “你再嚎一声，我吃了你！嗷！” 虎妞妞手里拎着蛇皮裤腰带，一脸恶狠狠的瞪着那头缺心眼子的欠揍熊。把好好个毛孩子给吓得浑身直哆嗦，屁股一扭就藏到母亲身后去。 第 34章 相求 看，熊把孩子给管住了。 咳，母爱是有，但是明显不多。 听着那头倒霉催的熊崽子在它妈屁股底下被压的嗷嗷乱叫，虎妞妞总算是把火气给消了下去。 随手又把原生态蛇皮裤腰带给系回腰上去，然后回忆着自家兄长教导过的人类礼节。低头看着满身狼狈躺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的家伙，她很有礼貌的露出了八颗微笑齿。 “我是人，是跟你一样的人！” 非常严肃的用语言把最重要的事情先点明，然后才一脸友好的对地上这个人类，伸出了一只友谊的小爪子。 “我叫虎妞妞，你也可以叫我苏灵。你叫什么呢？” “………” 躺在地上看人间真的很清奇，尤其是被各种各样的脑袋包围着的时候。我发誓，我甚至听到了它们吞口水的声音！ 木愣愣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周钦南恍恍惚惚的觉得，刚才贼人的那一刀或许并没有砍在九宝身上，而是自己已经被一刀毙命魂归黄泉了。 否则他现在，如何会看到这般玄幻到离奇的一幕？ 眼珠子很有自己主见的，坚持着把所有的脑袋全部看完，然后回馈给他的信息就是这样的。 有一头虎，两只熊，七条狼，长虫若干…… 哦，还有一个友好到诡异的可爱小姑娘，她后头还站着一匹俊美又猥琐的健壮黑马。 别问俊美和猥琐为何会携手在一匹马身上同时出现？就像我也不敢问，为什么这些深山野兽们会同时聚在这里，围观自己被人劫杀？ 世道乱了，猛兽出山了，我要成为盘中餐了，就酱紫。 精致漂亮的少年郎坦然闭上眼睛，迎接着自己魂归地府的命运。 虎妞妞收回了爪子。 不放心的仔细瞅了瞅地上这个小孩，确定他没有被自己给吓死，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没死！” 自己还准备着重操旧业，带着同事们上班挣工资呢。哪能没正式上岗，就先把游客给吓死了？ 没死？！ 周钦南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再次对上了这个长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可爱小女孩。 “我真的没死吗？” “没有啊。” 为了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她甚至还非常热心的再次伸出爪子揪住对方胳膊上的一点点皮肉，很小心很小心的掐了一下。 “疼，快松手！” “哦。” 迅速放开爪子背到自己身后，虎妞妞有点心虚的眨了眨眼睛。这个弱鸡人类看着比自己的弱鸡兄长还弱鸡，刚才都已经很小心很小心的掐了，他还是疼的乱叫。 唉，人类可真脆弱。 周钦南茫然的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想回去找找九宝。谁知道脚下微微用力，就只觉得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又咣当一声摔倒在地上。 “我的腿，” “断了。” 虎妞妞很好心的接话，还贼拉热情的伸手把伤处指给他看。 “瞧，小腿这里都冒血了呢。你刚才从上面滚下来的时候撞到石头上，我们都看见了。对吧？” 昂！ 嗷！ 呜！ 嘶嘶！ 动物们跟开大会似的，争先恐后应声附和，生怕这头老虎精又发疯动手。 周钦南被疼得额头上挂上了冷汗，但是他的脑袋依旧非常清醒，看着面前这人与野兽和谐相处的一幕，突然诡异的反应了过来。 “姑娘，你可是会御兽？” 虽然面前这小姑娘看着委实是太小了一些，但是从小便受到最顶尖资源教养的周钦南却知道，这世上并不缺乏奇人异士。 这看着丝毫无害的年幼小姑娘，却似乎蕴藏着庞大的能力。或许，自己找到生路了！ 胆大心细的少年，抱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想法，破罐子破摔的开口相求。 “小妹妹，你是不是能让这些猛兽们都听你的话？” 虎妞妞眨眨眼睛，她聪明的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我和兽兽们都是同事，就是感情很好的那种，能一起上班赚工资，哦不对，能一起开动物园赚银子的那种同事。” 虽然有些答非所问，但是精明的周钦南钦，立刻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个点。 “你缺银子？ 你想带着这群猛兽们赚银子？” “嗯，对对对！” 大脑袋咣咣直点，每一下都格外用力。 “我当然缺银子啦！ 只要我也能赚银子，就不会饿肚子。就可以供兄长念书，就可以让娘不绣花，她能一直陪我玩。 我需要好好的赚银子！” 太好了！ 周钦南双眼亮的惊人。 “我有银子，我可以给你！ 小妹妹，我能请你帮忙让你的这群猛兽们救命么？ 就是山坡上面的那群人，” 费劲巴拉的伸手指向那群还在厮杀的人，这孩子的脸上终于带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害怕和狼狈，他哽咽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祈求。 “求你救我一命，此等活命大恩，日后我一定会好生报答！ 我那随行的马车里也带着一些金银细软，只要你让这群野兽们帮着我的侍卫们打退贼人，我便做主把所有的钱财全部给你，以此作为第一份酬谢。 待我回京之后禀明我父亲，一定还会有重金酬谢于你！ 小妹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上面那些贼人杀生无数作恶多端，他们都是死不足惜之辈，便是丧命于猛兽之口也是该得的报应！ 可我的随从侍卫们无辜，求小妹妹你救我们一救吧，求你了！” 这么一长串的话，其实有很多虎妞妞都理解不了。但是作为动物园这个草台班子刚上任的老大，她又不想在自己的手下兽们面前丢了脸面。 所以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的支棱着耳朵听，好在大概意思能弄得懂。最主要的是贼人这两个字，阿彪她有经验啊！ “你说贼人？” 谨慎的抠了抠字眼。 “是不是又偷又抢的那种人？” “是！” 周钦南抹了一把眼泪，指着远处山坡上那群凶神恶煞，衣着潦草邋遢的山匪们。 “就是他们在劫杀过路行人，听夏大人说靖西府有的山匪们还吃人，我猜大概就是他们！” 第 35章 兽兽驾到 虎妞妞震惊了一脸。 打小就是在动物园里跟着人类饲养员长大的虎，她和同事们从来没有把人给放在菜单上的爱好。 可是为什么作为同类，他们会吃同类了？这种事情一般连她们兽都不会干的好么？ 虎妞妞扭头看了看山坡上，又转回头看了看地上的这个小男孩。 她最后一遍谨慎的问。 “你是贼人吗？” “我不是！” “那你是好人吗？” 周钦南沉默了一下，看着对面这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澈眼睛，他突然不想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是好人！” 真是个好孩子，大概是还没有被世俗无奈给彻底侵染，多多少少还保留着一些作为孩子的美好品质。 比如说这份难得的诚实。 虎妞妞歪头想了想，到底还是想挣银子的强烈渴望占了上风，所以暂时把兄长教导过的道理全扔到了耳朵后头。 “你以后也要当个好人，像我一样的好人。要不然我就吃了你，嗷！” 话落，解开腰上的蛇皮裤腰带来回拉扯了两下，潇洒的往后头挥了挥小胖手。 “兽兽们，跟我挣银子去！” 这群人间小可爱们倒是想不听话来着，可是不敢呐！因为虎真的会扯皮，嗷嗷嗷… 于是人形兽带着一群被逼上岗的同事们，就这么联手杀进了可怜的山匪圈。 “哎呦我的娘啊，有大虫！” “不，不是，是熊瞎子！” “狼，狼群！” “好多毒蛇呀，救命！” 原本已经杀红了眼的两方人，突然被乱入进来的这些非人类组织，给吓的尖叫逃命。 如果是落单的野兽便也罢了，可这么不知道为啥搭伴出来晃悠的野兽群，哪个胆儿肥的敢跟它们单挑哇？ “看准了再咬，咬那些又丑又脏身上臭烘烘的人！谁都不许瞎咬，要不然我吃了它！嗷～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响彻山林，哪怕是同为虎族的那头黄色老虎都愣是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更别提其他的兽或者人了。 你这头杀千刀的坏老虎，不带这么欺负兽的！所有动物们一边在心里狂骂，一边按照老虎精的吩咐看准了人再下口。 已经战至力竭的夏广廉，在残存属下们的拱卫下，十分狼狈的以长枪杵地。这才能让自己勉强的缓上一缓，没有直接栽到地上去。 看着前面那位奇人，他目光灼热。 原本以为今儿指定得交代在这里了，想不到竟然峰回路转，老夏他命好这是得高人搭手相救了哇！ “多谢小姑娘搭救之恩，夏某人日后必有重谢！” 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子，他那张沾染着斑斑血迹的脸，努力扯开一抹谦卑的笑。 虎妞妞就转过脑袋看他。 “你不用谢我了，刚才有一个小男孩说他要把车里的银子都给我，让我来救你们的。” “他们人在哪里？” 夏广廉焦急的不行，不仅担忧大公子，还担忧自己唯一的外甥。 “一个在山坡下面躺着，一个在山坡上面躺着。呶，就那边。” 胖乎乎的手指头十分热情的往东边指了指路，尤其是自己刚才路过时候，还看见了一个趴在那儿的小男孩。作为一个通人性的虎老大，她十分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一个摔断了腿，一个快死了。” “快，去找大公子！” 这群全身挂彩的侍卫们瞬间不困了。 哪怕是他们此刻肚破肠流，也要强撑着找到大公子再死哇！否则，不敢想回京之时自己等人的下扬会有多惨。 虎妞妞看着那群人连滚带爬的模样，有些不大明白的歪了歪脑袋。 “马壮壮，难道我刚才表达的不够清楚吗？明明没有一个小孩死掉，为什么他们都快吓哭了？” 胆小的马紧跟在虎老大身边昂了几声。 不道哇！ 反正两脚兽们都是喜欢大惊小怪的，不用在意太多细节，反正咱也闹不懂。 “对对对，你说的对。” 听劝的虎妞妞转回脑袋，看着想逃跑的那些贼人，都被虎老二带着同事们给硬撵回来了，她高兴的不行。 太好了！ 虎终于又挣钱了，嗷！ 在一群山匪和野兽对面，那一人一马存在的实在太突兀了，尤其是那小黄毛丫头还笑得那么高兴，看着就知道她一点都不害怕这些野兽。 脑子活泛的刘赖子立刻大刀一挥，作死的吆喝了一声。 “去给老子把那臭丫头给抓住，这些野物好像就是她带来的，她能驱使猛兽！” 平地一声雷，炸醒了许多人求生的本能。对，深山老林子里的虎熊狼蛇打不过，他们还能待逮不住那么个小丫头么？ 于是被野兽们欺负狠了的一帮子山匪，全都用尽全力的柿子找软的捏，直扑那一人一人而去。 谁知道今儿出门就没细翻黄历呀，更没注意到原本凶相毕露的野兽们，为何全都嗖嘎一下拼命停住奔跑的爪子。 尤其是那头小憨熊，两双妈生版熊皮宝宝鞋差点都被拉出火星子来了。 可是已经有了丰富挨打经验的熊孩子，还是拼命忍住黑豆眼里滚来滚去的那些眼泪珠子。乖巧的被它妈抓回来，然后d∪ang一下给塞屁股底下坐住。 所有的兽兽们全都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些两脚兽被那头杀千刀的老虎精，用蛇皮裤腰带给一个个抽了个满脸花。 好的，爽了！ 虽然不知道应该有这么个词来表达现在痛快的心情，但是诚实的野兽们几乎同时在龇牙咧嘴。 就连那些冷血蛇，都高兴的把自己和同类们团在一起打了个结，在地上来回滚。 它们那单细胞的脑子里想不到太多的情绪，就知道只要挨打的不止我一个，那就让兽很高兴！ 连着抽了好几张丑脸以后，虎妞妞有点心疼自己的蛇皮裤腰带了。 所以她抽个空把蛇给寄回腰上，随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大砍刀，嘴里头念念有词。 “动作要快，姿势要帅。 就要这样砍，不能那样砍。 为什么呢？ 因为这样砍好看。” 回忆着兄长教自己劈柴时候的好看动作，她手起刀落一刀一条胳膊腿儿，这力道拿捏的比劈柴那会儿还利落。 主打一个听话，毕竟她是个乖孩子。 第 36章 倒霉催的山匪 兄长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会露馅啦，瞧我多会装人？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我砍的姿势不对！ 嗯，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在心里满意的给自己点了101个赞，多出来的那个是友情赠送的。反正我又不怕骄傲，我就是辣么听话的乖孩子。 听妈妈的话，装啥我像啥！ 迷之自信的虎妞妞，简直骄傲了一脸。所以她一边蹦起来砍人，一边扛着小胖脸抿着嘴巴直乐。 这惊悚的一幕，让背着主子回来的夏广廉等人，一丝不露的给看了个正着。 “咕咚～” 背着昏迷不醒版九宝的清秀小侍卫江粮，害怕的往自家老大身后退了几步，嗓子哆哆嗦嗦的抖出了颤音。 “头，头儿，这，那，她…” “闭嘴！” 夏广廉狠瞪了这毛头小子一眼，把人给吓得低下脑袋缩回同僚们中间去以后。这高大的实在汉子，才极有分寸的扭头问着自己背上的小主人。 “大公子，您是如何求得此等高人出手的？除了车上带的那些身外之物，可还许下了其他酬谢么？” 怕小主人误会，他又紧赶紧的解释道。 “属下看那位小姑娘实在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怕是哪位江湖高手家的小辈出来行走历练的。 瞧她颇有御兽之能，又或许是哪户隐世家族里偷跑出来玩的也不一定。 大公子，您可知道她的些许底细？” “我也不清楚。” 周钦南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咬紧牙关才能不让自己在随从们面前，有失上位者该有的仪态。 “方才我与九宝仓皇逃命，他为了护我被一记飞刀砍中，我则直接被乱石绊倒滚落山坡。 虎妞妞就正好在那儿。” 他看着那个如凶兽临世的小女孩，竟然诡异的有了一丝能依赖的安心感。 “她说她叫虎妞妞，那应该是她的乳名。她真正的名字叫苏林，不过到底是哪两个字，我就不清楚了。 其他的并没有细说。 但是听闻她家中还有母亲和兄长，而其兄长念书还要靠母亲绣花供养。再看她身上穿的衣裳，只是普通的农家小儿打扮。 所以我估摸着，妞妞她应当不是哪户隐世家族出来的，反而该是附近村落里的小孩才对。” 该说不说，周钦南虽然身子骨不怎么健壮，但是脑瓜子绝对机灵好使。 哪怕是在刚才那么慌乱的时刻里，他都能迅速记住对方说过的一切有用讯息。 果然不负其多年受到的教养。 夏广廉还是觉得有许多疑惑。 “哪个农户人家的孩子，能养出这等奇异的本事？ 更别说她那一身气势了，大公子您往左边瞧瞧，那群山林野物们是不是在忌惮她？ 连虎熊这等猛兽都能驯服，这位苏小姑娘，她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还有那匹马，” 军伍出身的人，看别的也许会走眼，但是看战马却绝对不可能认错。 “那匹战马打眼一瞧便是难得良驹，农家小孩怎么可能养得起？大公子，您是不是被她给骗了？” 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多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尤其是他护卫着大公子回京，这一路上简直是危机重重。 当时从京城里带出来的人手，如今都已经折的差不多了。所以夏广廉看着那位把一柄普通大砍刀，硬是用出神兵利器感觉的奇异小姑娘。 他的眼眸之中闪过诸多思量。 “我不敢断言。” 周钦南吸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不歇茬儿的往外冒。 “不过本就是萍水相逢之客，夏大人莫要说什么骗不骗的，实在有失道理。 她愿意搭手相救是我欠下的活命之恩，不愿意帮忙其实也是她的本份。你别想着以话压人，更别想再多指望些什么。 我刚才看虎妞妞应该不是多么尖滑的性子，当心一句话没说对，她也把我等当贼人一同砍了。” 啥话都没有最后这几句来的好使。 夏广廉迅速歇下了心思，觉得大公子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奇人异士一般都桀骜不驯不受束缚，绝对是一柄双刃剑来着。他们那种人，用的好了才能伤人，用不好了只能损人不利己。 在这二人快速交流一通心思之后，虎妞妞手里那最后一刀也完美收官。看着地上那群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贼人们，她满足地把大刀扔回地面上去。 “不论你是哪条道上窜出来的，我刘老大自认没跟你结过任何仇怨，为什么要对我百木寨赶尽杀绝？” “为了挣钱。” 虎妞妞诚实的扒拉了一下脑门上的碎头发，小小的孩子语气里，是一声大大的无奈叹息。 “我家太穷了，我娘每天都没有空陪我玩，她忙着呢！所以我就想挣钱，这样我娘就能有空陪我玩了。” 刘赖子真恨自己多嘴，为什么要问这么几句。现在他不仅恨这个杀千刀的丫头片子，他更恨自己倒霉催的背了点子。 神色痛苦的歪在地上，捂着自己被一刀齐刷刷剁去的，依旧在鲜血直流的右边小腿。 那唯一的一颗眼珠子里，此刻转动着的全都是阴冷狂恨又无能的怒火。 “你，既然都是来求财的，你为什么不提前说？大伙儿干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有啥事儿不能好好商量？” 如果不是就剩这么一只眼珠子得用了，他现在真的好想委屈的大哭一扬！ 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要是早知道这块地界上还趴着这么头人间凶兽，我就不来了。 现在他很怀疑自己是被旁人给做了局，会不会就是知道青沙县里有这么个怪物守着，所以才没有山贼土匪敢在这里安营扎寨？ 怪不得有大鱼的消息能被送到我手里呢，这绝对是有王八蛋在后头给我挖坑了！怪我他娘的真是见钱眼开，才会贪小便宜吃了血亏呀。 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攒下的这点子家底儿，现在全完了！ 越想越恨，越恨越气不过。 一口心头血就这么噗的一下吐出来，人就活生生被气的昏死了过去。 第 37章 拿好报酬 看着已经走到面前来的那群人，她双手背在身后，急急朝那个花钱找自己帮着他干架的小男孩解释道。 “不怪我！你知道的我刚才没有砍死他，我砍他的时候他还活着呢，我才没有随意伤人。” 到底也是背过北邙山动物园猛兽守则的扛把子，不能袭击游客的规矩，被她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头。 如果不是兄长已经解释过很多遍，说贼人都是坏人不是游客，那虎妞妞今天也不见钱眼开的帮人干架。 毕竟吃人和吃同事，是不一样的！ 到底哪里不一样？ 她妈当时没细说。 但是虎妞妞却绝不会忘记这个事情。 “我也没准备吃他们，你看我全都给你留着呢！” 理直气壮的指着地上这一块那一块的贼人们，她立刻腰杆子挺的倍儿直。 “该你给钱了！” 被债主这双大眼珠子给直勾勾的盯着，哪怕是胆子不算小的周钦南，也愣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给，我马上就给！” 他顾不得对着这一地残肢矫情的吐上几口，就慌慌忙忙拍着座驾宽厚的肩膀。 “夏大人，我刚开始就已经答应了虎妞妞，要把车里的金银细软全给她当酬劳的。你快叫人收拾收拾，我们帮着给虎妞妞送回家里去。” 夏广廉立刻听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于是十分诚恳的表示。 “苏姑娘，我们车上有不少零碎物件，您一个人大概确实不好取走。要不然您看这么着行不行？” 他看了看地上这一片哀嚎惨叫不休的山匪们，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夏某这便让人去青沙县报官，待官府来人处置之后，我等便架车与您同行可好？” “不好。” 虎妞妞抬头看了看太阳，她虽然不会算时间，但是也知道自己进山里来挺久了。 “我要回家去，要不然会挨打的。架我已经帮你打过了，就要给我钱，不然我吃了你！” 习惯性的呲牙威胁，周钦南赶紧点头。 “现在就给，立马就给。夏侍卫，听本公子吩咐即可！” 语气一换，神色间已隐隐有其父之威。 “属下遵命！” 夏广廉立刻点头照办，快速吩咐手底下人去整理另外几辆马车里的金银细软。 他在领着一众猛兽的债主的，虎视眈眈的盯视下，小心翼翼把小主子背回马车上仔细安置妥当。 “大公子您先忍忍，千万不可乱动。腿上的伤可不是小事情，属下立刻便带您进青沙县去找大夫医治。” 刚准备转身去吩咐手底下人动作快一点，就听到大公子轻轻唤了一声。 “夏大人。” “大公子请吩咐。” “方才我不是要有意扫你颜面的。实在是那虎妞妞不似寻常人心性，我担心惹恼了她会横生枝节。” 这有理有据的解释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轻微的赔不是，立刻让夏广廉惊慌失措的单膝跪地。 “大公子严重了，是属下方才言语有失冒犯了您才是，还望大公子莫怪我这武人心思粗糙，属下绝无任何对您不敬之意。” “我知道。” 周钦南叹了口气。 “唉，我便是不信你，也该信乳母待我的一片真心。方才九宝替我受过，我都不知道回京之后该如何与乳母交代才好。” “大公子莫要如此想，九宝他一个当小厮的拼命护主乃是他应尽之责，实在谈不上受过一说。” 夏广廉哪怕再心疼外甥，也不可能不知分寸的说些混账话。 “刚才属下已经检查过九宝的伤势，也给他上过金疮药了。 那只是些看着严重的皮肉伤而已，多养上一段时间肯定不会有大碍的，大公子无需太过惦记。 倒是您这伤不可轻易挪动，用棍子固定也只是暂时的作用，万一移了位置恐会留下什么隐患！” “我知道，会小心的。” 他看看自己那条已经肿胀起来的小腿，又一脸担忧的往自己贴身小厮安置的那辆马车处看了看。 “九宝那伤怎么可能不严重？流了那么多的血呢，他又从小到大最怕疼的。总归这一次是我欠下了他的一份人情份，本公子记在心里了。” 来自上位者的一个承诺，有时候就是下面人能往上面爬的最大机遇。 “属下替九宝多谢大公子！” “你起来吧。” 周钦南那双尊贵的眼睛，往京城方向远眺了几息，声音压的很低。 “夏大人，你说我还能活着回京吗？” 刚刚站起来的夏广廉立刻应声。 “您放心，哪怕是舍去性命，属下也一定会将您平安护送回京城！” “多谢夏大人。” “都是属下份内之事。” 他扭头往后面的马车那边瞅了一眼，然后嘴角忍不住抽抽了起来。 “大公子您稍等，属下让手底下人加快点动作。咱们跟在苏姑娘后面一起出山！” 有这么个人间凶兽带着一群野兽开道，这剩下的一段路，应当不会再遇到什么不太平了吧？ 打着想蹭个免费护卫的主意，夏广廉非常热心的跟别人打着交道。 “苏姑娘，其实这些东西真的可以放在马车里，由我们替你送到门上去即可。实在用不着如此劳烦诸位，咳，兽大爷们…” 最后四个字，他简直说的艰难。 看着原本威风凛凛的一头斑斓猛虎，现在居然被披红挂绿，脖子上系了个可笑的蓝皮儿包袱。 当然，剩下的熊和狼们，也没有谁能逃过被当牲口用的苦逼命运。 除了那群蛇实在是没用的厉害，脑袋小的连个杯子都顶不住之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的兽兽们，全部被派上了正经用扬。 “不用你，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虎妞妞蹲在高头大马上，乐的八颗微笑齿成倍出现。大概实在是笑得太欢快了点，都能看见她嗓子眼里那胖乎乎的小舌头了。 “我走啦！” 把所有的战利品全部盯牢，她快乐的小爪子一挥。 “兽兽们跟我走，以后跟我做朋友！” 单押也是押，天天听着苦命的兄长摇头晃脑，虎妞妞那华而不实的脑子简直进步神速。 甚至还能看出那些同事们大概心不甘情不愿了呢，于是威胁性的手指头往躺着的那一地贼人碎片指了指。 第 38章 官兵 虎啸之威，震彻山林。 原本的大岐山扛把子，现在的狗腿子虎老二，毫不犹豫的张嘴跟上虎老大的节奏。 “嗷，吼～～！” 谁要是敢连累了本虎，回头我就吃了它！ 别看在虎老大面前，虎老二怂的跟个孙子似的。但是在其他兽面前，却依然是当之无愧的山林霸主。就连没了伴侣的母熊，都不敢在明面上跟它死磕。 但是老话说的好哇。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 咳，除非有个二百五。 正好虎老大和虎老二，俩虎凑在一起刚好501。多出来的那一丢丢心眼子，就全长在了人形凶兽身上。 她快乐的把蛇皮裤腰带又系紧了一下，然后抬手拍了拍马脖子。 “马壮壮赶紧走，咱们肥家啦！” 大脑脑一扬，自信放光芒。 娘，兄长，我赚钱回来啦！ 人形虎骑着哆哆嗦嗦的胆小马在前面打头阵，后面就一路蜿蜒出了各式各样奇葩的物种。 咳，从这群野物们蔫头耷拉脑的萎靡状态就能看出来，大概它们没有一步路是自己心甘情愿想走。但是前面打头那玩意儿多丧的慌啊，她说的话谁敢不听呐？ 不仅兽听她的，人也听了。 “大公子您坐妥当！” 夏广廉亲自牵马，带着人小心谨慎的跟在前面那一群凶兽后头。 无他，图个安心罢了。 一队和谐的人与自然，就这么奇葩的往山下晃悠。终于在太阳快要西垂的时候，搁山脚下又险些爆发了一扬碰撞。 “林大人您瞧，就是那位高手小姑娘帮的忙，小的没发臆症是吧？” 被头儿给遣出去报信的小侍卫江粮，费尽了口舌才把这难请的青沙县令给请动。 他伸出手指头，远远的指着山路下那队正渐渐往这边来的奇葩队伍。 “您看，是不是有虎熊狼虫？仔细往地下瞅瞅，那地下跟着一片的长虫呢！” 即使再看一遍那诡异的人兽同行，他依旧觉得很诡异。 虽然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扯，林大人不相信是应该的。但是就因为他不信，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也不知道大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得亏自个儿去县衙的时候带了信物，要不然真不见得能把这些官兵给搬来。 “您看小的没说谎吧？ 我跟您说那群山匪贼人，真的也全都被放倒在了路上。 这可是你们青沙县的又一大政绩啊，林大人！” 他十分谨慎的往前凑合了几步，声音压的特别低。又抬手往后头指了指，语气焦急的不行。 “我们大公子就在后头的马车里呢，他伤到了腿。 您快些叫郎中过去给看看伤势吧！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头儿肯定是都快急死了，” “你闭嘴吧你！” 林衡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收回自己差点被惊掉出来的眼珠子。再努力的找找气势，他那张斯文儒雅的俊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一抹赫赫官威。 “刘县尉何在？” “…下官在。” 一武官装束的壮年男子，苦逼着脸站了出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大概知道这缺德惯了的上官，一定是想让自己去给前方山路上的那群猛兽们，送个百八十斤的肉了。 “刘县尉啊，本官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他娘的，老子又双叒叕猜中了呢。 刘先武厌世的垂下了眼睑。 文弱斯文的林知县，一看自个儿这手下又摆脸子。他悄悄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兀自冒出来的汗水，自说自话自帮腔。 “你看现在的这个事儿吧，是不是得有人想办法前去交涉？我看你，” “林大人您尽管去，下官给您望风断后！” 他反应确实也挺快。 但是可惜他一个武官，就是没有文人的那张厚脸皮呀，关键时刻容易掉坑里。 “刘老弟，你看你这话说的就浅薄了不是？” 林知县微微一笑。 你能开腔搭话就好，只要一搭话我就能把你绕进去。 “你可是我青沙县的勇武第一人。 不仅是我手底下武功最高强的下属，也是咱们青沙县老百姓们最信服最依赖的县尉大人啊！ 古语有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怎么不上去？” “因为你刘先武，才是本县的县尉啊！” 林衡面上，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刘县尉，你真忍心辜负圣人训？ 如今百姓们和本官需要你的时候到了，还望刘县尉以大局为重，万万莫要让我等失望才好。 去吧，朝廷需要你！”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维护他县太爷的威严，他真想比手底下这群小官小吏们哆嗦的还厉害。 让本官上去送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林某人辛辛苦苦寒窗十载，好不容易才考出功名踏上仕途，说什么也得留着有用之身报效朝廷呐。 “………xxx！” 刘县尉没忍住，黑着脸吐出了一句好听的方言。林知县突然英年失聪，耳朵选择性的聋了。 都把人给踹坑里去了，让人家发泄发泄情绪又能怎？ 做人么，总不能既要又要。 骂吧骂吧，骂完以后你赶紧给本官上前去交涉。 反正我不去。 我的命，留着有用。 他在心里无限开解自己，非是我林某人贪生怕死，实在是死有重于鸿毛，有轻于泰山… 啊呸，这张死嘴可真无用，把话都给吓颠倒了。不过本官也能理解，毕竟谁看见虎熊猛兽不在笼子里的时候，能不胆儿颤？ 更何况它们后头还跟了不少的狼，哦，还有那一群五颜六色的长虫们。 瞧那一条条小东西都长的多么别致？ 说它们没毒，本官也不信呐！ 这人心里絮叨的都不像个正经玩意儿，偏偏他却是正正经经考出来的进士及笫，是在青沙县这一方百姓们口中，享有青天美誉之人。 刘县尉说又说不过，打吧也不敢真的动手打上峰。最后还是只能像往常一样憋屈的大手一挥，朝后头那群倒霉催的衙役们大喝了一声。 “都跟本官走！” “大，大人，饶命啊…” 一些实在胆小之辈，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语调失声。有那好歹胆子大一些的，还能知道心疼心疼自己，哆嗦着嗓子出声求饶。 第 39章 熟人 褚捕头那脸，比他的县尉大人可苦逼太多了。抬着不住哆嗦的手指头往远处比划，嘴里都有点语无伦次的。 “平日里便是只有一头大虫，我们也拿不下来呀！就，就前面那头膘肥体壮的，我这种上去撑死了也就只能跟它拼个三七开了，” “哼，你倒挺看得起你自己。” “小的是清楚自个儿有一百来斤，” 他那脸哭丧的都快不能看了。 “它三口，我头七。” 坚强地把眼泪咽下去，开嚎。 “大人啊，小的上有80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真的死不起啊！求大人饶了小的吧！” 他后头跟着的那群也有样学样。 一个月一两八，拿命往里搭？ 这他娘的哪个傻子能愿意？ “我，我也不行！” “我还是个年纪轻轻的黄花大小伙子呢，我还没成亲生子呢！” “我可是我家里头的独苗儿，三代单传的那种！” “我才刚娶了媳妇儿，被窝还没捂热乎呢，我不能今儿就交代在这了。实在不行，在衙役的活儿我不干了，” “都闭嘴！”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这帮怂货，县尉大人气壮英雄胆，直接哐啷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往前一举。 “本官把话撂在这里，儿郎们都给我好生听清楚了！” 这身躯魁梧的壮汉，果然不愧是当初在周围流民前来抢掠时，能带着一群衙役和乡勇们死守住青沙县的人。 他从来不缺勇武和狠心。 大刀片子一晃，带起一抹寒光。 “今儿跟我上的人，只要你们命大没死，回头个个都有赏。 可哪个要是再敢说些临阵脱逃乱我军心的混帐话，那可就别怨本官手里的这大刀，翻脸不认人了。 走，是爷们的都跟老子上！” 潇洒转回身的同时，他还毫不隐晦的瞪了不远处的县太爷一眼。虽然对方已经习惯了似的不疼不痒，但是不瞪一眼他难受的慌。 县尉大人身先士卒抬腿狂奔，下面的捕快衙役们甭管是真心还是被迫，也都只能咬着牙壮着胆子拎刀跟上去。 这才是小小的青沙县，为何能在上一回的天灾人祸中，没有被伤筋动骨祸害到百姓的最大原因所在。 上头的官员有担当，下面的小吏才敢追随。哪怕是同僚们之间有些许的不对付，但是在事到临头的时候，依旧能承担自己该承担起来的职责。 这已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不是，县尉大人您可别动手啊！” 反应过来的小侍卫，着急忙慌的甩开知县大人撵上去。 两方人马，呃人兽，终于在山脚处狭路相逢。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打头的战马背上，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丫头。 她欢乐的有些诡异。 “你是何人？” 刘县尉持刀相向，厉声喝问。 “河人？” 刚开始当人的虎妞妞，不大清楚人类里头该有哪些品种。她为难的挠了挠脑袋，不笑了。 “我应该不是河人，嗯，是小人吧？” 想想后面那个高高壮壮的夏大人，他长那么大的块头所以大家都叫他大人。那自己现在这么小小的一点，肯定就是小人没跑了！ 对于自己聪明的脑瓜子，又自己偷偷进步了一点的这个事儿，虎妞妞表示很欣慰呀。 特别是看见举着刀对着自己的这些人，她就笑得更兴奋了。 “你们有刀，所以也是贼人吗？” 瞧我多有智慧？ 问清楚了再动手，保证不会打白工，也不会干错架打错人。 只要对方敢点头，我就敢挣钱！ 快乐的坐在马背上苍蝇搓手，心里那股想赚钱的强烈渴望，让她扭回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夏大人，这里还有人你们要不要了？” 周钦南听到动静，从车窗里往前看。 “夏大人，你去前面看看。我远远瞧着，那些好像是官府的人？” “就是官府的人，应该是江粮那墨迹小子，总算把青沙县的官兵们给搬来了。大公子您安心在马车里坐着，属下去去便回。” 把手里的缰绳交给旁边的另一个侍卫，夏广廉抬腿往前狂奔。 一路上还要小心翼翼避开那一群长相花哨的长虫们，万一不小心踩到谁的尾巴根儿，自己估计一口就得被交待了。 等他淌过蛇阵，越过狼群，被熊崽子偷偷摸摸抓了一把屁股，再壮着胆子路过那头母熊和斑斓猛虎之后。 总算是过五关斩六将，异常艰难的来到了大黑马的蹄子旁边。 “苏姑娘，我们不要了！而且这些人也不是贼人，他们是官吏。” 哪怕只认识了短短一段时间，夏广廉也知道该如何抓重点。生怕这脑子异于常人的小丫头，一时兴起干起了屠杀官吏的买卖。 “哦，不是贼人哦？” 可爱小丫头失望的连着哦了两下，才丧丧的缩回肩膀，坐在马上不动弹了。 与此同时，小侍卫也终于气喘吁吁的撵了上来。 “县尉大人，别动手，自己人！” 幸好赶上了，要不然指不定得发生什么人间惨剧呢？他都没来得及往前瞅一眼，赶紧急急忙忙的解释。 “这位姑娘是帮着我们拦住了山匪的高手，您看后头…” 抬手往后一指，就指到自家老大那张黢黑的臭脸上，小侍卫被吓得一哆嗦。 “头，头儿…” “你怎么不等到天黑再回来呢？” “我，” “滚一边儿去！” 丢给他一个回头我再找你算账的眼神，夏广廉抬手从兜里掏出一个令牌，往前一递。 “某乃归云军中郎将夏广廉，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刘县尉眉头一挑，手中刀迟疑着往回收了收。 “某乃青沙县县尉刘先武。” “见过刘县尉，不知林衡林大人可曾一同过来？” “来了来了，本官也来了！” 后头深一脚浅一脚撵上来的知县大人，略有些狼狈地抚了抚衣衫，方才从容抬头。 “夏兄，不知大公子可还安好？” “尚无大碍，不过接下来，怕是还得有劳林大人费心一段时日了。”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分内之事。” 这两人打眼一瞧，也知道他们应该是熟人。 刘先武又不是个傻子，立刻就收刀归鞘。他后头那些壮着胆子上来作死的小吏们，也跟着有样学样收起佩刀。 第 40章 紧俏货，抢手 “你们如果说好了就让开，我要回家了。如果没说好的话就让开，我要回家了！” 两边的意思差不多，但是语气完全不一样，夏广廉立刻懂事的转身安抚。 “还请苏姑娘稍等片刻，由在下帮你跟青沙县算清楚账目再走可好？” “算账？算什么账？” 虎妞妞歪了歪大脑袋，不理解。 “你又没雇我打他们，你算什么账？”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为难的搓了搓小胖爪子，不大好意思的眼神左右乱甩。 “这，不大好吧？” 咕噜噜的眼珠子把那几个人看了一圈，接着用非常热爱和平的语气问。 “你们谁是青纱线？”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奇葩起了这么个难听的破名字，但是既然夏大人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帮自己讹他了。那虎老大也就只能勉勉强强的，咳，接受了吧。 毕竟虽然我不想要酱紫，但是架不住夏大人他非要讹人家呀？ 唉，青纱线，算你倒霉吧。 在脑子里把自己那颗长在红旗下的闪闪虎心，昧着良心给深深埋起来。 林知县和刘县尉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默契的同时上前一步。 “小姑娘，本官是青沙县的父母官，我姓林。我身旁这位是青沙县的县尉大人，姓刘。” 他那双眼珠子，隐晦而又谨慎的看了看后头那些虎视眈眈的猛兽，面上强装云淡风轻。 “不知你找我们，可是有事？” 哦，原来不是人名啊？ 聪明的虎妞妞恍然大悟，然后扭头看着旁边的夏大人，直来直去的问。 “该找他们算什么账？” 穷逼就是个苦逼这种事情，不拘于对人还是对虎来说，其实都是挺难的。 已经被好好挣钱这一高大上口号，给彻底自我洗脑了的虎妞妞，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挣钱的可能。 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好在夏广廉很及时的出了声。 “就是苏姑娘你刚才手刃的那些贼人啊！一般像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官府都会出金悬赏的。尤其是贼首，价钱绝对不便宜！” “…贼手，能卖很贵的吗？” 虎妞妞问的有些迟疑。 然后接到了夏广廉毫不犹豫的点头，还有林知县的笃定回答。 “贼首为首恶，当尽诛之！ 自然价格不会便宜。 放心，那些毒瘤在各个县衙和州府都是明码标价的指定童叟无欺，该多少钱是多少钱。” “太好了！” 虎妞妞听的又兴奋又懊恼。 虽然前面的那些话没怎么弄懂，但是最后这些话尾巴，她绝对听得明白儿的。 贼人的手，能卖钱！ 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怪不得以前总听她妈说什么紧俏货，抢手。弄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意思！ “早知道那些贼人的手值钱，我全给抢过来多好？” 感觉自己一个不小心有可能错失了很多钱，她心疼得直抽抽。 “虎老二，带着兽兽们跟我回去。咱们去把那些贼人的手给抢过来！” 嗷，吼！ 听话的斑斓猛虎伸长脖子一声吼，所有的野兽们就原地转身准备再扭回去。 就是可怜了最后头那些拉车的马呀，它们又不像马壮壮那样背上有人。本来能强撑着胆子跟上队伍，就已经是被前头的那个老虎精给威胁利诱了，才能壮起来的胆子。 但是现在，只能被吓得哆哆嗦嗦抖如筛糠，连平常的娇气病都不敢犯。 毕竟那个叫马壮壮的已经提醒过了，马惊这种事情在老虎精面前屁都不算。 谁要是真的敢随便作妖的话，一大意那谁就得换个名字了。 比如说马皮，马肉，马肠子… 动物们的苦逼，人暂时体会不到。 但是夏广廉还是赶紧出言阻拦。 “苏姑娘你误会了，都怪刚才在下没把话给说清楚。我说的不是贼的手，是贼人里面打头的那个，” “…老大？” “对！” “哦，就那一个值钱的呀？” 虎妞妞又丧唧唧的缩回了肩膀。 “那我不回去了。” 本来也就用不着，你再如此兴师动众中的回去。觉得总算是把事情给解释清楚了，夏广廉松了口气。 “所有的贼人都能换成赏金，也就是银子。用不着苏姑娘再专程回去，我让人去给县尉大人引路即可。” “哦，好叭。”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追问。 “那这个赏金什么时候给我？” “等官府这边，把贼人们全部如数捉拿归案即可。到时候该多少钱是多少钱，在下直接送到苏姑娘您家里去可好？” “好！” 单纯的小孩，终于被绕进了坑里去。 “不知道苏姑娘您家住在哪里？” “我住在青沙县柳叶村。我兄长说了，我家住在村子从西边数第九家，门口有一棵枣子树的就是。” 说起兄长，后知后觉的虎妞妞抬头一看天上的太阳，总算是知道开始着急了。 “马壮壮，我们快点走！兄长马上要回家了，他不许我跑到山里玩的。快走！” 两条小短腿使劲踢了踢马脖子，然后气势汹汹的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往后头招呼了一声。 “兽兽们跟我走，谁要是敢故意偷偷跑掉，我一定会吃了它，嗷！” 一声急促的虎啸声响起，马壮壮像是突然被谁给咬在蹄子上了一样，撒丫子就跑。 后头的大部队也赶紧跟上，谁也不想再体验一下老虎精嘴里的威胁，毕竟她腰上还系着蛇皮裤腰带呢不是？ 四条腿的野兽们跑的贼快，无形之中被针对了的长虫们，只能在地上拼了命的往前扭动。 蛇族老大竹叶青，那双漂亮的豆豆眼里又滚下了两滴泪珠子来。明明自己才是冷血动物哇，却再一次被那些长了毛的四条腿儿，给欺负的眼泪汪汪。 不就显摆你们长腿了吗？ 都给蛇等着！ 嘶嘶嘶～～～ 那些大蛇们体积大扭的也不慢还好说，可那些体积小的比如说竹叶青自己。差点把肠子给扭出来，还是渐渐被甩在了后头。 最后不知道是哪个聪明蛇想出了办法，自己扭不动了没关系，张嘴咬住前面那条会扭的，让自己被原地带飞。 然后一个跟一个学，于是路上就出现了奇葩又惊悚的一幕。 第 41章 被露馅儿的虎 这绝对不是形容词，而是事实。 在小路上一条由蛇咬成的队伍，终于一路蜿蜒到了柳叶村的西边村口。 至于为什么会停在门口了没进去呢？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呢？ 你听我给你编。 事情的起因是酱紫的。 乖孩子本乖头顶小可爱腰系蛇皮带，在刚上班的月亮婆婆好心引路下，带着一众小弟爬进了柳叶村。 然后，跟受了宋易行央求到处找娃的柳叶村热心村民们，热热闹闹的打了个照面。 “救命啊，野兽进村啦！！！” “娘唉，是大虫！” “熊，有俩！” “不，不是娘，呸，是狼…” “蛇啊，好多蛇啊，啊，啊，啊～～” “都他娘的别叫了，快去拿武器！保护好老人孩子，快！” 如此见鬼的热闹，把虎妞妞看的一懵。 “你们都在鬼叫什么？这些动物都是我带回来的，我当然认识啦，不用你们再介绍一遍。” 看出来了这些人的害怕，非常通人性的虎妞妞，甚至还很好心的对那些跟过来的兽兽们挥了挥爪子。 “你们都先走吧把东西放下，过两天我去找你们，记住谁都不许跑。要不然，嗷！” 一声虎啸，野兽们撕扯开身上的包袱往地下一扔，火烧屁股一样的扭头就跑。 这回傻子才听你的！ 搬家，拖家带口连夜就搬！ 目送着同事们走远了以后，虎妞妞才快乐的转回脑袋。然后这眼神贼拉好用的乖孩子，在人群里头找到了自己的兄长，再然后她就快快乐乐的从马背上跳下来蹦哒过去。 “兄长我跟你说，我想到了一个超棒的主意，棒的跟假的一样。以后，” 没等到听完妹妹说的以后，率先一步反应过来的宋易行，立刻把孩子从地上掐起来藏到身后。 看着那些手抓火把，或拿着棍棒或举着柴刀斧头渐渐逼近过来的村民们，他隐在黑暗中的单薄身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轻颤。 “各位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 闻讯赶过来的里长杨老火，问都懒得再问，直接拍板。 “这小丫头片子本来就是来路不明的，现在竟然还敢带着野兽们进来祸害村子了？老头子看我们是留不得她了！” “你想做甚？” 紧跟着听到动静撵到村口来的祝元娘，已经急得不成样子。 “娘。” 听到孩子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声娘，她那颗在嗓子眼里滴溜了一天的心，才敢悄悄的放下了一点。 走过去，不轻不重的拍了孩子的脑袋一下，教训道。 “你这孩子跑回去找小伙伴们玩，怎么不知道跟娘说一声呢？尽让我担心。 娘知道你打小流落在深山老林里头，巧合之下被山林里的猛兽们给抚养长大，一时半会儿舍不得它们也是有的。 可你不能把它们邀请到家里来，知道吗？这样会让我们害怕的。” 关键时刻，还是当娘的这脑子转悠的快。这样那样的往歪路子上一解释，村民们多少也能听懂了。 朱猎户赶紧跟着帮腔。 “我就说刚才看着那些野兽，怎么有那么通人性的感觉呢？弄了半天，原来都是妞妞的小伙伴啊？ 呵呵呵，咱小妞妞看来不是个凡角。 那种在说书人嘴里才听说过的猛兽抚养婴孩，竟然还真的存在啊？ 呵呵呵，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他干巴巴的打着圆扬，可惜有人不买他的账。 伤还没好利索的杨大槐，直接拎着手里的斧子上前一步，脸上丝毫不掩饰恶意。 “你他娘的少在这里装能耐人，轮得着你一个猎户在这儿说话吗？滚开！” 他又看了看神色惊慌的村民们。 “都别听祝氏鬼扯，说什么这个小丫头是猛兽抚养长大的，你们信不信？ 让那猛兽不吃小孩还养育小孩，简直就跟人不喜欢吃鸡鸭鱼肉一样荒谬可笑！ 依我看呐，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片子，就很有问题。你们想想哪个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都有谁听说过没有？” “反正我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儿。” 有亲眼见过祝娘子养的这小丫头，暴打杨大槐经过的几个村民，全都使劲的摇着脑袋。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是不敢说。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力气这么大的小丫头？” “对对对，我也觉得她有问题。” “你们说她是不是深山老林里头的啥玩意儿修成精的，专门跑下山来想祸祸咱们？” 热心淳朴又愚昧无知的村民们，比起相信野兽大发善心养孩子，他们更倾向于相信有精怪下山来了。 一个个的眼神立刻变了，抓紧手里的武器，对准被火把给围住的那娘仨儿。 杨大槐一脸狰狞的笑了。 “把这个祸害人的精怪抓起来，烧死她！咱们这么多人在呢，她力气再大也打不过的。抓住她，烧死妖怪！” 然后跟在他后面混的那几个狗腿子，也一声一声的附和着。 “抓住她，烧死妖怪！” “对，祸害人的精怪咱可不能留！” “烧死她！” 虎妞妞被这些人给吓得，使劲儿往母亲和兄长的背后藏。然后又偷偷摸摸的伸出半个脑袋来，大大的眼睛惊恐的看着这些人。 完了，虎今天要洗啦！ 他们是怎么发现我成精了的？ 妈，救虎啊！ 对自己一身实力毫无所知的阿彪，兀自陷入在她妈曾经的鞋底子教育里不可自拔。 虎光知道不能让人发现她成精了的事，但是好像虎不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了该咋办？ 手足无措的小爪爪放开兄长，熟门熟路爬到母亲的大腿上抱好。 “娘，怎么办？ 妞妞不想变成八宝粥！” 呜呜呜，接下来是不是那个可偏心可偏心的文件就要来了？它要来扯虎皮了是不是？ 打从养了小妞妞开始，这胆子大到没边的孩子就一直嘻嘻哈哈可可爱爱，像现在这样明显被吓到了的样子，还真是头一次。 可是把会心疼孩子的祝元娘，和她那口嫌体正直的儿子给心疼坏了。 宋易行俊脸一冷，直接上前跟心怀叵测的杨家人对上。 第 42章 大力怪妞妞 “哼，易哥儿你这是威胁谁呢？” 杨老火直接慢腾腾的走过来。 早已经跟宋七爷那边打听过了，这小丫头片子压根儿不是林家送过来的人。 “你们母子俩擅自把这来历不明的丫头带进村子里来，本就欠妥当。 既然现在大伙又发现了蹊跷的地方，那我这当里长的就更不能容忍有危险留在村子里成祸害。 乡亲们，这妖孽精怪之说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呀。 哪怕不是为了你们自己，就为了你们家里的老爹老娘和媳妇儿孩子，也得趁着这祸害还没长成气候的时候，尽早铲除了去为好！ 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老东西煽动人心确实是一把好手，哪怕识文断字的他明知道，这世上压根儿也就没有精怪一说。但是蛊惑其手底下这些山村愚夫们的时候，他仍然是不遗余力。 无他，不能给宋易行留有任何助力。 当初被这小子给骗了过去，让他找到机会攀上文华书院的林夫子，成功跳出了柳家村不说，还直接被宋家老太爷给看中了。这就已经是自己大意之下弄出的严重纰漏，在宋七爷那里吃了好一顿的苦头。 现在无论如何也得想尽办法把他按在村子里，绝对不能让他有出头的机会。否则，都不知道自己在宋七爷那里该如何交待。 杨老火那双已现浑浊的老眼之中，闪过了一丝狠辣的冷色。 小丫头，到了阴曹地府以后可别怨老朽狠心。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叫天底下这么多人家你不去，偏偏跳进了祝氏和宋义行的这个火坑里去？ 天不让你活，怨不得我。 他抬手往后头招呼了一声。 “大槐，带村里人把这妖孽给抓住，死活不论！” “是！” 杨大槐一脸狰狞的举起利刃，他身后的狗腿子们也纷纷跟上。甚至于有一些被蛊惑到的村民，也不由自主的加入了进去。 在这个以杂姓而居的村落里，不像那种以宗族为一姓之地的村子团结。再加上官不扰民吏不下乡的规矩，里长的话语权就更被放大了许多。 所以哪怕有些人不忍心，可也不敢站出来跟里长对着干。否则以后随便的一个苦役名额，就能让自己家吃不了兜着走。 祝元娘抱着虎妞妞，害怕的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她的声音紧绷到发抖，很有些色厉内荏的大声说。 “杨老火你敢！ 我养这孩子，可是在宋氏宗族过了明路的，宋家老爷子也知道！ 你敢如此欺我孤儿寡母，就不怕我豁出命去，到宋家寻老族长作主？” “呵，你真的敢么？” 杨老火眉眼间带出了一丝不屑之色。 “宋家人，谁敢与你沾上边？难不成你还指望着…” “你住口！” 宋易行怒喝了一声。 到底是一个还未到舞勺之年的少年郎，养气功夫练得不到家，尤其听不得有任何人辱及他最爱的母亲。 “我娘敲不开宋家的大门，那我呢？” 一双好看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老东西。 “今日，你要么把我们母子三个全部打杀了。否则你但凡敢让人动我娘和我妹妹，他日宋家十三郎，便是你举家之敌！” “宋家十三郎？ 嗤，你吓唬我一个老头子做甚？” 老东西明显的，是丝毫不把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儿看在眼里的意思。 “老朽忝为一地里长，自然要把大伙的安危放在首要之处。怎么能让个精怪留下祸害乡里乡亲？ 易哥儿，你还是岁数太小定力不足，太容易受到精怪的蛊惑了。里长爷爷我这也是为了救你和你娘啊，不能让你们被这个精怪给缠的越陷越深。 等乡亲们把精怪给就地正法，你脑子清明了以后，一定会感谢我的。” 假惺惺的把冠冕堂皇之语全部说完，然后退开几步挥手示意。 “动手，死活不论！” 他这次甚至没有说死活不论的人是谁。 杨大槐带着人快速冲上去，手中斧子举起来的同时，还腿脚特别贱嗖的把阻挡他的宋易行给一脚踹趴在地上。 然后，这不就很精准的踹到阿彪那大半截儿，缺枝少叶的肺管子上去了么？ “你敢欺负我弱鸡兄长？嗷！” 猛虎咆啸，生死难料。 本来还一脸社恐藏在母亲怀里的i虎，嗷一嗓子原地变身成e虎，开始涉恐。 只见她嗖嘎一下从母亲怀里跳出去，以疯一般的速度窜到弱鸡兄长前面。用尽全力从地上蹦哒起来，一脚踹到那丑八怪的大腿上。 非常熟练的把人给放倒，拉到跟自己同样高的海拔线上以后。她毫不客气的从对方手里借用了武器，拎起大斧头就往地上剁，一斧子就让对方见了血。 “啊，救命！” 杨大槐一声惨叫，那些腥热的鲜血就Biu的一下冒了出来。 “儿子！” 杨老火差点站不稳了，撕心裂肺的抢过旁边村民手里的柴刀，用尽全力朝那个该死的丫头片子身上砍过去。 “妖孽，我要你偿命！” 向来警觉性极强的虎，原地一个翻身避开，然后手里的斧头再次毫不犹豫的砍过去。 “啊！” 很好，KO。 这回老登中登，在地上登了一对儿。 已经玩出手感来了的虎妞妞，很潇洒随意的掂掂手里的斧头，转过眼睛看着对面那些神色惊恐的村民们。她甚至还是用那么一副蠢乖蠢乖的表情，很和气很有礼貌的询问。 “你们也要欺负我的弱鸡兄长吗？” 虎妞妞一直非常有领地意识，虽然她是一头乖巧胆小的妈宝虎。但是她同时又拥有一个特别优秀的高贵标签，出了名的护窝子。 凡是被她划在自己圈子里的东西，哪怕是一根作死的蛇皮裤腰带，也必须是她自己来动手扯着玩儿，其他人和兽谁都不许欺负。 她掂着斧头往前走一步，柳叶村的村民们就害怕的往后退一步。跟跳舞似的来回拉扯了好几下，虎妞妞终于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他们。 “这架还打吗？” 第 43章 解释的通了 开，开什么玩笑呢？ 就你刚才耍的那几下子，砍里长爷俩比砍小鸡崽子还轻松，谁还敢上去给你凑数哇？ “妞妞！” 宋易行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跑过去把妹妹拽住，一阵夸张至极的嘘寒问暖。 “这是又被吓着了吧？ 唉，你这一害怕狠了就容易受惊的毛病，怎么喝了那么多副安神汤还不管用？ 回头抽个空，为兄带你去城里医馆找坐堂大夫好生看看才是。 可别是因为打小吃那猛兽奶水长大的缘故，弄得现在力气异于常人的大就算了，连脑子也不好用可怎么是好？” 到底是人年轻脑瓜子转的快，紧接着他娘刚才的说法，把一些不太能理得顺的地方给强行圆上。 甚至旁边还有受过虎妞妞救命之恩的朱猎户，再次知恩图报的站出来帮腔。 “易哥儿，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山林野物的奶水喂养孩子，确实比人和牛羊的都更有力量。 不信你们看看我家老大，他出生的时候孩他娘就是没奶，正巧那会儿我在山里逮到了一头下过崽受伤母狼。 就是靠着那头狼，我家老大才挺过了头一个月。你们瞅瞅他现在长的多壮实？力气也比他下面这几个弟弟大多了！” 该说不说，这人可真能处。 为了帮着宋易行圆话，愣是把他那早已死去好些年的老婆子都给扯出来了，甚至还拉住自己的大儿子现身说法。 那大掌往儿子身上哐哐拍了两下，拍的他儿子只能咬牙硬挺着，面上云淡风轻。 俺不疼！ “你们大伙都瞧瞧，看看我家老大这体格子没的说吧？ 就是因为他小时候喝过狼奶的缘故，现在才能长的这么结实，力气这么大。 我想小妞妞的那情况应该跟我家老大差不多，就是因为从小到大喝猛兽奶水的缘故。 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精精怪怪的？ 天天光听大伙你传一耳朵我传一耳朵，才会弄得越传越玄乎。 你们哪个又真的亲眼见过了？” 耳根子软的村民们没啥正经见识，甚至有很多人这一辈子连趟县城都没去过。所以他们喜欢偏听偏信，谁说的都觉得有道理。 刚才觉得杨里长说的有道理，现在觉得朱猎户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朱猎户可是年轻时候在外头打过仗的人，也是厉害的很呢！ “我觉得朱大叔说的对，这小妞妞就是力气大了点，哪有那么玄乎啊？” “就是就是，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娃娃，怎么就能祸祸咱柳叶村了呢？再说她来村里也挺长时间了，要想祸祸不早祸祸了吗？” “对，哪个精怪能缺心眼子的天天跟咱们村里的那群小屁孩子玩？指定是里长爷俩误会了。”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终于松了口气，小心放下手里的武器。比起那什么妖孽精怪的说法，他们更愿意相信后面这种比较合理的解释。 而有那脑子稍微聪明些的，更是知道该及时见风转舵。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跟着点头就没错了。 如果这小丫头片子不是精怪当然更好，如果她真的是精怪的话，那自己这肉体凡胎的也根本反抗不了啊？ 没看里长爷俩都躺那么平了吗？ 所以保命的绝招就是。 既然打不过的话，那咱们就快乐加入吧！没错，就酱紫。 耳根子软又心大的柳叶村全体村民们，终于成功给自己P了个最U的A，心甘情愿跳进了宋易行刨好的坑里去。 “呼～不是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就好，吓老子一跳。” “可不咋的？老子差点吓尿了裤子…” 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扬上还有女人和孩子，那汉子立刻闭嘴。 然后就有人赶紧接上话茬子，企图打破现在这尴尬的扬面。 “刚才我还想着前天小虎搁家里说，他坐了妞妞家的大黑马，还分给了妞妞一半糖糕吃来着。 我就瞎琢磨到底是啥玩意儿成精了，能喜欢吃糖糕？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小孩儿精啊？哈哈哈哈哈！” 啧，这些人确实心大到迟钝。 你们这嘻嘻哈哈说话聊天的同时，能不能顺便往地上瞅一眼呢？ 早已经走到虎妞妞旁边的祝元娘，再次被孩子熟门熟路抱住大腿的她，紧皱眉头隐晦的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这种扬面上是轮不到妇人说东道西的，好在她儿子虽然年纪不大，却特别能顶事儿。 宋易行上前蹲下，仔细查看了一番躺在地上的那两个人。 直到确定他们都是受的皮外伤，自家孩子确实把平时的教导听进耳朵里去了，没有随便下狠手。 这才敢重重的松了口气。 “朱家几位兄长，可否劳烦你们帮着把里长他们抬到张郎中那边去包扎一下？虽然说都只是一些皮外伤，可让他们在地上躺着总归也不合适。” 三言两语把事情往最轻了说，然后其他村民们也凑过来看了几眼，立刻更加放心了。 还好还好，没弄出任何人命来！ 有那放心的，就自然有那不称心的。比如说，跟杨家人有仇怨的朱家人。 “啊？里长没死啊？” 心直口快的朱家老大朱文，眼珠子往地下扫了几下，甚至连语气里的那点子遗憾都没仔细遮掩一下。 “呸，你说这话啥意思？” 没被虎妞妞收拾的那些杨家人不乐意了，朱文还想张嘴说点啥，却被他爹狠狠的拍了一把后背。 “废什么话？ 易哥儿怎么吩咐你们怎么干就是了，没脑子的时候你多听话少说话，行不行？” “哦。” 憨批，不是，憨厚的汉子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弟弟们上手干活。 两人一组抬手抬脚迅速离开，杨家人也借着这个功夫快速的溜走。 柳叶村的那些村民们看朱猎户家的傻老大说话行事，无疑就又给了他们一记强有力的说服。 果然就是因为吃了兽奶的缘故！ 瞧瞧这俩个吃过野兽奶的人唷，估计俩人捏在一块儿，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 第 44章 我挣的 本来还有想走点歪路子，看能不能也去山上碰碰运气弄点兽奶回来喂孩子的村民们，立刻全歇了心思。 比起养个力大无穷的傻子，他们突然就看自家那些淘气的机灵孩子顺眼了呢！ 有些心大眼尖的，甚至还看到了地上不远处的那一堆包袱，眼睛嗖一下热了。 “那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这题虎会。 虎妞妞兴高采烈地举起小爪子。 “都是我挣回来的！” 从母亲腿上蹦哒下来，单手叉腰另单手一挥，简直骄傲了一脸。 “娘你看，这都是我给你挣回来的！” 从妈宝虎晋级为妈宝女的小胖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珠子里就写满了仨字。 快，夸我！ “……妞妞，你从哪儿挣回来的？” “路上。” “哪个路上？” “就山那边的路上，过了桥有好多树的那条路。” 听话的小孩问啥说啥，甚至还怕她娘听不懂，伸出手指头往那个方向使劲的点了几下。 坏了，那边是官道！ 祝元娘赶紧走过去仔细看看地上那一堆东西，瞬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这孩子，该不会是劫道去了吧？ 有心想再问问清楚，可是旁边还有这么多村民们瞅着呢，她愁的头疼牙也疼。 只能扭头跟儿子对了个眼神。 不过好在宋易行也成功想歪了。 他低下头快速想说词，但是有那眼热的村民不允许啊。虽然明知道祝娘子家的小丫头厉害的不正常，可是财帛动人心。 有人就壮着胆子腆颜站出来。 “易哥儿，老话说的好见面分一半，” “嗷～吼～！” 对护食这种事儿非常有经验的虎妞妞，那向来不靠谱的脑回路，终于诡异的正常了一把。 她嗷一嗓子，成功把那想占便宜的村民给吓尿了。 “你敢抢我的东西？” 呆愣的一对大眼珠子，感觉在火光下都泛着绿油油的光。似乎那人但凡敢点一下脑袋，他以后就可能变成没有可爱的小脑袋。 “我，…我，不…不是…” 不是就好。 又扭头看向村里人，尖利的小白牙露了出来。在火光和月光的双重法力加持下，好像也隐隐泛着寒光。 “还有谁？” “没有谁！” 被威胁了但是不敢眨眼的淳朴鹌鹑们，只能集体摇头，大声说出的答案又快又准确，终于成功地取悦到了阿彪。 她满意的收回了小白牙。 扛起脑袋面向母亲和兄长时，又从刚才的人间凶兽切换成了讨喜乖巧的小妞妞。 “我挣的，全带回家。” 伸出两个爪子指着地上那些东西，很贴心的画了个半圆，然后再次笑眯了眼睛。 “娘，饿！” 搁外头溜达一天了，不饿才有鬼。 可没有谁敢耽误人间凶手刨饭，所有人都很懂事的从那堆包袱上揪回自己的眼珠子，然后紧闭嘴巴各回各家。 等虎妞妞趴在饭桌前一顿风卷残云，然后满足的撂下碗筷，顺便瘫在椅子里摸小肚皮的时候。 宋家娘俩知道可以继续打听了。 “妞妞，你再跟娘说说，那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祝元娘简直忧心的不行。 刚才他已经全部翻开来看了一遍，那包袱里不仅有银钱，还有贵族小儿用的一些项圈玉扣等饰品，甚至还有几身男童锦衣。 这不得不让她往歪了想。 嗓子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几下。 “你，是不是今天在路上玩的时候碰到人了？” “我哪天在路上玩的时候不碰到人？” 虎妞妞奇怪的眨了下眼睛，但是作为一个乖孩子，她要实话实说。 “兄长我跟你说，我真的想到了一个特别棒的点子。 我决定要像园长那样开个动物园，养一堆同事。这样以后我就又有工作，不，以后我就又有工资了！” 没有谁是心甘情愿喜欢上班的，如果不工作也有工资的话，做牛马哪有做老虎来的快活？唉。 虎生不易，妞妞叹气。 并且还抠秃了脑袋的多才多艺。 “比如在抓同事这方面，我真的超有经验！ 今儿一天我在山里搜了一遍，长得好看点的同事，我全给它们盖章发了工作证。 那些不好看的我准备留着吃。” 阿彪舔了舔贪婪的嘴皮子，还在继续向面前的两个人，灌输着一种很难达到的认知。 “兄长，你知道的吧？ 只要我和同事们一上班，家里就会有钱了。以后不用娘再天天绣花供你去念书，她就可以天天陪着我了。 你说我这个主意是不是棒棒哒？” 宋易行有点懵。 “刚才不是在说你从哪弄的那些财物吗？怎么又说到你要开动物园了？” 这聪明孩子好歹也养妹妹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大致能理解到她所说的动物园是什么意思。 估摸着就像那些顶级勋贵之家，豢养的珍兽园之类吧？ 他以前听夫子大概的说过一嘴。 先皇当政时期喜好玩乐，上行下效之下勋贵们更是想尽办法的贪图享乐。就曾经有纨绔子弟弄了个珍兽园出来，只不过后来被当今皇上给收拾了。 这种事情跟脑子单纯的小妞妞肯定解释不清楚，他只能抓大放小的先把问题挑重点来问。 “妞妞，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这些钱财你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 “说了呀，是从路上。” 本来就是在路上，都说了好几遍了，为什么母亲和兄长还在问？ “那你能把怎么挣来的，这个过程跟为兄说说吗？” “没问题！” 虎妞妞从椅子上蹦哒到地上，再次单手掐腰开始显摆。 “我带着同事们从山坡那边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有人在干架。 你和娘不是天天都说我力气特别大，不能随便的跟别人干架，对吧？ 你看我都记着呢，我最乖！” 叙述的同时还不忘夹带一点私货，把自己的人设给再加固加固。看到母亲和兄长点头以后，她才继续往下描述。 “我知道有文件管着呢，它那么闲管的那么宽，我肯定不敢随便冒头。 我不仅自己乖，还管着同事不许它们成精。娘，我真的好棒！” 顺道把自己给夸了又夸，在兄长耐心差不多告罄的时候，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第45 章 这家没他，得散 他让我去救他的侍卫，也就是夏大人他们，然后作为报酬把马车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 不过我真的一点都不贪心，我都没有要马和车。因为他的腿摔断了，还有一些人受伤了，他们都需要被拉着走。 但是后来又碰到了官吏，夏大人说帮我把那些贼人全都卖了。 父母官林大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起这么奇怪的名字，但是他说那个贼首很值钱，让我放心。 夏大人又说过段时间会来送赏金，我跟他说了我们家院子外面有枣树。对了，还有那个叫限位刘大人的人，他问我是不是河人？ 当时我没弄懂，就跟他说我是小人不是河人。兄长，我们人里面还有河人这个品种的吗？ 就像河马那样？ 我不想长的跟河马们一样，也太丑了。我就想好好的当个小人行不行？” 求知欲旺盛的虎妞妞，虽然脑瓜子的理解力有限。但是那颗大脑袋里的脑容量确实不小，把当时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给完美复述了一遍。 甚至于还添了点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把旁边的两个听众给听的嘴角直抽抽。 你这哪是当时没弄懂啊？ 你明明现在也没弄懂好不好？ “你呀不是小人，你是小傻瓜。” 祝元娘怜惜地摸了摸孩子脑袋。 “算了，总归没去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就好，娘对你也没有其他更多的要求，” “娘！” 宋易行对这时常不着调的母亲，很有些无奈。 “这个时候是你该当慈母的时候吗？” “要不然呢？” 祝元娘心大的摆了摆手。 “刚才妞妞说的话我都已经听明白了，总结一下抓重点就是咱家妞妞没出去为非作歹。这就不错的很了，你还想指望她干什么正经事儿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没听到她说她跑出去遇到的那些危险事情吗？又是野兽又是贼人的，” “我听到了，那不还有官吏呢吗？” 这娘俩一个教孩子一个护孩子的日常又开始了，而且当老娘的和熊孩子一个鼻孔出气。 “妞妞要说她撞上别人了我还担心，她撞上青天大老爷林大人了，那我担心个啥？” “对对对，娘说的对！” 其实没咋听懂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一看兄长那脸色，大概又要开始训人了。越来越机灵的虎妞妞，立刻出声跟老娘站在同一阵线。 “我撞上青天大老爷林大人了，还担心个啥？” 她又疑惑的抓了抓脑瓜子，偷偷摸摸的靠近母亲身边小声问。 “这又是谁呀？” “哪个？” “就，青天大老爷林大人？” “哦，就是咱们青沙县的父母官，林青天林大人啊！” “怎么名字又变长了？” 虎妞妞眼珠子里的清澈茫然，让她看起来有点呆唧唧的委屈。 “一会儿变个名字，一会儿变个名字，回头园区介绍词上该怎么写？我就从来不换名字，一直都叫虎妞妞，好记。” 打小也没去过什么正经扬合，在虎那浅薄的脑认知里，快速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请看园区介绍词。 作为一头美丽的高贵的唯一的白虎，她虎妞妞一直是c位大咖来着。作为能给饲养员长脸的毛孩子，唔，她妈曾经很骄傲这一点。 扭头看向母亲，对方很好说话的摆摆手。 “没事儿，那你以后就记得称呼林大人就行了，好记。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夏大人一样，还有刘大人也该这样称呼。 听懂了没有？” “哦，听懂了。” 娘俩心大的在旁边交头接耳，把宋易行气的使劲拍了拍桌子。 “你们俩这是把话茬子又给扯到哪儿去了？现在是该讨论名字的时候吗？现在该讨论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所谓贼人，而妞妞她救下的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少年心累啊。 这家没他，得散。 旁边机灵的小胖妞再次伸出手。 这题我又会！ “我救下的那些人，都是活人！” 保证一个死哒都没有，我可有经验了。 “……算了，娘你带着妞妞洗洗睡吧，我给马壮壮添点草料去。” 说不通的话就不去说了，累。 反正不是说过两天还会上门来送赏金吗？到时候应该就能知道点情况了。不是为了去攀权附贵，而是要尽可能的给自己减少些麻烦。 或者可以去问问夫子？ 他们青沙县多少年来太太平平的，可还从没听说过哪条道上还有贼人作乱劫掠的事儿呢。 这到底是单纯的求财，还是后头不有其他什么不可言说的勾当？ 打小脑子多的用不完，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宋易行就喜欢瞎琢磨。这个小小的爱好，也曾经帮他躲避过大大的危险。 眼珠子里头转动着各种复杂的心思，一边喂马一边暗自考量。 屋子外面有人愁的呼吸都是错，屋子里面是嘻嘻哈哈的一室温情。 果然，人跟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呢。 喂马吃吃喝喝，又给安排下守夜任务以后的宋易行，路过门边听着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那少年老成的拧眉终于换来一次唇角轻挑。 “算了，多思无益。” 总归事情已经发生了，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心里放下事儿，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他照旧在水盆里洗干净手，然后坐回书桌后头的那把老旧木椅之中，开始日复一日的摇头晃脑。 马上就要再次下扬了，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不好再分神考虑其他，一切都要等考到功名之后再说。 第二日，睡了个好觉起来的虎妞妞精神奕奕，直接捏着几块兄长给带回来的桂花糕，冲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耍。 昂～？ 老大你出来了？ 早已经在外头溜达了很多趟的马壮壮，高兴的一跑三颠蹦哒过去。真是谁养的玩意儿它像谁，好好的一匹马现在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走，咱们去找人玩。” 昂～～！ 太好了，马都已经在这家前屋后来回溜达好多趟了，你可总算是又要出去玩了。 走！ 第 46章 成功上岗的园长 “那当然了！” “真有啊？” “包的！” “可是我娘说老虎可吓人了，嘴巴能咧的跟我家大水缸一样。一爪子就能把我脑袋拍碎，而且专门喜欢吃小孩儿，” “她瞎梭！” 感觉到被人给污蔑了的虎妞妞，大眼睛一瞪气呼呼的说。 “我从来就不喜欢吃小孩儿！” “我也没说你啊？” 张大田被吼的有点子委屈巴巴的，可他又贱嗖的舍不得离开这个刚成立的小团伙。看到虎妞妞好像有点生气了的样子，他怂兮兮的举起手讨好。 “妞妞，” “叫我园长！” 是的，聪明的虎子已经知道要好好进步了。从打工虎晋级到园长，这完全是一个字的飞跃。 “哦，园长。” “我在！” 好的，圆满了。 虎妞妞再次露出了被笑弯的眉眼。 “叫我干嘛？” “给你，好吃的。” 张大田把爪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漂亮的鸡蛋。 “我奶刚给我煮好的鸡蛋，还热乎的呢，我就给你揣来了。” 虽然不知道妞妞为什么非坚持要改名叫园长，但是她长的好看，手里又有马壮壮这个大杀器，全村的小孩子都抢着想跟她玩。 好不容易在前面挤上名额的张大田，绝对不想让自己再被挤下去，所以他讨好的格外卖力。 “我帮你把鸡蛋剥好吧，你只要张开嘴巴吃就可以了。” “行叭。” 对于饭来张口这一点，虎妞妞一直很习惯。 于是成功贡献出鸡蛋的张大田，快乐的在旁边剥起鸡蛋壳。 另一边的柳小虎立马有了很深的危机感，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啥，但是他的感觉超有感觉。 所以听凭本能的上前，一爪子扒拉开碍眼的张大田。 “妞妞，不是，园长，你说的老虎和熊瞎子啥的都在哪儿呢？” 他双眼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很兴奋。 “昨天晚上我还听我爹和我大哥回去说了呢，你带了好多野兽到村口是吧？ 妞妞，你真的太厉害了。 你是我们村最厉害的小孩儿！ 我，不是，我们，我们都挺想见识见识的。你能把它们再叫过来吗？” 他伸手往旁边比划了一下，这一大群小孩子就全都哐哐的直点脑袋。 虎妞妞摇了摇头。 “不行，昨天晚上我娘和我兄长都说了，不许我把虎老二它们再带到村里来，说是村里人会害怕的。” 说完很烦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们胆子要这么小？” “谁胆子小了？我们不害怕呀！” 柳小虎胸脯拍的震天响。 “我可是柳小虎哎，我自己都叫小虎了，我还能害怕虎吗？” 他又扭头问身边的小伙伴们。 “你们呢？你们想见识一下活的老虎和熊瞎子吗？你们难道不想骑一下试试看吗？” “想！” 毫不犹豫地回答，整齐划一。 七八岁的小孩子，正是人嫌狗厌又不知道个怕的年纪。他们脸上没有对野兽的恐惧，只有一片即将骑虎驾熊的本能向往。 “…还是不行。” 虽然这些小孩子不害怕，这让虎妞妞很高兴，但是昨晚上都已经答应过兄长了。她是个乖孩子，要听话。 “妞妞张嘴，鸡蛋剥好了。” “啊。” 嘴巴张的不小，能把鸡蛋整个包进去，然后双颊鼓的跟松鼠似的嚼来嚼去。得亏她长得又白又可爱，看着也不觉得难看。 张大田跟柳小虎对视了一眼，趁着虎妞妞现在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也加入了游说的队伍。 “园长，我们真的很想长长见识。 昨晚上你回来的太晚了我们没赶上，想想就觉得心里好难受啊！ 你带我们看一眼吧，就一眼行不行？ 求你了，园长。 我们真的想看看老虎和熊瞎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其他人也跟着在一边附和。 咀嚼的小嘴巴停顿了下来。 小孩子么，基本上没有人不喜欢逛动物园的。作为北邙山动物园的资深打工虎，虎妞妞真的很明白这一点。 而且虎还听说过一句话，吃人嘴软。 虽然她也没吃过人，不知道为啥会嘴软。但是现在看着这群小孩子期待渴望的哀求神色，她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拒绝。 抬起爪子挠了挠头，紧急时刻开始拨动那储量不多的智慧。 叮！ 想到了。 使劲儿把嘴巴里的鸡蛋全部咽下去，然后站起来，不行，海拔线太低了没啥气势。 她又动作麻溜的翻身爬到旁边的大石头台子上站起来，嘿，这下可以俯视所有的小孩子了。 “你们都想逛动物园，对吧？” “什么叫动物园？” “就是看虎老二和熊笨笨它们，它们住的地方就叫动物园，我作为管着它们的人，也就是园长。” 嘿嘿嘿，觉得自己现在这腔调模仿的很有水平，特别像那个秃头园长开大会时候说话的样子。 “对对对，我们想看老虎！” “笨死了张大田，园长刚才都说了这叫逛动物园！” 身量不高的苗杏儿左手牵着二妹妹，身上背着三妹妹，可还是一脸兴致勃勃的举起右手。 “园长，我也想逛动物园！” 从小到大一直不停的干活儿带妹妹，这可怜孩子都没有机会知道玩儿是什么。 直到村里来了个虎妞妞。 她那天路过自家门口的时候，不只救下了挨打的自己，还当着爷奶叔伯们的面，一脚踹碎了自家那扇厚厚的木门。 也是打从那天开始，自己再也没有搁家里挨过打。只要虎妞妞一声招呼，她奶也不敢不放她出来。 所以苗杏儿明明比虎妞妞还大上两岁，可是却特别听她的话。 “园长，我能把我妹妹们也带着吗？我保证她们都很乖很听话，绝对不会添麻烦的。” 虎妞妞看了看那两个跟小鸡爪子一样的弱鸡小女孩，又看了看另外几个带着弟弟妹妹的女孩子们，她想了想才点头。 “游客们要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在动物园里一定要看好孩子，不能让他们到危险的地方去，也别随便投喂动物。” 这段安全提醒，以前在工作地从小听到大，属于深刻在脑子里的记忆，所以顺嘴就交代了出来。 第 47章 流程一个都不能少 该背的园区守则背完，崩丢一下从大石头台子上蹦下来。 “买票入园，文明观看。” 作为一个正规的动物园园长，该走的流程一个也不能少。于是虎妞妞爪子往前一伸，布叽布叽的连勾了好几下。 把这群没正经吃过见过的柳叶村小孩，给听的一脸懵逼。 “买什么票？” 柳小虎虚心请教，然后被已经进入了牛马工作状态的虎大园长，给一眼珠子瞪了回去。 “动物园的门票，门票你懂吗？每个想进动物园里的小孩子，都必须要让他们的爹娘掏钱买票的。难道你还想白看啊？”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 一连三摇头，摇出了这孩子强烈的求生欲。可到底还是抓心挠肝的好奇占了上风，就看见他又左左右右的扭头四处看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装着胆子商量着问。 “我是想说，咱这不是在自己村子里呢吗？那动物园搁哪儿呢？我都没进去，我买什么票？” “……有，有道理。” 脑容量不多，还时常跑偏的虎大园长又犯了愁。 都已经答应过兄长了，不会再把虎老二它们给带到村子里来。但是村子里的小孩又想逛动物园，自己吃人嘴软也不能不答应。 她扣着脑袋抬头看天看地，然后跟身后马壮壮的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撞在了一起。 ……昂？？？ 虎老大你别这么盯着马，马孩怕。 “你抖什么？ 我是突然想到了个好点子。 马壮壮你腿长跑得快，现在去山里给虎老二送个信。让它带着熊笨笨狼灰灰还有蛇青青它们，在山脚那边的河边小树林等着我。” 昂？！！！ 马四个蹄子抖的都快站不住了，觉得又一次受到了来自生命上的巨大威胁。 不是，站在道理上讲话呢虎老大。我知道你是挺喜欢跟这群人类小崽子玩的，但是其实马也能陪你玩的很快乐呀！ 你现在的这份聪明机智，总感觉有一种不顾我死活的潇洒，你造么？ “所以呢？” 所以马不去，马怕死！ 我的马爷爷爷爷爷啊！ 老大你让我一匹马去给一头虎送信，让它带着熊狼蛇跟我走？你确定不是让我去给它们送一顿晚饭的吗？ “放心，它们不敢吃你。” 很有经验的伸手从自己头上拔下几根毛毛，咳，几根头发，随便搓成一个小团团，然后掏出装桂花糕的小荷包。 甜甜的桂花糕早已经吃完了，正好小荷包现在能拿出来派上大用扬。 “马壮壮你蹲下，我够不着。” 马听话的双膝跪地。 虎妞妞就把那一小团头发塞进荷包里，再把荷包系在马壮壮的缰绳上。在马脖子上缠好以后，她非常有自信的拍了拍对方。 “好啦，你现在放心的去报信吧。 那群兽兽们谁要是敢吃了你，我就能闻着气味找过去，再把它给吃回来。 放心，这种事情我老有经验了！” 老虎一般都喜欢用自己的气味圈地盘，虎妞妞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比其他那些埋汰虎可讲究太多了，人家从来不干那种随地大小便的事情。 以前就靠着虎毛上的气味，也让其他的猛兽不敢随便对她护着的兽下嘴。现在虽然没有那身漂亮的毛毛了，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聪明的虎，懂得找平替。 “快去叭，你让它们都赶紧到小树林里等着我，谁要是敢不去的话。嗷！” 恶霸虎开出霸王条款的时候，一点也不在乎道理这两个字长什么样子，苦逼的马只能含着泪跑了。 打发走报信的，虎妞妞又扭头看向了自己的游客们。 “来叭，买票。 我带你们去逛动物园！”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条件的时候就要自己努力创造条件。虎也许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虎已经懂得了要开动脑筋。 “我带你们去山脚下，那里以后就是我们大岐山野生动物园的大门口了。现在开始排队买票啦！” 该喊的口号全部喊完，她快乐地伸着爪子准备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收钱，售票。 这个活儿以前她妈去给售票口的大姨顶过几天班，她也是偷偷旁边看过的，流程都懂。 随便从路边薅了一些草叶子，柳叶村的第一扬动物园售票会就开始了。 还是赊账，打口头欠条的那种。 “我要一根草，不是，我要一张票，过几天我再给你带一个煮鸡蛋。” “成交。” 一根长相俊美的绿色小草，非常光荣地落在了张大田小朋友的爪子里。 他兴奋的龇牙咧嘴。 “下一个！” “我，该我了！” 把挡路的张大田给扒拉开，柳小虎迫不及待的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我要两张门票，我一个，我三哥一个。明天我给你送烤鸟蛋，送六个！” 他豪横的又加了三个手指头出来。 虎妞妞疑惑的盯着这五根手指头来回数了三遍，然后不高兴的鼓起了嘴巴。 “柳小虎，你是不是偷吃了我一个鸟蛋？” “啊？我没有啊？” 被质疑成了偷鸟蛋贼的小孩儿，感觉冤屈的不行。但是对不上账的虎大园长，也觉得很气愤。 伸出手把对方那五根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认真掰了一遍。最后捏着他的小手指头，一脸气愤的质问。 “说，第六个鸟蛋呢？” 不识数的人和虎，眼珠子都直勾勾的盯着那根小手指头，差点把双方给盯成了斗鸡眼。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家真的有六个鸟蛋，我三哥说明天早上他三个我三个，怎么会变成五个了呢？” 柳小虎哭丧着脸。 “那肯定就是被你三哥给偷吃掉了。哼，不买门票的小孩不许进动物园，我不带他去。给你！” 放开爪子，抠抠搜搜的递了一根蔫不拉几的草叶子过去。 “哦。” 柳小虎丧唧唧的接过来。 本来还想说回家通知三哥一声赶紧过来的，现在看来他是没那个眼福了。 心里也是气不过的直跺脚。 三哥他咋就那么嘴馋呢？ 第 48章 古小孩在旅途 唉，三哥可真是个贪吃鬼！ 柳小虎捏着自己手里那根草叶子，恨铁不成钢的跺了几下脚。 而他那无辜背上了个黑锅的三哥，在家里啊欠啊欠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三虎你咋了？” “没事儿，就是突然鼻子有点痒痒。” 柳三虎揉揉鼻子，继续跟着二哥一起拎水活泥。房顶上，他爹和他大哥正在仔细的捡瓦铺茅草。 柳家娘子黄氏拎着水罐子从屋里出来，走到院子里，她抬头招呼着房顶上的丈夫和长子。 “当家的，你带大虎下来喝口水歇一歇。活也不是一天能忙完的，我看这两天也不像有雨的样子，不着急。” “瞧你这话说的，你一个乡下农妇要是都会看天象了，那还要人家算命先生干啥？” 柳闯子笑呵呵的白话了几句，也扭头催促长子。 “大虎你先下去吧，爹一个人弄就行了。” “我不累。” 柳大虎笑的一脸开朗。 “反正也没剩多少活儿了，早铺完早省心。别等到落雨的时候，又着急忙慌的闹心。” “哎呦，还得是我大儿现在会过日子。比你那几个不懂事的弟弟可强太多了！” 正在下面干活的小兄弟俩，一听自家亲爹这么会唠嗑，瞬间不乐意了。 柳三虎大声质问。 “爹，你这是在说谁呢？” 哦吼，说高兴一个说生气两个，这买卖可不划算呐。 反应过来的柳闯子，在他媳妇儿的白眼下，赶紧笑着把话往回找补找补。 “爹可没说你们俩，二虎三虎你们懂事的很。都知道帮着家里干活了，爹心里能没数吗？我说的是小虎，” 心虚的眼珠子在院子里绕了一圈，确定他那最会顺地打滚胡搅蛮缠的幺子不在家，才敢放开了嗓子的大声讨伐。 “小虎这小兔崽子最不懂事了，家里在修房子他不知道吗？ 到处都是活儿呢，竟然还跑出去玩了，真是找打的很。 你们就看等他回来了，我罚不罚他就完了。” 柳大虎低头偷笑，柳二虎和柳三虎都满意的收回了生气的眼神。就剩下黄氏一边给这爷几个倒水，一边翻了丈夫一个白眼。 “你这又瞎叨叨啥呢？ 刚才孩子他奶，又偷偷摸摸的隔后墙角那边把小虎喊过去了。 咋滴，你要去跟你大哥大嫂闹啊？ 我好歹嫁给你这么多年了，啥时候也没见过你那么有出息啊？” 咳，被媳妇儿戳到短处的柳家顶梁柱，立马不敢吱声了。 扭回头吭哧吭哧的继续干活。 黄氏撇了撇嘴收回视线，又往院子外头瞅了好几眼，嘴里头小声的嘀咕着。 “小虎这孩子也是，天天一出门就不着家，也不知道这是又跑哪儿玩去了？” 关于这一点，很多在家里没找着孩子的父母爷奶们，都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而这个答案呢，只有虎知道。 因为把所有的草叶子门票全部卖光以后，虎妞妞收获到了一大堆口头欠条。 这头非常具有合约精神的合格牛马，带着她忽悠到手的第一批游客，正式踏上了大岐山野生动物园之旅。 也就是在这一天，虎靠一己之力成功拐走了青沙县柳叶村里，八岁以下的所有流动性人口。 就是自己能走的小孩儿，或者是被哥哥姐姐们给拉着背着抱着走的小孩儿。他们快乐的迈动小脚脚，紧紧跟在园长老大的身后，为即将见到的大世面而兴奋的叽叽喳喳。 “园长，还没到吗？” “快了。” “园长，啥时候能到啊？” “快了。” “园长，枣儿走不到了。” “快了…” 顺嘴秃噜出去以后，才察觉到好像秃噜错了。虎妞妞站住脚脚扭回头，大大的眼珠子盯着对面那小小的女孩子。 “园长你别生气，我妹妹她不是故意的。我保证她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不会再说了！” 苗杏儿紧张的拍了二妹妹的脑袋一下，立马把孩子给拍的眼泪汪汪。小可怜一样眨着眼睛抿着嘴巴，却不敢哭。 “你打她干什么？我知道她比我小，肯定会走不动的。” 虎妞妞不赞成的瞪了苗杏儿一下，然后走到苗枣儿身边，朝她伸出了爪子。 “来叭，我顶着你！” 要是搁以前的话还能让小孩子骑在自己背上，现在骑是不能骑了，但是顶着她一点问题都没有。 两手一掐一伸，就把那小小的古小孩，给顶在了自己脑袋上。像个小猫拖着大耗子似的，看着滑稽的不得了。 “走叭，一会儿还有哪个小孩子走不动了就说，我还可以再顶几个。” 苗杏儿看着自己那三岁的二妹妹，被六岁的虎妞妞给顶在脑袋上摇摇晃晃，吓得她都不敢大声说话。 “园，园长，你把我妹妹放下来吧。她在你脑袋上，不，不安全，” “放心吧，这事儿我有经验！” 到底也是拥有六岁工龄的合格打工虎了，确实有的是牛马经验。 她甚至还能从对方姐姐的脸上，看出来了担心和惊恐这种高端的一系列情绪。想了想，直接伸手把脑袋上的古小孩给摘下来，拎在左手上举起来晃了晃。 “这样行了吧？ 绝对超安全，包的！” 终于不用再用自己的小脚脚走路了的苗枣儿，也在虎妞妞的爪子里高兴的点头附和。 “超安全，包的！” 都没弄懂人家话里是啥意思，就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但是这份奇葩的信任值，却极大的取悦到了虎妞妞。 她发现这些古小孩好像挺可爱的，比以前在动物园里遇到的，那些外号叫熊孩子的现小孩更可爱。 于是难得热心的扭头主动询问。 “你们的弟弟妹妹，还有谁走不动了吗？我可以帮忙拎着，免费哒！” 当人当得越来越有经验值，她甚至知道免费哒这三个字，在动物园里那些爷爷奶奶们面前时，曾经具有过多么强大的威力。 嗯，比如排队听课发鸡蛋。 虽然虎也不知道后面这句是什么意思，但是虎知道人类都喜欢免费哒这三个字。 但是很可惜，现在她对面站着的是一群清澈的，只有小学生年纪的古小孩。 还没到该懂得这三个字威力的时候。 第 49章 又有倒霉催的出现 “不，我弟弟他走的动！” “我妹妹也走的动！” 哥哥姐姐们都牢牢地抓紧了弟弟妹妹们的小胖爪子，在心里做出了个沉痛的决定。哪怕就是硬拖硬拽，也要把弟弟妹妹给拽在手里走，坚决不能交到虎妞妞的手里去呀！ 瞧，夺吓人呐？ 黄杏儿给吓的脸都白了，真可怜。 “哦，好叭。” 热情洒出去的志愿卡被对面无情拒绝，虎妞妞只能尊重游客意愿，不能干强买强卖的事情。 这是她们园区守则里很重要的一条，要牢记在心。 因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当一个合格的动物园园长，所以虎妞妞决定抄袭秃头园长的所有招数。 “走叭，真的快到了。” 这个话她好像在小半个时辰前就说过一遍，的吧？ 因为是自己吵着闹着求着要逛动物园的，所以哪怕已经累的恨不能趴在地上爬着走了，这群小孩还是苦逼的不敢说出任何一个反驳的字眼。 只能乖乖的跟在后头，用双脚虔诚的丈量着愿望与现实的距离。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他们甚至撑不住的在路上歇了两歇，才终于远远的看见了前面有一条河。 “呜呜呜，终于到了！” 苗杏儿激动得泪流满面。 一个是她背着三妹妹走了这么久的路，累得慌。一个是她二妹妹被虎妞妞拎在手里来回晃悠了这么长时间，她心里害怕的慌。 “对对对，到了！” 虎妞妞把手里的那一坨孩子放下，然后指着河旁边的小树林。 “看那里，那里就是大岐山野生动物园的入口处了。 里面有大脑斧，大黑熊和小黑熊，还有大飞狼和各种漂亮的蛇蛇都有哦。 小朋友们，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该说不说，抄作业这种事儿吧就是又快又好使。学着饲养员们以前招呼小朋友们的那些话，哪怕是虎妞妞这种缺心眼子的阿彪，都能招呼的有模有样。 “我们都准备好啦！” 本来还累的恨不得趴在地上的这群小孩子，立马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原地复活。 “那好，出发！” 虎妞妞继续打头，还记得再次强调。 “游客们都要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看好自己的孩子别让他们靠近危险，也别随便的投喂动物们，谢谢配合。” 这孩子真就这么生搬硬套啊，一点都不带改动的。她也不想想在这么个深山老林里头，哪有东西能让这群小孩子们投喂动物？ 难道拿他们自己投喂吗？ 不过第一次参加这种冒险之旅的古代小孩子们，并不知道这里头有瑕疵。哪怕虎妞妞说的有些话压根儿听不懂，但是没关系，他们选择尊重。 绝对不能在其他小孩都听懂了的时候，说自己听不懂，那样显得我多不聪明啊？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在不懂装懂的情况下保持沉默，所以虎妞妞头一次组织起来的这个游玩队伍就格外好带。 从大路换到小路上去走，往河边小树林挺进。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们叽叽喳喳，跟小学生们头一次春游一样兴致勃勃。 这一幕，却差点难为死了躲避在不远处的那几个成年男子。 “王爷，那边有好多小儿过来了。” “本王又没瞎！” 周晟那张失血过多的唇，又紧紧的抿了起来。他那双浓眉大眼之中，闪动着非常强烈的人性挣扎。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窜出来这么多小兔崽子？” “真是天要亡我不成？” “本王活了这半辈子，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怎么就会落得个横死荒野的下扬呢？ 不公啊，天道不公。” 这一句又一句的自嘲自问，身边的几个随从却无一人敢出声搭话。 最终，还是寿王他自己，绝望的轻叹了一口气。 “唉，罢了。本王现在落到这般狼狈之境，本也就不容易再寻到什么生机。 或许我周晟，就该暴尸荒野。 既然是命中注定，便怨不得旁人。” 像是终于劝服了自己，他扭头看向身边这几个重伤的随从，眼底平静的好似一片燃烧殆尽的余灰。 “江羽，你去阻拦那群小儿。 不，你带着他们一起去吧。 不用再回来了。” 看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的几个心腹，寿王惨然一笑。 “去吧，能不能寻到活路逃出生天，就全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王爷，属下等誓死追随王爷！” 几个心腹皆大惊失色，尤其是身为侍卫头领的江羽。一看自己主子仿佛是生了死志一般，他更是心中悲痛焦急的不行。 “王爷，且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呢！只要您能顺利回京，得以当面向皇上陈情，就一定会有转寰之机的！ 您可是天潢贵胄啊？ 您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哪怕就是看在仙逝的贵妃娘娘面子上，皇上他也一定不会不给您一个自辩的机会。要不然怎么可能让您回京呢？ 王爷，主子！ 求您千万别放弃啊！ 还有活路的，一定还有活路的…” 或许张羽说的对吧，可或许他说的也不对，最起码不全对。 “我是皇上的亲儿子没错，可皇上的亲儿子又不止我一个。偏偏被他百般不待见的，却只有我一个。” 寿王的眼睛里，生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的皇帝父亲，或者说对这个不公道的人世间？ “我这个王爷，可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值钱。 罢了罢了。 这么多年本王殚精竭虑小心翼翼的活着，也活的很累很烦了。 他要如此，那便如此吧。” “王爷！” “去吧，去把那群小孩子给赶走。 趁着追杀的人还没摸过来，你们也抓紧各寻活路去。 别让本王临了临了了，身上还多背上几条人命债，累的很。”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安静的接受了命运对他做出的最后安排。 “王爷，请恕属下斗胆抗命了。” 这是江羽作为寿王的贴身侍卫，第一次违抗主子的命令。 他抬起眼睛，远远扫了一眼那群孩童，眼底是一片愧疚的痛楚与嗜血的狠心。 第 50章 是谁在打我的同事 “你担心的有几分道理，可若万一不是呢？” “若不是的话…” 江羽攥紧手中剑，声音冷酷。 “那便是他们命该如此。” “放肆！” 一声压低的怒吼，让这几个侍卫全部跪地请罪。 “还请王爷三思！” “江羽方才那话虽然说的不中听，可也是我等的想法。” 许戍同是这几个侍卫中跟着寿王时间最久的那个人，他最知道自己这主子从小到大一路走来的艰难。 “王爷，属下等这么些年来从未曾违背过您的命令，可是今日这一遭确实无法遵从。我们拼死也得护送您到京城，否则对不起死在路上的那些兄弟啊！” “可本王，也不能对不起大肃的百姓。”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中气不足，眼底泛起了无可奈何的痛楚。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了，已经到了不得不认命的时候。 “我周晟出自皇族，身上又有归云侯府的血脉。就算是本王再想苟且偷生，也不能拿一群无辜小儿的性命垫脚。” 他的眼睛又转向了越来越靠近小树林的那群孩子，嗓音嘶哑中亦带着一些浅浅的艳羡。 “你们看一看，那些小孩儿才多大？ 都是与我们家中儿女差不多的年岁，正不识愁滋味的时候呢，哪个又不是家中父母牵挂在怀的心肝肉？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们呐，别忘了小时候受过的苦。 今日若是把这些孩童舍出去，便是把良心给舍出去了。就算此次侥幸能活，日后又该如何心安？” 几个侍卫沉默了。 寿王又笑了一下，这才放任自己缓缓闭上疲惫的眼睛。 “去吧，都莫要逼自己…做那些恶事徒增孽债，也莫要让本王黄泉路上…走的艰难。” “是，属下遵命。” 江羽给主子磕了个头，然后从地上站起来。看看再次昏睡过去的王爷，又看看面前伤痕累累的生死弟兄们，他开始条理清晰的做出最后安排。 “老许你力气最大又跑的快，一会儿你把王爷背上。 若前面果真是圈套的话，必定会有追兵杀出来。到时候兄弟们拼死缠住他们，你背着王爷往青沙县跑。 林家人但凡还念一点点旧日情份，都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咱们王爷殒命。” “哎，我知道了。” 许戍同身量不高却壮实的很，性子也很是憨厚，一直是这群侍卫里头最实在的老大哥。 他豪放的抹了一把眼睛。 “你们放心，我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爬也得爬到青沙县衙里去。弟兄们先走一步吧，随后老许就来。” 另外几个人就嘿嘿笑了一下。 “你可别来，你还得留着命护送咱们王爷去京城呢！” “就是，许大哥你一向跑得快，这回终于到了该好好拿出真功夫的时候了。” “对，咱们可不能被一锅端了，好歹还是要留下一个的。要不然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哪个给兄弟们坟头上洒几杯酒水啊？” “我不喜欢喝酒，许大哥到时候你能再给我烧只烤鸭不？临出门的时候我没吃上，死了也肯定馋的慌。” 莫北山还是个十七岁的愣头小子，没爹没娘没媳妇儿，更不存在有子女让他牵挂，整天竟是个惦记吃的心思呢。 其他几个成了家的侍卫，就都怜惜的扭头看他一眼。 这倒霉催的孩子白托生成了人一回，连个男女之情天伦之乐都没享受过一次呢，今儿就又要跟着他们一起回阴曹地府去了。 唉，真是个没福气的。 “都别瞎交待了，孩子们快进小树林了。” 江羽把剑抽出来。 “兄弟们，跟我走！” 这几人瞬间身上气势一变，抓紧各自手中武器纵身提气，以最快的速度向那群小儿掠去。 而我们兴高采烈的首批动物园观光小团伙，正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快乐里不可自拔。 “园长，我从来都没来过这里。” 苗杏儿拽着妹妹的手不敢撒开，但是眼珠子却勤快的看这里看那里，觉得哪里都特别新奇有意思。 “我也是，我也是。 咱村里的人最多就在山脚那边挖野菜，除了会打猎的朱勇他爷爷和他爹还有他叔叔们，其他人都不敢往这边来。 朱勇，你来过吗？” “我没有啊。” 被张大田问到脸上来的朱勇，就是这堆小孩子里唯一看着胖乎点的那个。他吸了吸鼻子扭头到处看来看去，这陌生的周边环境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 “我爹都不许我往山上跑的，原来这里长的这么好看。连树都比咱们村子那里的好看多了，真高真大呀！” “对，这些树真的好大，我觉得有好多好多层房子那么高。” 旁边的柳小虎也兴致勃勃的接话。 “而且你们看这里还有河呢，那以前村子里缺水的时候，为什么大伙都不来这边挑水吃呢？” 唔，这个问题很务实。 作为园长兼职的导游以及解说员，虎妞妞就很有职业操守的抠着脑子想答案。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河离柳叶村太远了吧？还有这里是猛兽园区呀，是属于大型兽兽们的地盘。人类跟兽抢水喝，你确定真的能抢的过吗？” 哦吼，还真一下说到了点子上呢。 “原来是这样啊？” “园长你知道的可真多。” 大家都觉得虎妞妞好聪明。 当然，她自己也是骄傲了一脸。 对于能忽悠住这些小伙伴，她很得意。园长这个工作原来一点都不难干，我装什么像什么。 哈哈哈，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嗷～吼～！” 一声虎啸，打断了她的得瑟。 ……我还没来得及嗷吼呢， 不对，这是虎老二的声音！ “是谁在打我的同事？！” 反应过来的虎妞妞抬起腿就往小树林里炫，刚准备呲牙干架，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掐住了命运的小脖梗子，直接被拎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腿挺短跑的倒挺快，我差点没撵上你！树林里有老虎，快跑！” 第 51章 干架 得亏他轻功练得相当不错，要不然都逮不住这大胖丫头。 听着身后树林里传出的一阵阵虎啸声，他估摸着十有八九是那群追兵在撒埋伏的时候，被出来觅食的老虎给撞上了。 呼，太好了！ 哪怕是能缠住那群追兵一时三刻也是好的，好歹也能给自己这边多争取出一些生机来。 感谢老天爷睁眼了！ 感谢山君老爷的救命之恩！ 被人拎在手里晃来晃去的虎妞妞懵逼了三秒钟，然后开始龇牙咧嘴的暴躁症发作。 “你是谁？放开我，要不然我咬你了！” “小丫头你别怕，叔不是坏人。” 以为是吓到人家孩子了，江羽一边跑一边抽出空来安抚两句。 “树林里有专门喜欢吃小孩儿的大老虎，乖孩子都不许到山里来玩。太危险了，快跑！” “你瞎嗦，咳，我…咳咳咳，从来就…咳咳，不，咳，喜欢吃小孩儿！” 张嘴大声反驳的时候却不小心呛了口风，她断断续续的咳嗽着辩驳，吐字不清让正在奔跑的人没咋听清楚。 “对对对，就是虎喜欢吃小孩儿！小丫头听话，快跟着你的小伙伴们回家去不许再来了。” “头儿，快跑！” 莫北山急的在前边直叫唤。 “你身后有追兵，还有老虎和黑熊也撵上来了！” “吼～” “嗷～～” “嗷呜～～～” 猛兽们震彻山林的叫声近在咫尺，江羽左手一个用力，把手里的大胖丫头往前方兄弟们那边扔过去。 “赵崎，接住孩子！” 没反应过来的虎妞妞，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直接落在对面那拼命扑上来接住她的人怀里。 “快让他们往东跑！” 江羽交代着话的功夫，动作奇快的往左边掠步。然后左脚踩右脚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蹬着树干就直接窜了上去，动作麻溜儿的跟猴子投胎似的。 把扭头想找他算账的虎妞妞，给看的眼睛Biu 一下亮了。 哇哦，空中飞人！ 这是我们动物园马戏团里很火的一个节目来着，比海洋馆里那群蠢鱼们表演时还受欢迎的节目。 作为刚上任的大岐山野生动物园园长，职业病犯了的虎妞妞心里立刻又冒出了一个点子。嘿嘿嘿，棒的跟假的一样的好点子。 这个同事，我要了！ 扭头看着突然窜出来的这几个大人，在看见他们在撵自己的游客团队，虎妞妞嗷一嗓子喊开了。 “嗷，吼～！！！” 比老虎还像老虎的老虎叫声，从自己怀里的大胖一丫头嘴巴里叫出来，差点震聋了这个侍卫的耳朵。 他跑路的双脚都一下子踩错了步伐，整个人懵了一瞬，正好让虎妞妞一个用力从他怀里挣脱下来。 “都别动，你们不许再撵我的游客，要不然我吃了你们，嗷！” 见多识广的寿王亲卫们都忍不住缓步怔了一下，然后迅速发现了那胖丫头很不对劲。他们还没来得及用眼神交流讯息，地下杵着的那群小崽子们就全扛着脸嚎了起来。 “园长救命啊！” “有坏银！” “园长，好害怕…” “哇，有大喵喵！” “哇，有大狗狗！” 前面那几句是年纪大些，多少总算是知道害怕了的孩子们嗷的。后面那几句，是连怕都不知道怕的小屁孩儿们惊喜的叫声。 再配着虎啸熊叫狼嚎，和被动物们给四处追赶着的那些人的惨叫声，整片森林里如何能是一个热闹了得呀？ 那都热闹的快乱成一锅粥了。 “柳小虎，张大田，苗杏儿，你们三个看好其他的游客。我先去干架了！” 本来工作时间被打扰，这就已经很让有牛马自觉精神虎不高兴了。知道还会有人，对自己标记过的同事下手？ 这不是在打虎老大的脸吗？ 听着虎老二嗷嗷吼吼的告状声，虎妞妞那与生俱来的好战基因彻底觉醒，直接揣着妈生版虎虎生威爪就杀了过去。 “你们敢砍我的同事？ 我自己都没舍得吃的同事，你们居然敢把他们给砍了？ 嗷，你们赔！” 接过不知道是谁贡献过来的大砍刀，这小不丢丢的丫头蹦哒的格外不对劲儿，一刀一个黑衣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利索。 树上的江羽只愣了一息，立刻察觉出来此乃天赐生机！ 执剑直接从树上滑跃下去。 “北山你看住那群孩子们，别让他们凑合过来。其他兄弟们跟我一起上！” 甭管现在人兽大战成一团的奇葩扬面是怎么来的，总归干就完了！ 亲卫们心里迷糊，可手底下的杀招却一点不迷糊，每一次出招都拼尽了全力。他们不只是在为自己砍杀生路，也是在为那些战死在路上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黑衣人数量确实不少，可惜他们倒霉催的遇到了大岐山扛把子开游园会，这才会把自己给直接送到了人家的锅里。 眼瞅着手底下人花样百出的一死一大片，黑衣人头头最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吹响了哨声。 还活着的那些人，便用最快的速度想风紧扯呼。但是刚才不就说过了，他们这不是倒霉催的么？ 咳，一不小心出门没翻黄历，撞上了大岐山扛把子丧尽天良，哦不，心血来潮的想开野生动物园。 由于她提前让马腿子跑过来下了通知，于是虎老二扯着嗓子动员了方圆百十里，全部有头有脸的地头蛇都来参加盛会。 对的，地头蛇嘛。 怎么能忘记了这类报复心极强的冷血小可爱呢？ 带着蛇千辛万苦扭过来的蛇族老大竹叶青同学，气的一双豆豆眼都变成了竖瞳。 毫不客气的张开抹了剧毒的小嘴，带着五颜六色的大蛇小蛇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从地上树枝上或草丛里弹跳而起，咔呲一口咬在这些捣了蛇老窝的两脚兽身上。 为了躲开那头杀千刀的老虎精，这群野兽们回来以后都连夜搬了家。虽然也没挪出去多远吧，但是也都各自另找了藏身之地。 其中就以脑仁不大的蛇族藏的最好，它们甚至摒弃了自己祖传的生活习性，直接从阴暗潮湿的密林沼泽地，大规模迁徙到了河沟子里挖洞躲藏。 第 52章 换个地址继续干 毕竟那些长腿的家伙没有蛇族的先天优势，能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水里地里两处逃窜。 可就是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避难所，却被这群突然跑过来的黑衣人们给霸占了不说，他们甚至还万恶的倒了很多雄黄粉，把不少的蛇给逮出来当辣条吃了！ 蛇不知道这些人就地取材找口粮的行为只是人类的本能，就像人类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山里的蛇会大规模的盘踞在河边，也是求生本能在作祟一样。 但是既然吃了蛇，那就别怪蛇报复。 竹叶青恶狠狠地咬着嘴里的人。 你以为你是那头老虎精啊？ 有本事你把我也给系成蛇皮裤腰带？ 残存的黑衣人们全被蛇小心眼儿的给补了刀，一个跑掉的也没有。 看着那群脸色漆黑倒在地上的人，虎妞妞伸手把竹叶青给掐了起来，扯成一个直条。 “这一次是有原因的，下一次要是没有原因敢随便乱咬人，我就吃了你。 听懂了没有，蛇青青？ 回答我！” 说一句，扯一下。 说一句，扯一下。 可怜的蛇，被扯的伸着舌头直嘶嘶。甚至无师自通的自我究极进化，学会了点头。 “那行叭。” 自觉已经跟蛇馆馆长交流好了的虎大园长，随手把蛇扔回地上，扭头决定跟狼馆馆长再谈一谈。 “狼灰灰，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嗷呜～” 那条跟个小牛犊子似的灰狼，十分谄媚的顺着耳朵努力摇动尾巴，卑微的表现着来自狼族的忠诚。 “很好。” 扭头看向那只欠揍的小熊瞎子，对方害怕的用爪子蒙住脸，然后一头扎到母熊身后藏好。 虎妞妞就只好跟熊妈对视。 “看好你的熊孩子，要不然我吃了它！” 母熊赶紧嗷一声。 最后接受工作指导的，是曾经的大岐山野兽圈扛把子，如今的虎老二同志。 “我让马壮壮给你带的消息，你听明白了没有？” “嗷，吼～” “那就好，跟我走。让我们换个地方，继续逛动物园吧！” 这货简直心大的可怕，直接就准备把草台班子拉到别的地方整顿整顿再开张，转身往那群小孩子堆里跑过去。 “走，所有的小朋友全到动物们身上坐着，我们换个别的地方继续逛动物园。” 谁也不能阻止虎想进步的决心。 这个园长，我当定了！ 嗷～～！ 马壮壮！ 扭头朝树林里叫了一声，然后那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马，果然得啵得啵的赶紧跑了过来。 昂～～～！ 来啦来啦来啦，虎老大马来啦！ 请让你最最衷心的小伙伴马壮壮，来驮着你去逛动物园吧！ 知道一定是被发觉到了自己刚才害怕的躲在树林里不敢出来，现在特别心虚的马壮壮，就谄媚的双腿跪地让虎老大爬到它背上去坐好。 然后在虎老大一声令下以后，轻快的迈开蹄子，溜溜达达的往前走。 它后头还跟着一群五花八门的野兽，有虎有熊有狼，每一只动物背上都驮着小孩子。 由于座位不够用，不仅仅虎妞妞自己带着苗杏儿三姐妹坐在马壮壮背上，连蛇族的那条大蟒蛇都被安排了任务，长长的蛇身上排排坐了好几个小朋友。 然后它苦逼的在地上小心扭动。 这个时候好羡慕那些长得小小的蛇，它们就可以自己慢慢扭，不会被老虎精威胁着让蛇干马该干的活儿。 目送着那群奇葩的人和兽慢慢走远，怔愣在那儿的几个亲卫，都觉得自己或许是已经被人给砍死了，不然怎么会凭空出现各种臆症？ “哥几个，我跟你们说，我临死之前可会做梦了，” 那个被一声虎啸贴在耳边差点震聋了耳朵的倒霉侍卫，现在还是一脸的恍恍惚惚。 “我梦到了有个小胖丫头会学老虎说话嘿，不不不，她回的好像有点多。熊，狼，蛇，不是，我是说这胖丫头是不是那种传说中的御兽师啊？” “啊，原来是做梦啊？” 年轻的小侍卫揉了揉眼睛。 “那这个梦可真是真实啊，我都梦见那些可恶的追兵们全被放倒了呢！” “都闭嘴，闲话以后再说。” 回过神来的江羽直接提步纵跃。 “走，去找王爷。” “是！” 刚才还打成一团的几方人兽各奔东西，有的还在路上奔波，有的直接下了地府。而有的快乐小朋友，则已经知道要怎么尽最大努力给自己寻找快乐了。 “哇，我真的坐在了虎的背上！ 我柳小虎可太厉害啦！ 我以后要叫柳老虎！” 这也是个特别心大的，刚才还被吓得嗷嗷直哭，现在眼泪鼻涕一抹，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开朗阳光小男孩了。 朱勇独自一个坐在淘气小黑熊的背上，正弯腰趴在熊崽子耳边，不知道在跟它说着什么悄悄话。 其他坐在大黑熊和大灰狼们身上的小孩子，也渐渐的放开了紧张的情绪。又兴奋又新奇，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柳叶村的孩子们从一开始的惊慌害怕好奇，到现在能坐在野兽背上嘎嘎直乐，中间也不过就是一个骑行的过程罢了。 由于时间真的被耽搁了太久，还要赶着回家吃中午饭这种种原因，虎妞妞决定把动物园的新地址新，再往家附近挪一挪。 就挪到山脚下好了，正好大家玩好了以后我能赶紧回家。而我也很听兄长的话，没有把动物们给带到村子里去。 大人们害怕，我就不带同事们进去好了。而小孩子们不害怕，我就带他们在山脚这里跟动物们一起玩。 哇，这简直完美！ 很为自己能想到这么高端的解题技巧而高兴不已，但是他没想到这世上有个词，叫乐极容易生悲。 无缘无故丢了一个村子的小孩子，这件事情无疑以最快的速度，在村子里炸出了一个大坑。 柳叶村的哭嚎声从发现孩子丢了以后就再没停下来，甚至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尤其是在里长抱病躲着不愿出面的时候，这些丢了孩子，尤其是男孩子的人家，突然间就觉得活着更没啥奔头了。 第 53章 找孩子 毕竟自家娘了解自家娃。 想想昨天晚上，妞妞是用怎样一副失望又遗憾的语气才答应下来，不带猛兽们来村子里开办所谓的动物园。 再琢磨琢磨，丢掉的好像都是跟妞妞在一块儿玩的孩子。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点点眉目。 看看村民们一张张心急火燎的脸，祝元娘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那个，小虎他娘，” 偷偷摸摸把平时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黄氏给一把拽住，声音特别小的打听。 “你家小虎啥时候丢的？” “不清楚啊！” 黄氏急得直抹眼泪。 “今儿我家拾掇房子呢，家里大人孩子都忙，哪有闲工夫看着他？ 就是一大早上他奶过来叫他，然后晌午也没回来。我就以为他搁我婆婆那儿呢，谁能知道是丢了哇？ 呜呜呜，娘的小虎啊…” 这么凄凄惨惨戚戚的一哭，更是勾的旁边那些丢了儿子或孙子的人嚎啕大哭。 “大田呐，我的大孙砸！ 老婆子我活不了喽，天老爷诶…” 张家奶奶刘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旁人家丢孩子了肯定伤心难过，但是谁能有老张家丢了唯一的宝贝疙瘩来的绝望？ “我的小勇也不见了，我的儿子丢了！呜呜呜，儿子，你去哪儿了呀？你听到了答应娘一声呐！” 朱勇他娘一个怀孕大肚的妇人，哭的都快站不住脚了。 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衣衫破旧形容枯槁的瘦高妇人。只能看见她面若死灰的微微动着嘴唇，离得近了能听到蚊子叫声一样的痛苦呼唤。 “杏儿，枣儿，桃儿，你们在哪儿？” 看着这群快急疯了的人，祝元娘忐忑的舔了下嘴皮子。到底还是想赶紧找到孩子的心占了上风，她犹豫的往大歧山方向看了好几眼之后，正壮起胆子打算开口时。 “娘！” 下学回来的宋易行远远听到村口有人在哭天抢地，他吓的卯足了劲儿往这边跑。当看到他娘好生生的站在那里时，才敢脸色苍白的悄悄吐了口气。 一边平复急促的气息，一边走到母亲身边疑惑的小声询问。 “娘，这是，发生何事了？” “易哥儿！” 一看自己的主心骨儿子终于回来了，祝元娘那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珠子，也是稀里哗啦的直往下掉。 “妞妞不见了，咱家妞妞不见了！” 抹着眼泪使劲儿止住抽泣，长话短说。 “都怪我！ 你去上学堂以后，我只顾着低头赶工忙刺绣，没注意到她跑出去玩儿一直也没回来。 等我把帕子绣好了才缓过神，都已经是末时左右了。我在家里吆喝了几遍也没人答应，就想着出来找找。 谁知道村里人也都在到处找孩子呢！” 尽最大努力隐晦的提醒儿子。 “村里六七岁以下的小孩儿大多数都丢了，大家都猜测是不是被拐子给一锅端了。 你朱大叔带着村里的男丁们，到周边那几个村子里找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过她们？ 方才还有几个村人跑县里报官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什么线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贼人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难为她连哭带说，也能把所有该说的交代清楚。 宋易行比他娘的脑瓜子还好使，直接将背上的书箱子取下来递过去。 “娘你别急，我也出去找去！” 话落，人撒丫子就跑。 刚拐出村口小道上了大路，迎面就碰到柳叶村的村民们，正一个个着急忙慌的往这边疾行。 “朱大叔！” 宋易行赶紧迎上去。 “可是找到孩子们了？” “没有，不过已经有了点消息。” 朱猎户暂停下脚步，扭头催促着村里人。 “你们都赶紧先回家拿上家伙什，我跟易哥儿说说大概是啥情况。 记住了，不管家里是有砍柴刀还是斧头，或者是锄头菜刀啥的，凡是能当武器用的都行，有什么带什么！ 你们都赶紧回去拿。 老大，你们记得把家里的弓箭全背过来！快！！” “哎，知道了！” 村里人火烧屁股一样的往家里跑，路边上就暂时留下了这一老一少。 等村里人全走远了，朱猎户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都已经是入秋的季节了，愣是把他急出了一头一脑的汗。 “易哥儿，你心里头最好有个数。这回怕是你家又摊上事儿了！” “何事？” 宋易行的小心肝一蹦，心里有了点不大美妙的预测。 果然就听到朱猎户叹了口气。 “方才村里人都在，我没敢搁他们面前跟你细说。 村里有孩子丢了，你知道了吧？” 看见对方点头以后，他才接着告知。 “柳叶村里里外外都被我们翻遍了，连一个小崽子都没找到。 我带着大伙搁周边村子里四处打听，也并没有听说有形迹可疑的贼人过来。 但是方才在赵家庄，与我有点子交情的赵猎户偷偷跟我说。他今儿在山上打猎的时候听到了虎啸熊叫狼嗷声，不知道是山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他察觉到危险，就赶紧收弓下山。 但是在回来的时候，搁山脚下远远的瞧见了一群小娃娃。他以为是孩子们在山脚下那一片挖野菜，就没太在意。 现在知道是我们柳叶村的孩子丢了一大串，他害怕咱们村里人找他麻烦说他见死不救，这才只偷偷在私底下跟我说了实话。” 把大致情况给解释清楚以后，朱猎户才一脸正色的低头看着宋家这个聪慧异常的小儿郎，语气十分严肃。 “我想应该不用我说的再明白些了吧？ 有那么多野兽毫无道理的聚在一处，孩子们又成群结队的上山去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你应当也该心中有数了吧？” 宋易行小脸都吓白了。 他艰难的抖动了几下嘴角。 “也许，不关我家妞妞的事儿。” “你自己信不信？” 朱猎户又急又气的低吼。 “我还能忍住怒火站在这里与你好好说，是因为你家妞妞与我有救命之恩在前。但是旁人家呢？” 第 54章 爱岗敬业的动物们 “现在大伙着急找孩子，暂时没功夫想那么多。等回过神来以后，但凡是昨晚上看见过你家妞妞带野兽回来的人，谁会想不到这事儿肯定与她有关？ 你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若是能把孩子们全须全尾的找回来倒还好说，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的话。你们孤儿寡母哪怕是背靠着宋家，恐怕也挡不住失了孩子的人家存心报复。 杨老火那老东西贼精贼精的，我猜他指定就眼巴巴的等着你栽这个坑呢！” “多谢朱大叔好言提醒，小儿在此诚心致歉。对不住！” 一记长揖，谢的是这报信之恩。至于道的是哪门子的歉，彼此都心知肚明。 朱猎户抬手把人扶起来。 让他这个时候说出无妨这种话，他是真的说不出来。毕竟那有可能进深山老林里给野兽们当了口粮的，还有他亲亲的大胖孙子啊！ 虽然说那个来历不明的虎妞妞，好像有两分御兽的本事。但是她带了那么多小孩子进深山，怎么可能护得滴水不漏？ 光想想有可能的惨烈画面，朱猎户都会心疼的心肝直哆嗦。 同样提心吊胆的，还有突然成了犯罪嫌疑人家属的宋易行，以及成功晋级为被害人家属的全体柳叶村可怜村民们。 一大群老老少少的男子们，手里拎着五花八门的家伙什，心急如焚的往山里跑。 然后夕阳老树昏鸦，双方相遇酒吧，啊呸，相遇山脚下。 落叶沙沙，吹麻一群呆瓜。 “爹，你掐我一下。” 朱家老大呆滞的睁着那对白长的大眼珠子，来回眨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可还是不敢相信，那个正跟一头小黑熊抱在一起哥俩儿好的小胖子，是他那缺心眼的亲儿子！ “你爬一边去，什么毛病？” 朱猎户其实也震惊的厉害，特别是看见他那大孙子正不知死活的生啃着珍贵的熊掌，却屁事儿没有的时候。他觉得无形之中，这个世界好像突然把他这个老猎户给抛弃了。 不是，说好的熊性凶残呢？ 如果熊瞎子能有这么好脾气的话，那我以前搁它们手底下受的那些伤都算啥？ 算我皮厚扛造么？ “…大，大，大哥…” 柳二虎哆嗦着手指头，指着那个正骑在老虎背上嗷嗷吼吼的作死玩意儿，他嘴里那根可怜的口条都快捋不直了。 “快看！小…小…小…小弟，” “我看见了！” 年轻的柳大虎，下意识抓紧手里的斧头，眼神有些茫然的放空。 虽然他一个农家小子确实没啥见识，可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见识到这种见识啊！ 爷啊，现在面前的这些都是个啥？ 爹啊，你赶紧从县里回来瞅瞅吧！ 瞅瞅您老人家的那幺儿唷，怕是作死的想左脚蹬右脚，直接原地上天啊他！ 张老郎中本来年岁就不小了，能强撑着跟上大伙进山里来找孩子，都已经属于挺勉强的事儿。 这小老头子急促的喘着粗气，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昏。竟然还恍恍惚惚的看见了他老张家的宝贝独苗苗哟，正坐在一条大蟒蛇的尾巴根子上嘎嘎直乐？ 天老爷诶！ 一定是我这不中用的老眼昏花了，竟然把个大蟒蛇要吃我孙子的事儿，给看成了玩乐？！ 张老郎中瞬间急火攻心，都顾不上再多喘上一口气儿平复昏头昏脑了，直接拎着药铲子就要往上冲。 “我的大孙子诶，别怕，爷爷来了！” “咦？我怎么好像听到我爷的声音了？” 正在大蟒蛇的尾巴根上玩滑滑梯的张大田小朋友，听到熟悉的声音疑惑了那么一下，随即又抬手甩了自己的脑门两下。 “打你个没用的脑瓜子，叫你玩儿的时候都不专心！ 哈哈哈哈哈，蛇胖胖你再把我举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 呜呼～～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看我，你们快看我呀，我飞起来啦！” “你们看我，你们看我，我最厉害！我柳小虎以后就是柳老虎！” “杏儿快看，我给狼灰灰扎的辫子好不好看？” “你把它尾巴上的毛都快揪秃了，好看在哪里？看我们给狼二灰和狼三灰编的彩色项圈漂亮吧，它们戴着多精神啊？” 几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紧紧的抿住小嘴巴，生怕一个没忍住再露出啥不该露的，然后直接变成旁边地上那一堆想不开的辣条。 哼，蛇才想不咬人呢！ ..(??ˇ?ˇ??)…~~～～～ 对，蛇最喜欢表演了！ ?°(°ˉ??ˉ?°)°?～～———— 呜，谁都别拦着蛇！ ??o·(? ??????????? )?o·?———————— 好，好痛，喂我花生。 喂我花生啊，蛇老大！ 被可怜蛇们无声召唤的老大竹叶青小可爱，已经被系成了一个球状物，正被人间凶兽领着一群小孩子们踢来踢去。 救，救蛇呀！ 它那对可怜的豆豆眼里，已经找不到一丝丝该有的冷血，如今全都是爱岗敬业。 谁让刚才这么多的动物，只有它们蛇族有不听话的想张嘴咬人呢？ 虎大园长气愤的表示。 蛇馆的员工不听话了，那蛇青青它这个蛇馆馆长不挨收拾，谁挨收拾？ 一点毛都没有病的啊。 她们以前上班的时候，秃头园长定的规矩就是酱紫的。 猴园里有猴子袭击游客，挨打的就是猴王。熊园里有熊瞎子吓唬小孩儿，挨饿的就是熊王。 动物园的规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没有人比虎妞妞更懂动物园。 所以她收拾起蛇来，毫无心理压力。毕竟老师傅们就是这么教的嘛，原样照抄作业肯定不会有错哒！ 虎可有经验了呢。 因为旁边有自信心膨胀到爆炸的虎妞妞镇扬子，这群无辜被硬贴上热爱表演这一标签的动物们，就倒了血霉。 不过比起那些五颜六色格外受女孩子们喜爱的辣条，高高壮壮的狼族那明显地位就高了不止一点点。 “大狗狗，啊呜！” “嗷呜～～” 被个人类小小小崽子一口咬住耳朵的苦逼货，发出了一声凄惨的狼嚎。可是在那杀千刀的老虎精威胁下，敢叫却不敢动。 只能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被一群人类小崽子爬上爬下，清白尽失。 第55 章 各回各家 比如说该怎么趴在地上，才能让这群人小腿短的人类幼崽，很容易爬到熊背上去玩耍。 反正有虎妞妞在，一切的不可能都必须得变成可能。哪怕是熊，也得乖乖的驮孩子玩儿。 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呀！ 已经努力往资本家方向跨出一大步的打工虎，无师自通的摸懂了一丢丢套路。 取悦游客，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至于那个不要让小孩子们靠近危险的口号，虎妞妞睁着眼睛看了一大圈。 什么危险？ 哪里有危险？ 我怎么可能让游客有危险？ 良心园长，在线上岗。 绝对棒棒哒！ 大岐山首批旅游团伙的小伙伴们，果然全都被哄得眉开眼笑。 这让虎妞妞很得意的插腰扛脸。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 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听着那群没心没肺的小兔崽子们，嘻嘻哈哈的高兴玩闹声，一路提心吊胆找过来的家长们只觉得自己此刻人已经有些麻了。 从灵魂到双腿的那种虚脱无力感，让朱猎户轻轻地叹了口气。 “张叔，您先别忙着去救您那大孙子了。要不咱先歇下来喘口气，再睁开眼睛看仔细一点呢？” 右手一把薅住张老郎中激动的干瘦胳膊，他用左手万分无奈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然后扭头，艰难的挤出一点微笑。 “易哥儿，要不你先过去？” 不愧是一辈子跟野物打交道的老猎户啊，这位才真的算的上有的是经验。 自家孩子跟那群五花八门的野兽们混在一起，谁敢轻易窜过去惊动它们？不说能不能拼得过，也怕它们一不留神再伤到自家孩子不是？ 宋易行抬头看了看村里人，发现大多数人都保持了沉默。他就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然后壮起胆子走过去。 哪怕心里有很大的把握，知道有虎妞妞在，那群野物应该伤不了自己。但是源于人类对猛兽先天性的恐惧，却让他不能不腿肚子悄悄打了个哆嗦。 用最快的速度说服自己走到那群人与兽旁边，他面上的情绪依旧稳的一批。 “虎妞妞。” “到！” 正一脸满意的挑了根红色辣条系在腰上臭美的虎妞妞，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条件反射的答应了一声。 然后系腰带的两个爪子，猛一下停住了。 再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手里的玩意儿往远处一扔。 死里逃生的小红蛇，抓紧机会咻嘎一下窜走。 虎妞妞转过身，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圆乎乎的小胖脸上全是可爱的笑容。 “兄长，这不怨我。 你知道的，我是个乖孩子。” 宋易行盯着这个独树一帜的乖孩子，再看看好身后那些原本不可能发生的奇葩扬景，正在真实的上演着。 这一切，让他觉得荒诞又无奈。 “妞妞，你先让那群野兽们走好不好？你看你那群小伙伴们的长辈都找过来了，他们会害怕这些野兽的。” 虎妞妞踮起脚尖往左边瞅了一眼，然后听话的点点头。 扯开嗓子嚎了一声。 原本正趴在地上表演摇尾巴的虎老二立刻站起来，也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于是这群奇葩的野兽们，用驴都拽不住的速度，疯了一样争先恐后往山里跑。 呜呜呜，太好了。 兽又躲过了一劫！ 当事兽们撤了没关系，当事人还在就行。原本玩的特别欢乐的这群小崽子，一扭头就看见了自家大人们漆黑的脸色。 从小到大挨打经验丰富的熊孩子们，立刻自动自发的往虎妞妞身后集合。 “园长救我…” “呜呜呜，我爹想打我！” “我大哥也想打我…” “园长，我不敢回家了。” 玩高兴了以后才察觉到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回家去指不定要面对什么可怕的事情，一个个的就自己先把自己给吓哭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人不怂头贼铁的园长大人看着兄长现在的那个脸色，其实她也急的只能苍蝇搓手。 朱猎户等人一直等到那群野兽都没了踪迹以后，才纷纷跑过去各逮各娃。倒是没有第一时间下手打孩子，大伙很有默契的快速从山脚下跑回村子里。 然后当天傍晚，整个柳叶村里都响起了十分美妙的儿童合唱团之声。 并且不出宋易行所料，他也真的被全村人给堵上了门。 这些人今天的脸色跟昨天完全不一样，有的人甚至看着满脸坚决，像是打算赴死一样的沉重莫名。 “易哥儿，老头子我不是来难为你的，我今儿是来求你的。” 张老郎中满脸的哀求之色。 “我老张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拉拔这么大，真的不容易。 求你看在这几年，我好歹也给你们母子诊过几扬小病小灾的份上。你高抬贵手，给我老张家留条活路吧，成不成？ 大田要是出个什么岔子，我家的天就真的塌了呀！” 想起他大孙子回来描述的，惊心动魄的一天，这老爷子就忍不住后怕的老泪纵横。 有人在前面先开了口，剩下的人胆子就大了许多。哪怕再忌惮宋易行家那个不正常的小丫头，可是为了自家的孩子以后能正常的活着，别再跑出去长这种不该长的见识。 众人也壮起胆子，提了请求。 “易哥儿，你以后能不能管好你家虎妞妞？” “让她别来找我家孩子玩了，行不行？” “天老爷啊，我一想到我家孩子居然跟熊瞎子抱了一下午，我就害怕的直哆嗦！” “你那算个啥？ 我家二丫头刚才从兜里掏出了一条蛇给我，你晓得不？ 活的！ 说是送给老娘当镯子带！” “呵，我儿子掏出来的倒是死的。 他说晚上要吃蛇肉汤，这是园长发给他的工资，说是奖励他维护秩序来着。 具体说的啥意思我也没大听懂，可是我的娘诶，他掏出来的可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长虫啊！ 别说给他做肉汤了，我现在连往灶房那边瞅一眼都不敢。” 第 56章 孩子在成长 “我家丫头带回来的那蛇虽然也是死的，可我看着那颜色鲜亮的呀，咋瞅着咋像个有蛇的？” “可不是？你说谁家好好的孩子，能跟头吃人的老虎玩到一块儿去？” “祝娘子，我们也知道你家的虎妞妞打小是在虎窝里头长大的，确实胆子大的很。可我们家的这些小崽子们都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呀，哪能往深山老林里头领呐？” “就是就是，易哥儿你想一想。万一以后那些小猴崽子自己胆子大的没边，就敢往深山老林里头胡窜乱跑的话，那还得了啊？” “祝娘子，大伙也乡里乡亲的住了这么些年，没情分还有个本分呢不是？你不能因为你想宠孩子，就拿我们的孩子冒风险呐？” “孩子不懂事大人就得教啊，教不会也得想办法硬教。你们总不能由着她不通人性，别再哪天真的祸害了咱们柳叶村吧？”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 明面上不敢直接指责罪魁祸首，可话里话外的每一句，却分明都是在诉说着无处宣泄的怒意。 当然对于这一点，宋易行母子二人都表示能够理解。 毕竟谁家的孩子不是心肝宝贝肉啊？ 结果被自家妞妞给领出去一天，在鬼门关七进七出的来回蹦哒，这种事儿搁哪个当爹娘的身上能受得了？ 因此哪怕是被人家给堵上了门来，这娘俩也只能理亏的出个耳朵听着，顺便强撑着尴尬的笑脸四处陪不是。 “对不住，孩子小有点淘气，回头我指定好好教她。” “我妹妹不懂事给大伙添麻烦了，回头我肯定对她严加管教！各位长辈，实在是对不住了。” 母亲和兄长挨个儿的给别人道歉，这让知道自己好像不小心闯祸了的虎妞妞，一脸社恐的抱着母亲大腿，很委屈的辩解着。 “我没有，我是个乖孩子。 我就带他们逛动物园去了，没乱跑。 我真的可通人性了。” 妈宝虎抱着母亲的大腿，委屈巴巴。 她知道当人很难，也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学着当人。 明明今天自己没有干坏事啊？ 所有的小朋友们都被哄的很快乐。 为什么他们的爹娘会不高兴？ 脑袋挺大但是脑容量不大的毛孩子，可怜的抱着母亲抽了抽鼻子。 呜呜，当人真的好难呀！ 由着愤怒的村民们发泄完高涨的怒火，宋易行母子俩强撑着笑脸把村里人给送出门以后。祝元娘拎着自家孩子坐在桌子前面，来了一扬促膝长谈。 “妞妞，你昨天是怎么答应我们的，难道你忘了吗？” “没忘。” 虎妞妞摇了摇头，整个人看着都有点丧唧唧的。 “兄长让我别把虎老二它们再带到村子里来，我没带。 柳小虎他们想看野兽，我就想到当园长卖门票。以后小朋友们能逛动物园，我也可以去抓同事帮我挣工资。” 早已经知道妞妞嘴里的工资是什么东西，宋易行便直接挑眉问道。 “你挣银钱做什么？” 想不明白的不是小妞妞无意之中闯了祸，而是她一个还未开窍长出真正心性的小孩子，总是那么执着的想要挣银子做甚？ “我想让娘多点时间陪我玩。” 单纯的妈宝虎，就只有这么一丢丢质朴的愿望。爬到母亲的怀里坐好，安全感巨增。 “娘总是在绣花，兄长总是在念书，你们两个每天都好忙。 娘说她绣花是为了挣钱，能给我买好吃的桂花糕，还要供兄长念书。 我就想如果我能挣到很多很多钱，我就可以供兄长念书。这样娘就可以不用再绣花，能天天陪我玩了。” 稚嫩的童声里，是满满的真心。 虎或许自己不知道，但是人知道。 尤其是对于被命运不公平对待了许多年的宋易行母子二人来说，这份纯粹的真心就更容易让他们被触动。 宋易行眼睫轻轻抖了抖，那些准备长篇大论的说教，就艰难的又被咽了下去。 “都是娘没照看好你。” 搂紧怀里单纯又实诚的小丫头，这妇人眼底的那一片自责，看着尤为心酸。 “你还这么小呢，吃吃喝喝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行，家里的银钱之事无需你操心。 娘以后一定会尽量多抽出时间来陪着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娘，以后不能再带村里的孩子们去山里了，好不好？” “为什么？” 虎妞妞不理解的歪着脑袋。 “我今天已经卖出去很多门票了，以后我还可以卖出去更多门票的！ 开动物园多好呀？ 小朋友们玩的很开心，我和同事们有工作了也很开心。挣到工资交给娘，娘肯定会开心。兄长看见娘开心，一定也会开心。 既然是会让大家都开心的事情，那为什么不能做呢？” 这是她第一次完全独立的运用脑组织来思考问题，让宋易行非常明显的看见了虎妞妞在成长。 他就伸出手，神色温和的揉了揉妹妹的脑瓜子。 “因为会有危险。” “我绝对不会让游客有危险，包的！” “咳，我是说，我会有危险。” 刚夸过她有些长进了，这转眼又是一根筋的倔强，宋易行就只能换了个说法。 “你知道那些野兽你能管得住，为兄当然也相信你大概有那个能力。 但是那些小孩子的父母，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如果我和娘被一头嗜血的猛兽给扑在掌下，你看着会不会担心我们被猛兽给吃掉？ 我不是说你认识的那些，是说你不认识的那些猛兽。妞妞，你会不会担心我们？” “…会。” 这下虎妞妞总算是听懂了。 那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里，很稀罕的开始进行思考。 “人类总是害怕猛兽，是因为你们打不过我们？” “对。” “那为什么以前我和同事们上班的时候，游客就不害怕？他们哪怕隔着铁网…” 叮！ 聪明的虎，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个不该犯的错误。 对啊，以前在动物园里的时候秃头园长是把动物们和游客们给，隔，开，的！ 千万别小看最后这三个字，这才是能让所有人都开心的最重要一环。 对的距离，才能产生美啊。 错的距离，只能催生饿死了么订单。 第 57章 准备给孩子寻个好人家 “你看刚才那些村里人找过来的时候多凶啊？ 因为你把人家的孩子给带出去暴露在危险里，所以人家爹娘找上咱家门来。咱们在理亏的情况下，就只能赔礼道歉。 你和娘都是女眷，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男丁。如果要顶在前头挨打的话，人家打的也肯定是我。 妞妞，为兄怕疼。” “我让他们打我！” 一虎做事一虎当，非常勇敢又讲义气的毛孩子，绝对不打算让弱鸡兄长替自己背锅挨打。 谁知道对方却一脸忧愁的摇了摇头。 “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兄长。 妹妹闯了祸，就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有教导好的缘故。所以人家肯定会打我，跟你没关系。 你能听得懂吗？” “是不是就像是猴子闯了祸，挨打的是猴王一样？” “对，就是这样！” 这下虎妞妞是真的听懂了。 因为这个事情，她自己白天的时候才干过。以前在动物园里的时候也是，有不听话的兽崽子犯了错，秃头园长都得找它们的饲养员麻烦。 这个解决办法原来是通用的？ 所以人类的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动物园？ 而我，作为最通人性的虎老大。 就只能当一个一直打工一直打工的牛马虎，永远也没有办法进步当园长虎了，对不对？ 她忧桑的垂下大脑袋，把被迫降级的自己，藏进母亲温暖的怀抱里。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带他们去山里玩了，我保证。” 不想当园长的虎不是头好牛马。 毕竟当不了园长就卖不了门票，那肯定也就没有工资没有小钱钱了，虎为什么还要带同事去哄那群小崽子玩呢？ 虎想静静。 不是那个静静，是这个静静。 咣叽一下闭上眼睛。 虎的雄心壮志梦，静静的碎了。 祝元娘抱着孩子轻轻拍她后背，嘴里甜甜的哼唱着一些温柔的调子，很快就把心大的毛孩子给哄入了梦乡。 等把虎妞妞放在床上盖好小肚子，这母子二人才退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说话。 “娘。” 坐在书桌旁边的宋易行轻唤了一声母亲，在那双温柔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迟疑的抿了抿嘴唇。 “易哥儿，” 知子莫若母，看着儿子这副开口为难的样子，祝元娘坐在窗边微红了眼眸。 “娘都听你的。” 母子连心，有些不好说出口的话，一个眼神便足以明了。 宋易行的嗓音也掺入了一些喑哑。 “不是我狠心不念情份，实在是我现在人小力微，真的护不住她。 如今尚在村子里闹腾还好，可日后该怎么办？等我们以后去京城的时候，那边有什么龙潭虎穴等着，您心里也是清楚的。 不如早些给她寻个妥善的人家托付吧，夫子前些时日都已经帮我打听好了。” 是他自己舍不得妞妞，所以回家以后一直也没有跟娘提起过。但是现在，这小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祝元娘眼眸低垂。 “易哥儿，妞妞是一片好心。” “我知道。” 宋易行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努力的说服他自己一样。 “我们的前路很难走，可妞妞不一样。 她这样的性子无论怎样成长，日后都不可能适应的了京城里的那些人心叵测。 我不能因为贪图她手上有力气，又心性有缺的依赖我们，就把她给扯进来。 娘，您别怪我。” “不怪。” 祝元娘抬起眼睛。 “可是宋家老爷子着人找你了？” “嗯。” 宋易行点了点头。 “今日族长唤我过去了一趟，宋老七在老爷子们面前告了我一状。说我纵容远亲孤女为祸乡邻，肆意抹黑宋家的名声。” “简直胡说八道，妞妞何时为祸乡邻了？” “他们说的是杨家，应该是杨老火那老东西去告的状。他是宋老七手底下养出来，专程帮着看住我们的爪牙，您又不是不知道。” 说起这些糟心事儿，岁数不大的少年郎，也硬是愁的长叹了一口气。 “我本就打算回来跟您说说这些事情的，结果又赶上妞妞弄出来了这么个乱子。 娘，宋家要是想对妞妞下手，我如今真是没那个本事护住她的。 那索性便把她托付给个好人家吧，也算不辜负我们与她相遇的这一扬缘分。” “……好，娘听你的。” 不舍得扭头看向里屋。 “我们自己本就活的狼狈不堪，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家，妞妞跟着我们就只有吃苦受罪的份。” 眼泪安静无声的滚落下来，她害怕被儿子瞧见就更往侧面偏了偏脸，努力压抑住嗓音里的哽咽。 “林夫子德高望重，又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人。他能说出口的，那必定很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哪户人家？” “是城中的赵员外家。” “可是那个开荟聚茶楼的赵员外？素有乐善好施名声的那家？” “对。” 宋易行声音低落了不少。 “赵员外的独子曾经也是林夫子的学生，成婚这么些年至今膝下尤空。 听说最近有高人给他指点迷津。 说是要寻一六岁大小，身强体健力气大，无父无母无牵挂，活泼可爱胖乎乎大眼睛的女童认做养女。 若是有缘分将这样的孩子当亲生女儿养在膝下，便会给他家带去大福报。有了大福报，子嗣自然会随之而去。 毕竟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 “………⊙_⊙” 指向性这么明确的吗？ 确定不是按着自家小妞妞的特点，一条一条列出来专门指点的吗？ 这让人无语的都哭不出来了呢。 祝元娘抹干净眼泪，扭头看了儿子好几眼，最终还是没忍住的瞎打听。 “这是林夫子跟你说的原话？” “嗯。” “你确定那位指点赵员外的高人，不是你家夫子花钱雇过去忽悠他的？” “咳，娘，这不重要。” 宋易行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再次努力维护住自家夫子那德高望重的威严形象。 “总之赵家应该确实是个好去处，否则夫子不会跟我提的。您看，要不然明天我带妞妞过去一趟？” 第58 章 去城里 “你先看会儿书吧，娘去把妞妞带回来的那几条菜花蛇给炖了，她想吃。” “好。” 目送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直到门也被她反手关上。刚才一直撑着平静表情的小少年，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夕阳洒落在窗台，能听到一个短促又压抑的抽泣声，在书桌上轻轻滴落下他的歉疚。 “妞妞，你别怨兄长…” 这一餐的晚饭，虎妞妞吃的格外快乐。 睡饱饱以后起来就有好吃哒，而且是被她娘抱在怀里，她兄长坐在旁边一筷子一筷子喂饱的那种快乐哟！ 躺平虎的快乐，一般兽它想象不到。 特别是妈宝虎被妈妈抱在怀里，吃着入口即化的好吃同事时，这种快乐就能立刻原地翻倍！ 吃饱以后洗漱干净，回到床上瘫在母亲怀里，让那双温柔的手轻轻给她撸毛毛。 虎妞妞舒服的眯着眼睛。 “娘，今天虽然不是棒棒哒一天，但是我今天也有在努力当人哦！” “…嗯，娘知道。” 给孩子以指顺发的手顿了顿，然后再次落在她脑袋上的时候，就与母亲的声音一样温柔似水。 “我们妞妞是个乖孩子，娘知道的。” “对对对，我最乖！” 祝元娘闭上眼睛，搂紧自己怀里胖乎乎的孩子。这么温暖贴心的乖孩子，她的妞妞啊… 使劲儿吸了口气，把那些又漫上眼眶的湿热给硬压下去。 她听见自己说。 “妞妞，明天要不要去城里？” “要！” 毫不犹豫的回答，生怕母亲反悔。 “要要要，我要去！” 咕噜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哪怕是在黑夜里虎的视线也绝对不会受到任何干扰，更何况这外头还有一点星光呢？ 抓住母亲的手，撒娇耍赖摇来摇去。 “上上上次就说要带我一起去城里了，然后你没带我去。上上次兄长也说过有空了会带我去，他也没有带我去。还有上次柳小虎去城里走亲戚，你们还是没有带我去。 娘，我想去城里玩！ 听柳小虎他们说，那里真的可好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有好多好多好看的。 娘，妞妞也要去。 我已经是个乖小孩了，你还不带我去的话我就要不高兴了，我就不当乖小孩啦！ 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不是那个害怕鞋底子的虎崽子了，我也根本就不害怕文件！ 嗷。” 为了给自己心虚的话多加点可信度，那两只胖乎乎的爪子背在身后，使劲儿左手握右手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壮胆，然后特别小声的嗷了那么一下。 就这，还害怕的眼珠子左右乱看。 文件文件，求你就当没听到虎说的话吧？虎只是想出去玩，虎不是不怕你的，真哒！ 我肯定不成精，我是个乖小孩。 我想去城里玩…… 可怜的孩子就这么一点卑微的愿望，毕竟从小到大没咋认真的吃过见过。 小时候在阿彪那浅薄的脑认知里，饲养员妈妈手里的鞋底子，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了，打起虎来特别疼。 后来再长大一点，又知道了还有文件那么个比鞋底子更可怕的东西在上头管着，就更不敢不听话了。 于是打小接受到了一些错误认知的妈宝虎，就养成了现在这么个又暴又怂的性格。属于一边社恐，一边涉恐的那种奇葩货。 但是古生古长的祝元娘，不知道虎妞妞这头奇葩虎的心酸过往啊，她就是本能听不得孩子用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说话。 “行行行，明儿一大早娘和你兄长就带你去城里。” 很了解孩子对自己的依赖，还有毕竟也只是先过去看一下，还没有最终做下决定。因为有着种种原因的考量，所以她并没有把明日之行的目的给说出来。 只是伸出手把孩子温柔的抱回怀里，再次轻轻的给她顺着头发拍着后背，哼唱着一些来自儿时记忆里的歌谣。 “天上有月牙儿弯弯，阿娘怀里有小囡囡。弯弯月牙儿晃呀晃，阿娘的小囡囡快快入梦乡…” 温暖的歌谣，哄睡了可爱的虎妞妞。徒留下舍不得孩子的老母亲，几乎睁着眼睛熬到天明。 第二日的清晨，混进宋家小院里有些时日了的大黑马终于派上了一回正经用扬，干了点它该干的活儿。 母子三个费劲巴拉的把马车重新跟马联系在一起，然后从来没赶过马车的宋易行，把母亲和妹妹往车厢里一放。 艺不高人却贼拉胆大的少年郎，直接爬到车夫的位置上坐好，抓住缰绳使劲儿抖动了一下。 “马壮壮，去城里的路你还记得吧？” 知道这匹马聪明的很，绝对不需要用什么马鞭来吓唬，他直接开口吩咐。 “就是你以前经常跑的那条道，咱们走吧。” 昂～ 马壮壮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刨刨蹄子热热身，拉着全家人就上路。 虎妞妞这只土包子虎，来到大肃王朝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头一回被带出来玩。 乡下阿彪上趟城，一路乐的肚子疼。 看啥她都真心稀罕呐！ “娘，你看我们后面有驴。它长的好丑，可以吃！” 从窗户里头伸着脑袋往后面一龇牙，那头可怜的小毛驴，惊恐的啊呃一声直接跪了。 把后面那群人给急的不行。 “哎呦老王，你家叫驴这是咋了？” “不，不知道哇！” “可别是腿断了吧？” “天老爷诶，你可别吓唬我！我家里头可就这么一头值钱的牲口，就指着它拉磨驮货呢…” 祝元娘一把将馋嘴孩子捞回来，抱在怀里用手指头挡住她想张开嚎叫的小嘴巴。 “妞妞，你可别随便吓唬驴。那是别人家的牲口，不是咱家的。 快听听，后头那人的一家子生计，都得靠那驴拉磨干活儿呢！ 可不能把驴给吓死了。 你不能嗷！ 一定要记住了，在城里千万不许嗷嗷吼吼的叫。这里的叽叽喳喳和牲口们都是有主的，你把人家里牲口吓死了，娘是要赔银子的！” 啥话都没有最后这句话好使。 知道银子有多么重要的虎妞妞，立刻左手右手叠在一起，紧紧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第 59章 行礼 虽然吐字不清楚，但是绝对能够让人听明白说的是什么。 这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来眨去，看着又乖又傻又可爱的让人心中发软。 “乖。” 祝元娘嘴角边爬上的那抹笑容，苦涩复杂极了。如果不是怕宋家人对妞妞出手，真的不想把孩子给送走啊。 以后，她们之间这段从天而降的母女缘分，是不是就没了？ 安静的把孩子抱回怀里来，看着窗外不舍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坐在外面驾车的宋易行，听着一门之隔的动静，他也使劲儿吸了一口气，才得以缓解满腔的憋屈。 还在心里打算着，如果妞妞今日真的留在了赵家，那自己以后一旬去登门探望个几次，方能显得不那么失礼？ 怀着千般不舍万般难受的心情，这母子二人终于驾着马车来到文华书院的后门处。 “娘，您带妞妞先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寻夫子。” 把缰绳交给守门的老者，宋易行抬腿进了书院，然后熟门熟路的往后面那几处专供书院中授课夫子们居住的小院子走去。 今日书院休沐，夫子最近又在潜心专研经史子集，想必定是没有出门访友去了的。到了院前抬手叩门，果然召唤出一位德高望重的林夫子。 “学生见过夫子。” 唤一声师长，长揖一礼。 便被人轻声叫起。 “无需多礼，起来说话。” 林夫子瞧着约莫已有耳顺之年，却依旧身姿挺拔精神抖擞，尤其是这四平八稳不急不缓的言行，尽显儒雅老者之从容不迫。 “是，多谢夫子。” 宋易行直起身，跟在林夫子身后走到竹墙石桌处站定。 林夫子从容于石凳上落坐，方才略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难得休沐一日，你不在家中温故而知新，跑来寻我所为何事？” “夫子容禀。” 为难的停顿了一下，他在眼底挣扎了三息左右，到底还是把来意说出了口。 “您前些时日不是说，赵师兄他想收养个女嗣么？不知他如今可还有这个想法？” “你不是不想把那个小丫头给送走的么，怎又想起来打听了？” 突然想到昨日自己这学生好像是请假出去了一趟，林夫子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可是宋燮那老东西为难你了？” “也不算吧，族长只是训斥我不该多寻事端，徒惹出一些无谓的乱子。 他倒也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让我必须把人给送走，是我自己昨日思寻再三，觉得夫子您前些时候说的有道理。您苦口良言，全都是出至对学生的一片关怀之心，学生该听从劝告才是。” “莫要再给老夫戴高帽子了，你自己如今心中有数最好。” 林夫子叹了口气。 “易行啊，非是为师危言耸听。 只是你这孩子投胎之时怕是没睁开眼，偏偏给你自己寻了这么个嫡不嫡庶不庶的出身。 日后你想平稳踏上仕途并且崭露头角，就必须比旁人家的儿郎，拼上千倍万倍方才可能成事。 这些，你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 你以后的路不好走的很，实在没有那个必要再给你自己寻找太多的挂累。 如今能想通，甚好。” “是，学生受教。” 知道夫子对自己的规劝全是好意，宋易行很感恩的又拜了一拜，这才继续打听。 “只是不知赵家师兄那边，现在还缺不缺替他招福报的女嗣了？夫子，您可知晓？” “小儿淘气，竟敢打趣起为师来了？” 林夫子笑着瞪了爱徒一眼。 “且放宽心，想来我这当夫子的在学生们面前，多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你赵师兄便是不缺子嗣了，也定会收下你身边的那孩子，并好生待之。” “什么？他现在已经有孩子了？！” 宋易行惊讶的抬起头，眼睛里不由自主划过了一丝对自己的懊恼。 “这中间才隔了多长时间啊？上回您跟我说的时候，他不还没孩子呢吗？现在又有了？” “我上次与你说的时候，他那内眷其实就已经有了喜讯。 要不然他怎么敢那么笃定的应下并且往外头放口风，说收个女嗣回家养育就能给他家招去子嗣？ 易行，日后需谨记。 遇事之时不可光听信别人怎么说，而是要仔细的看，看这个事情最终指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林夫子确实是个好夫子，见缝插针的教导学生。 宋易行思忖了片刻之后，心中原本六分的不舍，现在就变成了十二分的不情愿。 “他自己现在都已经有孩子了，我家妞妞就算是过去也起不到那个旺子嗣的作用了。那，日后还能得到赵家真心相待吗？” 这孩子岁数不大，但是心操的是真碎呀。 既害怕虎妞妞跟在自己身边，以后没个好下扬。又害怕她离开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会在哪个看不到的地方，吃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苦头。 “唔，你赵师兄的人品，为师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正好趁着今日休沐，我陪你去赵家走一趟。” “多谢夫子！” 师生二人都不是墨迹的性子，直接掀袍出门。 书院后门处。 早已经下车等候的祝元娘，看见儿子的夫子过来了，她立刻态度谦和的深福一礼。 “妾身祝氏，见过林夫子。” 虽荆钗布裙素面朝天，可行的亦是正经世家礼仪。 有些教养是从小学会便刻进骨子里的，哪怕被人碾入尘埃也不会在人前失了规矩。这是如今一无所有的祝元娘，唯一能替她儿子坚守的东西。 世家礼仪，嫡嗣出身。 “祝娘子无需多礼，请起。” 林夫子往后避了半礼，毕竟自己也不是这祝氏的血脉亲长，不好如此受礼的。 “多谢林夫子。” 当娘的刚刚站起来，她旁边的那聪明孩子立马有样学样。两只小手抱住自己胖乎乎的肚子，往地上一蹲。 “妞妞也见过林夫子了。” 孩子很善于学习，甭管有用没用的。 倒是把头一次见到有人这么行礼的林夫子给弄不会了，难得这睿智从容的老爷子语迟了一下。 “…呃，好，好孩子，你也快快起来吧。” 第 60章 上才艺 虽然不懂现在的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打招呼方式。但是虎是个好虎，不懂没关系，可一定要现学现卖。 噌一下从地上窜起来，再次趴回母亲的大腿上，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树袋熊宝宝。然后扛起胖乎乎的小脸，求表扬。 “今天也在努力当人，嗷？” 最后这个小小的习惯性助语词，带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的得瑟。旁边那娘俩已经听习惯了，倒是把第一次见面的林夫子又给弄不会了。 “这孩子，挺好学的哈？” 他低下头，疑惑的看着爱徒。 这小丫头怎么学虎啸学的这么像？ 宋易行立刻上前一步，瞎特么解释。 “乡下山林之中多有野物出没，妞妞她一个小孩子无意之中听过一次老虎叫声，觉得好玩儿就学会了，她还会学其他的动物叫声。” 扭过脸给妹妹使眼色。 早已经跟兄长训练出默契的虎妞妞，立刻吓得小脸一白，咣咣点头。 “对对对！ 我还会～昂～～ 嗷～嗷呜～呜呜～ 汪，汪汪～～ 嘶，嘶嘶嘶～～ 啊呃～啊呃～啊呃～～” 害怕自己露馅的虎妞妞，开始拼命施展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全方面展示自己独特的才艺。 别说学一些熟悉的动物叫声了，她连刚才在路上打过一个照面的驴子叫声，都给顺便山寨了出来。 而且孩子确实聪明啊！ 学啥她像啥。 硬是凭着一嘴之力，在文华书院后门处，现扬开了个动物大联欢演唱会。 你方嗷罢我登扬，她把最近混了个脸熟和胃熟的同事们，全给模仿了一遍。 这一番子热闹哟，把已经关门进去了的门房大爷，都给又引了出来。 “老林，你这关门弟子是从哪儿给弄了个这么活泼的孩子过来？小丫头学的是挺像哈，有意思。” “你闭嘴！” 德高望重的林夫子，转身一脚把伸头出来看热闹的同僚踹进去然后抬手关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放下衣摆轻掸浮尘，从容转身。 嘿，又是那位德高望重，为人师表的林夫子了呢！ “咳，小，妞妞是吧？” “对对对！我是妞妞，我真的是人，我…” “妞妞，表演这么长时间口渴了吧？走，我抱你到车上去喝口水。” 一看孩子习惯性的在慌张之下，差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秃噜嘴。祝元娘赶紧弯下腰，将巴在自己腿上的虎妞妞捞进怀里。 胡乱的跟林夫子行了个礼，然后抱着孩子冲回马车。 外面留下师生二人，无声对视。 徒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忘了跟为师说清楚？ 嘿嘿嘿，夫子…… 双手背在身后，宋易行略有些心虚的搁地上碾动了一下左边脚尖。 这孩子每次理亏的时候，就会有一些细微的肢体动作。 他自己大概尚且还不清楚，身上有这么个致命的毛病，但是人老成精的林夫子却心知肚明。 而且也没有将其点破的意思。 有些事，或许人教人不一定会，但是事教人肯定一次就能记住。 等这滑头小儿哪天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栽个跟头，他自然能学会该如何理解不动声色这四个字。 “说。” “嗯，就是妞妞她是我们在山上捡回来的，这事儿您也知道。 我猜测，有可能妞妞就是有您以前说过的那种奇闻异事里的经历，侥幸之下得山君庇佑长大。 咳，所以她的爱好，就略有些异于常人。不过您放心，我家妞妞真的特别乖巧特别受教，是个非常非常讨人喜欢的乖孩子！” 你要不在后头再多解释这么几句佐证，说不定老夫能更放心一些呢？ 很具有威严的盯了学生几眼，当夫子的这才抬腿迈步。 “方才我已经遣人提前去赵家递了个信儿，走吧，我们这便过去。 你不是说已经学会御马了吗？ 那便小心一些，跟在为师的马车后头走。时辰尚早，莫慌。” “是，请夫子先行。” 恭恭敬敬地把林夫子目送到他家老仆驾过来的马车上，宋易行这才利索的跳上自家马车，拾起缰绳轻轻一抖动。 “娘，你和妞妞在里面坐好。 马壮壮，跟着前面的那辆马车，咱们走吧。” 昂～～ 略通人性的马嘶鸣了一声，甩动蹄子跟了上去。 该说不说，还是沾了虎大王的光哪！别人家的马车都是手动档，只有他家的马车是自动档。也是提前享受到了遥控驾驶的快乐呢！ 青沙县城里面占地不小，也是分个东南西北四条大街。赵家的宅子，就在西大街最热闹繁华的地段。 车轮停下，林夫子刚从车上推门弯腰出来，就被一道热情的声音给缠住了耳朵。 “学生见过夫子！” 因为提前接到了消息，所以赵家少东家已然在门外等候。 “夫子，有事儿您招呼一声，学生自然就过去了，何必劳烦您还专程跑上一趟？ 我扶您下来，可一定要注意着点儿脚下。万一把您给摔了，我那些个师兄师弟们呐，指定哪个也饶不了我！” 愣是被小心翼翼搀扶下来的林夫子，没好气儿的看着面前这个，昔日学堂上自己的心腹大患。 他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犯职业病，轻轻浅浅的冷哼了一声。 “早与你们说过多回，无论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是桑麻布衣，哪怕衣衫褴褛也得干净体面。 纵使清贫也尽量活的从容一些，这是我等读书人的雅致。何况你又不缺衣少食，如今这番衣冠凌乱的模样，是何道理？” “哎呦，夫子您可万万莫要与我这夯货一般计较，千万别动怒啊。 您就这么想，反正我如今又不是读书人。我就是个小小的生意人罢了，哪里还用得着那么讲究？” 二十多岁的赵守勤，长的绝对谈不上英俊潇洒。甚至他那矮矮胖胖的外形，跟这四个字儿压根也沾不上啥正经关系。 但是他身上的这股子机灵圆滑，以及那张白胖脸上的端正和气，愣是给他拉升了不少路人缘，最起码给人一种看着很顺眼的感觉。 “呵，看来当年在学堂之上，老夫呕心沥血的没教会你多少学识，倒是把你这张厚脸皮给教出来了？” 第 61章 不吃亏的虎妞妞 请请请，夫子您快请进。 容学生备上一桌粗茶淡饭，再给您老人家好好赔个礼可行？” “无需那般客套，我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你应当也在信里看见了吧？ 正好易行把那孩子也带过来了，你们俩都先互相看看有没有眼缘再说其他。” “哎呦，那肯定得有眼缘呀！夫子您能看得过眼的孩子，那还能差了吗？我那小师弟呢？” 赵胖子扭头往后面一瞅，果然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他立刻非常上道的转身招呼。 “小师弟，你把我亲闺女送家来了是不是？哎呦喂，我的宝贝女儿啊，等着爹爹来抱你下车！” 这人可真不愧是世代商户出身，几乎把和气生财这四个字给刻进了骨子里，成了一种祖传的能耐。 圆滑机灵的自来熟，不会让谁凭生出什么厌烦，只觉得这是个性子极好的和气人。 本打算热情跑过去跟他那毫不相干的亲闺女，续一续还没生出来的父女之情的赵守勤，不想却被他的恩师给一脚踩住了后蹄子。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焉知那车中还有没有其他女眷？” “还有谁啊？” “你安生在这等着便是。” 这老爷子也没细说。 片刻后，总算是把虎妞妞从母亲怀里给抠出来的宋易行，抱着妹妹就走。 “为什么娘不下来？” “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 没等到兄长的回复，虎妞妞自己咕噜了一声，又歪着脑袋接着说。 “那我也不方便，我要留在车里和娘一起方便。 你放我回去，刚才我下来的时候好像看见娘哭了。她舍不得我下车，她自己在车上害怕。 我不害怕。 我是最勇敢的虎老大！ 我保护她，” 小嘴巴吧嗒吧嗒夸奖自己的虎妞妞，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因为她看见兄长好像也想哭了。 所以赶紧拍着自己结实的小胸膛，又紧赶慢赶的添了一句。 “兄长也别害怕，我也保护你！” 宋易行使劲儿抽了下鼻子，把眼睛里泛起来的温热感给硬压下去。脚步迈的小小的，声音压的低低的。 “妞妞，以后你要保护的人是你自己。一定要记住，听到没有？” “听到了。 可是我保护自己的时候，也能顺便保护娘和你呀，毕竟我辣么厉害。 我是北邙山，哦不对，我现在是大岐山最厉害的扛把子了。不过所有的兽，还是都打不过我。 嗷，我真的棒棒哒！” 得瑟的扛着小脑袋，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呀这几个字。让抱着她的宋易行，看的又想笑又想哭。 “小师弟，这儿呢！” 赵守勤伸出手使劲儿招呼了一下，伸长短胖的脖子往后头马车那边瞅，确定没有啥所谓的女眷出现，他才立刻挪动着灵活的富态身子迎上去。 “易行见过赵师兄。” “哎呦，见过见过。咱又不是头一次见了，用不着那么多礼！” 寒暄完以后，笑嘻嘻的那双小眼睛就往小师弟的怀里看过去，立刻精光一闪。 孩子竟然长的这么好？ 看着奶憨奶憨的约摸四五岁大小的模样，玉雪可爱的跟个粉团子似的。哪怕是年岁尚小可光看这五官也能想到，这孩子长大之后必定能出落的水灵。 这可不像个乡下农家能养出来的小丫头啊？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夫子，对方依旧一副德高望重脸，从容不迫身。 赵守勤微微放下了心。 如果不是对他这靠谱的夫子信得过，还真不一定敢接下这么大个活儿。 但是想想夫子这些年给自己维护住的诸多人脉，若是没有林夫子学生的这个身份，且还不知道他们老赵家，得被王家的那个老匹夫给欺负成什么样儿呢？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个小丫头，大概在身世上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可赵守勤还是咬着牙伸出了手去。 “小妞妞，来爹爹抱你回家。” (??ˇ?ˇ??)(??ˇ?ˇ??)(??ˇ?ˇ??) “你占我便宜？” 已经装人装的很有经验的虎，不高兴的拧起了好看的眉毛，顺便鼓起了小嘴巴。 “我是个乖孩子，我不是个傻孩子。你再敢说当我爹爹，我就要当你爷爷了！” 咱主打一个吃啥也不能吃亏。 虎妞妞已经在小伙伴们那里吸收完正确的热知识，知道爷爷比爹爹大，也比爹爹厉害。 爷爷可以打爹爹，免费哒。 原本想提前展现一把父爱的赵守勤，一个大意就被单纯的虎孩子给创飞在了地上。他扭头看了看沉默的夫子，又低下头看着沉默的小师弟，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不是，你们这不是打算给我送个亲闺女过来，是打算给我送个活爹过来呀？ 我爹要知道我这么孝顺，回头就得把我拎到我老赵家的祖坟上，连夜给列祖列宗们展现一个啥叫大意灭亲子！” “咳，要不再看看。万一要是合眼缘了呢？这不也就是圆了一扬大福报的造化了吗？” 林夫子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却丝毫没有要替他的昔日心腹大患，主持一下公道的意思。毕竟他如今的心腹爱徒，正绷着一张小脸死死的盯着呢！ 果然，就听到那小子开了口。 “还请赵师兄见谅，妞妞她如今只有六岁。对很多事情很多说法都一知半解，绝对不是故意无礼造次的。 有什么词不达意的地方，肯定都是我没有教导好的缘故，请赵师兄多多包涵。” 话倒是说的十分有礼客气，但是你要能不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就更好了。这不是你要向我托付孩子么，怎么搞的像是我要抢你家孩子似的？ “呃，小师弟放心。你师兄我又不是那种小鼻子小眼睛的人，肯定不会跟自己的孩子一般见识。” 心宽体胖的人摆摆手，扭过脸就热情的把客人们往家里请。 “夫子快快请进，小师弟也请！” 一行人抬腿迈步往赵家宅子里走，虎妞妞习惯性的趴在兄长肩头，大大的眼珠子咕噜噜来回乱转。 看着这个大大的屋子，跟自己家里长的好像完全不一样，她很小声的跟兄长咬耳朵说悄悄话。 “兄长，他在撒谎哦。” 第 62章 赵家 宋易行的脚步顿了一下，以为妞妞发现了什么自己没看出来的事情。 “他明明就是小眼睛，还说自己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呢，他撒谎了。 我就不撒谎。 我是大眼睛，娘也是大眼睛，兄长也是大眼睛。林夫子也是哦，还有柳小虎和苗杏儿…” 会较真的小孩掰着手指头细数自己认识的大眼睛们，以此来证明刚才那个小眼睛真的在撒谎。 领先一步在前面引路的赵守勤，耳朵一字不差的听了个清楚。看了德高望重的老师一眼，对方那不停往上翘的嘴角，让他的眉毛忍不住抽了一下。 又往后头瞟了一眼那大胖丫头。 模模糊糊的看明白了个事情。 首先这孩子肯定是不傻，其次这孩子怕是有点儿缺心眼子。谁家好人当着明面上的蛐蛐人呐，这活儿不都是在背地里悄悄干的么？ 往回收视线的时候，又正好跟小师弟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对在了一起。赵守勤瞬间心神一屏，不过又迅速放松下来，笑着客气寒暄道。 “小师弟，可是抱不动了？要不师兄帮你换换手吧，我看这孩子挺胖乎的，别再把你一个少年郎给累着。” “不用了，妞妞不胖。” 宋易行不婉言也谢绝掉对方的好意，不过趴在他肩头的乖孩子倒是听进了耳朵里去。 “放手，我要跳下来啦！” 很有经验的先打个招呼，兄妹俩配合默契的一个放手一个往地上蹦哒。然后虎妞妞双手往身后一背，一边走路一边抬起包子脸反驳。 “妞妞才不胖，这叫可爱到膨胀！” 以前别人总是笑话虎妞妞，说一只白虎被养的跟个海豹似的溜溜圆。她饲养员妈妈跟人掐过架以后，就是这么夸讲她的。 事实证明，她妈说的对。 要不然整个动物园里那么多老虎，怎么就只有她虎妞妞混成了明星虎捏？还不都是一身duang duang 肉的功劳？ 自信心强大到可怕的毛孩子，甚至还很好心的安慰起了前面的大胖胖。 “你也不叫胖，这叫福气在摇晃！ 嗯，还有吃同事就要吃最壮哒，养孩子就要养最棒哒，所以我们就是最棒哒。 没毛病！” 打小虎妞妞的自信心哇，就被她妈用桶装的502胶水，给左一层右一层糊了个结结实实。所以谁也别想轻易的让她内耗，不能够！ “哎呦喂，小妞妞你可真是太会说话了。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咱就是可爱就是有福气，咱就是最棒的！” 赵胖胖即使对有些童言童语都没听懂，可还是眉开眼笑的附和着。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为了给林夫子面子，或者也可以说，是为了在有神童之名的小师弟面前提早烧一炉好香，才愿意认这小丫头为女的话。 那么现在，他就真的是有点喜欢上这个看着貌似傻乎乎的孩子了。 不聪明就不聪明吧，这么玉雪可爱又说话中听的小娃娃给自个儿当闺女，确实是赚到了呀。 他媳妇儿肯定会喜欢这孩子的！ “妞妞，你再跟爹，不是，你再跟叔唠唠，你这大脑瓜子里还有啥好听的嗑不？” “唔，让我想一想吖…” 大胖胖和小胖胖这对疑似父女，就这么火速的建立起了纯洁的胖友关系，相处格外融洽的样子。 走在前头的林夫子含笑听着小妞妞的童言童语，忽然之间他就理解了，爱徒为什么舍不得把这来历不明的小丫头给送走。 要不是自个儿年纪大了，估计精神不济淘不了那个神，其实也挺想把这么个招人喜欢的小娃娃养在膝下。以后的日子啊，指定能开怀不少。 扭头看了一眼那小胖娃娃，不想却对上了关门弟子那张神色不咋好看的脸。 “咳。” 林夫子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宋易行立刻反应过来，略有些懊恼的垂下了眼睛。 妞妞能跟赵师兄合上眼缘这是好事情啊，我怎么能这般无耻的心里不舒服了呢？ 万万不该！ 自己小时候过得零零落落，但是不能让妞妞也那么过。有家有父母疼爱，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该拥有的日子。 妞妞不排斥赵家，这样挺好的。 真的。 宋易行，别因为你心里那点自私的舍不得，就耽误了妞妞过幸福的日子。 万万不可！ 他在心里狠狠的告诫着自己，尽最大努力忽视掉心里那股可怕的失落感。好不容易平稳好情绪，刚抬起眼睛就看见前面有一行人堵了过来。 “儿子，你糊涂哇！” 一道痛心疾首的训斥声，拦住了大伙的脚步。只见一褐衣银发的老妇人，被人给搀扶着快速往这边走。 “娘，您怎么过来了？” 本来笑嘻嘻哄孩子的赵守勤，一看他老娘那满脸怒容来者不善的样子，立刻抬起脚步挪过去。 扫了一眼扶着母亲的人，他脸上也没了什么好颜色，眉头皱的很不好看。 “张罗，你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上回是不是说过，今年你不许再踏我赵家的门槛？ ” “嘿嘿嘿，表哥。” 那瘦高瘦高的单薄男子，很是谄媚的咧嘴一笑。 “你看咱俩又不是外人，都是嫡亲的表兄弟，你跟我较什么真儿啊？ 我这不是前两天听说姑母病了么，今儿特意赶过来探望我亲姑母的。 刚才表哥你不在家，不知道咱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听我跟你说，” “我听你说个屁，赶紧滚！” 满脸厌恶的伸手把这不学无术之徒扒拉开，赵守勤自己上前搀扶住母亲的胳膊，还略用些力气的握了握，低声一语。 “给儿子留下些脸面来。” 随即扬起笑脸，热闹和气。 “娘，今日林夫子带着我小师弟他们登门做客来了，我与您引荐一番。 这位便是我那德高望重的恩师，这位是我那有神童之名的小师弟。这个便是何道长曾给我指点过的那福娃娃，叫小妞妞。您看这小丫头，是不是可招人喜欢了？ 夫子，这位便是我娘。 我爹今儿一大早就去城外收租子去了，不在家里。他要是知道您赏脸登门啊，指定得欢喜的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第 63章 叮，有精怪？ 自家老爷对林夫子是如何的尊崇有加，她心里也不是不清楚的。可是看看旁边娘家侄儿使的眼色，张氏立刻一脸心急的拽住了儿子。 “哎呦喂，这个时候就先别忙着招呼客人了。咱家里头招惹上精怪了你晓得不？” 叮！ 某半成品预制精怪，瞬间在大脑袋上支棱起一对十分发达的接收天线。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窜出了一片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嫉妒。 谁？ 这又谁？！ 谁又被文件给偏心了？ 说好了建国以后，动物都不许成精的呢？难道这个事儿就只冲我一头虎来的吗？ 嫉妒让某小只开始抓心挠肝。 赵守勤一看他娘又要胡搅蛮缠，头疼的在心中狂呼他爹。 今儿这么重要的扬合，你早不去晚不去干啥非今天去收租子呢？你儿子的脸要丢光了，你知道不？ “娘，你这是胡说什么？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哪儿来的什么惊呀怪呀的。 要不您先回后院去吧，待儿子好生招待夫子与师弟一顿薄宴，等回头我再与您细说，” “等什么等，不能等啊！儿子，你娘真的一点都不糊涂，是你糊涂了呀！” “好好好，我糊涂我糊涂，您先回去吧，稍后再说。” 赵守勤被气的胖脸都抽搐了一下，却死拦活拦也没拦住他娘嗷一声开始吊嗓子。 “我的天呐，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了唷？真是有精怪溜进来了，是来败坏我儿子性命的呀！ 老赵家的列祖列宗都搁地底下看着呢，我这当亲娘的还能诓你不成？不信的话你跟我过去亲眼看看，刚才都快吓死我了。 走走走，我让你看看那精怪是怎么现原形的！” 身量不高的老妇，嗓门儿起的调子倒是不低，这副作派让人想不多寻思都难。 啧，大意了。 林夫子略有些懊恼的皱起眉头。 光看着赵家父子俩为人行事正派，家风也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冒出来过。怎么就忘了打听一下赵家内宅呢？ 扭头看向爱徒，不出意外的瞧见那小儿冷下了脸。 本来就是在强行说服自己放手的宋易行，立刻二话不说伸手拉住妹妹的小胖胳膊，把孩子给拽到自己身后放好。 虽然啥也没说，但是也等于啥都说了。 “娘，你这又是胡闹什么？” 赵守勤挣扎开母亲拉过来的手，上头有孝道压着不好对亲娘发火，就只能把一腔怒意全冲着旁边那心术不正的表弟去了。 “又是你弄出来的幺蛾子！” 不是疑问，是肯定。 然后对方干巴巴的笑着摊了下手。 “你看表哥你又误会我，咱这都是实在亲戚，我还能不盼着你好吗？ 实在是家里头真的招惹上精怪了，了真大法师说是有个斑斓猛虎成精，找表嫂报上辈子的杀身之仇来了。 所以它才故意投胎到表嫂的肚子里，就是为了让你们生出个讨债鬼，然后把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全都给祸害一遍。 表哥，咱这些凡夫俗子哪能跟那些精怪斗得起？ 所以就听了真大法师的话吧！ 等他作法成功以后，就能把那个老虎精给弄死了，那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也就都能得个安生了。” “你这话是何意？” 瞬间抓住重点的赵守勤，一把揪表弟的衣领子，怒不可遏。 “你说的那个什么了真大法师在哪？他想对我媳妇儿孩子做什么？说！” 着急之下把人给拽的有些紧，那衣领子差点把他表弟给勒的翻了白眼。 “儿子你快放手，你要勒死你表弟啊？快放开他！” 张氏使劲拍着儿子粗壮的胳膊，总算险之又险的把娘家侄儿给捞了下来，然后她又怕又气的指着后院方向。 “你这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混账东西，汪氏进门多年连个蛋都没下过，你还那么捧着护着她我就不说了。 现在因为她上辈子作的恶，这辈子把祸事儿都招进咱家门里来了，你还上赶着要护她不成？ 我跟你说，等大法师在沧澜苑那边做法成功以后，就能把那精怪给弄死了。 不过这个儿媳妇我也不要了，还不够晦气的呢。 你给我休了她！ 以后娘再给你娶个好生养有福气的媳妇儿回来，保证能让咱家…” “媳妇儿！” 众人只看见一个灵活的胖子，嗖的一下往内院方向夺命狂奔。 “妞妞！” 一个更加灵活的小胖娃娃，也欻一下咬在后头炫没了影子。 不过人虽然走了，声音却懂事的留下来给了兄长一个交待。 “我去看一下就回来！” 是的，看一下，高低得去看一下。 看看大家都是当老虎的，为啥自己混的这也怕那也怕，怎么这里的老虎就敢说成精就成精呢？ 虎妞妞绝不承认，自己眼睛里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那一片全都是嫉妒。她就是觉得自己该去跟土著老虎取取经，看看人家是咋壮虎胆的。 “夫子，我去把妞妞带回来！” “你给老夫站住！” 可惜林夫子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到底是比不过宋易行那腿脚年轻好用。也抬腿伸手去抓来着，可惜没抓住某心急如焚的可怜兄长。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不顾礼数的闯入了旁人家的后院中去。林夫子被气的险些想不顾体统，张嘴骂一声竖子无状了！ 你一个十一岁的少年郎君了，又有功名在身，怎敢如此不知礼数？旁人家的后宅内院，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若是被有心人给拿住把柄，日后焉知会不会被人在名声上做出文章？ 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夫子在外院气的恨不能吹胡子瞪眼，小徒儿却丝毫体谅一下的好心都没有，因为他自己也被气的想跳脚。 “虎妞妞，住脚！” 可惜，晚了嘞。 快他很多很多步的虎妞妞，已经再一次伸出了正义的后爪，也不知道因为啥缘故，正把一个圆头胖和尚给踹倒在地上。 然后听话的乖孩子，这回闭紧小嘴巴嗷都不嗷了，直接窜过去把人按在手底下一顿猛捶。 第 64章 倒霉的骗子 “哎呦老天爷呀，这从哪窜出来的死丫头要坏我家大事儿啊这是？ 来人！ 快快快，你们都快点上去把她给我拉开，快点！” 着急忙慌的吩咐下人，连她那宝贝疙瘩娘家亲侄儿都被一把推了出去。 “罗儿你赶紧过去救大法师呀！” 这要不是还记着个男女授受不亲，老张氏都恨不能自己上去，好虔诚的把佛法高深的大法师给挽扶起来。 虽然她明明看清了挨打的是谁，但是奇葩的人脑子里想的一般都不是啥正经道理，就比如说现在。 “你这死丫头别仗着年纪小，大法师慈悲为怀舍不得动手打你，你就敢这么放肆，还不赶紧给我住手！我家不欢迎恶客，你立刻从我家滚出去，啊～！” 没逼叨完的话，被一只小小的脚脚给蹦哒出来踹回了肚子里。 很好，世界安静了。 转过头，顺便一连串优秀的连环踢，把所有扑过来想挡着自己干架的人，全给踹趴下。 生气的虎，跟过年的猪差不多，按都按不住的那种。 “小小的虎子脾气爆， 惹我的人都别想跑。 我一脚把你们全放倒， 我看谁还敢跟我叫？ 嗷！嗷！嗷！” 一边干架，一边给自己放音乐。 娘和兄长说了不许在城里瞎叫唤，我是个乖小孩，我不叫。 我唱。 人可以为了一口醋包盘饺子，虎可以为了一声嗷唱首曲子。一点毛都不带有病的，这简直完美！ 把地上这一片人全给打了一遍，总算是出了半口气的虎妞妞，缩回小脚脚抬起脑袋，忧郁的45度望天。 “妞妞！” 总算是等到虎妞妞恢复了理性，宋易行迅速跑过去，伸手把孩子一把揣进了怀里。 往后退了两步，跟一脸惊诧的胖师兄双目对视。 “赵师兄，实在是对不住。舍妹年幼，全是我这当兄长的教导不善之责。你若是气不过，尽管…” “不不不，小师弟你误会了！” 赵守勤右手小心翼翼的扶着脸色苍白的妻子，左手开始疯狂摇摆。 “师兄我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今日本就是我家丑外扬的不是，让小师弟你见笑了！” 他苦逼的低头看着妻子。 对方很是贴心的把自己移交到旁边的贴身丫鬟那边，然后扯出一抹温柔贤惠的浅笑。 “妾身并无大碍，夫君你快去看看婆母吧。” “嗯，你先回屋里坐下歇歇，等着一会儿大夫过来再好生诊一诊脉。外面的事儿都有为夫在呢，无需担心。” 在书香门第出身的妻子面前，哪怕是没什么正经学识的赵守勤，也尽最大努力扮演着一个体贴郎君。 汪氏点点头，又冲着丈夫的小师弟还有他怀里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都和气地笑了笑。 这才被贴身丫鬟扶回屋里去。 等媳妇儿走了以后，赵守勤赶紧往老娘那边窜过去，路过那该死的胖和尚时他还狠狠踢了一脚。 把被打到疼得遭不住昏迷过去的家伙，愣是又生生的给疼醒了。 “哎呦，疼死洒家了！” 了真痛呼出声。 而被儿子给冷着脸搀扶起来的老张氏，先是扑过去把娘家侄儿给摇醒，确定没啥危险以后，又一脸焦急的看着胖和尚。 “大法师，那精怪你到底收服了去没有啊？可千万不能留下来祸害我家呀！” “………” 刚才装相作法正装到一半的时候，就无缘无故被人给打了的胖和尚，现在压根儿不想再搭理这蠢老婆子。 真他娘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哇这是，看不见你佛爷今儿撞上硬茬子了吗？ 他一脸晦气的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满眼警惕的看着刚才打自己的那死丫头。 “小友，无缘无故的你怎么就对贫僧大打出手？这实在是有失礼数。” 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的老油子了，胖和尚装模作样的功力还是有的。 而且他不缺眼力劲儿，知道这一身怪力的小丫头自己得罪不起。刚才被她压着打时，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现在哪怕心里恨得直咬牙，脸上依旧看着一片慈眉善目的模样。 “因为你撒大谎，根本就没有精怪。你刚才说的那些谎话我都听到了，敢骗我！” 虎妞妞丧唧唧的趴在兄长肩膀上，不想再搭理那个撒谎找打的骗子。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不许动物成精啊？连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文件果然管的好宽好宽… 唉～ 虎生不易，妞妞叹气。 她忧郁地吸了吸鼻子，以后还得继续做一只胆小虎，怕两样东西。 这也怕，那也怕。 呜呜呜。 感觉心里的悲伤有辣么???(?????＿?????)???大。 十分了解妹妹的宋易行，立刻腰杆子就挺直了。 他家妞妞虽然心性有些太过单纯，但是孩子实诚啊，从来不撒谎。 既然她说听到了，那肯定就是听到了关键的证据。 很好！ 占理了，不怕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枉你还是个出家人，竟然敢如此行骗？我大肃乾坤朗朗，又哪里来的精怪一说？ 你们佛门不是有云，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吗？如今你行此荒唐之举，怕是你们家那佛祖在莲花台上都快坐不住了。 哼，难不成你是个假和尚真贼人？怕是头上这几个戒疤也是作假的吧？” 义正言辞的小少年，看着跟个正义使者的化身一般，每一句话里都充满了来自圣人给予的道德金光。 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诈，谁知道对方眉眼紧张的抽搐了好几下，立刻叫宋易行抓住了马脚。 “赵师兄，这人八成是个假和尚！ 你快叫人拿下他，好生查一查他有没有度牒？ 若是没有的话直接送官，告他一个装神弄鬼草菅人命之罪！” 我艹，原来这臭小子才是最狠的那个！ 胖和尚撒开脚丫子就跑。 赵守勤一看人要跑，反应极快的扯着嗓子吩咐。 “快，把那骗子给我抓住！” 下人们蜂拥而上。 抓刚才那力大无穷的小姑奶奶抓不住，他们还能抓不住一个骗子么？ 用尽办法也没跑脱的胖和尚，终于被抓住被五花大绑被扔在地上，等待着他的即将是牢狱之灾。 他恶狠狠的盯着那胖丫头。 “我到底说什么了被你听去？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你说了。” 第65 章 就是你撒谎！ 在外行走江湖多年，靠的就是扎扎实实唱念做打基本功。因为他真的是僧人出身，只是多年前犯了色戒才被逐出佛门的罢了。 他敢保证自己每一次念的佛经绝对不存在作假，所以这些年从来没出过岔子，因为他是有真材实料的骗子呀！ 今儿怎么会在阴沟里栽了跟头的？ 这没道理啊？ 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你说，你到底听到我说什么了？还是说你这丫头片子也是在撒谎诈我？” “我才不撒谎，就是你撒谎！” 虎妞妞不高兴的转过脸，看着地上的骗子，又看了看周围的人。 “我刚才离的很近，所以听得很清楚。 他一直盯着那个漂亮婶婶的肚子，在小声叨咕蚂蚁往里拱，蚂蚁往里拱… 可是刚才那个婶婶身上根本就没有蚂蚁，我仔细看了好多遍，真的没有！ 所以他就是在撒谎，对不对？ 兄长，我才没有撒谎。 我是个乖孩子。” “…………︽⊙_⊙︽” 宋易行的额头上掉下来两滴冷汗。 他略显尴尬的撑起一抹干巴笑容，把一脸我超有理的妹妹放下。然后开始努力转动脑筋找说法，想再强行替妹妹粉饰一下为数不多的智商。 不过理由还没找出来呢，就听到地上那贼人嗷一嗓子崩溃大喊道。 “老子那是在念六字大明咒哇！ 老子念的是唵嘛呢叭咪吽！ 老子栽在你这个耳朵当喘气儿用的死丫头手里，我死的冤呐！！！” 沾了不识字又没见识的光，土包子虎化身为正义小文盲。把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骗术老手，给坑了个底儿掉。 然后这人想不开的破大防，满嘴恶言恶语，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赵少爷，你如果愿意放了我的话，我就告诉你是谁要害你的子嗣。 我可不是自己跑到你家门上来的，而是被人花了大价钱给专门请过来的。 只要你愿意放了我，那我就把幕后指使之人是谁告诉你，如何？” 赵守勤眯了眯小眼睛，冷笑一声。 “用不着，与我赵家有仇有怨的拢共也就那么几家，我知道不知道的关系不大。 可要是把你给放走了，指不定后头还得祸害到多少好人家。 不管你有多少秘密，都到衙门里去跟知县大人说道去吧。” 踏上行商之路的第一天，他爹就教导过与人谈生意的时候，最忌受人拿捏。嫌货人才是买货人，只有看似不在意，才能让对方主动亮出筹码。 直接吩咐下人把贼人扭送官府。 胖和尚本也想死撑着不吐口来着，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身上是背着人命官司的，不经查。要不然也不会从江南道一路逃到这靖西府来，谁知道还能在小阴沟子里翻了船？ 在快被拉扯出内院大门口的时候，秉持着老子死也要拖个垫背的这一报复心，这人终于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 “是你旁边那奸嘴猴腮之辈找的洒家过来，对，就是你那嫡亲的表弟！他要我作法，直接让你断子绝孙才好！” “你放屁！” 原本站都站不住依靠在儿子身边，一脸虚弱之相的老张氏，突然老眼一睁蹦起来破口大骂。 “你这杀千刀的秃驴！ 不知道是打哪儿跑出来的贼秧子，想祸害我儿子不成，现在还净满嘴胡说八道起来了？ 快快快，你们赶紧把他给拉出去送官！快！” “哈哈哈哈哈，洒家到底是不是扯谎，赵少爷你不妨好好盘问盘问你那表弟？ 他在外头找的可不止我一个。 你老赵家这偌大的家业，以后还不知道姓甚名谁呢！” “快把贼和尚拉走！” “娘，你消停点！” 赵守勤脸色难看的很，特别是扭头看见那个明显心虚想往外挪的王八蛋，他面无表情的唤了一声。 “张罗，你想跑？” “没有没有，表哥你看你又误会了。我是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点事儿，你们老赵家的家事我一个外姓人也不好多掺和，这就告辞了！” 说着话的功夫头都不回的往外跑，谁知道却被站在他必经之路上的某热心虎士，给一脚绊倒。 咣唧一下以脸着地，让人听着都疼。 胆小的虎妞妞，偷偷摸摸的缩回小脚脚。然后把自己藏在兄长身后，露出半个可爱的大脑瓜子，看着对面的那一大坨好朋友。 “福气胖胖，不用谢我。” 这是可爱胖胖应该干的好虎好事。 刚才在外院时，大胖小胖用d uang du ang肉建立起来的友谊，在这一刻终于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啊，罗儿！” 一辈子把娘家人看得比天都大的贤惠姑母老张氏，一把推开亲儿子，冲摔在地上的娘家侄儿鬼哭狼嚎的扑过去。 “姑母，疼死我了…” 张罗痛苦哀嚎，可实在是把老张氏给心疼坏了。这可是她娘家的唯一一根独苗男丁哇，现在搁自己家里被磕了碰了，回头她爹娘兄嫂能饶了她吗？ 越想越生气，直接伸出手指头指着对面，厉声怒喝。 “你们先别忙着扭送那贼人，把这个狗胆包天的死丫头给我拿下！” “谁都不许动！” 老张氏的声音是不小，可她那大胖儿子的声音却更大，直接就一声更比一声高。更何况赵守勤才是赵家唯一的根苗，可以说是从小被他爹顶在脑袋上长大的都不为过。 因此这母子俩个，谁说的话在这个家里更有分量傻子也知道啊，所以赵家的下人们全都站在那儿不敢瞎动弹。 “儿子，我是你亲娘，现在挨打的是你亲表弟！你难道还要包庇贼人不成？” 老张氏不敢自信的看着儿子，更不敢相信一向孝顺的儿子，会在人扬上这么给自己这个当娘的没脸。 赵守勤没有搭理她，只是沉默的走到宋易行和虎妞妞面前。 低头看着这个又好玩儿又讨喜的小姑娘，再看看他小师弟这张冷脸，这聪明人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知道自己跟妞妞这还没开始的父女缘分，怕是真的一点缘分也没有了。 嘴角边扯出一抹微笑。 “谢谢妞妞刚才拔脚相助。” “不客气。” 第 66章 下定决心 “儿子，你，” “娘！” 还想叫嚣什么的老张氏，被赵守勤直接大声打断。 他扭回头，看着一脸着急愤怒却死死护着她那娘家侄儿的自家亲娘，小眼睛里闪烁着毫不遮掩的冷意。 “娘，这是赵家不是张家。 赵家的少东家姓赵，不姓张。 日后能给你养老送终的，是你的亲儿子赵守勤，不是你的娘家侄儿！ 你若是刚才聋了瞎了傻了，听不明白也看不清楚的话。那等我爹回来我就跟我爹细说说，不行就把你送回你心心念念的娘家，过上一段时日可好？” “我…” 老张氏被亲儿子怼的下不来台，想想等自家老爷回来会因为今天的事儿发多大的火，她终于知道点害怕的闭上了嘴。 赵守勤看向那一脸破罐子破摔的假和尚，朝下人们挥了挥手指头。 “先把这骗子压到旁边院子里看管，等我爹回来以后，我好好审问清楚了再报官。” “是。” 看着那哈哈大笑的贼人被押走，赵守勤又给心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好那该死的狼心狗肺的张家人，等老子回头抽出手来再说话。 把一切安排好，他才走到那两个小儿面前。 “福气胖胖你放心吧，刚才就是贼人在撒谎，你家这里根本就没有精怪。都不许成精的嘛，大家都要听话！” 虎妞妞一脸热心肠的，给新朋友普及着一些滚烫的热知识。 甭能听懂没听懂吧，赵守勤都很感激的点头笑着附和。 “我知道了。” “…其实，你不一定知道。” 虎妞妞忧桑的眨巴着大眼睛。 人怎么可能知道虎的为难呢？ 唉，如果这里真的有精怪该多好？ 原本笑嘻嘻的小胖脸，呱唧一下掉在了地上，把笑嘻嘻哄孩子的赵守勤给看的一愣。 “妞妞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宋易行赶紧把缺心眼子的妹妹往身后藏了藏，然后双手平抬揖了一礼。 “赵师兄见谅，今日都是我的不是，不该贸然登门扰了您府上内宅。 舍妹年幼不知事，放她出来玩确实是我这当兄长的差了些考量。 这便带她归家去了。 今日叨扰，易行再次赔罪。 实在是对不住了，赵师兄。” “别，小师弟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真是臊我的脸呐。” 对方苦笑了一下，也抬手行了个平辈礼还回去。 “都是愚兄无能。 今日未办妥恩师的吩咐，也辜负了小师弟你这一番请托的信任之情。 家丑外扬，愚兄羞惭的很。 还望小师弟见谅才是！” 少年老成的宋易行，立马听出来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抬起脸笑得天下太平。 “师兄你这府上外院的花木，确实养的都不错，怪不得你今日专门下帖子邀咱们夫子过来赏菊呢！ 林夫子他最是喜好高洁雅致之景物，方才还说相中了你家院中那一盆抱香的蟹爪菊。 所以他老人家特意遣我过来问一问，不知师兄你可否舍得忍痛割爱？”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信手拈来，靖西府这片地界前些时候旱了将近十个月，人都快给干蔫儿巴了，鬼来的什么蟹爪菊啊？ 不过这幌子叫他扯的挺有模有样，赵守勤就一脸感激的笑着点头。 “天地君亲师，我们这当学生的孝顺夫子，这不都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吗？ 走走走，咱哥俩到前院去挖那菊花去。你说我一个没啥见识的小门小户，哪认识是杂草还是梅兰竹菊哇？ 四君子再好再名贵，也得有真心相对的人才能知道其价值不是？ 要真长到我家院子里也算它们白瞎了，还是跟着夫子和小师弟你们这种雅致性子的好，你们知道该怎么看护。” 一语双关。 却真切的说到了谁的心里去。 扭过身低下头看着这双干净的大眼睛，宋易行眼底的情绪在剧烈拉扯。 “兄长，我是个乖小孩。” 心虚的虎妞妞，再次把自己的人设从兜里掏出来，乖巧的顶在大脑袋上。 玉雪可爱的一小团，总是会让人想起毛茸茸的狸奴在装乖撒娇，太让人舍不得了呀！ 终于，有的人下定了决心。 伸出手，牵起了那只胖乎乎的爪子。 “走，跟我回家去吧。” 拽着妹妹跟在主人家身后，一路溜达回外院正厅，然后不出意外收获到了一位生气的林夫子。 遮遮掩掩的说道了几句扬面话，人老成精的林夫子几乎立刻秒懂，怕是刚才赵家后院里头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立刻站起身，带着爱徒走人。 前脚高高兴兴的被主人家给迎进门，后脚又恭恭敬敬的被主人家给送出来。 林夫子在大门口跟学生道别。 先行告辞的宋易行拉着妹妹回到自家的马车旁边，把孩子往车上一抱车门一推，里面正坐着一个哭的乱七八糟的亲娘。 “娘，你真的吓哭啦？” 虎妞妞心疼的爬过去，钻进母亲怀里学着她平时哄自己的样子，小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叨叨。 “哦哦哦，娘乖哦。 摸摸毛，吓不着。”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肉乎的小身子在怀里。已经哭懵逼了的祝元娘，终于缓过神来，然后快速低头把孩子掏出来。 娘俩对视，双双疑惑。 “你，呃，” 一张嘴就先打了个哭嗝，使劲儿吸了两口气，把嗓子里的哽咽给咽下去，才能顺利的把话给问出来。 “你们怎么出来了？” “热闹都已经看完了，兄长说我们回家了，不出来能怎么办呢？” 人小虎大的孩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娘，还没吃到好吃的呢，妞妞不想回家去！”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城里，如果什么好吃的也没吃到什么好玩的也没玩到，回去以后还拿什么跟小伙伴们炫耀呀？ 哼，我要比柳小虎他们都吃的更多，也玩的更多才行。 “娘，要吃好吃哒！ 我是乖小孩，我可以吃好吃哒！” 这是以前当小老虎的时候，秃头园长定下的规矩。谁是整个园区里最乖的虎，谁就可以被奖励多喝一次盆盆奶。 第 67章 授业恩师 以前当虎的时候，就知道缠着饲养员妈妈要吃要喝，现在当人了技术只会更加熟练。 大脑瓜子在母亲怀里滚来滚去，把老母亲的一颗心哟，瞬间就给拱化了。 祝元娘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激动的抹干净眼泪，转过眼睛看着地上一脸神色复杂的亲儿子。 “易哥儿，真的能带回家吗？” 小心翼翼的口吻中，带着一点可怜兮兮的期盼，让她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带回家吧，以后就咱自己好好养。放人家里去不安全，她容易把人家里给拆了。” 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刚才在赵家发生了什么事情。祝元娘聪明的没有搁外头瞎打听，只是抱着虎妞妞心满意足的咣咣点头。 “那赶紧回去吧，估摸着咱妞妞肚子都该饿了。一会儿搁摊子上多买点儿好吃的，难得带妞妞来城里一趟，看她有什么想吃的都给买一点。” “嗯，知道了。” 动作越来越熟练的爬到马夫的位置上坐好，在母亲和妹妹看不到的地方，这小子也是一脸快活的笑。 “都快点坐好吧，夫子家的马车都动了，咱们也要跟上。” “好嘞！” 祝元娘右手抱着虎妞妞，左手把那堆了半截车厢的东西使劲儿往后边推了推，然后娘俩找个好位子坐下。 “娘，咱们到城里来玩，你们为什么还要带这么多东西？” 虎妞妞趴在母亲怀里，好奇的用手指头勾着旁边的那几个包袱。 “这是我上次挣回来的对吧？是要把它们都卖了吗？就像卖你绣过的花一样？” “不是。” 温柔的母亲，声音都柔软的很。 “这都是我们妞妞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卖了呢？肯定是要好好收着的，等以后你长大了更能用的上。” “那为什么现在要带它们出来？” “……” 也不好说，本来他们母子俩是准备好了今天大概要送孩子走，所以才把妞妞所有的东西都带过来了。 好歹身上带些钱财，孩子在别人家也能过的更有底气一点。 但是现在易哥儿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继续养着妞妞了，那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再说明白，省得伤了妞妞的心。 祝元娘就摸了摸虎妞妞的脑袋。 “带它们出来一起放放风呀。妞妞在家里憋的闷了想出来玩，那它们大概也想出来透透气呢。所以娘就带着你们一起出来，有毛病么？” “没有！” 在母亲怀里快乐的翻了个身，找个最舒坦的位子窝好，让母亲温柔的给自己撸毛毛。 “娘说的都对，一点毛都没有病！” 缺心眼子也有好处，最起码不知道她娘和她兄长，从昨天到今天这一路的各种心理煎熬。 没心没肺的家伙快乐的晃着小脚脚，跟母亲分享着她刚才的所见所闻。 “娘我跟你说，今天我也当人当的特别棒。我助人为乐了哟，我好高兴。 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就是讨厌的文件管的太宽了，它什么时候才能不管我呢？这真的让人好忧桑。你知道的娘，我一直都是个乖小孩……” 叽叽喳喳的童言童语，在车厢里肆无忌惮的渲染着快乐。不仅老母亲听的很高兴，让坐在外面的宋易行也一直在笑。 按着来时路，又溜达回文华书院。 林夫子依旧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竹墙石凳之上，看清楚小徒儿眼中那抹坚定之色后，他悠悠的叹了口气。 “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就来找为师。实在不行我就再卖一回老脸，去宋家替你走一趟。” “多谢夫子，暂且不用。” 在自己的夫子面前宋易行从来都是最恭敬的，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位老者，是真心的在爱护自己这个学生。 “夫子，您说我此次下扬可有把握？” “哼，你便是不相信你自己，也该相信老夫的授业功力。 此次院试你尽管下扬，若是摘不回功名来，那必定是里面出了猫腻。 到时候我哪怕拼着老命不要，也定会一状告回京城去！” 看着京城的方向，林夫子苍老却清明的眼睛里，闪烁过清晰的怒气。 “人生在世，莫要太过在乎旁人荒不荒唐。坚定的走好你自己该走的路，注意时时刻刻端正己身，方才不容易让人找出破绽。 放心大胆的走，你这老师也不是泥捏的。他柳氏多文魁不假，可我老林家也有太师坐镇朝中，怕他作甚？” 这就几乎是等于明说了，一定会为他这关门弟子撑腰出头，愿意给他借势。 宋易行的眼睛里漫上了一层水光。 虽然当年能拜在林夫子门下，是自己用尽了心机手段才硬攀附上来的。但是这么些年，夫子他老人家真的是对自己倾囊相授。 这是除了他娘以外，在这个冰冷的人世间，最真心疼爱他的人了。 天地君亲师。 苍天欺我，可师不曾欺我。 他直接掀开衣摆，大礼跪地。 “徒儿多谢老师！” “起来吧。” 林夫子直接伸手把小徒儿给拽了起来，又弯腰替他掸了掸膝前染上的尘埃。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只要你是真的良材，哪怕是身处淤泥之畔，也总能长成参天大树的。 为师等着你长成国之栋梁的那天。” 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师曾教导你，该如何处世乎？” 宋易行深吸一口气，声色从容。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然，大善也。” 师生二人相视而笑。 林夫子依旧是德高望重脸，从容不迫身。 “去吧，接下来的时间要好生温习功课，莫要再东想西想。 难得皇恩浩荡加了这一扬恩科，只要你能抓住时机借势成功，便能不负你这神童之名。 日后，宋家也该多掂量几分。 至于京城那边…” 老爷子为难的叹了口气。 “有三纲五常管着，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命运多舛，可到时候也不能当真不管不顾。 否则，必定翻不过世人的口诛笔伐去。 可知？” 第 68章 送赏金 以后定潜心向学，不为旧事所扰。 他日若能侥幸蟾宫折桂殿上唱名，必会谨遵师命行事，绝不妄为以免落人垢病。” 不就是忍吗？ 反正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我当然还能继续忍下去。忍到最合适的时机出手，才能力争将其一招毙命！ 书卷气的眼睫垂下来，盖住眼底翻滚的那些戾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和无害，是一个斯文读书郎该有的儒雅模样。 这让再一次被从小狡猾的关门弟子，给熟练诓骗过去的林夫子很欣慰啊。 “好好好，这才是我林鹤山的关门弟子，该有的气魄胸怀！” 若是日后不出意外的话，此子安然长成必是国之栋梁。如果能再出息一些的话，或许有哪一日能够青史留名也说不准。 越畅想越得意。 想不到他林某人当初无奈辞官挂印之后，竟还能于乡野之中撞了这么个天大的运道，捡回一块璞玉雕琢成才。 呵呵呵，宋家那些鼠目寸光之辈，险些毁了一个大好机缘的孩子。 还得是我呀！ 老夫实在是优秀，嗯，不减当年。 这老爷子，差点被他狡猾成性的小徒弟给哄成了翘嘴，笑眯眯的直摆手。 “去吧去吧，好生归家去。” “是，徒儿告退！” 总算是把老夫子给忽悠了过去，宋易行脚步轻快的一路疾行至自家马车处，母亲和妹妹都在车上笑呵呵的等着他。 “易哥儿，可忙好了？” “兄长，去玩，去吃好吃哒！” “娘且安心，妞妞坐好。” 这小儿翻身上车，一脸闲适的伸手拍了拍马屁股。 “马壮壮，走。” 昂～ 马蹄儿哒哒，就这么载着幸福的一家三口，在城里溜达了大半天。 一路逛吃逛吃，直到把虎妞妞给喂的小肚肚溜溜圆，他们才心满意足的踏上了回家的方向。 柳叶村在城西近郊，严格意义上来说离县城其实并不远，也不过就几里路的样子。否则哪怕宋易行再放心不下母亲，他也没那个条件日日来回往返于书院不是？ 更何况如今有了车马代步，那路程就更是大大缩短了时间。所以在村外小道上的时候，恰恰巧就碰到了久等不得，打算先返城择日再来的夏广廉等人。 “头儿你快看，前面拉车的好像是那匹脑子有毛病的马！纯黑健壮精神抖擞，呲牙咧嘴不像个好物，指定就是它没错！” 观察入微又碎嘴子的小侍卫江粮，高兴的扭头禀报，却被夏广廉狠狠瞪了一眼。 “滚蛋！” “哦。” “都下马。” “是！” 把不靠谱的手下呵斥到一边去，夏广廉立刻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一旁的稳重侍卫，他自己则恭敬的在路边等侯。 宋易行远远的看到前面有几个高高壮壮的男子骑马从柳叶村出来，他立刻警觉的眯了眯眼睛。 心中猜测着那些人会不会是来找自己的，是宋家人或者王家之流？尤其是越行越近，他们竟然直接下马站在路边时，就更是担忧。 直到，对方上前两步拦马。 “这位小兄弟，” 看了看这貌似跟自己外甥差不多年岁的小儿，吃过见过的夏广廉愣是能放下身价抬手拱了一拱，寒暄的格外客气有礼。 “不知小兄弟可是苏灵苏姑娘的兄长，宋家十三郎宋易行？” 短短几日，他已经把那位奇异非凡小姑娘的来历，给查了个底儿掉。 找妞妞的？ 宋易行仔细看了看这些人，恍然大悟。勒停马匹从车上跳下来，斯文端方的回了一礼。 “小子正是宋易行，敢问阁下是…？” “在下粗莽武夫之辈，夏广廉，京城人士。 前几日护少主路经大歧山脉中不幸遇匪，幸得令妹出手搭救。 今日奉吾少主之命，一则是过来再次道谢救命之恩，二则是把官府发下的赏金给苏姑娘送过来，” “真有赏金啊？” 本来被母亲给抱在怀里不让出来的虎妞妞，一听有小钱钱找上门来了，高兴的扒拉开母亲的手就从马车上窜下来。 “见过苏姑娘！” 夏广廉双眼一亮，非常讲究的抱拳行礼究。一生好学的虎妞妞，也立刻有模有样的学了回去。 两个小爪子抱在一起，跟两颗圆圆的小馒头一样可爱，不明就里的拱了几下。 “见过啊，前两天才见过的你忘啦？我还以为没有赏金了呢，夏大人你总是不来。” “确实是夏某人的不是，这两日有些事情耽搁了，还请苏姑娘见谅。” 他转身往马鞍侧面的行囊里伸了伸手，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来。然后走到虎妞妞面前弯下腰，双手奉上。 “苏姑娘，这是您的赏金。” 虎妞妞高兴的接过来，一点也不见外的直接打开。看见里面有几个黄澄澄的东西，她满足的笑弯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银子啊？ 兄长你看，我又挣钱了！ 都给你。 以后我供你念书，娘专门陪我玩。” 孩子把家庭分工分配的很合理，唯一的缺点就是她不仅不识数，她还分不清金子和银子的区别。 宋易行把钱袋子接过来看了看，眉头皱在了一起。抬头看向来送赏金的人，他仔细的观察着对方。 只是普通的护卫装扮，但是不论是身形还是眼神，包括这份对自己兄妹二人的待之以礼，以及他方才脱口而出自己宋家儿郎的身份。 都让宋易行没法儿不去往多了想。 “这位，夏大人？” “宋小郎君请说。” 好么，果然是官身。 心眼子多成蚂蜂窝的宋易行，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赏金是不是太多了些？” 他已经听妹妹回来描述过那天的经过，也能大概的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便是有贼人伏法，也委实是值不了这么个价钱的。不知夏大人您许以重金，可是还有旁的事情？” 要不说这孩子人家有神童之名呢，十来岁的年纪，活的比几十岁的人都通透。 特别是打小就过苦逼日子过习惯了，他最是知道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还正正巧巧的砸到了自家房顶子上来。 如果有，那指定有坑。 第 69章 聪慧过人的宋家小儿 “宋小郎君有所不知，钱袋子里的一半是赏金，另一半是谢礼。” “谢礼我妹妹上回已经拿过了，没有一而再的道理。无功不受禄，这多出来的还请夏大人收回去吧。” 手脚利索地从钱袋子里捏出两个小巧的金元宝，塞到妹妹手里。 “妞妞，回车上去拿给娘。” “兄长，袋子里还有…” “妞妞听话，乖。” “哦，好叭。” 虎妞妞有点舍不得剩下的那些，但她是个乖孩子，要听兄长的话。只能耷拉个小脑袋，丧唧唧的爬回母亲怀里去。 “娘，给你。” “妞妞，这是怎么了？” 在车厢里也听清楚了外面发生的事情，祝元娘抱着孩子，把两个小金元宝摊在手心里给她看。 “这是我们妞妞挣到的金子，我家妞妞可真厉害呀，娘好高兴！” “你不是说钱应该叫银子吗？为什么又改名字了？” “唔，金子银子还有我们平常用的铜板都是钱。 但是金子比银子值钱。 这么一小颗金元宝，就能给你买很多很多的桂花糕，够你吃好多天的。” “真哒？” 虎妞妞听的双眼一亮，然后更加心疼了。 “娘，其实刚才夏大人给了我很多呢，但是兄长不许我要。真让人不开心！” 祝元娘就叹了口气。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情啊？ 她儿子说的对，无功不受禄。 “妞妞乖，娘给你撸毛毛。” “嗯！” 舒服的把自己小手小脚一摊。 闭上眼睛，享受。 抱着孩子坐在马车里安抚，祝元娘虽然没有下去，却一直侧着耳朵听动静。 她儿子已经越来越大了，已经开始正式踏上了科举的道路。那自己这个当娘的，就不能再像前些年那样当个乡下泼妇。 要把世家规矩礼仪给捡起来。 比如夫死从子，比如不可擅自与外男接触，比如小心翼翼的维护着那些，本来就已经破败不堪的名声。 她没用的很，能给儿子的好其实并不多。最大的好，也许就是努力不拖他后腿。 车厢外。 宋易行礼貌却强硬的把多出来的赏金归还，然后十分客气有礼的再次抬手揖了一礼。 “天色不早，小儿便不耽误夏大人回程了。告辞！” 说完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也不给他张口提要求的机会。直接动作麻溜儿的翻上马车，抓起缰绳轻轻抖动。 “驾。” 马应声而动，拉着车快速从这群人面前跑过去。 “头儿，咋办呐？” 嘴碎话密的小侍卫，为难的瞅着那辆马车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他有点替自家头儿愁的慌。 夏广廉也扭头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的马车，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这宋家小子确实聪慧的过了头，连让我把大公子身份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提什么非分之请了。” “那咱们怎么回京城去啊？” 江粮简直愁的不行。 “本来咱在青山县衙住的就挺那啥，林知县可不像是想掺和进来的样子。偏偏寿王也来了，他跟咱家王爷一直就不咋对付，咱这大公子现在算不算是羊入虎口了呀这是？” “又胡扯什么？” 转身踢了这臭小子一脚。 “天潢贵胄之事，轮得着你我在私底下私议？还不赶紧给我闭嘴，当心你脖子上顶着的那吃饭家伙，哪天说不稳当就不稳当了！” “…是。” 怂唧唧的闭上嘴，听着他老大吩咐。 “走，先回青沙县再说！” 一路马蹄未歇，回到县衙。 周钦南坐在病床上，看着脸色不怎么高兴的夏大人，他垂下眼睑。 “可是三皇叔不好了？” “不是，大公子您想偏了。” 夏广廉叹了口气。 “寿王殿下虽然暂时还未清醒过来，可是听闻已无生命之危，应当不至于挺不过去。” “那你为何如此愁眉苦脸的？” “属下是有些为难。” “怎么了？” 病床上这容貌精致的少年，一抬眼一扬眉，皆是皇室子弟该有的尊贵气度。 “可是我父王那继室，又派了人过来？” “属下暂且不知。 如今您在这县衙里住着，就等于是林家人在看顾您，想来暂时是安全的。 如今愁的是，您养好伤了怎么办？” 他扭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声音压低了不少。 “大公子想来也知道的吧？ 寿王府与吴王府一向不睦，此番寿王返京遭遇追杀，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咱们王爷的手笔，但是寿王府的人不一定会这么想。 您如今搁他身边住着，唉！”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了。 总之他们这一路上，就是倒霉他娘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周钦南也往东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确定三皇叔已经脱离危险了？” “应当是已无大碍。” “那你找人来抬我过去，三叔父命悬一线，我这当亲侄儿的爬也得爬过去侍疾才是。” “…大公子？” “速去！” 这孩子虽说身体不怎么好，可不论是脑子还是胆量，都比同龄人强上太多。 “与其躲躲藏藏战战兢兢，不如大方坦荡一些，我自己送上门去。 但凡寿王爷还要点脸面，都不至于对我一个小孩子痛下杀手。” 夏广廉也知道大公子的这路子其实走的对，可他依然还是有些担心。 “若是您被迁怒怎么办？” “那就听天由命吧。” 周钦南苦笑了一下。 “我这个吴王府的嫡长子啊，应该是世上最不值钱的王孙公子了。” 所有的堂兄堂弟们，但凡是当王府嫡长子的，只有我周钦南一个迟迟不被父王请立为世子。 或许，他也在等着我自生自灭？ 想到这儿，笑容跟哭一样难看。 “夏大人，你说我这一路上遭到的追杀，我父王他知不知道啊？” “大公子，您千万别这么想。” 夏广廉心里其实也没底，可还是得想尽了办法的开解规劝。 “王爷心里肯定也是看中您的，要不然怎么会允许您堂堂王孙之身，千里迢迢去玉龙关给陈老将军奔丧？” “或许吧。” 明明自己心里已经大概都清楚了，可还是要说些谎话骗骗自己。 第 70章 继续教孩子 他抬起眼睛，安静的盯着对方。 “莫要再去牵扯无辜之人。” 夏广廉在这双了然的目光里，略有些汗颜的垂下了眼睛。 “……遵命。” “去叫人过来，抬我去东院吧。” “是。” 人生在世，总归各有为难。 但是宋易行是个俗人。 哪怕他从小就被老夫子往君子立世的路子上教导，可他当真不是个地道的君子心性，也没有啥正经悲天悯人的道德情怀。 所以夕阳西下，这人正对蹲在石凳子上的那一小坨妹妹，长篇大论的教导着。 “妞妞，以后在外面玩的时候别随随便便就抬手救人。 你现在岁数还小，分不清楚什么样的是好人什么样的是坏人。 万一你要是救了坏人怎么办？ 会有危险的。” “我没有！” 虎妞妞觉得有点委屈。 “我都是先打听清楚了的，他说他是好人，而且他会给我银子我才救的。” “可是人是会撒谎的，你不是也知道人会撒谎吗？如果你救的那个人，他撒谎骗你呢？” “他撒谎了？！” 虎妞妞生气的鼓起了嘴巴。 宋易行赶紧解释。 “为兄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只是说万一你要是碰到那种明明是坏人，却撒谎骗你说他是好人怎么办呢？ 你救了坏人，不仅仅会给我们自己惹来麻烦带来危险，有可能还会害了其他的好人，这样不好。 你能听得懂么？” “能。” 虎妞妞苦逼的眨了眨眼睛。 “兄长，当人好难啊！ 人类为什么要分这么多的品种？ 有男人女人，有大人小人，有死人活人，现在又有好人坏人？ 当人真的好难！” 孩子心里苦，孩子有话要说。 “我以前只要分清楚同事和食物的区别就行了，可是现在就要分好多好多，觉得我都快分不清楚了。 唉，当人一点都不好玩。 真的！” 谁说不是呢？ 当人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宋易行叹了口气，把妹妹掐起来抱在怀里，然后自己坐在石凳子上熟练的给她撸毛毛。 小丫头毫无防备的摊着小手小脚，快乐的眯着眼睛，像是一只已经被喂熟了的恋家的大猫。 他那副打小就狡诈的黑心肝呐，在这一刻突然就变得格外柔软。 “妞妞不用这么发愁，你现在分不清楚只是因为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点点就好了。待过段时日为兄不这么忙了，就教你读书认字可好？” 叮，虎子惊慌的睁开了眼睛。 “不好！” 迅速扒拉开弱鸡兄长的爪子，麻溜儿的跳下来，往灶房的方向窜。 “娘！ 兄长要让我读书！ 救命啊！” 那种一天到晚在桌子前面摇头晃脑的苦逼生活，是正经老虎该过的日子吗？ 我虽然从一头老虎变成了一头人，可我为什么不能继续过老虎该过的享受日子？ 读书？ 读什么书？ 表想害虎！ 接下来好几天的日子里，虎妞妞都很聪明的不往兄长身边凑合。反正家里还有娘可以给自己投喂和撸毛毛，也用不着非要在可怕的兄长面前晃悠。 读书的苦有兄长一个人全部吃掉就可以了，已经尝过苦这个味道的虎妞妞表示，我真的不喜欢吃苦，我喜欢吃甜甜的桂花糕。 “啊呜！” 快乐的叼着一块好吃的桂花糕，虎妞妞熟练的抱着母亲的大腿，跟背着书箱要出门去的兄长道别。 “易哥儿，真的不用娘也去送你吗？” “不用。” 宋易行摆摆手。 “夫子让人来接我提前一天去书院，明日他亲自送我去考扬。您放心吧，没事儿的。” 他又微微的偏过身子歪了歪脑袋，跟霸占在母亲腿上的妹妹对上视线。然后很故意的挑了挑嘴唇，露出一颗调皮的小虎牙。 “妞妞，兄长去考试了。你在家里一定会听话的，对吧？” “嗯！” 嘴巴里叼着糕点的小胖丫头，像树袋熊宝宝一样双手双脚抱着母亲，一个劲儿的咣咣点头。 我一定会听话哒，我是个乖小孩。 所以兄长你赶紧去考试吧，千万别留在家里让我读书。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这辈子虎都不可能读书！ 心里琢磨的那点子心思，全写在了那张胖乎乎的可爱小圆脸上。大眼睛眨呀眨的，把宋易行给萌的肝儿颤。 哪怕他不知道有人间萌物这么个说法，可是他知道自家小妞妞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呀！ 果然不愧是我的妹妹，就是比别人家的妹妹更好看，更可爱，更讨人喜欢。 日常小宋卖瓜一会儿，逗完妹妹的他抬头看看天色，然后冲着母亲满面笑容行个礼，踌躇满志出门去。 “娘，等着儿子去给您挣来荣耀！” 少年气盛，敢与天地试新芒。 祝元娘看着儿子登上马车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点点影子。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层水光，还夹杂着一抹万分炙热的期盼。 “娘，肿么了？” 嘴巴里咬着桂花糕，孩子说话都不清不楚翁声翁气的。 抬手抹干净激动的热泪，祝元娘弯下腰，把扒在自己大腿上的虎妞妞抱起来。用下巴亲昵的抵了抵这软乎乎的小脸蛋，她整个人的声音都温柔的似水一般。 “妞妞，娘好高兴啊。” “唔。” 努力把嘴巴里的糕点咽下去，然后聪明的虎，知道该怎么提供最好的情绪价值。 “娘，妞妞也高兴。” “呵呵呵，你个小不丢丢的孩子，高兴的是不是多吃了一块桂花糕？” “不是。” 眨巴着大眼睛，孩子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呀，就跟她刚才吃下去的桂花糕一样甜腻。 “娘高兴了，妞妞就高兴。 我喜欢和娘一起高兴。” 嗷，不愧是我虎老大。 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果然老母亲被哄的心花怒放，抱着这贴心贴肺的小丫头亲了又亲。也不管她到底能不能听得懂，只兀自诉说着自己心里的欢喜。 “娘高兴的是你兄长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踏上属于他的战扬了。” “战扬？” 虎妞妞歪了歪脑袋，漂亮的两道小眉毛一下子拧了起来。 “他怎么可以上战扬呢？” 第 71章 虎的弱鸡兄长 虎的兄长是个什么样的弱鸡，虎难道心里还能没个数吗？ 他那谁都能咬一口的样子凭什么去上战扬？去了不就是去给别人送口粮吗？这种事儿该让我虎老大上才对啊！ 越想越着急的虎妞妞，嗷一嗓子从母亲怀抱里蹦哒下来。 “娘，我去找兄长！” “妞妞，你回来！” 不知道因为啥孩子要兄不要娘，祝元娘紧赶慢赶的去撵也没撵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骑上马壮壮跑了。 但是也得亏她赶到的及时，因为出了柳叶村刚拐上大路没多远的地方，宋易行乘坐的那辆马车，就被两个蒙面人给直接拦下。 车夫被一刀砍翻以后并没有人再去搭理他，反而全冲着打车窗里跳下来的小儿去了，且目的十分明确。 不求财，只要命。 虎妞妞远远看见一把大刀往地上的兄长身上砍去，她急的嗷一嗓子仰天长啸，把那正在行恶事的贼人给吓得怔了一瞬。 也就是这生死一瞬间，宋易行才能抓住时机奋力往左边一滚，险险避开了那要命的一刀。 “你敢砍我弱鸡兄长？ 嗷～吼～！” 虎生气了，比被死对头熊瞎子抢了食物还生气的那种。她从马壮壮背上跳下来，动作极快的刮到对面，蹦起来就是几个狠狠的连环踢。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身形虽然小也没什么正经的手上招式，但是生来就有的力气和速度以及灵敏反应，优秀的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在避开刀锋的同时，伸手抢过一把大砍刀，一气呵成的把这两个人全部砍翻在地。 鲜血溅在脸上，似乎唤起了凶兽嗜血的本性。或者说是怒气上头让她杀红了眼，控制不住自己一直谨记的当人规矩，举起大刀就要将地上这两个已经重伤的贼人一刀毙命。 “妞妞！” 滴。 暴戾模式的丧彪虎被按下了暂停键。 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她扭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兄长，声音里有一丢丢无辜的委屈。 “这不能怨我，是他们先要砍你的。 兄长，我是个乖孩子。” 好像生怕对方忘记了这一点，她又赶紧把手里的大刀扔掉，双手背在身后使劲儿点点头，再次强调一遍。 “我真的是个乖孩子，我不撒谎！” 宋易行捂着受伤的手臂艰难走过来，看了看地上的那些人，又转回头看向眼巴巴等着自己回话的妹妹。 片刻之后，他点头。 “对，我们妞妞是个乖孩子。” 呼～～ 紧张的虎妞妞，终于放心的松了口气。 又恢复到平时这也怕那也怕的胆小模样，扭头往四周瞅来瞅去。 “这里就是战扬么？” “什么？” 宋易行一边随口敷衍着妹妹，一边走到地上的两个生死不知的贼人面前，他弯腰伸出右手动作麻溜儿的拽开蒙面人的那黑巾。 “哼，果然。” 书生气满满的脸上，镶嵌了一双盛满碎冰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添上了不少郁气。 虎妞妞也凑过去伸头看了一眼。 “兄长，你认错人了。 不是果然。 这是上回的那两个丑八怪，老登家的那小谁。上次被我给故意踹倒了的那两个！” 脑子不咋好用但是记性贼拉好用的虎妞妞，努力的前情回顾给兄长提供线索。 “我知道。这是杨老火的儿子侄子，杨大槐和杨大松。” “对对对，就是他们的名字！” 兄长自己没忘，那就很好办了。 乖乖虎小手插兜，看着她兄长挽起衣袖给自己擦了擦脸，然后拉着手往马车那儿走。 “李伯，你可有大碍？” 在车轮旁边找到了被砍翻在地上的车夫，宋易行赶紧上去搀扶起夫子家的老仆。 “没事儿没事儿，小郎君放心，老奴没什么大事儿。” 捂着被砍到的伤处从地上爬起来，车夫那双眼珠子，十分忌惮的盯着刚才那仿若凶兽出山的小丫头。 他觉得回去得赶紧跟主子禀报一下。宋小郎君家的这个妹妹，怕是来历不简单呐！ “没什么大事儿就好，你还能驾的了马车吗？不行的话我来吧。” “老奴可以，小郎君尽管放心。” 他动了动没受伤的手臂，还很心大的笑了一下。 “我这左手架车也不是不行，熟生巧么，定能把您送到书院去。” “那劳烦李伯了。” 又扭头看了看地上那两个人。 “车上可带了绳子？ 我把地上那两个贼人给捆了，咱们顺道给拉回城里去。 一会儿直接去报官，就说有贼人在路上劫杀赴考的学子。” 指着地上那两个生死不知的家伙，宋易行神色淡定的一批。 “有有有，车厢后头就有。” 赶紧去扒拉出绳子来，把两个贼人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甚至于在两人中途醒来的时候，大力怪虎妞妞再次伸出热情的后爪子，一个优秀的侧脚踢把他们全部踹晕。 然后举高高全扔马车里去。 最后快乐的拍拍手。 搞定！ 宋易行耷拉着半边膀子，明明疼的他眉毛都一抽一抽的跳，可脸上还是稳的一片天下太平。 “妞妞，你怎么会撵过来了？” “你要说起这个，那我就不困了。” 虎妞妞气呼呼的扭头看着兄长，这缺心眼子的货，甚至还知道心累的叹了口气。 “你自己几斤几两你自己不知道吗？ 弱鸡就应该好好念书好好考试，你突然上什么战扬啊？ 看看看看，幸亏我来的及时吧？” 一连三问，被问的人则是一头雾水。 “谁跟你说我上战扬了？” “娘说的。” 胖乎乎的大脑袋开始摇头晃脑。 “娘高兴的是你兄长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今日终于踏上属于他的战扬了。 呶，娘就是这么说的。” 善于学习母亲言行的虎妞妞，把当时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然后看着面前不自量力的兄长，她叹了口气。 “你不行的，你根本就不会干架。 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你好好的念书吃苦去吧。 别干那些跟你没关系的事情。” 绞尽脑汁的想把心里琢磨的想法给说清楚法，但是可惜虎的这张嘴它拖了后腿，很多时候总是会有些词不达意。 第 72章 青沙县三巨头 “你担心我？” “嗯，我可担心可担心你了。 娘也特别特别担心你，我害怕她担心你，所以我就来帮你干架。 兄长，这种事情你听我的吧，我真的都可有经验了！” 虎妞妞使劲儿点着大脑袋。 终于把满眼郁气的宋易行给逗笑了。 “好，为兄听你的。” “那我送你去考试，有我保护你，谁也不能来欺负你。嗷！” 赤子之心，最是能令人动容。 宋易行吸了一口气，缓下心底翻腾不休的那些阴暗情绪。 “你出门的时候跟娘说了吗？” “说了，我说我来找兄长。” “可是你不回去的话，娘会担心的。” “那怎么办？” 虎妞妞为难的抠了抠脑子。 “我不想让娘担心，可是不送你去考试的话我和娘肯定会担心，这样也不好。” 看看孩子成长的多快？ 区区几个月的时间罢了，已经从刚开始的什么都不懂，到现在都知道要照顾家里人的情绪了呢！ 宋易行眼眸轻抬，看到远远躲在后面的那匹大黑马，他抬手招呼了一下。 “马壮壮，过来！” 昂～～～ 马一脸谄媚的跑过来，还用大脑袋轻轻的蹭了蹭虎她哥。 虽然马胆小马怕死马遇事不敢上，但是马真的一点都不傻，知道这个时候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要不然回头虎老大能饶了它才有鬼！ 宋易行跑到马车里拿出纸笔，快速的写了一封家书。 把事情大概交待了一下，也好让母亲在家里心里有个准备。又把要带虎妞妞去城里几天的事也给说清楚，然后找个竹筒把信一塞，放在马壮壮的牙齿间咬住。 抬手拍了拍这通人性的马儿脑袋一下，小声的吩咐着。 “你回去把信交给我娘，然后别到处乱跑了。就在家里陪着我娘，等我和妞妞回去。” 昂。 马收到任务，撒丫子转头就跑。 生怕跑慢了一步，又被反应过来的虎老大找麻烦。 该安排的事儿安排好了，一行人登车直奔县衙。宋易行甚至没给林夫子阻拦的机会，直接把劫杀自己的贼人送到林知县手上。 这位年轻的父母官唷，被愁的直挠头。 “你知道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么？ 今儿把这两个贼人送到我手里头来的意思，我相信你自己应该也是清楚的。 那我七叔他老人家，也同意你如此行事？这往后头一查，很有可能就查到你们老宋家哪个人的脑袋上了。” 对于这小子的身世，林知县当然也很清楚。好歹也都是在世家大族里从小打滚的人精，哪个人的眼里能没有几分能耐？ 宋易行为什么会活的这么艰难，闭着眼睛想想都知道，跟京城的宣平侯府指定是脱不开关系的。 “启禀知县大人，老师他不反对。” 这孩子真是聪明的没话说。 那老夫子压根儿就不知道小徒弟办出来的这个事儿，他能上哪反对去呢？ “真的？” 林知县有点不太相信。 “我七叔不是一直尊崇个天地君亲师，开口闭口就是什么三纲五常大义礼法的吗？ 眼瞅着你日后是要上仕途的，他能允许你状告你的宗族自伤名声？ 本官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信就对了。 宋易行垂下眼睛，声音平稳。 “知县大人您多虑了，小儿绝对没有要状告族人的意思。 只是今日小儿在路上无故被歹人劫杀，实在是被吓坏了。 便想着把贼人送官，查到查不到的最起码心里安生，小儿也不用再担心自己这条小命有朝不保夕之危。” 呵，你是不是把本官当狗官糊弄呢？ 林知县安静的翻了个白眼。 本官时常会因为自己天生良善真诚的君子心性，而觉得与这些天生黑心肝的家伙们格格不入。 要不是这小子是七叔的关门弟子，我真的好想一脚将其给踹出去啊，这是想把我顶在前头给你扛事儿？ “知道了，退下吧。” “多谢知县大人，小儿告退。” 苦主出去以后，从屏风后面一左一右溜达出两个人来。 县丞朱视。 县尉刘先武。 哦，屋里还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知县林衡。 青沙县三巨头，关门商量事儿。 “二位说说吧，该如何是好？” 刘县尉装死，以不变应万变的拒绝入坑。 “下官一个粗人武官也不懂甚谋略，到时候全听凭差遣便是。” 至于听凭谁的差遣，他不说。 该死的刘大脑袋，竟然长进了？ 哼！ 林知县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又把眼珠子转向了旁边的老狐狸。 “老朱，你说说看。” “大人，这事儿不好办呐！” 朱县丞愁的抚了把短须。 “杨家人的后面是宋七，宋七的后面是宣平侯府，宣平侯府后面还有郑王殿下。如下官和刘县尉这种小鱼儿都算不上的虾须蟹爪，怎么好往里头伸手？除非，” 他狡诈的眨了眨眼睛。 “除非大人您做决断，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哼，你们俩倒是越活越精了！ 合着就逮住本官一个人坑呐？ 你们怕惹到郑王，难道本官就不怕了吗？” “您不怕是应该的，您家大业大靠山大，下官等人跟您肯定是比不着。” 已经被上峰坑出经验来的刘县尉，这个时候也可会可会说话了。 “再说了，县衙后头不还住着，” 他挤眉弄眼了一下，露出一个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笑容。 “是吧？” “是个什么吧？” 林知县狠狠瞪了这两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属下几眼，气的他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寿王那个坑是随便能跳的吗？ 我要敢跟他沾上啥不正经的关系，回头我家老爷子就能活劈了我！ 还有另一个倒霉孩子，你们俩不是没听我说过吴王府的那些破事儿，难道觉得应该往上面沾吗？ 哼，反正本官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二位同进退。我要是真掉坑里去了，你们俩谁也别想站在干地方。 咱们同僚相得一扬，干脆就一起摔死拉倒！” 呸，谁跟你这么个黑心肝的同僚相得了？我们俩当初是被你逼的没办法了，迫不得已才上的你这条破船呐！ 你心里难道就没个逼数吗？ 第73 章 寿王其人 因为今天有了个大收获。 “可算又找到你了！” 虽然动物园暂时是开不成了，这个能表演空中飞人的同事，暂时也用不上了。但是随时关注着合格的同事，这是明星虎打小就残留下来的工作后遗症。 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江羽，在门口被个小豆丁给拦住了去路，而记性不错的他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让人难忘的小姑娘。 “你怎么在这里？” “我又抓到贼人啦，兄长说要送到官府里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换点赏金。” 江羽低头看着救命恩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脸色尴尬了一瞬。 “你先等会儿别走，我去拿谢礼来。” “什么谢礼？” 虎妞妞歪了歪脑袋。 在她的认知里，好像那天就是帮着同事们干了一架，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这个人给自己谢礼的呢？ “你别管，等着我！” 有些事情不好直接说，但是作为一个讲究人，江羽不允许自己欠一个孩子的天大人情还硬腆着脸不还。 好在这小丫头喜欢钱，那就太好办了！能用钱还掉的恩，就全都是好办的事儿。 这人一路疾奔回县衙东院，把所有同僚们的钱袋子全给搜刮了一遍，勉勉强强才凑了五十两银子出来。 江大首领觉得，这多少有点拿不出手。在心里来回挣扎了十息左右，才斗胆敲开主子的房门。 “哦？ 竟然是本王的救命恩人过来了？” 寿王斜斜倚靠在床头，苍白的脸即使是失了血色，却依旧是英武好看的。 他往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块质地相当上乘的玉佩来。 “本王现在也是囊中羞涩的很，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便把这块玉佩赠与本王的救命恩人吧。你去跟那小丫头说，咳咳咳咳咳…” 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渐渐缓下喉咙里的痒意。气息不稳的寿王，坚持把话说完。 “就说这是本王给她的信物。 日后若是她有什么为难之事解决不了的，就让她拿着玉佩到寿王府来找我。 但凡本王能帮的，一定帮！” 君子一诺千金，寿王觉得自己哪怕不是君子，可好歹自个儿也是个王爷呐，不能对救命恩人的恩情装作视而不见。 即使对方只是个小丫头，可也不能欺人家年幼无知不是？ “她真的能御兽么？” “是！” 江羽点头。 “那日是属下亲眼所见，绝无作假的可能。” “唔，民间多奇闻异事。” 寿王声音好呓语一般，惹得他那侍卫头子只能小心翼翼的打听。 “王爷，可需要属下去仔细打探一番？若是那小丫头背景干净的话，或许可以收为己用…” “不用，本王没那个意思。” 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那日我远远的看着，看见那小丫头又蹦又跳高兴的不得了，也鲜活的不得了。 比本王小时候过的快活多了，天大地大无拘无束的，真令人羡慕。 人家既然顺手施恩于我，我又怎么好恩将仇报？ 别了，各自安好足已。” “是，那属下这便去送谢礼。” 上前一步把玉佩接过来，江羽正准备告退出去送礼呢，又听到主子询问。 “周钦南那小子是为何被困在这里的，可查清楚了？” “略有些眉目。 听闻是前吴王妃的父亲陈大将军病逝，吴王府大公子代母奔丧便专程走了一趟。 至于为何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夏广廉他不肯说。” “呵，他又不是个傻子，能跟你把话说的多透？” 寿王低垂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嘲讽的讥笑。 “蠢老二是一如既往的没脑子。 好好的嫡长子被人给收拾的如丧家之犬一般，他还好意思在父皇面前给我上眼药？ 哼，蠢的本王都不想搭理他。 估摸着哪天把父皇给惹急了，头一个被踹下王位的就得是他。” 说完，又叹了口气。 “本王跟吴王再是不对付，也不至于对周钦南那么个倒霉孩子下手。 一会儿你拐到西边院子里去一趟，跟那小子把话说清楚。让他不用每天拖着那瘸腿来本王面前晃悠了，我看着眼睛疼的慌。 再有一个，” 在脑子里想了又想，最终吐口。 “你跟周钦南说，等过几日本王伤养的差不多了，回京的时候可以捎他一程。” “王爷，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吴王府内宅之事，咱们寿王府插手进去是不是不大好？” “本王什么时候插手了？这不就是路上无意中本王偶遇了侄子，出于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之情，才顺带脚的捎他一段路么？” “那吴王妃那边会不会多想…” “无妨，蠢老二我都不想搭理他，我还能搭理他的后宅妇人不成？” 伸出手指头疲惫的摆了几下。 “去吧。 幸好赵将军带兵在安远县剿匪，等他收到消息带人过来接应本王，估摸着再有个两三天也就差不多了。 等他一到，我们便立刻动身回京。” “是！” 江羽领命转身退下，捏着玉佩拎着钱袋子，一路飞奔到门口。 果然那胖乎乎的小丫头还乖巧的蹲在那儿，而且她身边还多出了一个长相清俊至极的小少年。 “我在这里！” 看见空中飞人真的又回来了，虎妞妞双眼噌的一下亮了。 “兄长你看，我就说他不会骗我吧？” 看人虎也许没有把握，但是看同事虎可太有经验了好吗？空中飞人一看就是个好飞人，肯定不会骗同事哒！ 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小脚脚勤快的溜达过去。 “你赶紧跟我兄长说清楚，是你非要给我送谢礼的，不是我问你要的。” 虎妞妞是个乖小孩，一直都很听从兄长的教导。而且她有原则的很，绝对不干白吃白拿那种事情。 “我什么时候做了需要你给我谢礼的事情，你能顺便也跟我说清楚吗？” 要不然这谢礼拿着，有点不安心呢。 江羽直接把钱袋子递了过去。 “那日在山林中你率野兽们制服了那些坏人，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当时你匆匆忙忙地走了，我也没想起来要给些酬金，实在是汗颜的很。 给，这是我和同僚们的谢礼。 多谢你救了我们。” 第 74章 兽王？ 紧跟在妹妹后面窜过来的宋易行，谨慎地打量着对面这人，然后不出意外的在心里想尖叫爆鸣。 妞妞这是又从哪里救的人？ 为什么我这当兄长的不知道？！ 这回又是招惹了什么东西？ 赶紧上前一步拦下妹妹伸出去的那双小胖爪子，这伤了半拉膀子的小少年，尽量在脸上摆出斯文败类，啊呸，斯文有礼的模样。 “无功不受禄，这位大人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不过舍妹年幼的很，有些事情她只当是游戏一般，不知道个轻重。 若是有让您误会的地方，还请这位大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宋易行心头划过一抹警惕。 他觉得对面这人，应该跟找到自己家门上来送谢礼的人，意图是一样一样的。 呸，不要脸！ 你们这么大的人了，好意思打一个小孩子的主意？我妹妹才多大一丢丢的人，她还是个孩子呀！ 想让个小孩子给你们当刀当盾当护卫？ 呸，想的美！ 大概是这小子脸上的防备神色实在是太明显了，让江羽想装作看不明白都难。 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看见对面那小丫头圆溜溜的大眼睛跟着钱袋子一起咕噜噜的乱转，又可爱又好笑。 这人就也真的笑了起来。 “这位小郎君，” 看了看对方的衣着装扮和行为举止，应当是谁家的读书郎。 江羽说话就更客气了两分。 “我确实没有恶意，我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用意，就是为了感谢令妹而已。 不仅是我自己想感谢，最主要的是我还奉了主子的命令，特意来感谢，” 低头看向地上的小姑娘，声音恭敬又不失温和有礼。 “在下江羽，还不知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虎妞妞，也叫苏灵！” “真是个好名字，苏姑娘。” 直接把钱袋子塞到那双蠢蠢欲动的小胖爪子里，看着对方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勾的这冷心冷肺的侍卫头子都没忍住轻笑出声。 这小丫头到底是谁家养出来的？ 也太讨喜了吧？ 跟个大号糯米丸子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看着这小丫头有点眼熟，可到底为什么眼熟也说不上来。 大概是因为长相讨喜的小孩都长得差不多，跟那求子图上抱鲤鱼的大胖福娃娃似的，格外招人疼爱。 “这位小郎君你先别忙着拒绝，在下确实没有任何不情之请的意思。事实上我家主子吩咐了，叫我给令妹送一份信物过来。” 另一只手里的玉佩也递过去，雪白的小手手再次勇敢突破来自兄长的威严震慑，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进了自己爪子里。 拎着绳结晃悠了两下，没见识的土包子虎歪着脑袋眨眼睛。 “这是什么啊？” “信物。” 江羽微微弯下腰，与这可爱的小丫头对视，声音温和的都不大像平日里那个杀千刀的刽子手了。 挺大块头个老爷们，他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夹子音。 “这玉佩呀是我家主子吩咐了，一定要让我转交给苏姑娘你的。 如果以后你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为难之事，便可以持此信物寻我主子给予助力。 当然，到时候我肯定也会拼尽全力帮忙，算是还苏姑娘你的救命大恩了。” “哦。” 其实虎妞妞没怎么听懂，她就是单纯觉得这个信物长得很好看，配得上她娘那条蓝色的裙子。 所以很干脆的点头收了下来。 “谢谢你啊在下江鱼，你果然是个好飞人。就是你这名字起的好像有点奇怪，” 不过对于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聪明的虎妞妞知道不该去为难自己为数不多的脑子，所以她又笑得很高兴。 但是被夸了的人却一脸懵逼。 “……何谓非人？” 江羽知道这孩子应该是有点那什么，但是他觉得自个儿当人当的也还行啊？没干什么不是人的事情吧？ “就是空中飞人啊，很厉害很受欢迎超级棒的那种。 你那天从树上飞下来我看见了，我觉得你特别特别厉害，应该是我见过最棒的飞人了。 真哒，相信我，我有经验！” 有些词儿没听懂，不过一个好的交流对象就是要学会在该装聪明的时候装聪明，于是这大块头就会心的笑了笑。 “我叫江羽，江河湖海的江，羽毛的羽。羽毛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啦，我这么聪明！” 毕竟以前那几只嘴贱的杂毛鹦鹉，都是被她按在爪子底下，一口一口硬揪掉的羽毛么，她还能不知道吗？ 早都说过了的，虎有的是经验。 “江羽，谢谢你的礼物。” 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兄长，这慢慢开始长心眼子的娃，贼大声的嘟噜了一句。 “我很喜欢，真哒！” 宋易行站在旁边，小脸黢白。 一方面是左胳膊受伤了，他疼得慌。 一方面是他妹妹摆明了今儿要把谢礼吃进肚子里，他气得慌。 当然气的肯定不是孩子。 他气的是自己现在如此弱小，这也怕那也怕，一点也不敢让妹妹肆意过活。同时他也气面前这位，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大块头。 谁家好人报家门就报一半呐？ 你就不能少绕一点心眼子吗？ 何必非要让人上赶着去问寻？ 我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里再是气不过，脸上也得端出恭敬有礼的模样。 “敢问这位江大人，不知你家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这小子眼底闪过诸多思量。 能在县衙里养伤，又敢夸下海口许出信物来，那肯定不可能是一般的小门小户人家。 难不成是林家的哪个嫡系？ 也不对啊，若是有林家人遭遇了危机，自家老师不可能丝毫收不到风声呐？ 这段时间没听说夫子往县衙里来过，不还一天到晚窝在书院里头，翻箱倒柜的给自个儿押题呢吗？ 江羽闻言站直身子，眼睛看向了旁边的那小儿郎。声音压低了不少，但是气势瞬间抬高了许多。 “我家主子是寿王，” “兽王？！” 虎妞妞的眼睛瞬间蹭一下更亮了，亮的跟那2000瓦的探射灯一样，看着布灵布灵的盛满了喜悦和兴奋。 第 75章 都想岔劈了 “……千真万确。” 江羽懵了一下。 不是，我家主子封号是寿王怎么了？ 这小丫头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太好啦！ 嗷，兽王！” 都能被人类给称为兽王的兽兽，那能是一般的兽兽吗？ 它不仅敢不听文件的话，在建国以后成了精，它还敢光明正大的说它是兽王！ 嗷，偶像啊！！！ 虎妞妞蹄下生风，左手拽着钱袋子右手拽着玉佩，嗖嘎一下刮进了县衙里去。 “兄长，我去看一下！” 看一下，高低得去看一下。 这回一定是真哒！ “妞妞，你给我回来！” 可怜的小兄长唷，拖着半拉残废膀子，拼了命的在后头扑腾追赶。 可惜虎从风，龙从云。 他一个小小的人类两脚兽，凭什么能耐追上马力全开的虎老大捏？ 反应过来的江羽赶紧提气几个纵跃，施展出上层的轻体之术，方才勉强的追上了那小丫头的后脑勺。 “苏姑娘，你要做什么？” “我要看一下兽王！嗷～吼～” 在院子里没头没脑的瞎转悠了几圈，也不知道那位人间偶像到底在哪里。 着急的虎妞妞立刻暴露本性仰天长啸一声，瞬间把歇在枝头的鸟儿给惊得四处乱逃。 也招惹出了一众，本来窝在屋里安静养生的寿王府亲卫们。 “咋了咋了？” “俺滴娘诶！ 这咋青天白日的咋还有老虎闯进县衙里来了呢？ 那些衙役们都干啥吃的？” “别瞎叨叨了，赶紧的抄家伙！” 许戍同不愧是整个团伙里跑的最快的那个，哪怕浑身伤痕累累，也提着武器在第一时间窜出来，挡在了主子养伤的院门前。 这汉子一脸着急的四处乱瞅，却连一根虎毛都没看见。他又是放心又是忧心的微微松了口气，冲站在一边的侍卫头子大声询问道。 “头儿，这县衙里头是不是闹老虎了？我刚才搁屋里都听见了，那老虎跑哪儿去了？” 没看明白现在这出到底是因为啥出现的江羽，也没来得及搭话。因为有性子急的小家伙，在地上举着爪爪着急的乱蹦哒了。 “我搁这儿呢！” 虎妞妞高兴的又蹦又跳，有一种终于找到组织了的诡异兴奋感。 “你们谁是兽王？” “我们谁也不是啊，” “那兽王呢？” “搁屋里，不是，小丫头你谁呀？” 作为那天被赋予了神圣使命，背着王爷吭哧带喘逃跑的大功臣许同茂，他很有幸的没亲眼见识到过那个传说中会御兽的小丫头。 “我是虎妞妞，嗷！” “许大哥，这就是那天救我们的小丫头，会御兽的那个！” 年纪最轻的小侍卫莫北山，放心的收剑入鞘。他真的对这个能支使野兽的小姑娘，好奇的不得了！ “妞妞！” 终于吭哧带喘从后面撵上来的宋易行，差点被累断了气，总算是在关键时刻一把抓住了差点又原地起飞的妹妹。 “你给我站住，不许再跑了！” “兄长，有兽王！ 是兽王哦，嗷嗷嗷！” 控制不住兴奋的连叫了几声，把宋易行急的伸手去捂妹妹那愁人的小嘴巴。 “别叫了，” “苏姑娘！” 一道声音把院门打开，虎妞妞抬头一看居然是熟人。她抬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兄长没受伤的那只爪子，示意她放开自己的嘴巴。 “那你不许再叫了，听到没有？” “嗯，嗯，嗯！” 小兄妹俩原地商量好，宋易行才一脸忧心的放开了手，把妹妹拽到自己身后。 他自己跟这些大人们对上视线。 “各位大人们恕罪，舍妹年幼小儿无知，还请大人们万万莫要与我兄妹二人一般见识，小儿诚心拜谢告罪。 对不住，失礼了。 我们立刻就走。 回头家师林鹤山，定会携小儿再来与诸位请罪。” 关键时刻就得把家里大人拉出来顶着，老夫子在自个儿院子里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从院子里开门走出来的夏广廉，语带笑意的安抚道。 “宋小郎君不必惊慌，没谁要追究。” 他抬头跟江羽对了个视线，然后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小妞妞。 “苏姑娘，寿王有请。” “什么？” 知道这小丫头不是多精明的心性，夏广廉就把话给换了个说法。 “寿王殿下请苏姑娘你进去说话，我家大公子也在屋里，就是那天与你做交易的，” “我知道，是那个好人嘛。” 虎妞妞从兄长身后探出大脑袋，盛满喜悦的大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下，然后扛着脸拽了拽兄长的袖子。 “有兽王，我想看一下他是怎么敢不听文件的话的，我想学学！” 一生好学的虎唷，时时刻刻为了摆脱文件的管束，而悄悄努力着。 别人也许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已经投喂了虎许久的人，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呢？ 可怜的小宋宋愁的哇，眉毛都打结了。他忌惮的看了一下周围这群人，然后弯腰拽住妹妹很小声的解释。 “妞妞，这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兽王。” “是哪个兽王都没关系，我不挑的！” 虎妞妞贼拉好说话。 现在这都啥时候了，谁还会去挑种族啊？ 是老虎精还是老鼠精，都可以。 天下兽兽是一家，兽王是她是他还是它，都没关系哒！ “我就是想偷偷跟它学一下，怎么不被文件发现的？放心吧兄长，我肯定不会跟兽王干架的，我应该干不过人家。” 难为这虎还挺有自知之明，就是可惜她这脑子长成了略有些奇葩的形状，虎她哥费尽了心思也掰不过来。 两小只光明正大的咬耳朵，旁边这些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没一个漏听了去。 江羽再次和夏广廉对视了一眼。 这小丫头认识寿王？ 还不止一个？ 难不成是哪个胆大包天之辈，冒充了寿王殿下的身份，在民间招摇撞骗不成？ 非常爱瞎特么乱想的侍卫头子，瞬间眼睛里闪过了腾腾的怒火。 该死的！ 这是哪个敢败坏他家王爷的名声？ 而夏广廉则寻思的更多。 这小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闻涧闻老大人之名，而且还貌似颇为熟悉的样子？ 一个流落山林与虎熊为伴的小儿，她是怎么认得那位老侯爷的呢？ 第 76章 兽王跟寿王的区别 “是不是闹老虎了？ 啊，老虎是怎么闯进来的？！ 殿下和大公子都还安全吗？ 啊？ 回答我！” 林知县慌的帽子都跑歪了，生怕这双死腿慢了一步。回头寿王殿下和吴王府大公子，别想不开的再给自个儿留下点虎口残躯啥的。 这才真的是飞来横祸啊！ 别看这叔侄俩一对倒霉催的人间可怜王，可是他们一旦有哪个想不开的，嘎巴一下死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 卧趣！ 那他林某人这辈子别说仕途了，小命估计都算混到头了哇！ 林知县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在心里很懂事的心疼自己。他旁边那两个苦逼同僚脸色也差不多吧，都跟刚死了亲爹一样沉重肃穆。 然后这一堆人全撞在一起，搁东院门口尴尬的整了一出，咱不知道因为啥闹出来的这一扬鸡飞狗跳。 最后的最后，在林知县用他自个儿那不怎么明显的高尚人品担保以后，宋易行才不得不硬咬着牙的点下了头。 十二万分不放心的放开妹妹的小爪子，放孩子独自走进院子里去拜见寿王殿下。 望着妹妹欢快溜达进去的背影，这黑心崽子的心情啊，那瞧着比上坟都沉重了几分。 别问为啥他不进去。 是因为他不想吗？ 是因为上位者没召见哇。 天潢贵胄与民间小儿，地位悬殊如萤辉与皓月一般巨大。 这种万分无力的憋屈感觉，让被侍卫拦在院外的宋易行，忍不住在衣袖中死死攥紧了右手。 往上爬，我一定要往上爬！ 一定要想尽办法爬到高位上去，以后再也不让人如此随意的，就能把妞妞从我身边给带走！ 本来就对前程十分上心的孩子，这一刻眼底更是爬出了一股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野心。 快乐的虎妞妞，不知道她那多愁善感心思脆的弱鸡兄长，心里都快扭曲成啥样了。 她就是非常高兴的跟在熟人夏大人身后，小脚脚勤快的溜达进屋里，然后先看见了坐在凳子上的那位好人同学。 “虎妞妞，你来了。” 周钦南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扯出一抹非常明显的矜持微笑。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应该很高兴跟有一面之缘的小伙伴重逢。 虎妞妞也高兴地挥了挥爪子。 “我来了呀！” 打完招呼以后，圆溜溜的一对大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到了旁边的床上去。 那里躺着一个人。 一个看着好像有点眼熟的人。 她惊喜的窜过去。 “你是兽王吗？” 原本因为不想看见，那糟心的瘸腿侄子非要在自个儿面前晃悠，而直接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寿王，闻声睁开了眼睛。 一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啊，呸呸呸！ 说错了重来。 一个可可爱爱的大脑袋，就这么突兀的闯进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先是懵了一下，等提起精神看清楚面前这小丫头的长相之后，他整个人彻底懵了。 “你是兽王吗？” 虎妞妞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盯紧床上这个人。 她有一种预感。 这回好像真的找到组织啦！ 所以这霸道货，非常好说话的又往前伸了伸脑袋，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遍。 “你是兽王吗？” 一大一小两人面面相觑。 主角暂且没着急说台词，倒是旁边的配角猛地一激灵。不知道为什么，周钦南突然有了一个很诡异很荒谬的发现。 他怎么感觉，虎妞妞这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长的形状，好像，也许，大概，差不多，嗯，瞧着似乎是跟三皇叔，有那么一两三四五分的类似之处？ 三皇叔是圆脸，虎妞妞也是。 三皇叔浓眉大眼，虎妞妞也是。 三皇叔的眼睫很长很密，虎妞妞也是！ 两人没放在一起的时候，没这么强烈的对比感。但是这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凑在一起，抬眼垂眸之间的一些细微小动作，就会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他们有些，相像。 这小子突然心头怦怦狂跳。 “夏大人！” 聪明的孩子跟慌脚鸡一样站起来，硬拖着那半拉残废蹄子往前挪了挪。 “我有些内急，你背我去如厕，快！” 原本想跟寿王殿下禀一声告退的夏广廉，一看自家大公子被憋的小脸都有些白了，他立刻意识到了啥叫轻重缓急。 嗯，大公子他一定非常内急！ 这实诚人赶紧告罪。 “还请寿王殿下恕罪，末将这便送我家大公子出去一下！” 话落，人遁。 随手薅走一只内急的大公子。 屋里只剩下了两双大眼睛继续对视，连着问了三遍的虎妞妞有点着急了，小胖脸上那两个讨喜的小酒窝都生气的躲了起来。 “你到底是不是兽王啊？” 难为没啥耐心的虎妞妞，这回这么有耐心有礼貌的询问，结果却一问三不回。这真的挺让虎，哦不，挺让人生气的。 “…本王是寿王没错，你是，” “我不是！” 实诚孩子赶紧摆摆爪子。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北邙山野生动物园扛把子虎老大罢了，我不是兽王，我没有成过精。” 到底也是听着兄长摇头晃脑了好几个月的虎，现在说话都老有文化了呢，还知道说罢了。 “你是什么兽的兽王？” “……呃，长寿的寿吧？” “长兽？” 疑惑的抠了抠脑袋，努力的回想着自己的那些同事们。 什么兽是长的呢？ 蛇！ 所以床上躺着的这是一条大长虫？ 虎妞妞突然有点心虚的缩了缩爪子。 坏了！ 前段时间吃了不少辣条，那根蛇皮裤腰带还在她家窗台上晾着呢。 结果现在当了兽王的，是蛇老大？ 丸，丸辣！ ···=???.... 她心虚的抿了抿小嘴巴。 “那不能怨我，我是个乖孩子。 谁让你们家的蛇乱咬人的？ 不许袭击游客，这是动物园守则的第一条，所有的同事们都要遵守。 我没错，你不许打我。 嗷？” 心虚的小孩努力替自己寻找着正义的借口，却不知道她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已经快把床上的这只寿王给说懵逼了。 第 77章 好一个鸡同鸭讲 虽然没听懂小丫头刚才唠的那一长串迷糊磕，但是寿王自信自己毕竟还算是个有品的人，没那个道理随便动手打个小娃娃，更何况… 他眼睛里闪过非常复杂又奇怪的情绪。 认认真真的用眼神描绘对面这孩子的五官轮廓，他心里充斥着没有丝毫头绪的疑惑，很有些怀疑自己的嘀咕着。 “这小丫头能是从哪儿来的呢？” 在脑子里仔细回忆着自己的过往琐事，确定不曾在外头干过什么眠花宿柳的荒唐事情啊？肯定不至于搁外头丢了一个种，发了这么一棵芽。 但是面前这个小丫头，又怎么会跟自己小时候长的那么像呢？ 是哒，刚才寿王为啥会愣住了呢？ 就是因为突然蹿出来的这小孩子，长的跟他自个儿小时候大差不差。不能说毫不相干吧，只能说一毛一样！ 别人不知道他寿王殿下小时候长什么样子，那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就是跟对面这样的一个小胖砸一样一样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虎妞妞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热情回应。 “北邙山野生动物园啊，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过我现在搬家了，我搬到青沙县柳叶村里去住了，那里有我母亲和兄长。 我现在又有了一个名字，叫苏灵。 是我弱鸡兄长给我起的哦，他很厉害会念很多的书，会扎漂亮的小揪揪，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 当然我娘也很厉害。 我现在住在那里也挺快乐的，虽然没有工作了有点难受。但是你也知道的，毕竟我们上头都有文件管着嘛，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开动物园。 对了，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 你是怎么敢不听文件的话的？” 大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羡慕和崇拜。 把寿王给说的晕头转向。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很崇拜你，真的！我觉得你超厉害，果然不愧是能当兽王的，你超棒哒！” 叽叽喳喳一长串的吹捧中，寿王勉强从里面捡出了一个怪熟悉的名字。 他瞬间精明的眯了眯眼睛。 “你认得文远侯？” 难道是那老爷子给自己刨的坑？ 不应当啊？ 好歹也是有几分香火情在的，哪怕就是看在归云侯府的面子上，闻老爷子也不至于对本王下手才是。 那又会是谁呢？ 弄这一出的用意何在？ 一连串的想不明白在脑子里无情纠缠，而最喜欢瞎特么四处溜达的深沉心思，一直都让寿王对这人间抱着最高警惕。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能侥幸苟且偷生的保命绝招。每回遇到什么事儿，他都会很合理的怀疑所有人。 “我不认得啊。” 实诚孩子直接摇头。 “我只认得金丝猴，听说它们比本地的峨眉山老表高贵优雅多了。至于峨眉山老表是谁你别问我，那个游客当时也没细说。” “尤恪又是谁？” “不知道，我当时是被借过去出差的，后来就也没见过了。” 鸡同鸭讲，在这一刻具象化。 明明双方都在很认真的说着一些很正经的话，可偏偏它就是驴头对不上马嘴。让有正常逻辑的寿王，差点被绕废了脑子。 他长吸一口气，在病榻上艰难地挪起来半个身体，虚弱的斜靠在床头。 看着面前这小不丢丢的孩子，心里不知何故在警惕之外，竟然又慢慢生出了一种微微的亲近感觉。 这要不是他敢确定自己不曾在外头留下过风流债的话，说不定真会如了背后之人的意图，认下这个肖似自己的小丫头。 只是可惜刨坑的人大概是没仔细打听清楚，不知道本王是有多么的洁身自好，从不在外头胡来。 暗自庆幸的在心里舒了口气，随即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对幕后之人的讥笑。 “你说你叫苏林？可知道是哪两个字吗？” “知道。” 娃非常有信心的点了下脑瓜子。 “苏灵的苏，苏灵的灵。 不过你也可以叫我虎妞妞哒。” 看得出来这孩子应该是有点缺心眼子，这双大眼睛里的清澈骗不了人。不过好歹又知道了她的乳名，聊胜于无吧。 寿王打起精神来，开始抽丝剥茧的盘问。 “虎妞妞。” “到！” “你今年多大了？ 家在何处？ 家里有什么人？” 哎呦，这几题我都会！ 早已经把人设给背了个滚瓜烂熟的虎妞妞，手里抓紧谢礼，快乐的晃了晃聪明脑瓜子。 “我叫苏灵。 我今年六岁啦！ 我家住在青沙县柳叶村。 我家里有母亲和兄长，我母亲叫祝元娘，我兄长叫宋易行。 我是家里的养女。” 这些答案以前每天都得背好几遍，保证跟动物园守则一样牢记在心，一个字都不带错哒！ “六岁？ 养女？ 姓苏？” 千头万绪扯不出一点该有的线索，寿王只能把话给拉回来重新问。 “你说你不认得文远侯，那你是怎么知道文远侯名讳的？” “什么？” 这些太过陌生的字眼，超出了虎。妞妞那颗小脑瓜子如今浅薄的知识积累，她是真的一点没听懂。 那双清澈大眼睛里透出来的疑惑懵懂，绝对不是装的。 于是寿王挑眉，换了个路子。 “刚才你不是说了闻涧吗？” “对啊，我说了呀。” 孩子原本疑惑不解突然又想到了啥，害怕的缩了缩小肩膀，声音听着都可怜兮兮的。 她用咬耳朵的音量，非常怂的问。 “现在连说都不行了么？ 为什么文件管的越来越宽了？ 你都已经是兽王了呀，你还像我一样害怕它么？” 孩子有点丧，也有点忧桑。 如果像兽王这么厉害的兽兽，都还要继续害怕文件的话。那虎这辈子的快乐，是不是就彻底没有啦？ 永远都要这也怕那也怕。 嗷嗷嗷，蓝瘦…… 这也不像不认得的样子啊？ 瞧这话里话外的熟稔劲儿，还知道那老爷子就喜欢管的宽呢！想起以前在学堂上被他支配的恐惧，寿王很知道要脸面的冷哼了一声。 “谁说本王怕他了？我堂堂寿王，怎么可能怕他？” 叮！ 可爱的大眼睛立刻又亮了。 “真的不怕吗？果然当了兽王就可以不用怕文件了吗？” “不当寿王的时候，我也不怕他！” “嗷，偶像！ 兽王，你真的太厉害啦！ 我一定要好好向你学习！” 第 78章 会撒娇的虎妞妞 然后很有分寸的抬起手，制止住小丫头的兴奋蹦哒。 “好了好了虎妞妞，这种小事情不值一提，无需吹捧本王。” “怎么能是小事情呢？ 这对我来说可是很大很大的大事情！” 虎妞妞鼓着包子脸，满眼都是很严肃的亚子。这个时候，她是一头非常非常讲道理的好虎子，很谦虚很诚心的向前辈兽兽求教。 “请问，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兽王呢？” 大概是这小胖丫头脸上的认真劲太稀罕人了，寿王难得一见被挑起了些逗孩子的心思。 就看见他斜靠在床头上，也装出了一脸思索的严肃劲儿，然后很认真的回答。 “唔，首先你得有个皇帝爹。” “你就是这个样子才当上兽王的吗？” “嗯，没错！” 很故意的重重点了下脑袋，然后把孩子嗷一声给气急眼了。 “嗷，可是我没有肿么办啊？” 别说是那个什么黄地爹了，她连黑地爹也没有啊？ 不，确切的来说她没爹！ “我就只有母亲和兄长，肿么办？” 如果不是虎生来倔强，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都想汪上一泡热泪了。 太会欺负虎了。 真的太会欺负虎了！ 为什么净跟虎要没有的东西？ 嗷嗷嗷！！！ 愤怒的小脚脚在地上使劲跺了一下，很好，地砖乖巧的裂出了一点点好看的纹路。 她立刻心虚住脚，然后又老实的趴回床跟前。现在很会舍命不舍财的虎妞妞，深知赚钱的不容易。 能不破坏还是不破坏了吧？ 毕竟弄坏了是要赔钱的。 我的钱，留着有用。 丧唧唧的吸了吸鼻子，看着可怜兮兮的一大坨，可爱的想让人一顿吃俩。 “兽王，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把两个爪子里的东西塞到一个爪子里抓紧，空出一只爪子伸出来拽住床上这条大长虫的袖子，熟门熟路的撒娇摇晃。 “兽王，世界上最最最最厉害的兽王。请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被文件给管着了。 你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过的多可怜，我现在也还是很可怜。谁会像我这么可怜啊？ 兽王，你教教我吧。 求求你了，嗷～~~” 猫科动物与生俱来的撒娇大法，对人类来说，从来都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大杀招。 保证谁撸谁被萌出一脸血。 寿王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会这么喜爱这种胖乎乎的福娃娃？ 怪不得对家里的那几个小兔崽子爱不起来呢，谁让他们一个个瘦的恨不能吹口气儿就飘远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本王生来冷情，亲缘寡淡不招孩子喜欢，是那些小兔崽子们压根儿就不招人喜欢。 嗯，没错了，跟本王关系不大。 瞧瞧面前这个小丫头，她不就特别稀罕本王吗？ 心里头暗搓搓郁闷了这么多年的寿王，总算是在今天把道理给捋顺了。于是他原地开悟神清气爽，手指头很遵循本心的揉上了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唔，果然跟本王想象中的一样好揉！ “虎妞妞，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有些东西你出生的时候有就有，出生的时候没有，那这辈子估计也就没可能有了。 这大概是没办法强求的。”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感觉虎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丢丢的希望，结果自己就是够不上。 这种憋屈的感觉谁知道啊？ 只有虎知道！ 寿王好笑的拍了拍这可爱的小丫头。 “就算不当寿王你也用不着怕，那老爷子都已经在家荣养了。不过妞妞，你能告诉本王你到底是怎么认得他的吗？” “我不认得他，但是我知道他。” 虎妞妞郁闷的叹了口气。 “毕竟他太厉害了，我们都要听他的话呀。” “你都不认得，你怎么知道他厉害？” “我就是知道，因为我是最通人性的虎老大。 听说那些不听话的同事，都已经被文件给做成了虎皮虎骨虎八宝粥。 唉，光听着就觉得好可怕。” 虎妞妞胖嘟嘟的小脸蛋搁在床沿上，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带着一股蛋蛋的忧桑。 这一大一小再次鸡同鸭讲在了一起，瞧着竟然莫名的有些和谐。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站在门外的江羽神色恭敬，但是看着趴在王爷手底下的虎妞妞时，他的眼睛里却嗖的一下燃烧起了名为八卦的火焰。 老天爷诶，总算是知道刚才为什么自己看着这小丫头觉得眼熟了，这不是挺像自家主子的吗？ 特别是这垂着眼睫皱眉时候的神情，说他们俩是亲生父女估计都没谁反对。 “进来说话，顺便把你脑子里那些荒谬的念头，立刻给本王吐出去。” “是，属下没瞎想。” 这对主仆好歹也混在一块儿小二十年了，对彼此的一些小习惯都门清的很。 寿王瞪一眼他的侍卫头子。 “何事？” “启禀主子，这不是苏姑娘进来回话有一会儿了么？ 人家兄长有些不放心，怕孩子岁数小失了礼数。 所以特意央求了属下过来请示一下，看看能不能也让他过来一同拜见您。” “哼，倒是挺会当兄长的。” 低头跟小丫头对视了一眼，虽然声音依旧是清冷的，但是却能听到一点点的柔软。 跟可爱的小孩子说话，再性子清冷的人都会忍不住软下腔调来。 “妞妞，让你兄长进来吗？” “不用了，我没话跟你说了。” 该请教的问题都已经请教完了，既然这个当兽王的路子自己学不会，那算啦，继续怂着吧。 她直接站起来，挥了挥爪子。 “兽王再见，我会想你的，嗷。”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路过在下江鱼的时候，她还很羡慕地叹了口气。 怪不得最棒的飞人在这里，原来是在兽王手底下打工的。 难怪这么优秀呢？ 这个同事，她以后要不起了。 唉。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以后的办法吧！ 略略整理一下忧郁的心情，吸了吸鼻子，虎妞妞抬腿炫了出去。 看着那圆墩墩的小家伙跑了，寿王眼睛里的温和柔软就全收了起来。 “让人去查一查，看看这个小丫头身后，到底是谁在指点乾坤。” “是！” 第79 章 何谓君子心 抓紧谢礼快速炫出来的虎妞妞，终于冲到了心急如焚的宋易行面前。 “妞妞！” 被急坏了的可怜兄长，顾不得自己那刚刚包扎好的半拉膀子，上前一步把妹妹捞进怀里来。 任何不满的话都不敢说，只能用眼睛仔细的把孩子从头到尾扫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然后当机立断向守在一边的知县大人告辞。 在对方点头许可之后，拽着妹妹撒丫子就跑，迅速没了影子。 “不是，他难道是怕本官留他用午饭不成？跑这么着急做甚？” 这心思碎叨叨的人，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英俊潇洒的面容，很有些不放心的扭头询问左右。 “你们看看本官这脸，官威犹在否？” 朱县丞和刘县尉双双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转过了视线。 有些很好听的话，下官不好意思说。 你身上到底有没有官威这个东西，你自己心里就不能有个逼数吗？ 摊上这么个糟心的上官，太多的槽，他们已经懒得吐。 “瞧你们俩那是什么神情？ 我就知道你们嫉妒我这玉树临风的年轻上官，可谁让你们投胎投的着急了呢？ 看看我，我怎么就这么精神！” 呸，大概是因为你不要脸吧。 被坑了很多回的朱县丞和刘县尉，继续装死沉默。 如果这缺德上官姓的不是九牧林氏的这个林就好了，那非得让他知道知道，下官也是有脾气的。 哼！ “你俩哼什么哼，一点官威都没有。 何不学学我？本官怎么就这么大气从容，一派能臣贤良相？ 你们俩跟着我，以后就静等着享福吧，” “林大人，王爷请您进去说话。” 江羽很及时的闪现了出来，打断了某位知县大人日常的自吹自捧，也顺手解救了一对可怜的县丞县尉。 县衙里的事儿自然有县衙里的人去操心，文华书院里的事情，就该轮到文华书院里的人操心了。 林夫子听完小徒弟的讲述，气的狠狠拍了一把桌子。 “你做的对，就该给宋燮那老匹夫一点颜色看看！ 他明明知道宋七一直在与你为难，却还是想着装聋作哑的不作为，这哪里有一点点世家族长该有的决断？ 真是活该他被旁支给压在头上。 你此次赴考何等重要，若是真有心的话便该早早为你打点好章程才对。不仅不管不问，还任由他那贼子孙儿又对你下手？ 上回的保证言犹在耳，这才过去多久的功夫又故态复萌？ 简直是要气煞老夫了！” 难为这讲究了一生君子心性的人，在这一刻竟是生生被气的起了一丝杀心。 “易行，你好生的在我这里住着，明日为师亲自驾车送你去考扬。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动老夫？” “多谢老师。” 宋易行习惯性的抬手行礼，却不小心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处，疼得他嘶了一声。 “你看你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需要跟为师行礼？我瞧瞧，可是扯到了伤口？” 难得老夫子着急的溢于言表，倒是把小徒弟给逗笑了。 “没事儿，您别担心。” 他避开林夫子担忧的手，扭头看了看自己左边的胳膊，竟然又继续笑了一下。 “不幸中的万幸，我今儿伤的是左边胳膊，倒是不耽误我明日提笔作答。 不过老师，当时那大刀是往我右边胳膊上砍的，只是被我侥幸扭身避过了而已。 所以您真的别怪徒儿年少气盛，不知维护家族名声。他们这是想直接断我前程，徒儿不能忍。” “为师知道，又何时说要怪你了？” 收回手，林夫子坐在那儿叹了口气。 “要记住，礼数是为师教你的不假，我也确实时常耳提面命，要你遵礼守礼。 那是因为我了解你的心性。 易行呐，莫要被怨恨蒙住了双眼，以至于迷失了你本该走的那条康庄大道。 只要日后你有本事站在高处，哪怕是谦和有礼不计较过往，那些亏待过你的人也自然会受到反噬。 你只要不计较就可以了。 可听懂了为师话中之意？” 不计较的另一层，是漠视。 这算已经点得十分明白了。 “徒儿听得懂。” 宋易行点头，又摇了摇头。 “可是徒儿做不到。” 他抬起眼睛，不再试图遮掩里面翻滚着的那些痛苦和戾气。 “我本世家子，却沦为囹圄人。 谁之过？ 是我那已经家破人亡的可怜亲娘吗？” “自然不是。” “那是怪我不该活下来？或者，怪我不该占了昔日宣平侯府世子的嫡长子之位？” “自然也不该。” 提起关门弟子的这一团子纷乱身世，林夫子也只有跟着叹气的份。 “可那终究也是你的亲父，不论名义上是不是，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他不愿容你，你就只能活的这般艰难。” “所以我为何要不计较呢？” 清俊的脸上，似笑似哭。 “在最艰难的那几年，我都是靠着幻想我们母子二人，日后该怎么在那些人面前扬眉吐气，才能硬挺下来的。 老师，我不是个好人，也许我永远也修不成如您这般的君子心。 求您别怪我。” 他跪了下来。 倔犟的如一根挺立在悬崖边的墨竹，瞧着像是品性高洁的君子，却在枝枝叶叶里早都已经不经意的，被染上了命运赋予的苦难底色。 这个生来命途坎坷的孩子啊。 唉。 林夫子心疼的又叹了口气。 “何谓君子心？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老夫自己也不是什么道德成圣的人，又何谈百般苛责于你？ 起来吧。” “多谢老师。” 总算是在老师面前过了明路，宋易行悄悄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日后与那些人一笑泯恩仇，可是他又担心一片真心为自己百般筹谋的林夫子，以后知道了他的本性会失望。 如今早早的把苗头露一点出来，以后老师大概能接受的比较自然一些。 林夫子其实真的不太想接受，但是关门弟子已经长成现在这样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你啊，日后戒急戒躁，切记缓行。” “是，谨遵师命。” 斯文败类的家伙装起温顺小儿郎，真是很有两把刷子。比他妹妹装乖小孩装的更技高一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去吧，与你那幼妹玩耍去吧。” 老夫子眼不见为净的挥了挥手。 第80 章 小夫子 “不用你操心了，老夫这便换一身衣衫，前去拜见寿王殿下。” 林夫子站起来。 宋易行立刻作揖。 “多谢老师替徒儿周全。” “哼，谁让你是我自己亲手捡回来的关门弟子呢？ 便是后来知道你是个表里不一的，老夫也只能闭着眼睛认了。 赶紧走走走，去院子里看着小妞妞一些。千万别让她把老夫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兰花给当杂草拔了，要不然为师可不饶你。 速去！” “是！” 小儿转身撒腿就跑，总算有了一点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鲜活气儿。 老夫子欣慰的眼含笑意。 然后回屋里换妥衣衫，乘上马车出门去给小徒弟平账。 院子里只留下了小兄妹二人，蹲在那座小小的苗圃前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交谈。 “兄长，我可真难。” “又怎么了？” “我大概永远也当不上兽王了，因为我没有爹。唉～～” 虎妞妞撑着胖嘟嘟的下巴壳，圆墩墩的一小坨蹲在那里。眉眼之间瞧着那一片的忧郁啊，等会儿起码得少吃半口饭。 “那条大长虫说有些东西生下来的时候有就有，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就永远都不会有了。 可是我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我没有爹这种事情也不是我想的，在动物园的那时候也没有谁说过，当兽王必须得有爹才能当啊！ 这个规矩到底是谁定的呢？ 我觉得是在故意为难我胖虎。” 嗯，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抓心挠肝了。 连胖这唯一的一丢丢小缺点，都被她自己给提出来了呢！ 宋易行被逗得偷偷笑了一下。 但是当兄长的么，该教孩子的时候还是得好好教。所以他伸出那半边没受伤的膀子，把妹妹从地上拉了起来。 “妞妞，陪兄长去屋里坐会儿。 我有话想问问你。” “哦。” 听话的乖小孩，毫不反对的跟在对方后头溜达进靠近右手边的那间屋子，然后在窗户底下的书桌前坐下。 宋易行把妹妹刚挣回来的热乎谢礼又从书箱里掏出来，小心的放在桌面上，然后兄妹俩开始日常模式的有问有答。 “你是什么时候又救的今日那些人？我怎么好像没听你回来说过呢？” “不是好像，就是没说过。” 老实的娃，心虚的眨了眨眼睛。 “就是我第一次卖门票，带柳小虎苗杏儿他们去山里逛动物园的时候。 我不是故意救他们的，是不小心。 因为那些坏人杀了我很多的同事，我生气才打回去的。 兄长你别生气，嗷？” 孩子有了很大的进步，都会看人脸色了。宋易行就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开始教她道理。 “为兄这不是生气，是担心。 你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不应该总跟那些危险的事情扯上关系。 难道你打架从来都没有受过伤吗？” “受过伤的。” 虎妞妞回忆小时候的日子。 “我第一次跟熊崽子干架的时候，就差点被熊瞎子给咬死了。 所以我才这么讨厌它们。 哼，熊崽子干不过我就找熊瞎子咬我，它们真的很讨厌！” 原本还想长篇大论说教的兄长，立刻没有原则的把妹妹给捞回怀里来，一脸心疼的给她撸毛毛。 “咬哪儿了？我看看。” “咬我脖子。” 虎妞妞抬起脑袋，努力露出那不怎么容易找到的部位。 “早都养好了，放心吧。 后来我伤养好了就专门打熊崽子，打到它看见我就害怕。 再后来我也长大了，长到能跟熊瞎子干架的时候，我就专门跑去熊园给咬了回来。 嗷！” 得意的晃着小脚脚，明显对自己以前的丰功伟绩满意的不得了。 瞧这睚眦必报的小得意呀！ 啧，可真是极好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方为正解也。 宋易行眼含微笑。 “嗯，果然不愧是我的妹妹，颇有为兄三分脾性。” 满意的摸着妹妹脑瓜子夸奖，这黑心少年郎眼睛里的夸赞遮都遮不住。 所以说他能教出来个啥呀？ 他手底下的这娃，以后能不出去为非作歹杀人放火，不少人就该烧高香去了。 而被夸奖了的孩子，则明显更加高兴的晃着脑袋。 “不过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我长大以后就成了最通人性的虎老大，在动物园里谁也打不过我！” 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也大概弄明白了妞妞嘴里的很多意思。比如她说的这个动物园，应该就是深山猛兽们自己划分下来的地盘。 毕竟兽和人都是一样的么，争夺才是天性。弱肉强食的规矩，在这个世间通行。 他眯了眯眼睛。 “我们今天先不说你以前的事情了，说说现在。”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虎妞妞沮丧地耷拉下脑袋。 “现在就是哪怕我当人了，也还是得当个胆小人。因为我当不上兽王，就得一直被文件给管着。 兄长，我好嫉妒那条大长虫啊。 他有黄地爹他就能当上兽王，我没有，我连黑地爹也没有。唉！” “妞妞，不是这个意思。” 把妹妹抱在怀里，宋小夫子的课堂又开始正式讲课。 “这个寿王跟你以为的那个兽王不一样。 他是人，从头到尾都是人。 跟兽扯不上关系的。” “明明有关系，大家都知道他是兽王呀。长兽的那个兽，他自己说的。所以他肯定就是一条大长虫，没毛病。” 感觉到自己的聪明才智被兄长给否认了，虎妞妞不高兴的鼓起了嘴巴。 “不对。” 知道这孩子脑瓜子有点直，就是实诚，绝对不是傻。 宋易行就掰开了揉碎了的从头给她捋。 “我们人呢说长寿，是指能活很长时间。比如以后咱们虎妞妞能活到100岁的话，那你就是长寿之人，” “所以，我活到100岁的时候，就能当上兽王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对未来的火热期待。 伸出双手，十个手指头全展开。 挨个儿来回数了三遍，晕数了。 “我现在六岁了，那我还要再等多少个六岁，才能凑齐长兽的年纪呢？” 早都说了么？ 孩子这叫实诚，不叫傻。 把她的小爪子抓下来，当兄长的再接再厉，继续谆谆教诲。 “再过十六个六岁吧，可是我刚才说的意思你又理解岔了。妞妞，先听为兄把话说完可以吗？” “好，你说叭！” 第81 章 解释 “长寿之人，是指年龄很大的人。我知道你想说寿王殿下看着年龄也不大，对不对？” “嗯嗯嗯！” “那是因为寿王是他的封号，唔，你可以理解为是他的另一个名字吧。 就比如说你叫虎妞妞，但是你还有一个名字叫苏灵。 能听得懂吗？” 虎妞妞沉默的眨眼睛。 宋易行低下头很仔细的观察着妹妹的反应，直到看见这双大眼睛里的迷茫疑惑最终变成了恍然大悟的失望以后，他才轻轻地勾动了嘴角。 就说孺子可教么。 看，我家妞妞多聪明？ “原来他不是兽王啊？” “他是，只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兽王罢了。他的封号，应该是代表了一种很美好的祝福吧。” 天潢贵胄之事，绝对不该是自己这等升斗小民随口议论的，所以他只浅说了两句便转开话题。 “你别总是害怕你所说的那个文剑，不管它是多厉害的猛兽也好。总归你现在已经不在深山老林里与兽为伴了，它不可能跑到人群里来找你的。 妞妞，你现在是人了。 不需要再跟以前一样，靠与野兽们搏命厮杀去争抢裹腹的猎物。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学着当人，以后才能让你自己过得更好。 懂不懂啊，傻妞妞？” “我不傻，我是最聪明，最厉害，最通人性的虎老大。” 虎妞妞不高兴的顶了一句嘴，然后抠着脑袋思考兄长说的话。 虎知道兄长很厉害，应该是娘说过的那种比较聪明的人吧。虎也知道自己其实跟兄长比起来，真的不够聪明。 可是幸好，虎喜欢听聪明人的话。 “你现在要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寿王是人，不是你所说的蛇。” “哦，知道了。” “还有，” 眼睛往桌子上的那个钱袋子上瞟了几眼，宋易行努力跟懵懵懂懂的小丫头讲道理。 “真的不能随便救人，知道吗？” “不随便，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小丫头把人这个字给咬的格外清楚，有的人就又被逗笑了。 “那你答应我，以后别随随便便的在路边救人，可不可以？” “可是，可是有谢礼。” 虎妞妞对着手指头，胖乎乎的小包子脸上，有很多丢丢的不甘心。 “我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钱，但是我知道里面的是银子。我都偷偷看过了，是白色的。 娘说银子值钱，能买很多桂花糕，也能供你去念书。 兄长，我现在已经没有工作了你知道的。如果再挣不了谢礼的话，我拿什么供你念书呢？” 对，孩子就这么一点朴素的想法。 挣钱，然后供兄长去吃念书的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兄长喜欢吃念书的苦，但是这是虎的兄长啊！既然他喜欢吃苦，那虎就要努力挣钱供他。 没毛病。 某个口味奇葩就喜欢吃苦的家伙，被这心眼子单纯到傻的妹妹，给感动的一批。 “妞妞，兄长不用你挣钱供我念书。” “可是我不想让娘绣花供你念书，我想让娘陪我玩。她总是很忙，和你一样忙。” “以后应该也不用娘再那般辛苦了。” “啊？你是想开了吗？” 虎妞妞歪着脑袋看兄长。 “终于决定以后不吃念书的苦了？” “……吃还是要吃的，但是我应该能自己供我自己。如果这次我下场能摘得一个不错的功名，那么以后就可以领廪米了。” “饼和米？” “不是，是银子和米。” 他吸了吸鼻子，把刚才那些快溢到喉咙里的感动给全咽下去，疼爱的揉揉这颗小胖脑袋，才继续说。 “反正等我考完试再说，你个小孩子别操心这些事情了。” “不是你先说的嘛？” “好好好，都是为兄的错。 那现在咱们说好了，以后不可以再随便跟别人打架了。 妞妞，你万一要是受伤了的话，我和娘得多担心多着急啊？” “哦，我知道了。” 虎妞妞习惯性的趴上兄长肩头，小胖脸抬头看着房顶叹了一口气，然后丧唧唧的又喊了一遍口号。 “兄长，今天我也在努力当人。” 清俊的少年，就笑弯了唇角。 “为兄知道，我们妞妞辛苦了。” 嗯，当人么。 怎么能不辛苦呢？ 从小就又辛苦又命苦的宋易行，对这一人间至理深有感悟。可是他现在，只希望单纯可爱乖巧懂事的妹妹，能有一个跟自己不一样的活法。 自己没有的东西，他渴望妞妞能有。 “等我考完试以后，抽出空来教你认字，” “我才不念书呢！” 受了惊的虎子，嗖一下从兄长身上窜下来。然后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念，打死你我也不念！” “不是念书，就是单纯的认几个字。” 知道妹妹很抗拒吃念书的苦，这小子就把苦口良药给包裹了一层厚厚的蜜糖，心怀不轨的端到妹妹面前来。 “我想教你认认字，这样以后就能避免闹出很多的误会来。 就比如说今天这个事情。 你如果知道长寿是什么意思的话，至于误会寿王是条大长虫吗？你看你刚开始多高兴，现在明白了以后多失望？ 如果你自己能认识字就能够分辨很多事情，也能够更好的当人。这样难道不好吗？” “可是，妞妞不想吃苦。” 上次她娘让她喝的那个安神汤真的特别特别难喝，然后她娘说那个就是苦的味道。她娘又说念书特别苦，这真的让虎妞妞很抗拒。 “那咱们就不吃苦。” 为了哄孩子，当兄长的真是挠秃了脑袋的想招。 “以后我每天只教你一个字，保证让你轻轻松松一点苦头都不吃的就学会，好不好？” “…真哒？” “包的。” 学着妹妹平时说话的样子，终于把这小胖丫头给勾的恍恍惚惚点了点头。 再一次哄娃成功，这让宋易行真的很有成就感。 我果然是天赋异禀之人，生来便有为人师表之相哇！ 而与他有相同脑回路的，还有虎妞妞。 嗯，我果然很会当人。 看我把兄长哄的多高兴？ 小兄妹俩都觉得自己简直优秀的一批，快快乐乐的搁老夫子院子里混完上午混下午，又蹭了一晚免费食宿以后。 第二日。 林夫子带着昨天从不着调的侄子，林衡林大知县那里借来的人手，直接开门驾车。 护送关门弟子前往考场。 第82 章 送考 其实按正常道理来说，院试的考场该设在府城才对。但是现在这不是特殊时候，特殊对待吗？ 由于刚走没多久的那一场大旱灾，闹的整个大肃都有些民不聊生。 靖西府是受灾最严重的州府之一。 有那情况好一点的地方，或多或少的在那几个月里头，也还下过那么一场两场的大雨小雨。 然而如靖西府这种老实地界，真就踏踏实实的干旱了九个多月。连一滴猫尿都没掉下来过的那种。 所以这地界的天灾情况可想而知，而一旦有天灾，伴随而来的多半就有人祸。 普通的老百姓们遇到灾害束手无策的时候，就只能想办法逃荒。 往哪逃呢？ 肯定是离家最近的府城啊！ 大地方才有可能找到一点活路。 你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然后悲了个催的，靖西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遭了天谴。 被一波一波又一波的流民刁民暴民给祸祸的呀，啧，当时也就比那座吃人的安远县城好上一丢丢吧。 虽然说后来朝廷也下令整顿了，但是城池破坏起来容易，想短时间重建起来可不容易。 所以很会心疼自己，啊呸，很会心疼考生的学政大人这才请了旨。把靖西府这场院试的考场，给直接设在了当初唯一没被流民给光顾过的青沙县。 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办法总比困难多么。不过这也算正好给青沙县的考生们，省下了许多路上来回奔波的时间。 林夫子是个经验丰富的。 而且这老爷子当真说到做到，拉着小弟子就上路了。整个文华书院里所有的夫子，就他一个跟老燕护雏鸟一般，亲自送学生去赴考。 师者父母心，不外如是。 然后马车刚拐出书院所在的那条街，就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再次遇到了绊子。 原本被虎老大给吓唬的精精神神的红棕马，在路上吧嗒吧嗒跑的好好的，突然一声高亢嘶鸣，整匹马前蹄子全扬了起来。 马车上的人立刻东倒西歪。 驾车的马夫努力拽紧了缰绳勒马喝令，可还是制止不了马儿越叫越凶，眼看着即将马惊的迹象。 “嗷～～” 一道低吼从马车里暴躁的钻了出来。 “马红红你给我站好！” 昂～昂～昂～～～ 马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声又一声叫的委屈，可那四个蹄子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停在了地上，不敢瞎蹦哒。 虎妞妞气呼呼的从车厢里窜出来。 “谁干的？ 是谁扎了马红红的屁股？ 你给我出来！” 在车厢里把差点摔晕了的老夫子给扶起来坐好之后，宋易行立刻也站起来往门口走。 “老师，我下去看看！” 腿脚贼快的从车上跳下去，就只看见他妹妹嗖的一下往路边巷子里刮过去。 “妞妞！” “宋小郎君你别急，我等跟过去看看！” 被林知县死皮赖脸，临时从寿王和吴王府大公子手里借调出来的莫北山和江粮，带着人也紧赶紧的窜了出去。 留下宋易行在原地干着急。 不过好在妹妹跑出来的快，跑回来的更快。小小的爪子里，拽了一长串的甲乙丙丁。 “兄长，我把坏人全给拽回来了。” 孩子现在毕竟大了呀，有的是经验。 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些坏人全给干趴下以后，学着那群七彩辣条们的办法，让他们自己一个咬一个，滴里嘟噜的就全给拽了回来。 倒是有想跑的呢，可这回虎老大没惯着谁。跑了哪个直接踹断哪个的腿，杀鸡儆猴的效果很惊人。 莫北山和江粮，怎么带人撵过去的又怎么带人撵回来，几个侍卫们盯着虎妞妞的眼珠子都已经泛出了崇拜的绿光。 “妞妞，你没事吧？” 宋易行赶紧把妹妹拽过来仔细打量。 “我没事儿，兄长你放心吧，他们谁也打不过我！” 大脑袋一扬，自信的虎妞妞几乎可爱到爆炸。把手里那一长串坏人全给扔地上，看着兄长直拍小胸脯。 “说好了我会保护你的，我就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有我虎老大在，谁也不许欺负我弱鸡兄长，嗷！” 又被感动到了的小兄长，还没来得及说点啥，就被从车窗处探出头来的林夫子给打断了。 “易行，莫在路上多做耽搁，有什么事情都等考完了以后再做计较。” 林夫子又冲侍卫们示意了一下。 “你们分出人手来，把这些贼人全扭送到官府去。若有冥顽不灵之辈，直接把他们腿打断！” 看的出来这老爷子是真动了肝火。 他甚至闭着眼睛都知道，这群拦路的贼人是出自谁家手笔。除了宋家老七宋从垠，便不用再做他想。 哼，宋燮你这言而无信的老匹夫。 你给老夫等着！ “易行妞妞上车，我们先走。” “来啦！” 虎妞妞很好说话的把手中战利品全扔到地上，然后随手拎起一只弱鸡兄长，就搁到马车上坐好。 车夫早已经安抚好无缘无故被人用细针扎了屁股的马，缰绳轻轻一个抖动，马蹄哒哒声再次响起。 这一回，终于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考场外面。 宋易行拎着笔墨纸砚下马，恭敬地施了一礼把妹妹托付给老夫子。这才深吸一口气，提腿迈步踏上征途。 “这里就是属于我兄长的战场吗？” 没见识的土包子趴在马车的窗户上，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门口那么多的人。 “他们都是像我兄长一样上战场的吗？跟我想象中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没咋吃过见过的虎子说不上来，但是经验丰富的老夫子却能一语道破真谛。 “是啊，万里征程尽在脚下。 渴望踏上仕途之辈便如过江之鲫一般，但是真正能如愿的又有几人？ 知易行难，那便从此刻始吧。” “你说谁要死？” 虎虽然没文化，但是虎仗义的很。 立刻转回头看着老夫子，鼓着个小包子脸，满眼都是不大高兴的亚子。 “林夫子，你刚才说我兄长的名字了。我娘和我兄长都说要尊敬你，所以我很尊敬你。可你要说让我兄长死，我也还是会咬你的，嗷。” 莫名其妙被这缺心眼子的小丫头给警告了一顿，老夫子没好气儿的拿手指头虚空直点她。 “你该好好念书识字了，不指望你以后能学富五车才情满腹，但求以后别再如此答非所问即可！” 第 83章 可教可叫 “为什么你也要我念书？” 虎妞妞立刻收起了刚才嚣张的嘴脸，又变成了那个怂唧唧的乖孩子。 林夫子一看大概孺子可教，立刻端出了最为人师表的那一面。 “因为念书能使人开悟，明智，知理。” 低头看着对面这讨喜的小丫头，不知不觉的也替她操上了心。 “日后你兄长步入仕途，以他的聪慧和心性，朝堂之上必有他一席之地。 而你作为日后的官家女眷，怎么能目不识丁不学无术呢？ 万万不可。” “万万渴不渴不知道，反正妞妞不渴。” 她犹豫的撅起了小嘴巴。 “妞妞也不想吃念书的苦。” “那你以后就要吃人生的苦了。” “我也不想吃人参，而且我娘说那个东西很贵。 哪个好人会喜欢花钱买苦吃啊？ 反正我不吃，我也不买。 我的钱，留着有用。” 句句有个回应，却条条不在道上。 生生是把老夫子给听得没了想法。 “唉，朽木不可雕也。算了，左右老夫的关门弟子也不是你。 以后你能学成什么样子，端看你兄长自己的能耐吧，老夫岁数大了也真真的是淘不了你这个神呐。 走，先随我回书院去。” “不想走，我还要等我弱鸡兄长出来呢。” 小胖脸搁放在胳膊上，趴车窗跟前眼巴巴的盯着大门口，招人喜欢的娇憨孩子把林夫子惹的眼底含笑。 “院试两日，也不好就在这里干等着，等考完了以后我再带你过来。方才你兄长不都提前跟你说过么，老夫听到了的。” 因为被小弟子给千叮咛万嘱咐的托付过，所以这老爷子现在真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耐心哄孩子。 “还有啊妞妞，你提兄长就提兄长，别总是在前面加若鸡二字，不雅的很。” “为什么不哑？还有我也没有总是说，我就是有时候说。” “因为老夫的关门弟子分明乃璞玉也，如何就跟飞禽走兽扯上关系了？有时候说也不好啊，最好是能不说。听得懂么？” “听不懂。” “无妨，先随我回书院去吧。” “哦，好叭。” 虎妞妞从车窗上撤回了一只小脑袋。 “我是个乖孩子，答应兄长的话就要做到。林夫子我们回去吧，正好我给小蚂蚁们盖的大房子还没盖好呢，要抓紧了！” 原本一脸欣慰的老夫子，瞬间牙疼的嘶了一声。想想那块自己精心打理了许久的苗圃，一夜之间就在这小丫头手里头面目全非，他心疼的胡须都抖动了好几下。 “妞妞啊，你能不能换个地方玩？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总是玩泥巴有点不雅观。” “真哒？能能能，我太能了！” 虎妞妞双眼嗖一下变得火热，窜过去拽住老夫子的袖子可劲儿摇。 “我也不想在那小院子里刨泥玩，谁会愿意给蚂蚁盖房子呀，它们又不给我谢礼。咱们快点回去吧，我保证不玩泥巴了。” “嗯，果然孺子可教也。” “可叫可叫，放心叭！” 一个驴头一个马嘴，一老一少竟然也聊在了一起。 林夫子还很是欣慰的抚了一把短须，觉得小弟子说的没错，妞妞这孩子还是很乖巧听话可爱讨喜的。 车轮缓缓转动，就这么一无所知的把祸头子给拉回了文华书院。 从车上下来，林夫子就被山长派人给叫过去了。不过老爷子临走之前怕乖孩子无聊，还很细心的让老仆给她领到了黄字班里去。 那里乃儿童班，全是一群小儿在那边开蒙。都是跟小妞妞差不多大小的岁数，肯定是能让她待住的地方。 大概是虎妞妞这乖怂乖怂的模样，给了林夫子一些错觉，竟然让他忘记了刚才在路上时这小丫头是如何的大展了一番身手。 拴虎的绳子不在家，掉进小孩窝里的虎子，就开始尽情撒欢。 等林夫子从山长院子里出来，被地玄黄三班的夫子们给一起找上门的时候，刚开始他是懵逼的。 “老林，那个叫虎妞妞的小丫头，是你手底下的孩子对否？” “林夫子啊，你赶紧去我地字班看看吧，晚辈真的是一点招也没有了！” “林老大人呐，学生好不容易才狠心放下科考之念，找了这么一个教书养家的活计。求您看在学生这秀才功名委实得来不易的份上，让你家那小丫头快快收了神通吧！” 三位夫子一言我一语，句句皆是艰难。林夫子就算没听懂全部，也弄清楚了个大概。 “小妞妞不是在黄字班上玩呢么，能跟你们两班的孩子扯上什么关系？” “老夫也不知道啊，不得问你家那神通广大的小丫头吗？” 地字班的张老夫子被气的不行，毕竟其他两班的孩子都还只是孩子，他班上的学子们都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儿郎了！ “你赶紧跟我们走！” 一众夫子们脚步匆匆的前往学堂，离得老远就听到地字班那边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喧闹声。 “虎妞妞威武！” “厉害厉害，打他们！” “妞妞，杨构要偷袭你！” “王朗，你对个小孩子下手还讲不讲德行了？吃小爷一拳！” “哎呦，宋时序你个贼子…” 哪怕没看见场面，都知道一定热闹的不行。 林夫子疾步迈入地字班，迎面一只砚台当头砸过来，得亏这老爷子反应极快的往左边侧身避开。 要不然呐，啧… “都住手！” “夫子来了，林夫子来了！” “什么，铁面老林头来了？” “姓王的你麻溜儿放开小爷！” 林夫子的威名，在整个文华书院里那绝对是响当当的够盘菜，没有学生不忌惮他。毕竟这老头儿要是真找上谁家门去，那家连孩子带大人都得跟着吃一顿饱的。 刚才还打的难解难分的一群学生们，现在立刻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站到了两边，把威严的夫子们给放进。 看着这群斯文扫地不知上进的东西，林夫子被气的老脸一黑。 “谁能跟老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珠子直接转到刺儿头的身上。 “宋时序，出来！” “是！” 头一个就被点出来的小苦逼，没啥仪态的用书生袍袖抹了一把鼻血，勉强整理出个干净的脸。 “启禀林夫子，这回可不是我挑的事儿，你别再找我爹过来了！” 第84 章 热闹的书院 “是不是你的责任你先说，老夫自有决断。” “那，那你也别偏心那些功课好的。这回我真的是路见不平拔拳相助来着，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 染了鼻血的袖子往后头一甩，这从来不干什么正经事儿的纨绔子，倒还告起状来了。 “那个小胖丫头多好玩儿啊？她还夸我聪明好看来着，所以我一看就知道那肯定是个乖孩子！ 她怎么可能欺负王朗他弟弟？ 肯定是那不讲究的臭小子，看这小胖丫头长的可爱讨喜，他想欺负人家！我这是做好事，是义举！” 秉持着颜值即正义这一先进理念，没长什么正经脑子的宋时序，此刻义正言辞的堪比青天在世。 虽然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在给自己狡辩，但是也算大致的把事件起因给勾了出来。 林夫子威严的眼睛往那群小儿堆里扫了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 “虎妞妞。” “到！” 被点名拎出来的某乖孩子，小手往腰上一掐，理直气壮的很。 “这不能怪我，我是来帮忙的。” 其他黄字班的小地瓜们，就开始咣咣点头。 “林夫子，真的不怪虎妞妞。她是为了帮助我们，是王旭太讨厌了！” “对，他总是以大欺小的欺负我们！” 然后玄字班里那群挨打的货里面，就站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娃，开口就先狡辩。 “我不是，我没有，” “你就是，你就有！” 黄字班里有一只胖地瓜叫宋时路，就属他蹦的最高也反驳的最大声。 “夫子，王旭他抢过我的糕饼，也抢过我的压岁银。” “他还带人抢过我的松子糖。” “还有我的咕咕叫，他还不许我告诉乔夫子和爹娘，不然他要打死我…” “对对对，他也说要打死我的！”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告状，让一众夫子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管地字班的罗夫子，更是又气又羞愧。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为何没有人跟我禀告过？” “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黄字班的乔夫子也气愤的站了出来，自己班里的孩子在眼皮子底下挨欺负了，这他能忍？ “你到底是怎么教的学生？杏坛三尺地，你罗某人就教出这种欺凌同门师弟之辈吗？” “那你也日日都看在眼皮子底下，你不是也没发现你班上的学生受欺负了吗？” “哼，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班上的孩子岁数小，被欺负了被威胁了也不敢告状。可这不是你开脱责任的理由！” “我何时开脱责任了？” “你现在就是！” 继两班学生之后，两位夫子也吵在了一起。地字班的张老夫子赶紧和林夫子一起拦架之后，又脸色不善的扭头看向自己班里的学子们。 “他们玄字班的和黄字班的打起来，跟你们这群地字班的学子有何关系？ 王朗，宋时序，尔等已是舞勺之年，竟然还与垂髫小儿们一般计较，简直是不成体统！” “方才不说了吗？我这是义举！” 宋时序第一个蹦出来，跟他族弟宋时路一样，张口就先呼冤告状。 “我带人打王朗他们，是因为他们先不讲究的打我族弟他们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一群小孩子，呸，不要脸！” “你血口喷人！” 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王朗等人，就差呼天抢地的诉冤枉了。 “分明是你族弟他们，带了这一身怪力的黄毛丫头到玄字班，先动手打了我弟弟，” “那也是你弟弟先欺负我族弟的！” “口说无凭，焉知不是小儿妄言？”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嘴里没一句实话呢？” 从小除了吃喝玩乐没什么正经本事的宋时序，却偏偏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他护窝子。 “哼，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疼你那弟弟？真当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掺和进来的？” 手指头往考场的方向一指，这小子突然抖了回机灵。 “你不就是嫉妒我十三叔厉害，嫉妒他明明岁数比你小偏偏念书比你强吗？ 昨天我十三叔带着那小丫头搁书院里溜达了一圈，我不信你不知道那是谁的妹妹。 今儿趁着人家兄长不在，还好意思带人欺负小丫头了？ 呸，你想得美！ 我宋老六也不是泥捏的，能让你动我十三叔的妹妹？” “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王朗气的半死，却没有更好的反驳之词。因为他确实对那个十一岁的童生宋易行，非常的不服气，而且平日里表现的也很明显。 这让几个夫子的心里头，大概的就都有了点数。 “其他人先回学堂去，虎妞妞，宋时路宋时序，还有王朗王旭，你们跟老夫去山长那里一趟。” 把几窝学生全给撵回学堂，夫子们带着几个祸头子去找山长。又经过一番告状辩驳诉冤枉以后，宋家王家两家的子弟，就都被叫了家长。 宋家来的是宋从坡。 王家来的是王占廷。 两个平日在青沙县商场上说一不二的主事人，今儿在文华书院的老山长面前，却只有低头听训的份儿。 别问，问就是开罪不起。 毕竟山长乃当世大儒，门生故旧颇多。一生育人无数的老爷子，夸一句桃李满天下都不为过。 要不然这些世家中人，为何会把家中子弟送进文华书院里来呢？他们又不是办不起族学请不起西席。 等被人训了顿足的，又再三保证绝不再犯之后。两家的家长，各自领回了自家的熊孩子。 宋从坡站在书院大门口，阴阳怪气的瞥了一眼对面那王八蛋。 “我说王兄，你以后还是管好你家的犬子吧。 忒大个人了，一点人事不带干的，还好意思欺负我家五六岁大小的娃娃。 呵，你老王家的家教可真有一套啊！” 王占廷扫了一眼过来，笑意浮于表面。 “宋贤弟这话说的未免严重了些，小儿们年少无知，打打闹闹的多正常？ 备不住今儿恼了，明儿又好了。 你我谁又不是打这个人嫌狗厌的年岁上过来的，如今怎就跟小儿们一般计较当真了呢？” “我不是跟这群小兔崽子们当真，我现在是跟你当真。” 宋从坡眼神不善的很。 “宋易行再有诸多不是之处，他也是我宋家的十三郎，是我玉德宋氏子弟。 王占廷，你最好把我的话给记住。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 85章 宋家老族长 看着宋九拂袖而去的背影，王占廷笑容依旧，却不达眼底。 “爹…” 王朗心虚的唤了一声，却被父亲扫过来的一个眼神给吓跑了声音。而他身后的罪魁祸首王旭，正躲在兄长身后瑟瑟发抖。 一对没用的东西！ 王占廷不悦的转开目光。 “先跟我回家去。” “…是。” 而另一边满脸怒气领回孩子的宋从坡，把那一对糟心玩意儿带回去交给他们各自的亲爹收拾以后，他直接去了老爷子住的存安堂。 “回来了？” “嗯。” 没什么礼数的往椅子里一歪，这人气不过的开始絮絮叨叨抱怨。 “祖父，孙儿实在想不明白您的用意。” “哪里想不明白？” “哪里都想不明白！” 挥手把上来添茶的奴仆给撵出去，他开始老调重弹的谈过去说如今。 “当初四叔祖父跟随先皇在外建功立业，也是靠着您的鼎力相助，他们那一支方才能挣下宣平侯的爵位。 那个时候不还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吗？如今怎么就会闹到这般生疏的地步了呢？孙儿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有何不好解的？不外乎权，利，与人心不足罢了。” 宋家的这位老族长真的看着年岁不小了，鹤发鸡皮一副老态龙钟之相。唯有那双混浊的老眼，依旧如年轻时候那般睿智清明。 “你四叔祖父虽是我的庶弟，却也是跟在我身边一同长成的手足，他有了大机缘我没有道理不扶他一程。 好在他同样看中我这嫡长兄，得势之后不忘本。即使贵为宣平侯却依旧愿意对我低头，与我兄弟相亲守望相助护持家族。 所以那时候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都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 只是后来，你四叔祖父战死沙场，” 提起那已经死去多年的弟弟，这老爷子难受的叹了口气。 “宣平侯的爵位，便落到了他的嫡长子宋邑身上。 侄儿与兄弟毕竟不同呐！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显赫的宣平侯府便不愿意对宗族俯首了。 再后来宋邑战亡，爵位本该传给他的嫡长子宋从垣。 谁知道后面平地起波澜，垣哥儿竟然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爵位反倒落在了他二叔宋珉的身上。 你别问老朽，就让你自己去猜一猜，你说这里头有没有蹊跷？” “我不猜！” 宋从坡冷哼了一声。 “我那短命族兄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想知道，总归不是我们这边下的手。我就想知道您后来为何力排众议，非要保他那嗣子宋易行？” “胡说甚？” 老爷子狠狠瞪了一眼这没什么德行的孙子，然后又继续耐着性子教他。 “怎么能说是他的嗣子？易哥儿分明就是他的嫡长子！” “呵，他那有仇有怨的嫡亲堂弟替他娶的嫡妻，生下的嫡长子是吧？” 每一个嫡字都咬的格外重，带着满满的讥讽。 “为了能抢下大房的爵位，二房的人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兼祧两房，真亏他们能想的出来！ 但凡是正儿八经的过继子嗣，日后让孩子名正言顺的继承爵位，我都还夸他们一句吃相好看。 结果弄出来兼祧？ 呸，简直是把我们老宋家人的脸都给丢尽了！” 老族长没出声，任由这混不吝的孙子指天骂地了一会儿。等他消停下来端水润喉之后，这老爷子才翻了翻眼皮子。 “甭管好看还是难看，既然这条宗法能存在，那就必须允许有的人这么做。” “那他们就做到底啊，后面又半路反悔算是怎么回事儿？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宗族这边干下来的缺德事呢！” “你看你这心里不是挺明白的吗？那你还问我当初为何非要保下易哥儿做甚？” “我明知故问行不行？” 重重地放下茶盏，他那双眼眸之中布满嘲讽和怒气。 “那祝家也是不讲究的很，欺负祝氏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 但凡是真心疼孩子的人，谁能舍得把姑娘填进那个火坑里去？ 我就看他们家现在子弟凋零的青黄不接，多半也是遭了报应！” “旁人家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你看顾好易哥儿便是。能忍则忍，尽量不与宣平侯府正面起冲突。形势不如人的时候就要忍，咳咳咳咳咳…” 老爷子连连咳嗽的止不住嗓子，宋从坡赶紧端茶倒水的一顿伺候。直到帮着顺好了气息，他才不大高兴的坐回去。 “知道了，就这么点事儿你交代了多少年，我何时不看顾他了？我对我自己亲生的儿子都没有对他上心，你还要我怎么着？” “这就对了。” 宋家老族长苍老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夸赞的笑意。 “别太在乎谁是他的亲父，你要在乎他是我宋家的儿孙。日后拨乱反正，还得靠我宋家的十三郎。” “哼，老爷子你就好好做梦吧！” 这人又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 “宋从域为什么不愿容他？ 还不是因为宋易行这个当儿子的，日后比他那个当老子的更有资格，去继承宣平侯府的爵位？ 要不然这么多年，他能任由柳氏拿妖作怪的找人收拾祝氏母子？ 说起这个事儿，我又有话说了！” 把茶盏扔回桌面上，宋从坡整个人有一种显而易见一戳就爆的怒火。 “宋老七那个缺德玩意儿干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拦着我收拾他？你知不知道他这三天已经作了两回死了？ 派了杨家人在路上拦易哥儿不说，他居然还跟王家人联手，就在今天搁路上又拦了易哥儿去考场的马车！” 老族长动动眼皮子，咕哝了一声。 “他得手了？” “他得手个屁！我带着人猫在旁边都没用上，就被祝氏养的那小丫头，一个人出手给摆平了。” “那你气成这样做甚？” “我一想起来宋老七那蠢货一直蹦哒，我就气不过他喘气儿，行不行？ 到底是拿了宋从域俩口子多少好处，值当他这么当牛做马的帮着刨咱老宋家祖坟根脉？ 祖父，你要是再不下手收拾他的话，我就要下手了！” “急什么？” 老爷子也伸手端起茶盏，水喝的不紧不慢，话也说的不疾不徐。 “明面上的爪牙，总比暗地里的桩子强。 十三郎如今还小，远远没到他展露风华的那一日呢。 得护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从柳叶村走到文华书院，再走到州府，走到京城，直到他走上金銮宝殿… 所以且忍着吧，谁让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本事生出一个旷世神童呢？” 第 86章 能干的虎妞妞 “老爷子，您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 你自己也说是神童了，还加个旷世。难不成那是路边的杂草，我想要就能跑过去薅一把回来？ 是我不想生么？ 那不是我生不出来吗？” 说起这个事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我们嫡支也是儿郎众多，甭管有天赋没天赋的也都是一同教养，怎么就会连一个有大出息的都没有呢？ 我很怀疑是不是祖坟出了什么问题，否则出众的子弟，怎么就全都投胎在了四叔祖父那一脉？ 这不对劲的很！” “呵呵呵，运道做不了主的事情，你就要往祖坟上扯了？” 好笑的瞥了一眼孙子，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之中难掩唏嘘。 “不管是嫡支还是旁支，只要他自己还认这个宗族，那就是我宋家日后的指望。 孙儿啊，家族掌舵之人不可太过循私护己，不能只看自己的嫡亲骨血。要把眼界放开一些，要看顾整个宗族的子嗣。 不可图一时之得失，切记图百年之长远。这才是一个家族，能好生传承下去的道理…” 老爷子越说声音越轻缓，他脸上的疲惫之色很重，却仍然硬撑着教导这唯一还活着的嫡孙。 不放心啊，哪怕每一天都在拼尽全力的苟活，他还是硬撑着不敢倒下。 用尽心血培养的嫡长子折了，嫡长孙也折了，这位坚强的老者只能拼尽全力的重头教导嫡幼孙。 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人生在世，总归各有为难。 不过好在，咱们虎老大除了被那个不讲理的文件给为难住，其余时候她在哪儿都得是扛把子。 区区两日光景，文华书院被闹腾的堪称鸡飞狗跳。从学生到夫子，从老山长到看门的那条大黄，没有一个能逃过虎妞妞的小胖爪子。 就连山长在书院池塘里养了多年的那几条锦鲤，都被她带着那群小泼猴子们给偷偷摸摸捞出来烤了，那就更别提其他人的惨况。 林夫子作为临时家长，同时得罪全体师生这种经历，他也真是头一回遇到。 偏偏孩子岁数小性子又憨，淘气是真的淘气，可又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 她就是对什么事情都特别好奇，遇到马蜂窝都想上去捅一捅。属于教也教不会，听又听不懂的那种天选熊孩子。 如今林夫子啊，可再也不敢奢望能让虎妞妞在小儿启蒙班里接受什么熏陶了。 事实上老爷子这两天连白日小憩的时候，都恨不能睁着一只眼睛。生怕这活泼开朗过了头的小丫头，又跑出去给他闯出什么五花八门的祸来。 就这么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掐着手指头的数着过哇，才终于熬到了宋易行该出来的日子。 时辰一到，他直接拎上熊孩子直奔考场，在关门弟子露面的第一瞬间，把他口中那乖巧懂事可爱讨喜听话孝顺的好妹妹，咣叽一声塞他怀里去。 老爷子功德圆满，退开三大步。 “老师，您这是怎的了？” “没怎的。” 虚度六十载，打从知礼之年便讲究个头可断衣冠不可乱的林夫子，如今脚步虚浮的甩了一把略显凌乱的头发。 “为师走着回书院即可，你带妞妞乘马车先回柳叶村去吧。其他的事情，都等放榜之日看情况再说。” “那我也得先跟您回书院去，给山长和其他的夫子们说一声…” “不用！” 林夫子赶紧挥手打断。 “书院那边自有老夫替你去说，你现在赶紧把虎妞妞带回家去才是正事！”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颇为语重心长的交代了几句。 “徒儿啊，为师已至耳顺之年。 收了你这关门弟子之后，委实也是没有那多余的精力再教导小儿了。 你这妹妹…” 看了一眼对面小丫头那双咕噜噜乱转，却怎么都转不明白的大眼睛，他心累的叹了口气。 “唉，日后你自己好生教导着吧。” 衣袖一甩，老夫子走的格外急促。 宋易行抱着妹妹在后面喊了一句。 “可是老师，” 可是他那老师听到呼唤，立刻走的更快了，堪称龙行虎步。 头一次这么遭夫子嫌弃的宋易行，收回目光后转向怀里的虎妞妞。他语气轻轻的笑容满满的，很和气的问。 “妞妞，这两日你自己在书院里，有没有淘气？” “没有！” 小胸脯一挺，自信的不得了。 “兄长，我是个乖孩子，我每天都在努力当人！” 孩子暂时还没看出来危险，小嘴巴嗒巴嗒的就是一顿秃噜。把自己这两天觉得很好玩的事儿，全跟兄长分享了一遍。 “林夫子院子里所有的草，我全帮着拔干净了。兄长，我没有白吃林夫子家的饭嗷，我帮他干活了。 我也没有白吃小鹿鹿的白糖糕，我也有去帮他干架。还有小曲曲给的肉脯，他和他兄长都想要尝尝烤鸟蛋的味道，我就去书院后面的那棵大树上帮他们把鸟窝掏下来了。 小白白不想因为背不掉书挨打手板，他给了我一块谢礼，我就去帮他把乔夫子的棍子给折断了。还有还有……” 提起这两天助人为乐的事儿，那绝对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 宋易行则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怪不得方才老师那么一副憔悴的模样，合着这两天妞妞过的确实挺好，他那可怜的老夫子大概过的水深火热。 而单纯的小孩，那张小嘴巴还在继续叭叭。 “我们都觉得池塘里的鱼一点都不好吃，但是夫子们好像不这么觉得。 那个白胡子的叫山长的老爷爷，他还跳着脚让林夫子赔。 兄长，鱼明明是我们吃掉的，他为什么要让林夫子赔？” “你把山长他老人家的心肝宝贝给吃了？！” “没有啊。 我这两天就吃了鱼和肉，没有吃心和肝，也没吃过什么宝贝。 可是我给你们带了宝贝哟！” 护食又顾家的小崽子，一脸得瑟的拍了拍自己背在身上的小包包。 “这是小豆豆给我的包包，好看吧？走，我们快回家吧。我给你和娘带了好多好吃的，都是我这两天在书院挣的！” 那确实，孩子这两天都快忙毁了。 为了加班加点的挣谢礼养活自己的娘和弱鸡兄长，她容易吗？ 她不容易！ 但是明显还有比她更不容易的。 宋易行恍恍惚惚的抱着妹妹，在车夫一脸同情的眼神中登上了马车。搁车里坐好以后，他满眼苦逼看向文华书院的方向。 我的师门啊！ 我以后还能回的去吗？ 第 87章 回族里一趟 马车刚动了一下，又被叫停。 “李伯，怎么不走了？” 宋易行询问的话音刚落地，右边的车窗就被敲开了。 “十三郎。” 宋从坡那张大脸蹦了出来，语气谈不上多和蔼，不过好在也没有迁怒的刻薄。 “九叔。” 宋易行赶紧要站起来行礼，被对方直接挥挥手打断。 “别弄那套虚礼了，跟我回族里一趟。” “可是族长有事吩咐？” “哼，没事难道就不能找你了？” 看着这小子与宋从域那王八蛋略微神似的眉眼，宋从坡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进考场之前都干了什么事儿，心里没点数？林知县都带人堵上咱家门了，你这个苦主不过去，那这案子还办不办？” 听话要听音。 “族长他老人家，这回终于愿意为我做主了吗？” 宋易行从来都不是个笨蛋，他只不过是个苦逼崽罢了。 把趴在车窗上的妹妹拉回身边坐好，这孩子脸色平静的，好像不是在讨论关于自己小命的事情。 “其中因由用不着细审，大伙都心知肚明。如果族里的老爷子们还是准备像以前一样，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我这个苦主，过不过去也不重要。左右我人小言轻，现在讨不到的公道便不讨了吧？ 且看日后。” “哼，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你这是威胁给谁听呢？” 伸手拍了车窗一下，却被一双直勾勾的大眼珠子给盯住了。 “你敢骂我兄长？” 这两天虎妞妞在书院里听的最多的，就是夫子们咬牙切齿的在嘴里头，各种的这群小兔崽子又干了什么什么什么… 所以有了见识的虎知道，小兔崽子是骂人的话，她不高兴的呲了呲牙。 “再敢骂我兄长我咬你了，嗷。” 这回不是虎啸，就是单纯习惯性的做了一个助语字结尾。 但是眼珠子几乎没离开过宋易行家小院子的宋从坡，却绝对知道这个来历诡异的小丫头她下手的时候除了对小孩子，基本上不留全乎人。 所以这人很会识时务的退后两步，把脸上的情绪给收拾妥当以后，才再次开口。 “放心吧，这回族里肯定为你做主。” 宋易行眼皮子一抬，与族叔对视。 可是生了什么变故？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二人打着眉眼官司，虎妞妞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然后她也加入了进来。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窗外的人，把对方给盯的头发丝儿都啰嗦了几下。 只要一想起这凶残的小丫头，曾经干出来过什么事儿，宋从坡立刻马上秒变宋从心。 “咳咳，大概是有人发话了，让林知县禀公办案。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还不太清楚，你跟我回去一趟不就知晓了？ 再说你都考完试了，没有道理不回族里和老爷子说一声对不对？也省的他一天天的净念叨你。” 略有些尴尬的以拳掩唇咳嗽了好几声，拒绝承认自己怂了，他这只是懂得变通罢了。 宋易行垂眸几息，然后站起身从马车上跳下去，转回头一脸歉意对林夫子的车夫赔了个不是。 “李伯实在是对不住，恐怕还得多耽误你一趟行程。我现在得回族里去一趟，劳烦你先把妞妞拉回书院去，稍后我再过去接她。” “我不要！” 车夫还没来得及答话呢，听到动静的虎妞妞就从车厢里也蹦了下来，冲进兄长怀里来个树袋熊宝宝抱树干。 “我不回书院去了！” 毕竟今儿早上她走的时候，夫子们都已经给过离别礼物了。很讲规矩的虎妞妞表示，她不好意思再跑回去收第二遍礼。 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大脑袋，很了解自家熊孩子的宋易行，觉得现在自己可以有很合理的理由怀疑，他以后大概真的不容易再踏进师门了。 这人是个会惯孩子的，就看见他扭头往旁边瞅了瞅。 “九叔，要不然容我先送妞妞回家，稍后我再赶去族里可好？” “好什么好？ 那么多人都等着你呢！” 看着那小不丢丢的丫头又盯着自己，宋从坡牙疼的嘶了一声，然后破罐子破摔的挥了挥手。 “把她一块带上，赶紧跟我走。” “…这不好吧？妞妞毕竟不是宋家女嗣，” “少墨墨迹迹的，快走！” 懒得再跟这打小就心眼子成精了的臭小子继续磨嘴皮子，他拽着人马不停蹄的赶回族里去。 他们这一支是从玉德迁徙到青沙县落户的，已经绵延了不少年。人数确实不少，所以祖宅占地颇广。南大街这一片产业，都属于宋氏所有。而宋家老宅，就位于这条街最热闹的地段。 不过现在么，明显宋家老宅里的热闹，不比大街上的热闹差到哪去。 “大哥，你这是一点也不给我留脸了？” 接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宋家三老太爷。看着被人堵着嘴，给五花大绑捆到堂上来的亲孙子，他气极败坏的怒声质问。 “老七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做的不周到，你关起门来想怎么打想怎么罚想，我都没有二话说。 可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是要当着外人的面打你亲弟弟的脸呐？” 宋家族长还没出声，坐在一边的外人清汤大老爷林知县，倒是不乐意听了。 他抖了抖官威，他义正言辞。 他绝对不承认就是为了来凑热闹。 “你看你这老爷子话说的肯定不对，本官是青沙县的父母官呐，本官怎么能算是外人呢？” 正好眼尖的看到久侯之人来了，他那手指头就往门口一指，语气明显的兴奋了起来。 “来来来，苦主来了！” 又指了指地上躺的那一片贼人，这位好心的林大人，非常会卖面子的给自己邀了个功。 “我这要不是顾及着你们宋家的脸面和名声，怎么可能把公堂设到你们宗族里来？ 本官真的够给你们宋家脸了！ 要是直接在县衙里开堂，信不信今儿我把案子一断，明儿你们玉德宋氏这一支就能恶名在外？” 略有些缺德的扯了下嘴角，那股非常明显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把宋家在座的几个老爷子都给气的不轻。 “大哥，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三哥你也别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老九，是不是你跟老七又掐起来了？” 几位宋家族老各猜各的。 大步流星走进来的宋从坡，先懂礼的给长辈们和知县大人都行了个礼，这才开口怼回去。 第 88章 过明路 “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宋从垠他自己不长脑子干出了蠢事儿，八叔公你冤枉我做甚？” 把那一辈子最会偏心眼的老头子给怼回去，他又扭头招呼了一声。 “十三郎，还不快快过来见礼？” 牵着妹妹走进来的宋易行，松开那只小胖爪子用眼神示意她听话，然后躬身先向端坐在客席的林知县行礼。 “小儿见过知县大人。” 跟在他身后最喜欢有样学样的虎妞妞，也很豪气的伸出两个爪爪，上下扒拉了几次。 “小妞妞也见过知县大人！” 觉得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好有意思，不过她确实见过这个知县大人，就在兽王那里，哦不对，是寿王那里。 林知县摆摆手。 “都免礼吧。” “谢知县大人！” 带着妹妹站直身，这小心眼子的把孩子扒拉到身后不让她再学，然后他自己再次恭敬施礼。 “十三见过族长，见过各位族老，见过各位叔伯！” “免礼，咳咳咳…” 一直没有出声的族长这才抬起苍老的眼睛，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的老脸上，浮出了一抹嘉奖的笑容。 “此次下场，感觉如何？” “尚可。应当能不负老师谆谆教诲，不负母亲供养之恩，也不负宗族护佑之情吧。” 孩子聪慧，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向来也只在人前露个七分。能隐忍会藏茁，这可真是极好的。 老族长满意的点点头。 看向他身后那胖乎乎的小丫头，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原本还想斥责宋易行不该带外姓人回来的几个族老，就有人很会看眼色的闭了嘴。 但是有那不会看眼色的，依旧用高高在上的施恩语气挑剔道。 “十三，那个丫头便是你娘给你养的贴身女侍？这岁数也太小了，何时才能给你红袖添…” “八老太爷慎言！” 宋易行瞬间怒气冲天。 “妞妞是我娘收养的孩子，虽然不曾记在名下，可也算是远亲。您老人家口下积德，莫要给你自己的子孙折了阴寿才好！” “放肆！” 被这么一个族中小辈当众打了脸，八老太爷怒不可遏，指着宋易行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不孝子孙，竟敢为了一个区区孤女，如此忤逆长辈？ 简直不成体统！ 来人，给我拿下宋易行，” “咳咳咳…” 宋家族长那嗡声嗡气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很及时的打断了那些未尽之语。 “八弟，可是看着为兄如今已是一副油尽灯枯之相，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当家做主了？” “长兄，您这说的是哪里话？” 宋家八老太爷脸色难看的很，特别是宋燮这老东西明显又要护着那宣平侯府的弃子，他气不过的咬了咬牙。 “你没听到他方才口出恶言吗？” “老夫只听到了你为老不尊。” 浑浊的老眼中射出一道厉色，瞬间让人想起他年轻时候的那些掌家手段。 “莫要在知县大人面前徒惹笑话，丢了我宋氏颜面！” 虎老威犹在，照样还能震慑住某些心怀不轨之辈。八老太爷跟三老太爷对视了一眼，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声。 “你就护着他吧，我就看哪日你又养虎为患了该怎么办？” 老族长没有搭理他，只是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这身子骨确实不成了，轻易动不得怒。 宋从坡赶紧走到祖父跟前，熟练的端茶倒水替他顺气。老爷子的脸色好看了些以后，他直接代祖父发声。 “各位长辈和兄弟们，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今儿之所以让大家过来，是为了审宋从垠与人狼狈为奸，谋害我宋家子孙宋易行一案。 此事的前因后果人证物证，知县大人皆已经调查清楚审问明白。如今在族里过明路，确实是林大人给了我宋家三分薄面。” 他转过身，非常正式的冲林知县行了个世家子弟的礼仪。 “宋从坡代宋家，谢过林大人。” “唔，不必言谢。” 林知县再次摆了摆手。 “该秉公办理的事情，本官还是要秉公办理的。 把这些贼人拎到你宋家来，也是为了让你们心服口服罢了。 褚捕头，去把宋从垠和杨老火等人堵嘴的布扯开，先让他们呼声冤枉给本官听一听。” “是！” 对于自家知县大人的某些邪恶小癖好，他们这些当狗腿子的不捧着，还能怎么着啊？ 果然，林衡这两年的知县绝对不是该白干的，人家有经验。地上那五花大绑的人嘴巴一得到自由，就叫起了冤枉。 “大人，小老儿冤枉呐！” 被衙役们从柳叶村给直接绑过来的柳叶村里长杨老火，那干巴老登的嗓子比谁都叫的响亮。 “小老儿勤勤恳恳办事老老实实做人，从来不曾为非作歹祸害乡邻。 这谋害宋家小郎君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我与他一无怨二无仇，实在是没那个理由对他下手不是？ 大人，小老儿我冤呐！” 此时的杨老火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比在村子里那会儿被虎妞妞一脚放倒的时候还狼狈。 甚至于说一句愿望磕一个响头，很快脑门上就青了一片，再也没有以前在柳叶村时那副高人一等的模样。 “嗯，对，是这个开场就对了。” 性子时而不靠谱，经常不着调的林大知县，竟然听得一脸津津有味。 难得今儿朱县丞和刘县尉都被公务给缠住了脚，没有跟过来，这就大大的取悦了林知县。没有哼哈二将在旁边拦着他尽兴了，不高兴才有鬼呢！ 这人官威摆的挺足，但是心里活跃的都不像个正经东西。 “还有你呢？宋从垠，你要不要也呼一声冤枉？” “我本来就冤枉！” 这人块头不小，却跟宋从坡那种外莽内精的性子不同。他是个看起来很精明很会算计，却又累死累活算计不明白的那种大聪明人。 宋家三老太爷坐在一边，暂时没有出声，听着他那亲孙子义愤填膺的辩驳之词。 “我好好的在银庄里对账，无缘无故的就有官差把我给绑了，敢问知县大人这是何道理？ 好歹我身上也有秀才功名，无凭无据你下令拿我，这在律法上可站不住脚。若是空口白牙的诬陷于我，想必宣平侯府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反正谁都知道他是抱着宣平侯府的大腿，才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家族庶子，一跃翻身为能跟宋从坡有一争之力的人。 第 89章 又想挖墙脚的虎 所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甚至于他还会时常引以为荣。毕竟其他人都巴不上宣平侯府，只有他宋老七搭上茬子了。 这还不够让人得意的？ 唯一气恼的就是，宋易行那小兔崽子太难杀了。族长那个老不死的一直护着，这才会弄得自己迟迟无法跟宣平侯夫人交代。 他嚣张的一扬脑袋。 “林知县，这是我宋家的家事！” “非也非也，若是无人告官的话这是你宋家的家事不假，可如今么？” 林知县笑着看了看这围人，尤其是跟苦主宋易行对视过之后，最终望向了宋家的老族长。 “宋老爷子，您说这案子它算是家事呢还是公事？” “谋利害命者，我宋家亦不容。 再说家法哪有国法大？ 自然是公事。 还请林大人秉公直断便是。” 老族长声音不大，却应的干脆。 这让宋易行疑惑得拧起了眉头。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虽说那日把杨家兄弟直接扭送到官府去，自己确实存了要灭掉伥鬼的想法。但是现在看这样子，族长似乎连宋从垠也不打算再留了。 不是一直在说要忍吗？ 为何这次如此果断了，是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他脑子里纷纷扰扰的转着各种心思，但是却没有不知轻重的随意开口。只是安静的出个耳朵听着堂上这些人言语机锋中的你来我往，不过挡在妹妹前面的小身板倒是一直没敢挪开。 虎妞妞听不懂屋里这么人在说什么，她站在在兄长后面大眼珠子咕噜噜的四处乱转，然后就跟站在门口的一个熟人搭上了视线。 小脚脚掂起来，拿出猫科动物与生俱来的蹑手蹑脚大法，在不惊动到兄长的前提下嗖嘎一下窜到了门外面去。 “飞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痛失本名喜提诨号的寿王府侍卫头子江羽，低头盯着这越看跟自家主子越相的小丫头，夹子音又自动自发的冒了出来。 “姑娘容禀，我家寿王听闻您遇到了些麻烦事儿，便让属下给林知县带了个话。属下就顺便跟着看一番过程，回去也好与主子禀报。” 我家寿王这四个字咬的格外重，务必让被照顾的人知道，是谁照顾了她。 单纯的虎妞妞歪了歪脑袋。 “哦，原来是寿王让你来哒？” 虽然那个寿王不是那个兽王，但是能叫寿王的一定都是好兽，不是，都是好人。 心里自有一套奇葩认知的虎妞妞，一门心思的认定了那个看着有点眼熟的寿王，是一只好寿王。 她有些遗憾的眨了眨大眼睛。 “他如果是真的兽王该多好啊？” “您还见过其他的寿王？” 难道果然叫我给猜中了吗？ 心眼子多成蚂蜂窝的侍卫头子，立刻支愣起了全部的智商。 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出了下作手段，来败坏自家王爷的名声。 到底是谁？ 是太子，还是吴王郑王，或是周王晋王他们？ 虎妞妞摇了摇脑袋。 “没见过，活的死的都没见过。” 把这个糟心的话题从脑子里甩出去，她瞬间又心大的乐了起来。 “飞人，如果以后我能挣很多很多钱，开一家大大的动物园，你能来当我的同事吗？” 自从知道这个寿王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兽王以后，纯牛马思维的虎老大，那颗想挖墙脚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以后我也会给你工资哒。 虽然你们空中飞人的工资比我们还高，但是我还是想要你这个同事，因为你真的非常棒。 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飞人了！” 由此可见智商都是被现实给硬逼出来的，难为一头没什么正经脑回路的虎老大，竟然开始往万恶的资本家方向究极自我进化了。 瞧这大饼叫她给画的吧，睁眼就能叫人看见馅儿。 江羽没大听懂，但是不耽误他心情很好的逗孩子。 “到底什么叫非人？姑娘您好像总是叫属下非人，这真的让属下有一点听不懂。” “就是会表演飞的人！” 说起这个，虎妞妞就不困了。 “我以前小的时候，偷偷跑过去看过。他们表演的真的非常棒，好多好多游客都特别的喜欢。 当然了你也非常棒！ 以前的同事们还需要抓着绳子飞，可你就不用。你嗖一下就能从树上飞下来，你一定会比以前的同事们更能演好空中飞人。” 夸奖完了以后，孩子还知道反驳一下。 “而且我没有一直叫你飞人，我知道你叫在下江羽。你那天都说过了的嘛，羽毛的羽，我真的知道！” “属下就叫江羽，没有在下。” “为什么没有了？” “呃，因为那天我说错了。” 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脑子有点轴的小姑娘，解释清楚什么叫自我谦称，他索性直接结束话题。 果然就看见小姑娘点了点头。 “哦，这都不重要。” 她眼神火热，一片真诚。 “你愿意加入到乌合之众里来么？” 这两天文华书院的罗夫子，每回都会指着她们那个小团伙说乌合之众。小鹿鹿说了，那是夸她们黄班是很团结很厉害的一群小伙伴的意思。 虎妞妞觉得，这大概是个好词儿。 渐渐长大的孩子也有点要脸，这不是想努力进步当上园长么，就尽可能说点文化人该说的话。 谁知道漏了怯，把对方给惹笑了。 江羽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如果真的是自家主子的女儿，那绝对是一件挺好的事儿。养个这么可爱招人喜欢的孩子在膝下，他们家寿王殿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指不定都能给融化了。 “姑娘，属下大概暂时不能加入到您的，嗯，动物园里去了。” “为什么？” “因为属下是寿王府的侍卫，自然应该护卫主子，明日我们就要动身去京城了。” 他声音依旧压的很低，但是听不出一点点冷意。 “如果您以后也能到京城去的话，您如果还要开那个动物园的话，那也许属下可以在有空闲之时去给您帮帮忙。” “京城？那在什么地方啊？” 虎妞妞挠了挠脑袋，大大的眼睛里失望有辣么大。 “我大概不能去，我娘和我兄长都在这里呢，我家在这里。” 对的，在孩子那不怎么清楚的脑认知里，家在哪里她就得在哪里。以前她的家是北邙山动物园，现在是柳叶村。 “我要跟我娘在一起，大概没有办法去京城的。唉，我们真的做不了同事了吗？” 第 90章 遭人觊觎的乖乖虎 眼睛里的失望都快流出来了，可是孩子现在真的被教的很好很讲道理，再失望也不干强买强卖的事情。 “飞人，我会想你哒！” 江羽这膀大腰圆，啊呸，这壮汉哪受得了面前这糯叽叽的小奶萌啊？ 这家伙给他心疼的。 赶紧蹲下来轻言细语的哄。 “姑娘您快别这么难受了，以后指不定您也要到京城去的。 宋家小郎君看着便聪慧不凡的很，想来入仕途是迟早的事儿。等他日后去京城科举做官，您不是就也到京城去了吗？ 若实在不成的话，这么着，” 他舔了舔嘴皮子开始骗小孩儿。 “您先跟属下去京城怎么样？” “不怎么样！” 孩子拒绝的干巴脆。 “我才不要离开我娘呢！” 对于一头妈宝虎来说，叫她离开饲养员妈妈，跟把蜗牛直接从壳里给抠出来有什么区别？ 想都表想！ 果然，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自家王爷到底是在痴心妄想个什么东西呢？ 这人的眼底也划过了一抹失望。 他有些不甘心的小声打听。 “姑娘，属下听说宋小郎君和他的母亲祝娘子，与您好像也才认识没多久，” “才不是！” 虎妞妞很不高兴的反驳。 “我认识我娘很久了，喝盆盆奶的时候就认识了。她说我是她唯一的乖宝宝，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哒！” 虽然现在多出了一个弱鸡兄长，但是虎妞妞表示可以接受多这么一个投喂人。 “我再也不要离开我娘了！ 我哪里都不去！ 嗷！” 是的，刚跑到这里的时候没有饲养员妈妈在，那段时间她真的过得糟糕透了！ 想起来就觉得委屈的慌，所以看着想把自己这头高贵虎老大给拐走的飞人，她突然也不怎么想要这个同事了。 “你走吧，动物园里可以没有飞人，但是不能没有饲养员！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哼，整个动物园猛兽区里，谁不知道我虎老大聪明的一批？ 你表想骗我！ 单方面谈崩了招聘现场的虎妞妞，转身抬起脚丫子就炫回了屋里。正好赶上有人又在欺负她弱鸡兄长，虎子嗷都没嗷直接一后爪子蹬了过去。 噼里啪啦，唏哩哐啷…… 一脚一个小辣鸡。 果然专业虎就得干专业事，像那种动脑子的小事情，就不该高贵的虎老大亲自去干。很明显像干架这种大事情，才是她最有经验的事嘛！ 随手拍断一只椅子，这家伙冲着敢趁她不在就欺负弱鸡兄长的这群人类们，挥出了最邪恶的虎虎椅子腿。 场子很快就被控的很平，当那根兴奋的椅子腿龇牙咧嘴准备创死所有人的关键时候，宋弱鸡，哦不，宋易行终于很不及时的出来阻止了。 “妞妞，住手！” 叮！ 砰！ “哎呦，我的腿！” 心虚的椅子腿赶紧从乖乖虎的爪子里逃跑，顺便还很不甘心的发出最后一击，重重砸落在那个丑八怪的后蹄子上。 然后虎妞妞熟门熟路的背起小手，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怂唧唧的从涉恐秒切换回社恐。 “这不怪我，是他们先打你的，我都看见了。兄长，我是个乖孩子。” 忘啥也不能忘本呐。 虎子我呀就是个乖孩子，说到天边去也就是这么个事实。 我，最乖！ “为兄知道的。” 他走上前来把妹妹拉到身边，然后扭头看着那群一脸慌张或者说惊恐的人。 “舍妹年幼不知事，最是看不得我这当兄长的受人欺凌。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众位长辈多多担待。” 宋易行果然不愧神童之名，脑子好用就算了关键特么脸皮子也好用，拿得起放得下的。 宋从坡悄悄捅了捅自己的老祖父，跟那双浑浊睿智的老眼对视上，他开始用眼神逼逼歪歪。 瞧，百闻不如一见吧？ 我就跟你说那小丫头力气大的不正常，你还说我大惊小怪夸大其词。 现在老爷子您自己怎么看呢？ 老族长艰难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才一个不留神，我大概就得提前躺在棺材里看了。谨慎的看向宋易行，身边那胖乎乎的福娃娃。 若不是刚才亲眼看见她动手，干脆利索的撂倒了老三老八手底下的这一群人。老爷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呐，世上竟会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还是个小丫头。 沉默的低垂下眼皮子，遮挡住隐在其中的种种利弊考量。 被褚捕头带人护在身后的林知县，一把扒拉开这烦人的属下的属下，一对眼珠子都亮晶晶的。 每回看见这小丫头，总是不会让人无聊，这可针有意思。 “虎妞妞女侠，你愿不愿意到本官手底下来当个护卫啊？ 包吃包住有钱有粮，以后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负责陪我儿子玩耍就行了。 我儿子长的可好看了，而且他脑瓜子还好用嘴又特别甜，保证能讨你喜欢。 你来不来？” 这不着调的货开口就直接发出招聘书，甚至还夹带着很多的私货。别说宋易行听的双眼窜火，就连从门口走进来的江羽都差点被气歪了鼻子。 “林大人，昨晚上可是不曾安枕么？” “没啊，我睡得挺香。” “那你在这儿做什么白日梦？” 宰相门前七品官，寿王爷就算再不受宠人家也是个正经的王爷。 作为他的贴身侍卫兼寿王府侍卫首领，江羽身上同样是有品阶的，所以他怼起面前这个七品芝麻官来毫无压力。 “你好生秉公断你的案子就是，莫要节外生枝。” 就你家那怂唧唧的儿子，能配得上我家姑娘？你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 是的，江羽这人很会先下手为强。 哪怕虎妞妞的身世，如今连八字那一撇都没摸清楚到底是从哪里下的笔呢，他就先替自家主子占下了一个好坑位。 万一要真是寿王殿下不小心洒落在外面的种子呢？这不就正好捡上大便宜了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是，在这泛泛红尘茫茫人海之中，能恰巧被一个跟他们王爷长相神似的小姑娘给救下性命，这也算是非常非常有缘分的一件事情了。 以江羽对他那主子的了解来说，备不住哪天寿王殿下一个心血来潮，就把虎妞妞给认进了家门也不一定呢。 所以不论咋算，这招人喜欢的小姑娘八成八以后得是他们寿王府的小主子。那还能让其他癞蛤蟆家的小癞蛤蟆给惦记上吗？ 绝 不 可 能 ！ 第 91章 坐下谈 被人一巴掌给直接扇回去的某癞蛤蟆，只能万分遗憾地收回了垂涎欲滴的眼神。 虎妞妞其实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是又想到了啥。她突然面色扭曲了一下，然后继续怂唧唧的猫在兄长身后不吱声。 林知县看了一眼被放倒的那群人，貌似非常尊重老人家的跟宋家族长有商有量。 “老爷子，如今这案子也审的挺明白的了是吧？不知老爷子您可有什么说道？” 哪怕就是看在对方跟自家七叔的交情上，他也得给足人家该有的体面。好在这老头人虽然老，但是一点不糊涂。 “听凭律法发落，宋氏绝无异议。” 不仅他自己没有异议，还直接用族长的威严压下了宋家族老和族人们的异议。 这让在场的外姓人，都免不得在心中高看宋家老族长一眼。该舍就舍当断则断，不为虚名牵累子孙后嗣的前程。 这才是合格的家族掌舵人。 “那成吧，既然你们宗族这边也首肯，那本官便直接把宋从垠带回去收监了。等再查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回头一块儿判。” 林知县站起身，笑容客气。 “本官这便带犯人们走，不打扰老爷子你处理家族之事了。告辞！” “多谢林大人体谅。” 老族长给孙子递了个眼色，宋从坡立刻不卑不亢的上前一步，笑脸相送。 寿王府的侍卫头子江羽，扭头找了找虎妞妞。被对方扭着大脑袋直接拒绝掉目光对视后他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冲满眼疑惑思索的宋易行拱了拱手。 然后跟上青沙县官兵们的脚步，被宋从坡客客气气的送出门去。 外人都离开以后，宋家人炸了。 “大哥，你就容着旁人家这么欺上门来？你看三哥和八弟他们，” “我不看，叫大夫们看吧。” 老族长伸手敲了敲桌子，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个人。直接去外头吩咐下人们过来，把那一地受伤的宋家人都给抬了出去医治。 虎妞妞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扛着脑袋一直瞅。咋也没看出来，那人到底是怎么钻出来的。 她有很多点好奇的嗖嘎一下又从兄长背后窜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说话那老登，背后的柱子。 所以说，刚才那个躲猫猫的人，他是藏在哪里的呢？ 正打算继续跟族长抱怨的五老太爷，终于在这双直愣愣的大眼珠子底下，懂事的闭上了老嘴巴。 老族长心知肚明的瞟了一眼。 “你们先回去吧，实在闲的慌就去看看族人们的伤势如何，该怎么治怎么治。” “大哥，你准备怎么办？此事一出，这就算是跟宣平侯府那边直接撕破脸了，咱家的儿郎以后前程不是得更加艰难了吗？” 十二太爷到底是没忍住，他忧心的很。 “要不然我亲自跑一趟京城，去跟宋珉解释一下？” “你要如何解释？” 族长老神在在地反问。 “只要十三郎还在，总归宣平侯府也是看我们宗族这边百般不顺眼的。 你要任由我宋家的麒麟儿，折在宋珉那个目光短浅之辈的手里不成？他的爵位得之不正，不可能容得下承继他兄长一脉香火的十三郎。 你明明心里都清楚，还说那些无用之话做甚？” “那日后我们可怎么办？” 五老太爷和十二太爷一直都是对族长这一脉鼎力支持的，当初也还是多亏了他们不辞辛劳及时赶到京城，才能险险捞回了走投无路的宋易行母子二人。 “我自有打算，你们先回去吧。” 把人给撵走以后屋里只剩下了一老一少，还有一头时刻担心弱鸡兄长挨欺负，所以打死也哄不出去的虎彪彪。 “易哥儿，坐吧。” 往旁边的椅子上指了一下，又唤下人送上茶水糕点，看着那小儿把他那半路认回来的妹妹给照顾的妥妥当当。 老爷子的眼底闪过诸多思量。 正好送客的人也从门外走了回来，毫无礼仪的捡了把离那大力怪丫头最远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宋从坡眼都不眨的盯着看。 然后护食的虎妞妞，默默的端着糕点盘子转过身体，拿非常漂亮的后脑勺对着那个想问自己讨糕点吃的大块头。 哼，兄长都不吃我的糕点。 你还想吃？ 你想屁吃。 宋易行感受着族长默默施加下来的目光，他很能沉得住气并不抬眼去接，只是手上忙碌着给妹妹端茶倒水递糕点。 倒是坐在边上的宋从坡先开了口。 “我刚才往飞竹院拐了一头，三老太爷这回怕是伤的不轻，一大意估计就得在床上安度晚年了。唉，瞧着都可怜人呐！” 这人在猫哭耗子。 明明嘴上说的都是悲天悯人之言，偏偏他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愣是没压住。语气也着实是太过高兴了一些，就招来一老一少同时的瞪视。 “咳，我的意思是说，有些族人大概确实伤的不轻。” 他那眼神又看向了正哐哐往嘴巴里炫糕点的大力怪，满脸满眼的都是想不明白。 “这小丫头看着糯糯唧唧的一小坨，她到底是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山林野怪成精了吧？” 开玩笑的话，瞬间戳痛了某个心虚家伙的肺管子。 就看见那一小坨跟被谁踩了尾巴似的，嗷一声从椅子上蹦下来了，理不直气很壮的大吼一声。 “我是人！ 我才不是老虎！ 嗷！” “……别，你别这么激动啊。我开玩笑的，我也没说你是老虎。” “我也不是老虎精！” “………” 宋从坡突然抹了把脸。 他娘的，你要不这么着重声明的话多好，也许我就糊里糊涂的信了呢？ 现在这可咋整？ 我要再跟你这么僵下去的话，回头你再随便给我两脚，我是不是也就得过上躺在床上被人伺候吃喝拉撒的好日子了？ “易哥儿，要不你说两句呢？” 妥协的扭头看向那打小心肝黢黑的臭小子，眼睛都快抽筋了一样拼命给他使眼色。 骗我呀！ 你快骗我呀！！ 只要你愿意张嘴瞎说，不论瞎特么扯点啥出来我都愿意相信，真的！！！ “九叔。” 宋易行终于矜持的开了尊口。 “妞妞打小流落于深山密林，侥幸得上天庇佑遇到了一头失子猛虎，从而幸运的被其当做乳虎抚养长成。 大概是从小喝多了猛兽奶水，又在山林野物间穿梭几年的缘故，她就食量大力气也大了一些。 除了心性过于单纯，其他与一般孩童无二。妞妞很是听话乖巧，还请九叔放心便是。” 第 92章 试探 估摸着是假话说了太多遍，把宋易行自己都给说相信了。 现在他不仅能把虎妞妞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还能随时随地给添上各种小细节。只要你愿意信，他保管能把前后逻辑来龙去脉，都给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哦，呵呵呵，原来如此！” 甭管我信不信吧，反正我呵呵呵了。很会识时务的宋从坡就坡下驴，言不由衷的逮着对面那大力怪一顿猛夸。 “我就说这孩子长的珠圆玉润玉雪可爱，一看就知道乖巧懂事讨人喜欢，果然我看人还是很准的！” 绝口不提当初去宋家那小院子里，是怎么气急败坏的斥责人家娘俩，不许替家大业大的玉德宋氏收下女嗣来着。 人性之此一时彼一时，在这外莽内精之辈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宋易行也懒得去戳破什么，反正这么多年自己和宗族之间不过就是个利益捆绑罢了。 他羽翼未丰，要寻族中庇护。 而宗族这边，押的是他这个人。 所以实在懒得往里面投入过多的感情，当然宗族也不需要。 宗族需要的是他当真有出头之日的那天，必须信守承诺去承担该承担的责任，护持家族经年罢了。 仅此而已。 伸手把妹妹捞回椅子上坐好，让她继续吃吃喝喝堵上小嘴巴，这才扭回头与族长对上视线。 “易哥儿，心中可有章程了？” “不知族长您此言何意？” “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又不是那种不聪明的孩子，对今日之事岂能没有点想法？” 老爷子扫他一眼，面上依旧是慈爱可亲的，只是声音不热络也不生疏，带着族长对族中后嗣该有的威严和关怀。 “方才闹这一出，确实有林知县给我宋家两分薄面的原因。可追根究底是有人在后头发了话的缘故，否则我宋家的面子可没这么值钱。” 连着说了这么一长段话，老族长气息有些微喘。可仍然固执的盯着这小儿的眼睛，想知道他心中所念。 宋从坡就赶紧在旁边添了几句。 “王占廷那边已经被下狱了。 听说那个叫王招财的恶仆招了不少东西出来，可把县里这几个官员给高兴坏了。 你没看见今天林知县走路都带风吗？ 这回的政绩算是稳了。” 这事儿不止当官的高兴，他也高兴啊。以前跟那个阴险的王八蛋明争暗斗，但是打从这起以后就不一样了！ 所以他看向宋易行的时候，眼神也格外火热。 “你是怎么搭上寿王府的？” 宋家好歹也是坐地户，不可能一点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最起码寿王府愿意让他们打探到的消息，那还是肯定有门路的。 “这都是我家妞妞的日行一善，才让我跟着沾了光。” 正在哐唧哐唧炫糕点的虎妞妞，突然听到兄长叫了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捏着半块桂花糕，抬起呆萌的眼睛一脸疑惑。 “嗷？” “没事儿，继续吃你的。” “噢。” 笑着把妹妹给安抚好，宋易行抬起眼睛表演了一把笑容消失术，神色严肃的很。 “别往其他路子上想了，我与寿王府绝对扯不上一丝半点的关系。与其盼着我走捷径，不如盼着我能早日踏上仕途吧。” “咳，你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谁想着让你走歪路了，我可没这么想！” 被不小心戳了一把脸皮子的宋从坡，立刻矢口否认。只是抬起眼睛瞅着老祖父的时候，不难看出其中的苦逼之色。 老爷子，该你了！ 可惜族长他老人家没顾得上看孙子和重孙一眼，他只是在用心的观察着那不停吃东西的小丫头。 眼底那些复杂的掂量，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直到跟那双咕噜噜的大眼睛对上，顿了一顿的族长，才扯出了一抹和蔼的笑容。 “乖孩子，你叫苏灵是不是？” “嗯！” 虎妞妞条件反射性的点了一下脑袋，把嘴巴里的糕点全部咽下去，清清嗓子开始背根深蒂固的人设。 “我叫苏灵，你也可以叫我虎妞妞。 我今年六岁啦！ 家住柳叶村，家里有母亲和兄长。 母亲叫祝元娘，兄长叫宋易行。 我是家里的养女！” 小嘴一边叭叭一边看向兄长，脸上的得瑟遮都遮不住。 听，保证一句都不会背错哒。 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老族长顺嘴客套了一句，就被某些大聪明虎直接捡了起来。 “对对对，我是最聪明的虎老大，我最乖。我每天都在努力当人！” 口号喊的那叫一个顺溜，屋里人都沉默了一下。 看着这样心性有缺的孩子，族长老爷子的心思突然有了一点点动摇，他有点舍不得自家的麒麟儿。 但是，老话说的好。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想想宣平侯府，再想想寿王府。 他直接眼一闭心一横。 “易哥儿，这次下场若是你能顺利取得不错的功名，想来入京科举之日便不会太遥远了。 趁着现在还没有人把你放在眼里，就趁早把该解决的人生大事给解决了，以防入京之后反倒受人拿捏。 既然你与这丫头如此投缘，那不如…” “族长！” 宋易行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谈不上恼怒，但是绝对也谈不上欣喜。 “我家妞妞只是个六岁小儿，我也还只是个孩子，还请您莫要打算的太过长远。” 老族长也看着他，神色平静。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就算宋从域不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可谁都知道他才是你的生父。你若是日后不想落得与你亲娘一般下场，就别嫌老头子我提醒的你太早。 还有你那已经当了宣平侯的祖父，他可不会喜欢你这个承了他兄长香火的孙子。 你觉得在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孙子，和他名正言顺的儿孙中间，他以后会选择把爵位传给谁？ 十三郎，这些年的艰难你一路走来，怎么还是如此天真？你在指望谁能对你手下留情不成？” “我没有！” “那你就最好把我的话给听进心里去，咳咳咳咳咳……” 老族长连着咳嗽了好多声，才勉强缓下了喉咙里的那股痒意。整个人身上呈现出一种很浓的衰老颓然，仿佛随时随地都能与世长辞一般。 “我护佑不了你多久了，也许等你三五年之后能够入京时，我早已经埋骨于黄土之下。” 第 93章 说当年 这精明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却在临了临了的时候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怎么都不敢顺应本心的就这么闭上眼睛。 “宋易行，你一定要记住自己是谁。 你只是宋家的十三郎，不是现在那个宣平侯的孙子。准确的来说，你是要与他们那一房争权夺利的敌人。 唯有尽力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方才不容易被谁给轻易拿捏住。 言尽于此，听不听的都随你。 去吧。” 老族长疲惫的挥了挥手。 宋从坡就怎么把人领进来的，怎么把人领出去。路过府中廊院之时，他眼睛看着在前面蹦蹦哒哒跳着走路的虎妞妞。 “这小丫头真的有六岁了吗？我横看竖看，这都像个四五岁大小的模样啊？” “嗯，差不多吧。” 宋易行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嘴上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然后就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生辰八字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弄出个差不多来？你是怎么知道她多大的，找大夫给摸过骨了吗？” “没有，妞妞她自己说的。” “……不是，你们俩这可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呐？就这小丫头七窍通六窍的机灵样子，她说的话能信？” “我说的话怎么不能信了？” 耳朵贼拉尖的虎妞妞，突然脑回路来了一记漂亮的甩尾，很诡异的听明白了后面这大块头在当面蛐蛐自己。 她很不高兴的双手叉腰小胸膛一挺，看着跟道理本道似的，说的头头是道。 “我这么聪明，这么厉害，这么通人性，我还能不知道我自己几岁了吗？ 我就是六岁了，没毛病！ 你要是再敢用刚才那种语气说我，我就吃了你，嗷！” 虽然吃人是不可能吃人的，听说那玩意儿又臭又酸又噁心，哪个好虎会吃呢？但是不耽误我口嗨吓唬他，嗷，嗷，嗷！ 在嗷嗷乱叫的毛孩子眼皮子底下，果然那个不讲究的家伙，闭上了那张随便蛐蛐虎的大嘴巴。 等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宋从坡眼疾手快的把宋易行拽到一边，再次老调重弹的跟他打着商量， “一定要回那犄角旮旯里去不可吗？你是宋家人，留在宋家才是正经的道理，总住在那杂姓村落里算是怎么回事？” “那里是我家。” 平平淡淡的几个字，总是能让人上火。 “你姓宋，宗族才是你的根基！” “那里有我娘。” 宋易行语气淡淡的，一如经年。 “我是祝元娘的儿子，生下来那天就是。一直是，永远是。 所有人都可以抛弃她，但是我不可以，我不会抛弃她的。 您无需再劝。” “你这个犟种！祝氏女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算是走了运，我们宋家摊上你这么个子孙，算是倒了霉！” 宋从坡又生气又无奈。 要说那祝家女倒霉是真倒霉。 毕竟不是哪一家都能像她娘家那么狠心，直接把人推进火坑不管不问的。 可是她幸运也是真幸运。 生下了天赋卓绝的儿子，偏偏又这么认死理的孝顺，这么些年硬是把他自己的小命跟他娘绑在了一起。 才逼得宗族不得不连祝氏一同看顾，也才会往更深了的得罪了宣平侯府和柳氏那边。 唉！ “易哥儿，不是我们容不下你娘。 实在是当初她都闹的跟宋从域要义绝了，也得罪柳氏那边得罪的厉害。 如果不是老爷子掌着族谱，打死不愿意把祝氏的名字划去。那你娘早就已经不是宋家妇了，更别提能让你名正言顺。 唉，宗族势微，子孙不肖。 接连好几代了也就出了宣平侯府那么一支厉害的族人，我们实在是掐不过他们。 当初也都是拿大义名声在前头硬顶着，后来全都是宗族这边在处处委曲求全的忍让，才能让人家懒的搭理。 希望你能看明白，别怨恨族里才好。” “我知道，也很感激宗族这些年的护佑。若是没有你们看顾，我娘凭什么能靠绣活养育我呢？” 呼，看来十三郎果然心里有数。也没有因为老爷子刚才说的那些话，想记恨在心的意思。 宋从坡终于悄悄的松了口气。 “你知道就行了，别说。” 他愁的眉头紧皱。 “宋从垠既然已经被拔了，杨老火就也没有留着的必要。回头让朱北成当里长吧，柳闯子从旁协助。 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吩咐他们。 左右你在村里也消停几天，我暂时不过去了，我得抓紧收拢一下宋从垠手里的那些庶务。” “朱猎户和柳货郎是族里安排的？” 这倒是让宋易行愣了一下。 “废话，你当时要死要活的非要跟你娘在一起，那你让老爷子怎么办？ 总不能跟宣平侯府撕破了脸，把祝氏真的给接回族里来养着吧？要是真能那么打宋从域的脸，族里倒不至于被旁支压了这么多年了。” 气不过的唧唧歪歪，然后又皱着眉头看向这打小心眼子贼多的小子。 “你以为宗族放任你自生自灭了？” “不是。” 宋易行的心情，现在有些复杂。 “我知道张老郎中应该是你们安排过来的，他医术挺好，不至于非窝在柳叶村待着不动弹。我只是没想到朱猎户和柳货郎，竟然也是…” “哼，要不是你死犟死犟的，哪里需要绕这么多弯子费这么多神？ 你不妨回头想想就柳叶村那犄角旮旯的地方，你那老师林夫子当初是怎么会有闲心跑深山老林里去踏青，还恰恰巧的发现了你这么个聪明的乡下小儿？ 世上太过巧合的事情，就不会是巧合了，臭小子。” 当初祖父舍出老脸去求了昔日同科，才能把林鹤山从文华书院，硬给拽到了大岐山那么个荒郊野岭去踏青。 宋从坡每次一想到他老祖父的偏心，都有点气不过的想磨牙。偏偏自己家这边娃再多都没用，烂泥扶不上墙啊，最后只能白白的便宜了宋易行。 “要不是眼瞅着你真的好像有点运道在身上，我都懒得跟你提这些事儿。你以为刚才老爷子为什么有那么一说？” “我不知道。” 宋易行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很傻很天真。非常明显的装单纯，把真单纯的那个偷听虎也给勾的扛着脸附和。 “我也不知道！” 第 94章 兄妹感情随时准备破裂 “你不知道？我，” 发了一半的火，被一双大眼珠子给硬怼回了肚子里。然后退开两大步，这人硬逼着自己扯出一抹热爱和平的微笑。 “我就给你解释解释。” 伸出手指头指了指那个可可爱爱的大脑袋，虽然小丫头不一定能听明白，可他还是尽量非常小声把话说的隐晦。 “寿王虽然不怎么受当今看中，可到底也是天潢贵胄。 他的身份那些一流二流的世家也许看不上，但是对于我们这种现在都算不入流了的人家来说，却仍然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如果你能借得上力，日后人家哪怕随便的说句话张个嘴，都比我们舍下脸皮四处求人强的多。 仕途，可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走。 特别是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宣平侯府盯着，就更需要找个能护你愿意护你的人。 难得摊上了这么个救命之恩的运道在身，你不赶紧抓住，岂不是辜负了天赐良机？” 宋易行立即反驳。 “寿王不是我救的。” “我没说是你，我说的也不是寿王。” 精明的下巴往地上杵着的那一小坨扬了扬，对方那故作聪明的眼珠子在咕噜噜乱转，却又怎么也转不明白的感觉，让人看的有些牙疼。 “这小丫头，难道不是你救的？” “有何关联？” “明知故问，关联大了去了！” 如果不是有那护兄心切的大力怪在旁边杵着，宋从坡很想踹一脚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黑心小子。 “拐了弯的救命之恩，难道就不是救命之恩了吗？只要能搭上关系，什么样的因由都不重要。你自己以后能不能抓住机遇闯出头，这才重要。而且，”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特别严肃，往前两步弯腰附耳轻语。 “寿王身边的人，最近在私下里打探虎妞妞的身世。你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为何会被寿王给惦记上呢？” 咚！ 宋易行的心头突然怦怦直跳。 直到带着乐乐呵呵的妹妹乘坐马车回柳叶村的时候，他都没有怎么缓过心神来。还是年纪太小了点，哪怕他真的聪慧老成，可到底还是个没真正经历过世道锤炼的孩子。 看着怀里这个习惯性趴在自己肩头撒欢的妹妹，他心里突然漫上了很多的委屈。像呓语一般轻声呢喃，不知道是在问谁。 “你会离开我吗？” “什么？” “妞妞，你会离开我和娘吗？” 把趴在肩膀上的妹妹摘下来，看着这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他心里那股可耻的舍不得就窜了出来。 可是他又硬给压了下去。 理智告诉他，该怎么样做才是对虎妞妞最好的。扯出一抹言不由衷的笑容，他声音清浅却吐字清晰。 “如果有人日子过的非常非常好，人家也很喜欢你的话。那到时候兄长就送你去过好日子，你说好不好？” “娘和你一起去吗？” 宋易行摇摇头，然后被虎妞妞一个白眼给翻了过去。 “哼，我才是娘唯一的乖宝宝。 你别想偷偷把我给送出去。 我跟你说我可聪明了，我可通人性了，我绝对不会离开娘哒！” 突然觉得弱鸡兄长也没那么好了，看看他现在在干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竟然想跟虎抢饲养员？！ “告诉你，这个家里只能有一个扛把子，那就是我虎老大，嗷！ 你要是敢对我动坏心思的话，我就把你给送出去！” 是的没错，虎就是这么小心眼。 在不涉及到母亲宠爱的时候，他们可以是兄友妹乖的一对好盆友。可是一旦开始抢食，虎就能狠下心，一爪子把弱鸡兄长给扇出家庭成员之列。 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这不重要，反正虎必须得有饲养员妈妈，这是动物园的规定！ 小气虎也不摊在兄长怀里撸毛毛了，她直接在车轮停下以后麻溜的窜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抢先跑回家。 “娘，我肥来啦！！！” 听到动静的祝元娘，赶紧放下手里的绣活儿，站起来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走。然后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坨炫进来的小可爱给砸进了怀里。 “娘，我回来了！ 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我给你带了好多小宝贝哟，你一定会喜欢哒！ 我才是你的乖宝宝，如果一定要送人的话那就把弱鸡兄长给送走叭，我不走！” 好虎就要先告状。 而且出门几天真的长了见识，这都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扒拉那为数不多的心眼子呢。进门那小嘴就是巴拉巴拉的一顿说哇，把老母亲给说的一蒙一蒙的。 “妞妞你慢慢说，别着急。” 把孩子从怀里掏出来，又用眼睛往门外瞅了瞅。直到也看见了儿子的身影之后，她才能彻底的安下心。 把虎妞妞抱起来，温柔地用额头抵了抵她肉乎乎的小脸蛋。 “你这不听话的孩子，那天匆匆忙忙的就跑出去，害的娘在家里担心的要死。 这几天你是怎么过的？ 吃饱了没有？ 穿衣洗漱都是自己做的吗？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人给你讲故事唱歌谣，你能睡得着啊？” “有啊，谁说没有？” 瞬间被勾歪楼了的虎妞妞开始掰手指头。 “林夫子会给我梳小啾啾，虽然扯得我头发有点痛，但是我没咬他。 书院的饭很好吃哒，做饭的老婆婆给我洗澡，她的手有点像树皮，拉的我胳膊都红了。 林夫子不会唱歌谣，讲的故事也一点都不好听。总是摇头晃脑的像兄长一样说知乎者也，不过我没有笑话他。 我还把他给哄睡着了呢。 娘，我可真厉害！” 在母亲怀里学着老夫子那样摇头晃脑的虎妞妞别提多可爱了，能把人逗得心都软成一滩水。 在门口客气的打发走驾车送他们回来的族人之后，宋易行背着书箱走进自家院子里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母慈女孝的一幕。 他微微顿了顿脚步，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失落。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样子的欢声笑语就再也不会有了。 “易哥儿。” 看着儿子脚步沉重的走回来，老母亲心头也微微一沉。以为他是这次下场没考好，就赶紧出声安慰道。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世上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事情？ 本来科举一道就艰难的很，绝对不存在一蹴而就的说法。哪个又能是文曲星下凡了不成？ 所以我儿快别这么难受了，此番就当是去积累一下经验罢。 且待日后。” 第95 章 用心险恶的弱鸡兄长 祝元娘劝的很是诚恳，虽然没劝到她儿子的心坎上去。 不过好在她怀里还有个异常优秀的捧哏选手，任何时候都绝对不允许老母亲的话，掉到地上没人接。 所以虎子顺嘴就给咬了起来。 “对对对，娘你说的对。 我这次就是出去涨经验去了。 而且我还给你带回来了好多小宝贝哟，你快看！” 从母亲怀里挣扎下来，然后把一路上宝贝一样背在身上的小包包给打开，掏出一堆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 “这个是糖莲子，小鹿鹿说就是糖包的莲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糖要包着莲子，但是这个真的很好吃。 这个是肉脯，小曲曲给我的。不过我也没有白拿他的东西，我爬到树上帮他们掏鸟蛋了。 还有这个，看，球球！ 真的特别特别好玩！ 这是小白白给我的。 因为我帮他躲开了罗夫子的一顿手板，他不仅给了我一块谢礼，还有这个特别特别好玩的玩具。 娘，都给你。 看，我包包里还有桂花糕哦。我偷偷藏的，带回来给娘吃…” 一样一样的往外掏，很快就把老母亲的双手给塞满了。都是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可又都是最无价的一片真心。 孩子的心意就是这么纯粹，老母亲被感动的不行。把手里捧着的小礼物全放到桌子上去，她抱着这贴心的孩子坐在椅子上笑容分外温暖，眼底柔和了过往岁月带来的那些尖锐泼辣。 “娘，我还是你的乖宝宝么？” “当然了，我们妞妞当然是娘的乖宝宝。” “是唯一的，谁都比不上的，把弱鸡兄长给送走也不会把我给送走的那种乖宝宝，对不对？” 心机虎霸道的整个趴在母亲怀里，不给另一个竞争对手留一点点空隙，护食的企图非常之赤裸裸。 不过也能理解，世子之争嘛一向如此。如果这个家里只允许留下一个乖宝宝的话，那必须得是她虎老大呀！ 看见妹妹那小胖脸上，此刻正全是防备死盯着自己的模样，宋易行颇为心虚。 摘下背上的书箱放好，他自己也坐到母亲和妹妹旁边，脸上带出一些讨好求和的笑来。 “妞妞，为兄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就是问一下，” “问也不行，问你也别想跟我争，嗷！” 两条胖乎乎的胳膊整个伸展开，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挡在母亲前面，不许他靠近一点点。 虎的领地意识再一次觉醒。 “这是我的饲养员妈妈，不许你抢！” 那神经比大腿都粗的脑回路，不知道为什么这回终于get到了点子上。竟然非常诡异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发觉到了弱鸡兄长的险恶用心。 她赶紧又转身回防，把自己整个塞进这温暖的怀抱里。胖爪子抱住母亲的腰身，才再次扭头警告的瞪着兄长。 意图清晰明了。 你，别想跟我抢！ 怎么说也说不明白，而且明显她不让自己说。小宋葛葛心累的叹气，抬头不小心又看见了亲娘那充满了谴责的眼神，他更觉得委屈了。 “娘，您这么看我是何意？” “你说呢？” 祝元娘和怀里这软乎乎的一坨彼此用力抱紧，来了一场关于铲屎官和虎老大的双向真爱奔赴。 “上回不是说好了，咱们自己养着的吗？你怎么出门一趟，又要把我的妞妞给送走？” “又？” 耳朵贼尖的虎妞妞，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还学会了从一句话里抠捡出重要部位。 “你什么时候把我给送走了？” 眼睛咕噜噜的转，没转明白。 我什么时候被弱鸡兄长给送走过呢？我怎么没有印象？难道他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干出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虎妞妞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恶意。如果一个妈宝没有了妈，那她还能是宝么？ 简直欺虎到家了！ “嗷，你敢抢我的饲养员！弱鸡，你死定了你！” 这回是纯弱鸡，不带兄长。 一声吆喝伴随着爪子就伸过去，得亏祝元娘和宋易行娘俩这段时间练过无数次，才能预判了虎妞妞的预判。 一个赶紧往后仰躺上身惊险躲开，一个迅速伸手把弹跳起来的孩子，又给及时拽回怀里紧紧搂住。 “妞妞，先别动手！” “妞妞，你听兄长解释！” “嗷，坏兄长，坏弱鸡！ 早知道我不帮你打架了，我凭什么帮你打架呀？你还敢趁我睡着，偷偷把我给送出去？ 娘，我要打他！” “什么？他竟然还敢趁你睡着把你给送出去了？” 这回老母亲也听生气了，直接站起来把怀里的孩子塞进椅子里，然后她自己举着巴掌冲过去。 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一次又一次拍在儿子的肩背上，一边打还一边骂。 “说好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的呢？你明明答应了以后要一直养着妞妞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哎呀娘，我没有！” 突然被妹妹扣了一顶险恶用心大帽子的宋易行，狼狈的在亲娘巴掌下竭力狡辩。 “我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情？真的没有的事儿！” 奈何不是老母亲不愿意相信亲儿子啊，主要是旁边杵着个苦主本主，正在现身说法。 “你就有！” 感觉到被娘给偏帮了的虎妞妞高兴坐在椅子里，够不到地面的两只小脚脚胡乱扑腾。 “娘，兄长真的太讨厌了。我都没有小心眼的把他给撵出去，他竟然还想把我给挤出去？哼，我们干脆把他给送走叭！” 有人火上浇油，有人替天行道，有人恨不能请苍天辩忠奸。家里拢共就三个人，居然还能热热闹闹的唱了这么一场。 把偷偷摸摸带着团伙趴后屋窗户那儿听墙角的大黑马，给高兴的龇牙咧嘴。 太好啦！ 虎它哥挨了打，虎老大肯定就够消气了，它就不会再来收拾马了。盘在窗棱上的那条竹叶青，豆豆眼里也是一片劫后余生的冷光。 不小心瞅了一眼晾在窗台上的那根蛇皮裤腰带，把蛇给吓得直接掉下来，正好砸在趴在墙根处的那头小熊崽子脑袋上。 熊崽子生气的想吃辣条，但是听到屋里的动静，害怕被吃了的它，只能窝窝囊囊的又贴着地面趴了回去。 啧，这一家连人带动物，平均下来大概有800个心眼子。 第 96章 猛兽出山 屋里热闹的动静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无辜被收拾了一顿的小可怜兄长，只能苦逼脸看着高兴的妹妹，继续赖在母亲怀里得意晃悠小脚脚。 果然，娘跟我才是最好哒！ 哈哈哈哈哈！ 内心圆满了的虎，再一次被哄得乖乖摊在母亲怀抱里，享受幸福的撸毛毛。 看着孩子终于被哄好了，这娘俩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祝元娘抬眼看向儿子。 “可是这几日你们在外头，也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 宋易行眉头一跳。 “娘，你在家里遇到什么事儿了？” 这娘俩之间几乎很少有秘密，没有那些为了你好的各种瞒着。 “你们走的那天夜里，就有人摸上家门来了，不知道是谁。 得亏有马壮壮在院子里守着。 也多亏了它带着呃，一些好朋友，才能把贼人都给撵了出去。” 提起那天晚上的动静，祝元娘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来也不知道自家墙根底下，居然还能趴得下那么多野物。 “都是沾了我们妞妞的光，娘才能平平安安的。” 说起这个事儿，她觉得荒诞又感动。 “这几日，总有深山野物在咱家屋后墙跟底下趴着，我估摸着它们是专程过来给咱家看守门户的。” 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胖娃娃。 “妞妞，是你让它们过来的吗？” “对呀。” 原本幸福眯着眼睛的虎妞妞，睁开了那双懵懂单纯却无比真诚的眸子。 “我知道我不在家你肯定会害怕的，所以我那天在路上就跟马壮壮说了，让它去叫虎老二带同事们来咱家值班。” 虎老大的语气格外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毕竟弱肉强食的规矩就是这么定的嘛，弱者就别抱怨环境更别抱怨强者。 闻言宋易行立刻起身走到窗户那儿，轻轻推开窗户，便收获了一堆非人哉。 马壮壮依旧谄媚的令人不忍直视，不过它的胆子明显大了不少。 在它蹄子下面趴着一头脑袋上顶着毒蛇的小熊崽子，旁边还贴地上趴着三四条灰狼。 不远处，卧着一头斑斓猛虎。 这些野物在与自己对上视线的时候，宋易行居然还很诡异的，感觉到了它们仿佛跟自己打了个招呼。 还没缓过神来大腿上就巴上来一个熟悉的妹妹，小胖崽子正哼哧哼哧的往上爬，然后她那苦逼兄长赶紧用双手把人给捞起来。 紧跟着走过来的老母亲，站在孩子身后往外头指了一下。 “它们都轮流过来的，估摸着是另一批回山里捕猎或者睡觉去了。我总觉得这些野物也跟马壮壮一样，好像多少是有点通人性了。” “嗷，它们都没有我通人性！” 虎妞妞爪子扒在窗户上，往外头吆喝了一嗓子。 “虎老二，过来。” 接收到来自园长同志的召唤，自动被上岗的副园长虎老二同志，噌一下就窜了过来。臣服的眯着眼睛展现飞机耳，然后非常小声的也跟着嗷了一声。 宋易行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心性强大的可怕，这么一头斑斓猛虎直接怼到自己眼前来，居然也能一回生二回熟了，啧。 虎妞妞伸出右手，夸赞的摸了摸虎老二凑到窗户上的大脑袋。 “你工作干的很不错，带领同事们任劳任怨的坚守岗位，这很值得夸奖。回头我也奖励你一朵大红花，可惜这里没有盆盆奶了，要不然虎老二你完全值得拥有这个奖励。” 把秃头园长用过的招儿原样照搬过来，还是依旧好用的一批。 虎老二被哄的直抖喽耳朵，肉眼可见的它很开心。虎老大又指了指其他同事，均匀的开始向动物们泼洒心灵鸡汤。 “你们也都很好，每一个都是很优秀的员工。我相信只要你们继续努力，以后一定还会更好！” 芜湖，被夸奖了的都很开心。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形态的牛马，只要得到来自上司的肯定和奖励，那都会变成一头无比优秀听话的好牛马。 虎老大当然也很开心。 她觉得自己又往合格园长的方向迈了很大的一步，这可真是太好啦。 人与自然，就这么突兀的在宋家小院的墙根底下，和谐共生。 不论看多少遍，旁边这娘俩依旧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玄幻。 “妞妞，要不然你让这群野兽，呃，同事们，先回山里去呢？” 宋易行愁的不行。 “我们住在村子里，前后左右还有不少的人家在呢。这青天白日的野兽就进村了，就算我们不怕，也得顾及着乡里乡亲们害不害怕呀。” “我都说过了，让它们偷偷进来的。” 毕竟是以前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嘛，虎妞妞还是很有原则的。 “只要村里人没看见，那他们就不知道有野兽进村了，不就不会让他们害怕了吗？没看见，就等于没进。” 没毛病！ “你们先走吧，别被人给看见了。” 小爪爪一挥，同事们原地解散。 虎老二带头爪下生风，它身后那些狼也有样学样，都嗖一下窜没了影子。 还有小熊崽子在撒丫子跑路的时候，其实动作一点也不笨拙，也跑的贼拉快。 就是可怜了被甩下来的竹叶青同学，没有脚脚的兽，忧伤有辣么大！你们这些欺负蛇的四脚兽都给蛇等着，嘶嘶嘶。 等它带着一些蛇也快速扭出柳叶村之后，终于才慢慢的从各家各户窗户门扉后，探出了一个又一个脑袋。 又过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已经安全了，大家才鬼鬼祟祟的走出家门，凑在一起热烈讨论。 “那些野兽终于都走了吗？” “啧，不知道哇！” “那它们晚上还会再来吗？” “啧，不知道哇！” “你们说，这些野兽真的不会吃人吗？” “啧，不知道哇！” “我说你们哥仨是搁这儿捧哏呢？朱猎户，你能不能管管？” 村里人的抱怨，总算是让缺心眼子的朱家兄弟，在老父亲的瞪视下乖乖闭上了嘴巴。 经常挨亲爹巴掌收拾的朱文，更是怂唧唧的缩到了他媳妇儿身后。 苗氏很仗义的拉着大儿子朱勇，又把大肚子往前一挺。拿肚子里那还没混上交情的宝贝崽，在公爹面前替混熟了的丈夫，小心翼翼求了个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 朱北成只能放下了蠢蠢欲动的巴掌，又警告的瞪了蠢儿子们一眼。 “你们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出个耳朵听着就行了。” “哦。” 第97 章 提醒 摊上了给这么一群兔崽子当爹，朱猎户很心累啊。张老郎中就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强行安慰道。 “别上火了，有孩子在你跟前犯蠢，总比我这种没有儿子了的要强上不少不是？” 朱猎户瞅他一眼。 首先你安慰的挺好。其次你要是能不安慰的话，估计就更好了。 张老郎中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站在他旁边的老伴，紧紧抱住了兴奋的大孙子不敢撒手。老刘氏看了看那群野兽跑走的方向，心有余悸的直叨叨。 “老婆子我真是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头一次知道，山里的野兽也能跑下来给人看门护院呢！ 啧啧啧，看来宋家的易哥儿，以后指定是了不得呀。 得亏这么些年我们大伙都没有为难过那娘俩，要不然呐就看看老杨家吧，一家全都给拿下大狱去了！” 此时此刻心里真是无比庆幸，得亏自家老头子是个老好人，这些年想方设法的帮助那娘俩。也算是替自家宝贝大孙子，提前烧了一炉好香。 “谁说不是呢？” 黄氏听的也是唏嘘不已。 “我们这些大人看着野兽怕都要怕死了，偏偏那些小兔崽子们一个个上蹿下跳高兴的不行。唉，我家小虎现在恨不能吃了熊心豹子胆，刚才还闹着要出来骑老虎玩，气得我把他打了一顿。” “可不么？我家丫头还要出来逮蛇给我编项圈带呢，吓死老娘了！” “唉，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啥叫怕了，真愁人。” “最愁人的，难道不是这群野兽把咱柳叶村，当它们的后厨一样逛进逛出吗？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去找易哥儿说说？我那会儿都看见他乘马车回来了。” “那谁去说？” 村民们你看我我望你，最后总算七嘴八舌的推出三个人来做代表。 朱猎户和张郎中以及货郎柳闯子，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肩负着全村人的希望，脚步坚定地朝宋家小院迈进。 宋易行正心满意足地，抱着大方不跟自己计较了的虎妞妞，开开心心的撸毛毛。 “娘，我跟你说。 这几天我真的过得超棒哒！ 下回再出去我带着你一起呀，我绝对能够养得活你，放心叭！” 已经能够靠着自己的真本事，成功挣回很多谢礼来的虎妞妞这个时候空前自信，继续接着掏自己的小包包。 把又一次到手的那包银子塞到母亲手里去，她很小心地拎出一块玉佩得瑟的显摆。 “这是寿王给我的谢礼哦，不是那个兽王，是那个寿王。 看，飞人说这个东西叫玉佩。 我觉得娘你穿那条绿色的裙子戴这个，肯定超好看。 娘，给你！” 孩子真的太喜欢母亲了，急于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全都捧到母亲跟前。 祝元娘接过玉佩仔细观察，触手的油润细腻质地，让有见识的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玉佩成色不一般。 “寿王？” 眉眼间顷刻漫上担忧。 “易哥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别慌。” 宋易行赶紧出声安抚母亲，又把前因后果给大致的说了一遍，最后才不大笃定的说。 “儿子虽然没有能够去拜见寿王，但是老师已经去过了，他肯定也会替我请罪说情一番的。 那位江首领今日在宋家看着神色和气，知县大人也没有言语暗示我什么，那就说明寿王没有斥责妞妞有冒犯到他的意思。 您别担心了，无妨的。” “那就好，那就好。” 前些年已经被这些贵人给坑怕了的祝元娘，光提起来就难免心惊肉跳的慌。她在脑海中仔细翻找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唉，说起这位三皇子寿王殿下，我以前恍惚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他其实并不是出身归云侯府的惠贵妃娘娘所出，而是陪嫁入宫的一个婢女所出，只是被丧子的惠贵妃养在了膝下而已。 自从很多年前惠贵妃仙逝之后，归云侯府便开始衰落，人丁也是凋敝的厉害，没有能力再给三皇子做依仗。 所以三皇子哪怕人才卓越，但是出身不好又无人扶持的他，后来也只得了寿那么个无足轻重的封号。 封地听说也是贫瘠的很，远远不如其他有母族扶持的皇子们得皇上看中。” “您说的对，老师和九叔他们也都是这么说的。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着他也比咱们这种不入流的人家强上太多了。” “嗯。不过易哥儿，” 为难的动了动嘴角，轻声提醒道。 “宋从域当年勾搭上的是四皇子郑王，他是宸妃的儿子。而柳家与宸妃的娘家亦是姻亲，所以拐弯抹角的后来他们就都搭上了关系。” 当初的那些人那些事，这些年她都已经渐渐习惯了不再去回忆。然后猛地这么一下再提起来，居然丝毫没有任何感觉了。 果然时间才是良药，再痛的伤痕都能够被好生抚愈。 “宋从域当年之所以想尽办法弄出个兼祧，把我们强行过继到了宋从垣的名下，就是因为柳清媛不可能给他当妾。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贬妻为妾，更何况我当时还怀着你，所以他才会想出了这么个恶心死人的主意。” 那个与夫君恩爱有加的祝元娘，早已经死在了当年那段受尽屈辱的日子里。 她现在只一心牵挂着自己的孩子，所以哪怕名不正言不顺的背着宋从垣未亡人的名份，也仍旧想尽办法的拼命苟活。 就是不愿意如了那对狗男女的意，她才不会受不了屈辱的去死，把年幼的儿子独自丢下。 “易哥儿，世上难得双全法。你若是想搭上寿王的路子，那就要做好以后可能被郑王收拾的准备。” “儿知道。” 宋易行垂下眼睛，看着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认真的虎妞妞。他手上撸毛毛的动作没停，声音轻的跟手上的力度一样。 “便是我不去搭旁人的路子，只要宋从域还横在那里，我哪怕上了仕途也依旧前路难行。 不过娘，您无需操心我。 儿子心中自有章程。” “嗯，娘也就是多嘴的瞎说几句。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许京城里的势力变化很大了也说不定呢。 再说当今皇上乃是明君，你便是学着其他人做个一心忠于皇上的纯臣也罢，总归也都是有路可走的。” 娘俩说的明白，可惜支棱着耳朵跟着听了个全场的虎妞妞，却一点都没听明白。 她着急地抓了抓耳朵。 第98 章 把话挑明 她着急的抓了抓耳朵。 “娘，兄长，你们说那个寿王是好人吗？” 那个眼熟的人，就算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兽王，可是依然让虎妞妞很有好感。没听到人回答，所以她紧赶紧的又问了一句。 “他不是个好人吗？” “妞妞，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宋易行看着这难得小脸严肃的胖娃娃，他也有了一丢丢好奇。 “你是不是挺喜欢寿王殿下的？”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讨厌他，因为他长的很眼熟。” 这是个实诚的孩子，有啥说啥。 甚至还贼稀罕的叹了口气。 “唉，我可真希望他能是个好人吖，我一点都不想咬他。” 在虎简单的脑瓜子里，好人是坚决不能被咬一下下的，一下都不可以。 祝元娘母子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院子里就传来了响动。 “易哥儿，你可在家中吗？” “我在！” 宋易行立刻大声应了一句，然后把怀里的妹妹掐给母亲，他站起来抚了抚衣衫上的皱褶。 “娘，你先带着妞妞在屋里玩吧，我出去看看。” 宋易行快步走到院子里，只见朱猎户等人正一脸犹疑的在那儿徘徊。 “朱大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心眼子多成筛子的孩子，立马开始发散思维。难不成又有哪个小人要在背地里谋害我？ 打头的朱猎户赶紧摆了摆手。 “易哥儿你别多想，就是方才好像看到有马车来了村里，我们估摸着大概是你回来了，才想着过来看看。” “对对对，就是来看看。” 另外两个人也紧跟着点头附和，嘴里唠的全是乡里乡亲们该唠的嗑。 “那啥，易哥儿你这回应该考的还挺好的哈？” “尚可。” 宋易行很有意思的瞅了对面这三人一眼，觉得他们装乡野之人装的惟妙惟肖。 如果不是今日九叔把话挑明了，那么大概永远他也不会去质疑朱猎户和柳货郎，竟然是隐在暗处保护自己的人。 “各位，不如随我进去喝口粗茶？”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朱猎户再次摆手，然后看了一眼年纪最大的张老郎中。对方就自觉的上前一步，还很隐晦的往屋里瞅了一眼，声音不由自主的都压低了很多。 “易哥儿，咱们柳叶村其实民风还算是相当淳朴的对吧？ 村民们虽然说也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是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咱这都村头村尾的也住了好些年，没人情也还有个面子情呢。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等以后你真有大出息了去当官了。总归咱们这小小的柳叶村，也能摊上个父老乡亲的名头。 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啊？” 瞧这小老头把话里里外外的这么一顿绕哇，绕的宋易行这么个心眼子差点成精的娃，都没咋捋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 “所以你能不能劝一劝你家的虎妞妞，让她别总是把她的那些虎朋熊友们唤到村子里来开那个啥，啥来着？” 张老郎中现在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站在他旁边的柳闯子就赶紧补了一句。 “开动物园。” “啊对，让她别在咱村里开动物园成不？” 没等到宋易行拒绝，柳闯子赶紧给出了个馊主意。 “实在不行的话，让她到旁边的柳树沟开去吧。那村子地方大人也多，他们彪悍惯了，胆子也大。” 秉持着死道友坚决不能死贫道的精神，这货缺德带冒烟的撺掇，把宋易行给听得嘴角直抽抽。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柳树沟那边住的人，也大多数都是从宋家出来的，对吧？柳叔你这么会安排，宋家那边知道吗？” 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三大一小面面相觑。在那双了然的目光中，柳闯子略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 “您知晓了？” “刚知晓。” 宋易行点头笑了笑。 “你们俩的演技比张老郎中的要好上不少，要不是今儿九叔跟我挑明了说，我也没想到你们是宗族安排过来的人。” 话已挑明，那还等啥呀？ 磕头认主吧。 二人双双单膝跪地。 “属下影九，见过郎君。” “属下影十八，见过郎君。” 站在边上的张老郎中，就干巴巴的笑了笑。 “我不是你的影卫，我那独生子才是，不过他前些年已经死了。宋九爷就安排老头子我带着老婆子和孙子住过来，多少也算是有个照应。” 其他的话不用再多说。 宋易行直接伸出手，把这跪地的两人给扶起来。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有一种打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不迫。 “朱大叔，柳叔，你们用不着再以影卫自居。 九叔今儿已经说了，宋从垠被拔掉之后杨老火就不用再留。以后柳叶村的里长就是朱大叔你了，柳叔从旁协助。 想来稍后就会有人过来递消息的，你们安心在家等着吧。 这么多年，多谢二位保护我。” “这都是属下等人分内之事，哪里敢劳十三郎君道谢？” 朱北成和柳闯子对视了一眼，遮不住眼睛里的那份高兴劲儿。从主家面前过了明路，日后就能堂堂正正的过寻常日子了，这喜事儿搁谁身上能不高兴啊？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忘了一开始找到宋家小院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忐忐忑忑的摸过来，忽忽悠悠的走出去。 顺利把人给敷衍走的宋易行也高兴啊，关上院门转身回屋，就在门口逮到了一只扒在门扉上偷看的可可爱爱大脑袋。 “妞妞，你干什么呢？” “跟你学，怎么当个聪明人。” 虎妞妞抬起包子脸，萌萌哒的看着兄长。 “我这两天在书院里，听到好多人都在夸你是个聪明人。林夫子说你外号叫神童，我很嫉妒，我决定偷师。” 唷，可见还是环境会熏陶人。 这才把妞妞放文华书院里两天的功夫，她就会说这么多与她那华而不实的脑子，完全不匹配的句子了呢！ 他扭头往屋里唤了一声娘。 祝元娘就抱着洗衣篓走出来。 “你先带着妞妞玩吧，娘去院子里把你们这两日穿脏的衣裳洗一下。” “好。” 母亲去忙活之后，原地只留下了一对小兄妹。清俊少年很高兴的扬起嘴角，把地上的可爱胖娃娃捞到怀里来。 “妞妞，你刚才说错了。 你那不叫嫉妒，叫羡慕。 而且不用你偷师，为兄愿意当你的老师。不论你想学什么，我都会好好教你的。 走，咱们学认字去！” 第99 章 再开张 “我一定要吃念书的苦吗？” 坐在椅子里看着面前摊开的书，虎妞妞愁眉苦脸。 “以后我不叫你弱鸡兄长了，我保证也不会让你哑，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念书？” 小嘴撇的厉害，在弱鸡兄长左手戒尺右手书的威严下，做着最后的挣扎。 “小白白说了。 其实念书的苦真的就没必要吃，因为我们根本就学不会，所以我们就可以直接不念。 我觉得小白白说的对。 兄长，我也不想念。” 虎子愁的想叹气。 这世道当人，难。 这世道虎当人，难。 这世道虎想当聪明人，难！ 唉………(?_?) 看着妹妹那副天快塌了的小可怜模样，坏心眼的弱鸡兄长在心里偷偷的快笑翻了肠子，偏偏他脸上还要装的一本正经。 “你不想当个聪明人吗？” “我想啊！” “那就要念书认字。” 把自己以前抽空默写下来的三字经，捏在手里扬了扬，他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哄骗。 “妞妞，要知道读书认字才能让人开悟明理知事，我肯定不会骗你的。 咱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学。 兄长跟你保证，三字经真的一点都不难。” “三字经？” 虎妞妞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更苦逼了。 “你骗我，而且我有证据！ 小白白就是因为背不掉三字经，才差点挨打的。他说这个可难可难了，他都背了好多天了也没背掉。 兄长，我不要学。” 脑瓜子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本来里面就没装啥正经东西。左边面粉右边水，这么使劲一摇晃立马糊涂的更均匀了。 “小白白又是哪个？” 已经在妹妹嘴里听到好几遍这个名字了，小心眼子的宋易行眯了眯眼睛。 这是谁想带坏我乖巧可爱的妹妹？ “就是黄班那个爱哭的小胖子呀，他很好人，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但是他胆子真的太小了，乔夫子拿戒尺他也怕，林夫子瞪眼睛他也怕。 他真的是个胆小鬼！” 看兄长好像还没想到是谁，虎妞妞就抠了抠脑袋，努力回忆线索。 “嗯，他的大名好像叫淋雨白。他是挺白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淋雨淋白的…” “哦，林予白啊？” 宋易行恍然大悟。 “林大人家的儿子，对吧？” “对对对！他说他爹就是林大人。” 虎妞妞小脑袋点的格外殷勤，甚至还学会了吐槽。 “今天林大人还说他儿子又聪明又嘴甜又讨人喜欢，他还想骗我。哼，当我不知道小白白一天哭了六次呢？” 聪明的虎，当时就想到了那个爱哭鬼。 “作为通人性的虎老大，我吃了他的东西当然可以罩着他。但是我真的不想陪他玩，小白白太喜欢哭了，哭的我很想打他！” “你打人家了？” “没有。” 吃人嘴软嘛，虎知道的。 “唉，我以后再也不要吃小白白的东西了，我也不想再陪他玩，我害怕自己忍不住打洗他。” 看，就说虎妞妞是个讲究虎吧？都忍成辣样了，也硬是忍住了没朝胆小鬼动爪动爪。 明显是从兽性往人性跨越出了很大的一步，这一点非常值得表扬。 宋易行满眼欣慰的，摸了摸这颗越来越聪明的大脑袋。 “我们妞妞可真乖。” “对对对，我最乖！” 一点都不经夸的孩子，耳根子软的跟她那随时准备翘上天去的尾巴一样，得瑟的不行。 “兄长，我都已经这么乖了，肯定是不需要再吃念书的苦了，对吧？” “不对。” “哼，讨厌的弱鸡兄长！” 不服气的虎子，原地向对手投出了一只弱鸡，伤害值为零。 最后左磨右磨也磨蹭不过去，只能苦着小脸蹲在椅子里，听他的弱鸡兄长念经。 如果这个古兄长不是她娘的亲生儿子就好了，虎就一爪子把你给直接蹬出窝里去，哼！ 接下来的几天，就到了虎妞妞有史以来最灾难的苦逼生活。总是被兄长给抓着学认字，认的一个虎脑袋都快变成两个大了。 终于死熬活熬，熬到了放榜的日子。 其实虎妞妞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日子，但是她知道今天一大早，就有书院的人驾车来把弱鸡兄长给接走了。哈哈哈哈哈！ “我虎老大，又肥回来啦！ 嗷～吼～吼～吼～～～” 蹲在柳叶村村尾路边的那块大石头上仰天长啸，然后蹲在她下面的那一圈小孩子，也都跟着有样学样的嗷吼嗷吼怪叫。 倒是不远处或蹲或趴的那一群正经野兽，没一个敢跟着张嘴的。毕竟虎老大已经定下了规矩，谁敢无缘无故对着人类小崽子呲牙咧嘴，谁就直接等洗吧！ 早已经跟小孩子们玩成一团的马壮壮，得瑟的甩着尾巴呲着牙，在那群野兽们面前找到了非常重要的存在感。 哈哈哈哈哈，马可不怕你们啦！ “园长，我们真的又可以逛动物园了吗？” 张大田兴奋的不行，但是他也有点担心。 “前两天我都听我爷和我奶说了，他们已经去找了你兄长，不许你再把动物们给带进村子里来的。 园长，我们真的还可以逛动物园吗？如果你又把它们给带进来跟我们一起玩，回头也许我们又得挨打了。” 这小子玩还是想玩的，但是他也真的不想再挨打。 “表慌，我有经验！” 蹲在大石头上的虎妞妞抬起胖爪子，得得瑟瑟往村尾的方向指了指。 “看，虎老二它们是不是没有进村子里来？它们明明就在村子外面哒，对不对？所以我们也还是乖小孩，没有不听大人的话！” 对哦！ 孩子们快乐的哐哐直点头。 大人们说了动物不许再进村子里来，可是没说过小孩不许再到村子外面去呀？ 没毛病！ “园长你好聪明，你好厉害，你好能干，你好通人性！” 柳小虎开始了日常拍马屁流程，有些话明明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啥意思。可就是能紧紧的跟上虎园长的脑回路，按着她的说法捧哏捧的溜溜圆。 果然，被兄长按在书桌前折磨了好几天的虎子，立刻光速恢复了澎湃的自信心。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虎老大，我可真是太通人性啦！” 豪迈的从石头上蹦下来，熟门熟路跑到路边薅了一大把杂草，开始干一点手熟的买卖。 “卖 票 啦 ！” 死性不改的虎妞妞实在太享受当园长的快乐了，所以她偷偷摸摸的开起了黑园。 第100 章 小朋友一个都不能少 “都快点排队，买票逛动物园啦。张大田，鸡蛋呢？” “给你！” 把刚到手里还没捂冷的热乎鸡蛋贡献上去，换回了一根翠绿翠绿的草叶子。 张大田雄赳赳气昂昂地仰着脑袋，看着后面那一群小伙伴。 一脸骄傲。 看，我才是园长最看重的员工！ 你们？ 嗤，都不行。 “你给我起开！” 柳小虎一屁股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给顶到边上去，然后神秘兮兮的从兜里掏出一块颜色贼拉艳俗的红色布头。 “园长，我今天没有烤鸟蛋也没有糕饼。但是你看，我有一块漂亮的红布。 这是我从我爹的货挑子里偷，不是，拿的。我听他和我娘说了，这玩意儿挺贵的呢！” 要不然他爹也不会悄悄拿来送他娘。 幸好被识货的好幺儿给发现了，并且顺利的偷了出来，当钱花。柳闯子如果知道幺儿这么聪明识货，一定会老怀安慰自己后继有人，他那对货挑子终于能传承下去了。 “有多贵？” 但是不识货的人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了很通人性的虎老大。看着柳小虎手里那块跟自己脸差不多大的红布，不太想要。 “我也不知道啊。” 对于这种陌生的知识点柳小虎不敢瞎说，但是他一看虎老大有点不想收的亚子，又立刻把话翻回来一顿说。 “不过肯定会比鸟蛋值钱的！怎么说也是这么漂亮的一块红布，对不对？园长，你就收下它卖给我一张门票吧，求求你了。” 孩子真的很想在小团伙里继续混，所以可怜兮兮的双手合十恳求着好心的园长。不过好在他确实遇到了好虎，就看见胖娃娃很大方的一手收布一手交门票。 “好叭，给你！” 又哄走了一个兴高采烈的家伙，虎妞妞抓着手里的红布，眨巴眨巴机灵的大眼睛。 然后灵机一动。 叫手底下的员工去找来一根优秀树枝，把这块红布给系了上去。拿在手里来回摇了摇，觉得很像以前在动物园里看到过的，一些导游小哥哥小姐姐们手里拿的那个指挥旗。 她瞬间更来劲儿了。 “嗷，一会儿都跟着我的旗子走，谁也不许掉队，嗷？” “嗷，知道啦！” 虎园长的威风在这群小孩子们面前算是永不凋零的神话，真正做到了一呼众应。上面随便嗷一声，下面能跟着嗷一片。 怪不得虎妞妞当园长当的这么上头呢，这情况就问搁哪个小孩子身上，能舍得丢掉这份荣耀哇？ 等把这群小伙伴们按人卖票以后，虎妞妞终于感觉到了有一丢丢不对劲的地方。她又爬到石头上站好，居高临下左三遍右三遍的数了好几遍。 “不对，为什么少了几个游客？” 作为最优秀的员工，张大田立刻上前一步，答话。 “报告园长，苗杏儿她们姐妹仨没来！” “为什么没来？” 虎妞妞不高兴的皱起了眉毛。 “是不是你没去通知她，我今天要带你们逛动物园？” “我去了，我和朱勇一起去的，不信你问他！” 小胖了朱勇也挤了过来，举手回答。 “大田哥说的对，我们俩一起去的苗家。 但是我们没有看见苗杏儿，苗家婶子们也不许我们进去找她。 还有苗家的那个奶奶太可怕了，她会打小孩子的，我们俩就跑了。” “嗷，我去找她们回来！” 以前开大会的时候，秃头园长都强调过好多回了。来逛动物园的小朋友一个都不能少，这是规定！ 虎老大生气的从大石头上蹦下来，拽着手里的小红旗就跑。 其他的小孩子们赶紧迈动小短腿，拼尽全力的跟上去。毕竟刚才园长都说过了的，都要跟着她的旗子走，谁也不许掉队哒！ 于是这乌乌泱泱的一帮小崽子，就以最快的速度杀到苗家去。 苗家住的地方在村口那边，就等于这群柳叶村流动人口组成的大部队，要从尾到头跨越整个村子。 有在田间地头家里家外忙活的村里人，远远的都看见了这群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们在乱跑，一个个还心大的直笑呢。 “哎呦，这小猴崽子可算不天天缠着我了。让他们凑在一块玩儿去吧，也能叫大人少操点闲心。” “对，省的总是歪在家里有吃有喝。” “谁说不是呢？不过该说不说，小孩子多搁外面跑一跑也挺好的，晚上觉都能睡的香不少。” “我家丫头以前胆子可小了，现在天天跟在虎妞妞身后跑，你看看小腿倒腾的多利索？只要她别再给我拽回一条蛇来当手镯，其他的我啥都不管。” “哈哈哈哈哈，妮儿她娘，你现在也是心大的没边了。” “要不然呢？万一把虎妞妞那丫头给招回家里来，你是想当杨家人，还是想当那群倒霉催的野兽？” “哎呦我的娘诶！可别跟我说这么吓人的话了。你老实洗你的衣裳吧，我也老实回去刷我的锅。” 要不说柳叶村的人就是这点好呢？ 非常非常的识时务。 所谓从心者，得永生。 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对于自家孩子喜欢跟在虎妞妞那大力怪后头打转的事儿，他们全部都做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把自家孩子塞到那群野兽的怀里去，其他的全都能忍！ 是的没错，底线就是这么低。 就连在自家院子里，跟黄氏和朱家大儿媳妇苗氏一起做鞋顺便闲磕牙的祝元娘，都看见了自家孩子刮过去的小身板。 “瞧瞧这群淘气的小猴崽子们，这又不知道想跑到哪儿去霍霍了？” 黄氏手里捏着针，看见自家幺儿一脸兴冲冲跑过去的模样，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祝姐姐，回头能不能跟你家易哥儿商量商量。下回他再教虎妞妞的时候，能不能顺带让我家这小猴崽子搁旁边听上一耳朵？” 看着祝元娘抬头瞧过来的眼神，黄氏赶紧解释道。 “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我家小虎这孩子吧性子太急太躁，他搁家里坐不住哇！ 可是他就服你家虎妞妞的管，我估摸着要是有虎妞妞在边上坐着，他肯定是不敢再乱跑乱动了。 倒也不指望他能学什么正经东西，哪怕就是听听易哥儿讲讲大道理也是好的，看能不能让他多少长长心。 眼瞅着都快到八岁的人了，还跟个五六岁的小屁孩一样人嫌狗厌。 这一天天的可真是快愁死我了！” 第 101章 被虎给找上门 “就是啊祝婶子，能不能让我家朱勇也跟在旁边听一听？” 很会为自家儿子打算的苗氏，也赶紧跟着出声。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白听，我以后把朱勇的嘴头食全省下来，叫他都拿给虎妞妞吃。 他但凡敢往上面沾一口牙印子，我都大耳刮子抽他。 当然，我知道祝家婶子您肯定是不缺这么点吃的给家里孩子。可是他们那不是一群小玩伴吗，跟咱们大人肯定想的也是不一样的。你说对吧？” 这位年轻的母亲，为了儿子也真是拼了，绞尽脑汁的想把娃往宋家小院里塞。 其他人目光短浅看不出个好赖，可是苗氏相信自己的公爹绝对是个聪明人。他既然让把朱勇往这边送，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祝元娘微微转了转眼睛，然后笑着轻轻点头。 “这有什么不行的？ 咱们这都家前屋后的住着多少年了，乡里乡亲的情份又不是作假的。 孩子们愿意在一起玩这是个好事儿，以后让他们尽管过来找妞妞玩就是了。 不过我家易哥儿还是要念书的，怕是难以抽出太多的空闲来，也就是偶尔的能有空教一教妞妞。” 丑话还是要先说在头里的。 黄氏和苗氏，就都心满意足的笑了。 “那肯定的，说啥也不能耽误了易哥儿这个文曲星上进不是？ 别说祝姐姐你一天天的指望着，就是我们这些当乡亲的其实也眼巴巴的等着盼着呢！ 都巴望着易哥儿能顺风顺水一路考上去，早点考出功名早点当官，到时候我们多多少少不得沾上点光不是？” “对对对，是这么个道理，黄婶子说的对。” 苗氏也紧赶慢赶的点头附和。 “我这人笨嘴拙舌的也说不好什么话，可是我们盼着易哥儿能有大出息，那都是肯定的，一点不带掺假。” 三个女人一台戏，也是有说有笑的唠了个热热闹闹。 而另一边的孩子们，则是在虎老大的带领下，风风火火踹开老苗家的木门，打断了这家人眉开眼笑的好心情。 “苗杏儿，出来跟我玩！” 虎妞妞把小旗子往身后一藏，聪明的绝口不提什么逛动物的事儿，而是理直气壮的找小伙伴玩。 苗杏儿她二叔苗守根是个机灵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然后赶紧笑呵呵的说。 “杏儿不在家，要不你们先自己玩去吧？反正你后头还有这么多小崽子跟着呢，肯定够陪你玩的了，呵呵呵。” 由于有这个大力怪丫头曾经一脚把自家木门给踹倒的事情发生过，所以苗家人面对虎妞妞的时候，都格外的通情达理好说话。 “她去哪里了？” 虎妞妞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巴，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珠子看着院子里的苗家人。 苗杏儿她那个坏奶奶在，她的叔叔婶婶和兄弟们也在，旁边蹲在窗户底下的那个是苗杏儿她爹。但是苗杏儿和她娘，还有她两个妹妹都不在？ 早已经摸清楚小伙伴们家里成员的虎妞妞，皱着眉头再次提问。 “苗杏儿去哪里了？ 什么时候回来？ 我等她。” 毕竟秃头园长说过的，逛动物园的时候一个小朋友都不能少。那现在突然少了三个，自己今天这个动物园还能不能开了？ 嗷，不开森！ 苗家两个儿媳妇，都略有些心虚的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这就把苗家老婆子和她那三个儿子给显了出来。 付氏感觉到那不讲理的熊丫头，大眼珠子转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她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哆嗦。 随即踢了踢蹲在一边的长子。 “大柱，吱个声儿啊你！” 付老婆子这辈子呀，最烦大儿子这一棍打不出个屁来的窝囊废样子，简直跟那个死鬼男人一样让她看着就闹心。 被亲娘给踹了一脚的苗守柱，慢慢吞吞的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闪躲的厉害脸上也满是理夸的干巴巴回答了一句。 “你别等了，她去婆家过好日子去了。” 叮！ 虎妞妞惊喜的放下爪子，胖乎乎的包子脸上全是相当急切的打听。完全能够看得出来，孩子对过上好日子的渴望有多么强烈。 “请问这个叫婆家的地方，在哪里？” 无知的新晋人类唷，贪婪的大眼睛BiuBi∪的闪着光，噌光瓦亮的那种兴奋一点不带造假的。 “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嗷！我也要带我娘和我弱鸡兄长一起去那个婆家，去过好日子！” 毕竟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这是虎子一直操碎了心，也想要完成的重要任务哇！ 虽然新人类听不明白，但是这旁边不还跟着已经在人间混了好几年的老菜鸟吗？ 小碎嘴子柳小虎站在一边，赶紧给自家单纯的园长普及一点阳间的烫知识。 “去婆家才不是过什么好日子的呢，园长你可别听他瞎说了，他骗你的！” 这娃一脸人间大明白的样子，开始举例子摆事实。 “打我有记忆起，我娘都不知道叨叨了多少遍。她说女娃长大到了婆家，就等于是从苦水跳进火坑里来了。 在苦水里的时候苦着苦着还能过，到火坑里要么气死要么累死要么生儿子生死。 就这还得靠女娃命好，别摊上那种一天三顿打，不把小媳妇儿当人的婆家呢！要不然能活下来，都算八字纯硬的。 所以去婆家根本就不是什么过好日子，他真的是在骗你！” 旁边的张大田花妮儿等人，甭管听懂听不懂的，全都跟着咣咣点头。 因为他们从小到大也听过不少类似的抱怨，小孩子不会分辨大人话里的意思，但是他们脑瓜子机灵记性好啊。 “对对对，柳小虎说的对！” “苗杏儿她爹就是在骗你，我爹娘也说我在家的时候要尽量对我好一点，要不然以后长大去了婆家就没啥好日子过了。” “就是，傻子才相信，去婆家能过好日子呢！也许苗杏儿是被她家里人给卖掉了。我听我爹娘说过，隔壁县里就有卖小孩儿的。” “是的没错，他们一定是卖掉了杏儿姐姐！” 小伙伴们全都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拿村里妇人们的抱怨，还有从大人嘴里偷听到的闲话，还有他们自己那机灵的脑瓜子里琢磨出来的一些正确答案。 开始给虎妞妞瞎特么一通解释。 第 102章 我生气了 突然被人间烫知识给泼了一脸的虎妞妞，嗷一声不干了。 “你竟然敢骗我？！” 看看面前这头蠢人在干什么事情？他竟然敢骗我这么聪明，这么厉害，这么通人性的虎老大？ 感觉受到了歧视的阿彪，麻溜的把手里小旗子往背后裤腰带上一插，抬起旋风腿把苗杏儿她爹给一脚踹出去。 然后聪明的虎子，还很守规矩的遇事儿直接找负责人负接。 怒气冲冲的炫到苗杏儿她那个坏奶奶面前，使劲蹦哒起来一脚把人放倒。 把人拉到跟自己同一个水平线上，再用她那无比丰富的经验上去掐住对方胳膊，嘁里狂浪就是一顿可劲儿摇。 “苗杏儿呢？ 说！ 你把属于我的小朋友卖到哪里去了？ 再不说我咬你了。 嗷～～” 久别的虎啸重出江湖，依旧震耳欲聋，令人忍不住心生惧怕。 当然主要虎妞妞人家也是有理讨要。毕竟这都已经是属于虎的小朋友了呢，怎么能随便就被别人给卖了？ 虎不允许！ 愤怒的声声虎啸，连听到动静的左邻右舍都慌慌忙忙的往这边赶，更别提直接被掐在手里接受迎面暴击的付老婆子了。 此时已经头晕眼花耳朵短暂失聪，啥也没听清楚自然啥也说不出来，可是虎妞妞的耐心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 她开始生气的呲牙。 旁边的苗家人一看情况不对更不敢上前了，鬼知道这个脑子有病的大力怪，会不会也把自己给踹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又等了几个喘气的功夫，还是没有人回答。生气的虎妞妞就直接把苗杏儿的这个坏奶奶，给拎在手里举了起来。 “快说，不然我就把你摔在地上，嗷！” 突然想起来好像答应过娘，以后不会再干咬人的事情。作为一个讲究的人，虎妞妞觉得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所以她决定以后不咬人了。 我还可以摔人吖。 嘎嘎嘎，我可真是太通人性啦！ 娘再也不用担心我会咬人，没毛病。 “你快放下我娘！” 好不容易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的人间大孝子苗守柱，忍着肚腹处的疼痛。随手拎起放在门口的板凳，怒气冲冲的跟那个死丫头对峙。 “这是我老苗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我是苗杏儿的亲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把她嫁出去谁也管不着！” 虽然说的听不懂，但是仔细听的话又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可惜虎妞妞没耐心听。 她歪了歪脑袋，耳尖的听见左边那破屋子里，好像有人在叫妞妞姐姐。 于是她随手把爪子里的坏老家伙丢向了对面的那个坏家伙，然后直奔那破屋子一后爪子把门给蹬开，冲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破破烂烂的，没几样正经东西。靠墙的木头床上躺着一个受了伤的女人，是苗杏儿她娘。 她的身体往里边靠墙的位置，还有苗杏儿的那个小娃娃妹妹苗桃儿。跪坐在旁边用小小的身子努力搂住妹妹的，是三岁的苗枣儿。 也是她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声音，所以就用稚嫩的小嗓子，拼命呼唤着那个上次拎自己去逛动物园的妞妞姐姐。 “枣儿，你姐姐呢？” “不知道，有人把我姐姐抢走了，爹还打娘。呜呜呜，妞妞姐姐，枣儿害怕…” 三岁的孩子并不能很好的把事情说清楚，但是她即使害怕的一直哭，也拼命用两只瘦弱的小爪子护着妹妹，就像姐姐平时护着她那样。 孩子可怜的哭声，终于让床上虚弱的母亲艰难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站在床边的这个小丫头，努力想伸出手去抓对方的袖子，却徒劳的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 “…杏儿被卖了…求，求你去……” 拼尽全力吐出这几个字，眼睛里带着清晰的哀求。她甚至知道自己现在大概疯了，竟然求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孩子。 “竟然真的卖了我的小朋友？ 讨厌！ 我生气了！” 转身跑出去，这回不再是吓唬他们，直接气恼的一爪子一个，掐住了苗杏儿的坏奶奶和坏爹的脖梗子。 “到底卖哪里去了？ 再不说，我吃了你们！ 嗷～吼～吼～吼～！” 爪子里的这两个可怜家伙已经被掐得快翻白眼了，在地上努力扑腾。 及时赶过来的左邻右舍们，倒是有心想上前去劝劝架来着，却被堵在门口的自家熊孩子给抱着大腿拼命拦住。 “爷爷，我不许你帮坏人！” “奶奶，园长是在找杏儿姐姐。” “爹，你敢管园长的事情，我以后还怎么在动物园里混？” “娘，你要是帮他们我就生气了，我以后不吃饭啦！我要饿死我自己，让你少一个乖女儿！” 熊孩子之所以熊，多半是因为他们跟在熊老大后头混，所以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各种技能。 花妮儿她娘急的一拍左边大腿，偏偏又不敢甩开抱着自己右边大腿的心肝宝贝闺女，只能扯着嗓子往门外头吆喝。 “当家的，妮儿她爹！ 快去宋家请祝娘子，快！” 可惜到底是没等到如来佛祖赶过来收泼猴，因为胆小怕事的苗守根他媳妇儿，也就是苗杏儿的二婶徐氏，抱着自己儿子哆哆嗦嗦在虎妞妞的威喝声中，给出了点具体线索。 “杏儿那丫头，被卖到黄家庄的黄大牙家，当，当童养媳去了。” “那是哪里？” 虎妞妞甩开手里那两个已经昏咕去的坏家伙，一双大眼睛迷糊又无措。 “我知道！” 幸好机灵的柳小虎及时举手。 “黄家庄是我姥娘家，离咱们柳叶村有好几里路远呢。我前段时间才跟着爹娘去吃过席，我认得路！” “走！” 有认得路的那就行了。 虎妞妞一手抓起柳小虎，脚下开动马力狂炫。也算是让这古小孩体验了一把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的快乐。 老话那个碎嘴子不是早都曰过，虎从风龙从云吗。所以虎妞妞撒开爪子一路狂奔的时候，众人只能感觉唰的一声，有个什么东西从面前窜过去了。 “不是，刚才那是个啥呀？” 被扑了一脸阴风的黄氏有点惊魂未定，她身后大着肚子的苗氏只顾小心的低头看路，所以啥也没注意到。 祝元娘倒是恍恍惚惚的好像看到了，刚才刮过去的那一团颜色有点眼熟，怎么觉得那有点像自家小妞妞今儿穿的颜色呢？ 第 103章 找呀找呀找朋友 停下脚步，皱眉迟疑。 “我看…” “哎呦祝娘子，您别看了。” 花妮儿她爹花大海真就急的不行。 “咱可赶紧去苗家吧，再迟上个一时半会儿的，指不定那群小兔崽子真把苗家人给折腾出个好歹来！ 快走吧，我过来给你送信儿的时候，你家那小祖宗还掐着苗守柱娘俩的脖梗子玩儿呢！” 现在孩子们玩儿的可真惊悚！ 瞬间这几个人也没那个闲心讨论刚才窜过去的是啥了，她们紧赶慢赶的抬腿往苗家跑。 生怕自家的小崽子一个大意，手里头再摊上点人命官司。 那还得了？ 虎妞妞拎着员工一路飞奔，在对方的指指点点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坠在县城边边上黄家庄。 进庄子里去以后也不怕找不准地方，咱这不是有熟人吗？ 柳小虎很仗义的贡献出了自己亲戚，带着虎妞妞风风火火的跑到老黄家。 “姥爷，我有事儿找你！” “哎呦喂，小虎你咋来啦？” 姥姥姥爷一看嘴甜的小外孙子突然跑过来，还以为是自家闺女在柳叶村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这两位老人顿时脸就白了。 “你家发生啥事儿了？” “你爹你娘你哥他们呢？” 问的时候老两口子声音都打哆嗦了，把黄家舅舅们给急的赶紧上前劝解。 “爹娘，你们别慌别瞎想，妹妹指定没事儿！” “就是，我姐那性子轻易的谁敢惹她呀？别怕，咱先听这小子说。” 把老爹老娘给劝住，黄家大舅扭头看着小外甥。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担心的要死，可还是稳住心神赶紧询问。 “小虎，你娘你哥他们发生啥事儿了？” “他们都搁家呢，我家没发生啥事儿。刚才不说了吗，我来找我姥爷有事儿的！” 柳小虎长话短说。 “大舅，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黄大牙的人，他们家这两天有没有买过一个小姑娘回来？” “你咋知道的？” “我肯定知道啊，那就是我们柳叶村的人，我特意带着虎妞妞找过来的！” 柳小虎理直气壮。 虎妞妞哐哐点头。 黄家大舅娘就站在那儿，一边帮婆婆抚背顺气，一边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唉，他家可不是昨天买回来个小丫头么？ 听说是给他家那傻儿子当童养媳的。 我原本还心说，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催的孩子被家里人狠心给卖了。 搞了半天竟然是你们柳叶村的，啧，可怜人呐！” “确实是个挺可怜的丫头。” 黄家二舅娘给公公婆婆端来茶水，也顺嘴接过了话茬子。 “我今儿早上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还听住在黄大牙家旁边的碎嘴婆娘们说呢！ 那小丫头性子烈的很，听说昨天被黄大牙和付贱妹那缺德带冒烟的两口子，给打了好几顿。 唉，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他家门口，听到他家那傻儿子嘻嘻哈哈的搁大门口笑，说是他有媳妇儿了啥的。 你们说说这干的是多造孽的事儿？ 一个快奔二十岁去的傻子了，还祸害人家好好的小丫头干啥呀？ 听说那孩子才八九岁大小的年纪吧，搁河边洗衣裳的时候我光听着她们说，都觉得心里怪难受的慌。” 很好，信息全部对上了。 支棱起耳朵已经听明白了的虎妞妞，抬手扒拉开柳小虎，呆萌的小脸上一片凝重。 “请问黄大牙家在哪里？ 苗杏儿是属于我的小朋友，作为园长我必须把她带回去。 一个都不能少，这是规定！” 好么，这下黄家人也全听明白了。 黄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先是放心的松了口气，接着低头看向对面的那小胖丫头，眼睛里就露出了一丝不落忍。 黄大牙家买的那个啥童养媳，是不是这个小不丢丢胖丫头的家里人呐？ “小丫头，你家里的大人怎么不来，你爹娘呢？” 老太太声音和气的很。 这让虎妞妞也能很和气的回答。 “我来就行了。 我娘她胆子小容易害怕，而且跑的也没有我快。 我娘在家里给我做鞋子呢。” 把该回答的问题都回答完，想想觉得好像不够严谨，所以又加了一个。 “我没有爹。” 是的，就是这么诚实。 没爹的虎子当不上兽王，这是虎妞妞心里永远的痛。但是她是个勇敢的乖小孩，不撒谎。 没爹就没爹叭，也没本事从山洞里现挖一个出来，唉。 乖乖，这可怜的小娃娃哟！ 本来就心软好哭的黄家老太太，更是瞬间鼻子一酸眼泪珠子说来就来，抬手就先打了旁边无辜的黄老汉两巴掌。 “你说说你们老黄家这出的啥人？ 黄大牙这造孽没够的东西唷！ 他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干啥呀这是？ 没爹的孩子，没男人的寡妇。这年头光想想就知道，日子得过的是有多难呐？ 咋能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呢？ 走，老婆子我领你过去。” 有同情心的不一定是好人，但是好人一定都会有很充沛的同情心。 老太太站起来，伸出手一边一个牵住孩子就走。而无缘无故挨了两巴掌的黄家老爷子，也只能委屈沉默的在后头跟上去。当然了，他后头还坠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以及五个孙子。 黄家的儿孙们想的也是周到。 万一两家一个说不好，要是开打咋办？自家老爷子老太太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万一被打了还得了？ 跟着去，高低得跟着一起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黄大牙家。 大门没关，黄大牙正坐在门口抽旱烟，那张奸诈小人相的脸上，挂着很多的心烦。 唉，世道不好混，他这人伢子的生意也是难干的很呐。 “黄大牙！” “哟，七叔七婶，今儿这是刮的哪阵风啊？竟然把你们给吹我这儿来了？” 看他先是一愣，随即起身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跟后头跟过来的族兄弟们打招呼。 “稀客呀稀客，兄弟们今儿有空来看你们老哥哥，我高兴的很呐！” “少卖嘴了你！”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瞧你干的好事儿！ 买个几岁大小的小丫头回来给你儿子当童养媳，你是怎么能想出来这损招的呢？ 你知不知道人孩子家里就剩下孤儿寡母的？日子都过得这么艰难了，你也狠心下得去手？” 果然不愧是干贩卖人口这种丧良心买卖的人，真活该他们俩口子养不住正常孩子。 这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儿女，好不容易才养住了那么一个傻儿子。竟然还不知道修阴德，还敢干出这种事儿！ 第104 章 找到一个小可怜 啧，真是不想跟这种坏人多说一句话。 老太太气哼哼的。 “那可怜的小丫头呢？听说你们两口子打人家孩子了？” “嗯，打了。” 七婶子一向看不上自己，黄大牙心里也清楚。总归他干的这是个下九流的行当，也没指望能处处遭人待见。 “花钱买回来的牲口性子都烈，不给打服了以后还怎么干活儿，怎么伺候人？” “这说的还叫人话么？小不丢丢的个丫头多可怜人，你把人带回来准备当牲口用？” 黄老汉也听不下去了，皱着眉训斥这族中的侄子，结果招来对方嘿嘿一笑。 “七叔您别生气呀，气大伤身。” 黄大牙把手里的烟杆子在鞋底上状似悠哉的敲了敲，脸上那满不在乎的皮笑肉不笑，让人看的很想打他。 “瞧七婶你那话，说的多少是有点不讲理了。 我也是干正正经经的买卖，哪一回不是真金白银洒出去的？那些孩子也好女人也好，又不是我去偷来抢来的。 她们可怜那就该怨她们老子娘贪钱卖了她们，怨她们自己没投胎到个好人家的肚子里去，没睁开眼给自个儿找个好婆家。 那能怨得着我一个人牙子吗？” 说着还贼诚恳的唏嘘了一声。 “要说过的艰难可怜呐，那谁过的又不艰难可怜呢？我明明白白花了五两银子，给我儿子买回来的童养媳，怎么就不能用了？” “可那是我的小朋友，你必须得把苗杏儿还给我！” 这丑八怪拉拉喳喳说了一大堆，虎妞妞有很多都没有听懂。 但是脑子一根筋不会拐弯的家伙，早已经私底下决定好了，不论走到哪里都要严格遵守动物园的规定。 所以小朋友，一个都不能少！ “你是谁？” 看到突然窜出来的这小胖丫头，黄大牙的职业病开始蠢蠢欲动。这么漂亮的福娃娃，可一点也不像个乡下孩子。 这种顶尖上乘的货，不论卖到哪里去倒手就能挣上一大笔！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你爹你娘也跟着一起来走亲戚了吗？” 张嘴就是打听情况，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盘算上了。 如果能把这个小丫头卖到那种专门养瘦马的什么万花楼偎翠阁啥的地方，只要能搭上路子把货给卖进去，那价格绝对能飙的高高的。 到时候干完这一票自己估计就能金盆洗手，安安生生搁家里养老度日了。 贪婪的眼睛，噌一下亮起来。 虎妞妞眨了眨眼睛。 “我叫苏灵也叫虎妞妞，我是我家的孩子，我娘没来。” 耐着性子把该回答的回答完，也抬头反问了一句。 “苗杏儿呢，还给我！” 大白天的，说人人就到。 一个满身伤痕穿着破破烂烂衣裳的小姑娘，努力拎着一个好大的洗衣篮子，终于艰难的快挪到院子门口了。 后头还有那个贼婆子拿着棍子在抽打，稍微慢上一步，那树枝就能抽到身上去。 “个贱皮子，还敢偷懒？” 搁娘家婆家被打了半辈子的陈贱妹，这个时候终于扬眉吐气，找到比自己更低贱的存在了，她兴高采烈的都有些诡异。 手上的棍子毫不留情打在前面那弱小的身板子上，旁边她那一二十岁的傻儿子，还在拍着手又蹦又跳的哈哈直笑。 “哈哈哈，好玩儿。 打媳妇儿好好玩儿，我也要玩儿！ 娘，天佑也要打媳妇儿玩！” “好好好，乖儿子。 来，棍子给你。 就朝这贱皮子身上打，尽量别打脸。 万一以后你不想要了，这破了相的货卖出去可容易亏钱。” 已经被打到心惊胆战的苗杏儿，刚害怕的扔下衣裳篮子想躲。就感觉到一阵风从院子里刮了出来，然后咣当一脚把后面那对可怕的母子给踹倒在地。 “哎呦！” “呜呜呜，娘，天佑疼。 爹，有人打我。呜呜呜…” “妈哒，打的就是你！ 嗷！” 虎妞妞快气炸了。 瞧她看见了什么？ 竟然有这么大的一头傻子，在打属于自己动物园里的小朋友！ 虎子可从来没有不打傻子的优良习惯，事实上她自己本来也就不大聪明。 那这就纯属于互殴了对不对？ 没毛病！ 随手接过傻子热情赞助的棍子，虎妞妞现场表演了一段龙腾虎跃，把对面那两头纯坏人往死里捶。 “妞妞！呜呜呜，园长…” 转回头认出来人的苗杏儿，蹲在边上哭的都快没个人样了。紧跟着虎妞妞窜出来的柳小虎，紧张兮兮地跑过去把人护在身后。 “杏儿你别怕，有园长在呢肯定不会让你被卖了。你是咱们动物园的员工，园长不同意，谁敢卖了你？” 孩子随手抱起大门口的那块石头，一脸紧张害怕的双手高举着挡在小伙伴前面，冲也大步跑出来的黄大牙使劲儿叫唤。 “嗷！” 先学园长的好习惯，干架前吼一嗓子给自己壮壮胆子。 “你别过来，要不然我砸死你！” 事实上黄大牙没空搭理他，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正被人往死里打，这让护犊子心切的老父亲怎么能忍？ 他甚至都忘了先去惊恐质疑一下，为什么一个小小的豆丁子，能够压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儿子和婆娘狠揍。 “臭丫头，快放开我儿子，不许再打了！有什么事儿你冲我来，” “来啦！” 既然对方都说了，那么热心热肺热肚肠的虎子表示。放心叭，本虎一定完成你这奇葩的要求。 蹦哒起来两只小脚脚接连踢飞地上的大块头，踹出两道优美的弧形线落进对方院子里的地上，发出咚咚两声闷响。 然后转过身操起棍子就上，给予黄大牙全部的关照。 “嘿嘿嘿，小飞棍来喽！” 论起吃和干架这两个最有意思的事儿，一直都是虎妞妞最喜爱的保留项目，不分伯仲。 黄大牙家门口立刻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就这么丧心病狂的演上了。 把听到动静以为是土匪进村了，所以拎着武器赶过来的黄家庄村民们，全给看的万愣万愣的。 “不是，这小丫头谁呀？” “娘诶，她咋这么大的力气？” “哎呦我的天呐，那一棍子好像是把大牙的大牙给打掉了吧？” “这都啥时候了你们还唠上嗑了，赶紧上去拉架去呀，当心出人命。” “快住手，都别打了啦。” 第105 章 园长最棒，园长威武！ 村民们闹哄哄的七嘴八舌，却也没有哪一个真的敢豁上命上前去，替那个不怎么招人待见的族兄弟出头。 终于有人眼尖的看见自家族长也跑过来了，立刻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 “族长来了！” “大伯，大伯你跑快一点呀。你快看有人打到咱老黄家门上来了嘿！” 那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味儿，正是出自于柳小虎他亲二舅的大嘴巴里。 然后黄二舅被亲大哥扭头一个大逼兜给扇回了老爹身后，眼瞅着老爹也想动手，他立刻怂唧唧的又往老娘身后缩了缩。 黄家老太无奈看了一眼不着调的小儿子，然后把老头子给瞪到一边去，又扭头看了看那个还在暴打黄大牙的彪悍丫头。 这老太太惊吓的咽了口唾沫。 还好还好，还好自家从头到尾都是跟这小丫头好好说话的！ 她走到亲外孙子身边，一脸神色复杂的小声询问。 “小祖宗诶，你怎么把这么个活祖宗给带到家里来了？是不是看你姥娘活的岁数太长，你想着提早孝顺我一把？” “姥娘，你说啥呢？” 把手里的石头潇洒一扔，两只脏兮兮的手随便往屁股后头的抹丁上抹了抹。柳小虎看着自己最崇拜的园长又在大发神威，他整个人兴奋的脚指甲盖都想跟着一起跳武。 “嘿，杏儿你快看呐。 咱们园长给你报仇了！ 赶紧把眼泪擦干净，糊在眼睛上迷迷糊糊的，都看不清楚咱们园长厉害的样子了呢！” “嗯！” 苗杏儿拽起衣袖抹了一把眼睛，即使浑身还是哪哪儿都疼，可是这小姑娘就是哭着哭着就笑了。 现在有人保护我了。 园长来救我了！ 看着开启了暴疯模式的虎妞妞，抬手又是一棍子直敲砸断了黄大牙的右腿，叫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的凄戾惨叫之后。 苗杏儿不但不害怕，还突然充满了一种诡异的安心感。她旁边那心眼子已经快缺到没边的熊孩子，则是在旁边又蹦又跳的举着拳头助威。 “园长最棒，园长威武！ 园长天下第一最厉害！” 激情澎湃的啦啦队真的很能调动情绪，让刚才还觉得这辈子已经完了的受害者小姑娘，立刻也被感染得兴奋了起来。 苗杏儿也在旁边直蹦哒。 “园长最棒，园长威武！ 园长天下第一最厉害！” 两个小儿统一了口号，啦啦队给到的情绪值瞬间就直接拉满，场上的选手立刻战斗力略略叠加上一层信仰值。 “快住手！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赶紧上去把那疯丫头给我拉开！” 深一脚浅一脚跑过来的黄家族长，一看自己的亲侄子被打的快没个人样了，他急的指挥着手底下的族人赶紧上去拉架。 黄家人虽然也很忌惮那疯丫头，但是族长的吩咐不能不听呐！ 只能磨磨蹭蹭的上前劝架。 好在虎妞妞真的是头讲究虎，人家一向讲究个冤有头债有主，同事犯错罚馆主的优秀习惯。 转回头，大眼珠子盯上了跑过来的这个丑逼小老头。 “你就是黄家的族长？黄大牙他很坏，他卖小孩子，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已经跟着兄长去宋家族里混过一趟的虎妞妞，现在是个有见识的家伙了。她知道人类的族长，就相当于动物园里的各个园区馆长一样。 以前有动物犯错了，要找馆长。 现在有人犯错了，当然要找族长。 就酱紫。 虎妞妞眨巴着大眼睛，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波动，她就是单纯的把责任给问责到位而已。 “你知道他卖小朋友么？ 回答我！” 嗯，那怎么能不知道呢？ 黄家族长看了一圈族人，最终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七堂弟时，他眯了一下眼睛。 “老七，听说是你带着外人打到咱们自家孩子的门上来的？你这是想干什么？” 黄老汉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被无视了的虎老大举起棍子在地上蹦哒了两下。 “是我先问你的，快回答我！” “我知道又如何？” 心情非常不美丽的黄家族长冷哼了一声，说的头头是道。 “他确实是牙侩没错，可他是在官府正经备案立契约的。又不曾违法乱纪，你凭什么打上我黄家门上来？” 但是有些刚当人的虎，她就非不听呢。 甚至还装模作样的学着林老夫子那样，很有文化的点了一下脑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好，老夫知晓了。” 话落，棍到。 保证不放走任何一头坏人！ 不经过园长的同意，就敢买卖属于动物园的珍稀同事已经是违反了动物园守则，现在居然还敢跟我这么大小声？ 嗷，本虎生气啦！ 残暴的一幕继续上演，不过因为这回被打的是族长，所以黄家庄的村民们捏着鼻子也得上去拼命。 柳小虎他亲姥爷，更是急得扯着嗓子吆喝。 “小丫头，那位高手小丫头。还请消消火，手下留情呐！” “你这瞎喊的是个啥？ 起开，我来！” 黄家老太太把老头子扒拉开，拽过外孙子怼到前头，让他赶紧吆喝。 “小虎，快让虎妞妞别打了。打黄大牙和打黄家族长可不是一回事儿，万一把人给打坏了就收不了场了！” “为什么收不了场？” 对自家园长充满了迷之自信的熊孩子，小胸脯立刻拍的duang duang 作响。 “放心吧，我们园长超棒哒！” “我不管她是抄棒打还是抄棍打，反正你现在赶紧给我劝她住手，要不然我朝你屁股上打！” 老太太举起手恐吓外孙子，终于把这孩子给吓得嗷一声扯着嗓子直叫唤。 “虎妞妞，老大，园长你可别打啦！ 万一把人给打坏了收不了场的话，我姥娘就要打死我啦！” 添油加醋的转述了一遍意思，效果显著。很会护短的虎，立刻放开爪子里那已经被揍的七晕八素的黄老登，然后噔噔噔跑到自己的两个员工身边。 涉完恐的虎妞妞，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快切换回社恐模式了。但是想想自己是园长呀，遇到事儿了不能害怕退缩的。 所以她抬起包子脸，努力装出一副特别严肃的亚子，开始跟员工家属进行交涉。 “有话好好说，哪能动不动就打孩子呢？ 再说了毕竟是孩子，他能懂个什么同事能吃什么同事不能吃？ 左右也不是什么多珍稀的品种，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 第106 章 报官 又把脑子里的经典片断给照抄了一遍，虎园长觉得自己现在简直优秀的一批。 伸手把属于自己的两个小朋友给挡在身后，她骄傲扛脸抿着小嘴巴得意微笑。 看，我也是一个合格的园长。 我真是棒棒哒。 今天也在努力当人，嗷！ 快乐的搁心里喊了一遍口号，奖励一下在当人这一块子，已经越来越优秀的自己。 丝毫没感觉到冲到别人家里来，把人家族长给打了这种事情，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不过好在，她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一开始就说过了的么，黄家庄是坠在县城边边上的，离青沙县的距离很近，离青沙县的清汤大老爷自然也不远。 大肃其实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官不扰民吏不下乡。 为了防止一些小官小吏们为祸乡里，官府这边但凡有个什么需要传达给普通百姓们知晓的事情，一般都由各地的里长或者族长去负责。 因此一位族长对于一个宗族来说，重要性可想而知。但是现在，黄家的族长无缘无故被人给上门打了，这还能忍？ 他们直接一状告去了县衙。 黄家出了一位举人，就在县衙里任主簿之职。黄主簿收到族人递的消息，都没来得及细细盘问，就火速带上衙役们准备回老家一趟。 正巧在走出县衙大门的时候，碰到了顶头上官朱县丞外出务公回来，他就赶紧上前行礼。 “县丞大人，您回来的正好。下官要告假几个时辰，回族里去一趟。这三年来的税收账簿下官已经整理出来了，稍后让李典史给您送过去即可。” “嗯，成。” 下属已经把该完成的公务给完成了，朱县丞倒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之辈。 看看黄主簿这一脸焦急的样子他大方的挥挥手，只是抬眼又看见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衙役，免不得驻足盘问几句。 “你回你宗族里去，带上衙役们做甚？难不成你们黄家庄闹匪祸了？” 这位县丞大人还自认为幽默的开了个玩笑，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好下属急的恨不能跳脚。 “也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了。 虽然说没有遭遇匪祸，却被强人给直接打上了家门去！ 听我这来报信儿的族弟说，我黄家的族长都受了伤，更有伤势严重的族人。” “不能吧？” 朱县丞有点不太能相信。 老黄家跟自己的老朱家以及县尉的老刘家的，都是青沙县本地的坐地户，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那种。 并且黄家一直都是耕读传家，是以宗族聚居，一个村子就是一大家子人。哪个想不开了的人，敢跑到人家宗族里头去撒野？ “可事情确实就是如此呀！ 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下官走了。” 黄主簿焦急的拱了拱手就准备告辞，却被向来心细的朱县丞给拦了下来。他的眼睛看向了最后头那个农家汉子，神色也是相当凝重。 “是哪里来的江洋大盗贼寇强人？” 脑子向来多的用不完，最喜欢瞎特么琢磨的老朱，还自己吓唬了自己一把。 “莫不是安远县那边，又有残存的豺狼窜过来了吧？ 赵将军带着军队刚走，难不成是那些丧心病狂之辈，偷偷摸摸的杀到了我青沙县来？” 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琢磨的路子对，朱县丞急的声音都变了调子，抖着短须吩咐旁边的那几个衙役。 “刘义，你赶紧去至公楼那边禀报知县大人一番。 今儿乃是院试放榜的日子，学政大人还没走呢，咱们一定要保护好京官呐。 若是有个万一，我等别说继续捧朝廷的饭碗了，这小命也算是就混到头了！” 手指头又指向另外一个衙役。 “钱大钱，你快去禀报刘县尉。叫他抓紧带上人，一同前去黄家庄围剿贼匪余孽。快！” “是！” “卑职这就去！” 两个腿最长的家伙撒丫子就跑。 快的让来报信的黄氏族人，都没来得及张嘴阻拦。 “不是啊，” “幸好已经把县衙里的那两尊活祖宗给送走了，实乃不幸中的万幸啊！” 不小心打断了黄家人的小解释，朱县丞苦逼的捋了捋短须，又确实在心里庆幸了一把。 但凡那些龙子龙孙，有哪一个不小心在他们青沙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掉了块鳞。回头等着自己这些小虾米的，指定是来自真龙的焚身怒火。 唉，为人不易，为官更难啊！ 朱县丞愁的直叹气。 黄主薄急得直跺脚。 黄家族人又怕又急，可还是壮着胆子直扑棱手，总算是替自己争取到了一点发言权。 “错了错了，不是大人们想的那样子。没有什么匪或贼，打上门来的就是一个力气很大很大的小丫头，没有什么安远县的吃人活鬼…” …⊙▽⊙…？ …⊙﹏⊙…？ 两位官员同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样的小丫头？ 你仔细说说。” 朱县丞赶紧询问，那农家汉子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就是柳叶村的一个小胖丫头，七叔家的闺女，不就是嫁到柳叶村去了吗？ 那小丫头别看胖坨坨的一坨，可她力气大的都吓人，一个人拎着棍子就能把黄大牙一家子给全打趴下。 族长上去拦没拦住，也顺带手的被她给打了一顿足的。” 坏了！ 黄主簿吓得小脸一白，赶紧请罪。 “还请县丞大人恕罪！ 都怪下官方才太过着急，没听清楚族人的禀报就盲目乱了阵脚，下官知错。 我这就去知县大人那儿请罪去。” 脸上一片虔诚的懊恼请罪，实际上心里的苦逼的都快不行了。低头的时候，隐晦狠瞪了话都说不清楚的族弟一眼。 到底是谁让你来报信儿的？ 话都说不清楚就跑过来，你坑我做甚？ 一个力气大点的小丫头，呵，力气再大她能大到哪里去？ 叫你给扯的驴头对不上马嘴！ 你有病啊，跑我上官面前来这么一通瞎说干什么，你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他现在真的很怀疑这个族弟的用意，但是还不到找他算账的时候。 你给我等着！ 憋屈的在县城大人面前告完罪，转身就要再去知县大人面前告罪的黄主簿，突然听到了上官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叫。 “坏了！ 是那个心性不全的胖丫头！” 肉眼可见的，朱县丞比刚才更慌了。 第 107章 抵达案发现场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那个传说中的虎妞妞破坏力到底有多么厉害。但是知县大人和刘县尉可都是亲眼见证过的，都已经在他耳朵旁边叨叨过不知道多少次。 “你们到底是怎么会惹上她的？” “我们，” “算了，这已经不重要了！” 朱县丞忙忙叨叨的指着仅剩的那两个衙役，紧赶紧的吩咐道。 “你们几个分头行动。 一个去禀报刘县尉，跟他说闹事儿的不是匪贼，是那个虎妞妞。 一个去禀报知县大人，让他抓紧把宋易行那小子给送过来，跟着刘县尉一起去黄家庄。 速去！ 快，快，快！” 只要一想到林知县和刘县尉曾形容过的，说有什么斑斓猛虎壮硕黑熊，还有凶残的狼和各种各样的毒蛇蟒蛇，朱县丞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些野兽一旦闯进了黄家庄里去，那一村子的村民，哪里能够它们祸害的？ 有人这会儿急得焦头烂额，有人在收到消息以后，急得恨不能当场生出四个蹄子来，好直接蹄下生风跑过去看看自家乖巧的妹妹，好好的怎么会打到黄家庄上去？ “易行，莫慌。” 拼命飞驰的马车里，坐着的不仅有成功摘得案首功名的新鲜秀才老爷一枚，还有他的授业恩师一位。 “老师，您可一定要跟大人们面前帮徒儿解释清楚啊。我家妞妞不是那种不听话的坏孩子，她会打到黄家门去上肯定是有原因的！” 自家人了解自家崽，外人谁都可以说虎妞妞淘气，毕竟这是事实宋易行人家也不否认。 但是！ “我家妞妞真的很听话，我和我娘一直都有在好好的教导她，所以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跑出去仗势欺人的，我相信她！” “你相不相信她现在不重要，等我们到地方了再说。” 林老夫子愁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说实在话，打从他辞官教书以来，还从没遇到过那么淘的孩子。偏偏她还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单纯的淘气。 摊上这么个拿闯祸当一日三餐下饭的娃，你就说气不气人吧？唉。 愁眉不展的师生二人，跟在官吏们的队伍后头慢赶慢赶一路杀到案发现场。 果然逮到了一只乖巧的小孩纸。 虎妞妞很有经验，打了坏人以后也没有立马抬爪就走，她乖乖的等着柳小虎姥爷说的报官。 孩子觉得自己占理，这事儿本来就是卖小孩的人不对。以前饲养员妈妈和别人闲聊的时候说过的，卖小孩的都是坏人，都该被枪毙三个小时。 现在我打坏人，那我肯定就是好人吖！我都是好人了，就说明我肯定没闯祸。 嗯，没毛病。 表慌。 这货在心里用自己的那套逻辑把自己给劝通了以后，不仅丝毫不慌还一屁股坐在了大门旁边的那块石头上。 小手一撑，与世无争。 乖巧软糯的就像一个被全家人给捧在手心里疼爱出来的福娃娃，鬼能想到刚才他都凶残成啥样了？ “苗杏儿，柳小虎。” 虎妞妞甚至还十分心大的，安慰起了一左一右蹲在自己旁边的左右护法。 “你们都不要怕。 这种事情我老有经验了。 咱有理，咱怕啥？ 等着吧，按正常流程来说回头顶多罚我们一天不许吃饭，这都小事情！” 她甚至还非常有经验的，挑了挑得瑟的眉毛。一只小胖手从托着下巴改成了放在嘴巴旁边，用大伙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 “放心叭，到时候我让虎老二偷偷给我们送点吃的。绝对不会让你们被饿死，包的！” 矮油，我们都听到了哟。 黄家二舅忍不住想笑，赶紧转开眼睛往躺在地上那几个倒霉催的身上瞄一眼。 完犊子，更想幸灾乐祸了怎么办？ 黄大牙这么个声名狼藉的货挨打，说实在话挺大快人心的。毕竟就是因为出了他这么一颗老鼠屎，害的他们这一锅汤搁十里八乡的名声都不大好。 当初自己找媳妇儿的时候，都被人家嫌弃的不行，不愿意跟黄大牙的族兄弟搭亲。他做事不规矩的事儿族长明明也知道，却装聋作哑的拼命袒护。 瞧，现在挨打了吧？ 真活该。 这是黄家庄里很多人的想法，平时忌惮于族长的威势，哪怕心里愤怒于他的行事不公道，可还是只能咬牙硬忍。 现在突然窜出来个小祖宗，捎带手的帮他们出了气，说实在话真挺能解气的。 所以明明把老黄家给折腾的不轻，虎妞妞却没有收到太多人的敌视。甚至有那种跟黄大牙有仇的人家，还非常热心的偷偷摸摸给端茶拿糖，生怕把这能耐上天的熊孩子给怠慢了。 因此等宋易行火烧屁股一样，拽着林夫子这块盾牌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他那心眼子缺到没边的妹妹，正坐在人家大门口又吃又喝。 “妞妞！” 正开开心心跟小伙伴坐在那儿吃喝玩耍的虎妞妞，猛一下抬起头，然后圆溜溜的大眼睛都瞪直了。 丸，丸辣！ 兄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赶紧把嘴巴里的糖嘎嘣嘎嘣嚼碎咽下去，虎妞妞原地变身怂唧唧。刚从石头上站起来还没想好该怎么狡辩呢，就被她兄长一把捞进了怀里。 “你没事儿吧？” 宋易行用眼睛把孩子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下，嘴里头还担心的一直絮絮叨叨询问。 “你怎么跑到这边来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受伤了没有？ 别怕，兄长来了。” 还是那句老话，自家人知道自家崽。 妞妞虽然力气特别大，偏偏她胆子却特别小。 别看淘气闯祸的时候能可劲儿闯，可是每回事后，她都会害怕的缩在母亲或者兄长怀里直打哆嗦。 看着就特别招人心疼。 嗯？ 兄长这回不生气？ 聪明的孩子最会察言观色然后得寸进尺，一看兄长脸上的神色不像生气的样子，虎妞妞立刻原地现形成乖宝宝。 熟门熟路的趴在对方肩头，告状。 “这回真的不怪我，这回我是好人。” 胖爪子扭身就往院子里，还躺在地上直哼唧的那三个坏家伙身上指，孩子理直气壮极了。 “他们是坏人，他们卖小孩。” 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是好人，不信你问他们。” 第 107章 告状 虽然话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理解能力已经逐渐趋于顶级的虎她哥，表示全部都能听得懂。 尤其是看到苗杏儿也在，想一想她家的情况，再结合一下虎妞妞刚才的说法，答案便昭然若揭。 宋易行扭头与正在跟黄家人询问案情的刘县尉对上视线，他便把妹妹从怀里扒拉出来放在地上，然后牵着她的小胖爪子直接抬脚走过去。另外两条小尾巴，自动自发的跟上自家园长。 “县尉大人，学生有礼了。” 任何时候不可失礼。 宋易行拱手作揖，他手边那酷爱学习些人间热知识的娃，跟着有样学样。 “县尉大人，虎妞妞也有礼了。” 另外两个小孩儿胆小的不敢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说话，只能跟在后面使劲儿拱手作揖。 没等到人家说话呢，虎妞妞就放下爪子抬起眼睛，笑得特别可爱特别亲热人。 “县尉大人，我们又见面啦！” 是熟人诶，太好啦。 “今天这个事情不怨我，是黄大牙他卖小孩。苗杏儿她爹好坏，他把属于我的员工小朋友给卖掉了！ 这样是不对的，对叭？ 卖小孩是犯法的，卖大人也犯法，卖珍稀动物同样也犯法，这些我都知道！ 刚才我找过来让黄大牙把苗杏儿还给我，他不但不还，他家的傻子还打我的小朋友。那么大的一只傻子，打我这么小的一只小朋友。 你看苗杏儿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随手把自己的可怜员工给拽出来，苗杏儿立刻机灵的哭了一脸。啥也不说，就哆哆嗦嗦的一直哭。让人看着她跟个人间小可怜一样，赚足了同情分。 别说刘县尉不好说什么了，就连他身后跟过来的这些官吏们，都只能无奈的皱眉叹气。 而虎妞妞的辩驳还在继续。 “苗杏儿她力气小，打不过那个大傻子。我力气大我能打得过，那我打回去也没有毛病的，对不对？ 所以我没有错，不怨我。 我还是个乖孩子！” 就说虎进步神速吧？ 这逻辑叫她给捋的那叫一个丝滑顺溜，哪怕秃头园长亲自来了，都得单手给她大脑瓜子上扣个666。 刘县尉苦逼的直咬牙。 这叫他怎么回答呢？ 躲在眼眶里的眼珠子，先是咕噜噜往左边瞄了瞄。 那个一脸云淡风轻高人风范的林老爷子，正好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和气的微笑，把他笑的眉间一抖。 然后眼珠子又咕噜噜往右边瞅了瞅。 院里一地并排躺了四个黄家人，都在哎呦哎呦的低吟浅唱，其中有一个都被打的不能看了。 黄主簿正着急忙慌把随行带来的郎中揪过去，让他先给自家族长看伤。 这家伙把刘县尉给愁的呀，在心里将林知县那个狗东西，翻来覆去都快骂出花儿去了。 怪不得他突然得了晕眩之症，无论如何也不能跟着一起过来呢？合着是那黑心眼子已经猜出了这事儿难办，他才故意躲着不露面的。 该死的上峰，可怜的我老刘哇！ 重重吐了口气，在林老爷子这正人君子的眼皮子底下，这人分外客气的在脸上硬是挤出了一抹违背本心的和气微笑。 “苏姑娘您别急，大概的情况我方才已经跟黄家村的村民们都了解过了，只能说这事儿其实是个误会。” 硬是睁着眼睛瞎聊。 “这黄大牙确实是个正经的牙侩，并不是拍花子的那种恶徒。 当然，他这个行当肯定是有些不大好说的地方，但是吧，啧… 毕竟苗杏儿是她亲爹卖出来的对吧？，人家黄大牙也真金白银花钱买回来的。 所以这真的不违法。” 最后这几个字声音压的非常低，然后又跟新鲜出炉的宋案首对上视线。毕竟也算是早有交情的人，便直截了当的提点道。 “若是黄家人咬着不放非要告官，苏姑娘怕是多少得沾上些擅闯民宅随意伤人的说法。宋案首，要不然一会儿你过去跟黄主簿他们私下里商量商量？” 刘县尉卖好卖的很明显。 面前这小子是谁？ 他是宋家的十三郎，玉德宋氏的出身足够让他以后平稳踏上仕途之路时，在那些讲究祖上渊源的大小世家里混的体面从容。 人家跟自己这种野路子可不一样，别说他以前落魄成啥样，老话不是早提醒过莫欺少年穷么，这不眼瞅着就要翻身了？ 不到十二岁的院试案首哇！ 多稀罕人？ 可着这周边府城打听打听，保证多少年都没听说过一个。 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举人。 可以说只要他依旧如此出众下去，单凭着年龄上的优势，就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乡试上再次夺魁。 毕竟光看自家知县大人今儿那张快笑烂了的脸就知道，治下出了个神童案首这件事情，对于他的政绩上来说会添上多么亮眼的一笔。 知府大人难道会不想要个神童解元吗？这么稀罕能被迅速传扬出去的教化之功，他老人家能不想要才怪。 短短的时间里，刘县尉脑子里已经转过了一百零八个想法，每一个想法都有名有姓的提醒着他，必须提前与面前这个少年郎打好交情。 这种人只要能让他顺利长成，日后就是自己这种小鱼小虾，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尊贵了！ 他脸上的神色更和气了三分。 “宋案首，你先安抚安抚苏姑娘吧，我再过去跟黄家人询问些具体细节。” 撤场子撤的很快，直接带着人大步跨进了黄大牙家的院子里去。 宋易行看着突然与自己这么客气寒暄的刘县尉，他脸上先是不大适应的一怔，接着眼中闪过了然，最后扭头看向旁边的林夫子。 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初初踩上风云时，不踏实不真切不放心的彷徨无措。 “老师，这便是我寒窗苦读存在的意义吗？日后我该更加拼命的去追求仕途，或者说追求权势？” “是也不是。” 老夫子的眼睛里，有着看破虚妄名利之后的真我淡然。 “你弱小时，你会畏惧世间。 你靠着宗族站立时，旁人忌惮的是你背后宗族，不是你。 唯有你靠着你自己强大时，你才能慢慢赢得更多你想要拥有的东西。就比如说现在刘县尉给予你的这份尊重，就是靠你自己赢来的。 寒窗苦读不只是过程，它也该是你手中的刀盾，日后能护着你走的更远。” 第 108章 小儿聪慧，进步神速 老夫子字字句句的教导中，每一个你字都咬的格外清楚。好在他的关门弟子确实聪明的不像人，一点即通。 “以笔为刃吗？” “然也。 寒窗十载，下场时就必须全力以赴。你与旁人的路不同，你比旁人的路更难走。 所以才需要更加招摇的声名，日后踏上仕途时才好助你披荆斩棘，踩下那所谓的父为子纲。” 自从有了这么个糟心的小徒儿以后，正人君子了一辈子的林鹤山，临老临老了还挖空心思的想歪招。拼尽全力把心爱的关门弟子往有点歪，却更好走的那条近道上托举。 “是，徒儿受教。”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宋易行面对林夫子时就一直以徒儿自称。他也不愿意唤上一声师父，他是生怕父这个字啊，染脏了师的清傲风骨。 “嗯，孺子可教也。 把小妞妞交给为师，你去与黄家人协商吧。想来黄主簿也不是个傻子，刘县尉都先过去提前打招呼了，他不会也不敢不卖你这个宋案首一点脸面的。 去吧。” 林夫子真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骄傲的胡须都在努力不让自己得瑟。 所以哪怕是面对着淘气上天的虎妞妞时，他也能暂时忘却曾经被熊孩子给支配的恐惧。 “是，劳烦老师了。” 又低下头，交待着某已经混出名头了的乖小孩。 “妞妞，乖乖跟林夫子在外头等着我好不好？我进去跟他们聊聊天。” “哦，好的。” 虎妞妞听话的点头答应。 “妞妞见过林夫子。” “好好好，乖孩子。” 林夫子伸手接过这胖嘟嘟的小爪子，心情高兴的时候真是看整个人间都无一处不好。 所以他愣是老眼昏花的，在这张包子脸上看出了九分的娇憨可爱来。至于还剩下的那一分，这老爷子很有经验的保留下来心疼自己。 大人们说的话小孩子们都听不懂，但是虎妞妞一直都在强调自己是个听话的乖小孩，所以带头抓紧林夫子的袖子，另外两个小孩有样学样。 老爷子就一拖三，等在外头。 “林夫子，卖小孩不是犯法的吗？难道我记错了？” 虎妞妞看着兄长走进黄大牙家的院子里去，她那双懵懂单纯的大眼睛眨的很是不理解。询问中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一些怂唧唧的担心。 “…我，是不是闯祸了？” 哎呦，就说好事成双么！ 这小丫头难道是今日开窍了？ 这还知道反思了呢？ 极好，极好。 林夫子惊喜有加的低头看着孩子，那颗早已经被虎妞妞给打击成渣渣的为师道心，瞬间又拼命挣扎起来。 “妞妞啊，你能反思自己有没有闯祸，这可真的是长进了不少！ 不过你记得也不算有错，因为那坑蒙拐骗偷盗贩卖孩子的人，确实都是犯法的。 但是今日之事，与那种不一样。 所以你打到别人家门上来，确实也算是闯祸了。” “哪里不一样呢？” 废劲的抠了抠脑瓜子。 “苗杏儿真的是被她爹给卖掉了的，他没有通知我这个园长，就私自卖掉了属于我的员工。对吧，苗杏儿？” 一根筋的虎，相当认死理。 我的员工就是属于我的小朋友，别人凭什么卖我的同事呢？ 这明明就是不对哒！ “嗯！” 胆小的孩子右手紧紧抓着自家园长的袖子，跟个受惊的小鹌鹑一样躲在后头，那颗可怜的小脑袋点的跟那拨浪鼓似的。 “他不只没通知园长，他也没告诉我娘，我是他背着我娘卖掉的！呜呜呜，我被拖走的时候，看见我娘从地里跑回来了…” 说着说着又哭了。 还不知道娘得伤心成什么样呢？ 万一又被打了怎么办？ 没有自己在旁边挡着护着，娘得多挨多少拳头啊？ 懂事特别早的孩子，偏偏又特别的命苦。想伸左手去擦擦眼泪，偏偏她自己的袖子也被柳小虎给紧紧拽着呢。 机灵的小碎嘴子很有眼色，右手不放开衣袖。左手拽起自己脏兮兮的袖子，就准备去帮空不出手来的小伙伴擦眼泪。 “不要往我脸上抹，袖子上有鼻涕！” 那反光面格外闪亮的袖口，把苗杏儿的眼泪嗖一下全给吓退了回去。拼命往后仰着脑袋，才险险躲开了小伙伴的脏脏袖。 “哼，哪有鼻涕啊？ 我明明可干净了！” 被人给嫌弃了，柳小虎不大自在的小声反驳了两句，然后迅速把左手背到自己身后藏好。 虎妞妞没管员工们私底下的吵嘴，按照她以往那丰富的经验来说，同事们之间掐架这不是正常的吗？ 所以依旧摇着自己右手里的袖子，很认真的向文化人林夫子，请教着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林夫子你刚才也听到了吧？ 真的是她爹偷偷卖的，这难道不犯法吗？ 我没有撒谎。 我是个好孩子我最乖。 我明明今天是在当好人呀！ 为什么算闯祸了呢？” “唉。” 老爷子抬手摸了摸胖丫头的脑袋。 “你呀，确实是个好孩子。” 苍老的眼睛，又看向了虎妞妞身后那干瘦的小丫头，在心中无奈叹息了一声。 “世人皆苦，都有各自的不得已。 苗杏儿的不得已就在于，卖了她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父为子纲。 她亲爹确实有那个权利卖了儿女，无需知会任何人。” “也不用通知我么？” “为何要知会你？” “因为我是园长啊！” “…何谓元掌？” “就是管着员工的人。” “元公又是哪位？” 自诩为见多识广知识渊博的林夫子，已经快跟虎妞妞鸡同鸭讲了，可他自己暂时还没察觉出来。 老爷子见识的多，就容易想的杂。 尤其是侄子林衡前几日专程找他说过一些话，林夫子如今就更是对虎妞妞的身世好奇不已。 “妞妞，你可不可以跟林夫子说说，你是如何认得文远侯的？” 学着小徒儿平时哄孩子的腔调，这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终于学会了该怎么跟小儿沟通。 “为什么你也要这么问？” 虎妞妞歪头看着林夫子，好看的两条小眉毛就这么皱成了一团，可爱得不行。 “我都跟寿王说过了，我只认得金丝猴，你们说的那个猴我真的没见过。 别问我了，我真的不认得。 明明刚开始是我在问你哦林夫子，你是不是马上听过就忘掉啦？” 第109 章 成功把人带走 小小的虎子突然开始怀疑起面前的林夫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娘和兄长说的那样，是个很厉害的文化人了。 明明他连我说的话都听不懂，还没有娘和兄长聪明呢，当然更比不上通人性的虎老大！ 现在竟然也连记性也特别的不好？ 唉，大概是因为林夫子太老了叭？ 很具有尊老爱幼美德的虎妞妞，把自己给劝明白了以后，一脸好心的眨巴着眼睛劝了几句。 “林夫子你别难受了。 等我像你这么老的时候，大概也会像你现在这样，前面听过后面就忘掉。 我不问你了，你也别问我了，好不好？” 彼此放过吧，球球了。 头一次觉得心累的虎妞妞，丧唧唧的垂下脑袋，拒绝再跟听不懂自己说话的林老夫子继续交流。 突然被孩子给嫌弃了一脸，说实在话林夫子觉得确实有点突然。 “妞妞，林夫子才没老到那个地步…” “我知道我知道。 你美，你美，你最美，你年轻漂亮最好看。今年十九，明年十八，后年就是一枝花。 呱呱呱，你是最棒哒！” 把以前听过的好听话全给原汁原味的甩出来，猝不及防甩了老夫子一脸。 一老一少在院外瞎聊，院子里的宋易行，则是熟门熟路的开始收拾烂摊子。 就看见岁数不大的小少年，单薄的身躯挺拔如竹，抬手举足间展现着其良好的教养。而现在，他在拿老师辛辛苦苦教出来的礼仪，给人赔不是。 “黄大人，小子有礼了。” 这小儿的一记长揖，伴随着刘县尉的一声咳嗽，把刚得到上官提点的黄主簿给吓的一哆嗦。 “宋案首快快免礼！” 伸出双手把对方给硬扶直溜了，这才敢小心翼翼的松手，往后退开一步。 开始正常的寒暄流程。 “宋案首，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方才我都已经跟族人们打听清楚了，这都是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两个字被他咬的掷地有声。 负伤坐在边上的黄家族长刚才没听到黄主簿与他的上官说了什么，可现在他听到了他的好大侄在鬼扯。 这老头子气坏了。 “黄彰泰，你眼睛瞎了么？明明是被人给打上了家门来，你在胡扯个什么东西？启禀县尉大人，老朽要告…” “大伯父慎言！” 黄主簿惊慌失措的打断那些不该说出口的话，眼见着刘县尉脸色难看了下来，他更是瞬间额头上冒出一层虚汗。 赶紧抬手招呼站在另一边的族人过来，忙不迭的定下调子。 “七叔，劳烦您老人家带人把大伯父抬回家中歇着去。可见大伯父最近实在操劳坏了，精力不济有些头晕眼花吧，年纪大了还是得多多休息。” 黄主簿是目前整个黄家最出息的人了，他说的话有些时候甚至于能压族长一头。于是得了吩咐的黄老汉，就招呼着手底下的儿郎们，强势把没看清楚目前状况的黄家族长给抬走了。 没有了糊涂人在这里搅局，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你有情我有意的来回客套了几趟，新鲜出炉的宋案首靠着卖脸，总算是成功捞回了一只闯完祸的虎妞妞。 “兄长，我要把苗杏儿带回去！” 一胖一瘦的两只小姑娘，双手紧紧搂拉在一起，脑瓜子不会转弯的虎妞妞就认一个死理。 “逛动物园的小朋友一个都不能少，这是规定！我是园长，我要保护好员工！” 牛马身上突然闪现出万分稀罕的职业圈道德金光，把本来就听话的苗杏儿和柳小虎，给感动得更加死心塌地。 林夫子愁的不行。 “妞妞，苗杏儿已经被她爹给卖了，” “我知道！ 等回去我再找他算账！” 虎妞妞梗啾啾的扛着脑袋，包子脸上挂出一片乖巧的恳求。小眉毛拧呀拧大眼睛眨呀眨，看着格外讨喜。 “兄长，我要把苗杏儿带回去，嗷～” 卖萌一直是猫科动物的看家本事，尤其对她的铲屎官来说，这招更是威力加倍。把宋易行那颗黢黑的小心肝呐，再一次萌化出了一地黑水。 林夫子就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关门弟子，抬手抹了一把清俊的脸皮，扭头又走回了黄家院子里去。 这老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嘟囔了一句。 “唉，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什么？” 虎妞妞没听清楚就瞎打听一下，然后收获了来自老夫子的一个无奈摸摸头。 “妞妞，日后好生学学念书认字，多多开悟一些可好？” 是真怕这力大无穷身世迷离偏又心性不全的孩子，以后会捅出天大的篓子来。到时候自己那心爱的小弟子，可该如何是好啊？ “我一定要吃念书的苦吗？” “念书能让你更聪明一些。” “我已经很聪明了，娘和兄长都知道我是最通人性的，我最乖。” “那你难道不想更聪明，更，呃，通人性一些吗？” “我想。” 虎妞妞瞬间又变成了丧唧唧，她蹲下心疼的抱住胖胖的寄己。 “可是念书真的好苦，嗷。” 虎心里苦，虎不想说。 静静叭，就酱紫。 跟黄家人交涉成功回来的宋易行，就看见虎妞妞正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他走过去把孩子拉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了。” “那苗杏儿呢？” “也能一起走。” 宋易行并没有看旁边那个高兴到又哭起来的苗杏儿，他只是弯腰把妹妹抱起来，然后尊敬的招呼着老师一同回到马车上。 等苗杏儿和柳小虎也爬上马车坐好以后，这一车老少便缓缓驶离了黄家庄。 林老夫子轻声教导着弟子。 “以势压人终究不是什么上乘之道，不可取。日后要谨言慎行，不可再犯。” “老师这是哪里的话，我何时以势压人了？您无需担忧徒儿的名声。” 宋易行看着与小伙伴们趴在窗户上，叽叽喳喳往外头瞧风景的妹妹，他的声音里也带出一丝轻浅的笑意来。 “黄大牙昨日行事匆忙，今日也还没来得及去衙门过明路呢，就被妞妞给找到了门上来。方才我许诺多赔他一半的银子，才把苗杏儿的卖身契赎回来了。” “嗯，能如此私下里解决了最好。日后为人处事也要尽量如此周全，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是，徒儿受教。” 弟子的恭敬懂礼让夫子非常满意，就不由自主的想替他操心更多。 “可曾去宋家报过喜了？” 第 110章 回村 “也算报过喜了吧，我前脚刚到宗族，后脚知县大人就派人找了过去。族长就让我先走，等明日开祠堂祭祖的时候我再过去便可以了。” “哼，估且算宋燮那老东西不是个迂腐顽固之辈罢。今日你如此替宋家扬眉吐气增光添彩，他多担待你一些也是应该的。” 教出这么一个小儿案首，老夫子实在难掩得意，比他自己当年中了进士的时候还要高兴。 把这些小儿全给送回柳叶村，林老夫子乘着马车飘然远去。宋易行刚礼送完老师，扭头看见虎妞妞拽着她的小伙伴跑了，就赶紧提步跟了上去。 “苗老登，我又回来啦！” 雄赳赳气昂昂的虎老大，一脚又踹开了苗家那扇多灾多难的大木门。大概是被伤害的次数过多，这门干脆直接躺平摆烂。 不拦了，说啥也不拦了。 爱咋地咋地吧。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苗家小院，再一次被凉水溅进了热油锅里，立马又热闹起来。 二房媳妇儿徐氏听到动静，害怕的抱着儿子缩在屋里不敢出门，又忍不住抱怨丈夫。 “我早就说分家分家你偏不听，瞧瞧现在被煞星给堵上家门了吧？” “说的这是啥屁话？我亲娘还活着呢，分啥家？” “对对对，你们兄弟几个真是一窝子大孝子。你亲娘和你亲兄弟，你们才是一家子人呢，我和儿子都是外人。 哼，你娘让老大打媳妇儿他就打，让他卖女儿他就卖。 可着咱们整个柳叶村打听打听，谁家有这种天天不盼着子孙后代好的亲娘啊？要我说挨打上门来真一点都不冤，” “闭嘴，再敢瞎扯老子捶你了！” “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试试看？ 你以为我是大嫂呢？ 我可不是童养媳，我有的是娘家人！ 你要是敢随便动手打我，我爹和我哥他们的砍柴刀可不是吃素的！” 徐氏胆小归胆小，但是她一点都不傻。 “闭嘴吧你，头发长见识短。本来咱们这村子里就是杂姓，我们兄弟几个再不捏成一股绳，怎么能在这里站住脚？” 把嘴碎的媳妇儿给呵斥住，支棱着起耳朵听到院子里又传来动静。苗守根脸色难看的吸了口气，拳头一攥抬腿走了出去。 苗大宝也想跟出去，却被他娘紧紧的抱在怀里。 “大宝听话，咱不出去。” “可是…” “没有可是！” 徐氏气哼哼的抱着儿子，眼睛往外头看了一眼。 “你爹他想去当大孝子，护着他那不讲理的亲娘，挨打也是活该！ 咱娘俩别心疼他，都是自找的。 咱柳叶村里住了这么多人家，那虎丫头怎么别人家都不打，单单就打到了老苗家的门上来？” 唷，这逻辑简直强的可怕。还知道反思为啥不打别人就光打苗家呢，那指定就是因为欠点那啥。 听到娘的话，苗大宝苦逼的撇了撇嘴，细长的小眼睛里鸟悄儿的汪了两泡猫泪。 “可是我想出去跟园长说，大姐被卖了不关我的事儿。 呜呜呜，奶奶和大伯好坏，你们也都好坏。为什么要卖属于园长的小朋友？ 刚才张大田和花妮儿他们都骂我了，说以后再也不让我在动物园里混了！ 呜呜呜，你们这些坏大人……” 捂着兜里那根已经蔫唧唧的门票，苗大宝越哭越伤心。被整个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给集体孤立了呢，这搁哪个娃身上它不是塌天大祸呀？ 本来今天都已经成功领到门票了的，结果现在告诉他，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哇，娘你也坏！” 丸了，我以后没有快乐了。 。゜゜(′Ｏ`) ゜゜。 苗大宝哭到不能自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卖了呢。被糟心儿子平白无故的一顿指责，徐氏是又生气又心疼。 “快别哭了，当心把虎妞妞给招进来！” 然后她又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声。 “关我什么事儿，又不是我卖的那丫头。” “可是你不是说大姐走亲戚去了吗？ 你撒谎，你不乖，我要去跟园长说你们都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我是乖孩子！” 突然灵机一动的苗大宝，决定卖家人求荣，把自己给安全的摘出来。顶好乖孩子的帽子，以后好继续在动物园里混。 说干就干，这小子呲溜一下从亲娘的眼皮子底下窜了出去。正赶上他亲爹被园长一脚蹬到一边，他就怂唧唧的不敢上去了。 “园长，这真的不怪我。” 果然谁带出来的兵他像谁，张嘴就先学会了虎老大的口头禅。 “是我奶奶让我大伯卖了我大姐，我爹和我娘他们撒谎他们不乖，是坏大人不是坏小孩。 我很乖的，园长。 别把我撵出动物园，呜呜呜…” 前面铺垫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说出最后这句，跟着自家大人们后头闻讯赶来的小伙伴们，立刻七嘴八舌的告状指责。 “园长，你别听苗大宝说的话。他家大人都是坏的那他肯定也是坏的，没毛病！” “对对对，我们以后再也不带他逛动物园了，把他撵出去！” “我们以后都不跟他玩了！” “就是，苗大宝就是坏小孩！” “呜呜呜，我不是…” 一群五六七八岁的小孩子，叽叽喳喳闹成一团。紧跟着从屋里跑出来的徐氏，眼睁睁看见自己儿子被全村的小崽子们给霸凌了一遍，她又生气又心疼。 也不管被踹倒在地的婆母和丈夫，更没那个心情去看大伯哥和小叔子，只是紧赶紧的上前去把自己儿子给揽进怀里。 “儿子不哭了哦，听话。咱以后不跟他们玩了…” “我不要！” 打定主意坚决不能让自己被小团伙给抛弃了的苗大宝，鼓足了勇气窜到虎妞妞面前，咣当往地上一跪开始哐哐磕头。 “园长，你别把我撵出去。我真的是乖孩子，我以后肯定会更乖的！我要呆在动物园里，呜呜呜…” 从苗杏儿她爹身上收回小脚脚，虎妞妞抽空瞥了他一眼，满脸严肃。 “谁说要撵你走？所有的小朋友一个都不能少，这是规定！” 太好啦！ 园长没打算抛弃我。 苗大宝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抬起脏兮兮的爪子抹干净脸。然后举起双手，开始做园长教过的标准动作。 “园长威武，园长最棒！” 卧趣！ 苗守根家的这破儿子真的不能要了！ 现在挨打的可是你亲奶亲爹亲伯亲叔哇，你居然还在这儿兴高采烈的给虎妞妞助上威了？ 第111 章 有经验的虎牌老中医 全村人的嘴角都跟着宋易行一起抽抽，他们很想谴责的问一问。你们娘俩平时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怎么能让她把我们的孩子也给带歪了呢？ 想归想，但是不敢说。 等虎妞妞用拳脚跟苗家人把道理给讲通了以后，宋易行才慢腾腾的站了出来，搁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卖身契。 “苗守柱，你看清楚。 苗杏儿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是我花了双倍的价钱从黄大牙那里赎回来的。 你卖的是死契对吧？ 从此以后她就不能算是你的女儿了，她是我妹妹的侍女。若是你敢一女二卖，我就拎着卖身契去县衙告你一个行骗之罪！ 到时候自有牢狱之灾等着你。” 瞧，这小子收拾烂摊子已经收拾出了经验。前面让虎妞妞把人给打服，后面他拎着卖身契出来说服。 如果不服的话？ 呵。 经验丰富的虎牌老中医，在旁边呲牙咧嘴的踢了踢后爪子。 自有圣手为你对症下药。 一天挨了两顿毒打，苗守柱不是不生气的。但是形势比人强啊，他只能挡在老娘前面憋屈的点点头。然后眼神不善的盯着已经挪到院子里来的，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 苗杏儿她娘被打了这么多年，看见婆婆和丈夫的凶恶眼神，她就害怕的直哆嗦。可是母亲的本能，又让她哆哆嗦嗦努力把自己的三个女儿给护在身下。 沉默流泪的逆来顺受，这几乎是所有当童养媳的女人，必须学会的苟活之法。 乡下的女娃不值钱，当人儿媳妇的女人不金贵，从小熬到大的童养媳就更是悲惨，谁让她们是被娘家给卖到婆家来的呢？ 苗杏儿她娘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混上。 小贱人，贱皮子，蠢货，杀千刀的死丫头，这些出自苗家老婆子口里的各种恶言恶语，就是从小到大被安在她身上的称谓。 直到苗杏儿出生之后，她才算在村子里有了一个正经的称呼，从那个可怜丫头变成了杏儿她娘。 虎妞妞不知道这娘几个的处境有多艰难，但是苗杏儿自己知道啊！ 刚才听到宋家哥哥说的话，她的眼睛里突然蹦出了一抹求生的欲望。 “我以后就真的属于园长了，对吗？我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我奶我爹他们给卖了，是这样吗？” 她高兴的又哭又笑。 抱着小妹带着二妹，挡在虚弱的好像风吹就要倒了的母亲前面，扑通一声跪下了。 “宋大哥，不不不，少爷，大少爷！” 学着唱大戏的那个叫法，她声嘶力竭地拼命恳求。 “求你把我娘和我两个妹妹也一起买了吧，我保证以后我们娘几个肯定少吃饭多干活儿，我们一定好好伺候你们。 大少爷，求求你了。 把我娘和我妹妹们一起买了吧！ 我们娘几个都不值钱的，一人一文钱就行。求大少爷行行好，你救救我娘我妹妹吧，求你了。 园长，求你了！” 说一个求字磕一个响头，那张还算清秀的小脸，很快额头就红肿了一片。 不过才八岁大的小丫头呢，愣是拼命伸出自己稚嫩的爪子，企图给母亲和妹妹们刨出一条活路来。 让心软的村民们，看着都觉得不忍心。 苗家这该死的老婆子，是多会造孽哟？就算儿媳妇不是自己亲生亲养的种你不心疼，孙女但也是儿子的亲骨血，你怎么能一点都不心疼呢？ 村里年纪最大的张老婆子，就直接出声骂了起来。 “付氏唷，你看你造不造孽呀？咱们柳叶村从东到西的打听打听，谁家像你这么不当人的磋磨儿媳妇磋磨孙女？你都不担心遭报应么你？” 老付氏躲在几个大孝子后面，又是忌惮又是厌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家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贱皮子是我花一口袋豆子买回来的，当初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我不仅救了她的命，我还救了她娘家一家子人的命。 那她就该当牛做马的伺候我！” 在家里头无理强横了一辈子的老婆子，接二连三的被人给打了。不敢恨自己打不过的人，还不敢收拾那祸秧子么？ “苗杏儿，你这不孝顺的贱丫头！居然敢说要卖了你亲娘，就不怕天上一道雷劈下来直接把你给劈死！” 她冷笑了一声。 “你可没那个本事卖你娘和你妹妹，只要我和你爹不愿意，我看谁能让我们吐口？你就做梦去吧，” “这很简单，我有经验！” 性子急躁的虎老大都没听人家把狠话放完，直接掂着小脚脚就窜了过去。 先是一脚踹开前面那几个碍事的家伙，然后单手拎起地上这坏老婆子的后爪，熟练的甩出了一顿无敌风火轮。 好在孩子确实有长进，知道拿捏着力道，没把人身上的零件给甩出去。 但是等她放下手的时候，被甩到七荤八素的老婆子，立刻趴在地上哇哇狂吐。 “看，吐口了吧？ 早都说了我有经验哒！” 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反手又把苗杏儿她爹给拎起来一顿甩。等把这坏东西给扔下的时候，果然他也开始哇哇吐口。 经验丰富的虎，眯眼微微一笑。 往兄长身后一躲，深藏功与名。 “表谢我，这都顺手的事儿。” 不过她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苗杏儿。 “卖同事和小朋友还有大人，这都是犯法的，你也忘了吗？” 在动物园里老老实实遵纪守法了很多年的阿彪，任何时候也不会忘记要好好当虎，哦不，现在是好好当人。 虎才不会去干犯法的事情呢！ 万一被文件给逮到了还得了？ 它管的那么宽，唉。 虎妞妞忧郁地叹了口气，缩回脑袋往兄长背后藏好胖胖的寄己。每次只要一想到上头还有文件管着，她就能立刻怂的很标准呢。 可惜人和虎的脑回路有时候并不能同频，宋易行听到了妹妹的叹气声，又心疼孩子再次被吓到了的可怜样子。 这让盲目护短的虎她哥有点生气。 转过眼睛看向苗守柱的时候，眼睛里的不悦已经毫无遮拦。 “外人确实不好掺搅进你们的家事不假，但是你家故意苛待妇人和孩子，这是影响了我们整个柳叶村名声的大事情。 以后村里的儿郎还要不要娶妻生子了？人家一打听我们村里竟然会虐待妇人和孩童，日后村中嫁娶岂能不被恶名波及到？ 因此我们所有的村里人，都可以也应该制止你们的恶行。朱里长，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第 112章 告一段落 被点名拎出来的新鲜里长朱北成，也就是刚刚走马上任的昔日朱猎户，立刻应声。 “易哥儿说的对，这种坏风气万万不能助长他们。 这事儿我管了。 以后苗守柱你要是再敢虐待妻女，你怎么打的她们，我这四个儿子就轮流把你们兄弟仨再给原样照打一遍。 只要你们能扛得住，老子也不介意让你们苗家兄弟知道知道，何谓人生不易。” 老朱话音刚落，贼拉听话的四个小朱全部上前一步。盯着地上脸色刷一下白了的苗家兄弟们，他们不怀好意的笑了。 付老婆子没眼色的怒喊。 “你们这是故意欺负我家？有你这样当里长的吗？人心不公道哇，我不服！” “不服你憋着。 谁让现在我才是里长呢？ 管束村民，是我的职责所在。” 朱里长不紧不慢的又添了几句。 “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全家收拾收拾铺盖离开柳叶村，另投福地去吧。” “我要去衙门告你，你…呜…呜…” 剩下的话，全被离她最近的苗守根一把捂回了肚子里去。 “娘，别说了行不行？求你给你的儿孙们留条活路吧！” 早都说过这人才是苗家三兄弟里最精明的一个，他很清楚哪怕是在如今这个太平年月里头，也绝对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挪窝。 柳叶村就算是有千不好万不好，可是村里人从来不随便欺负哪家的单门独户，大伙都愿意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所以他一边捂着老娘，一边催促着兄长。 “大哥，你快跟里长保证。以后一定善待妻女，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快呀！” “老二，你赶紧放开娘…” “哎呀大哥，轻重缓急的你懂不懂！” 苗家老三苗守桩也转过味来了，赶紧催促大哥许诺做保。 毕竟他才刚成婚没多久，他儿子还在媳妇儿肚子里没生下来呢，怎么能被村里人给撵出去无处落脚？ 绝对不行！ 于是被里长给明晃晃威胁了的苗家人，接下来就变得格外通情达理好说话。 当然他们不想好好说话也不行，谁让全村小朋友们的背后，还卧着一头贼拉会护短的园长呢？ 虎妞妞表示我的眼睛盯着你们，谁敢欺负我的员工我就一定会欺负回来，嗷。 小小的虎子并不知道啥叫威慑力，但是她天生的小心眼又护短。无形之中就给苗家这几个人间小可怜，罩上了一层虎妞妞牌保护罩。 眼瞅着大概是已经把事情给解决完了，高兴的虎园长一时得意忘形，伸手从背后腰带上拽出那根卷巴在一起的鲜艳小旗子，然后胳膊一举大声召唤员工。 “都跟好我的旗子，别掉队吖。走，我们逛动物园去！” “哦，逛动物园去喽！” “快走快走，我要跟蛇青青玩。” “张大田你不许跑在我前头，今天我要跟熊大黑一起玩。” 孩子们高兴的叽叽喳喳往门外冲，然后被眼疾手快的村民们给咣叽一声，狠心的关上了通往自由的那扇大门。 “爹，你让开！” 花妮儿抓紧自己手里的那根门票，看着亲爹挡在了她寻找快乐的大门口，气的在地上直蹦哒。 “开门，别耽误我们的事儿…” “你们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花大海又气又急，偏偏又舍不得用狠话训宝贝闺女，只能扯着嗓子请外援。 “妮儿她娘，还不赶紧来打孩子？” “放你娘的屁，滚一边儿去吧。你咋不打孩子？” 把丈夫给狠狠瞪了一眼以后，花妮儿她娘挤上来捞回自家的宝贝女儿，说啥也不肯把娃放出门去给猛兽当点心。 当然跟她同样作为的人有很多，就连宋易行都冲上去，紧紧拽住了力大无穷的妹妹。 “妞妞，你答应过我什么事儿来着，都忘了是不是？” 被胜利的喜悦给冲昏了头脑的虎院长，那双快乐的小脚脚滴一下原地暂停。 丸了，虎露馅儿啦！ 快乐立刻非常不讲义气的从包子脸上逃走，换上了苦逼接班上岗。虎怂怂眨巴眨巴眼，挥动手里的小旗子，企图卖萌自救。 “兄长，嗷，” “先别嗷。” 看着棍子上的这块红布好像有点不大对劲的样子，宋易行眼疾手快的拿过来随意一抖开，然后他的爪子也开始跟着抖。 “这肚，呃，” 幸好孩子脑子年轻反应快，很及时的把那些他不该知道的知识，给及时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他不说没事儿，后头自然有跟着破防的人。柳闯子看见那条分外眼熟的肚兜，他那双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了眼眶子。 甚至很没有规矩的上前一步，直接抢下来团吧团吧塞进自己怀里。然后都不用细想，扭头看着自己那缺心眼子的幺子，老父亲瞬间杀气腾腾。 “柳小虎！ 老子今儿打死你！” 动作贼快的窜出去一把拎住熊孩子的后脖梗，第一个开门冲出了苗家院子。打孩子回家打，就别搁外头丢人现眼了叭。 然后他身后，就跟上了第二个第三个… 有经验的家长们也不说啥废话了，掐上属于自家的熊孩子就走。很快村里人就撤干净了，虎妞妞也被脸色黢黑的弱鸡兄长拽着出了门。 她心虚的不敢反抗，只能扭头朝小伙伴挥了挥爪子。 “苗杏儿，过两天我再找你玩。” 留下预约号之后虎园长就原地下岗，等回到自己家，她又切换回了虎怂怂这个小号。 “娘，我回来了。嗷～” 可怜唧唧的钻到母亲怀里去，把祝元娘给听的又狠不下心来训孩子了。只能抱着她一遍一遍的从头摸到脚，所以里全都是担心。 “妞妞，谁让你跑出去替人家出头的？娘都快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兄长提前叫人跑回来送了信，我能在家里活活急死。” “别担心，我干架都可有经验了。肯定不会有危险，包的！” “……我是怕别人有危险。” 很了解自家孩子的祝元娘叹了口气。 “唉，你说说你这手里头没轻没重的，我是生怕你在外面闯出什么大祸来。” “我没有干坏事，我最乖，嗷。” 理不直气也不壮的小孩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像以前一样在母亲怀里蹭着脑袋撒娇，企图蒙混过关。 “你呀，个淘气的小丫头。” 偏偏有的人就吃这一套，只能一边嗔怪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边心虚的看着坐在身侧的儿子干笑。 “易哥儿，妞妞她不懂事。回头娘指定好好教她，你快别生气了。” 第113 章 虎准备吃念书的苦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我就是有些事儿想问一问。” 一张清俊的脸都快气红温了，这可怜的家伙还在拼命喘着怒气说瞎话，强行欺骗自己一点都不生气。 “妞妞，为兄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的回答行吗？” “嗯，你问叭。” 被兄长给抓了个现行的虎妞妞，现在格外的老实好说话。 宋易行努力吸了一口气平复好怒火，尽量语气平和的询问。 “你能不能告诉兄长，为什么要替苗杏儿出头呢？” “她是属于我的小朋友呀，作为园长我有责任保护她们。” 虎妞妞的小胖脸上，第一次这样神色坚定。 “每一个园长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员工，这是动物园的规定，我要遵守哒。” 宋易行就扭头看向了母亲。 “娘，您听懂了吧？” “……呵呵，妞妞这是讲义气，她，她不是故意要跟你唱反调的。儿子你别生气了，一会儿娘就好好教她。” “娘，你总是对妞妞下不了狠心，所以才把她养成了现在这样越来越胆大的性子。以后我自己教！” “哼，咱俩大哥别说二哥麻子别说窝窝，彼此彼此而已。” 家里出了个淘气上天的熊孩子，娘俩开始互相甩锅。 “这怎么能怨我？” “不怨你难道怨我？每次我教妞妞的时候，还不都是你在旁边瞎护着？” “那我教她的时候，你不也在旁边护着吗？” “所以我说咱俩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你别一门心思觉得就该怨我，我还没说怨是你把好好的妞妞给带坏了呢。” “……娘，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咱娘俩之间有什么道理好讲？讲出花儿去妞妞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她能懂个什么闯祸不闯祸的道理？ 左右也都在村子里呢，闹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 嗯，就是这个熟悉的护短味儿。 暖暖的，很贴心。 每回都能让闯完祸的虎，安心瘫在母亲的怀抱里，听着她跟其他饲养员互掐。 可怜的宋易行在外头被妹妹气，回家了被母亲气，他只能使劲喘气儿平复情绪。大概是儿子忍耐的神色，终于勾起了老母亲的愧疚心，祝元娘赶紧转开话题。 “你此次功名如何？” 说到正经事，她的眼睛里就难免带出了一些掩饰不了的忐忑和期待。 宋易行立刻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跪下，万分虔诚的行了一记大礼。然后抬眸启唇，神色间难掩骄傲。 “启禀母亲，儿幸不辱命。此次侥幸摘得案首之功名，特来报与母亲知晓。” “好，好…” 祝元娘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激动的语不成调。一手揽着怀里的孩子，一首去抱跪在膝前的儿子。 “好孩子，好儿子。我儿有出息了！ 可喜可贺，真的可喜可贺。 娘真的是太高兴了。 易哥儿，娘高兴…” “您高兴就好。” 宋易行的眼睛也红了，声音中掺入了一丝丝哽咽。他们母子俩这一路风霜走来，其中的万般艰辛只有他们母子俩自己最清楚。 “娘，以后孩儿一定还会让您更高兴。您等着吧，等着以后我金銮夺魁踏上仕途，等着我日后封侯拜相，您就风风光光的当个老封君！” 甭管他以后能不能做到，但是现在意气风发的小少年，就敢给亲娘画出这么一张包天大饼来。到底还只是个岁数不大的孩子，少年气盛之时，什么海口都能夸的下去。 把祝元娘给听的唷，又哭又笑连连点头。也让躲在他怀里的虎妞妞，疑惑的歪了歪脑，然后小脸上全是愁色。 看来娘真的很喜欢会读书的娃，瞧现在被弱鸡兄长给哄的多高兴？ 很有危机意识的虎妞妞决定了，以后自己干脆也去尝一尝念书的苦吧，毕竟娘好像真的很喜欢的亚子。 唉。 虎生不易，妞妞叹气。 为了在母亲面前争宠，十二万分讨厌念书的虎妞妞，下午就乖乖的坐在书桌旁边，决定好好跟着兄长摇头晃脑。 但是的但是，真的听不懂哇。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兄长，提问！” 小胖手再一次的举了起来。 “纸为什么要叫？没长嘴巴呀，它该怎么叫？” 写实派思想的虎妞妞理解不了，她抓起摊在面前的那本来自亲亲兄长手抄的三字经，一脸的想不明白。 “嘴巴呢，在哪里？ 纸你快点回答我，你要怎么叫？ 快叫！” 在这个时候，宋易行还是很有耐心的。抬手把书册拿过来放好，然后指着书上的字儿，一个一个的数着教。 “不是纸笔的纸，是儿子的子。是教导教育的意思，就像我现在教导你一样，” “所以，你占我便宜？” 虎妞妞不高兴地鼓起了半边腮帮子，哪怕是在生气看着也奶憨奶憨的。 “我才不是你儿子呢！我要告诉娘，你想当我爹，坏兄长。” 现在带着一帮兽和一帮人的虎老大，已经很有见识了，该知道不该知道的烫知识她全知道。 “瞎说，我才没有这个意思。” 又气又急又羞窘的宋易行，手指头狠狠点了点书面上的那几个簪花小楷。 “看清楚，是书上写的不是我说的。” “哦。” 大脑袋很认真的点了点。 “可是这本书是你写的呀，那就是你说的，没毛病。” “三字经不是我写的。” “骗我，你明明说这本书全都是你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现在又说不是你写的。” “我那叫誊抄，跟著书完全不同。” “哪儿疼？” “………”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宋易行再一次苦逼的捂住了脑袋。 “我头疼。” “病啦？” 大概是妹妹的语气太过关怀，让生气都提不起精神来的宋易行，只能苦逼的闭上了眼睛。 “气的。妞妞你先别说话了行吗？我想静静。” “哦。” 总算是又会看兄长眼色了的虎妞妞，怂唧唧闭上了小嘴吧。反正她也知道这个静静肯定不是那个静静， 就，静静嘛。 虎都懂。 无聊的团在椅子里，两只胖胖的手指头对在一起玩儿斗虫飞，等着可怜的某人再一次自己修补好道心。 十息之后，宋易行睁开眼睛，果断把折磨自己的三字经给收了起来。 “先不学这个了，为兄教你写大字。” “好吖。” 虎妞妞明显的兴奋了起来。 “我想写娘的名字，写我的名字，写兄长的名字。我们一家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以后我们就能永远都在一起。” 第 114章 这苦吃不了一点 孩子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到令人动容，所以哪怕再淘气，真心爱她的人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好。 毕竟孩子么，哪有不淘气的呢？ 再一次搁心里默默劝好了自己，宋易行拿出所有的耐心，开始抓着虎妞妞的小胖爪，教她一笔一划在纸上鬼画符。 老母亲抽空悄悄摸过来偷看了一眼，唔，很好。妞妞玩得很快乐，儿子也被气得很鲜活。 姣好的面庞上挂上了温柔的笑容，她站在那儿看了好几息，然后又静悄悄的原路退了回去。 秋高气爽，窗外微风把秋芒送入这座充满温情的农家小院。 它也舍不得惊动屋里这认真教学生的可怜小夫子，但是又想跟可爱的学生打个招呼。 于是就悄悄把放在桌面上的书册，轻轻吹动了几页。但是眼尖耳灵的小夫子先发觉了，他就站起来把被风吹乱的书册拿回书箱里放好。 前脚兄长一走，后脚坐不住的虎妞妞就苦逼的瘪起了嘴巴。 烦，为什么一个字会有这么多横横条条的？你们都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字了，就不能自己长的简单一点吗？ 害得我总是也写不好。 心累的伸手抓了抓脸。 讨厌，手上抓着的毛笔又写不出来字了。 聪明的虎子图懒省事，直接把毛笔放在舌头上涮了涮，然后呸呸呸连呸了好几口。 “怎么了？” 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的宋易行，瞬间眼睛瞪的溜圆。为什么他不过转了个身的功夫，就收获了一只花脸猫？ “妞妞，你又在做什么呢？” “毛笔干了，我给它加点水。 可是毛笔好苦啊，这苦我真的一点也吃不了。 我不要写了！” 虎妞妞理不直气很壮。 直接把毛笔扔回桌面那一团鬼画符的大字上，然后一脸苦逼的蹲在椅子里。小手手托脸，发愁。 “兄长，我又想好好念书让娘高兴，又不想吃念书的苦。肿么办？”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学识？” 抬头往外面看了看天色，金乌已经渐渐西垂，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就这么静悄悄的打发了过去。 宋易行就微笑着把脏兮兮的妹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好好放在地上，然后牵着一只脏脏猫去洗脸洗手。 “如果真有不用吃苦就能获得的学识，那别说你想要了，为兄我也做梦都想要啊！ 走，今天先学到这里吧。 我们去把手给洗干净。” “太好啦！” 离开了万恶的学识攻击，蔫哒哒的虎妞妞立刻原地复活。被兄长拽到水盆里洗手的时候，她还兴高采烈的问。 “你不是很喜欢吃念书的苦吗？为什么也想要不劳而获了呢？” “谁会就喜欢没苦硬吃？” 宋易行熟练的给妹妹洗手，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爱。 “我不逼你一定要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只要你能慢慢的多认几个字，多懂一点道理就行了。兄长也不逼你，以后我们慢慢来。空的时候我就教你，好不好？” “那你能不能不有空？” 聪明又怕吃苦头的虎，开始绞尽脑汁找人的漏洞。 “其实我真的已经很懂道理了，我是最通人性的虎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的不想吃念书的苦，味道一点也不好，咽不下去。”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她还伸出舌头给对方看。脏兮兮的包子脸上吐出来半截黑舌头，趁着那双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睛，有一种别样的可爱机灵。 真不能说虎妞妞不聪明，只是她大概有些点歪了技能。 宋易行在妹妹万分期待的眼神下，忍着笑给她擦干净小脸。 “成，以后我尽量很忙很忙。但是等我真的不忙的时候，你就跟我学认字。好不好？” “好叭。” 人家都已经退一步了，那虎也不能不讲究的不退。虎妞妞很懂规矩的点头妥协，兄妹俩立刻意见达成。 “走，咱们去里长家讨一点羊乳回来，晚上给你做羊乳鸡蛋羹。” “好吃吗？” “肯定的。” “走，走走走，快走！” 胖娃娃急不可待地转身跑出去，宋易行先去东屋跟母亲说了一声。又把自己溜达回来的马壮壮唤出来，将妹妹放在马背上坐好，这才牵着缰绳出门。 一路上遇到了几个在路边玩耍的村中孩童，他们一个个都记吃不记打的很。上午才挨过爹娘收拾，傍晚就又跟在了虎妞妞的后头瞎转悠。 “苗大宝，你怎么走路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的看着好好笑呀。” “我屁股疼。” 被亲爹亲娘给联手收拾了两顿的苗大宝，苦逼的吸了吸鼻子。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挨打，可他就是挨打了，还是两顿！ “园长你从我家走了以后，那些坏大人不敢打大姐，他们就打我。呜呜呜，我好倒霉，摊上了一对坏大人做爹娘。” 孩子委屈呀，孩子要嗦。 “你能不能再去打我爹娘一顿，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打我？” 好特么一个人间大笑子呀！ 虎妞妞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他几个孩子也都七嘴八舌地开始告状。 “园长，我也被爷爷奶奶给收拾了。” “还有我！我虽然没有挨打，可是我最想要的那朵头花，我娘说不会给我买了。” “我也是，我爹说下次赶大集只带我哥去，不带我。” “你们都快偷着笑吧，要论起挨收拾的惨，谁有柳小虎惨啊？” 张大田一脸心有余悸的咂摸了下嘴皮，手指头往柳家的方向指了指。 “你们知不知道柳小虎被他爹给吊起来打了一顿，啧，真太惨了！” “啊？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这下所有的小伙伴立刻心里平衡了。 总算知道不是我挨打的最惨，最垫底的那个倒霉鬼不是我，立刻觉得屁股都不那么疼了呢。 只有坐在马背上的虎老大，一脸严肃的把整张小包子脸皱在了一起。 觉得这样不行啊。 就算动手的是他们的爹娘，可是万一把我的员工们给打坏了怎么办？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宋易行一直没听到妞妞说话，他扭头往马背上看了一眼。看见那小小的一坨，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的样子，把他招的又笑了起来。 安心扭回头，继续牵着高兴到呲牙咧嘴的马壮壮，在柳叶村里遛孩子玩儿。 第 115章 虎园长开课啦 这人心眼子平时多的用不完，就会想得格外周全一些。 上午妞妞闹了这么一场大的，村里人肯定当时会有些不高兴的。这几个时辰过去了让他们消消气，然后再带着妞妞在村里溜达一圈。 都是小孩子么，记吃不记打。 他们自己愿意围上来继续跟妞妞一起玩的话，村里那些大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不是？ 果然，结果跟他想的一样。 帮妹妹成功拉拢回小伙伴的好兄长，眼睛里都流淌着高兴的笑。 等顺利从里长家讨要到羊乳再送到家以后，天色就彻底暗下来了。村子里处处都是在呼唤自家孩子赶紧回家吃饭的声音，小团伙就地解散，明天再聚。 第二天，宋家的马车天刚亮就停到了院子门口，接走了他们家最最争气的十三郎。 于是整个柳叶村也就都知道了，宋家的易哥儿去考秀才不但真的中了，还中了第一名！ 这回全村上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甭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在虎妞妞又找上门去呼朋唤友的时候，没有人再阻止自家熊孩子跟着他们的熊老大出去玩。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人心总是知道要趋利避害的。宋易行和宋秀才，这其中差别很大。 宋家小院成了整个柳叶村最热闹的地方，没有之一。村里的妇人们，突然格外热衷于去宋家串门子，陪祝娘子聊天解闷。 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不懂，不过小孩子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活儿要干。 村尾路边，不远处就是小树林。 此处已经成了村里孩子们的专属聚伙圣地，主要是这块地理位置占的好哇。 树林边趴着一群兽，村路边蹲着一群娃。兽没有越界的跑到村子里来，娃也没有不听话的跑到山林里去。 聪明的虎老大取了个中间值，就在交界处一起玩耍，大家和谐共存。 嗷！ 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照旧蹲在那块大石头上的虎妞妞，简直骄傲了一脸。 “园长，我，我撑不住了…” 昨天被狠打了一顿的柳小虎，今儿又打不怕也不怕打的挤进了柳叶村淘气小分队。这会儿正一脸苦逼的强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和小伙伴们一起搁地上趴着进进退退的匍匐爬行。 “你给我爬！” 虎妞妞蹲在石头上，胖嘟嘟的包子脸上一片严肃，指着地下这一群员工大声喊道。 “我这可是在教你们真本事呢！连爬这点苦都吃不了的话，那以后你们就全都活该天天挨打！” 说起这个事儿，也是难为园长替员工们操碎了一颗虎心呐！ “我先跟你们说，昨晚上我在家里吃鸡蛋羹的时候，都已经答应过我娘和兄长了。 肯定不会再跑到你们谁的家里去替你们打爹娘爷奶，也不会帮你们打七大姑八大爷三叔二妗子啥的。 谁我也不能跑去打，那是不对的！” 虽然虎也不知道为啥不对，但是答应都已经答应了嘛，那肯定是要做到的。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不又开动那颗越来越聪明的脑瓜子，立刻想到解决办法了？ “你们全部都给我好好爬，念书的苦咱们虽然吃不了，但是爬行的苦简直爪拿爪掐。这都小事情，相信我，我老有经验了！ 等你们先把最简单的爬行给练熟，以后我再教你们怎么快准狠的一口咬死同事。 当然不是这个同事，是那个同事。 还有嗷，长的好看的同事都不许吃，我留着有用。 都听懂了叭？” 老经验人蹲在上头，天上一句地下一句也能说的头头是道。就是可怜了下面的这群小崽子们，搁泥土路上扑爬打滚了一上午，一个个全都糊的灰头土脸。 甭管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他们全都扯着嗓子大声应和了仨字。 “听懂了！” 开玩笑呢不是？ 没听懂也必须得听懂啊！ 要不然其他人都听得懂，就我一个听不懂，那显得我多不合群？ 人性之打肿脸充胖子，又之不懂硬是装懂，又又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各种优秀闪光点。在地上趴着的这群小冤种脑袋里，蹦哒的格外欢乐。 柳小虎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可还是眼含热泪的咬牙坚持着。 其他人屁股都不疼，那我也不疼！ 呜呜呜，我一点儿都不疼。 巧了不是，要不说这群小崽子们能玩到一起去呢？因为他们也全都是这么想的。 （我 ??????????? … … … 不 ??????????? … … … 疼 ???????????） 苗杏儿是所有孩子里面，练得最认真最刻苦的那个。 因为园长今天说了，以后不能再帮着自己去打坏奶奶和坏爹。以后就要靠她自己厉害起来，才能保护娘和妹妹们。 如果我像园长一样厉害，那么谁也不敢再欺负我们！ 小小的孩子此刻眼睛里有一种光，是去拼尽全力追逐着她信仰的那束光。 其实虎妞妞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伟大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什么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可是聪明的虎子知道弱小的时候要拼命练本事，长大以后才能去把欺负过自己的熊崽子给狠咬一顿。 虎自己就是这样长成的，现在又非常无私的把这些诀窍经验，全部传授给了自己的员工小朋友们。 对此，她很得意。 我也是一个合格的园长！ 我可真的是太通人性了！ 我今天也在努力当人，嗷！ “等你们全部都学会了，该怎么静悄悄的在地上爬行。 以后我就再教你们，该怎么从地上使劲蹦哒起来。 再再以后呢，就让虎老二它们陪你们一起训练该怎么兽裂。 放心吧，我有的是经验！” 虎老大在上面威风凛凛的拍着胸脯打包票，趴在地上的这群脑残粉们，瞬间高兴的眼睛全都亮了。 狩猎，多么高大上的两个字。 还是跟猛兽们一起狩猎？ 这牛逼以后够吹一辈子的了。 爬！ 必须爬！ 谁拦着都不好使！ 这边一群孩子们爬的热火朝天。 而隐身在小树林里的莫北山，正带着寿王临走时重新拨给他的几个侍卫，蹲在树上看着不远处那路上正一拱一拱，拱的格外欢快的一地孩子，他们眼睛都快看直了。 侍卫甲先忍不住小声的嘶嘶嘶了几下，把临时头目的眼珠子给勾搭过来以后，他有点牙疼的问。 “莫护卫，咱就这么每天守在这里看着么？” “要不然呢？” 第 116章 猜测虎妞妞的身世 别看莫北山年纪不大，人家却是正儿八经的寿王府二等侍卫。比旁边蹲着的那几个刚从寿恩府日夜兼程赶上来的三等侍卫，高出了一个等级。 他能当这个临时头目，全靠手上功夫说话。至于脑子上的功夫么，咳，另说。 这小子愁的挠了挠头。 “王爷吩咐我们在暗处保护虎，保护苏姑娘，那咱们就好好的听吩咐行事呗。你还想干什么？” 侍卫甲倚靠在树干上，无聊的耸了一下肩膀，听着好像漫不经心似的随口答道。 “不是我想干什么，就是觉得其他兄弟们都能跟着王爷上京城去。 反倒我们几个被留在了这穷乡僻壤之地，天天盯着个小丫头。 你们觉不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的慌？ 这小丫头到底是个什么贵重身份啊，居然需要我们这么多人隐在暗处保护她一个？ 还有啊，我们在这里盯着这个小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哇？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着了吧？” “怎么，委屈你了？ 王爷有吩咐，我等自然该好好执行。 日后该怎么办，听命令行事即可。” 听懂了他言外之意的莫北山，立刻眼睛一挑，脸上划过一抹冷色。 “田峰，你我都只是侍卫，是寿王殿下的侍卫！你最好认清楚谁才是咱们的主子。 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这手里的大刀，不念昔日兄弟之情！” 田峰看似吊儿郎当的神色一顿，随即干巴巴的笑了起来。 “嗐，我刚才就随口那么一通瞎抱怨。你看你别真的生气呀，咱这都自家兄弟。 你小的时候我还领你练过晨课呢，怎么现在你升成二等侍卫，就打算翻脸不认老哥哥了？ 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别生气，啊。” 一看这家伙认了怂，其他人也跟着劝慰了几句。莫北山就冷哼了一声，撇开眼睛不看他。 “我知道你是想打听出来点什么，回头好去跟王妃那边邀功是不是？ 实话跟你说我也不知道。 但是头儿让我好好看着姑娘，那我就得把姑娘给看好了。 你们不论谁心里有什么想法都给我憋着，尤其是你田峰。我劝你别因为娶了王妃面前的二等丫鬟，就忘了你自己到底是谁的侍卫。 要是脑子再不清楚，瞎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情，就别怪我莫北山翻脸不认人了！” 能在寿王府里混出点名堂，哪个也不可能是傻子。田峰那颗心呐， 咚的一下掉到了谷底。 完了！ 莫北山这小子，竟然口称姑娘？所以果然这胖丫头，是他们家寿王殿下洒在外头的种子。 啧，这可该怎么跟王妃那边禀报呢？ 而突然被手底下人给扣了口黑锅的寿王殿下，此刻正拖着伤痕累累的破身子，在京城里头起早贪黑的跟兄弟们互掐。 好不容易得了个喘气儿的功夫，这才终于能抽出闲空来询问他的侍卫头子。 “让你调查的那件事情怎么样了？那个小丫头到底是从哪儿跑出来的？是谁在后头给本王下了绊子？” “启禀王爷，暂时还没查出来苏姑娘身后，有哪位王爷的手笔。” 江羽恭敬的站在下首禀报。 “如今只查出来，她是祝氏母子在山林里捡回去的。有猜测说，大概是苏姑娘从小落于虎穴，侥幸被猛兽养成。 不过她左边肩头以利刃刻了个苏字，所以宋家小儿才以苏姓给她起名。 当初祝氏焚烧掩埋的那套破烂衣衫，也被手底下人找回来了少许残片。属下已经让绣娘们仔细辨认过，那衣衫材质虽不算顶好，但也确实是正经的月华锦。 那绝不是普通人家孩童能够穿得起的，祝氏大概也是认出来了，否则她不会刻意将其销毁。 所以王爷，属下大胆猜测了一番。苏姑娘大概是出自于哪家高门大户，只是年幼之时偶遇变故，才会不幸落于山林荒野之中。 就是不知道王爷您，呃…” 最后这欲说不敢说的犹疑神色，把身体还不咋好的寿王给气了个瞪眼。 “把你脑子里现在正肆意游荡的那些蠢东西，赶紧给本王吐出去！我没有在外头跟哪个苏姓女郎有过风花雪月之事，本王没有！” 最后这四个字，是他唯一能坚持住的清白。虽然他的侍卫头子不咋相信就是了。 “哦。” 江羽淡定的哦了一声，气得寿王想把手里端着的茶盏，立马扔到他那颗讨厌的脑袋上。 但是不行哦，谁让这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左膀右臂呢？ 努力在心里劝慰着自己的寿王殿下，狠狠灌了一口温茶，然后把茶盏用力搁在桌面上泄愤。 “赶紧说，还有没有了？” “有。” 侍卫头子也是个干脆人，而且脑袋好用。 “靖西府离京城并不算很远，周边两府也并没有苏姓望族在那边繁衍生息。” 突然这人脸色不大自在的以拳掩唇，假模假样的咳嗽了好几下。 “咳咳咳，那个…如果王爷您保证没有记错，真的确定不曾与哪位苏姓女子有过瓜葛的话，” “我本来就没有！” 对于自己无辜名声受损，寿王殿下很有些气不过。 “本王又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之辈，你用不着一直腹诽我！” “属下不敢。” 瞧这小心眼的主子，属下打听清楚一点，不也是为了让消息能更可靠一些么？您至于又气成这样吗？ “你又在心里瞎叨叨什么呢？” 主仆二人相伴了二三十载，彼此都格外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损种。 寿王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这侍卫头子，低垂着脑袋站在那里不说话。因为他现在，肯定在心里面说的相当热闹！ “属下没有！” 被寿王给当面逮住了马脚，江羽也不敢在心里瞎叨叨了。赶紧面色一正，声音非常严肃的禀报。 “若是与我们寿王府这边没什么瓜葛的话，那么也就勉强是出身铜山苏氏的顺国公府，才能对得上号了！” 说到顺国公府这四个字，江羽的声音都微微掺入了一些颤抖。如果虎妞妞真的是顺国公府出来的，那对他们寿王府来说，就要变天了！ “顺国公府？！” 寿王猛然睁大的眼睛更圆了，看着也就跟虎妞妞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更加神似。虎目之中陡然窜起来火热的光，让他整个人开始猛烈喘息，才能拼命压抑住砰砰跳动的胸膛。 “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可能呢？！” 第 117章 大胆假设 “我，我并不是贵妃娘娘的亲生儿子啊！ 我只是侍婢所出之子。 我只是归云侯府落魄旁支的卑贱庶女爬床所出而已，我，我出身不堪，不配与旁人同享尊荣……” 颤抖的双唇，竟然也能把这些年受到的屈辱谩骂，如刀锋过喉一般的硬吐出来。 父皇有十五个儿子，除了嫡长兄太子殿下，剩下已经封王的有六个。其余五个兄弟全部都是以史书之中的国号封王。 唯有他周晟，只有他周晟。 只有他一个啊，是父皇在赐给他寿恩府当封地的那天，随口把寿字定为了他的封号。 寿，在他这里不是父母对他的美好祝愿，而是他再一次受到的羞辱轻视。 想起那日兄弟们嘲笑的眼神，哪怕是已过而立之年的周晟，也依旧会忍不住心头闷痛。 “主子，求您莫要自苦。” 江羽早已经跪在了地上。 周晟闭上眼睛，把那些突然翻涌上来的委屈激动全都给硬压下去。直到能确定平复好情绪之后，他才再次睁开眼睛。 “你起来。” “是。” “可还找到什么确切的证据了吗？” 依旧是那个冷漠清明的寿王殿下，只是他眼底燃起来的那抹剧烈渴望，却再也消不下去了。 他自己也知道此刻这种种猜测有多么的荒谬，可还是抱着很多的期待，看向自己的侍卫首领小心求证。 “我二姐五年前难产而亡，可是妞妞已经六岁了。这年龄上是不是有点对不上号？” 提起自己那个好像脑子有病的二皇姐，寿王殿下敢保证自己从小到大三十来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叫的如此亲热过。 “还有，二姐留下来的那个小丫头我前几日才见过。长的跟苏彦明很是相像，年龄这一方面也能对得上。 江羽，会不会是我们猜测错了？” 说最后错了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里甚至带出了一丝丝疲惫的绝望。 好在他的侍卫头子，又立刻开口给他吃下了半颗定心丸。 “王爷，您怎么突然绕不过神了呢？ 苏姑娘六岁这个事儿，也只是她自己说的。万一她说的不对呢？一个在山林里长大的孩子，上哪知道她自己到底有多大？ 会不会是看着别的孩童，或者听到了别的孩童说起年龄的事儿，然后她记下来以后就安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呢？” 江羽觉得自己琢磨的很有道理。 “您看苏姑娘那奶憨奶憨的样子，是不是只有四五岁大小的模样？ 或者说小孩子差个一岁两岁的，应该是不容易看出来。 但是王爷，长相却骗不了人！ 这些巧合实在是太巧了，不是吗？ 属下也是昨日才捋出大概头绪来，总觉得这里头不论是有什么事情，我们寿王府都应该想尽办法去弄个明白。 若是猜测错了便也罢了，可若是万一我们猜测的就是对的呢？” 他的眼神也格外激动。 “若是能证明苏姑娘就是清河公主的女儿，那单凭你们这张神似的脸，谁敢怀疑您不是惠贵妃所出之子？ 老话都说外甥多像舅！ 那外甥女像舅舅，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能证明您与清河公主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弟，那么当初惠贵妃娘娘夭折过的那个亲生儿子，就只能是王爷您啊！ 除了元后所出的太子殿下，就数惠贵妃娘娘之子最为高贵，到时候谁还敢在出身上拿捏您的短板？ 王爷，属下斗胆谏言。 此事必须深查！” “你说的对，必须深查！” 寿王使劲拍了一下桌案，眼神坚定地仿佛只要能得到满意的结果，他就愿意立刻原地成仙。 “把寿王府所有的人手全部撒出去，要不惜一切代价弄清楚，虎妞妞到底是不是清河公主的女儿！ 我二姐虽然不在了，但是苏彦明还没死。派人去他身边给本王仔仔细细的查，一定要有结果！” “是！” “记得吩咐底下人必须行事缜密，暂时莫要让旁人看出此事端倪，尤其是东宫那边。” “是，王爷您放心，属下等人定会小心行事的。” 江羽抱拳领命转身正要走，又听到了他那历来性子清冷寡言少语的主子，感情充沛的补充道。 “你先给莫北山那边去消息，让他赶紧带人把本王的虎妞妞，送到本王身边来！” 说到本王的虎妞妞这几个字，他突然一脸快活的笑了起来，是那种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过的开怀笑容。 不过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那杀千刀的侍卫头子，转过身来就张口冲他吐了一盆盛满冰渣子的冷水。 “王爷，您又在臆想个什么天开？” 江羽苦逼的皱着眉头，实话实说。 “在还没捋到顺国公府这条线的时候，属下以为她大概是您不小心落在外头的沧海遗珠那会儿，就已经千方百计的想尽了办法。 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咱们姑娘对宋家母子十分信任万分依赖。尤其是对那个祝氏，已经到了将其视为亲生母亲的地步。 所以属下劝王爷您别白日做梦了，就依姑娘的那个性子和身手，我们能有什么好办法，强行把她从宋家母子身边弄到京城来？” “你这么奸诈的口舌，都诱哄不成？” 寿王殿下疑惑脸。 侍卫头子严肃脸。 呵，主子您可真会遣词用句。 咱说要真就实在不会夸的话，您能不能不夸了呢？怪不得从小到大就话少呢，你要话多的话那还得了？ 谁能受得了你这口舌？ 这人心里叨叨的都快开锅了，偏偏脸上还是依旧一副板正的严肃样子。然后万分熟悉他骚操作的寿王殿下，又拍了桌子。 “有话你能不能直接说出来？ 总是当面腹诽本王是何意？ 到底有什么好主意别藏着掖着了，想放就放！” 气不过的飙了句不雅之词，他又恼恨的闭上嘴。总觉得自己也许哪天会忍不住，一时激愤之下提刀剁了这个王八蛋的狗头！ 看，又开始生气了。 唉。 江羽只能再次无奈的开口提醒。 “属下不是曾经跟您禀报过吗？那祝氏并不是乡野农家之妇，宋家那小儿也不单单只是宋氏儿郎。他们都各有身份。” “你何时禀报的？” 这段时间都已经快忙成陀螺的寿王，平日提起全部心神跟其他兄弟们掐的惨烈。也就没那个多余的心思再去打听别人家的破事儿，他自己身上的破事儿且还忙不完呢！ 第 118章 说服 “你再跟本王说说，这又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勾当在里头？” “就是宣平侯府当初闹出来的兼祧两房之事，不都传到咱们寿恩府那边去了吗？当时您还讥讽郑王吃相难看来着，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手底下收。王爷您忘了？” 有属下贴心贴肺的提醒，日理万机忙到晕头转向的寿王殿下，总算是在脑海里扒拉出了这么桩陈年破事儿。 “哦，原来是周老四造出来的孽。他手底下那个贬妻为嫂的不耻之徒，叫什么来着？” “宋从域。 现在的宣平侯宋珉是昔日宣平侯宋邑的胞弟，宋邑的嫡长子宋从垣死在了袭爵前一个月。据说是不小心被蝎子给蛰了，救治不及以至英年早逝。 可实际上，宋从垣却死的蹊跷。” 因为这段时间特意查了查宋家母子，所以对此事其中的来龙去脉，江羽还是能够说清楚个一二三四的。 “堂堂侯府世子，他能因何缘故才会被蝎子给蛰到。侯府里能没有府医么，京城医馆众多，何至于非要绕路把他往太医院送？” “争夺二字，血雨腥风。” 寿王概括的很全面。 江羽点点头，声音中掺入一丝唏嘘。 “宋邑一脉子嗣断绝，就有人想出了过继之法。偏偏宋邑的胞弟宋珉也只有一独子，就是宋从域。 他又想要爵位，又舍不得亲儿子。 正好柳家那边抛了妙计过去，两边郎情妾意的一勾搭，就有了宋从域过继身怀六甲的妻子祝氏，给亡兄宋从垣承嗣这一稀罕事儿。 偏偏人家还有理有据，打出了兼祧的名头。后来他又紧跟着娶了柳氏女为妻，水到渠成的就让宣平侯府靠上了郑王。 再后来的事儿，王爷您应该也能想的到了。宣平侯府如今可不缺子孙，那对被过继给宋家大房的母子，可不就成了宋家二房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么？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极其明白，寿王听完就讥讽的冷哼了一声。 “哼，阴老四果然一如既往的上不得台面，从小到大就喜欢玩这些下作的手段，还不如蠢老二呢！” 此话江羽可不敢瞎接，只是接着往下禀报。 “自从宋邑战亡之后，从没有练过武打过仗的宋珉上位，就直接做了个富贵闲人。他那精明过人的儿子，也很果断的从武转文。宣平侯府的地位，如今在京城勋贵之中早已经一落千丈。 不过他们现在，似乎也不怎么得郑王看重的样子。要不然宋从域好歹也是一个侯府世子，怎么会还在工部底下打转？” “你问本王做甚？ 像这种不顾及名声吃相难看的小人行径，看不惯的人自然多了去。 别再拿这些陈年破事来污我耳朵，捡点能说的说，没有能说的了你就赶紧去办差事。” 唉，瞧您又着急。 侍卫头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才总算是报到了正点子上。 “王爷您有所不知，咱们姑娘身边的那个宋家小儿，大概是拼尽了他们宋家祖坟的八代文气，竟然生来聪慧有神童之名。 而且他师从林鹤山，哪怕是在文华书院里，也属于学子中的佼佼者。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在科举一道上必有作为。” “所以呢，关本王何事？” 寿王冷漠脸。 “他是能不出意外的长成也好，出了意外的夭折也罢。那都是他自己的命数，你报与本王知晓是何意？” 说完眼珠子瞪了一下。 “你不会是想让本王下令，护着那宋家小儿吧？” “咳，” “你别咳，也别张嘴。” 非常了解自家侍卫头子的寿王，很及时的开口阻止。 “本王自己且麻烦一堆呢，哪有那个闲心去操心旁人家的爵位之争？无缘无故跟老四对上，我吃饱了撑的？” “怎么算是无缘无故呢？” 江羽很小声的提醒了一下。 “这不还有咱家姑娘呢吗？” “那又如何？ 他们母子能有幸服侍了本王的虎妞妞一段时日，那该是他们感恩戴德才对。 还敢硬缠上来不成？” 寿王好歹他也是个皇子出身，又是个有封地的王爷。哪怕是在皇家兄弟们里面垫底的那一个，但是也依旧有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高高在上。 特别是打小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对待和欺负，又养成了他很小心眼子的特性。不报复世界创死所有人都已经很不错了，哪有那么多善心往外头洒？ 您看您又不讲理了是不是？ “王爷，您方才是不是没仔细听属下禀报？咱家姑娘对他们母子二人特别特别信任依赖，已经到了视祝氏为亲生母亲的地步！” 哦吼，被人一把掐住了七寸。 “…真没办法把虎妞妞骗过来？” 寿王不甘心的挣扎了一下，又被他的侍卫头子无情的给摇了回去。 “真没办法。 姑娘已经说过了，她是祝氏的乖宝宝，要永远跟祝氏在一起，绝对不会离开的。 您听听，这不就是小儿恋母吗？” 只不过他们家姑娘，恋母恋的格外厉害一些罢了，唉。 屋里沉默了三十息左右，主仆二人大眼对小眼的想招，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毕竟这世上，谁能弄得过熊孩子呢？ “哼，总不能硬等着那宋家小儿长成之后，再带着虎妞妞上京城来吧？到时候本王不得等到发白齿摇？” “没那么夸张，宋易行确实极为聪慧，在念书上很有天赋。 属下已经悄悄跟林大人打听过了，听说院试时那小子会下场的。若是不出意外，肯定能得个不错的功名。 明年他再参加乡试，若是也侥幸能中举的话，不就能拖家带口的进京赶考来了吗？ 所以王爷您稍安勿躁，静候佳音便是。” “说的好像他文曲星下凡一样，功名要是真那么好考，大街上还至于有那么多烤地瓜的？” “那是您对神童之流，一无所知。” “…你真就如此看好他？” 自家这侍卫头子也不是个好缠的性子，他对那个宋家小儿如此另眼相待。这让没有亲眼见过宋易行的寿王殿下，有一些犹豫。 “属下不是曾跟着林衡去过宋家宗族一趟么？ 在那里我仔细旁观了宋易行的言行心性，确定他聪慧异常且心性坚韧圆滑不似普通孩童，甚至比许多大人还要更加通透多智。 王爷，那小子只要能顺利长成，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你信我，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第 119章 爱岗敬业的虎园长 最后这句话寿王是信的，别看他的侍卫头子人有点损，但是脑子一点不蠢。眼睛跟他的口舌一样毒辣，极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所以寿王最终拍板。 “吩咐下去，让他们照看那宋家小儿一二，” “咳，主要是祝氏。” “本王知道，要你说？” 使劲儿瞪了这糟心的属下一眼，寿王才正色吩咐道。 “让他们好生看顾祝氏母子，别叫某些不耻之徒钻了空子去。 正好本王如今跟蠢老二掐的厉害，暂时也顾不上虎妞妞这边。就让她先跟着那个祝氏吧，等过段时间本王把这些糟心事儿都处理好了再说。 你这边给我抓点紧，把来龙去脉赶紧查清楚，本王着急。” “是，属下这便先去给莫北山传信。” “嗯，去吧。” 等江羽走了之后，屋里安静了下来。寿王沉默的坐在书桌后面，抬起头眼神茫然的盯着窗外流云。 只听见他在唇齿之间，极小心极小心的忐忑私语了一句。 “惠母妃，您是我的亲娘吗？” 流云不语，仅凭人心自悟。 眼尾便静悄悄地跌落下一颗泪珠来，那一瞬间垂眸的哀伤，竟像极了当年那个爱哭的宫装女子。 一只信鸽从京城拎包出发，扑棱着膀子在天上日夜兼程的溜达了好几天，总算是顺顺利利把寿王的吩咐落实到了某暂时小头目手里。 莫北山接到传信之后，虽然不知道上面为何这样吩咐，但是仍然一丝不苟的严格执行，把保护圈往外扩散了两圈。 这就让某些侍卫心里更有想法了，感情自家寿王殿下现在都爱屋及乌了？不行，得赶紧给王妃那边送消息啊。 其他人究竟是有什么样的纷乱心事，那都是属于其他人的。跟目前一心只顾教员工们真本事的虎老大，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几天兄长好像很忙，早出晚归的那种，听他说每天不是去拜见这个就是去拜见那个。 反正虎妞妞都不认识，但是这就给了她最大的自由发挥空间。虽然家里有娘看着，但是看着跟管着的区别那可大了去了！ 老话说慈母多败儿，就祝元娘那样的性子，她能养出什么乖巧孩子来？ “娘，我已经吃饱啦！” 刚吃完早饭，虎妞妞乖巧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水盆旁边把小手和小嘴巴洗干净，然后很懂礼貌的扭头跟母亲请示。 “娘，那我出去了？” “去吧去吧，别在外头淘气，也别跑到村子外头去玩。 听话，啊？ 玩好了以后记得早点回来，娘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祝元娘一边收拾着饭桌，一边笑着叮嘱孩子。这么温柔疼娃的母亲，真的让虎很爱很爱她吖！ “娘，我今天也好爱好爱你哦！” 虎妞妞又爬回椅子上，然后伸出胖爪子攀上母亲肩头，胖嘟嘟的小脸凑过去，使劲儿在母亲脸颊上亲了一口。最后麻溜跳回地上，撒开小脚丫子就往外跑。 “知道了，我去忙啦！” 一颗大号糯米团子就这么duang duang duang的跑走了，只留下一个被哄成翘嘴的老母亲。 “这孩子，小不丢丢的一点点，你能出去忙什么？” 哟，那能忙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好吗？ 还是村尾那个老地方，还是村娃这群老演员。 已经被虎老大按在地上爬了好几天的孩子们，现在都不用人喊口号。过来以后直接咣叽一声自动自发全趴下，在地上扭曲爬行的有模有样。 “唔，很好，蠕子可叫！” 跟着兄长混了这么久，肚子里勉强吃进了那么一口口墨水，又被狂狂兑了两大桶清水的虎妞妞，此刻正蹲在大石头上检查教导成果。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员工们这么努力，爬着跟动物们越来越像，虎院长很满意的点头表示出高度肯定。 “行啦，今天我们可以进行下一项了！” 小肉墩咚的一声从石头上跳下来。 “来，跟我学蹦哒。” 往地上一趴四肢着地上身下俯，两只胖胖的小腿完全能看出蓄势待发的意思。明明是个可爱的胖娃，偏偏能在她身上隐隐看出属于猛兽的优雅力量。 而在她后面，还趴了一地的小孩子，都在有样学样。 “一，二，三，蹬后爪，跳！嗷！” 爱岗敬业的虎院长，保证自己的口令和动作姿势都绝对是标准规范的。可惜同样的跳跃动作，有些拖后腿的孩子就是能跳的惨不忍睹，甚至直接撞成一团。 “苗大宝，你这个笨蛋，你砸我屁股上了！” “哎呦，花妮儿，你抓到我头发了！” “小鱼，对不起，你门牙没事吧？” “韦四，韦四…” 一群孩子们摔打的这叫一个热闹，把旁边树梢上日常围观的寿王府侍卫们，差点乐掉了后槽牙。 “瞧瞧这些小崽子们多有精神头？” “可不是？他们比咱们小时候练功的时候幸福多了，玩儿的当然起劲了。不过苏姑娘这是教的挺有意思的，” “闭嘴，都安静看着。要你们瞎指点什么？” 把这些嘴碎的家伙给呵斥住，莫北山自己也眼底含笑的往那边瞅，看自家姑娘又把那群倒霉催的野兽给吆喝出来了。 “朱勇，柳小虎，苗杏儿，张大田。” “到！” 四个被点名的小伙伴立刻爬出来。 “你们过来跟着我和虎老二一起练。” 对于这四个爬行最优秀的员工，虎园长决定给他们单独开小灶，至于其他的小朋友么？ 她非常不高兴的嘟起了包子脸。 “都给我认真一点，看看一个个的都像什么样子？你们简直是我养过最差的一届了，一点都不听话。 本事难道是为我学的吗？ 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自己！ 一个个看着虎背熊腰的，却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你们简直丢了你们种族的脸面。 都好好想一想吧小崽子们，现在不吃苦练习，以后怎么上班表演？难道你们想直接上有钱人的菜单呐？ 都赶紧给我好好练！” 把该照搬的训话全部给照搬一遍，等感觉已经把员工们给吓唬住了以后，虎妞妞开始给这群人与兽分班配对。 虎老二带着前面最优秀的四个员工，开始教导他们捕猎要领。 然后黑熊母子领一队，灰狼们每狼领一队，在地上现场教学。就连胆小怕死的马壮壮，都跟着凑数领到了两个腿脚最笨的娃。 唯有没长腿的蛇青青同学，无形之中又被这些长了腿的兽们，给合伙针对了一把。 第 120章 心有多大路有多宽 嘶嘶嘶嘶嘶！！！ 可怜的蛇青青同学，差点都急得要开口说话了。拼命扭着小身板子在人与兽中间来回穿梭，努力展现着属于它们蛇类才有的高端灵活爬行技巧。 谁知道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没啥大用的翠绿辣条，直接被虎园长嫌弃的给揪起来扔到一边的蛇堆里去。 “这都什么重要场合，你又没长腿，跟着凑什么热闹？一边待着去！” 你～又～没～长～腿～～～ 不过短短的一句话罢了，但是谁能懂啊，伤害居然有辣么大！ 蛇青青瞪着无辜的豆豆眼，在其他蛇面前低下那颗漂亮的三角脑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然后崩溃的瘫倒在地上，挺直尾巴变成一根可怜蛇。 蛇没有腿… 它们都欺负蛇… 嘶嘶嘶…… 可怜的家伙不仅没有腿，它还没有嗓子。连哭嚎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安静的做一个自闭者。 虎妞妞这边操练的有模有样，全是实体陪练。保证柳叶村的这群小崽子们，很快就能跟山林野兽们一样优秀了。 村里人其实并没有真的完全放心把自家娃交出去，也有不少人偷偷摸摸跟在后头远远观看来着。 一开始自家小崽子在地上爬来爬去，还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毕竟是乡下小孩子嘛，哪个没在泥坑里头打过滚呢？ 这都正常的很。 但是等不正常的那一群又被吆喝出来以后，他们竟然心大的发现，自己居然也觉得这挺正常的。 果然心有多大，路就有多宽。 瞧，那一群猛兽全都是熟脸不是？那虎，那熊，那狼，那蛇… “嗯，一个外来的都没有，全都眼熟得很呐！” “可不是吗？瞧那个最大的灰狼，不就是上次我家孩子趴在它脑袋上咬耳朵的那个吗？那狼额头上有点杂毛，我认得。” “啧，陈大毛你咋说话呢？我家小鱼都说过了，那脑袋上长了一小撮白毛的叫狼灰灰，是那群狼的头儿来着。” “哦，我知道。” 对于一头大灰狼，被起了这么一个软叽叽的名字。全村人现在都接受良好，心脏已经坚强的可怕。 甚至花大海还兴奋的指着前面。 “你们快看我家花妮儿跳的多好，你们家小崽子那跳的都是个啥呀，全趴地上不动弹。” “你放屁！明明我儿子爬的最好！” 朱文躲在杂草丛中，一脸骄傲的偷偷摸摸往那堆孩子们里面指，完全能听出他此时的得瑟。 “都睁开你们的眼珠子好好看看，看我儿子那小身板子扭的多欢？跳起来都快打到那头大老虎的胡须了。 哈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我老朱家出来的孩子。就是天生有当猎户的本事，敢捋虎须的娃嘞，是我的儿子朱勇唷！ 你们谁家的娃能比得上？ 瞧瞧苗大宝那个小憨货，手笨的跟脚似的连蹦哒都蹦哒不好，总是撞在其他小崽子身上。” “你这是蛐蛐谁呢？” 徐氏知道自家很被嫌弃，原本很自觉的拽着苗守柱，跟村民们保持一段距离的蹲在草丛后边。 可是现在被她亲耳听到有人背后蛐蛐自己宝贝儿子，当娘的哪能受得了这个？儿子再缺心眼子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徐氏不护短才怪。 所以她不顾丈夫的拽袖子示意，很有些气不过的嘟囔了一句。 “我儿子那不是岁数还小吗？你儿子比我儿子大了整整一年呢，你咋不说？ 等我家大宝也长到七岁的时候，指定比你家小勇爬的还好！ 再说了就算苗大宝他笨，但是他大姐聪明啊！看看杏儿爬的多好跳的多高？你怎么不拿小勇跟杏儿比呢？” “哟，你们啥时候来的？” 朱文缺心眼子是缺心眼子的，但是被人家爹娘当面逮住自己背后蛐蛐一个小崽子，他难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慌。 于是就赶紧把话往大了扯。 “我也不是单说你家大宝他又憨又笨，我的意思是说其他的小崽子都不咋地。我儿子比他们都厉害，行了不？” 好家伙，你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呢！ 朱里长家的傻老大突然开了地图炮，被群嘲了的其他人一听全不乐意了，也都七嘴八舌的指着自家孩子，指指点点的瞎特么攀比。 这个说自家娃爬的好看，那个说自家娃跳的有模样。反正癞蛤蟆看小癞蛤蟆，全觉得自己养大的蝌蚪秧子最好。 “大哥。” 柳二虎偷偷摸摸的凑到柳大虎身边，兄弟俩很小声的咬耳朵。 “就没人觉得一群小孩子跟在野兽后头乱蹦哒，挺那什么的么？” “嘘！少说话。” 很清楚自家身份的柳大虎，眼神锐利的盯着自己那越爬越凶，越蹦哒越高的幺弟。总觉得他爹似乎更有远见，早早的就给小虎安排好了去处。 那个打小就淘气坐不住的臭小子，让他跟在虎妞妞身边当玩伴。总比跟着他们兄弟三个在爹手底下没日没夜的练功，以后给郎君当刀当剑的好。 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弟弟，发现三虎的眼睛里全都是羡慕的光，柳大虎沉默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大哥，我一点都不嫉妒小虎。我是他三哥，我替他高兴呢！” 明明也才大了两岁而已，以后却是两种不同的人生道路了。嫉妒大概是不嫉妒的吧，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手足，可是怎么会不羡慕呢？ 连我这个当大哥的都羡慕那臭小子的好运气，二虎和三虎又怎么可能不羡慕？ “走吧，咱们不用看着了。” 张老郎中心大的呵呵一笑。 “有虎妞妞在那儿镇场子呢，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用不着咱们瞎担心。 主要担心也没用。 那些个蛇虫熊狼的，哪一个也不能听咱们的支使不是？ 都回去该干啥干啥吧。 一天天家里家外都挺忙的，哪里还有闲工夫硬盯着这些个淘气孩子？” 老爷子说走就走，老胳膊老腿儿也是干脆的很。其他人一看张老郎中都走了，那自己还猫在这儿干啥呀？ “咱也走吧，张叔家的独苗大孙子都能放心扔在这儿了，咱们还瞎操心个啥？走走走，我家地里头的草还没锄干净呢，我不在这儿看着了。” “哎呦，你不说这个我都忘了个屁的，我家也还有一垄地没锄草呢！” “那还不赶紧走？” “走走走，咱一起的。” 第 121章 有强盗进村了 柳叶村的村民们最奇葩的点就在于，他们耳根子软的出奇。 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扛不过就躺平这一优秀做人原则，全都心安理得的就这么把自家熊孩子交给了熊孩子们的头儿。 时间无忧无虑的在虎妞妞小课堂上随便溜达，等这群格外优秀的爬行小分队们该出成绩的时候，怪当然就很懂事的自己跳出来刷存在感啦。 时间：某年某月某一天。 地点：柳叶村。 人物：流寇一帮。 事件： “头儿，好像是有强盗过来了！” 日常蹲在村口树梢上面放哨的侍卫乙站得高看得远，发现不对劲就立刻奔回来禀报。 “一群流寇打扮的人骑着马扛着武器朝柳叶村跑过来了，看着人数着实不少。咱们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办？” “去告知朱里长，快！” 莫北山当机立断请来朱里长。 老朱不愧是吃过见过的影卫出身，竟然丝毫不意外村里多出来这么几个陌生面孔。他只是眼含深意的看了这群侍卫一眼，然后直接鸣啰示警。 “有强盗进村了！ 大伙赶紧都抄家伙到村口来！ 快！” 柳叶村的村民们耳根子软有耳根子软的好处，只要前头有人领着，他们就能一呼百应。 除了不在家的，其他男女老少但凡听到里长召唤，全拎着家伙什跑过来了，在村尾上课的人与兽们自然也能听到动静。 “有强盗进村了？” 眨巴着眼睛反应了一秒，原本趴在地上教学的虎妞妞立刻站起来，嗷一声开炫。 “都跟我走，嗷！” 她身后的爬行小分队，也站起来抬腿就跟着一起窜出去。 那些已经越来越没啥边界感的兽兽们，待在原地反应了0.003个小时。然后被马壮壮一声长啸给提醒到了，它们也立刻响应虎老大的号召，跟在后面一起往村子里跑。 这回不是兽自己要去的，是虎老大吩咐兽跟着一起去的，没毛病！ 强盗们刚刚摸到柳叶村的村口，一支冷箭就迎面而来，如果不是那丑东西躲得及时，立马就得先倒地一个。 “吁～～～！” 强盗头子险险避过冷箭之后勒住缰绳，邋里邋遢的满面大胡子，具体也看不清楚他到底长个什么模样，不过那双眼睛一看就是个见过血的。 朱里长带着人拦在村口，他一边警惕的挽弓搭箭，一边目光森然的开口寒暄。 “不知前方是哪条道上的好汉路过此地？ 若是渴了想讨碗水喝便请下马卸刀，我柳叶村虽穷困潦倒，一碗清水倒也是供得起各位。 若不是的话还请立刻打马走人，我柳叶村可不是各位好汉歇脚的好地方！” 呵，这老头儿一开口便知道也是在道上混过的人。络腮胡子抖了抖面颊，看着前方那群待宰的羔羊，他笑得放肆。 “少他娘的跟老子废话，老早就听说过你们青沙县的人，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好。 偏偏在前段时间闹灾荒的时候，你们硬是捂着吃不尽的粮食喝不完的水，就是不愿意接济接济我们这些可怜人。 要不是你们，我们怎么可能弄得家破人亡落草为寇，还被那该死的朝廷给左一遍右一遍的祸害？ 哼，既然你们不让我们活了，那干脆你们就死去吧！这么好的日子你们过不明白，那就让我们来过。 兄弟们，都还按老规矩来。 女的抢回去，男的老的全砍死，小的留着当口粮！” 他身后的那些满面凶相之徒，立刻也都跟着一边抽刀应声，一边得意的哈哈大笑。那份明显准备要血洗柳叶村的恶意，让不少人心里都咯噔一跳。 坏了！ 果然是安远县的那群吃人饿鬼！ 不是说已经被朝廷给派兵围剿了吗？怎么还会有残余的流寇窜到柳叶村来了？ 莫北山和朱里长对视一眼，然后二人很有默契的同时动手，先下手为强。 一支羽箭率先离弦，直奔强盗头子胯下马匹而去。紧接着一柄大刀抡起寒光，带着手底下人便冲杀过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岂知道那强盗头子却不是个好相遇的角色，哪怕是被人硬从马上给薅了下来，他手上那一柄斧头，也愣是能与身手不凡的莫北山打个五五开。 两边人马也都打在了一起，柳叶村的村民们，怎么可能是嗜血贼人们的对手？ 手持砍柴刀的祝元娘，被一高壮恶汉一脚踹趴在地上。刀从手中脱落，她却被人恶狠狠的给踩在地上。 一抹腥气从喉咙里漫上来，这性子坚强的妇人却顾不得去吞咽，只努力的伸手去够那柄落在不远处的砍柴刀。 眼瞅着要被人一刀毙命，虎啸声终于赶到现场。 “嗷～吼～吼～吼～” 一道青绿色的炫风刮过去，直接把踩在祝元娘背上的恶人给踹飞了出去。 “娘！” “妞妞，噗…” 刚想开口安慰安慰孩子，却没忍住一口血喷出来，瞬间染红了虎目。 “嗷！” 放开母亲转身抢过一柄大刀，一头凶兽再次从乖巧可爱的小姑娘身上窜出来，冲着人间仰天咆哮。 只不过这一回，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头虎了，她身后的小伙伴们也终于撵了上来。 这么多天的摸爬滚打不是假的，已经跟野兽们配合默契的柳叶村小崽子们，现场给自家爹娘爷奶哥哥姐姐们表演了一把，啥叫终极熊孩子。 柳叶村口那条不宽的土路上，虎啸狼嚎熊叫蛇舞。 再配合上柳叶村熊孩子们高端的狩猎技巧，以及心脏已经强大到没边的村民们暗戳戳补刀。 这一大群原本准备过来烧杀抢掠的强盗，终于倒霉催的在柳叶村的村口，集体搭上了阎王爷特批的死亡马车，直奔十八层地狱而去。 叫收到消息匆匆忙忙带着人赶过来的青沙县三巨头，都呆愣在了路边。 “刘县尉，你不是收到消息，说安远县的那群漏网之鱼战斗力极强么？” 指着那被反杀了一地的贼人，口舌向来刁钻的林知县，也被弄得不大会说话了。 “就那么强的？” “大人！现在是感慨流寇强不强的时候吗？” 朱县丞急的胡子直抖。 “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呐，您想想安远县的那些个地方都被他们给霍霍的不行了，也不知道咱柳叶村会不会也遭了毒手哇？” “还请大人们莫急，柳叶村暂时无人命之危。就是有不少人都受了伤，郎中已经在救治了。” 闻讯而来的朱里长赶紧给父母官们见礼，并且大致禀报了一下情况。 第 122章 心大的人与兽 “呼～～ 多谢苍天保佑！ 无性命之危就好，无性命之危就好！” 青沙县三巨头全都重重的松了口气，提到喉咙里的那颗小心肝，也终于缓缓的落了回去。 只要人没有死，那其他的所有情况就都是小事情。这几个官员甚至非常心大的没有刻意去打听，柳叶村是凭什么本事去反杀贼人的。 不用问，问就是这村子里趴着一只人形凶兽。对于一些心知肚明的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走，先领本官去看看村民们。” “是，大人们这边请。” 朱里长在前面打头，又很隐晦的给旁边村民们使了个眼神，那些家伙悄悄的点点头。等官吏们全都进村子里去以后，他们就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娘，你还疼吗？” 虎妞妞蹲在母亲身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心，让这一小坨看起来可怜唧唧的。 “娘不疼了，妞妞别怕。” 明明都被人给踹出内伤来了，喘口气胸口都疼的祝元娘。愣是照旧在嘴角边扯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努力安抚着惊慌失措的孩子。 “真的不疼了么？ 刚才你都吐血了！” “真的不疼了，张老郎中刚才不是都已经给我把过脉了吗？你又不是没看见。等回头我喝完药，伤很快就会好了。” “我看见了的，摸摸手就不疼了是不是？那我也给娘摸摸手。” 胖乎乎的小爪子很小心很小心的爬到母亲瘦弱的手腕上，然后拿捏着力道轻轻搭上跳动的脉搏。即使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能治伤止疼，可是帮到母亲的虎妞妞觉得很安心。 她就立刻又高兴了起来。 “娘，你看我今天厉不厉害？” 孩子得瑟的晃着大脑袋。 “还有我的员工小朋友们，大家都已经学会了真本事，我好高兴。” “对对对，我们妞妞厉害的很。你的那群小朋友们也很厉害，还有你的那群小伙伴们都很厉害！” 这话不是祝元娘一个人夸出口的，是整个柳叶村每一个熊孩子的爹娘，都在夸自家的乖崽子。 从小到大除了好事儿不爱干，啥淘气事儿基本上都干遍了的熊孩子们。突然被全村人给挨个夸奖了一遍，这些娃瞬间飘了。 拉着自己的野兽搭档们，在村子里就给村里人现场表演自己的各种拿手绝活，然后赢得了一声又一声的夸赞喝彩。 于是飘了的不仅有娃，还有越来越没有边界感的兽兽们。 就连一向稳重懂事的虎老二，都快乐的趴在地上呲着大牙，就更别提其他的家伙了。 贼会给自己加戏的蛇青青，甚至还专门爬到最显眼包的那个位置上，现场给大伙儿扭了一段蛇舞助兴。 知道的，它是毒蛇界令人闻风丧胆的竹叶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谁家养的泥鳅成了精，抽空把它自己给染色扯长了呢！ 是的，成精。 几乎所有的村民们心里都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觉得他们村子里的这些野兽们，跟外头的那些普通野兽大概是不太一样的。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们已经拒绝去琢磨。 既然家里能养牲口，那就能养野兽！既然那些马呀骡子呀的能通人性，那野兽们多多少少的通一丢丢人性，这不也很正常吗？ 嗯，一点毛都不能带有病的。 咱柳叶村奏是风水好，不仅养人也养兽。崽子个顶个的聪明，野兽也一个赛一个的通人性。 没错，就酱紫！ 非常强势的给自己P了个最U的A，这群被拉到奇葩的道路上策马狂奔的村民们，已经完全能够把他们自己给说服的很好。 但是！ 再一次受到视觉冲击的青沙县官吏们，却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打头的林知县灰常会心疼自己，双脚牢牢的钉在了院子外头，咋说也舍不得把自己再往虎口面前送上那么一步。 哪怕已经被一只熊崽子给偷偷摸摸抓了一把屁股，他整个人还是一动不动，看着淡定的一批。 然后语重心长的唤了一声护法大人。 “刘县尉呐，本官又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整个身体定住不动，只有眼珠子苦逼的往旁边转了转，那暗示的可以说相当明示。 “知县大人您先等一等，下官现在也很需要自己。” 偷偷摸摸的往旁边让了一大步，拒绝被那条一看就姓竹名叶青的小别致，给热情的缠到自己脚腕上来。 朱县丞不愧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就是格外的稳重。哪怕是看着面前这诡异的人与自然和谐一院的场面，也依旧淡定的抖了抖胡须。然后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两眼一闭投奔周公去也。 “哎呦，县丞大人被吓晕了！” “张郎中你快点过来，赶紧给县丞大人瞧看瞧看呐！” “来了来了，老朽来了！熊小黑你赶紧让让，到你熊娘那儿去。熊大黑，你管不管孩子了？” 这老爷子已经心大的没边，随手把一头喜欢凑热闹的小黑熊崽子给扒拉开。在解救了知县大人的同时，又迈着老腿窜到倒地不起的县丞大人身边，顺手把那条心虚的小青蛇捏着脑袋扔到小黑熊崽子脑袋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的仿佛灌下了三碗陈年老酒。这干巴老登的身躯，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当个传说中的打虎英雄。 所以这老爷子咔呲咔呲往朱县丞鼻子底下一顿狂掐的时候，就没有人敢伸手阻止他。被吓晕咕去的人在剧痛下，终于缓缓的又睁开了眼睛。 “哎呦大人呐，您可千万别怕。咱村子里的这些兽们看着挺凶，实际上一点也不恶。它们都是听话的好野兽来着！” 呸，瞧你这老头儿说什么胡话呢？ “听话和野兽这两个词儿，它们到底是怎么能被挂在一起的？” 朱县丞惊魂未定的抖着声音质问，对此，园长大人表示虎有发言权。 这全都多亏了我呀！ 虎妞妞放开母亲的手腕，非常高兴地从地上蹦哒起来，开始拍胸部打官腔。 “还请大家都放心，我们大岐山动物园保证是最安全的动物园，没有之一！ 我们这里所有的员工全都是培训上岗，绝对专业。尽全力打造人与兽和谐相处，共建美好新园区。 给广大的游客朋友们提供最优质的感官，和最轻松的游园体验，这是我们必寻永远追寻的宗旨和目标。 谢谢大家！” 第123 章 雁过拔毛 官方发言照搬完毕之后，这货终于在母亲再三的明示下。看出来了知县大人他们好像，真的不大喜欢跟兽兽们近距离交流的亚子。 所以虎园长胖爪子一挥，大方的让所有兽形员工们全部提前下班。 等整个村子里终于只剩下两脚兽了以后，那群手握刀柄紧张的要死的衙役们，才扑通一声全坐在了地上。 亲娘诶，儿子这条小命哇，今儿差点又交代了嘿！ 林知县不愧是林知县，啥时候人家也胆色过人。隐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之后，他才开始温和的一一关怀这些抗匪受伤的村民们。 “伤势都严重吗？ 可有什么短缺的药材？ 缺什么少什么的话都直接说，本官会尽可能给筹集了送过来。 你们也不用过多担忧，这批流寇是安远县那边最后的漏网之鱼。 周边的府县衙门也都在四处缉拿他们，如今这帮子穷凶极恶之徒在柳叶村伏法，那便是尔等的一大功劳。 回头本官会报与知府大人那边，定会给柳叶村争一个为民除害的嘉奖！” “多谢知县大人！” 朱里长赶紧代全体村民们感恩道谢。 “我等这些升斗小民，全是托庇于大人们治下才得以安稳度日，多谢大人们恩德。” 其他的村民们也跟着咣咣点头。 别的不敢说，就林知县青天大老爷的美名。那在整个青沙县老百姓的眼里，绝对已经到了能跟城隍爷平起平坐的地步。 对此，林青天真的很欣慰啊！ 眼神得瑟的瞥了瞥左右护法，里头就显摆着一个意思。你俩快瞧瞧，瞧瞧本官我呀，是多么的受百姓们尊敬爱戴。 朱县丞和刘县尉双双扭开眼睛，懒得跟这个心黑的上峰打眉眼官司。 嘿，你俩又嫉妒我？ 啧，果然优秀的本官没朋友。 略有些遗憾地收回眼睛，就与一双眼巴巴的大眼珠子对上了视线。 “呃，虎妞妞女侠，你有事儿啊？” “不，是你有事儿。” 孩子诚实的搓着小手手，开始跟收货方仔细算账。 “贼首能卖钱，我知道！但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钱给我，我不知道。所以说呢林大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该我的钱给我呢？” 哐当一下多了个债主的林知县，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这心智不全的胖丫头，在别的事情上都不大精明。只有在要钱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少漏掉一笔账。 “这个吧，我得先把事情报到知府大人那边去。” “所以呢？” “所以赏金也许没有，” “嗷，为什么没有？” 虎妞妞一下着急了，小爪子着急的快戳出了火星子。 “那都是我和员工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凭什么不给我们？” “就是，凭什么不给？” “我都和狼灰灰说好了，会给它买一个漂亮花圈带的。为什么现在赏金没有了？那我拿什么买？” “可怜的熊小黑，你的桂花味蜂蜜也没有了，我对不起你…” 孩子们的失望，有辣么大！ 眼瞅着这大力怪妞妞要翻脸，朱县丞赶紧抢在前头解释道。 “有有有，赏金都是有的！ 孩子们都别着急，知县大人刚才话说的太慢了。他的意思是说赏金没有那么快下来，但是肯定一定必须得是有的！ 孩子们都放心，啊？” 哦，有就行。 非常好说话的孩子们选择相信大人的话，所以全都跟在他们园长后头乖巧的在路边蹲了一排，眼睁睁的看着人把属于他们的赏金给拖走。 “朱里长，这不大对吧？” 林知县那根修长的手指头，指着地上那一片白花花的贼人，嘴角已经抽搐的快停不下来了。 “啊？不知大人何意？” 刚才还耳聪目明会看人眼色会捧哏的朱里长，突然间他就变成了一个睁眼瞎。 “你说何意？” 看着那一地打算清白来去的人间恶鬼，知县大人有些气结。 “本官问你，这些人骑来的马呢？” “哦，马呀？” 朱里长恍然大悟，手指头往村子外头的四岔路口那边指了指，这老头一脸憨厚实诚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启禀知县大人，马自己跑了。” 早已经领着马队，在山林里头啃草的马壮壮咣咣点头。 啊对对对，就是马自己跑的！ 林知县使劲儿的吸了口气，又问。 “那他们的刀呢？” “不知道哇，啥时候丢的？” 老油条如今感觉自个儿已经吃了熊心豹子胆，闭着眼睛顺嘴胡扯的也越来越溜。 “他们来的时候是不是没带啊？” “呵，本官可真是长见识了。头一次听说，打家劫舍的盗匪能空着手来？” 略有些咬牙切齿的接着问。 “那他们身上的衣裳呢？ 刚才可都还穿在身上的，现在就全都不翼而飞了？光着膀子就算了，你连个裤子都没给留下，这是不是有点太有碍观瞻了？ 朱北成，你莫不是在挑衅本官的耐心？” “哎呦大人呐，小老儿我冤枉！” 苦逼的眼睛转到了旁边蹲在地上的那小胖丫头身上，朱里长满脸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教坏了虎妞妞，非说雁过拔毛贼过扒衣。这小祖宗都已经发了话，谁敢不听她的？ 大概是朱里长脸上的苦逼表情太明显了，青沙县三巨头都把眼珠子转到了蹲在地上，那个一脸笑嘻嘻的小胖丫头身上。 “虎妞妞，你能不能跟本官说说，那些马和刀还有衣裳都去哪里了呢？” 虎妞妞不笑了。 大大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来转去，就是不说话。然后她身边的头号大机灵柳小虎同学，立刻挪过来给自家园长大人贴心解围。 “大，大人，我们都，都看见了。” 结结巴巴了几次，看见知县大人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柳小虎的那颗虎胆瞬间就膨胀了100倍。 “他们就是光着身子跑过来的，没有骑马也没有拿刀，就那么来的！” “对对对，我们都看见了！” “根本就没有马，都是两条腿…” “什么刀啊，哪有刀哇？根本没见过，不知道！” 一群熊孩子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胡言乱语也被他们给扯得有模有样。 只有诚实的不爱撒谎的虎妞妞，抱着两个小馒头爪爪，心虚的握在了一起。然后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天看地看手手。 眼珠子忙的一批。 第 124章 贼不走空 但是忙碌的小孩，还是被固执的大人给怼住了。林知县屈尊降贵凑到虎妞妞面前蹲下，两双眼睛终于勉强在同一水平线上对齐。 “虎妞妞，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贼人的马和东西都去哪里了呢？” “被我扒下来了。” 到底还是实诚的小孩，人家一般不说谎话。虎妞妞理很直气不壮的攥着小拳头，努力给青天大老爷林大人，灌输着一些她已经学会了的烫知道。 “贼不走空。 意思就是说遇到贼人了，绝对不能让他们走。就算让他们走的话，也一定要让他们空着走。 我很通人性的，我知道裸奔不好。看，我还让人给他们每个都留了一点点呢！ 没让他们全空着走。” 看了看围在那群贼人腰腹上的破布，林知县嘴角抽搐了一下。 再看看这人间小阎王舍命不舍财的样子，他也知道丢了的东西估计就丢了，指定是从这胖丫头手里讨不回来了。 “也没其他的意思，我就想问问。这么好的生财之道，到底是谁教你的？是不是宋易行这么跟你说的？” 知道归知道，但是也没人规定不许人家知县大人生气啊。虎妞妞这么小她能懂什么？指定是宋易行那个奸猾成性的臭小子，教坏了孩子！ 心里的怒骂声还没歇，然后紧接着听到对方用无辜欢快的声音给出答案，他就更生气了。 “不是吖，小白白说的。” 虎妞妞很具体的解释了一下。 “上次在书院里的时候，你家小白白就是这么说的。 乔夫子都高兴的红了脸，一直很用力的夸他说的好好好，还说以后要专门带着他去找你取取金呢！ 林大人，乔夫子没去找你取金吗？” 说起这个事儿，娃还有一定的仇富心理。她用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语气，紧跟着唏嘘的问了几句。 “你们家有那么多的金都能让人随便去取，大概都是这么一点一点辛辛苦苦挣来的吧？只要我以后也贼不走空，是不是很快就能跟你一样多金了吖，林大人？”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渴望两个字都快从里面钻出来了。 被孩子问到脸上的人一脸懵逼。 “…小白白，我家的？” “昂。” “你是说，我的儿子林予白？” “昂。” “他这么跟你说的贼不走空？” 不甘心的拼死挣扎了一下，然后被实诚小孩的大脑袋，给无情的硬砸了下去。 “不是跟我说的，是在课堂上跟乔夫子说的。我们大家都听到了，不信以后你可以问小鹿鹿小曲曲他们，我不撒谎。” “…好的，本官知道了。” 。?(◣д◢)?。 林知县突然也高兴的红了脸。 其他反应过来的人则赶紧低下脑袋，尤其是苦上峰久矣的朱县丞和刘县尉，一直在心里拼命的命令自己。 死嘴，这个时候可千万别笑出声儿来。要不然自家这黑心眼子成了精的知县大人，以后肯定会花样百出的给自己穿小鞋！ 林知县十分坚强的从地上站起身来，缓缓的晕了好几口气，努力维持住自己温文尔雅的官员威仪。 脸上平静的好像啥都没听到，其实心里已经在琢磨着回家以后该怎么教自己那傻缺的儿子，正确认识一下何谓 “父慈子孝”。 此时，那群被扒得只剩破布遮羞的贼人，已经在地底下的油锅里发出了一句句无声的呐喊。 他们身上的那块破布被秋风给吹的晃呀晃，好像随时随地打算在人间最后放肆一把。 这叫眼尖的林知县，只能心累的挥挥手，也懒得再跟小丫头继续掰扯。 “刘县尉，叫人把这些贼人先拉去义庄，等本官上报知府大人之后再按律处置。” “是！” 刘县尉迅速转身，领着手底下的那帮衙役去干粗活儿。 朱里长迅速又恢复成了那个会看人眼色的精明样子。赶紧贡献出了村子里唯一的一辆板车，还带着村民们上前去热心帮忙。 朱县丞也知情识趣的走开。 林知县就又低头看向了虎妞妞。 “这事儿你做得虽然有些不妥当，可也算是惩治了贼人。只是以后不可再如此行事了，传出去实在是不成体统的很。” “哪里不妥当？” 虎妞妞疑惑的直眨眼睛，往那群贼人们那里瞅了好几下，然后恍然大悟。 哦！ 林大人的意思是，我不该让人给他们留下那一点点？ 通人性的毛孩子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奇怪，小嘴巴动了好几下，在嗓子里小声咕哝了一句。 “秃头园长说的没错，资本家的心可真黑呀！” 怪不得小白白家里的金，多到乔夫子都想去取了呢。就林大人这么会贼不走空，真活该他发大财呀！ 那条本来就不大正常的脑回路，突然被人一脚给踢到了歪路上去，开始策马狂奔。 脑子转的太快的结果，就是孩子眼珠子转成了蚊香圈，看起来也就更有些呆唧唧的透着一股蠢萌。 林知县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一个万事不懂的小儿，我是指望能跟她说通什么大道理呢？万一这丫头真是寿王的崽子，那以后自然有人替她周全。 “算了，这些事儿等回头让你兄长好好教导你吧，他都懂。” “哦。” 孩子在不淘气的时候，真的很讨人喜欢。有福气的胖娃娃，几乎长在了所有为人父母的心坎上，会得到更多的喜爱和包容。 林知县自然也不例外，他好笑地揉了揉这可爱福娃娃的小脑袋，然后笑着站起来打算离开。 只是突然又想起自己那糟心的傻儿子，笑容就很快的从脸上撤下去，眉梢眼角爬上忧愁。 想我林某人也是堂堂进士出身，不敢夸口说学富五居才高八斗，可怎么说也是自小聪慧好学的人呐！ 我怎么就会生出林予白那么个小傻子呢？ 唉，人生不如意事，果然十之八九啊。 在知县大人的暗自忧愁中，官吏们来的快去的也急，临走的时候还帮着柳叶村带走了所有的贼人尸首。 朱里长环顾四周，与隐在村头老树上的莫北山再次对视，然后心照不宣的隐晦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才转身带领着村民们，抓紧把村口的那一片狼藉打扫干净。 而没啥正经事儿干的虎妞妞则蹲在原地盘算着，等下次再遇到贼人的时候，该怎么把林大人那种非常厉害的“贼不走空”，给好好的照搬一下。 第 125章 宋易行遇伏 在外头忙忙叨叨的宋易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眼皮子一直在跳。好不容易跟着老师从府城回到青沙县，他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人往家赶。 “柳叔，再快一些。” “是，郎君您坐好。” 坐在马夫的位子上柳闯子轻轻甩动马鞭，挂着宋家族徽的马车便在道路上驰骋，旁边也跟着几个护卫策马扬鞭。 自从宋易行高中案首之后，族长老爷子便做主拨了几个人手过去给他使唤，这回终于宗族里再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柳闯子更是由暗转明，直接胜任了侍卫头子，兼马夫，兼乡邻，兼跑腿打杂等等，灰常重要的职位。 一行人眼瞅着快到家了，突然驾车之人拼命勒紧缰绳。马儿长啸嘶鸣，也压不住柳闯子高声大喝。 “兄弟们，抄家伙！” 吆喝着人的功夫，动作麻溜儿的伸手往车辕下一摸，抽出佩刀弯腰挑开前方射过来的冷箭。 “郎君别下车，有埋伏！自己在里面多当心，千万别开车窗！” “我知道了！” 宋易行在里面紧紧抓住车窗，透过缝隙处他看到一群蒙面人从路边草丛树木间钻了出来，个个手持利刃眼神凶狠。 护卫们赶紧打马上前将马车团团围住，持刀拼命挥挡去射向马车的箭矢。 柳闯子的眼睛里早已没了平日的吊儿郎当，他恶狠狠的看着黑衣人，眼底此时如手中锋刃一般带着嗜血寒光。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贼人，给老子报上名来！竟敢拦截玉德宋氏的马车？” 走江湖经验丰富的他率先报上家门，毕竟玉德宋氏在这一片并不是没人知道的小门小户。如果真是些刀口上讨饭吃的绿林好汉，指定心里得好生掂量上几分。 奈何对方也不搭话，奔袭过来之后直接举起利刃。 柳闯子便恨恨的咬了咬牙。 他娘的，这明显不是求财的山贼寇匪。今天老子大概是得拼命了！ “兄弟们，莫要对贼人手下留情！ 全力掩护我！ 郎君您抓紧了，驾！” 一手挽缰驱马奔逃，一手持刀迎敌拼命。好在宋家的护卫们，也确实都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人。持刀迎敌毫不含糊，尽最大的努力企图替马车撕出一条血路。 但是明显蒙面人也不是吃素的，砍人先砍马。一道道绊马索扔过来，除了柳闯子避的及时，其他人瞬间便人仰马翻。 兵戈交击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马车外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马车里面宋易行被摔的晕头转向狼狈不堪，可他却依旧牢牢的抓紧车窗不敢放手。 说实在话，从小到大经历的磨难确实不少。可像现在这种明晃晃被拦截刺杀的阵仗，真的还是头一遭。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慌，更不能给护卫们添乱。在剧烈的颠簸摇晃中，他也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透过车窗小心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来的贼人并不算太多，但是也比自己这边多出去了好几个的样子，而且瞧着好像身手都不弱。 一颗颗冷汗，从这将将展露风采的小少年额头上冒出来。他的眼神依旧坚毅，但是抓着车窗的双手却握得死紧。 这个时候甚至来不及去猜测到底是谁埋伏了自己，他只是在想万一今天不幸殒命的话。娘和妞妞该怎么办？ 时间漫长的恍若在凌迟着作为人的求生本能，让他只能拼命喘息。突然拉车逃命的马儿发出了一声高亢悲鸣，也被绊马索给放倒。 剧烈的碰撞之下，让宋易行直接从翻倒的马车里滚了出来。 然后不受控制的沿着道路斜坡，咕噜噜的一直往下滚，直到砰通一声撞在一块大石头上，才终于拦截住了他那清瘦的小身板。 被摔到头破血流的少年并不知道驾车的柳叔情况如何了，也顾不得差点被摔碎了的自己现在到底疼不疼。他只是抹了一把遮住眼睛的鲜血，然后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逃命。 有黑衣人紧随其后的举着刀剑撵上来，宋易行拼尽全力的奔跑。 分明能察觉到那些杀意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眼睛里终于流下了惊慌无措的眼泪。 到底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呢，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他怕的要死！ 他还没有带着娘和妞妞过上好日子。 他怎么能死呢？ “救命啊！救命！！！” 一柄大刀从后面扑过来，他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刀锋上的杀气腾腾。但是终究那把刀，没有成功索走他的小命。 不太及时赶到的几个寿王府侍卫，此刻脸色都难看的很，领头的田峰更是在心里哀嚎了一句。 完犊子了！ 不过就是在路上稍微耽搁了一下，怎么就能这么寸的让这小子发生了意外？跟着他这么多天都没事儿，怎么单单就今天被人给截杀了？ “啧，坏了！这可咋交差啊？” “艹，这群杀千刀的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娘诶，回头我们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都他娘的先别东想西想了，赶紧干活儿！反正回去也躲不过这顿罚。” 深知失职了会受到什么惩罚的其余几人，一脸仿佛被人给砍死了亲爹的苦大仇深。奶奶的，这回要被田峰这王八蛋给坑死了！ 那些不能说不敢说的憋屈怒火，全冲着剩下的黑衣人们去了。 该说不说，常年在生死线上来回蹦哒，被人挖坑埋伏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寿王，他手底下使出来的人确实功夫不弱。 因为有了援军加入，胜负便很快见了分晓。浑身血淋淋的柳闯子拼尽全力挥出最后一刀，终于把黑衣人的领头之人给剁下了脑袋。 除了一个身形鬼魅的黑衣人，轻体之术实在练得太好才得以成功逃脱之外，其他贼人全部都留下了性命来。 不过他自己这边也是伤亡惨重，除了还有两个重伤喘气儿的，剩下的兄弟们全折了。 他顾不得伤心兄弟们的死，只拖着伤残之身，一瘸一拐的去寻找宋易行。 “郎君，十三郎君，你在哪里？郎君，易哥儿！” “柳叔，我在这里…” 头破血流的宋易行早已经力竭倒地，却拼尽全力不敢让自己昏死过去。他伸出手在摔伤流血的胳膊上狠狠掐扯，剧痛才能让他保持勉强的清醒。 即使瘫倒在地上，他也在艰难的向前爬行，哪怕拖拽出一路的血迹。 “我在这里，…救我，我在这里，柳叔，…救命…” 呼救的声音已经不大了，却透支着他所有的求生欲望。 直到看见一个血迹斑斑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朝他扑过来，宋易行这才敢让自己闭上眼睛，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第 126章 不速之客 而此时的宋家宗族还不知道，他们寄予了厚望的家族麒麟儿，如今已命悬一线。 现在的宋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存安堂的正堂，上首倚坐着一位风烛残年之叟，他的旁边站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宋从坡。而在这对祖孙的对面，正坐着一位气宇不凡的白面郎君。 “老太爷安康。 我父亲在京城之中听闻您老人家身体略有不适，焦虑担扰的夜不能寐。可他又实在分身乏术，所以特命孙儿代他前来探望亲长，以慰亲思牵挂之念。 孙儿年轻行事不大稳当，也是实在着急赶赴宗族，这才忘了提前派人回来禀报一声。 失礼失仪之处，还望老太爷恕罪。” 老爷子坐在那儿眼皮子都没动，只是很和蔼慈祥的勉强挥了挥手指头。 “不怪罪，不怪罪。 左右都是我宋家的儿孙，老头子我又不是那些个作死的糊涂东西，还能跟自家骨肉争个什么高低对错不成？ 你与你父亲安心即可。” 要不说人老成精就是会说话呢？当着面骂人愣是不带一个脏字，也叫人挑不出歪理儿来。 宋从坡看着宋从域脸上的那些虚伪客套，他也紧跟着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我说世子爷，这好话坏话可都叫你一个人给说了。 叫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乡下人，还能说点啥呢？要不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得了，我这粗人一个打小也没念过几天书。话好听不好听的您多担待，我就直接打听一句。 贵脚踏贱地，您所谓何事？” 这莽货明显也很拼，为了骂宋从域这损种一顿，他不惜把自家祖宗十八代都给绕上了。 老祖宗们要是地下有知，指定能气的半夜从祖坟里爬出来。拎起这不孝子孙好好探讨一番，就问你我老宋家的祖宅何时成了贱地？ 老爷子使劲儿咳嗽了一声，宋从坡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嘴。 宋从域到底也是在官场里打转的勋贵子弟，不至于被冷嘲热讽两句就在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来。 只见他依旧面带微笑语气亲稔，似乎真的丝毫不在意宋从坡这明显挑衅的言词。 “九堂兄还真是一如既往，快言快语赤子真性情啊！不过你真的不必如此急躁，且听愚弟禀明老太爷便是。” 已过而立之年的赤子真性情，当真是一种明面上的讥讽。宋从坡气的瞪大了眼睛，却被老爷子用眼神压了下来。 宋从域便玩味的轻笑了一下。 “我此次前来，一则确实是为了探望老太爷。二则么，” 他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与上首那双浑浊的老眼对视在了一起。 “我父亲也是听闻上回旱灾造成靖西府这边情况严重，忧心的夜夜惊惧难眠，又几次三番的梦到我祖父托梦训斥。 他也担忧宗族子弟受苦，恐儿郎们年纪轻轻为庶务生计奔波，日后不再好生学文习武求取前程。 所以特地到福明寺，找了慧大师算了一卦。卦象显示，还是京城那边文风更浓底蕴更深，也更适合子弟求学。 因此特命我走一趟，把人接到京城去，也好由他亲自教养。” 话中的这个人是谁，不用挑明了说，双方都心知肚明。 老爷子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垂下眼皮子，遮去混浊老眼底下的一片清明。 不搭腔，这便是不同意的意思了。 宋从域倒也不恼，依旧笑的一派从容客气。只是他再张口吐出来的言语，便带上了锋芒毕露的威胁。 “老太爷，孙儿记得宋家好像还有不少的好田好地好营生？ 临行之前父亲专门交代了，说如今京城那边物价飞涨的厉害，我们侯府也是用度吃紧的很。 唉，京城居，大不易啊！ 他便想着与宗族打个商量，问问能不能先将一部分家业置换成银钱，也好助侯府解一解燃眉之急？” 宋从坡一听，眼睛都瞪大了。 “你在胡扯个什么东西？ 置换成银钱？ 那些家业可都是属于整个宗族的，是咱老宋家的根基所在，怎么能轻易变卖？ 你这是在白日做梦呢！” 老爷子也强撑着坐直了身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语气听着虽然依旧和气的很，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孙儿啊，你这想法可不妥的很。 休说变卖祖产乃败家之兆，单说这田产与营生，也不是哪一房一支该占的。这是属于我宋家宗族的公产，可不是能由我一个糟老头子随意定夺处置的。 且回去告诉你父亲吧，莫要打族中产业的主意。” 宋从域脸色不变，哪怕是被人给明着拒绝了，他还依旧是那副温和有教养的端方模样。 “老太爷，话不能说的如此绝对。 虽说我们这一脉是庶支，可我祖父当年并未分走任何家业不说，他还反过来贴补了宗族无数。 这您老人家不能否认吧？” “确实如此。 你祖父心里明白有大是大非之义，他与我兄弟二人同心同德，护持了家族多年。 这你们应该也都知晓。” 老爷子直接把话挑明。 “有出息的儿孙，才是家族能传承下去的希望。这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祖父的意思。” “老太爷说的极是。” 宋从域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但是如今这不是形势所迫么？ 出此下策，也确实全都是无奈之举。 还望老太爷能多想想族中的其他儿郎，莫要因无足轻重一小儿，让宗族陷入困境才是。” 图穷匕见，威胁的如此明目张胆。果然依旧还是当年那个盛气凌人的宣平侯府！ 宋从坡气得冲他怒目而视。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猫哭耗子了，你们分明就是想把十三郎给毁了！ 呸，枉你也是披了张人皮，却干尽了人间龌龊之事。当年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忘了？ 当初要不是宗族力保，哪里还有如今的十三郎？现在他将将有些运道，这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要毁他前程？ 好一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下作之辈！ 老子与你投胎到了同一宗同一脉里，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这全都是宋老九的心里话。 第 127章 救治 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骂了很多年。随着宋易行越长越大越长越聪慧，这货心里对宣平侯府的怨气也就越来越多。 尤其是在外头与人发生不睦，被旁姓人家明里暗里的拿这个丑事当笑话讲的时候，他就更恨不能每天拍着桌子诚心一问。 宋从域今天怎么还不死？ 彼其娘之！ 现在这么指着鼻子骂出来的痛快劲儿，真是谁骂谁享受。你还别说，感觉自己那憋屈了好多年的肠子，都立马抻直了不少呢。 宋从域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睛里那股子刻意装出来的温润端方， 此刻全都变成了阴恻恻的郁气。 “过继之事自古有之，兼祧亦是出自宗法，绝非我一人如此行事。九哥，你如今是故意要来污我清白名声？” “你还有个，” “咳！” 被老爷子狠狠咳嗽了一声阻止，宋从坡才察觉到自己下面要喷的可能有点太不雅了。他只能气哼哼的把给话咬回来，换个说法。 “哼，要说过继这事儿确实从古至今屡见不鲜。哪怕兼祧有些不好说的地方，可也是宗族能够默许的行为。 但是！ 宗族没让你不当人呐？ 好家伙，把身怀六甲的嫡妻给过继了出去？该说不说宋从域，你可真是让我长了天大的见识！” 说着说着这人又来了气。 “你哪怕正儿八经的把儿子过继给宋从垣，或者你禀明宗族依宗法行事，替他娶一房回来延续香火。 我们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呢？ 你干出来的那个破事儿，足够把我们老宋家钉在遭人耻笑的那一页上，被旁人家给取笑个百八十年！” 这才是当初老族长为何拼尽全力，不惜请出祖谱与宣平侯府一支力争，也一定要保下宋易行的原因所在。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他们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呐！ 宋从域父子吃相难看不顾及名声，但是作为宗族，玉德宋氏这四个字以后还要在世家录上继续传承，他们又怎么能不顾及名声呢？ 唉。 老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宋从域，我记得老头子我当年就已经去信京城，与你们把道理说的很明白。 既然你们铁了心把那对母子过继给了宋从垣，那宋易行他就是宋从桓的嫡长子，是宋邑的嫡长孙。 而不再是宋珉的嫡长孙，更不再是你宋从域的儿子了。 对否？” 不等对方狡辩，老爷子直接把关系给砸死。 “你们如今只是族人罢了！ 有何道理来强抢我族中的十三郎？ 莫不是宣平侯府当真如此势大，要反过来百般欺凌宗族不成？ 若你们如此不肖，那老头子我就不得不召集族人开祠堂请祖谱，让你们另立一脉了。”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连升斗小民都知道，被宗族给撵出去的不孝子孙，不论到哪都会遭人百般唾弃。 更何况还要在官场上继续混的宋从域？ 他恨恨地捏紧了手指。 这该死的老东西，病病殃殃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赶紧去死？ 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就是因为双方各有软肋也各有忌惮，才能勉强维持了这么多年的面上太平。 原本就打算着等熬死这老东西以后就好行事了，谁知道前些时日却接连生变。初初收到宋从垠那个蠢货被拔掉的消息，宋从域就一直在琢磨着，是不是宗族这边要有什么动作。 等到宋易行那小儿竟然一举夺了案首的消息传到他手里，这人瞬间便起了旁的心思。所以才会不辞辛劳专门跑了一趟，打的就是那不可言说的主意。 但是现在有这老不死的在中间硬拦着，怕是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老太爷，听闻十二弟在曲县那穷山恶水之地，已经连任了八年知县？再过段时间又到了他该进京述职的日子，您说要不要孙儿我帮他打点打点？” “呵，你帮他打点？” 你不在里面使绊子就不错了！ 宋从坡气的刚要骂回去，一道鸡猫子鬼叫的声音从外面窜进来。 “老太爷，九爷爷！ 不好啦！ 我十三叔快不行了！” 宋时序哭天抢地连滚带爬的从外头摔进屋，正好被着急忙慌的宋从坡冲上去，一把从地上揪起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说！” 宋时序缺心眼子归缺心眼子，可他真不是不知道十三叔对老宋家的重要性。此时这小子已经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在还能把话给秃噜个全乎。 “刚才，刚才有人来报信儿。 说我十三叔在回柳叶村的路上，被一伙蒙面人给截杀了！ 他现在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我爹已经带着大夫和护卫们赶过去了，叫我先回宗族里来给你们报信儿！” 咕咚。 风烛残年的老太爷呼吸一重眼前一黑，直接坐不住的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祖父！” “老太爷！” 被孙子快速扶起来的老爷子，连喘气的时候都在微微颤抖，可他还是拼尽了全力让自己快些稳住心神。 “老九，去，去祠堂，把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的肉灵芝取出来，给易哥儿吊命，快去…” “我这就去，您别急！” 宋从坡明明自己也急得面色发白，小心翼翼的将祖父搀扶到椅子上坐好，反手把侄孙一把抓过来。 “宋时序，带人好好守着老太爷。叫人把大夫找过来，赶紧给老太爷把把脉调理一下！” “是！九爷爷您放心，我知道了！” 这小子使劲儿吸着鼻子挺起胸膛，宋从坡便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一路窜到祠堂，揣上那个养着肉灵芝的小玉匣，就十万火急的冲上马背策马扬鞭，根本也顾不得身后有没有人尾随上来。 他现在就一个念头。 宋易行，你可千万要给老子挺住啊！ 柳叶村。 当血葫芦柳闯子把生死不知的宋易行送到村口，亲手交到里长朱北成的手里以后，这硬撑着不肯倒下的汉子才轰然倒地。 朱里长顾不上询问跟在后头背着其他伤患的那几个人，他只抱起昏死过去的小郎君，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张家院子里去。 “老张头，快出来救人！ 易哥儿受伤了！” “啥？！！” 原本在屋里慢腾腾磨药的张老郎中，快速冲过去，二话不说先搭脉后翻眼皮。 “赶紧放到屋里去，快！” 一番紧张的行针走穴，终于指下那虚弱的脉搏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跳动，张老郎中这才敢微微吐出口气扭头询问因由。 “这是发生了何事？” 第128 章 有温度的丧彪 “不知道。” 眼睛根本不敢挪开，直到看见老张头松了口气的样子，他才敢询问。 “伤情如何？” “暂时无大碍，等人清醒过来之后若是没添其他的毛病，那就都是些皮外伤了。” “呼～” 朱里长终于松了口气，又赶紧往外头指了指。 “我在这边守着，你赶紧到外头去看看，还有柳闯子他们呢！我刚才往外头瞄了一眼，他们也被人给送过来了，身上那伤都重的很！” “成，我先出去看看。” 又是一番的忙忙碌碌，等所有的伤患都能暂时保下小命了以后，朱里长才敢叫人去给他们家里递了消息。 祝元娘抱着虎妞妞，面色苍白的可怕。 一路脚步踉跄的跑进张家院子，等看到她儿子双眸紧闭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时，这妇人的眼神已经心痛到茫然。 “易哥儿，我的儿子…” 扑到病床前，颤抖的手指在儿子鼻翼下探了又探。直到使劲儿吸了口气稳住心神，那已经被吓到冰凉的手指头，才终于摸到了那丝丝缕缕的轻浅气息。 止不住颤抖的嘴角扯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然后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顷刻间便泪如雨下。 “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娘，别哭。” 虎妞妞赶紧把母亲抱进自己怀里，就像平时她自己被哄着的时候那样，一下一又一下轻轻的拍打。 “不哭不哭哦，娘乖，不哭。” “妞妞，娘害怕…” 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指望着能从这小小的身子上汲取到一点点勇气。然后又放开，再次朝自己昏睡不醒的儿子伸出了手。 抓住那只无力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又闭上眼睛心疼至极的亲了亲儿子的手背。滚烫的泪珠纷纷滚落下来，瞬间便打湿了宋易行的衣袖。 虎妞妞也赶紧爬上床。 她蹲在另一边有样学样的抓起宋易行另一只手，贴在自己胖嘟嘟的小脸上，然后也低头亲了亲这只虚弱无力的手。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特别特别的不舒服，是一种让她连喘气都觉得不舒服的不舒服。 “兄长，妞妞乖。 我每天都在努力当人。 你快夸夸我。 我可通人性了，真的！” 看见娘哭成那样，她不舒服。 看见兄长闭着眼睛躺在这里，好像跟随时要死掉的那些同事们一样，她也不舒服。这种不舒服让她难受极了，或者说她终于知道了另一种当人的情绪。 好像是一种叫难过的坏东西。 学着母亲的动作，把兄长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虎妞妞以为这个样子，就能够把闭着眼睛的兄长给唤醒，就像是娘被摸摸手以后就不疼了那样。 “兄长你快醒醒，我真的可乖可乖了。 你告诉我是谁打的你，我去吃了他！ 嗷！” 前面是娃牢牢记住的人设，后面是虎已经愤怒到开始挠爪的强烈报复心。 在这一片园区里，谁不知道弱鸡兄长是她虎老大罩着的？所以现在到底是谁，快把虎的弱鸡兄长给打死了？ 嗷！ 我生气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跳跃着一对非常清晰的怒火。 “我要吃了它们，嗷，” “先别嗷，乖…” 大概是感知到自家的熊孩子又要出去捅娄子了，宋易行那为数不多的良心，终于非常及时的蹦出来把人给用力蹬醒。 你赶紧给我快点麻溜儿的起来嘿小登儿！要不然你家虎登儿，又要出去不知道霍霍谁去啦！ “嗷，兄长你醒啦？” 虎妞妞惊喜的弯起了大眼睛，赶紧伸出爪子越过兄长的身体，去小心拉扯母亲的衣袖。 “娘你别哭了快点看，弱鸡兄长醒了！” 祝元娘立刻睁开眼睛，看到儿子也已经睁开了的双眸，她又哭又笑。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易哥儿，我的儿啊… 你要心疼死娘啊！” “娘。” 宋易行其实真的很想伸出手去，轻轻替母亲擦去那些担忧的眼泪。 但是可惜他做不到。 左手被娘给抓着，右手被妞妞给抓着。很懊恼自己没有生出第三只手来的孝顺儿子，只能用虚弱的声音强行安慰道。 “娘，我没什么大碍。您可别再哭了，本来眼睛就不太好了。要当心身体，也当心别吓到妞妞。” “你瞎说，我才不会被吓到！” 很勇很勇的虎妞妞，一边用自己的腮帮子给弱鸡兄长继续治伤，一边很气愤的捏紧了小拳头。 “你跟我说，到底是谁打的你？我不把他的皮给扯出来甩着玩，他不知道虎老大我其实是一头丧彪！嗷！” “…咳，何为丧彪？” “就是很丧心病狂的阿彪！” 看在弱鸡兄长可怜唧唧被欺负惨了的份上，虎妞妞就好心的给解释了一下。 “我把熊瞎子给差点咬死了的那次，秃头园长蹦起来夸我是丧彪来着。饲养员妈妈说了，他那是夸我可厉害可厉害的意思！ 对吧，娘？ 我真的是整个北邙山野生动物园里最厉害的那头丧彪了，保证谁都咬不过我！当然，我在这里也必须是最厉害的那头！ 我以后不当人了。 我还当丧彪。 我好好的保护你们，这样你就不会再受伤，娘就不会再哭，我也就不会心里再这么难过了。 嗷～吼～吼～吼～” 一声又一声的虎啸，震耳欲聋。 脑子简单的孩子，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能让自己不难受。所以就只能回归最原始的本能，一切都靠实力说话。 这让宋易行心里又温暖又难过。 他的虎妞妞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当人，每天每天都在很努力的学着怎么当人。可是现在，她说她以后不当人了。 大概是受了伤的人特别容易软弱吧？这从来稳重到不像个孩子的少年郎，第一次狼狈的在妹妹面前掉下了眼泪。 “妞妞，我不是个好兄长。” “才不是！” 非常护短的家伙，不能容忍任何人说自己窝里的蛋不好。哪怕是弱鸡兄长本弱，也不许说。 她用力鼓起了给兄长治伤的那边腮帮子，气呼呼的大眼睛里只写着一个意思。 我们就是最好哒！ “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丧彪，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丧彪娘，我兄长是世界上最好的丧彪兄长！ 我们三个就是最棒哒！ 没毛病！ 对吧，娘？” 对于妈宝虎来说，不论干点什么自认为很牛逼哄哄的事情，那是一定必须得在妈面前得到肯定并且受其大力表扬的。 第129 章 可喜可贺 要不然妈宝虎还哪来的动力和自信心去称霸园区？ 果然，刚抹去眼泪的祝元娘就开始哐哐点头，情绪价值立刻给提供到百分百。 “我们妞妞说的都对！” 又转过话风来安抚儿子。 “我也不是个好母亲，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易哥儿，娘才是该万分愧疚的那个，” “不是！” 刚刚还伤春悲秋了一把的宋易行，伤感瞬间被吓没了。生怕他这苦命的亲娘，一个想不开再扔下自己，到地底下投奔外祖父外祖母去了。 “我不难受，娘您也千万别难受。还有妞妞也别难受，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以后继续好好当人，听话，嗷？” 这都被顺拐子学会了助语词，让一向喜欢把嗷当标点符号用的虎妞妞，立刻就被安抚到了。 “真的嘛？” 可爱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可惜的就是转不明白。 “我不用再当回丧彪吗？” “当然了，你本来就是人！”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宋小夫子又开始熟练的教娃。 “你不是很喜欢吃桂花糕吗？也喜欢穿漂亮的花衣服对不对？如果你再跑回到深山老林里去的话，谁还能天天给你扎小揪揪？你舍得离开我和娘吗？” “不舍得。” 虎妞妞使劲的摇着大脑袋。 “我才不会离开娘呢，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娘哒！ 娘也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昨天晚上她才跟我偷偷说过，我才是她永远的乖宝宝，不是你。” 得瑟的显摆了一顿，又良心发现看见弱鸡兄长一副可怜唧唧的样子，小心眼子的虎老大就难得大方了一回。 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揪住母亲的衣袖。三个人就这样你牵着我我牵着你，紧紧连接在了一起。 “算了，看在你是娘亲生的崽子份上，我也允许你永远跟我们在一起叭。但是你不许跟我抢，我才是跟娘天下第一好的那个呢！” 其实她真的很喜欢自己现在古小孩的样子，当然以前那身威风好看的黑白毛毛，她也非常喜欢。 但是，嗯，怎么说呢… “你看我现在跟娘长的一样了，她有的爪爪我也有。等以后我再长大一点点，我还可以驮着她到处溜达。嗷，你不许跟我争！” 虎生来的天性就是喜欢划地盘，哪怕是现在成精了，这毛病也不打算改。就算是在自己的窝里，也得明确的把妈给看好，不能被弱鸡兄长给抢了去。 胖乎乎的小丫头说的一脸认真，即使都是一些幼稚可笑的言词。可因为里面加入了太多难得的真心，就依然让被世间苛待多年的这对母子动容不已。 “嗯，我们妞妞说的对。你才是跟娘天下第一好的那个呢，我肯定不跟你争。” “嘿嘿嘿嘿嘿，那以后我就跟你天下第二好。放心，就算我不当回丧彪，我也可以罩着你！相信我，包的！” “嗯，我们妞妞最厉害了。以前是最厉害的虎老大，现在是最厉害的虎园长。” “啊对对对，你说的对！” 虎被哄的咧着小嘴巴直乐，虎她哥也笑得一脸纵容，虎她娘就跟着笑弯了眉眼。 屋里一室温情，这才是人间该有的善良美好。站在门口悄悄看了一会儿的张老郎中，又知情识趣的退了出去。 “你怎么不进去看看？” 老张头突然又退了出来，这让朱里长有些莫名其妙的。 “我听着易哥儿好像醒了，你赶紧再进去看看呢，可不能让他出了啥岔子。” “没事儿，能顺利清醒过来就没事儿。祝娘子和虎妞妞在里面陪着呢，咱们别进去打扰了。” 张老郎中一边搭话，一边看着衣衫上的血迹直皱眉头。 “柳闯子这回可伤的不轻呐，估摸着得好生修养上不短的时日才行。 另外那两个更是伤的严重，就算是能保住性命，怕是以后身手也不会太利索。 唉，都还是年纪轻轻的岁数呢，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 年轻时候早已经见惯了生死场面的朱里长，眼神平静的很。 “当护卫的，可不就是要在关键时候替主家舍命？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您多少年之前不就已经知道了？” “嗯。” 张老郎中不愿意再去回想自己儿子当年死的有多么凄惨，人活着得往前看呐，还要顾好自己的大孙子呢。 “你让人去报信儿了没有？” “嗯，” 突然远远的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他立刻转身迎出去。 “来了。” 果然说人人就到。 甚至于心急如焚的宋从坡，愣是跟提前一步出发的宋时旭他爹，前后脚的赶到了柳叶村。 长腿一抬快速从马背上翻下来，路过前头那些人的时候。他愣是左手托玉匣，右手拎住了医术最好的那个大夫，快速冲到院子里去。 “十三郎如何了？” “启禀九爷，” “废话别说，就说人还在不在？” 直接打断朱北成的回禀，他是生怕听到会有啥惊天噩耗啊。 “人还在。” “在就好！ 人在哪儿呢？” “东厢房。” “你们都先给我留在外头，别进来添乱。老张你跟进来，一会儿跟孙大夫好好说一下十三郎的病症。” “是。” 宋从坡直接拎着手里的大夫抬腿进屋，招眼就看见躺在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宋易行。 从头到脚把人给仔细瞄了一遍，确定没缺胳膊没断腿。脸上也没有非常严重的破相之危，不会影响到孩子的前程。 他这才敢小心的吐出半口气。 祝元娘早已经在听到屋外动静的第一时间，就放开儿子的手站到了一边去。只有啥啥都不懂的虎妞妞还蹲在床上，费劲巴拉的用腮帮子给弱鸡兄长治伤。 宋从坡一看那人间小阎王不打算撒开爪子的样子，他也不打算去找事儿，把手里医术高超的老大夫直接怼到床跟前。 “孙大夫，劳烦你再给我家小儿好生瞧看一番。孩子岁数还小，日后的路且长着呢，可万万不能让他留下什么隐疾来。” 好在孙大夫到底也是一位医德甚重的老大夫了，哪怕是被宋家人从医馆里给直接抢出来的，他也宽宏大量没有计较这些失礼之举的意思。 放下药箱探出手，一顿非常专业的望闻问切，又与同行交流了一番具体症状之后，最终得出了个不幸之中的大幸之喜。 没有性命之危，哪怕孩子看着狼狈可怜的不行，可确实都是些皮外伤。 这真的是可喜可贺呀！ 第130 章 告知 呼，好在是虚惊一场！ 一路上滴溜着心肝脾肺肾在喉咙里直晃荡的宋从坡，终于搂着盛放传家宝的那个小玉匣子，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刚吐了一口气，又立刻蹦起来冲出去。 “老二，你赶紧回去跟老太爷回禀一声。就说十三郎只是擦破了点油皮，其他啥事儿都没有！让老爷子别着急上火了，省得回头再撅过去！” “哎，知道了九叔。 我这就回去！” 看着有人跑回去报信儿了，宋从坡这才能彻底放下抖嗦了一路的心肝脾肺肾，又溜溜达达转回了屋里去。 往床沿上一坐，就跟那个地位尴尬的族嫂对上了视线。 叫这么多年刻意避开不跟祝氏打照面的他，有点心虚理亏又有点不大自在。 祝氏很懂规矩的行了个半福，宋从坡只能匆匆点头算是回了个颌首礼。然后迅速把眼珠子转向一边，不与这个倒霉催的妇人对上目光。 只要我不看，我就不心虚。 再说了明明就不是我干出来的缺德事儿，我为什么要跟着沾光挨骂，落个当负心汉的愧疚劲儿？ 他奶奶的，又是忍不住想诚心一问宋从域为何还不赶紧去死的一天呢！ ??? ??? ??? 恨恨地连翻了几个白眼。 熟门熟路的在心里一顿之乎者也。 直到祝氏也很有眼色的随着两位大夫一起退出去，这人才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下面上的尴尬之色。 眼珠子往床里面瞅了瞅，就与一只胖嘟嘟的大号糯米团子对上了视线。 “你瞅啥？” 就算是还在用腮帮子替兄长治伤，虎妞妞依旧还能空出另外半边小胖脸，摆个拽拽的脸色给这个讨厌的家伙看。 搞得宋从坡一脸懵逼。 “我瞅瞅你咋了？” “瞅我行，可你不许用那种眼睛瞅我娘。我都看见你的白眼珠子了，讨厌。” “不是，我什么时候瞪你娘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虎妞妞，你怎么能冤枉我呢？” 突然被咣当一下扣了口黑锅在脑袋上，宋从坡只觉得明年就该六月下雪了，要不然洗不清他身上的冤屈。 “就是！ 我两只眼睛看见的，你刚才就是朝我娘翻白眼了。 下次你再敢这么瞅我娘，我就把你那只丑八怪的眼珠子抠出来，嗷！” “你骂我丑八怪？” 不论是年轻时候还是现在，这位半辈子都知道要脸的人，嗷一声破防了。 “老子当年行走江湖时，可是人称宋玉郎的存在。这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 那是要脸有脸要身份有脸的人，才能被赞一声俏郎君的！ 想当年，九爷我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江湖红颜！你这个不识货的小丫头，竟然骂我是丑八怪？ 你，你，你…” “我我我，没错哒，就是我！” 很勇很敢的虎妞妞，直接指着对面那大块头，实话实说。 “你长的跟熊小黑它爹熊大黑一样，大家谁不知道熊瞎子就是最丑的同事，没有之一！” “…熊，熊瞎子？” “对啊。” 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发出最后一击。 “你这么大的块头又这么黑，不是熊瞎子是什么？ 我虽然刚当人，可你也表想骗我。 我弱鸡兄长在你们眼里才是好看的那种，你，不行。” 嗷，我这么聪明的一头小姑娘，不是，我这么通人性的一个小姑娘，你凭什么敢来骗我？ 哼，果然熊瞎子就是最讨厌的同事，连长得像熊瞎子的人都很讨厌。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身上长满了嘴也舔不干净突然被泼到脑袋上来的脏水，又不敢跟人间小阎王瞎特么硬掰扯道理的宋从坡，只能苦逼的抬手抹了把脸。 然后看向另一边一直沉默的侄儿。 “十三郎，我真没有轻视你母亲的意思。我方才那就是，就是…” 也不好跟孩子面前说，自己在心里咣咣唧唧骂了很多年的脏话，还每一句都是冲着他亲爹热情相向的。 要脸的人就是这点不好，太容易心虚导致解释起来难免有些语迟，这也就又给某虎添上了一把充分的证据。 “嗷，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了。 还连着承认了两遍就是就是！ 嗷，我咬死你！” 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扑过去。 虎子学坏了呀现在，把吓唬人这一套流程干的有模有样。要不是那半边腮帮子还在继续工作抽不出空来，高低得亮一口乳牙给对方看看。 宋从坡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离这人间小阎王远一点。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妞妞别动，我头疼。” 宋易行虚弱的手伸过去直接揪住那只小胖爪子，虎妞妞就立刻老实的蹲在原地不敢再瞎动弹，甚至还赶紧又鼓起了腮帮子。 这回弱鸡兄长是真的头疼不是气的，虎知道，嗷。 孩子这般乖巧听话，那被贴心的人能是谁呀？指定是某打小心黑的少年郎呗。因此他眼珠子又不高兴地瞥到了对面去，即使声音有些虚弱，可能听出已经有了一丝恼意。 “九叔，侄儿怎么说也算是死里逃生了一把。您不说赶紧去查查是谁要杀我，倒是有闲心在这里逗孩子玩了？” “我什么时候逗孩子了？这不你家孩子吓唬我呢吗？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本来这身上就还有伤呢。” 自从这小子院试上一鸣惊人夺得案首之后，宋从坡就觉得自己作为长辈的威严，在他面前好像越来越低的样子。 扭头往外头扫了一眼，确定门口没有其他人，他才又往床跟前凑合了两步。一边不放心地再次用眼睛仔细检查着孩子身上的伤处，一边压低声音状似随口闲聊似的嘟囔了几句。 “京城来人了。” 宋易行眼睫微动。 “谁？” “还是他。” 宋从坡小心的观察着宋易行的神色，直到在对方眼睛里看见了非常明显的厌恶之后，才叹了口气接着把话说完。 “你考上案首的消息已经传到京城去了，他这趟过来还是想把你弄回去。 十三郎，这次你怎么想的？ 是去京城，还是…？” “九叔，用不着来试探我。” 宋易行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来，不知道是无奈或者是讥讽。 “您都已经唉我为十三郎了，那我还能到哪里去？” “我这不是怕你万一想不开吗？” 宋从坡脸上难掩尴尬之色。 “宗族护佑栽培你，确实是有宗族的打算没错，可这些年对你的看顾之情也不是作假。你到底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儿郎，谁能忍心把你填了虎口去？” 第 131章 真心难得 “填谁的虎口？” 蹲在边上突然捕捉到敏感字的虎妞妞，眼珠子直勾勾的又转了过来。甚至能在那双懵懂呆萌的眼睛里，看见十分清晰的杀气腾腾。 “说，哪头老虎不想活了？” “你千万别瞎想，你先让我狡辩一下，事情不是你脑子里琢磨的那样！我刚才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有哪头老虎，真的没有！” 已经跟这脑子不太正常的人间小阎王打过不少次交道的宋老九，现在真的可会可会心疼自己了，着急忙慌的解释又清楚又利索。 “我就是打个比方，打比方你懂吧？ 就是随便的一说。 当然首先我没打任何人，其次也没有要把你兄长送给哪个老虎的意思，最后我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你千万别瞎想！！！” 最后这句话里诚意满满的求生欲，终于费劲巴拉差点累死自己，才成功钻进了虎妞妞那条迟钝的脑回路里去。 “哦，没有就没有叭。 你喊啥？” 眼睛里的杀气又如数的退了回去，再次回复到平时那呆不啦叽的安全模样。也终于让求生欲已经拉满的宋从坡，心慌的吐出了一口气。 娘诶，好险！ 都说伴君如伴虎的日子难熬，可谁又能体谅一把，我这时时在人间小阎王面前蹦哒的痛苦啊？ 唉。 把最难缠的那个给安抚好，又转过来看向另一位不好伺候的活祖宗。 这人愁的都不想叹气了。 “说说吧，这次你准备怎么办？” “宗族庇佑之恩，易行感激不尽。” 宋易行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收敛了去，此刻变成了一种很清醒的郑重。 “我方才那话也不是假的，此生我都是宋家的十三郎，是祝元娘的儿子。” “你也不用再三提醒我了，我知道你跟你娘的命绑在一起，行了吧？” 宋从坡气哼哼的又坐在了床沿上，直接把话给扯明白。 “你今日是被谁给下了手我暂时不敢确定，稍后我会去查。 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宋从域这次来者不善。 他若是铁了心的要带你走，宗族这边估计不一定能拦得住。” “呵，他有何身份来做我的主？ 不过是一个隔了房的堂叔罢了，宗教礼法上他也翻不过族长老太爷去。 再说我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三岁小儿。 只要我不愿意，他能奈我何？” “那你娘她…” “我娘跟他更是没有任何瓜葛！” 宋易行神色更加冷漠。 “早在当初他们便不再有任何关系，现在当然也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 “成，我知道了。” 得了准话就好。 宋从坡是生怕这小子长大之后就跟小时候的想法不一样了，万一他哪天突然想不开要跟宋从域那杀才来了个父子情深，那他们宗族就得落得个两面不是人。 现在心里可算是有底了。 拍拍身上的褶皱站起来，非常细心的交代道。 “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我这就让人去查。你好生养伤即可，好在没有真的伤筋动骨，应当是不耽误你来年下场的吧？” 宋易行差点又被气笑了。 瞧这这时时刻刻不忘记督促自己上进科考的样子，有时候也真的挺让人哭笑不得。 “我只是稍稍磕破了脑袋摔伤了手脚，好在那些学识还没来得及从脑袋里淌出来，肯定不会耽误来年乡试的，还请九叔放心即可。” “咳，我也，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关心关心你。 呵呵呵，关心你来着。 你暂且先休息休息，我会吩咐人稍后把你送回小院里去。 左右现在有不讨喜的人在宗族里头耗着呢，我也不说把你带回去养伤的废话，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多谢九叔费心。” “应该的。 只要你能好好长成，日后自有你回馈宗族之日，用不着现在谢我。 我先走了，你歇着吧。” “九叔慢走。” 哪怕是还躺在病榻上呢，也一定要把该有的礼数做足。直到目送对方出去，这少年老成的孩子才略显疲惫的闭了闭双眸。 再睁开时，就对上了一双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睛。 一抹发自内心的浅淡微笑，就这么丝丝缕缕的又爬上了宋易行的嘴角，冲散了那些本不该他这个年纪承担的哀愁。 “妞妞，想什么呢？” “不知道。” 不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才咕噜噜乱转眼睛的吗？这样会让我看起来聪明一些。 “要不然你跟我说说？” “我也说不好。” 虎妞妞发愁的挠了挠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胖胖的福娃娃，看着抓耳挠腮的憨态可掬，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那就别硬想了，想多了会头疼。 我们妞妞现在已经很聪明很厉害很通人性了，不用这么着急动脑子，你会累的。 慢慢来，以后都能学的会。” 手指头轻轻捏了捏对方肉乎乎的脸颊，然后就看见那对大眼睛突然亮了。 “我想到啦！ 弱鸡兄长你受伤流血了，按照正常流程来说，我们必须要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我去跟娘说！” 风风火火的小丫头想到哪里干到哪里，扔下兄长就跳下床一溜烟的跑了。 躺在床上的宋易行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跑走，最后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他的小妞妞就是这么赤诚可爱的好孩子，虽然有一点点淘气也有一点点护食，可她真的是个一片真诚的好孩子。 她让自己在这复杂的充满人心算计的世间里，多寻到了一份难得的纯粹真心。 这是一种没有任何企图的好。 不是因为我能当一颗好用的棋子，也不是因为我会念书有可能光宗耀祖。单单只是因为我是我，我是她的弱鸡兄长。 仅此而已。 闭上强撑着的疲惫双眸，知道有娘和妞妞在身边守着自己，他才终于敢安心的睡过去。 但是他不知道在自己家那小小的院子里，现在正进行着一场多么热闹的爱恨情仇。 祝元娘本来趁着宋家族人和妞妞都在那边看着儿子呢，她才赶紧跑回家想拿一件干净的衣裳过去给儿子换上。谁知道前脚刚进屋，后脚就被人给堵上了家门。 “元娘。” 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唤，瞬间勾起了祝元娘强压在记忆深处的那些恶心过往。 第132 章 敢抢我娘？ 这妇人连头都没回，伸手摸向绣篮里的剪刀将其紧紧抓住。在感觉到有人欺身上前来的时候她扭身一躲，然后反手就是快准狠的一剪子直接戳过去。 可惜的是那下作之辈到底也是侯府公子出身，确实有两分伶俐的手上功夫。他想避开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可以说轻轻松松。 甚至在微微一个侧身躲过剪刀的同时，还迅速伸手抓住祝元娘的手腕一个用力，剪刀便这么掉落在地上。 “元娘，是我！” “我戳的就是你。 赶紧放开我，你松手！” 挣扎的同时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很勤快的朝那贱人的眼珠子扣过去。 宋从域直接两手各抓住祝元娘的一只手腕，又低头把地上的剪刀踢到角落里去，然后才脸色难看的训斥道。 “你看你现在成何体统，哪里还有一点以往的贤良淑德？” “你给我滚！ 杀千刀的王八蛋，老娘变成什么样子还不都是你造的孽？不要脸的下贱东西，还敢在我这个苦主面前摆上架子了？ 呸！ 我再不成体统，我好歹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不像你这恶心死人的玩意儿，干尽了人间下流无耻的龌龊勾当！ 我劝你千万别出门，当心哪日老天爷一睁眼，就天打雷劈了你这个畜生，” “祝元娘！” 看着昔日温柔娇俏的妻子，变成如今这幅泼辣无状的村妇模样。宋从域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了非常复杂难言的各种情绪，甚至于还有一丝丝愧疚的心疼。 “妧儿，你别这么恨我。 我当年真的是被逼无奈才只能委屈了你，你知道我不是不欢喜你的，我…” “快闭嘴！” 这来自以前少年恩爱时期的一声昵称，差点把如今历经沧桑的祝元娘给恶心吐了。 “你放开我！ 宋从域，你这该千刀万剐的王八蛋，竟然敢欺凌寡嫂？ 就不怕我那亡夫夜半三更找上门去，直接索了你的狗命？” “不许说！你不许再说了。” 一只手抓住女子两只手腕绰绰有余，另一只手直接把人紧紧的搂进自己怀里。他的声音里饱含着痛苦和无奈，偏偏眼底尽是阴郁的寒光。 “当时都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如果不是你非要跟我闹的那般惨烈决绝，我们又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妧儿，我真的心爱你。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你，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 别再这般恨我了可好？ 我带你和儿子回京城去，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们。我把亏欠过你们的这么多年加倍的补偿回来，行不行？ 妧儿，你跟我回去吧。” 故技重施，老调重弹。 祝元娘真的觉得非常可笑。 “我当年真的是瞎了狗眼，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虚伪无情的小人？明明干了抛妻弃子的事情，偏偏还要在我面前演深情款款？ 我上辈子是杀了你全家，还是刨了你的祖坟呐，你连个好聚好散各自安好都不愿意给我？” “我放不下你，” “你是容不下我才对，呸！” 对于这种人间败类，祝元娘早已经没有多余的眼泪往他身上洒，有的话也只有数不尽的唾沫星子伺候。 “不就是欺我丧父丧母吗？ 不就是欺我无娘家可依了吗？ 若是我爹还在，你岂敢这般辱我？” 拼尽全力的挣扎开这个让自己恶心欲呕的怀抱，依旧好看的眼睛再面向这虚伪至极的男人时，仿佛要窜出两团火焰来一般亮得惊人，也意外的有了一种别样的美。 宋从域看着这么鲜活的人，他的眼神莫名恍惚了一下，好像又看见了当年那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祝家女郎。 “妧儿…” “这是这么多年叫柳清媛叫顺口了吧，瞧这一声一声媛儿叫的多恶心人？ 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关上门来如何恩爱那都是你们的事情，跑到我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面前来招摇，还有没有一点道德廉耻了？ 放开我！ 救命啊…唔…唔……” 宋从域一把捂住这妇人的嘴，脸上终于露出了气恼之色。 “你疯了是不是？怎么就敢如此大胆妄为，一点也不顾及名声了？” “唔…唔…唔……！” 拼命的挣扎扭动，用脚踹用头砸用尽一切她能攻击的手段。但是可惜男子与女子生来的力量悬殊，让祝元娘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被仇人半搂半拽到床榻上去。 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不是吓的，是恨呐。 如果今天当真受辱，她只能一头碰死了之，否则定会给儿子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妧儿，为夫这便补偿你…” 宋从域得逞的笑容刚刚爬上嘴角，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回家找娘的乖小孩虎某某，看见自家院里院外站了这么多人，先是疑惑的眨眨大眼睛，突然脑回路抖了一下机灵让她脸色大变。 “你们这些贼人竟然还敢抢到我老窝里来了？嗷，我打死你们！” 熟门熟路的冲到门后摸出砍柴刀，这不讲武德的聪明家伙开始现场表演才艺。一刀一个小贼人，兄长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劈柴技巧，很容易！ 紧随其后撵过来的宋从坡一看这阵仗，瞬间心里一惊。 “虎妞妞，快住手！还不赶紧到屋里去看看你娘还在不在？” “嗷？” 砍瓜切菜的小柴刀一扔，掉头就气势汹汹的往屋里冲去。妈宝虎在争抢妈妈的时候，总是聪明的一点就通。 尤其是冲进屋里一看，果然有贼人想把她娘给抢走。差点被人从蜗牛壳里给硬抠出来的虎妞妞，嗷一声就炸了。 “嗷，放开我娘！” 跟着这道气急败坏的命令一起到达的，还有虎虎生威后爪。 别看宋从域在制服祝元娘的时候手拿把掐，现在他被虎老大给制服的时候，同样也是手拿把掐。 一饮一啄，皆是报应呐。 嗯，现世报。 虎妞妞非常小心地把母亲抢回来往床边一放，娘俩没顾得上唠一句多余的，孩子直接原地变身，开始涉恐。 原地蹦哒起来把人放倒，然后抬起后爪朝那敢偷了老虎窝的坏蛋，左一脚右一脚不分头脸就是一顿优秀的连环踢。 “你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我家？ 我叫你跟我抢我娘，嗷，我叫你跟我抢！ 不把你打的你娘都认不出来，你就不知道虎老大我真的是丧彪。 嗷！” 第 133章 单纯的小孩最好哄 能看得出来，虎老大确实是生气了。 她觉得大概是自己现在太通人性了，这些人竟然越来越不把虎老大放在眼里。 本来把娘分一半给弱鸡兄长就已经很闹虎心了，现在居然又跑出来一个敢跟她抢的？ “嗷，你还敢不敢了？ 说！ 你还敢不敢跟我抢了？” 嘴里问的跟真的一样，关键你也没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呀，这不咣咣一顿无影脚伺候着呢么？ 等反应过来的祝元娘赶紧大声阻止的时候，好不容易让手底下人在外头拦住麻烦的宋从坡也同时挤了进来。 看见面前上演的熟悉一幕，他眼前一黑，然后痛心疾首的狠狠一拍大腿。 “坏了，胖丫头你又闯祸了！” “妞妞，快住脚！” 滴。 人间凶兽又被抠掉了小电池。 一只还踩在那鼻青脸肿腮帮子上的小脚脚，偷偷摸摸的躲回了花裙子下面。然后精分的虎，又变回了怂唧唧。 “娘，这不怨我。 你知道的，我是个乖孩子。 我每天都在努力当人，嗷？” 熟门熟路的把口号给喊一遍，就好像虎真的是那个人间乖小孩一样，立马就把她自己给骗好了呢。 心虚的双手背在身后，慢丢丢慢丢丢挪到母亲身边，四爪并用抱住大腿。大脑袋使劲儿蹭来蹭去，还是平时那个惯会撒娇耍赖的老套路虎。 早都说过了的，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不过是一头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妈宝罢了，只要没有人试图把蜗牛从蜗牛壳里给硬抠出来，那妈宝就不会变身成丧彪。 嗯，我就是个最听话的小孩。 我最通人性了。 我最乖。 各种乖帽帽全带好，紧紧巴在母亲大腿上的虎妞妞，眨着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睛，看有的人原地跳脚。 “祝氏，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三郎是什么处境，宗族如今可扛不住宣平侯府的怒火反扑！ 你这么多年都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怎么就不能再多忍一段时日？ 等熬到你儿子真有出息了的那一天，什么仇什么怨你不能暗地里还回去？ 何至于现在就自寻死路？ 你糊涂啊你！” 祝元娘沉默的接受着来自宋氏族人的指责，手指头温柔的安抚着巴在自己大腿上的孩子。她看向地上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看着似乎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的人。 眼睛里全都是解气释然。 “我都窝囊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有牙能让我打碎了活血咽下去？ 是宋从域想欺凌我这个寡妇，他无德行在先，如今被我拼命反杀了又有哪里不对？我可是要给亡夫守住贞洁的烈妇，焉能被一好色之徒给玷污了清白去？ 你们宋氏宗族，回头合该在我墓碑上给我刻一个节妇美名才是。” 眼神和语气都是那样平静，仿佛她嘴里说的不是要坦然赴死，而是在据理力争你不该少我半两称一样。 祝氏的不怕死和贞烈性子，很多年之前宋从坡就清楚。他也实在没那个脸，说出其他更多的无耻之言。 甚至这人还在心里狠狠的咒骂。 艹，宋从域这该死的死哪里不行？为什么非得嘎巴一声死老子的地盘上？ 他又气又无奈的走上前，蹲下去仔细查看这王八蛋的伤势。 冲着人中的地方使劲儿掐了好几把，血珠子都哐哐的往外窜了，这昏死过去的家伙愣是没有任何要清醒一下的意思。 宋从坡那本就苦逼的眉毛，瞬间就皱巴的更不是个好模样了。 “这可如何是好？ 把人给打成这样，怕是要惹上大麻烦。宋珉那老东西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回咱们老宋家怕是真得脱层皮了。 唉，我的个小祖宗诶！ 你说你下这个狠手作甚？ 你不是一直都在说你已经学乖了么，就是这么学的啊你？” 气狠狠的瞪了那每回闯完祸就装怂的活爹一眼，果然气壮怂人胆，这会儿都忘了曾经被人间小阎王给支配的种种恐惧呢。 “她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狠手不狠手的？都是为了救我，是我的责任！” 祝元娘护短的把孩子往身后藏了藏。 “再说了宋从域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擅闯民宅不说，还妄图欺凌良家妇女，他不挨打谁挨打？” “就是就是。” 虎老大委屈巴巴地嘟囔道。 “谁让他敢跟我抢娘？ 他自己难道没有吗？ 他又不是我娘亲生的崽子，我为什么要让他呢？ 我觉得我没错，嗷。” “哼，你没错，错的是我！ 我就不该还活着。 我要是早死了多好？ 都不至于落到你这个活祖宗手里头，天天担惊受怕的遭现在这么个活罪。” 宋从坡气恼的怼了两句之后，才气恼的从地上站起来，扭头冲外头吆喝。 “你们去几个人把孙大夫给叫过来看看，再把十三郎给我抬回来！” “是！” 侍卫们领命而去。 很快把该抬的人给抬回来。 又被唤醒了的宋易行，安安静静的看着被人给抬走了的，那鼻青脸肿到已经认不出具体是谁的男人。 他面色平静到令人不由侧目。 “兄长，嗷。” 把叫声当标点符号使的虎某某，又乖乖巧巧的一小坨趴在兄长身边，大脑袋搁在床沿上，眼珠子眨来眨去的看着有点不太精神。 “怎么了妞妞？” “我好像又闯祸了，虽然我觉得我没错，谁让他想抢我娘呢？” 丧唧唧的抽了抽鼻子。 “可是刚才坏九叔又说我错了，那我到底是错还是没错呢？兄长，我不通人性了么？我想当个乖小孩。” “没有，我们妞妞才没有闯祸。 你当然是个乖小孩了，而且还是个很勇敢的乖小孩！你今天不只保护了娘，听说也保护了我们全村人对不对？ 我家妞妞可真是个又聪明又厉害又可爱又乖巧的好孩子！ 嗯，你今天也有在好好当人。 你真的是最厉害的虎老大。 你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宋易行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耳朵，轻声细语学着对方的口头禅，专心哄孩子。 果然，单纯的孩子迅速被哄成了翘嘴。 “不是嗯，是嗷。” “对对对，是嗷来着。兄长今天脑子不太好用，记错了。” “我知道你今天是真的头疼，不是气的。兄长你赶紧睡觉吧，睡着了就不头疼了，这种事情我有经验！” 第134 章 指点 “好，那你乖乖在家里陪着娘，今天先不出去玩了好不好？” “好哒，兄长你快点睡吧，我哄你。我可有经验了！” 胖嘟嘟的一小坨爬到床上去，很小心很小心的在兄长旁边躺下。然后胖乎乎的小爪子就学着母亲每次哄自己睡觉的时候那样，轻轻的在兄长身上打着拍子。 “天上有月牙儿弯弯，妞妞怀里有小囡囡。弯弯月牙儿晃呀晃，妞妞的小囡囡快快入梦乡…” 孩子实在是聪明的厉害，都知道要换个唱词儿对号入座了。虽然依旧只唱对了一半，但是一点也不耽误某兄某长被幸福的哄睡着。 祝元娘默默站在窗外，听着屋里那稚嫩的声音在唱着熟悉的童谣，瞬间泪如雨下。 然后安静的抬起手指抹去眼泪，迈步离开时的身影单薄又坚韧，她依旧还是那个泼辣不讲理的祝寡妇。 在柳叶村里留下了足够多的人手之后，宋从坡直接把某些该死却绝对不能死在自己地盘上的小人拖回宗族。 等孙大夫终于把宋从域打鬼门关前给硬拽回来之后，宋从坡才敢跑到自家老太爷跟前，微微放心的一屁股坐到椅子里。 把整个事情的奇葩过程这样那样一说，最后又开始抓心挠肝的没了章程。 “祖父，您说这回可怎么办？ 本来宋从域就来者不善，结果现在差一点他就被虎妞妞给直接送到了阎王殿去。你说这事儿弄的吧，侯府和柳氏那边能善罢甘休吗？ 唉，愁死我了！” “遇事莫慌，事缓则圆。” 老爷子不愧是宋家的定海神针，不急不徐的引着宋从坡如何见招拆招。 “左右现在宋从域没有性命之危，宋珉就不会真的与宗族鱼死网破。他有怒火是肯定的，你想办法扛过去即可。” “嚯，您老人家这话说的可是真轻巧。我拿什么扛过去？” 宋从坡都快被老祖父给气笑了，抬手拍了拍自己那张不大值钱的二皮脸，没好气儿的怼着问。 “我拿脸扛吗？ 就算我愿意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关键是也得人家愿意露出来给我贴才行啊！我死皮赖脸的去硬贴，能贴的上吗？ 再说了，还有柳家呢。 那柳氏这么些年，本来就千方百计的下手想弄死十三郎母子，这回可算叫她逮住了天大的理，能轻易松口才怪。您看着吧，等消息送到京城那边去以后，指不定得折腾出什么要命的波澜来。 我很多时候都想跑咱祖坟上去问问，咱老宋家的那些列祖列宗们都是搁底下作甚去了？ 他们怎么就不能好好保佑一下我这个倒霉的子孙后代，让我少走点坎坷崎岖之险途行不行……”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出个耳朵听着。又颤巍巍的伸手端起桌面上那缠枝纹茶盏，垂下眼眸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 等宋从波把心里的郁气发泄个差不多之后，他才颓废的往太师椅里一靠，仰梁长叹一声。 “唉，我倒也不是替那祝氏说话，关键这回摆明了又是宋从域那不要脸的去纠缠人家。 都已经把人给过继出去了，哪里还有他这样半路反悔的道理？实在是不知所谓！ 真气死我了，都什么破事儿全让我给赶上了？这老宋家族长的位置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要不然祖父您爱传给谁传给谁吧，别祸害我了行不行？ 就让我继续在江湖上浪着吧，我真的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了，迟早有一天我会被气的英年早逝的…” 嘟囔抱怨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直到彻底闭上嘴巴之后，老爷子才抬起眼皮子看过去。 “说完了？” “嗯。” “可想到应对之策了？” “嗯。” “说给我听听。” “我直接把他们接回族里来如何？” 宋从坡直起身板子坐好，眼神中闪过一抹孤注一掷的坚定。 “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十三郎太小，咱们也不敢肯定他到底能不能有大出息。但是现在他摆明了有那青云直上的资质，祖父，我觉得我们豁出去一把也未尝不可。 再说了还有那个大力怪虎妞妞呢，您是没看见她有多护着祝氏。只要有她寸步不离的跟着，想来一般人也动不了十三郎。 祖父，我不想以后的几十年一直被宣平侯府给硬压在脑袋上过活。这种仰人鼻息处处忍让的憋屈日子，我过够了！” 老爷子没有直接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言语缓慢的继续提醒着。 “你说的对，此一时彼一时。 虎妞妞确实算是一个助力，但绝不止她那一身怪力。 不妨再放开眼光，想一想。” 苍老的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地叩击了三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让宋从坡的眼神从愤怒到疑虑再到清醒和了然。 “您是指，寿王府？” 老爷子眉头间的皱纹，终于缓缓舒展开了一些。 “好在你也不算愚到家了，否则老头子我呀，真是死了都不敢闭上眼。” “看您又说这什么死不死的话作甚？您且得好好活着呢，不亲眼看到宋易行有大出息，您能甘心吗？” 知道孙子不爱听自己说这些丧气的话，老爷子就笑笑的摆了摆手。 “莫生气了。 老话说人到六十一花甲，人到七十古来稀。就是我哪一日真走了也算喜丧了，你又何必如此想不开？ 至于易哥儿么，唔，我那重孙子肯定会有大出息的，我心里清楚。 日后你祭祖之时直接把喜讯烧与我知晓便是，咳，咳咳…咳咳咳…” 连着说了这么一长段话，老爷子嗓子里干痒难受的止不住咳嗽。宋从坡赶紧冲过去，给老爷子又端茶递水又拍背顺气的好一通忙活，才终于把人给伺候舒坦了。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皱着眉头嘟囔。 “行了您别操闲心了，我刚才就随口那么瞎抱怨几句。 这些破事儿都有我处置呢，老爷子您好好养着吧。 我给寿王府递消息去。” “回来。” “没走呢。” 爷孙俩跟唱双簧似的，充满了一种淡淡的无奈喜感。 “用不着你专程去递消息，柳叶村那边本就有寿王府的人盯着。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岂敢瞒着不报？” “哎呦，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懊恼的一拍脑袋，这人又坐回了椅子里去。 “不说寿王府的侍卫我还想不起来，祖父，我怎么觉得今天接二连三的事情有点太过凑巧了呢？” 第 135章 宣平侯府 “别卖关子了，我费不了那个心神，你有话直接说。” 老太爷坐在太师椅里，分明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模样，却能让宋从坡格外的安心。 他挪过身子往那边凑合了点，声音里带着一些咬牙切齿的恼意。 “祝氏前脚在柳叶村遭遇了流寇袭村，十三郎后脚就被蒙面人埋伏截杀。 偏偏这都是在宋从域到了青沙县以后发生的事情，祖父，我觉得应该是这个小人干出来的龌龊之事！” “哦，你可是找到证据了？” “没有。” 这人脑袋摇的格外自信。 “就是因为没找到证据，我才怀疑是他。要是找到证据，我不就直接认定是他了么？ 您老人家想想啊，祝氏和十三郎一旦身亡，肯定对宋从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那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让老太爷无奈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那你还不赶紧着人去查，与我在这里闲话家常作甚？”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宋从坡冷冷地挑了挑眉毛。 “不论是那些流寇还是蒙面人的尸首，我都已经叫人去好生摸查了。 他们总归不能是瞬间出现在青沙县，雁过留声。我就不信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能有什么事情是我宋老九查不出来的？ 只要能拿到确切证据，我就看宋珉那老东西，到时候还有没有脸来找我倒打一耙？” 宋家祖孙俩在这边有商有量，其他地方一只又一只的信鸽从青沙县飞出去。它们拼命扑棱着翅膀，把消息送到该送的人手里去。 京城，宣平侯府。 接到飞鸽传书的宣平侯，气的直接摔了手中那盏上好钧瓷。 “简直是岂有此理！” 旁边坐着的宣平侯夫人梁氏，早已经捏着帕子捂着脸哭上了。 “域哥儿，你要心疼死为娘了。 侯爷，你可一定要给咱们儿子报仇哇。祝氏那个贱妇断断不能再留她了！ 到底那狐狸精给我域哥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多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若不是那贱妇勾着引着，我好好的儿子怎么会离京受伤？ 呜呜呜呜呜，我的儿啊……” 一声又一声的哭天抢地，把宣平侯给听的怒气更甚。 “哭什么哭？你儿子且还没死呢，用得着你提前在京城里给他哭丧？闭嘴！” “……嗝。” 哭声戛然而止。 梁氏委屈的以帕掩面，看着丈夫真的动怒了，她只能非常小声的辩解道。 “我，我是心疼咱们儿子…” “他自己没事找事，用得着你心疼吗？ 这不孝子但凡心中真念着爹娘，他就不会做出如今这种荒谬的事情！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想把祝氏给接回来？都已经过继出去了，名分早定，他为何要出尔反尔？” “那怎么能怪我儿子呢？还不是祝氏那不要脸的贱妇硬勾引他？” 说起这个，梁氏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果然是没有父母教养的贱人，竟然丝毫不知道礼义廉耻为何物。 但凡她心中还有一点点妇德，早就该在当年一根绳子吊死了去才对！偏偏还拿张作怪的硬勾引着我儿，害得我域哥儿这些年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 只要一想起祝元娘来，我就恨不能直接一根白绫勒死她！ 还有你！” 梁氏转头看向坐在旁边也在掩面低泣的儿媳妇，她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的要死。 “柳清媛，你好歹也嫁过来这么多年了。竟然连你丈夫的心都拢不住，你说你还有个什么用？ 早知道你百无是处，当初我就不该让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回来！ 你怎么就不能把你男人给勾住了，你这个扫把星，你这个窝囊废，你这个蠢货！ 你还我儿子…” 不讲理的老婆子本打算柿子找软的捏，谁知道柳清媛也放声痛哭了起来。 “婆母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公爹，您就任由着婆母这样把脏水泼到儿媳身上来？ 夫君不与我一条心，本就已经让我肝肠寸断。你们竟然还如此欺我辱我？ 莫不是要我着人去请我爹过来，才能与你们好生论论其中道理？” 明明看似哭的肝肠寸断，偏偏吐出来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格外硬气。 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非常明显。 我可不是那个无娘家可倚仗的祝元娘，你们谁敢动我试试！ 梁氏那个糊涂人听不出来儿媳妇的威胁，但是宣平侯又不傻又不愣的，他还能听不出来吗？ 哪怕不是冲着柳家，单是冲着郑王殿下呢，他也不敢让梁氏真的往深了开罪儿媳妇。 “好了！堂堂一位侯夫人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闹腾，简直如市井泼妇一般，成何体统？还不赶紧闭嘴！” 再次把人给呵斥住之后，宣平侯才略显烦躁的挥了挥手。 “你们都先回去吧，此事本侯自有章程。” “那咱们儿子…” “我说了，让你先回去！” 一道非常不耐烦的冷眼加喝斥，终于把心不甘情不愿的梁氏给轰走了。慢了一步的柳清媛，也赶紧给公爹行礼告退。 一路目光沉静的回到玉清院，她连喝了两盏冷盏，才能硬压住心底翻腾不休的嫉妒和怨恨。 贴身大丫鬟金络，只安静的低头小心斟茶倒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耳边响起主子的询问。 “人醒了没有？” “回世子妃，暂时还没有。” “没用的东西！带那么多人过去还没能把那对贱人孽种给弄死，他怎么还有脸回来？” 气恼的狠狠一挥袖子，桌面上的茶盏便噼里啪啦全砸到了地上去。吓得大丫鬟赶紧跪下，也不管地上那些流淌的茶水会不会弄脏了自己的衣裙。 她只是小心忐忑的规劝着主子。 “世子妃息怒啊，您何等金尊玉贵的身份，又何必为了一对贱人生气，伤了身子多划不来？” “哼，我倒是不想生气呢，偏偏那贱人和孽种硬是杵在我眼睛里这么多年！” 提起那对让自己蒙羞多年的母子，原本面容清丽的柳清媛，愣是被嫉妒怨恨给填满了眼眸，让她看起来刻薄又阴狠。 “怎么就有脸活着呢？ 忠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连畜牲都知道好马不配双鞍的道理，祝元娘竟然连个畜牲都不如吗？ 她的礼义廉耻呢？ 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生下那个孽种？为什么要硬生生横在我与夫君之间？ 为什么？！” 第136 章 扯破脸 这女的不仅坏，她还恋爱脑。 明明心里也清楚当初是谁干了缺德事儿，可她不反思自己勾搭有妇之夫在前，反而怨怪人家原配妻子不愿意一死让位。 “去，你现在回柳家一趟。 去跟我兄长再要点人手，我一定要让那对贱人死！ 尤其是宋易行那孽种，他必须死！” 以前那对贱人孽种都被自己给踩进了尘埃里，高兴不高兴的就能派人过去磋磨他们一番，也算是有了个解气的玩意儿。 其实若不是顾及着夫君怕他真的恨上自己，又哪有那个大度的胸怀，能允许那对下贱母子活着？ 但是现在，摆明了那贱种有出头之日了的现在，她就断断不会再容忍下去。这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的儿子。 “你去跟我兄长实话实说，就说宋易行不除，这宣平侯府的爵位日后还不知道会鹿死谁手呢！他如果真的心疼我，就让他再派出点人手，帮我除去后患！” “是，奴婢这就去！” 人生之难总有万般因由，但是人心之恶却从来没有。他们更多是只考虑自己得利与否，比如说连夜出京直奔青沙县的宣平侯。 以往不论那边传来什么消息，他都从来没有离京一步回去看看的想法。但是现在独生子命悬一线，他便立马亲自带人过去。 马不停蹄杀到宗族，看见倒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儿子，宣平侯怒不可遏。直到从京城带过去的名医上手查看之后，确定只是陷入了昏睡没有性命之危，他才开始找人算账。 宋家正堂。 今日所有的族老全都在，或者说老宋家能说得上话的人，全都在这儿了。 上首依旧坐着老态龙钟的宋家老太爷，其他的族老们分两边端坐。而下面左手第一尊位，则坐着脸色难看的宣平侯。 宋从坡站在祖父身边，面上一片平静。但是垂眸看向地砖的目光，却隐隐透出了一丝焦灼。 宣平侯抬眼看向上首，直接质问。 “敢问族长，伤了我儿的那些凶徒，你们可已经将其就地正法了？” 老太爷垂着眼皮子没吱声儿，宋从坡动动眼尾，就笑呵呵的接了话。 “五叔，您看您这话说的就不严谨了。哪儿来的那么个说法？误会，都是误会。” 甭管心里对这两父子多看不上眼，能伸能屈的家族一块砖宋老九，这个时候一脸笑容还是亲热和气的。 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真是拿热脸硬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奈何人家也真就不愿意露出来给他贴啊！ 只听见宣平侯一声冷笑。 “哼，何来的误会？ 我好好的儿子如今已经命悬一线了，你们难道还想包庇凶徒不成？ 莫不是宗族已经有了其他想法，才要对我宣平侯府一脉赶尽杀绝？” 这倒打一耙的贼喊捉贼，把年轻时候脾气不大好的宋从坡，硬是给喊的心里又窜出了火气来。 他也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侯爷这话实在是叫侄儿惶恐的很，我们这乡下不入流的人家，哪里敢跟宣平侯府硬碰硬？ 唉，不过就是低眉伏首苟且偷生罢了。本就已经活的万般艰难，偏偏还有人想尽了办法的搁后头下绊子，实在是叫我连做缩头乌龟的机会都没有哇！ 不过既然今日已经话赶话的说到这儿了，那宋某也免不得想问一问宣平侯。 这不年不节又不祭祖的寻常日子，哪里就得劳动贵府世子爷贵脚踏贱地，还擅闯民宅跑去调戏良家妇女？ 敢问宣平侯，我大肃的律法可是摆着好看的吗？还是说你们宣平侯府的能耐已经恐怖如斯，用不着再把律法放在眼里了？” 不就是无中生有罗织罪名么，搞得跟谁不会似的。反正大门一关也没旁姓人，高兴怎么扯怎么扯呗！ 来龙去脉其中纠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很，你还真用不着拿那么多危言耸听的话来吓唬我，九爷我不吃这一套！ 宋从坡脸上那意思摆的很明显，宣平侯气的眯了眯眼睛，冷声呵斥。 “本侯与族长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简直不知所谓的很，滚出去！” “瞧你这话说的又不严谨了不是？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我插嘴的份？” 宋从坡直接往老祖父身边凑合了一点。 “爷，往里头挪一点儿。” 老太爷眉眼跟入了定一样安静，不过确实缓缓的挪动了一下尊躯。 宋从坡就这么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往前挤，硬是把自己挤到了族长专属的太师椅里搭着边坐下之后。 颇有些小人得意的甩了下袖子。 “侯爷不是要与族长说话么？ 来，说吧。 本族长仔细听着呢。” 自从接到宋珉这老东西带着人扑杀过来的消息，宋从坡连夜从少族长升职成了族长。 当然肯定不是为了扛事儿，单纯就是因为他对族长之职爱的深沉。 屋里气氛尴尬的僵了一下。 其他几个宋家老头坐在旁边，也跟突然瞎了聋了一样，学着上首的大哥成功入定。 难得大家想法一致。 先任由老九那个滚刀肉去缠一轮再说，如果实在缠不过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 宣平侯冷眼看了一圈众人，心里也有了数。宗族这回可以说把态度已经摆的很明显了，这是哪怕撕破脸也一定要护着那小儿？ “呵，既然你们真的要袒护凶徒，那也休怪本侯自己替儿子找回公道了。” 冷笑声其实并不狠厉，却生生把宋从坡给吓得一激灵。他那双眼睛陡然一下瞪大了，里头全是震惊慌乱。 “你这话什么意思？” 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不太敢相信的又吐出一句疑问。 “别告诉我，你派人去柳叶村了？” “是又如何？” 宣平侯一拍桌子站起来。 “宗族既然已经无断事之能亦无上进之心，那还有何存在的必要？日后你们便自求多福吧。” 丢下一句威协刚抬步要走，门口却突兀的响起了一道少年儿郎的清越之声。 “侯爷此言荒谬，恕小子不敢苟同。” 宋易行一身青衣，姿仪从容如玉竹一般。端正有礼的迈步进来先与族中众长辈请安问好被叫起之后，这才转过身，与那个本该熟悉的陌生人对上视线。 第 137章 会戳心窝子的老夫子 “宗族非是谁一人之宗族，而是宋家众多子孙之宗族。怎能因为不如侯爷的意，便被轻言至此？ 若是在我这命运多舛，被宗族庇佑多年的苦命小儿看来，我宋氏宗族分明极好。 明事理，知廉耻。 富贵不曾移，威武不曾屈。 这样为子孙后代拼尽全力撑出一条活路的宗族，怎么能不让人尊崇维护？ 若我宋易行日后能侥幸有些作为的话，那么宋十三郎在此立誓。 生是宋家子，死为宋家魂。 我必拼尽全力与兄弟们一同护持家族，方不负宗族护佑栽培之恩！” 单薄瘦弱的身躯，却发出了异常铿锵有力的声音。 这丝毫不沾脏话，却几乎字字都是指着鼻子在讥讽谩骂。骂他宋珉数典忘宗欺凌宗族，实乃宋氏不孝子孙是也。 宣平侯面上依旧平静淡漠，但是背在身后衣袍下的右手，却微微攥紧了一些。 低头看着这个从未真正与其打过照面的小儿，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这是一种让他特别厌恶的清明眼神。 与那个从来看不上自己，只一味偏心宋邑的亲爹一样，眼神清明的让他厌恶极了。 “宋易行？” “正是小儿。” 非常守规矩的揖了一礼。 却只招来对方居高临下的一个冷眼。 “果然是长于无知妇人之手，竟是丝毫不知何为孝义了？ 长此以往下去，便是生来有些小聪明，日后怕也难成大器。 稍后随我一起到京城去，由我亲自教养你…” “宣平侯，你这是在辱骂老夫？ 我林鹤山好歹也曾进士及第，是得先皇钦点的传胪，你敢辱骂老夫乃无知妇人？ 简直欺我太甚！”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直接把宣平侯的话给打断。紧接着就看见君子端方的林老夫子，迈着平稳的四方步走进来。 宋家除了上首的老太爷，其他人都站了起来以示尊重。 老太爷倒也不是不想站起来迎一迎同科，关键是他现在这身子骨真的太不好了，已经不容许他再与谁热情寒暄。 “在良贤弟，此番…又劳烦了你一趟。愚兄实在…是站不起来相…迎了，惭愧的很。” 嗓子里如濒死的老牛一般呼喘了好几次，才能勉强把话给说完，随之苍老的嘴角便扯出一抹无奈苦笑。 让林鹤山看的只能替他叹了口气。 “且好生歇着吧，你我多年的交情哪就有那么些个虚礼了？倒是我稍后或许会有些言语不当之处，还请正尧兄多多海涵。” 林夫子人家一辈子都是个讲究人，说难听话之前都要先把礼数给做足。叫知道他为人品性的宋家老太爷哭笑不得，只能微微点点头又疲惫的垂下眼睛去。 得了主人家的许可，老夫子直接上前一步把心爱的关门弟子护在身后，然后出口成章。 “宋珉，老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似乎从不曾踏入过科举之途？ 老夫还依稀记得那时在国子监入学的，是你兄长宋邑。而你打小文不成武不就，并不曾被你父亲送入国子监就读，对吧？ 那你是有何因由瞧不上老夫这个进士，觉得我收的关门弟子在我手里教导日后难成大器，反而要跟着你这身上无半点功名之人，日后才能不把你口中所谓的那点小聪明给埋没了？ 这是何道理？ 还请宣平侯替老夫解惑一二。” 哦吼，读书人的嘴果然是一把利器，只看他想不想用。 长了一辈子君子心的林鹤山，现在戳起人心窝子来也是丝滑顺口。不一定需要用脏话，但是一定要会揭短。 老夫子真的很懂得诀窍呢。 保证谁听谁破防。 宣平侯的脸色此时已经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林鹤山这个老匹夫，竟然敢如此当面讥讽自己。 若不是顾忌着林太师，他非让这老东西知道知道何谓祸从口出！ 深吸两口气，才能硬忍着想刀人的欲望强压下心头怒火，宣平侯冷言冷语。 “林老爷子，你早已经不是官身了。看在林太师的面子上，本侯还称你一声老爷子，劝你莫要倚老卖老。 且不说这是我宋家的家事，与你这旁姓之人无关。再者说本侯确实是为了宋易行打算，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这一脉出来的孩子，我总归盼着他能好。 趁着现在年岁还不大，让他到京城去见见世面，跟我学些为人处世之道。 本侯一片慈心，又哪里有错？” 林老夫子神色依旧平淡从容。 “若不是有人逼得我这小徒儿无活命之机，老夫也不会不顾礼数的掺搅进来。 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我既然做了他的老师，那便得有个为人师长该有的样子。天地君亲师，我这小徒儿不能一头都占不着吧？ 不像话。” 这几乎等于指着和尚骂秃驴的言行，终于惹得宣平侯变了脸。不过林老夫子丝毫不惧，仍就不疾不徐的把话说完。 “就算你方才说的勉强有两分道理吧，不过宣平侯你是不是太过心急了些？ 左右京城就在那里又跑不掉，等我这小弟子长大了以后，自然是要去赶赴仕途的。哪里在乎这早一时迟一时的功夫？ 他在文华书院念书，你还担心什么教养之事？便是林某人我才疏学浅有误人子弟的可能，难道文华书院的山长也是你口中的无知妇人吗？” 卧趣，这老爷子好会挖坑！ 谁敢说名满天下的沈大儒他是无知妇人，就等于得罪了大半个天下的文人呐，就问宋珉这老东西他敢吗？ 啧，林鹤山果然不愧是干过御使的人，缺德起来的时候他是真缺德。这老爷子现在这么讲究君子心性，是不是在赎他年轻时候造下的口业啊？ 宋从坡在旁边一边瞎特么乱琢磨，一边学的津津有味。那股子恨不得立马原地偷师的渴望，把宋易行给看的嘴角一抽。 “九叔，擦擦口水。” “胡说个甚，哪来的口水？” 轻轻嘶溜一声之后，宋老九气愤的瞪了那臭小子一眼。 “少说话，赶紧支棱起耳朵好好听着学着，以后备不住你都能用得上！” 第 138章 打听 关于这一点，跟个小壁虎一样紧紧巴在门外偷师的虎老大，表示出了高度认同。 不仅努力的把耳朵支棱出去，她那双咕噜噜乱转却怎么也转不明白的大眼睛，还非常配合的露出对对对的意思。 “飞人，我也觉得林夫子说的好像对。 不过你说他对在哪里了呢？ 他总是跟我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现在好像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动口也能把人给收拾掉，你看那个坏蛋的脸又红又青又黑又白，好有意思。 我想学，我好嫉妒林夫子的嘴巴那么能说，我想偷师。” 雪白可爱的大糯米团子成了精，一戳一duang的小姑娘，真的任谁见了大概都会忍不住喜欢她。 反正不辞辛劳从京城又跑回来的寿王府侍卫头子，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自家的这位小主子。 “姑娘您还这么小就这么聪明，慢慢学着就是了。日后总会文武双全的，别着急。” 早已经摸清楚了虎妞妞性子的江羽，现在哄起孩子来堪称手拿把掐。 果然，小脑斧被哄得眉开眼笑。 “啊对对对，我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飞人，你眼神可真好。就跟你的表演一样好，我很看好你呀！ 以后等我有钱了，我开一家超大的动物园。到时候你来跟我做同事好不好？半天班也可以，我不挑哒。” 早已经弄懂了这所谓的动物园是什么意思，大概就相当于珍兽园吧？ 想想莫北山大致禀报过，那些奇葩野兽们最近又被虎妞妞领着干出了什么奇葩的事情，江羽就越发笑的眉眼温和。 “行啊，如果属下以后在寿王殿下手底下混不下去了，到时候我投奔姑娘去。” “头笨？” 扭头看了看飞人的大脑袋，自己很清楚自己其实也不怎么聪明的虎妞妞，就忍不住一脸同情的安慰起疑似同事来。 “头笨一点也没关系哒，一点也不耽误我们多吃一块桂花糕。 你可以跟我学呀。 以后你也养一个聪明的人叭，这样子就不用害怕遇到事情自己弄不懂了。 你看我的弱鸡兄长就很聪明，我只要把他给养好了，以后我就是最聪明的虎老大，谁也表想骗我。 嗷，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得瑟的扒在门扉上晃着小脚脚，真的很难不让人跟着她的快乐一起勾动嘴角。 哪怕她理解的鸡同鸭讲安慰的乱七八糟，但是这一片纯粹的赤子之心哟，还是叫江羽心里暖和的很。 他想，他真的能理解那个祝氏和宋易行为什么会对虎妞妞这么好。明明没有任何血缘之亲，却能视若亲生一般。 这份好里面，肯定有他们本身良善的缘故。但是更多的因为，都是自家姑娘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 壮汉蹲下来，哄着越来越聪明的小老虎。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十足的耐心。 “姑娘，您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您更小的时候，没有与祝娘子和宋小郎君相遇之前的事情，您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又不是什么傻老虎。” 从门上跳下来，自信满满的虎妞妞拍了拍小胸脯，开始细数自己小时候干过的那些大事情。 “我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其他的虎都抢不过我，喝盆盆奶的时候我就知道一个爪子能护着俩。 要不是秃头园长太偏心了，那头丑丑的熊崽子绝对别想舔到一口，哼！ 还有我出差的时候，把那些嘴贱的灰毛鸡全吃了，我看谁敢当我爷爷！ 但是我三岁那年吃同，不是，我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卡住了，那回我差点就死掉了。” 脑子越来越好使的虎妞妞，尽量不在人形同事的面前，提起自己以前拿兽形同事当小零嘴磕的事儿。万一要是把飞人给吓到了，他跑了咋办？ “我妈，哦不对，我娘拎着鞋底子撵着我在园区里跑了好多圈。我都是故意让着她的，我怎么可能跑不过她呢？ 我如果不让她打两下，别的饲养员就要在我们园区里自鲨了。你说万一要被文件给知道了的话，夺吓虎啊？” 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天马行空的各种词汇挤挤挨挨的纠缠在一起，再从虎妞妞的嘴巴里被吐出来，带着一种怎么掰扯也掰扯不明白的稀里糊涂。 哪怕是脑子跟口舌一样奸诈好用的侍卫头子，也绝对理解不了一头虎变成人之后的脑回路。 不过好在他确实精明，能大致从这团乱麻里头，捋出一点点能用的头绪来。 “姑娘，你从小跟老虎一起被养大的？” “不止，还有讨厌的熊崽子。” “那你喝过兽奶吗？我的意思是说你喝过老虎的奶？” “肯定的呀，不是跟你说我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么？肚子饿的时候只要有吃的就行，我又不挑。” 好的，果然跟宋易行说的对上了。 江羽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心疼她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不该吃的苦头。 如果她不是托生在了清河公主的肚子里，但凡换到哪个脑子正常的公主肚子里。那虎妞妞都绝对是一位无忧无虑的小郡主，而不是现在这么个可怜孩子，唉。 “属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哦，你问叭。” 对于自己喜欢的同事，虎妞妞向来态度都很不错。 “请问姑娘，您知不知道您是怎么跑到大岐山里去的？” “不知道吖。” 关于这一点，虎妞妞自己也想不明白，她疑惑的挠了挠头。 “眼睛一闭一睁，就到山里面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弄过来的。 那那你知道么？ 其实我有点想知道，你要是也知道的话那就偷偷告诉我叭，我保证不会再告诉别人了。” 唉，看样子从姑娘嘴里是打听不出来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了。 江羽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去深山虎穴里寻找证据的那几人，真的能带回什么确切证据来才好。 否则口说无凭，无法服众呐。 首先皇上那边就不可能过得去，更何况还有太子和吴王郑王他们。 唉，也不怪自家王爷急的夜不能寐。明明知道这一定就是清河公主的女儿，可就是找不到证据。 屋外一大一小聊的欢，屋里的热闹也渐渐上升到了最剑拔弩张的那一部分。 “来人，给本侯把宋易行拿下！” 第139 章 算账 滴！ 虎脑袋上支棱起来的那对小雷达，立马就接收到了正确信号。 论怎么使用嘴巴，虎不是最有经验的。但是论怎么正确使用后爪，不是虎吹，在座的所有人都是零嘴。 抬腿窜到了院子里，跟曾进来的宣平侯府侍卫们来了个亲切会面。 “嗷！” 一声熟悉的提前打招呼，足够让经验丰富的新鲜宋族长，迅速拖家带口让出场子。 “易哥儿…” 老太爷着急的呼唤，被他那早已经见识过大场面的好大孙直接拦下，宋从坡硬把老爷子给搀扶起来往后面躲。 “我知道祖父你很急，但是祖父你现在先别急。 有虎妞妞那个大力怪丫头在呢，我保证您那块心肝肉哇，毛都不会掉一根的。您老人家别瞎操心了，快赶紧跟我往后面躲躲去。 别回头耀武扬威没有你，鼻青脸肿再捎上你，多亏的慌？” 一时大意嘴太快，就没顾及到被某个护短的心肝肉听了个正着。正搀扶着老师往旁边走两步的宋易行，立马一副刚死了亲爹的无表情脸看过去。 这丝不小心被逮个现行的人，只能尴尬扯动了下嘴角，上演无声干笑。 说实在话，宋老九为人其实真不算坏，就是他嘴太碎了。再加上年轻时候在江湖上滚过不少年头，所以现在看着总有点不太着调的意思。 但是该说不说这人确实不傻，正确预判到了接下来热闹的场面。 前脚刚把族里这些老爷子们安置妥当，后脚一个又一个宣平侯府的侍卫们，就以不同的姿势被踹进大堂里来。 噼里啪啦嘁里咔嚓，宋家正堂那些挺能活的家具，在虎爪的间接温柔抚摸下全部原地倒下等着讹，呸，等着赔钱。 “我的黄华梨太师椅唷！” 哐哐哐。 “哎呦，我的沉香木茶盘呐！” 咣咣咣。 “我的花鸟鱼虫四季屏风啊！” 砰砰砰。 两边像是对好了暗号似的，有人出嘴在前头指路，有虎出腿在后头踹人撞过去。 “还有我的紫檀木八仙桌呀！ 就那张我家祖传的八仙桌，中间最大最好看的那张八仙桌！ 哎呦喂，桌子腿儿上都刻着蝙蝠的八仙桌哟，我的八仙桌呀！” 宋从坡嗓子都快忙岔劈了。 恨不能把细节描绘到最细节，才终于让那傻乎乎的丫头记起来了八仙桌是哪个。 又是接连两个侍卫被踹过去，终于把那张已经瘸了一条腿的八仙桌也给砸了个稀巴烂之后。 这人才一脸沉痛地拍着大腿，在心里乐开了花。 太好了！ 家里这些已经修修补补了很多年的破烂家什，终于死得其所。今儿可算是逮到冤种能给我换新的了！ 眼睛转向瞠目结舌的宣平侯时，宋族长的眼神明显比刚才更加炙热赤诚。 不过已经被内定好了的冤大头本头，暂时顾不上斥责对方那副赤裸裸的市侩嘴脸。方才还一派威风的宣平侯，现在突然跟受了惊吓的野狗似的。 他指着门口那啪嗒一下从门槛上蹦进来的怪物，声音里已经加入了不少尖锐慌张微颤。 “你，你别过来！” 左右扭头看了又看，没有找到任何一样能防身的东西，只能无奈的连连往后退，退到那堆被砸碎了的八仙桌残骸前。 毫无退路可言。 只能紧张的吞咽了好几口唾沫。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个侯爷可不是那种手上有功夫的武将。有功夫的是他爹和他哥，他是自小被他娘娇宠着长大的二爷，文不成武不就仅凭运气成功捡漏的。 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是一遇到事情就怂，只敢柿子找软的捏这一点，却充分暴露了他的底细。 “你就是苏灵？”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怪物是谁。 手底下人报信时也说了有个力气很大的小丫头被祝氏收做了养女，但是没有人告诉过他，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力气？ “嗷，是我。” 虎妞妞点头。 “我也知道你这个老坏蛋是谁。是那个敢偷我家的坏人他爹，对吧？你们真是很讨厌，和熊崽子找熊瞎子一样讨厌。 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打的他怎么了？谁让他要抢我娘，他都已经这么大一头了，难道他自己没有娘吗？ 打不过我还找家长？ 嗷，不要脸！” 关于这点，虎老大就做的很好。 “我在外面干架不论是输还是赢，从来不告状不找家长。不像你们这些讨厌的熊和人，都不要脸！” 被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的宣平侯，习惯性的怒从心头起。但是看见屋里屋外这倒了一地的随从，他只能非常愤怒的，愤怒了一下。 竟敢如此辱我？ 你们都给我等着！ 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往外头扫了好几眼，盼着派去柳叶村的众多侍卫赶紧回来。等把这臭丫头给拿下，本侯定要一雪前耻！ 心胸狭隘之辈此刻心里恨得都快不行了，扭头便看向宋从坡。 “你不是说你是族长了吗？竟打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外人羞辱不成？ 本侯好歹也是堂堂宣平侯，若是今日殒命在此，你就猜朝廷会不会跟你算账？” “侯爷，你这话说的又不严谨了。 我何时眼睁睁的看着了？ 放心吧，我刚才闭上眼睛了。保证没看到您被羞辱，这都没有的事儿！” 眼瞅着虎妞妞摆平了场子，拼命忍住欢喜劲儿的宋族长，直接把老爷子们给撇到旁边，他自己窜了上去。 “昨天跟我算不算账那都是以后的事儿，等以后再说。咱们现在先算算眼面前的账，也未尝不可。” 手指头往前一伸，欢快的跟翻花儿似的哐哐就是一顿指指点点。 “这些东西可都是咱们老宋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了，你今天带着人过来噼里啪啦的一顿打砸，是不是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五叔，这我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人。看在咱们好歹也是族亲，我给你算个公道的价格。” 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做工精巧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欢快的扒拉算盘珠子，说他不是早有预谋，傻子都不能信。 第 140章 小赢一把 当然虎老大肯定不能是傻子。 扛着脑袋瞪着俩大眼珠子，关于怎么正确使用跟人算账的工具这一块，一直属于虎的弱项来着，所以她学的格外认真。 把老师送去跟老太爷们在后面屋子里安坐，又重新杀回来的宋易行，匆匆忙忙跑过去拉住虎妞妞的小胖爪子。 “妞妞，你…” “嘘，兄长你别说话，听坏九叔说。我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对，我在偷师。” 拽着兄长的衣袖，虎妞妞那道渴望得到烫知识入驻的脑回路，已经快从眼珠子里透出来了布灵布灵的绿光。 宣平侯气极，指着那荒唐成性的族侄气的直哆嗦。若不是还估计着自己那金贵的脸面，他真想冲这浑人破口大骂。 “宋从坡，本侯父子二人亦是玉德宋氏的子孙，” “哟，难为侯爷您还记着呢。 说来也是我们这庙小容不下大佛，怕是实在房低屋窄辱没了您的尊贵体面，要不然您能忙的好些年都抽不出空回来祭祖？ 就是不知道我四叔祖父他老人家，知不知道您这位亲儿子贵人事忙，已经忙的连往他坟上添把土的空都没有了。 不过幸好还有个十三郎能够顶门立户，逢年过节的也能给他父亲他祖父他太祖父烧纸叩头，延续香火。” 提起这个让人如梗在喉一般难受的孙子，宣平侯面颊又扭曲了一瞬。不过那个眼中钉自己倒是一点不觉得难受，他还贼有礼貌的扬眉笑了笑。 我就喜欢你这种欲把我除之而后快，却偏偏无从下手的憋屈样子。 关于对宣平侯府的人，宋易行眉眼之间真是头一回这么心平气和。当然与他一样好说话的，还有宋家如今这位连夜上任的新鲜族长。 做工精巧的小算盘在他大手里上下那么一晃，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击打在一起，如大金小银落玉盘一样动听，勾的宋从坡那大槽牙都快露出来了。 “这样吧，看在我四叔祖父的面子上，本族长就再给侯爷您抹个零头。总共四万九千八百七十六两五钱四文，您给我五万两就成。如何？” “休想，宋从坡你这是要明抢不成？本侯饶你不得，” 宣平侯刚想怒喝甩袖，突然觉得右腿一阵剧痛传来，人就已经咣当一声被放倒在地上。没装完的逼，也不用再装了。 “嗷，你敢赖账？” 一心掉进了钱眼里去的某涉恐，气的抬起小脚脚在坏老登儿身上连着蹦哒了几下，紧跟着就听到了惨叫声响起来。 坏了，我是不是又踩的太用力了？ 心虚虎赶紧蹦哒到地上，立刻又变成了一只可爱的虎小怂。 “兄长，你知道的这不能怪我，我是个乖孩子。我是为了帮坏九叔的忙，我纯粹都是好心！” “我知道，妞妞你别慌。这里还有族长在呢，肯定跟我们两个小孩子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对吧，九叔？” 打小就心肝黢黑的某宋某易某行，甩锅甩的是越来越丝滑顺手，把背锅侠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奈何人家小兄妹俩已经快速扭过脑袋，手拉手站在旁边彼此安慰上了，没谁愿意搭理他。 宋从坡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把自己劝好，然后上前一步蹲下来，看着地上疑似被踩断了腿的宣平侯，冷笑了一声。 “五叔，我就说逢年过节的时候咱这些当孝子贤孙的呀，就应该给老祖宗们多烧点纸钱吧？你看看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不是？” 这么多年了，自己真的是头一回这么畅所欲言。也是头一回看见这个向来盛气凌人的族叔，如此气急败坏的狼狈不堪。 “你这杀才故意教坏了宋易行，叫这小儿来祸害他的亲爹亲祖父？ 你们明知道我这一脉才是宋家最得志的，不说好生襄助于我，偏偏处处背后使尽手段拉拽。 看不得族人显赫尊荣，也配当宋家的族长？就不怕坏了我侯府前程，百年之后去地底下无法向列祖列宗交待？” “快别说了，再说下去宗族又要跟着你一起丢脸了。你们自己不在乎名声，我玉德宋氏的儿郎们，回头可都还要出门做人呢。” 呸！ 还敢跑回宗族里来装孝子贤孙了？ 就你们父子二人这些年干出来的这些破事儿，我就看以后等你下去的时候，你亲爹亲兄长能不能饶你就完了。 算盘珠子威胁的晃了一下，又冲眼巴巴看过来的虎妞妞扬了扬下巴。 “五叔，孩子小不懂事，难免就有个手脚不知道轻重的时候。 你看你是直接花钱买平安，侄儿叫人把你给送回京城去呢，还是要留在族里养伤？不过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头里，还是刚才那句话。 孩子小，手脚不知道个轻重。 回头要是不小心再磕了碰了哪儿，那五叔您就真的被磕了碰了。” 威胁的十分赤裸裸，想了想反正人都已经得罪了，干脆直接得罪到底也不算个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九爷我够上人了！ 眼睛隐晦的往东院瞅了一下，虽然说那位并没有屈尊降贵露一下面的意思，但是依旧能把宋从坡那腰杆子撑的梆梆硬。 “刚才我就已经把话给说的很明白了，是你儿子擅闯民宅在先，调戏良家妇人在后。 便是走到天边去他也不占理！ 被人家护母心切的孩子给打了，那也算是他自己挣的活该钱，与人无怨。 你们便是不顾忌宗法，也该顾忌大肃律法。否则哪一日因猖狂被朝廷砍掉了脑袋，估摸着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别瞪我，也别以为我是在威吓你。不如宣平侯你好好想一想，你派去柳叶村的那些侍从，怎么就迟迟不见回来呢？” 这都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毕竟现在宋珉这一房还没有脱宗，若是他真的犯下了什么要命的过错，真的很难保证宗族不被他牵连到。 “你这是何意？” 宣平侯虽然没有多聪明，可也不是个十足的傻子。 宋从坡就笑着看向人间小阎王。 “虎妞妞，你不是在东院里玩呢么，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我不放心弱鸡兄长，幸亏我也跟过来了，要不然我弱鸡兄长不又要被人给打了么？” 说起这个她又不高兴的鼓起了半边嘴巴，很想把地上这些人都给再打一顿。 第 141章 舍不得 “还有我不是自己跑过来的，我是和飞人一起走过来的。对吧飞人？” 被召唤的侍卫头子，只能无奈的从门外闪现过来。 “姑娘说的极是。” 江羽又很懂礼节的，冲地上那个眼睛突然睁大的老东西抱了一拳。 “见过宣平侯，我家姑娘还是稚儿之龄，若是她有什么礼数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宣平侯多多包涵。” 我家姑娘这四个字，吐的格外清晰。 保证屋里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宋易行的神色微微绷紧，被虎妞妞抓着的左手，泛起了一点点隐忍不住的轻颤。 “你是，寿王府的侍卫首领？” “正是在下。” 宣平侯从不可置信到不能理解，腿上的疼痛却又让他保持了最大的清醒。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氏宗族与寿王府，这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被拉扯在一起的？ 江羽神色不变，语气平和淡定。 “自然是有原因的，不过似乎与宣平侯您没有多大关系。” 在绝对的权势碾压面前，剩下的话便不用再说的更多。寿王的侍卫头子都在这里了，那宋家这边是攀附到了哪位的高枝，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寿王虽然在皇家列队里不值钱，但是不代表他在外头不尊贵。哪怕多少人在背地里瞧不上寿王的出身，却也不敢当面下一位皇家王爷的脸面。 宣平侯当然也不敢。 毕竟皇帝可不是什么好性子。 接下来的流程顺利到超乎想象，本来带着人怒气冲冲过来想给儿子讨公道的宣平侯。白挨了一顿打又背了一笔账，最后还是只能灰溜溜的带着儿子负伤回京去了。 虎妞妞蹲在大门口的石狮子旁边，歪着脑袋看热情送人已经送到嘴巴快咧到耳朵那边去的坏九叔，实在不知道他高兴的点在哪里。 直到跟在后头进门，眼尖的看见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小算盘以后，虎妞妞悟了。 上前几步跑过去，张开两只胖乎乎的短胳膊把人拦住，扛着大脑袋非常理直气壮地要求现场分赃。 “给我。 说好了咱俩一人一半的，你要是敢不给我，我打你了。 嗷！” “别嗷，你可千万别乱嗷呀，我的活祖宗！ 给给给，谁说不给了？ 我这不正点着数呢么，瞧你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样子。 给你！” 刚抢到手里的银票，还没捂热乎呢就先飞走了一半，可是把宋族长给心疼的够呛。 虎妞妞接过那几张有点好看的纸，很稀罕的翻过来翻过去小心检查。虽然确实没见过，但是聪明的孩子知道这肯定是钱，要不然坏九叔怎么会舍不得掏出来？ 她高兴的抬腿就往客院跑。 “娘，我又挣钱啦，嗷！” 看着那道快速刮走的小小背影，宋从坡难得神情严肃的低头看向宋易行，无奈叹了口气。 “十三郎，别想的太多。 她本就是无意间落了难的小凤凰，你一个无权无势的民间小儿如何养的住？ 让她飞到本来该待的位置上去吧，寿王才是她的血亲。得上天眷顾留下来的这段香火情，足够让寿王府庇护你平安踏上仕途。 日后前程，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真的，你听九叔一句劝吧。 以后别想的太多了。” 宋易行没有吭声，只是抬腿追过去的脚步沉默又匆忙。 心里闷痛的厉害。 妞妞能被她亲爹给找到，以后在寿王府里当个尊贵的小郡主，肯定比跟着自己这个不体面的人，强的多的多。 不是不为她高兴的。 真的，我特别为她高兴。 可我还是心里好疼啊，我舍不得我的虎妞妞。 她被我从山林里捡回来，一字一句的教会她说话，教她当人的规矩，教她读书写字。我以为我们一家人真的能永远不分开。 可是现在，她就快要离开我了。 气喘吁吁的一路撵到门边，手扶着门框用力喘气。听着屋里虎妞妞又在和娘得瑟的撒娇，字字句句都那么快乐。 只要一想到这种快乐的笑声，很快就会彻底从自己生命里离开。苦逼的宋易行站在门外抬头看天，心疼的都快要碎掉了呢。 然后一只有力气的小胖子，熟门熟路的抱住兄长的腿爬上肩头，趴好。 “兄长，刚才飞人让我跟你们说，寿王中午要请我吃饭。 我们现在赶紧过去吧。 我想吃他昨天给我的那个酥糖饼，好好吃。娘也觉得好好吃，对吧？” “对。” 跟着走过来的祝元娘，非常温柔的替孩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新裙子。这身做工不俗的童衣，用料是最上乘的月华锦，比当初妞妞身上穿的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衫还要好。 由此可见，寿王是真的很喜欢虎妞妞。 这样就好，能讨得父亲的喜欢，以后孩子才能在寿王府里不受委屈。 看了看眼底神色不明的儿子，祝元娘心疼的摸摸他的头顶，声音听着更温柔了一些。 “易哥儿，你不是最疼妞妞了么？ 那你忍心让她吃不到爱吃的酥糖饼吗？ 快去吧，把她送过去。” 一语双关，母子二人都清楚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有心大的虎听不出来。 她还很有义气的拍了拍，专门跑回来背上的那个小包包，然后笑嘻嘻地跟母亲打着包票。 “娘你放心叭，我不只去吃酥糖饼哟，听说今天我有我最爱吃的桂花糕。 嗷，我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会儿我能给你装很多好吃的回来，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就天天都能吃的到啦！ 娘你等着我。” 就说孩子现在聪明的一批吧，这都已经无师自通的拿捏住了搂席的精髓呢！ 没有万能的塑料袋不要紧，她用小包包也能把好吃的全给搂回来。 虎妞妞知道娘现在不喜欢出门跟其他人一起玩了，作为一个乖孩子，她不能勉强娘必须陪自己一起去搂席。 但是，我可以给娘带回来很多好吃哒！ 虎虎代跑，糕糕必回。 哈哈哈哈哈，没毛病。 我可真是太通人性了！ 在心里又把棒棒哒自己给夸了一遍，然后熟练的用双手搂住兄长脖子，用大脑袋亲昵的在他肩膀上很小心很小心的砸来砸去，虎老大总是很善于发明一些很新的小游戏。 “兄长我们快点走叭，一会儿酥糖饼不甜了肿么办？” 吃糕点么，就是要吃新鲜出炉的第一锅，热乎的才最好吃。 这一点，现在虎很有经验。 第 142章 有经验的妈宝虎 宋易行背着一坨可爱的丸子精，赴宴的脚步跟上坟一样沉重。 在路上小心地教着她一遍又一遍规矩，可惜一门心思只想着吃的虎老大全当了耳旁风。 掐着时辰进了东院，把虎妞妞在门口放下，两个娃手拉手站在那儿等着上位者召唤。 “兄长，为什么我们不赶紧进去？” “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 “要等人通传。” “为什么？我每一次都没有在门口等着，为什么现在就要等了？” 大聪明疑惑的眨眨眼睛，立刻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你看我的，我有经验！” 后爪往后一蹬使劲儿吸了口气，然后张开嘴巴一声长啸。 “嗷～吼～吼～！” 这个招呼叫她给打的，恨不能原地鸟飞兽逃，果然江羽立刻就闪现出来。 “姑娘您快别叫了，当心嗓子疼。蜂蜜水酥糖饼都已经备妥，您快请吧。” “嗷嗷嗷，糖饼糖饼我来啦！” 孩子的眼里瞬间只剩下了个吃，抬起爪子一溜烟的窜了进去。 成功安抚好自家小主子以后，江羽又看向站在一边的宋家小儿，他态度非常之好。 “宋小郎君，寿王有请。” “多谢江大人。” 宋易行很懂规矩的行了一礼，这才隐晦的长吸了一口气稳定住心神，抬腿进屋去拜见寿王。 宋氏这个没落的小宗族，能有幸得一位尊贵的王爷赏脸落脚，是沾了谁的光所有人都知道。 他们收拾出了最好的院子，奉上最可口的吃食，尽最大的可能想侍奉好寿王殿下。 虽然这在金尊玉贵的某王爷眼中，仍然是委屈了自家孩子的。但是出门在外么，只能多迁就一点了。 “妞妞，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先将就着了，等回去以后再好好补偿你。 只要你愿意跟本王走，以后肯定就不会再让你吃苦遭罪。本王保证你天天都会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穿不尽的锦衣华服。 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不需要你自己穿衣服，只要你张开嘴巴就有好吃的喂到你嘴里。 你说好不好？” 寿王又不甘心的在尽心尽力拐孩子，虎妞妞坐在椅子里一边卡巴卡巴的咬酥糖饼，一边很能提供情绪价值的哐哐点脑袋。 “当然好啦！从小到大就是被我娘这么照顾长大的，我还能不知道吗？我老有经验了！” 没有谁比妈宝更清楚被妈照顾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就在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妈宝这一方面来说，虎妞妞确实贼拉有经验。 “还有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我就不走！ 我是我娘的乖宝宝，我是我弱鸡兄长家的小孩又不是你家的小孩，你表想骗我。” 孩子到底也是长脑子了，一块小糖饼两块小糖饼啥的，休想骗到她。 吃是可以白吃的，走是坚决不可能走的。妈宝这辈子离开不了妈一点！ 脚步沉稳迈进的宋易行，从头到尾听了个正着，把少年给感动的低下脑袋使劲儿眨了一下眼睛，这才有礼有节的跪地拜见。 “小子宋易行，叩见寿王殿下！” 寿王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儿，神色未明的挑了挑眉头。紧随其后走进来的侍卫头子，一看自家主子大概又想犯任性不讲理的破毛病，赶紧咳嗽了一声。 又用眼神往坐在椅子里虎视眈眈的那位身上示意了一下，才终于让寿王不大高兴的开了尊口。 “平身吧。” “谢王爷。” 谢完恩从地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垂首立于原地，接受着来自上位者的审视。 “宋易行？” “回王爷，正是小子。” “知易行难，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目光落在宋易行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寿王不得不承认这小小年纪便瞧着自有傲骨的小儿，确实出挑的很。 唯一可惜的是，他的身份实在太过奇葩复杂，不是个好的去处。 “兄长，你赶紧过来，要不然一会儿酥糖饼就不甜啦！” 很懂得护窝子精髓的虎妞妞蹦哒到地上，扒拉开旁边有点碍事儿的寿王，帮自家弱鸡兄长占了个最好的吃席位置。 在来走亲戚之前，没啥经验的土包子虎，专门跟很有吃席经验的柳小虎取过经验。 走亲戚是为了干啥？ 不就是为了吃口好的么！ 如果不是为了吃，那我在家里玩多好？ 所以吃席的时候不能太要脸，一定要眼快嘴快爪子快。在桌子上占住一个最好的位置，然后甩开膀子连吃带拿！ 虎妞妞很相信来自小伙伴的丰富经验，所以她不仅自己照做，还帮着抢不过寿王的自家弱鸡兄长一起占位置。 “你快点过来呀！” 虎一手抓着糖饼，一手揪住还想抢位置的寿王，简直心累的不行。 果然这个家没我，就是不行。 嗷！ 本来还满满皇家王爷威严气派的寿王，突然之间被自家熊孩子一把从高大上的位置上给直接硬薅了下来，摔坐在地上懵逼的相当接地气。 “妞妞，快放手！” 刚站起来的宋易行，咣当一声又跪下了。 “还请寿王殿下恕罪，妞妞她不是故意的。都是我没教好她，请王爷恕罪！” 宋家小儿的请罪，寿王没顾得上搭理。他扭头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对圆眼睛，里头正闪烁着一些不应该属于她的聪明睿智，差点闪瞎了寿王的虎目。 他气不过的把眼睛瞪得更圆了。 “虎妞妞，你在干什么？” “抢位置，嗷！” 回答的一点都不敷衍，这货甚至还把爪子上的力气加大了不少。在弱鸡兄长没坐好之前，绝对不会允许寿王来抢。 “你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一个大人了，跟我们小孩子坐一桌还要抢？嗷，羞不羞？” 小伙伴们说了，如果有比我大的人跟我抢，那一定要这么反驳回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这都是当人的经验。 虎妞妞一脸理直气壮的护短，差点把寿王给气坏了。可还是那句老话，谁能弄得过一个熊孩子呢？ 他只能无奈的抬起左手，冲跪在地上请罪的那小儿随意挥了挥。 “别跪着了，过来坐。” 第 143章 寿王的小任性 “是，多谢寿王殿下！” 从地上爬起来的宋易行这回也顾不上守礼不守礼了，赶紧三步并两步的冲过来把虎妞妞拉到自己手里，然后提心吊胆的看着江大人把寿王殿下从地上扶起来。 “王爷，您坐好。” 江羽面上一片端正的伺候着主子重回尊位，如果不是那双眼皮子眨的太过勤快了一些，应该就不会让小心眼子的寿王又看出来他在腹诽自己。 “你不许笑！” “是。” ⊙_⊙ 承认这么干脆的么？ ??? 更生气了肿么办？ 半辈子都很知道要脸的寿王殿下，一脸怒意高涨的指着门口。 “你出去！” “…您确定？” 江羽看着又任性了的自家主子，非常小声且正确的提醒道。 “姑娘这边您多哄着一些。 她不仅很依恋祝氏，而且还很护着宋易行，您心里最好能认清楚这一点。 属下这就去门外守着。” 把该提醒的提醒完，侍卫头子很干脆利索的当了一把软柿子，坚决不留下来看自家王爷的热闹。 寿王闭上双眸深吸了两口气，才睁开眼睛看向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的宋家小儿，以及自家的那个熊孩子。 “坐吧。” “多谢王爷！” “兄长你坐在我身边，有够不着的我能站起来帮你夹。嗷，咱们必须得吃回本！” 深深知道赚钱艰难的虎妞妞，坚决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小爪子在桌面上溜达的非常勤快，不仅帮自己扒拉好吃爱吃的，还知道帮没用的弱鸡兄长抢食。 等把他面前的大碗小碗全都装满了，虎老大才能安心的盘踞在一边的椅子里，专心享受起属于自己的美食。 就这么被无情忽略了过去的寿王，看着自己面前已经空空荡荡的那一片碟子碗，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默念。 亲生的亲生的， 这是我自己家里亲生的熊孩子， 外甥多像舅， 是老天爷造的孽， 这都是本王该得的！ 直到一双鬼鬼祟祟的筷子，抠抠搜搜的夹着一块桂花糕，慢慢腾腾挪到寿王的碗里以后，这人的眼睛才咻一下窜出了火热的光。 “嗷，剩下的都是我的！” 非常护食的虎妞妞一只爪直接搂住盘子，很小心眼子的转过半边身体，挡住寿王想过来抢食的眼神。 哼，要不是看在他一点都没抢到的份上，虎才不愿意把最爱吃的桂花糕分给他一块呢！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古寿王。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都是你的！本王不跟你抢，也不许别人跟你抢。” 果然只要你的要求不高，那你就会很容易获得快乐。可怜的寿王，就被虎子用这么一小块桂花糕给硬生生哄成了翘嘴。 就连扭过目光看向那个挡在自己和亲亲外甥女中间的宋家小儿时，他都硬生生给看顺眼了一点。 妞妞偏心就偏心吧。 毕竟还是个孩子么。 也许等以后她长大了就知道，本王这个亲舅舅，才是最应该被她偏心依赖的人！ 把心里那只嫉妒的小狗一把掐死，寿王殿下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淡漠高冷形象。 “宋易行。” “小子在。” 眼看着寿王那脸色红了黑，黑了白，白了又红，最后到现在没什么表情，却眼神温和的样子。 宋易行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源头，怪不得自家妞妞这性子奇葩的很，搞了半天这位寿王殿下的脑子就不怎么正常。 古语有云，上梁不正下梁歪。 当爹的都不正常，孩子能好到哪儿去？ 嗯，没毛病了。 就是可怜自家妞妞啊，怎么就会托生到了不正常的寿王手底下？ 唉。 给自家孩子的傻彪彪，找到了一个最佳背锅冤种之后，宋易行就更心疼的扭头看了一眼。 感觉被眼神示意了的虎妞妞，很大方的从虎口里省出一块桂花糕夹过去。 “呶，给你七。” 即使嘴巴里塞着食物口齿不清楚，但是这一片来自虎的投喂关怀，是个人都能感受到暖心。 说好了不嫉妒的寿王，眼神又扭曲了一下，不过好在语气还算得上温和。 “听说你此次院试得了案首？ 小小年纪便才学出众，可圈可点。 今日一见，也算是有几分气度。 还不错。” 寿王说的是实话。 少年案首在民间确实算是出挑的，但是放在京城那就远远不够看了。一些文风浓厚诗礼传家的望族子弟，十岁中功名者绝不是多么新鲜的事儿。 “王爷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 不过就是跟着师长多读了几本圣贤书，离才学出众且远着呢。 此次能得功名，皆是侥幸而已。” 宋易行确实是个清醒至极的心性，哪怕是有少年意气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飘起来的打算。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这也让寿王眼底的审视之色更满意了一些，语气里都带出了一丝打趣来。 “日后无需太过自谦，你有没有真材实料得靠功名说话，否则林鹤山这关门弟子的招牌就该被你弄砸了。” “小子谨遵王爷教导。” 宋易行非常上道，一挺胸膛满脸意气风的坦然承认道。 “是的没错，小子就是如此才学出众，我很厉害！” “………” 寿王抽搐了一下嘴角，右脚在桌子底下踩了踩蠢蠢欲动的左脚大拇指，他忍的有点辛苦。 文老爷子你真该过来瞧瞧，本王总算是看到比本王小时候还厚颜无耻的小儿了！ 正在一边吃东西一边竖着耳朵，随时随地偷师的虎妞妞。立刻咽下嘴巴里的食物，很捧场的点头给予高度肯定。 “是的没错，我们就是最厉害，没毛病！” 对于弱鸡兄长总算是跟自己学会了，该怎么自信放光芒这一点，虎老大表示很欣慰啊！ 抽空往桌子上瞅了一眼，盆盆奶是没有的，但是好喝的蜂蜜水有很多。 她又大方的奖励过去一盆。 “呶，我很看好你呀！” “谢谢妞妞，我也很看好我。” “嗷，我们就是最棒哒！” “对，没毛病。” “兄长，你快喝叭！” “嗯，妞妞你也喝。” 这俩娃大概是混在一起太久了，互相都在抄袭对方身上的华点。他们彼此已经磨合融洽的非常和谐，就是让坐在旁边看着的寿王殿下，有点尸体不大舒服。 第144 章 原来是像我 “妞妞，本王想…” “你不想！” “本王是说…” “你不许说！” 护食的虎妞妞，小气吧啦的把剩下那半盆蜂蜜水又端回来，还顺便冲又想抢食的人呲了个牙。 “你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一个大人了，跟我们小孩子坐一桌还要抢蜂蜜水？羞不羞啊？” 活学活用的烫知识，再一次被她端在盆里泼了寿王一脸，把人给噎的又睁大了眼睛。 这破孩子，你就不能让本王把话说完吗？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指望能把虎妞妞给撵出去了。 他抬起眼睛，威严的看向宋易行。 “关于虎妞妞的身世，你们族长已经告知过你了吧？” “回王爷，族长已经与我说过了。” 宋易行神色一顿，眼中漫出了苦涩的不舍。他神色恭敬的点头，又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的询问。 “小子斗胆，请问王爷您是怎么能确定虎妞妞就是小郡主的？” “你看不见吗？她那双眼睛与我长得颇为相像，所以说她跟本王幼时长的一模一样。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 “你这是怀疑本王哄骗小儿？” 寿王虎目一眯，语气不明。 “小子不敢！” 宋易行赶紧站起来往旁边跨了一步，直接跪下请罪，可还是强撑着胆子坚持把话问完。 “妞妞她自己并不记得曾经在寿王府生活过，她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那么您到底是怎么能确认的呢？小儿斗胆，还请王爷告知。” 妞妞实在是太小了，小的让他不放心，他总是对她不放心。所以哪怕是硬顶着皇权之威，也要替妞妞打听清楚。 虎妞妞一看弱鸡兄长又跪下了，她冲着寿王瞪圆了眼睛张嘴就要开嗷，却被越来越熟悉她反应的寿王提前打断施法。 “别嗷，吼的本王耳朵疼！” 又看向地上请罪的小儿，无奈的皱着眉头让他起来。 连着试探了好多回，现在终于能认命了。就像他的侍卫头子说的那样，想带走虎妞妞一个，是不可能的。 唉。 “坐着吧，别动不动就请罪了。 本王不是那些不讲道理的人，你们对虎妞妞的一片真诚，本王心领。 日后你能照看好她，不叫她为祸京城，那本王自然也记你一功。” 闻音知意，宋易行的眼睛刷一下亮了！ “小子多谢王爷恩德！” 哼，谁想给你恩德？ 就因为你，本王便平白无故的又要跟阴老四和宣平侯府对上了，真气人。 看看又开始卡巴卡巴咬酥糖饼的熊孩子，寿王再无奈也不能不开尊口大致解释一下。 “她长得像我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她姓苏。 周边这几府都没有苏姓望族在此繁衍生息， 因此能对得上号的人家只有京城的顺国公府了。 他们是铜山苏氏一支出身。” “还姓苏？” 这把宋易行给听糊涂了。 “她不是应该跟着王爷您姓周才对么？” 难不成寿王殿下是没打算光明正大的把妞妞认回去？一个寿王府的小郡主却顶着旁人家的姓氏，这让妞妞以后怎么在皇族生存？ 脑子多到用不完的弱鸡兄长，瞬间就想的更多了。他在心里大胆猜测，寿王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把你脑子里正在琢磨的那些荒谬东西，全给本王吐出去！” 被自家冷心冷肺侍卫头子腹诽多年的寿王殿下，抓这种暗地里猜测他本人的行径，那是贼拉有经验呢！ 被人给抓了个正着的宋易行，毕竟年纪还小没有正经的吃过见过，他那张清俊好看的小脸腾一下红了一点。 “王爷恕罪，小子并无他意。只是想不明白既然她是您的亲生女儿，那您为何不愿意让她跟随父姓？” 哼，还算你这小儿老实。不像某个心黑皮厚的侍卫头子，常常死鸭子嘴硬的来气本王。 寿王大气的一挥手，恕其无罪。 然后略有些疑惑的反问。 “谁跟你说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了？” “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应该是顺国公府的嫡出女嗣才对。” “顺国公府？” 宋易行呼吸一紧，经验丰富的他立刻听出来了，妞妞的身世里头大概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奇葩之处。 “那，小郡主…？” “顺国公府曾经尚过公主，就是本王的二皇姐清河公主。她是虎妞妞的生母，所以虎妞妞当然是小郡主了。 本来公主的女儿大多都应该是县主才对，不过二皇姐活着的时候受宠，早亡以后这份宠爱也关照到了她的女儿身上。 父皇惦念早逝的女儿，才恩封了顺国公府里的那个小丫头一个郡主之位。但是谁能想得到，竟然还关照错了人！” 想到自己嫡亲的外甥女，从小到大在深山老林里吃尽了苦头。而所有属于她的荣光和富贵全被另一个人给堂而皇之的窃取了，寿王就恨得想磨牙。 “本王暂时还没能找到确切的证据，但是本王敢肯定虎妞妞就是本王的嫡亲外甥女，我是她的亲舅舅！” 其实要不是那些王八蛋步步紧逼的厉害，寿王也不想这么快的把孩子给弄到京城去。 但是被兄弟们指名道姓的笑话来笑话去，他半夜躺在床上琢磨了好几宿，实在是咽不下那口窝囊气。 再加上父皇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这又是一个极为难得的，能让虎妞妞正式出现在人前的好机会。 相信只要有心人能看见他们舅甥俩站在一起，有很多事情绝对会不攻自破。 所以哪怕还没在苏彦明身边找到破绽，接到莫北山报信儿的寿王，便也急匆匆的亲自出京来接外甥女了。 大致情况宋易行算是听清楚了，他又气又心痛的转过头，摸了摸正乖乖坐在一边不动弹的倒霉孩子。 “怪不得咱俩会撞到一起呢，真就是一个比一个倒霉。世上奇葩难言之身世虽多，可我们俩独占了九成半的霉运。” 虎妞妞理解不了来自兄长的苦逼式吐槽，她只是晃了晃可爱的大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熟的寿王。 咕噜噜的眼珠子聪明的四处乱转，最后终于跟对方那双熟悉的圆眼睛撞在了一起，她才恍然大悟的嗷了一声。 “嗷！ 我就说你长的眼熟么？ 原来是像我！” 第 145章 认下舅舅 好一个倒反天罡！ 寿王无奈的又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反驳孩子的错误认知。 “错了，是你长得像我。” “别在乎这种小细节，这都不重要！” 从来就不是个细节控的虎老大，抓着糖饼从椅子上蹦哒下去。直接扑到寿王腿边，然后吭哧吭哧的爬上去在对方怀里坐好。 扛着包子脸，一脸惊奇又高兴的咧着可爱的小嘴巴直乐。 “原来我就长这个样子呀？ 每天在水坑和铜镜里我都看不清楚，都好久没看清楚我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呢！ 我长的可真大真威武，嗷！” 高兴的小脚脚直晃，让头一次被孩子这么腻歪在怀里的寿王，有点手忙脚乱。 “你别乱扭，当心摔下去！” 怀里跟突然钻进了一只野猴子似的，在他怀里扑腾的这叫一个欢。寿王绷着脸，但是护着孩子的动作却生疏又小心。 “坐好别乱动，万一磕在桌子上，会磕掉你的门牙。” “才不会，我怎么会让自己磕在桌子上？我可通人性了！” 大眼睛里全都是找到了亲戚的兴奋。 “你是我舅舅？” “嗯。” 听到孩子一点都不生疏的称呼自己为舅舅，寿王那嘴角终于藏不住的勾了起来。 “是像柳小虎家的舅舅的那样的舅舅吗？他舅舅会扛他去赶大集，你也会扛我去赶大集吗？” “……不会。” “为什么？” 小心眼子不高兴的撅起嘴巴。 “他的舅舅我的舅舅为什么不一样？我差他啥了？你真的是我舅舅吗，不会又是想拐骗小孩子的吧？” 心机虎立刻把防骗值拉满。 唉，谁让我长的辣么好又辣么聪明可爱，果然总有骗纸想跟虎攀亲戚！ 虎妞妞立刻抛弃了新鲜上任的舅舅，又溜达回兄长身边爬回椅子里坐好。宋易行尴尬的抖了一下眉毛，赶紧语含歉意的想帮着往回找补。 “启禀王爷，” “不用你禀，本王自己长了耳朵了！” 直接打断无关紧要之人的擅自插嘴，他想凭自己的本事跟外甥女搞好关系。于是没哄过孩子的寿王殿下，开始绞尽脑汁的哄孩子。 “虎妞妞，本王虽然不能扛你去赶那个什么大集，但是本王可以给你买各种好吃的食物好看的衣服。” “我娘和兄长也会给我买哒。” “…不一样，他们买的都不好，舅舅会给你买最好的。” “瞎说，我娘买的花裙子很好看，兄长买的桂花糕很好吃。嗷！” 一听孩子开始嗷了，寿王就知道自己该妥协了，于是他立刻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你很喜欢狩猎是吧？舅舅日后可以带你去林中狩猎。” “我自己会去，不用你带。” “那我还可以带你去骑马，我有几匹宝马良驹…” “谁没有呢？” 虎妞妞小手一抬，豪横的往柳叶村方向随便一指。 “我不只有马，我还有虎熊狼蛇鹿鸡兔，我有一山的同事能吃。我骄傲了么？” 啊呜一口把手里剩下的饼子全塞进嘴巴里，小爪子又勤快的扒拉了一小盘不知道是什么的放在自己面前。她努力把嗓子里的东西给吞咽干净，才继续说。 “如果你不能说出点什么你有我没有的东西，那你就一定是假的！” 不是，这是怎么能扯到一起去的？ 寿王懵逼的直眨眼睛。 “妞妞，此话何解？” 哎呦，这句话在文华书院的时候乔夫子说过好几次，虎老大表示都能听得懂。 “你说你是我舅舅，可你又跟别人的舅舅不一样。但是我跟别人是一样的，我真的是一个人！ 所以既然你不一样，那你就要把你不一样的地方说出来。 这样我就知道你真的是我舅舅，不是想拐骗小孩子，该被枪毙好几天的那种人贩子。” 真难为虎博古通今集古今之所长，把所有当人的重要知识点给完美揉杂在一起。 并且独立的动用了那个奇葩的脑子，加班加点打造出一口黑锅，然后咣当一声把急于表现慈爱之心的舅舅给扣在了下面。 “………宋易行。” 寿王憋屈的深吸一口气，终于认命的把这有理说不清的大头兵，交给了第一个遇到她的秀才。 “王爷？” “本王命令你必须跟她解释清楚，我真的是她亲舅舅！” “…是。” 苦逼的小孩扭过脑袋，凑到不讲理的小孩面前叽叽咕咕一阵小声的咬耳朵，然后那个不讲理的小孩立刻抬起头，嘎巴脆的又开始认亲戚。 “舅舅！” 明明被承认了身份，但是寿王又有点心塞。沮丧的挥挥手，再也提不起来拐骗外甥女回京的念头。 罢了，且待日后吧。 一顿有点开心又有点闹心的认舅宴，就这么在孩子心无旁骛的大吃大喝之下，被迫虎头蛇尾的结束掉。 而且还真的连吃带拿，小包包被塞得满满登登，虎妞妞才心满意足的先跑回客院里去找娘献孝心。 至于弱鸡兄长为什么又被舅舅留下来喝茶她也不知道，反正她不喜欢喝那个苦苦的茶，她喜欢和娘在一起吃甜甜的各种糕糕。 所以等下午兄长回来的时候，突然收到要搬家这个大消息的虎，就被懵逼了一脸。 “我们为什么要搬去那个金城？” 坐在母亲怀里的虎皱起了眉毛。 “虽然去个有金子的城很好，但是我在柳叶村也很好啊。每天都能玩儿的很高兴，那我们为什么要搬家？” “迟早都是要去的。” 有一些更复杂的原因没办法解释清楚，虎她哥只能用简单的理由哄着恋窝的小孩。 “我现在已经参加过院试了，等参加完乡试之后我还是要到京城去参加春闱的，那不如现在早点过去。 靖西府离京城那边挺远的，路上舟车劳顿又怕出什么意外。正好这次跟着寿王府一起走，就能放心大胆多了。” “有我跟着你，有什么好不放心大胆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包的！” 小手往胸脯上一拍，登时就让人有了满满的安全感。 “易哥儿，这可是那位的意思？” 祝元娘抱着孩子沉吟良久，才轻声询问儿子其中因由。然后收到了一个沉默的点头，她的眉间便也挤满了忧愁。 “我刚才听妞妞回来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寿王殿下说清河公主才是妞妞的生母，她是顺国公府的女嗣？” 第 146章 娘仨有商有量 “是，寿王是这么说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敢确定，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好歹也是一位皇家王爷，他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信口雌黄。 就是不知道妞妞小时候是在哪里待着的，又怎么会让她一个小孩子流落到深山老林里去？ 这一点连寿王都说他还没查清楚。” “这题我会！” 聪明的小孩立刻举起了爪子。 “我从小在动物园待着的，后来有一天晚上吃完饭我趴在地上睡觉，眼睛再一睁我就到深山老林里了。” “我不是问你在动物园里的经验。” “那是在哪里的经验？” “是说你没流落到虎穴里被老虎抚养之前，你当时身上穿的那套衣裳虽然破烂不堪可明显不是婴孩该穿的大小。所以在你流落到深山老林里之前，肯定是被谁给养着的。” 尽心尽力用最简单的语言把原因给解释了一遍，然后看着虎妞妞坐在母亲怀里愁眉苦脸的皱着眉头啃手指甲，宋易行他自己也毫无头绪的想叹气。 “妞妞没有一点点之前的记忆，寿王那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证据，能证明她的身份。 说实在话，我一点也不放心让他把妞妞就这么带走，所以我才想提前去京城。 娘，您别怪我莽撞行事。” 瞧瞧这狡猾的小子，跟她这个亲娘面前还动上心思了？ 祝元娘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 “你都已经与寿王爷说好了，还到为娘面前来讨什么乖？” “没有，儿子这不是怕您生气么？” 宋易行狡辩的有点尴尬，然后就被老母亲抬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胳膊。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总归我在这世上就只有你和妞妞这两个牵挂了，当然是你们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只不过，唉，” 她为难的叹了口气。 “就是怕去了京城之后，还有滔天风浪等着我们娘仨呢！” “娘您别担心宣平侯府那边，寿王那意思说的很明白了，他愿意让我狗仗人势。” 以为母亲是担心自己去京城被人收拾，宋易行紧赶紧的皮了一下，想安一安老母亲的心，谁知道对方却轻轻摇了摇头。 “娘担心的不是我们的事儿，娘担心的是妞妞。” 抬手抚着怀里的小丫头，轻轻的给她撸毛毛，回忆的语气里夹杂着为难。 “我记得清河公主极为受宠，哪怕是在惠贵妃没了以后，整个归云侯府都平白没落了下去，但是清河公主身上的盛宠却一点也没有少。 那是被皇帝亲手捧起来的，是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是唯一一个有封地的公主。 当初与顺国公府二公子那一段，闹得堪称轰轰烈烈。整个京城的高门大户， 几乎都知道其中内情。” “什么内情？” 坐在边上的宋易行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听他娘说那些京城往事。 “不过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的男女之情罢了，你知不知道在咱们大肃王朝，尚了公主的驸马是不能再入仕途的？” “自然知道。” 宋易行眉头一跳。 “娘，你的意思是说顺国公府的那位二公子，当初并不是自愿尚了清河公主的？人家不愿意当驸马？” “寒窗苦读数载好不容易探花及笫，一朝春风得意还没来得及踏上仕途一展抱负，就在御街打马的时候被清河公主一眼给挑了去，搁你身上你能愿意吗？” 想起过往的那些人和事，祝元娘除了叹气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听说苏彦明当初是有心仪之人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过明路下聘定亲，他就成了清河公主的驸马。 到底大婚之后是不是多了一对怨偶，说实在话这我并不清楚，毕竟那个时候我自己的日子都已经过得一地鸡毛了。 但是如果妞妞真的是清河公主的女儿，而京城的顺国公府里还有一个顶着清河公主之女名头的孩子，那么不难猜测其中的水得有多深。” 屋里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一个护短的家伙，愤愤不平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他们是不是怨偶，这跟妞妞有什么关系？好与不好都是他们当爹娘的人自己做出来的选择，为什么最后受罪的却是孩子？” “易哥儿，对不住。” 祝元娘喉间漫上苦涩，却被她那心眼子不公道的好大儿，又给大力的反驳了回去。 “我说的不是我们，我们的情况跟这种不一样，我说的是妞妞。” 会心疼孩子的虎她哥，一脸疼惜的凑过去，摸了摸那颗正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大脑袋。 “妞妞她能有什么错？ 凭什么他们的不如意，要让这么小的孩子来承受？ 有些人，真的噁心至极！” 明明他自己在别人看来就已经很可怜很苦逼了，可他现在竟然还会为妹妹遭遇到的这些不公平，而气的火冒三丈。 直接站起来凑到母亲身边蹲下，抓着虎妞妞的小胖爪子，抬起眼睛跟小丫头对视。 “妞妞，你陪我去京城行不行？我一个人去的话，我害怕。” “嗷，弱鸡兄长。” 虎鄙视的丢给他一个小眼神，然后很讲义气的点点头，又愁眉苦脸的撅起了小嘴巴。 “行是行，但是我的同事们该怎么办呢？作为一个合格的园长，我肯定不能扔下同事不管。” 孩子愁哇，那点为数不多的智商被她紧急踹起来拼命发力。 “我当然可以带着他们一起搬家，但是听说这需要很多很麻烦的手续。 秃头园长都叨叨那么多年了也没搬成，我觉得我大概也够呛。 唉，上头有文件管着呢！ 真烦！ 他管的也太宽了点吧？” 每次一说到压在自己脑袋上的那个文件，虎都愁的想揪自己脑袋上的那些毛毛。 谁懂啊？ 为什么那个文件闲着没事儿，他啥都要管？ 实在不行他就不能找个班去上么？ 母子俩最看不得孩子着急，就一个抱一个哄。 “让你那些同事们先留在这边也可以，有九叔看着呢，保证没问题。等以后咱们在京城站住脚了再说，好不好？” 开玩笑呢！ 宋易行压根儿不敢想，如果妞妞真的带了一串野兽去京城，这一路上得有多么惊心动魄？ 而突然被赋予了重任的宋老九，坐在院子里阿秋阿秋的接连打着喷嚏。 本来他以为自己是天凉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可是当他那打小心肝就变了色的好大侄儿晃悠起来之后，这人开始气抖冷。 “你再说一次？” 第 147章 跟宗族摇人 “再说几次也是同一件事儿。九叔，我要带着我娘和妞妞一起去京城了。” 宋易行老神在在，却直接被族长给无情的喷了一脸。 “我看你是要上天！ 作甚啊这是？ 好好的日子不能过了，啊？ 咱们前脚才把那父子二人敲断胳膊腿儿撵回京城去，后脚你自己就要送过去给人家泄愤？ 不是我太看得起你啊宋易行，你但凡下个月敢踩到京城的地界上去，立马老子就得连夜从老家赶过去给你收尸，你信不信？” “信。” “信你还作死？” “死不了。” “……我打死你个犟种算了！” 宋从坡被气的直接站起来捋了袖子，却被他身后坐镇的那尊老神仙给直接打断施法。 “老九，坐下。” “老爷子您这回可别瞎护着他了，我看这小子就是从小没受过毒打，他不知道啥叫棍棒底下出孝子贤孙！我今儿成全他，” “老夫叫你坐下！” “我就不坐！” 非常有骨气的宋族长，气哼哼的使劲儿一甩袖子，蹲下了。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老爷子嘴角抽抽了一下，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从小就不着调的孙子唷，哪怕现在当了一族之长，他还依旧是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作派。 罢了，左右在外面不丢人就行。 扭头看向那个很着调的重孙子，老太爷皱眉与他对视了良久，才斟酌着询问道。 “这是寿王的意思么？” “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那就好。” 老太爷微微放心的点了点头。 若是寿王让十三郎跟去京城的，那他必然会出手庇护，不会让宣平侯府或者柳氏得手，那么十三郎的安全应当无虞才是。 至于剩下来的事情么，就要看十三郎他自己日后的手段如何了。 “族中在京城还有一座宅子，不大，但是肯定够你落脚了。你十二叔他们回京述职的时候都会在那里暂住，不过那边留的人不多，回头你去京城的话再带上点人手。” “不用了吧，我们跟着寿王殿下一起走。” 一老一少心照不宣的对了个眼神。 “那也行，回头我再叫人专程给你把人手和花用都送过去。” “孙儿多谢老祖宗！” 宋易行站起来轻抚衣衫，然后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个大礼。老太爷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就透出了一些了然的笑。 “都是应当应份之事，何谈言谢？快起来吧。” “是，多谢老祖宗。” 别看只是一个称呼的变化，却表明了宋易行愿意承认自己出处的决心。有老祖宗在的地方，才是他的根基所在啊！ 宋从坡当然也能听得懂，可他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不高兴的蹲在那儿嘟嘟囔囔。 “咱们家自己身上的这一摊子破事儿都没处理好呢，你又要一头扎进寿王府那个漩涡里头去？ 那能是咱们这种落魄人家掺搅的起的吗？我看你哪天把我们一大家子全给送上路了咋办？ 臭小子，心又黑又狠的。 一点也没把你九叔当人看呢这是，还叫我去帮着那大力怪丫头看着那一山的野兽？ 我拿什么看着？ 啊？ 我拿我这一百多斤肉给你们堵着行不行？你这是把我当宋从域那王八蛋收拾呢你？ 真白瞎了我照看你这么多年！” “族长，您刚才那话说错了。” 宋易行叹了口气，看了看族长又看了看老太爷，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妞妞她并不是寿王爷的女儿，她是清河公主的女儿。” “什么？！” 这下老老宋和小宋都被小小宋的话，给惊的心头一跳。 到底也都是家族掌舵人，光听个话音就知道对方想说的到底是什么言外之意。 谁不知道清河公主是惠贵妃所出，而寿王却只是养在惠贵妃宫里的皇子。那么清河公主的女儿，凭什么像寿王？ 虎妞妞她哪怕就是像一头吊晴猛虎，也不该像宫女所出的寿王爷啊！ 这中间是什么意思？ 啊？ 谁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宋从坡登时腿软了一软，然后强撑着扶住椅子扶手把自己挪进椅子里坐下，使劲儿吸了一大口气稳住心神，才格外谨慎的问。 “你怎么知道的？” “您觉得寿王爷为什么会找过来？” 屋子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这祖孙三代人的喘息有轻有重。宋从坡扭头看了看坐在上首的老太爷，他又心慌又惊诧的拍了下大腿。 “我就说么！ 一个流落在外身世不明的女儿，哪里值当寿王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赶过来接？ 合着里头还有这么要命的事情！ 我的爹，我的爷！ 咱们家莫名其妙的撞上了皇室秘辛，会不会回头真就被人家一把抹去了？” 辛辛苦苦了十几年，从当初那个潇洒快意的江湖浪子，硬生生被他祖父给掰成了现在这样。结果接下族长之位还没几天，就遇到了家族倾覆之危？ 这都还能不能行了？ 我怎么就能这么倒霉？！ 老太爷没有搭理孙子的碎嘴，他只是眼神格外凝重的看着重孙子，小心求证。 “我宋氏可能全身而退？” “我尽量。” 宋易行也不敢拍胸脯保证，面对不跟自己藏心眼子的宗族，他倒也没有自断后路的兴致。 “好在妞妞与我娘母女情深，多少也愿意顺手护着我这个弱鸡兄长。寿王即使想斩除后患，应当也会顾忌着妞妞的想法。 我此番跟着一同入京，便是要想方设法护住妞妞平安找回身份。只有妞妞的身份能大白于天下，寿王才有翻身的可能。 当然，其中避免不了会有很多的风险。而我们宋氏是跟着一起灭顶，还是能侥幸鸡犬升天。除去三分筹谋，剩下的就只能全看天意了。 老祖宗，您说搏不搏？” “你都已经做出了选择，还问老朽做甚？” 老太爷嘿嘿冷笑了一声。 “我一个黄土埋到鼻子下面了的老头子，能懂个什么薄啊还是厚的？ 老喽，也是耳聋眼花的很。 嘿嘿嘿，不聋不哑不能做老祖宗。都去吧，都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如果在京城实在没路可走了，就回来给老头子结庐守孝。” “是，十三郎叩谢老祖宗恩德！” 讨到宗族愿意全力以赴的首肯，宋易行终于能彻底松了一口气。至于以后在京城到底该怎么活，那就要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第 148章 告别 秋天，真是一个悲伤的季节。 有的人哭的都快没个人样了。 但是有的兽，却快要高兴疯了！ 依旧还是那个熟悉的村尾土路边，一边趴着一片娃，一边趴着一片兽。 那块荣幸之至的大石头，也依旧蹲着一只专门跑回来跟同事们告别的虎园长。 “首先能跟大家共事这么一段时间，我们同心协力度过了非常美妙有趣的一段旅程，我很高兴。 其次，其次，” 坏了！ 太长时间没听秃头园长念经，有好多话术不记得了咋整？虎妞妞急的抠了抠脑袋瓜子，吭哧瘪肚的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该说啥。 “其次很感谢同事们对我工作上的大力配合，没有各位的支持就没有我们如此优秀的园区。 我作为园长，真诚的感谢每一个为了我们大歧山野生动物园努力工作的同事。 哪怕我今天暂时离开了这里，我也依旧会想念你们，想念我们的动物园。不过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 感恩遇见，感谢大家。 再见！” 把一大通官方发言说完，虎得瑟的扬起下巴支棱起耳朵，却一直没有等到该有的掌声。反而下面趴着的那一片古小孩，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园长，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虎老大，你能不能不走？” “哇，我舍不得你！” “园长，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们？” “我，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一群娃哭天抢地，感觉瞬间天塌了。熊孩子的头儿突然就这么说没就没？搁谁他也受不了啊！ 虎妞妞呆唧唧的蹲在大石头上，大眼珠子懵逼的看着面前这不对劲的一幕，她有点麻爪子。 “不对不对，你们不应该哭！你们应该掌声欢送我，这才是最后的流程。你们的操作有瑕疵，快，站起来拍巴掌欢送我！” 有瑕疵的流程就要纠正好，虎老大一个指令发出来，听话的小狗腿子们就全从地上站起来。 一边哭，一边拍巴掌。 掌声响起来，哭声震林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边在虐待小孩，那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响的哟，叫远远躲在村尾房子后面偷听动静的村民们心痛。 “虎妞妞这都要走了，她咋还打起孩子来了呢？不行，我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老实待着吧你！” 瘸腿的柳闯子靠在墙角，拐扙一抬拦住苗守根。看过来的眼珠子凉飕飕的，好在语气还算正常。 “那小祖宗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她要真想动手，能让你听到这么大的动静？ 安生搁这儿猫着吧，等着一会儿劝孩子就行。别回头他们一个两个的，再偷偷摸摸跟着他们的老大跑了。 那才完犊子了呢！” 该说不说这人大概有点乌鸦嘴的潜质，或者说知子莫若父吧。前头他在这边才小声的猜测完，后头他那好幺蛾子就大声把话说出了口。 “园长，我们不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们可以偷偷的跟在后头不让别人发现，行不行？” 柳小虎一边哭，一边绞尽脑汁的出谋划策。 “你不是总说我们是最棒的员工，最棒的动物园吗？那我们完全可以到京城去继续开动物园表演的对不对？ 我跟虎老二可以表演虎戏，张大田和朱勇可以跟熊大黑熊小黑表演熊戏，苗杏儿和蛇青青，花妮儿和狼灰灰，还有其他人也都很有绝活儿的。 我们去京城了肯定饿不死，我们能养的活我们自己！园长，你带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嗷～～” 要不说谁带出来的兵他像谁呢？就这么一声原汁原味的嗷，学的那叫一个地道。虎妞妞呆愣在大石头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吖，园长要到别的地方去上班，应该没有把整个动物园里的全体同事们一起打包带走的操作吧？ 但是，，，，， 看着下面这一片古小孩，听着他们哭哭嗷嗷可怜兮兮，非要跟自己走的坚决样子…… 虎开始疯狂心动。 “如果…” “没有如果！” 从村尾大石头上转移到自家椅子上的虎老大，刚张开的小嘴巴，就被她那弱鸡兄长给一句顶了回去将其强行合上。 想想刚才跑到自己面前连哭带求的柳叶村村民们，宋易行又是心虚又是无奈的抓住虎妞妞的小爪子，开始掰开了揉碎了的跟她解释其中道理。 “我们暂时真的不能带他们一起走。” “为什么？” “他们的父母家人都在柳叶村。” “我们可以带着员工家属一起走啊。” “不行，养不起那么多人。” “为什么养不起？我可以带着他们继续开动物园，我们给别人表演赚工资。你知道的兄长，大家都特别热爱表演。嗯，我能保证所有的同事们都特别热爱表演！” 如果敢有不热爱表演的，虎园长表示，我会给那个家伙单独开小灶的。 “那也不行。” “为什么？” “暂时没那么大的地方，能让你那些同事们去京城落脚，你先别插嘴听我说完。” 宋易行心累的抿抿嘴巴歇口气，才能继续教孩子。 “咱们在京城的落脚地并不大，我听九叔说了，那边只是一个两进的宅院而已。你一下子带这么多村民们过去，往哪里塞？到时候大家全都得住在路边了。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到了冬天会很冷会下雪，你觉得大家在路上会不会被冻死？ 冻死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 虎妞妞眨眨眼睛，有点被说服。 “听说以前有一头得了白化病的熊瞎子，被一些心好但是眼神不大好的人当成北极熊，直接坐飞机送到北极去了。秃头园长说，那家伙就差点被冻死。” 又是挺多自己听不懂的词汇，不过没事儿，心脏已经锻炼到无比强大的虎她哥，完全有能力做到盲听乱回。 “就是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你能忍心让村民们被冻死在京城吗？想想平时他们对你的好，还有人给你吃过糖帮你抓过兔子呢，对吧？” “嗯。老五奶给我吃过糖块儿，朱二哥朱三哥帮我抓过兔子。黄婶子炒的豆子很好吃，苗杏儿她娘编的草狗很好玩，还有花妮儿她娘也给我编过花环带……” 第 149章 换地图 孩子虽然不聪明，但是她有一颗非常赤诚的心。能够记住所有人对她的好，所以也让她现在越来越像个人该有的样子。 比如说在心里到处乱窜的酸酸涩涩，这种叫做舍不得的情绪。 虎妞妞沮丧的耷拉下耳朵。 “我舍不得他们，嗷。兄长，我突然有点不想当人了，当人好像不太好玩。” 孩子的成长总是在不经意间的，就比如说现在，人生教会了虎妞妞分别。 宋易行又欣慰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声音比掌下的发丝还要柔软。 “没关系的，妞妞。 现在的分别都是为了以后的重逢，反正大家都还在柳叶村呢又不会跑掉。等以后我们在京城站住脚了，可以再回来接他们。 现在真的不能带着一群猛兽上路，到时候得引起多大的恐慌啊？咱们村子里的人已经跟虎老二它们混熟了所以不害怕，但是别人怎么可能不怕呢？ 等以后再说，好不好？ 我都已经跟九叔说好了，让他叫人以后多在这一片山脚下巡视几回，尽量不让其他人去狩猎你的那群同事们。 这一片山林都是我们老宋家的祖产，我们不让别人进山里去打猎的话没人敢擅闯的，放心吧。” “嗷？” 虎妞妞不大明白的歪了歪脑袋。 “那一山的同事明明都是我的，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家的了？” “一直都是啊。” 虎她哥还抽空给虎普及了一点烫知识。 “所有的田和地包括山林矿产，有的时候甚至是哪一段的河流湖泊，其实都是有主的。大家不能随便在别人的田地上种粮食，当然也不能在别人山林里打猎砍柴。都要给予一些钱财方可，否则就是触犯了大肃律法。” “触犯了大树绿法是什么意思？” “就是会被知县大人叫人给抓起来，这种随意侵占他人财物的事情，都属于当地父母官的管辖之内。” “………我懂了。” 大聪明虎思考良久，突然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林大人家那么多金呢，原来不止会贼不走空这一招，他还有别的绝活儿！果然资本家就是厉害，他们都好会赚钱。嗷，我好嫉妒！” 驴头不对马嘴的理解力，也硬是能被某神童给强行拉扯到正常的脑回路上。 “那，妞妞你先听话行不行？” “行！” 虎老大很好说话的点点头。 “你知道的，我是个乖小孩。 我最通人性了。 我现在就去跟虎老二说一声，让它带着同事们在山里乖乖的等我。不许乱出去溜达，会吓到别人的。 也不许去触犯大树绿法，现在它们自己变黄了肯定跟我们动物园没关系。否则的话，就会被知县大人叫人给抓起来！ 这真不是个好消息，知县大人怎么管的比文件还宽呢？唉，这年头当不当人都好难。” 现学现卖的新知识乱七八糟糊了弱鸡兄长一脸，然后虎子爪爪生风炫进大岐山。 逮住二当家虎老二同学，就是一顿语重心长的嘚啵嘚。接着用后爪跟所有的兽兽们再次沟通了一遍，并且单方面的宣布了虎老二暂代虎园长之职这一重要指示。 又跑到那群差点哭没了的古小孩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一定会让人来接他们去京城以后，才终于算是把所有的同事们全都给安排明白了。 呼～ 所以说园长这个活儿真不是个简单的活儿，园长不是谁想当，想当就能当。 在全村小伙伴的哭天抹泪中，虎妞妞终于放心的跟着娘坐上马壮壮，陪她弱鸡兄长换地图去了。 靖西府虽然离京城并不算太远，可到底也有数百里之遥。哪怕寿王已经吩咐要一路疾行，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意外。可等他带着外甥女回到京城的时候，也还是已经到了九月底。 现在离皇上的寿辰，不足一旬。 “妞妞，你先在府里好生住着。本王找人教你一些面圣的规矩，等过几日你便随我进宫去。” 寿王打算的挺好。 他想着虎妞妞四六不懂怕回头冲撞了圣驾，先多多少少的教一点。正好趁着这个功夫，他再去皇上面前敲敲边鼓探探口风。 身世能不能大白于天下这个事情，说实在话对于他和虎妞妞来说很大，但是对于他的皇帝父亲来说却不一定。 君威难测，总得找个皇上高兴的时候才能说这些糟心事儿不是？ 不过可惜，舅舅的一片打算全喂了外甥女的小嘴巴。 “我才不要住在你家，我又不是自己没有家。” 左手糕糕右手茶，连吃带拿把小包包填满。虎妞妞直接窜到兄长身边，小心控制住力道拉扯着他的袖子。 “我已经吃饱了，走叭。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宋易行立刻给寿王行礼。 “王爷容禀，” “你不要禀！” 难受的看着外甥女胳膊肘朝外拐的这叫一个熟门熟路，把本来心眼子就不大的某王爷，差点气歪了鼻子。 从靖西府到京城的这一路上，寿王挖空了心思的放下身段哄孩子，就是希望能跟虎妞妞多培养出一些舅甥情谊来。 谁知道这破孩子吃归吃拿归拿，每天换着花样的提要求，但是吃完喝完之后一抹嘴巴就要回家。 这是把他这个亲舅舅，当许愿池里的王八用呢？ 一路上为了给熊孩子整点好吃好玩的，寿王府里的那些人都恨不得一个劈成三瓣用。连寿王自己都硬是逼着自己如了熊孩子的愿，扛她去逛了一回大街。 结果现在还是没哄住人？ 寿王难受，寿王不高兴，寿王要柿子找软的捏。 “宋易行，你老实跟本王说，到底是给虎妞妞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子不敢，王爷恕罪！” 甭管有罪没罪，赶紧跪地请罪。 “哼，本王看你很敢，” “嗷，本园长看你也很敢。” 贼会护窝子的虎园长，看见自己那没啥用弱鸡兄长又被吓跪了，她小鼻子小眼睛的嗷了一声。 “舅舅，你要再敢吓唬我兄长，我就敢吓唬你了。嗷～吼～吼～” 一声虎啸，惟妙惟肖。 把寿王给气的唷，心肝脾肺肾都长大了一圈。他发现了一个挺糟心的事儿，自从跟虎妞妞认亲成功以后。他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 第 150章 寿王的为难 一时气愤没注意到竟然把这句话给说出了口，然后他又收到了一个更让人生气的回答。 虎妞妞晃了晃大脑袋。 “林夫子说爱生气不好，君子心都是很好很好的好人，从来不会随便跟别人计较。 舅舅，你不乖。 你看我多乖？ 我每天都在好好当人。 我最通人性了！” “你如果真的通人性，那你就绝对不会说出通人性这句话来，你知不知道？” 寿王气的脑瓜子疼。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事儿，我就问你能不能好好待在寿王府里？” “不要！” 拒绝的也是嘎巴脆。 “我才不要离开我娘呢！ 舅舅你为什么非想让我离开我娘？ 难道你也想跟我抢？” 护食的虎瞬间呲牙。 “你自己没有吗？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古舅舅。 讨厌所有跟我抢娘的坏银，嗷～” “你别嗷了！ 走走走，赶紧走！ 宋易行，赶紧把她给我带走。明天本王不想看见她了，明天别来！” 被破孩子给无限嫌弃了的寿王单方面决定，明天他也要嫌弃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熊孩子一天。 哼，等着吧虎妞妞，明天本王要让你当一个没有舅舅的破小孩！ “是，小子告退！” 眼瞅着寿王又生气了，机灵的宋易行赶紧行了个告退礼，然后捞上虎妞妞就跑。 斗智斗勇的又一天，俩娃再次配合无间完爆寿王，耶！ 被留在原地的寿王，看着又跑走了的那一对兔崽子，心塞的不行。扭脸看见一副已经正经到面无表情了的侍卫头子，他开始无耻的迁怒无辜。 “你笑什么笑？” “回主子，属下没有。” “你明明就有！” “没有。” “你哪回不偷笑不腹诽？” “这回真没有。” “呵，我不信！” “王爷您要非这么想，那属下也没办法。好吧，我笑了行不行？” “哼，终于承认了是吧？” “这不是您逼的吗？ 王爷您还讲不讲一点道理了？ 您在姑娘这里受了气，却总是迁怒到无辜的属下身上来，这是何道理？” “我乐意！” “………” 江羽无奈的低下头。 “是，您高兴就好。” 逮住好欺负的软柿子噼里啪啦输出了一顿，稍稍平复了郁闷心情的寿王，才无奈的抬头看房梁。 “你说虎妞妞怎么就会那么恋着那对母子？本王觉得自己这个舅舅当的也不差，对她也算掏心掏肺的疼爱了，怎么那破孩子转头就想对本王掏心掏肺呢？” “没那么严重。” 江羽赶紧劝慰道。 “小孩子恋母多正常啊？ 咱们姑娘又没有以前的记忆，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谁，可不就最是依恋谁吗？ 再说她对您挺好的了。 都是在嘴上吓唬吓唬，从来没真的动过手，对吧？ 要不王爷您看开点。” “你要不会开解人你可以不开解，说这些火上浇油幸灾乐祸的话做甚？” 寿王一个冷眼翻过去，这位头子只能委屈的闭上嘴巴。 瞧，这脸真比六月的天还难伺候，说变就变啊这是？ 真活该您被咱们姑娘给气受。 都是您该得的。 “又腹绯什么呢？” “回主子，属下是在替您发愁。到底该用什么契机，才能把咱们姑娘领到皇上面前去。” 说到正经事情，寿王的性子又变回了那个严肃谨慎的模样。 他自己也愁的厉害。 “本王一直都是最不招父皇待见的那个，每年我自己被召见面圣的次数都有限。 这回要不是蠢老二他们告了黑状，我都不可能被提前叫回来。 唉，且不说我该用什么由头跟父皇禀明内情。最关键的就是没有确切证据，任凭我嘴上说的天花乱坠，父皇他也不能信啊！” 想起这些糟心的事情他就难受。 “你那边到底有没有查到什么呢？苏彦明那里真就一点破绽都没有？” “确实没有破绽。” 江羽也皱眉，不过还是实话实说。 “他对那个安华郡主谈不上多好多疼爱，还没有他那继室对其上心呢。这很符合他与清河公主这一对怨偶不睦，然后迁怒到孩子身上的人之本性。” “哼，怨偶？” 寿王冷哼了一声。 “我那二皇姐虽然恃宠而骄行事猖狂，但是她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国公主，又不是没见识过好颜色的人。 如果说苏彦明当时没给过任何的回应，清河绝对不会跑去找父皇请下赐婚圣旨！ 若是真的那般目下无尘，清高的不愿意入赘皇家，他为何当初不反抗？父皇就算治国手段强硬了些，可是不能否认父皇乃是明君，绝不会在嫁女时做出些强人所难之事。 皇帝的女儿还能愁嫁？ 还不是他顺国公府顺势而为罢了。 既然一开始就选择了为家族妥协，那后面又摆出那副人间苦主的嘴脸给谁看？ 本王真的从来就没看顺眼过他！” “或许，他是担心触怒皇上？” “更是无稽之谈！ 他与清河磕磕绊绊争吵不断的时候不担心触怒皇上，成婚多年不与公主绵延子嗣不担心触怒皇上，三年孝期一过迫不及待上奏迎娶继室不担心触怒皇上。 你现在跟本王说，他当初尚清河公主，是为了不触怒皇上？” 寿王这嘴平时不怎么用，但是只要他想损谁的话，保准能把人家老底儿都给揭开。 “你让人去把他给盯紧了，本王就不信能一点破绽找不到？包括他的那个继室，谁家的来着？” “卢氏，太仆寺少卿家的嫡长女。就是当初在清河公主请下赐婚圣旨之前，与其议亲的那个。” “呵，倒是很长情的缘分呐！感情是那个卢氏女专程等着他呢？” “咳，听说人家两个是真心相付的来着。苏彦明被招了驸马以后，那个卢氏一病不起险些没了，当初也是挺让京城众人唏嘘的。” “要不然清河的名声能坏成那样？” 寿王不仅心眼子小他还有点瞎护短，明明知道那个从小就看不起自个儿的二皇姐，也不算啥脑子清楚的好东西。 但是现在明明白白吃了亏的就是清河公主的女儿虎妞妞，再加上一个人死为大人死债消的说法，他就更是胳膊肘朝里拐。 “你先吩咐人忙去吧，本王这就进宫去一趟。” 寿王站起身来，一边迈步往外走一边无奈的叹气开解自己。 “我还是去老爷子面前探探口风吧。 如果实在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估摸着只能靠本王这张口舌了。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一大意就把老爷子给说相信了呢？” 第 151章 有几个倒霉催的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有多大信心，但是不去试一试他又不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呢？ 明明白白被人戳了三十来年脊梁骨的倒霉鬼是他，但凡有一丝能翻身的可能，他都想去试一试！ 皇宫，勤政殿。 勤政的皇帝正坐在龙椅上皱眉冷目，跪在下面的人则噤若寒蝉提心吊胆。帝王之威，有的时候真的能压死人。 “朕养你们何用？ 国师临终之前都已经指明了方向，朕也给你们派下去了大量的人手。 如今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 别说白虎了，你们连条白蛇都没找到！” 狠狠一拍御案，惊心动魄的响动在森严殿宇间飘荡，把前来领罪的新任国师和光禄寺卿以及建威将军等人，吓得磕头如捣蒜。 “圣上恕罪，圣上容禀啊！” 光禄寺卿赶紧呼冤。 “非是臣等渎职！ 实在是我大肃幅员辽阔山林众多，那位星宿到底是在哪座山头洞府中修炼，确实是叫臣等这些凡夫俗子找不到半点头绪啊！ 不行您问问建威将军，白虎瑞兽到底难不难寻？臣等真的不敢不为国事尽心尽力，实在是非凡夫俗子所能也！” “对对对，臣也想这么说来着。” 被顶出来的建威将军也紧跟着诉苦。 “不是臣不用心的去找，这段时间臣都已经带着人前前后后翻遍了不知道多少山头。可别说找到了，附近的那些村民们祖祖辈辈连听都不曾听说过，有白虎现身的影子。 皇上，要不然让国师再帮着臣算一算吧。只要能算到那个白虎星君在哪里趴着，臣哪怕就是去背，也肯定把他给背回来！” 好家伙，这又成功拽下水一个。 国师恨的在心里骂声不止，你们都给道爷等着！以后我非得半夜从床上爬起来狂扎小人不可，叫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当人！ “圣上，臣无用啊！ 臣没有习到师叔的皮毛本事，实在是算不到哇。要不然您放臣回山门去吧！ 小道以后定潜心修炼不问红尘俗世，力求早早参破师叔传下来的种种妙法，到时候再来为朝廷效力。 求皇上成全！” 被迫老实的老实人咣咣磕头，甚至把白日飞升的前国师都给请了出来，才终于险险的在皇帝冷眼下苟全了性命。 “无用之话莫要再说，抓紧再出去找！朕再给你们一段时日，等到入冬之际若还是没有进展的话，” 皇帝不是个好眼神的看着那几个，仿若一脸死了亲爹般忐忑难受的臣子，吐出金口玉言。 “到时候，别怪朕把你们发配到深山老林里去供养山君。” 嘶，这不就是威胁我们如果找不到白虎，回头就要把我们捆去喂老虎吗？！ 建威将军牙疼的嘶了一下，不敢违抗皇命的可怜人只能在退出勤政殿之后，转头拽住国师的袖子哭的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国师啊，求您老人家大展神通一把帮末将再算一算吧，求您了！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八个月的小儿，我真的死不起呀！ 国师大人，您可怜可怜末将吧…” 真难为这五大三粗的铁血汉子了，古语有云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全家要玩完。 眼瞅着自家老少就要一锅被端上路喂老虎了，那还要个什么脸呀要？他现在就想要苟且偷生的活着！ 光禄寺卿一看建威将军都先哭上了，他也立刻抬袖抹脸老泪纵横的，拽上了国师的另一只袖子。 “国师大人呐，老朽眼瞅着就快熬到致仕的年纪了。日后是乞骸骨回乡，还是任白骨曝尸于荒野，就全在国师您的一念之间了。求国师慈悲…” “求我做甚？ 我还不知道该求谁去呢！” 年轻的国师大人被急得想跺脚，真可惜了他那一身打小被硬养出来的仙风道骨皮囊哇！嗯，跟着他确实可惜了。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学无术，” “那不能！国师您千万别谦虚。” 人老成精的光禄寺卿赶紧打断国师的推诿之词，为了他自己的老命，反手就是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给硬扣了上去。 “谁不知道前任国师大人，前知500年后算500年，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就没有算不到的事儿。 您可是前任国师的师侄，是无极观最后一个嫡系传人了，您怎么可能不学无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国师大人您千万莫要妄自菲薄，如今可不是您谦虚的时候哇。 您都已经是国师了，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恳求国师起卦，再算一算瑞兽白虎究竟它是在何方位可好？” “我，我谦虚个屁呀我！你在强我所难你知不知道？” 如果不是在关键时候勉强记起了自己还代表着师门的高冷身份，李停云很想一脚蹬开这个拼命给自己刨坑的死老头子。 “老夫知道。” 余大人苦笑了一声。 “可这不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么？ 您说我一个给朝廷养马的马倌儿，怎么就能跟白虎扯上关系了？虽然它们都是四条腿不假，可这差别真就是天上地下呀！ 我也不想死。 别看我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可老夫我真的还没活够啊！ 求国师大人慈悲为怀…” “这四个字别往我身上套，那都是那群秃驴们才喜欢的场面话。 我就讲究一个人生苦短谁都不管，不听众生言快乐好多年。 都给我撒手！” 使劲儿抖抖两边膀子，把双爪从这两个讨厌的人手里抢救回来。然后左手往右手袖筒子里一杵，他苦逼的抬脸看天。 今儿天上的云是黑的，停云的心情现在也是黑的。年轻英俊的国师，一脸悲痛欲绝的吸了吸鼻子。 鬼他妈才想来当这个倒霉催的国师呢！这不是道爷我收到消息晚了，才没能成功跑掉么？ 我天天躺在无极观里吃吃喝喝玩玩睡睡，会有哪里不快活？那简直是天上人间，不羡鸳鸯不羡仙！ 怀念的泪水，就这么从眼角滚了下来。 “师叔哇，你咋能说死就死了呢？” 你害的我好苦啊！ 光禄寺卿给建威将军使了个眼色，然后又换了个人上来纠缠。夏泽义舔了舔嘴皮子，很小心很小心的打听了一下。 “国师大人，您知不知道皇上他为何突然让末将带人去寻找白虎？” “咋滴，你知道啊？” 第 152章 一对活冤家 “末将不知，所以才想求教一下国师大人您。这里头到底是有什么说道啊？” 夏泽义愁的连呼吸都是痛。 “假如，末将是说假如哈。假如到了入冬之际还是没有白虎的任何踪迹，到时候我等该如何是好？ 国师大人，余大人。如果真的到了日子我们还是找不到白虎，那用斑斓猛虎替代一下你们说成不成？ 好说歹说它们也都是虎字辈上蹲着的猛兽，咋说也连着亲呢。 咳，应该也大差不差的，吧？” 这人自己都知道扯出口的话有多么心虚，可是为了自己家老老小小的那么多条人命，他还是硬忝着脸往旁门左道的邪修路子上撒腿狂奔。 “八？ 呵，你这都已经想好了要犯下欺君之罪，以后被大卸八块了是不？” 国师一声冷笑，另外两人一身冷汗。 三人无奈对视，最终还是李停云扛不住对面这四只眼睛，只能面无表情的嘟嘟囔囔。 “你俩接下来也别光叫人往深山老林里找了，让他们往人群里头也多寻一寻。 玉华府，靖西府，百川府，金阳府，寿恩府…… 就这么一路的往西寻过去，分出一半人手在山林旁边的村庄小镇里多打听打听。 看看有没有什么天赋异禀，或者出生那会儿动静不一般的男婴，在久旱逢甘霖的那一日降生。” “这是何意？ 怎么又突然要找男婴了？” 余大人和夏大人两两对望皆是不解，然后就看见国师大人叹了口气。 “唉，我也是才想起来的。谁规定了白虎就必须得是白虎呢？” 该说不说这人虽然打小就不咋潜心向学，可好歹也是正经的无极观嫡系弟子，该知道的皮毛功课他还是知道的。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呀！ 对面两人愁的直嘬牙花子，明明也清楚国师大人现在心情不好，他们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问清楚。 “白虎不是白虎，那能是什么？” “能是人。” “怎么说？” “就这么说！” 双手拢着袖子低头垂眸，长长的眼睫倒影盖在如玉的面庞上，让他看起来精致出尘的不像个凡夫俗子，然后开始逐渐扭曲暴躁。 “白虎不只是祥瑞，他还是星宿四象。 谁规定了他必须以兽的样子来？ 白虎星君主位在西，乃掌管兵戈之灵。懂了没有？他不投成男儿，难不成要投成娇俏女儿家去绣花扑蝶？ 一个个的想又想不通，听又听不懂，懂了你们又不去照做，还在这里问问问？ 如果你们都不想去喂老虎，那现在就听我的，别再瞎打听。 赶紧抓紧立刻马上去找去！” 好好一个国师，不说话的时候也是仙姿出尘一道君，一开口他立马就变成了凡夫俗子里最俗的那个烦夫！ 唉，如果国师他没长嘴多好？ 这不仅是光禄寺卿和建威将军的心声，同样也是凑巧路过此地，又听到国师跳脚骂人时的寿王，在心里的真情实感。 往那张不似人的俊脸上瞅了又瞅，多少也是有点儿嫉妒。 其实本王在投胎的那会儿，也是打算长成这样的来着！只不过路上出了一点小小的岔子，才会把这么一副上好的皮囊，白白便宜给了李停云这个草包。 感觉到有视线在打量自己，国师抬头看过去，结果一抬头看还不如不看。 “看什么看，再看我也比你长得好！” “哼，你也就剩这么张脸能拿的出手了。堂堂无极观传人，却一点真材实料都没有，绣花枕头一个。 我说李停云，你是怎么好意思顶着国师之位出来招摇撞骗的？你师门里头那么多的本领，你偏偏就两样不会。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呵，简直辱没了你师门的脸面。” 实话一般都不咋好听，所以就更容易让人破防。比如说现在又被寿王给踩住了尾巴的年轻国师，他就又又开始破防了。 “你有你有就你有，你会你会就你会！你不是绣花枕头你就混成个寿王？ 呵，倒是好意思来看我笑话了？我这国师之位好歹也是祖传的荣耀，你笑话的着吗？ 退一万步来说，我勉强也算是皇上的同门，那我就是你正儿八经的小师叔。信不信我这就扭头去告你一状？” 两人年岁相当，也是打小人嫌狗厌在前任国师面前干过不少架的一对活冤家。寿王的皇子身份可吓唬不住现任国师，但是却能让光禄寺卿和建威将军赶紧行礼告退。 开玩笑，谁会想跟一对活祖宗中间杵着？有这闲工夫他们还不如抓紧出去找虎或者找人呢！ 寿王被国师噎得心头一哽，正想再回怼几句好听的过去。然后就看到刚才去替自个儿通传的小太监，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行礼回话。 “寿王殿下，圣上召您进殿。” “知道了，本王这就来。” 正经事可耽误不得，跟这厮掐架早一天晚一天的也没啥关系，他又不会今早明晚的就死了。 寿王用死鱼眼瞪了国师两下，然后又被人家还回来一对死鱼眼珠子，最后才气不过的拂袖而去。 看着招人嫌的周晟大步匆匆进了勤政殿的背影，李停云冷哼了一声。 “该，正好叫你跟着捡一顿瓜落吃！” 稍稍的吐出去一口老鼠冤，他才继续双手拢着袖子勾背耷拉脑袋，丧唧唧的回国师府去了。 得赶紧跑回去翻翻那些课本秘籍，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实在不行就再卜个卦找老祖宗们问一问，看这回到底还有没有活路可走？ 唉。 真是倒霉催的，怎么就成国师了呢？ 任性的秋阳从乌云中又钻了出来，不仅嘲笑着苦逼的国师大人，它还偷偷摸摸趴在勤政殿的窗沿上听墙根。 看着那个同样苦逼的寿王爷，是怎么被他亲爹给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的。 “老三，你那脑子在回京的路上被狗给啃了是不是？ 朕在宫里忙的晕头转向，你可倒好。抬腿就跑出去扭了一趟不说，还敢在京城乱伸爪子。 谁给你的狗胆，嗯？ 还是说朕最近又给你脸了，叫你连君威这二字都不认得了？” 本来没找到白虎心情就很不好的皇帝，现在看着这个不招他待见的儿子，就更是心烦。 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骂的口舌伶俐的寿王都睁不开眼。 要不说子肖父呢？ 在张嘴损人这一方面，寿王的那点子语言天赋，很明显全来自于他亲爹。 第 153章 上奏折 “儿臣不敢，父皇息怒！” 寿王咣咣磕头，苦逼的在心里直叹气。 真倒霉，怎么就挑了个老爷子生气的时辰，专程送上门找骂来了呢？ “呵，你不敢？ 寿王爷你可真的太低估你自己了，朕看你分明很敢！ 说，为何对宣平侯府动手？ 你吃饱了撑的慌？ 堂堂一个皇家王爷，擅自对臣工拳打脚踢还不扫尾，以致人家宣平侯府的世子几次三番命悬一线。 这都告到朕的面前来了。 你简直是不知所谓，这么大的岁数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朕看果真是京城装不下你寿王，要不然朕这寿辰你也别参加了，直接打道回府去吧。”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儿啊？ 寿王那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终于能勉强从嗓子眼里往下面摁一摁。他小心整理了一下心绪，才开始张口自辩。 “启禀父皇，此事儿臣真的是冤枉！” “你冤枉？ 宣平侯父子的伤难道是假的？ 还是说你不曾去过靖西府？” 皇帝也知道里头肯定是有旁的事情，老三这性子虽然不招人喜欢，但是他从小就不是那种喜欢惹事儿的人。 应该不至于像老四他们说的那样胆大妄为才对，不过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此事确实做的有些过了。 “我是去靖西府了没错，可是宣平侯父子二人的伤不是儿臣让人动的手。那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孽，如今遭了反噬而已。” “说来听听。” 皇帝冷眼看过去，寿王浑身紧绷。 “他们家当年弄了个兼祧的事儿，父皇您还记得吧？” 这事儿皇帝当然记得。 事实上当初他也是默许的。 毕竟老宣平侯跟着先皇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才得了那么个三代不降的爵位。而宋邑又在北境戍边多年，最后为国捐躯一命亡。 那么于情于理于法，对于这种与国有功之臣，实在没有故意让人家那一支香火断绝的道理。 所以宋家提出了那么个奇葩的法子，皇帝又没听到有人上奏反驳之后，就给了个顺水人情。只是他一个当皇帝的都没想到，有人吃相会那么难看。 这么些年宣平侯府在京中的地位，从当初的如日中天到现在的富贵闲人，差别可不是一点点。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皇帝不待见，想图个眼不见为净。 “旁人家里兼祧香火承嗣的事情，都在人家的宗法之内管着，这与你有何瓜葛？” “与儿臣确实是没瓜葛，却与他们父子二人的那身伤有瓜葛。 父皇，您有所不知。 当初被过继出去的那个祝氏生下的小儿已经长成，不过区区十一岁的年纪，便已经在此次秋闱中摘得案首的功名。 儿臣亲眼见过那个宋易行，确实是个难得的聪慧小儿。只要好生教导，日后必是我大肃又一栋梁之材。”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在寿王嘴巴里听到了一丢丢的夸赞。宋易行如果知道的话，估摸着能感动的哭出来。 “宋易行？ 知易行难？” 皇帝眼尾微动，唏嘘了一句。 “确实，他那处境估计得人如其名呐。” 嗯，这也算是顺利在皇帝面前留下名姓了，寿王赶紧点头。 “听说确实过得艰难。 那小儿是得了宋家宗族的照看才能侥幸长成，偏偏这刚刚有点起色，宣平侯父子二人便迫不及待的冲过去要下毒手。 然后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祝氏收养的孩子，大名苏灵乳名虎妞妞年仅五岁的圆脸圆眼睛的小胖丫头，” 把情况介绍的格外清晰，眼睛隐晦观察者皇帝的脸色。没见到对方有任何想询问一下的意思，他才略有些沮丧的接着说。 “给狠狠打了一顿。 那丫头命运多舛从小流落于山林虎穴之中，不幸中的万幸是被失子的某头山君用虎乳喂养长大，所以生来一把子怪力。 这才能够顺利护住家人，打退心怀不轨之辈。宣平侯回京来这是恶人先告状了，儿臣冤枉！” 前因后果解释的极为清楚，所以皇帝相信这大概才是真相。 眉头轻轻皱了皱。 一向稳重的老四怎么也开始上窜下跳了？ 不像话的很。 皇帝想着这些已经长成的皇子，每回花样百出的给别人挖坑，目的就是为了抢自己屁股底下的这把龙椅，他就生气。 哪怕这些事情都是夺嫡之路上应该发生的，他自己以前也干过，可还是不妨碍他现在生气。 然后迁怒的看着这个不讨喜的儿子。 “所以这到底跟你有何瓜葛？你为什么要跑到旁人家的宗族里去，擅自对人家的家事指手画脚？” “儿臣没有啊父皇，我那天连面都没露一下。再说了我不是为了跑回去报恩吗？当时我回京被人一路追杀，巧合之下得苏灵出手相救，这救命之恩我不得还呐？” 苏灵两个字咬的格外重要，让皇帝想听不清楚都难。 “说吧，又是有何事要禀于朕知晓？” 皇帝坐在龙椅上，随手抽了本奏折在手中翻看。语气里没有什么不耐烦，但是也没有什么父子温情。 “朕在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说完了就滚回你那府里去闭门思过。” 寿王憋屈的抿了抿嘴角，从小到大一直都这么不被待见，他竟然已经渐渐习惯了。可是他又想尝一尝，像别的兄弟那样被父皇给待见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在心里小意斟酌反复权衡利弊，设想了无数种的可能，好的坏的都有。最后才牙一咬心一横，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奏折，然后一脑袋磕在了地上。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君与臣，如此疏离的泾渭分明。终于让皇帝手中那支朱笔，悄悄在摊开的奏折上悬停了几息。 “准。” 放下御笔，皇帝满目威严。 守在君王身侧的杨大总管，担着拂尘的胳膊肘依旧四平八稳，走过去取奏折的时候也依旧不慌不忙。 只是他在接过奏折时对上了寿王突然抬起来的眼睛，里头那些如火焰一般燃烧旺盛的炽热，竟然带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期待。 这让见多识广的大总管突然意识到，寿王这奏折里写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他那左手指尖就微微抖动了两下。 “寿王殿下，还请松松手。” 大总管很小声的提了个醒，寿王才依言而行放开手指头，眼神略有些忐忑的紧盯着那本自己一时心热写出来的奏折。 第154 章 皇帝 他甚至脑子异常清醒的都没敢往自己身上瞎扯一个字，只写了虎妞妞疑似清河公主之女的事情。但是，仍然害怕会触怒到君王的某一个眼神。 只能那么安静的看着奏折被呈上御案，看着他那人间至尊的父亲伸出手缓缓将其翻开。 殿中极静。 只有时间在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每一次轻浅的呼吸都伴随着紧张的心跳，一息一息又一息，寿王努力打起全部心神等待着皇帝垂询。 但是，却根本听不到有人问话。 他的心，咚一下跌落进谷底。 竟然连质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吗？还是说，老爷子压根儿一点都不信？ 他偷偷的抬起眼睛窥探君王，那双锋利的浓眉依旧高高在上，不过此刻却有一些微微的拧在一起。 寿王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突。 完了，老爷子果然不信。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心冷心累到浑身无力，坎坷的前路似乎再也找不到落脚之处。 “父皇，” “闭嘴。” 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喝斥住。 直到那份奏折被安静的放到御案上，才听到皇帝声音不大语气淡漠的询问。 “可是已经搜罗到证据了？” “儿臣无用。” “确实无用，且愚蠢荒谬！” 皇帝冷笑了一声。 “你这手段比起你的兄弟们来说，着实逊色了不少。 他们探听到消息之后，好歹也都知道装装样子私底下让人出去找寻，唯有你另辟蹊径啊。 怎么？ 这是瞧不起朕的脑子？” “儿臣不敢，求父皇明鉴！ 儿臣上奏所述之事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若是您不信的话，我去把虎妞妞带来面君，到时候父皇您一看便知。 她真的是…” “她是什么是？” 皇帝猛拍了一下御案，生生是被这蠢儿子给气乐了。 “老三呐，你也真是敢说的很，但是可惜你没把情况给打听清楚。 无极观中有记载，不论是哪方星宿下凡无一回不是大智大勇之辈，或为国为民或为祸天下。 连前任国师都没算清楚，此次白虎降世究竟是为何而来，你如今倒是清楚祂是来讨债的了？ 呵，大胆窥探圣心不说，还敢弄出此等荒谬无稽之事来戏耍朕？ 看来你这个寿王是真的当腻歪了，那朕索性就成全你，” “父皇您先等一下！求您等一下，容儿臣先捋一捋！” 一看亲爹是要收拾自己，寿王哪怕脑子此刻被绕的有些晕晕乎乎，压根儿没听明白刚才说那话是啥意思，他也着急忙慌的赶紧替自个儿陈情。 “儿臣绝无擅自揣摩君心之意，您误会了呀父皇！ 我压根儿也不知道您说的这什么白虎降世的事儿，我说的是虎妞妞的事儿！就是苏灵，那个小丫头有九成九的可能是二皇姐的亲生女儿！ 父皇，儿臣上奏的是顺国公府弄虚作假李代桃僵，二皇姐的女儿流落山林，阴差阳错被我遇到的事情啊！ 这与您刚才所说之事有何关联？ 您就算真的要治儿臣的罪，好歹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要不然我冤死了！” 脑袋跟借来的一样毫不心疼，往地上咣咣就是一顿砸，片刻之后额头就青紫了一块。 可他不敢停，只卑微的跪伏在地上，恳求君王怜悯饶恕。 皇帝那双盛放着帝威的冰冷眼睛，就默默的又转回了奏折上。将其捡起来，从头到尾又仔细浏览了一遍。再看看地上那个磕头如捣蒜的蠢儿子，皇帝皱眉深思。 难不成真是朕多心了？ 老三其实就是单纯想到朕面前来表个功劳，没有其他更多的意思？ 把奏折合上，看着下首挑眉吩咐道。 “先别磕了，起来回话。” “儿臣遵旨，多谢父皇！”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在皇帝眼中找不到什么对自己的父子情分，那就得谨慎的守好君臣尊卑。 寿王心如明镜一般，满脸感恩的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站在那儿，等着被质问。 “你说那个叫苏灵的小丫头可能是清河之女，有什么确凿的凭证吗？” 皇帝目光锐利地盯着寿王。 “你可别跟朕说，就因为她姓苏。” “当然不是！” 寿王定了定神，谨慎回道。 “儿臣虽无铁证，但是虎妞妞的五官细微之处，与我皇家多少还是有些许相似之处的。” 这人非常聪明的多抠了两个字眼，毕竟自己说的，哪有让父皇他亲眼看到亲自想到来的好？ “虎妞妞肩头有一处以利刃刻下的姓氏，她当时穿的衣衫用料不俗该是出自大户人家。 偏偏从靖西府至京城这一片，唯有顺国公府这一支苏姓望族。儿臣实在没有理由不怀疑他家。 这世上太过巧合的事情，就不可能是巧合了。不是吗？” 皇帝眉目低垂陷入沉思，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 “想拨乱反正，想让虎妞妞回到该待的位置上去。以后能好好当她的小郡主，而不是什么山林兽人。” 寿王忐忑小心的滚动了一下喉结，在心里拼命鼓励自己然后牙一咬心一横，狗胆包天使出杀手锏。 “有时候儿臣也在怀疑，这是不是惠贵妃娘娘在天之灵保佑。她老人家一路护佑着二皇姐的女儿从深山老林，跌跌撞撞跑到儿臣的面前来。 父皇，儿臣虽生来卑鄙上不得台面，也不敢与其他的兄弟们攀比尊荣。但是儿臣到底也还是个人呢，知道要感恩。 哪怕就是养个小猫小狗也得念着主家的好，更何况我打小养在惠贵妃娘娘跟前？” 多余的话不敢再说，更不敢在皇帝面前唤一声惠母妃。 他不配，他自己知道。 皇帝眼中的打量更加入了一丝威严，直到把寿王盯的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才终于挪开了目光。 “杨忠海，让人去顺国公府查探一番。” “是，奴才这便去吩咐。” 仿若与整个大殿中这些物什们气息融为了一体的大总管，在皇帝开口吩咐事儿的时候才终于活过来，恭恭敬敬地临命而去。 寿王一看这事儿有了眉目，又赶忙道。 “父皇，要不然儿臣这便回去把虎妞妞带来面圣？” “不用了。” 皇帝没什么兴致的摆了摆手。 “你先回去吧，最近一段时日且安生在府中待着。等参加完寿宴，便立刻回封地去。” “可是虎妞妞…” 第155 章 宫中事 “朕让你滚回去。” “…是，儿臣这就滚。” 寿王再不甘心也只能无奈的被撵走，留下皇帝坐在龙椅上疲惫的闭目养神。 杨大总管回来的脚步很轻，赶忙让人把御案上的残茶撤下去，又根据主子的喜好换一盏口感正好的浓茶来，小心翼翼的奉上。 “圣上，先歇一会儿吧？” “没空。” 皇帝睁开眼睛接过茶盏喝了几口，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的问。 “可吩咐下去了？” “是，奴才已让暗卫们去查顺国公府和寿王府了。 清河公主府已空置多年，只留下了几个奴仆在那边，不过奴才也让人去再梳理一遍。 若是真有什么不对的话，总归是能捋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嗯。” 皇帝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在把茶盏放在御案上的时候，突然冷哼了一声。 “若不是为了皇家颜面，朕实在是不想再搭理清河干出来的那些蠢事。” 没有人敢接君王这个话茬，大总管的腰背佝偻的更加卑微了一些，只依照惯例平静的出个耳朵听皇帝嘟囔抱怨。 “朕如此英明神武，惠贵妃好歹也算得上是将门虎女。我们俩怎么会生出来那么个糊涂的蠢东西？ 朕以前时常怀疑是不是有人掉包了朕的女儿，也来回查了不知道多少次，却次次都是天不遂人愿呐，她还真是朕亲生的种！ 堂堂的皇家公主，却干尽了丢朕脸面的事情！这回如果真是她的女儿被人家给换了，朕都一点不觉得稀奇。 真的，朕都已经习惯了。 谁叫惠贵妃给朕生了个讨债鬼呢，人没了都不叫朕消停。” 把梗在胸口的那股子郁闷之气吐干净，皇帝使劲儿闭了下眼睛又睁开。便再次坐正身姿，翻开奏折提起朱笔。 “去查一查那个叫虎妞妞的孩子。” “是。” 宫中事不是平常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关注勤政殿的眼睛就非常多。因此寿王前脚被皇帝撵出来，后脚就在宫门处被人给堵着看了笑话。 “哟，老三，可真是稀客呀！ 你这身上又没有担一丝半点的差事，跑来宫里做甚？ 怎么，这是专程给咱们父皇请安来了？” 吴王站在前方笑的放肆，他后边跟着走过来的郑王也是一脸笑意。 “三皇兄，回来的挺快啊。 难不成是你听说了宣平侯府世子已经醒过来的消息，才特意赶回来的？ 那你这回恐怕是有点晚了呢，宣平侯前几天可是在父皇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了冤枉。 父皇刚才给你做主了没有？” “啧，老四，你真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老三无缘无故的都快把人宣平侯府世子给打死了，还不许人家当爹的来咱们父皇面前讨个说法不成？要给老三做什么主？” 吴王幸灾乐祸的不得了，让他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生生是多了一丝奸相。 “我说老三呐，你虽然只是个寿王没错，但是你也不能欺凌朝臣呐？这一点本王可得说说你，太不像话了晓得不？” “咳，二皇兄所言极是！” 郑王跟吴王一唱一和的当面奚落。 “三皇兄，本王也是想这么劝劝你来着。 虽说你出身不光彩吧，可怎么说也是个皇子。你就算不顾及你自己，也得顾及顾及我们这些人的脸面。 别再有下回了，行不行？ 本王实在不想跟着你一起丢人。” 寿王看着蠢老二和阴老四如此光明正大的来嘲笑自己，他面无表情的冷冷死鱼眼翻过去一对。 “本王家里养孩子了。” 这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把对面两人给干的沉默了一下。 “……所以呢？” 吴王疑惑的问了几句。 “谁家里没养孩子？再说了，你养孩子关本王什么事儿？” “这也是本王想说的。” 寿王冷喷了一声。 “关你什么事儿？” 又转过目光看向阴老四，勇敢的喷王之王苦逼寿王哟，一对二硬刚。 “也不关你的事儿！” 说完，潇洒的抬腿就走。 留下吴王郑王面面相觑。 “老三他今儿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吃药了？竟然敢跟本王这么说话？” 吴王生气的开始捋袖子要撵过去，却被一脸和气笑容的郑王给抬手阻止了。 “二皇兄，你说你跟他置什么气？别平白无故掉了你自己的尊荣。走吧，我还要去给我母妃请安呢。你不去给兰妃娘娘请安吗？” “去，怎么不去？” 吴王气哼哼的挥了一把袖子。 “哼，今儿算便宜周老三了。下回他要是再敢这么放肆，本王饶不了他！” 寿王大步流星地快速走出宫门，直到上了马车之后，才松了口气。 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着刚刚的事儿，一时也猜测不准父皇到底会是个什么态度。 怎么感觉父皇好像对虎妞妞是清河之女这件事情，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明明以前他最宠的就是清河，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干脆睁开眼睛不想了。一路平安的回到寿王府，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之后才想起来询问。 “宋家那边可安置妥当了？” “王爷放心，宋家族长都亲自跟着来了。我也留了人在那边照看咱们家姑娘，指定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江羽不愧是寿王府的侍卫头子，寿王一张嘴，他就知道对方想问的到底是谁。 “您要实在不放心的话，属下这便跑一趟过去看看？” “你去看什么看？ 谁不放心了？ 本王就是没话找话的随便问问罢了。” 端起茶盏开始灌水之前，这人在唇齿之间又很不甘心的，挺小心眼子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随便嘟囔了一句。 “虎妞妞，本王要让你今天没有舅舅，哼！” 单方面决定先跟某外甥女绝交一天的某舅舅，一时大意了没想起来，或许他暂时还没那么有存在感。 跟着兄长在大街上溜达的某虎某妞妞，正举着一个非常漂亮的糖画小老虎，高兴的又蹦又跳。 “兄长，我好喜欢这里。 这么多好吃好玩的，比青沙县的赶大集好玩多了。如果我舅舅在这里就好了，他可以扛着我逛大街。 嗷，好好玩吖！” 很会过日子的把手里那小老虎糖画小心舔了一口，孩子有点愁的慌。 “早知道我不做我自己了，现在舍不得吃掉我自己。如果做的是熊崽子就好了，我就可以啊呜啊呜吃的很放心。” 第 156章 逛街干架两不误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糖画而已。放心大胆的吃吧，不吃的话也容易化了。” 宋易行小心地拉着虎妞妞，一边溜达一边劝着她。 “前面还有卖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等你把糖画吃完，我再带你过去买糖葫芦。那边还有卖纸鸢的，我昨日都看到了。走，我现在就带你去买一个好看的，回头我教你放纸鸢。” “那是什么啊？” “很好玩的东西，等你看见就知道了，跟我走。” “那你先帮我把糖拿着，我把我们一家人装进我的包包里，我要带回去给娘看！” 右手里捏着的三个小泥人憨态可掬，被小心翼翼的珍藏进虎的贴身八宝包里面以后，小兄妹俩才快乐的在大街上一路小跑。 坠在他们身后的护卫们，也在不远处赶紧跟上。 宋易行高兴的把妹妹领到卖那些小玩意儿的摊子前面来，这少年老成的稳重孩子，很难得有现在这样充满童心的时候。 拿起一个小老虎面具往自己脸上一放，低下头学着虎妞妞平时的招牌语气，像模像样的嗷了一声。 然后被对方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叫的一点都不对，而且你不应该带小老虎呀。弱鸡兄长，你应该带这个！” 虎妞妞把手里的糖画塞给兄长，然后拿起一只大公鸡的面具。 感觉这个比兄长以前给自己买的那个小老虎面具好看，她就很高兴的也带在自己脸上，学着公鸡喔喔叫了一声。 孩子学啥像啥，连卖面具的摊主都笑呵呵的夸赞道。 “小姑娘这把嗓子生的可真好，瞧这金鸡报晓学的多像？比老刘头的那口技还好呐！” “金鸡？” 越来越喜欢抓重点的孩子，非常感兴趣的扛起脸，大声打听。 “是金子做的鸡吗？ 它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笨蛋，真是个蠢丫头。金鸡报晓的意思，是说大公鸡早晨打鸣叫人起床。哪里来的金子做的鸡？哈哈哈哈哈，真笨…” 一阵嚣张的取笑奚落在身后响起，把最会心疼孩子的虎她哥给气坏了。 宋易行猛地转过脸去，看见了一个唇红齿白的贵族小男孩正捂着肚子在嘎嘎直乐，声音难听的不得了。 “这位小公子，随意嘲笑他人实非君子所为之举，还请适可而止！” “哼，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是小子。所以我就要笑，你管不着！” 对方嚣张的双手插腰顶回来，立刻勾起了虎妞妞很大的兴趣。 “好巧呀，正好我是小人。虽然我们俩都是小字辈的，但是如果你还要笑的这么讨厌，我就要打你了。” “你敢？我就要笑话你！哼，笨蛋丫头蠢孩子，我看你敢不敢打我？噜噜噜噜噜…” 不仅笑他还敢做鬼脸，讨厌的家伙，让虎妞妞鼓起了包子脸。 “嗯，我敢。” 抬起小脚脚就把人给熟练的放倒，由于对方是个小崽子，虎老大还很小心的把这家伙给翻了个面。 然后脱下他的鞋子握在手里，往他屁股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猛揍。 这一套流程全都是跟村里的婶子们学的，每回柳小虎他们挨揍的时候，虎妞妞都蹲在一边仔细观摩学习。 现在保证流程不会出错，所以能打的这熊孩子哭爹喊娘。 “哇，好疼啊！ 救命！ 祖母救我，娘救我，姐姐救我…” 被他这鬼哭狼嚎的动静给顺利引过来的人群里面，终于有来找自家倒霉孩子的人了。 孟扶光带着人一路小跑过来，急的不顾平日大家闺秀的体面，连忙喝斥道。 “快住手！ 你是谁家的孩子？ 为何要打舍弟？ 你们都快过去制止她，快！” “是，大小姐！” 随从们赶紧应声。 眼瞅着对面几个人皆是一脸怒色的窜过来，宋易行立刻伸手把虎妞妞抱起来塞到自己身后。 眼睛又往不远处看了看，直到确定护卫们也过来了，他才不慌不忙的抬手作揖行了一记平辈礼。 “还请这位姑娘息怒，非是舍妹年幼不懂礼。实在是令弟不知礼数在先，他咎由自取。” “哇，大姐！你快叫人帮我打回去，这臭丫头打的我好疼，我屁股都要裂成两半了，疼死我了！” 孟长赢捂着屁股爬起来，连脸上那些眼泪鼻涕都没顾的上擦一下，就狗仗人势的跑到姐姐身后又蹦又跳。 “你快点叫人帮我打回去，要不然我就回家跟祖母说你叫人欺负我！” “你闭嘴！” 非常了解自己弟弟这被长辈们给宠坏了的性子有多么人憎狗厌，孟扶光再看看刚才那动手的小丫头才那么一点点大，她就更不好意思讨伐什么了。 扭头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脸上写的就那么一个意思。 “别哭了，这难道是什么长脸的事儿吗？你一个男娃被人家女娃给打了，还是个被你小的女娃给打了，你还有什么脸哭哭啼啼的告状？” 这没用的臭小子，真是把老祖宗的脸都给搭着一起丢了，唉。 孟长赢立刻张嘴开嚎。 “你敢不帮我？等回家去我就让祖母打你，你这个臭丫头…” “你这个臭小孩！” 虎妞妞突然不高兴的从兄长身后探出了半边脑袋，大大的眼珠子在面具后面眨了几下，然后嗷了一声。 “嗷，你闭嘴。 好吵！ 你要是再叫的话，我打你了。” “你敢…唔！” 习惯性先怼回去的归云侯府小霸王，突然想起来对面这凶丫头，不是自己家里的那群姐姐们。 她是真的敢打自己。 还是往死里打的那一种。 呜呜呜…… 反应过来的脑子立刻命令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它再瞎放什么找打之词，于是整个世界都明媚了。 孟扶光苦弟久矣，一看今天自家这小霸王似乎碰上了克星，她立刻双眼泛亮的看着老虎面具后面的那只公鸡面具。 “这位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看看对面那小丫头的穿衣打扮，孟家大小姐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如果两家门当户对的话，那以后或许就有人能收拾自己这招人烦的破弟弟了呢！ 越想眼睛越火热，瞬间就叫虎她哥把防备心拉满。从兜里掏出银钱把面具的账给付了，然后拉着妹妹就要走人。 “你们不许走！ 大姐别让他们走。 我还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呢，以后我找谁报仇去啊？” 第 157章 报上家门 “我长这个样子！” 虎妞妞那绝对是个乖小孩，而且从小就养成了十分热爱对外营业的优秀习惯，从来不吝啬向游客们展现自己美丽的外表。 所以小爪子掀面具掀的贼拉爽快，抬起萌哒哒的包子脸，得瑟的晃了晃脑袋。 “看，我长得比你好看！” 没错，虎就是辣么的自信。 尤其是看到对面那姐弟俩一脸震惊的样子，虎妞妞那颗漂亮而自知的强大心脏，瞬间得瑟的开始在肚子里快乐荡漾。 社恐嗖一下从兄长身后蹦哒出来，用一种很努力想压制一点，却就是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得意，开始低调炫耀。 “我跟你说，我娘长的也比你好看，我弱鸡兄长也长的比你好看，我们全家人都长的比你好看！嗷，我骄傲了么？” 是的，我骄傲了！ 某虎骄傲的双手插腰，抬起一只小脚脚晃了晃。那股子我全家最好看的强大自信，把对面那姐弟俩给彻底震住了。 “大姐，这笨丫头她长的有点眼熟。她是不是像，唔，唔…” “你闭嘴！” 抬手捂住糟心弟弟的嘴巴，回过神来的孟扶光，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那一坨可爱的糯米团子。 果然，对面的小丫头变了脸。 “你瞎说，我才不是象！” 这个没见识的古小孩，他到底在瞎扯什么东西？虎妞妞气哼哼地鼓起了包子脸，并且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坚定语气再次肯定了一下。 “当然我也不是老虎，我是人！” 开玩笑呢？ 好不容易现在当人当的没有人怀疑自己是老虎了，对面这个讨打的臭小孩，为什么又要给自己乱改种族？ 虎子生气了。 孟扶光就赶紧赔不是。 “对不住啊小妹妹，我弟弟他人有点不大聪明，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姐姐在这里替他给你赔个不是，对不起。” “哼，好叭，原谅他了。” 虎老大可是混园长那一层的虎诶，怎么可能跟一个熊孩子一般见识？ 眼见着小丫头的脸色好看了下来，孟扶光才一边捂住弟弟的那张破嘴，一边用眼神打量对面这太过眼熟的孩子，紧接着又转向对面那个带着虎脸面具的少年郎。 她分外小心的遣词用句。 “小女是归云侯府嫡长女孟扶光，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孟长赢。敢问二位，是哪家府上的？” 归云侯府，是孟家人啊？ 宋易行隐在面具下的嘴角无奈一抽，搞了半天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妞妞这是打了她的亲戚？ 这人赶紧抬手摘下面具，一个清俊斯文的好看少年，就这么突兀的踩着光束闯入了豆蔻少女的视线之中。 “孟大小姐客气了，不过都是一场误会而已。在下宋易行，玉德宋氏子弟。” 双手作揖微微弯腰行了一记平辈礼，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初具傲然风骨。这一身儒雅的少年君子作派，让孟扶光的眼睛突然就怔愣了一下。 原来刚才这小胖丫头没说谎，他们兄妹俩都长的好看。这个当兄长的长的尤为好看，是自己心里欢喜的那种少年风流模样！ 孟大小姐突然红了耳朵，眼神不大自在的转开了一下。强逼自己镇定之后，才再次看向了对面那好看的少年郎。 “宋公子，对不住。今日舍弟冒犯了令妹，这委实不该的很。待我回头必报与家中长辈知晓，再择日到令府登门赔罪。” 她转过眼睛看向地上那一小坨，突然觉得这小丫头一瞬间又长的更加可爱乖巧讨人喜欢了呢。 孟扶光的声音温柔了不止一点点。 “宋家小妹妹家，你叫什么名字呀？” 瞧，这不就立马触发关键词了么？ 虎子眼睛一亮，骄傲的表示。 矮油，这题我又会。 请听我大声的背诵人设！ “我叫苏灵，你也可以叫我虎妞妞。 我今年六岁啦！ 我家住青沙县柳叶村。 我娘叫祝元娘，我兄长叫宋易行，我是家里的养女！” 已经刻进了虎子DNA里的人设，现在都不用经过大脑过滤，小嘴巴就能自动自发的给吐个完完整整无逻辑硬伤的身世出来。 道理早都教过的么？ 只要假话说的真，那就能真的跟假的一样。只要自己不怀疑，那基本上就没人会怀疑。 虎妞妞还很好说话的，冲那讨厌的熊孩子呲了呲牙。 “你要找我报仇？” 倒后账报仇这个事儿，一直都是虎老大最爱干的。现在突然有同行窜出来了，她还有一丢丢的小激动。 “你准备怎么报仇，嗷？是要回去找比我大的来咬我，还是等你长大了以后，半夜爬树翻墙专门跑出来咬我？” 根据自己以往丰富的复仇经验，虎子还贼好心的给提了个醒。 “我现在也已经长大了，等你长大我也还会一直长大，你永远都不可能咬得过我的。嗷！” 孟长赢憋屈的红了眼睛，在长姐的手指头底下努力挣扎呜呜咽咽。看得出来他应该有话要说，但是现在他最好别说。 孟扶光把弟弟捂很严实，不过听到这小丫头自报家门以后，她十分疑惑的皱起了眉毛。 “你不姓宋？” “对吖！” 虎妞妞很干脆的点头。 “我弱鸡兄长姓宋，我姓苏，就是苏灵的苏。你知道的吧？”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姓苏，但是兄长都这么教了，那她就应该这么背。弱鸡兄长是个聪明的人类，这一点虎妞妞从不怀疑。 不过孟扶光显然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不负她家族嫡长女的教养学识。本来还以为这个小丫头是寿王府里的孩子，但是现在好像情况不太对。 她立刻十分客气有礼的与宋易行寒暄了几句，然后拽着自己家这不省心的弟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归云侯府。 有些事情不该是她们这些孩子去处理的，必须得告知长辈。 “兄长，她跑的那么着急干什么？” 虎妞妞有点疑惑的挠了挠头，宋易行看着那远去的一行人眼中闪过不少的深思，直到与站在不远处的寿王府侍卫对上视线，他才放心的勾唇一笑。 “也许是她想起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吧？不过旁人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妞妞，糖画你自己拿着舔，把面具给我拿着就行。 走，兄长带你买纸鸢去！” “嗷，买纸鸢去！” 脑子简单的小孩，立刻被兄长拉着小爪子，再次快乐的一边吃糖一边往前溜达。 第 158章 吴王府 莫北山往周围看了看，然后低声吩咐着手底下的一个小侍卫。 “回王府去给王爷报个信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学一遍。” “是。” 将该送的信儿送回去之后，他继续带着人和宋家的护卫们分成左右两拨，不紧不慢坠在后头跟着各自的小主子。 大街上发生的这一个小插曲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儿，不过京城水深王八多，闲着没事儿喜欢瞎转眼睛的人也多。 所以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迅速传入了很多人的耳朵里去。有些人对于这种小事情一笑置之，而有些人则不怀好意地搓起了下巴。 “呵呵呵，老三玩儿的挺花呀这是，竟然还弄了个外室女出来？” 刚从宫里回到府中的吴王，接到了手底下人送回来的消息，他瞬间笑歪在了椅子里。 “哼，亏他这么些年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不好女色的模样，好意思对本王的后宅之事指指点点。呸，假正经的狗东西，到底是跟他亲娘一样上不得台面！” 想起前段时日周老三借着周钦南那逆子的由头，在老爷子面前狠狠给自己上了一回眼药。害得自己挨训又挨罚，吴王就气恨的不得了。 “去，叫人把消息给我传扬出去，传的越离谱越好。 一定要传到寿王妃娘家人的耳朵里，让他们知道寿王有宠庶灭嫡之嫌。 谁让他回京来参加父皇的寿宴，连嫡子嫡女都没带，反而带了个外室女？ 他这是找着挨收拾呢！” 对于吴王这种明面上落井下石的粗糙作派，他的谋士李思悔很有些不赞同。 “王爷，您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又伤不了寿王根基，反而跳到了明面上来。若是万一遭了皇上的眼睛，得不偿失啊。” “本王就图个痛快高兴！” 吴王狠狠拍了一下桌面，语气里是丝毫没有遮掩的怒意。 “自从上次被贼老三给告了一记黑状，老爷子就把本王在兵部的差事给撸了个干净。 今儿进宫的路上我听老四说了，一大意老爷子会把贼老三给留在京城，到时候就让他顶了本王在兵部的缺。 去他娘的王八蛋！ 我就说他哪来那么多的好心思往我吴王府里洒呢，备不住上回那逆子的事儿，就是贼老三在后头给本王挖的坑。 不出了这口窝囊气，本王夜里睡不着！李先生你别管，我这次非要让周晟那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一区区婢生子，还是爬床所出的贱种，他也配跟本王称兄道弟？” 尤其是这该死的狗东西，还从小到大就比自己刁钻奸滑。不论是学文还是习武，他都比自己略胜一筹。 这让吴王心里难受极了。 上面压着嫡长兄太子殿下，比不过也不敢跟人家比。 但是周老三他凭什么敢比我出彩？我不敢拿太子殿下怎么样，我还不敢收拾你一个婢生子？ 这才是吴王和寿王，从小掐到大的根本原因所在。 一心想在皇帝和朝臣们面前露个脸，好勉强能站住脚跟的苦逼周老三，他不识相的把人家二皇子，挤兑成了夹心饼干里的那个馅儿啊！ 那他不挨收拾，谁挨收拾？ 人性之欺软怕硬之柿子找软的捏，在吴王周昙的咬牙切齿中，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眼看着吴王这心意坚决的模样，谋士再能谋划奈何主公不肯听劝啊！李思悔就只能无奈的狠狠叹了口气。 “王爷，便是您实在太想下手也不能这么摆在明面上来，还是隐晦些为好。 若是皇上真的有心想把寿王留京任职，您现在这么行事肯定会招了皇上的眼，怕是会让当今觉得您无容人之量…” “你别劝了，本王就是看不得周老三那个狗东西，没个德行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打转。 我确实没有容他之量，一定要让周晟滚回他那个犄角旮旯里去，本王才能眼不见为净。 张平，抓紧叫人去办！” “是！” 吴王府的侍卫头子领命而去，没过多大一会儿子工夫，吴王府大公子就也收到了从前院流出来的小道消息。 周钦南一脸病容的靠坐在床头，那张原本异常好看的小脸此刻已消瘦的厉害，不过他现在的眼神里难得露出了一些高兴劲儿。 “真的是虎妞妞？” “应该没错儿。 又胖乎力气又大，长的还有点像寿王爷。 不是那位小祖宗，还能是谁呀？” 九宝一边给自己主子背后垫着枕头，力图能让他靠得舒服些，一边小声儿凑到主子的面前嘀嘀咕咕。 “我都听张弛说了，王爷让他爹叫人放出风声去，就说虎妞妞是寿王爷养在外头的外室女。 还让闹到寿王妃娘家人的耳朵里，最好能让他们跑皇上面前，去参寿王爷一个宠庶灭嫡的罪名。” “呵，真难为他好意思说的出口。” 周钦南讥讽的动了动嘴角。 “要论起这个，谁能有我那位好父王做的更狠？哦对，他倒不是宠庶灭嫡，他单纯就是看我这个嫡长子活着碍眼罢了。” “公子，您别这么说。” 九宝心里难受的很。 明明他家公子是最名正言顺的吴王府世子，却迟迟不被请立，沦为了整个京城王孙公子们的笑话。如今公子的外祖父陈大将军又没了，这让他本来就不好的境况，更加雪上加霜。 想想自己那已经被继王妃给撵出府去的亲娘，九宝刷一下就湿了眼睛。不过害怕被公子看见，他又赶紧低下头偷偷的用袖子擦了去。 周钦南又不是个瞎子，他怎么可能看不见？ “九宝，要不然你也出府找你娘去吧。你们跟在夏大人身边，总比跟着我这朝不保夕的病秧子强一些。” “公子，奴才不走！” 九宝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恨不能指天立誓一般哽咽道。 “我娘临走之前千叮咛万交代，叫我无论如何一定要陪着公子，伺候好公子。 她在外头跟着我舅舅，我用不着担心。我舅母人很好，不会苛带我娘的。 公子，九宝打小就陪着你。我肯定一辈子都会陪着你的，求你别撵我走。” “我不是撵你，我是觉得对不住你。” 周钦南苦笑了一下。 “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寿数不长了。” 第 159章 大家都来猜一猜 “公子你千万别说这种泄气的话，咱可得好好的活着！哪怕就是看在先王妃的份上，你也得好好的活着！” “说不说的，也就是这么个事儿。我倒是想活呢，这不是找不到活路了吗？” 这年岁不大的孩子轻轻叹了口气，那些本不该背负在他这个年数上的重担，莫名让他这声叹息听着充满了悲凉。 “父要子亡，子焉能不亡？ 其实我并不怎么怕死，可我害怕拖累死了你们。 你娘从小就是我娘身边的掌事大丫鬟，后来给我娘做了掌事娘子，再后来又给我做了乳母。 你更是从小陪在我身边，不知道替我遭了多少罪。 我心里都记着的。 我以前也一直想，等我能熬出头了，以后一定要对你和乳娘加倍的好。 但是现在，” 虚弱的攥了攥拳头，却并没有多少力气。这让他那张好看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绝望的死灰。 “我翻不了身了，不会再有以后了。” “公子，您别放弃。还没到最后的时候呢，您千万别心存死志啊！” 小厮的眼泪哗啦啦落了下来，每一颗都是为了他这打小就多灾多难的主子。 周钦南就笑了一下。 “别哭了，我这不还没死呢吗？ 夏大人早已脱离了侍卫之身，如今更是升为了归云军中郎将。 当初他愿意念着我外祖家的旧恩护送我，我就知道他是个好人。他一定会照拂你们的，这很好。 以前我也时常担心乳母会有哪一日，被我牵连的丢了性命去。现在我不担心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等我死了以后，你再想出府去就不容易了。趁着我还有一口气，也好为你筹谋一下出路…” “我不走！” 九宝使劲儿的抹去了眼泪。 “我娘早就说了，她是她的大小姐的忠仆，她一辈子都得守着主子。 那我就是我的大公子的忠仆，我也得一辈子守着我的主子。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一辈子都跟着你，我不走！” 屋里安静了下来，靠坐在床头的那小少年，也安静的滚落下了不少的眼泪。 “你这个傻子！” “公子你别瞎扯，我九宝通明识字的脑瓜子，谁都没说过我傻。” “呵，本来就不聪明。” “那要看跟谁比。 跟公子您比的话，我肯定不聪明。 可要是跟虎妞妞比的话，我觉得我都快聪明炸了！” “快闭嘴吧，你这话要是传到了虎妞妞的耳朵里去，当心她手底下的那群猛兽把你当点心给啃了。” “嘶！” 九宝赶紧用手捂住嘴巴，惊恐的左右看了看。周钦南被自家贴身小厮给逗笑了一下，不过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终于又露出了一点点求生的火焰。 他不能拖着满心满眼为了自己的人一起去死，哪怕就是为了九宝的小命呢，他也不能现在就死了！ “你待会儿寻个机会，偷偷溜出去一趟。别去寿王府，你去找宋易行…” 暗处的水究竟有多么汹涌无人看见，可是京城突然吹起了一股子歪风，却连趴在墙根儿底下的狗都知道了。 “哎，你听说了吗？” “啥？” “就寿王领回来的那小胖丫头，听说长的跟他怪像的那个，” “嗐，我以为你说的什么稀罕事儿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不就是他那个外室女吗？ 风花雪月的雅事罢了，还值当被人在后头嚼舌根？你们又有哪个年轻时候没在外头留下风流账了？” “呔，错了不是？大错特错！” “哪儿错了？” “啧啧啧，路子想错了！ 外室女不假，却不是寿王的。 他哪有那个胆子和本事，就是个给人顶锅扛事儿的。” “啊？那是谁的？” “郑王殿下的！就是看着寿王人老实好欺负，才把这一摊子黑锅全扣在了人家脑袋上。”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我瞎猜，呸，我听说的！” 大街小巷，庭院深宅，茶馆戏楼，宴席文会。凡是有人的地方，就能快速滋生出各种天马行空的流言蜚语。 就这么在背地里两个一对，三个一堆，四个一伙，五个一群的家伙们。全都在交头接耳的说一些惊天秘密，然后很快又有别的舌头加入了进来。 “不对不对，你这路子才猜错了呢！我怎么听说那个小胖丫头，其实是吴王的外室女？” “不能吧？寿王不是跟吴王不对付么，他还能帮吴王扛事儿？” “我也觉得你说的不对，据我收到的最新小道消息，那小丫头大概是太子殿下留在外头的风流种子…” “谁说的，我听说那小丫头明明是周王府的。” “你大概是听岔了，明明是晋王府！” “你们做甚非要往皇子王爷们身上猜呢？我听说那小丫头姓苏，又长的有几分像皇家人，那她会不会是顺国公府的…” “呸，就数你猜的这个最不靠谱！ 这都是皇家秘辛来着，是各位皇子们之间的风流雅事。你好意思扯个顺国公府出来碰瓷，他配被端上来当盘菜嘛？ 滚滚滚滚滚，这瓜你能吃就吃，不能吃赶紧滚蛋！别耽误我们继续往下猜。” 所有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全被混在了一起，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人下了水拼命煽风点火，干尽各种阴间的绝活儿。 小小的一个小丫头，凭一己之力把整个高高在上的皇子王爷团伙一网打尽。让他们在一夕之间，全部沦为了京城人士茶余饭后的嚼舌配料。 直到最后，连皇帝都被那些胆大妄为的吃瓜群众们给硬扛了出来。并且凭着他那得天独厚的尊贵位置，一票碾压其他所有的参赛选手。 是哒，没错！ 这肯定才是真相！ 那小胖丫头大概就是皇帝留在外头的风流种子，正好长的跟寿王有那么一丢丢相似之处，所以他才被拎出来顶了锅。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在有心人和没有心人的集体努力下，老皇帝风评被害，晚节不保。 而此时距离寿王上奏折那事儿，也才仅仅过去了两天而已。两天的时间不长，却足够让这种皇家秘辛滋生出无数版本。 八卦十二卷，卷卷有帝名。 皇帝这两天早朝上的吧，感觉分外刺挠。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坐在龙椅上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就接收到，底下臣工们那些非常莫名其妙，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鸡零狗碎，欲说还休的打量眼神。 第 160章 皇帝吐口 一次两次的没妨碍，一人两人的也没放在眼里。 直到连他那德高望重的老太师，都用一种十分复杂难言的眼神频频看过来的时候，皇帝终于坐不住了。 垂下眼睛十分隐晦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没问题啊，那他们都用那种眼神瞧着朕做甚？ 皇帝疑惑皱眉，强忍心中不悦。 等再一次抓住某朝臣，又用那种暗戳戳偷窥瞧热闹的眼神偷瞄自己之后，皇帝不忍了。 “赵铎，你可是生了眼疾么？” “没，没有。” 兵部尚书一脸尴尬的被点了名，他赶紧持笏走出来行礼赔罪。 “臣无状，圣上恕罪。” 不过这人赔礼是真的赔了礼。难受他也是真的还挺难受。 毕竟也是打小跟随在帝王身边的心腹老臣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皇帝一点规劝。 可是又怕别一不留神再戳了小心眼子皇帝的眼珠子，把自己给弄的两面不是人的话，那才真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圣上，呃，那个，”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甚？” “就是，咳，您别嫌弃臣多嘴多舌。 就是臣觉得吧，孩子其实也不能自己选择怎么来的，但是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来了呗！ 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其实臣等里头也真没那么多硬拽着君王私德不放的闲人，大伙平日也都挺忙的。 许大人，你说本官说的有没有道理？” 赵尚书这个老机灵鬼，还知道把御史台的许倔驴给硬踢了出来。 “启禀圣上，臣有本奏！” 许中丞果然不愧其刚正之名，只见这位大人立刻出列，随即大手一挥呈上奏折。 毫不犹豫的把皇帝给告了。 这人也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拎着脑袋玩耍的买卖，所以跪在地上就没打算再起来。不过他那腰杆子挺的比他手中那笏板还硬，吐出去的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臣忝为御史中丞，便有监督朝堂闻风上奏之责。 最近两日有一事，已经在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臣斗胆，敢问那小丫头是否真的是流落在外的帝女？ 天家无小事，君王无私事。 若她当真是流落在外的沧海遗珠，那还请圣上直言相告其身世由来，史官也好如实记录。” 皇帝听的有点迷糊，许继庭真有挺多年没参奏过自己了，今儿他又是为了哪一桩啊？ “你说的是哪个？”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 许中丞脸上那由惊转怒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大有只要皇帝敢点头，他就敢喷个日月无光的大无畏。 皇帝紧皱的眉头抖动了一下，觉得跟这牲口真的没法细说。自己直接低下尊贵的脑袋把手中奏折打开，一目十行。 然后，他气笑了。 “荒谬，全都是无稽之谈！” 如果不是还有君王威仪提醒着，他恨不能直接把奏折拍到这胆大妄为，敢败坏君王名声的狂徒脸上去。 “许继庭，是不是朕这几年太好说话了，让你觉得朕好欺负？” “臣不敢，臣没有，臣一片忠心对君王，昭昭日月可鉴！” 许中丞头铁的嘞，一个脑袋磕在地上，再抬起来的时候就开始跟君王死磕。 “所谓空穴不来风，若那孩子不是来路不正，您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将其认回宫廷？ 若她身世另有不可提及的因由，那您也不该让寿王顶上来！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孩子，既然您觉得她不配当帝女的话，那怎么就一定能配当王女了？ 还请圣上给臣等解惑，那个传闻中的皇家女，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朕怎么知道她怎么来的？” 皇帝迁怒的看向那糟心儿子。 “寿王。” “儿臣在！” 寿王赶紧老老实实的出来跪好，提溜着自个儿那一串心肝脾肺肾，听他爹在龙椅上冷笑。 “你最好能把事情给解释清楚，朕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不过区区两日的功夫，虎妞妞就从朕的外孙女变成了朕的外室女？” 叮！ 父皇吐口了！ 寿王大喜过望，一个脑袋咣当磕在地上，丝毫不怜惜他自己的拼命谢恩。 “儿臣代虎妞妞谢父皇恩德！ 父皇圣明！ 多谢父皇！” 咣咣几个响头这么砸下去，把朝臣们都给砸的有些懵逼。不是，这又是玩的哪一出移花接木？ 这下别说那些暗搓搓在这个事儿里面，互相拉踩泼过脏水的王爷皇子们了。就连太子殿下都一时拿不准，父皇和老三现在这唱的是哪一出？ 他那双狭长的贵气凤眸之中，闪过了一些惊诧和深思。 要说这两日私底下的闹剧风声，他一点没听到过那是扯的。不过储君自有度量，也不会为了一点点被人编排出来的风花雪月，就真的动怒与人计较什么。 他以为那孩子真是老三弄出来的风流账，现在之所以在外头混淆视听的放风声，是为了以后在寿王妃面前好自圆其说。 所以太子也没去在意。 但是现在似乎情况不是那么个意思。 什么叫父皇的外孙女？ 那不就应该是某个公主的孩子了？ 既然是外甥女的话，老三弄的这么激动做甚？ 不少人的眼中都划过疑虑，整个殿中安静的很，能听到寿王略有些激动不稳的声音在向皇帝求恩典。 “父皇，儿臣也知道这是一些小事情，本不该被弄到朝堂上来的。 但是既然朝中诸公都有疑虑，那不如这就让人去把虎妞妞宣来面君吧，好让来龙去脉大白于天下。 也算是我们这些外祖家的人，给那可怜的孩子讨个公道。” 这话说的明显话中有话呀！ 今日不是大朝会，能来站班的均是朝廷大员，哪个又不是人尖堆子里挤出来的好人才？ 兵部尚书重重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不是皇帝私德有亏干出了什么被人给抓住把柄，猛戳脊梁骨的糊涂事儿！ 既然是哪个公主的孩子，那明显事情就小的太多了。 表慌，都尽在把握之中。 这是所有重臣们的想法，就连正在告状的许中丞，现在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但是有那家里尚了公主的朝臣们，却立刻全都一脸死了亲爹似的苦逼忐忑，神色那叫一个难以描述。 祖宗保佑哇，这口毒瓜可千万不能是从我家瓜田里给刨出来的！ 皇帝皱着眉头。 说实在话，他真的不想把儿孙后代们的私事给拿到朝堂上来解决，这容易让满朝牲口们看皇家的笑话。 第161 章 宣召 关键时候，林太师站了出来。 “圣上，老臣知道您不想拿些许小事占了商议朝政的时间。 不过现在这个事儿吧，毕竟已经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了，还是有个好的结果最能服众。 不如就依寿王所请，快刀斩乱麻。 早点把事儿给解决了，也能早点让那些不知道打哪儿起来的流言蜚语，尽快平复下来。” 这老爷子有意思的很，说话的时候那双老眼还十分淡定的，往那群皇子王爷们里面有意无意的扫了几下。 把这群个个手底下都不咋干净的老周家儿子，给扫的心里直突突。尤其是从小就没正经长过脑子的吴王，脸上那股子做贼心虚，都快被描成四个大字了。 皇帝眼多尖呐？ 立刻反应过来，这又是自己窝里的那几个蠢货干出来的没爪子事儿！不定是他们在背地里头谁给谁刨坑，结果把朕给埋了。 “臣觉得，太师说的有理！”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在场的重臣们格外热心的纷纷发言，毕竟看热闹，还是光明正大的当面看皇家的热闹，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哇！ 那从来不喜欢干啥人间事儿的许中丞，更是跪在地上直言不讳。 “圣上若是所言属实，那便让臣等心服口服。若是您随意打个幌子遮掩想粉饰太平，那臣就要继续参奏了！” 好么，就说明君不是个好人该干的活儿吧？这都被臣工们给硬架起来了，他们的意思非常明显。 证据，证据，臣等就要证据！ 要不然皇上你就是在瞎说，在推诿，在移花接木。你私德有亏呀皇上，一大把年纪了还弄出笔来历不明的风流债…… 皇帝都不敢想，旁边那个双眼放光眼神噌亮的狗东西，会提着他那杆破笔在史书上怎么瞎特么乱写。 “杨忠海，去叫人宣虎妞妞进宫来。” “喏！” 君王召唤，虎虎速达。 马车在路上一路疾驰，宋易行忐忑难安的抱着虎妞妞坐在里面，心神略有些麻木的一遍又一遍重复教导。 “皇权威严，不可冒犯。 你进宫之后一定要乖，千万别随便跟别人动手。宫里高手如云，你不可能全都打得过。 我进不去，我在宫门外等你。 你跟着人进去，别淘气别乱跑。我刚才教你的礼仪，能记得吧？” “能记得。” 心大到没边的孩子，一点也不能理解兄长现在这么紧张兮兮的样子是为了什么？搞得好像要送自己上战场去一样。 虎妞妞不明白，但是乖小孩还是伸出爪子来，小心的安慰着弱鸡兄长。 “你放心吧，我可通人性了。肯定一点问题都不会有，包的！” “乖，妞妞你也别害怕。进宫去以后如果能看见寿王，就一定要听寿王的话。你跟在你舅舅身后就好，他怎么说你怎么做。” “哦。” 虎妞妞机灵的转着眼珠子，表示已经把话都听进去了，还好心的继续拍着兄长的胳膊安抚。 “我都记住了，你别抖了。” “我，我才没害怕，我这是脚麻了。” “我说的是你的胳膊别抖了。” “………嗯。” 把怀里的那坨妹妹使劲儿抱在怀里，宋易行尽最大努力平复自己忐忑担忧的情绪，但是没啥用。 这比让他自己去进宫面圣紧张多了。 怎么能不担心呢？ 他的妞妞这么单纯没心没肺，万一惹怒了皇上还得了？连寿王那样的性子，听说都不招皇上待见，更何况是自家这傻乎乎的小妞妞？ 心里的那十五只水桶在路上打了一路的突突，直到真的站在宫门前了，宋易行还是不敢放开妹妹的手，只能抓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声交代着。 “千万别在皇上面前跟人家打架。 要听寿王殿下的话。 不知道的事情就说不知道。 要控制着手上脚上的力道，别随随便便踢坏宫里的东西，咱家赔不起。 也别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更不能随便跟着别人走。 在宫里别离开皇上或者寿王殿下身边。 还有，你万一要是不小心闯了祸，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给皇上跪下磕头请罪，说你知道错了。 记没记住啊？” “……记住了。” 虎妞妞睁着干净漂亮的大眼睛，使劲儿点头。 (⊙x⊙;) 记是真的记住了，但是懂不懂另说。 “记住了就好，我在外面等着你，别害怕。” “我不害怕，你也别害怕。” 虎妞妞信心满满的挺起了小胸膛。 “我真的现在可会当人了，你相信我叭。我肯定不闯祸，我是个乖小孩！” “嗯，去吧。” 就这么滴溜着心肝站在宫门口，眼睁睁的把孩子给送进去。宋易行的这个心哇，堪比头一回送闺女进幼儿园的可怜老父亲。 但是人的苦逼不安，虎共情不了一点。又换了新地图的熊孩子，听话的坐在步撵上看什么都新鲜。 在路上已经答应了兄长，绝对不会随便跟人动手动脚，但是兄长没说不可以动嘴巴。所以秒切换到社交悍匪模式的虎砸，开始很自来熟的跟别人聊一些很新的天。 “你们园区的观光车全部都是靠人拉的吗？ 你们园长怎么这么不聪明？ 嗷，我们园区里都有小火车了，来逛动物园的小朋友们都可喜欢了呢！ 我也喜欢。 如果能让我也坐上去，那我就更喜欢了，不过我今天坐这个也很喜欢。 谢谢配合，大家都辛苦了。” 孩子确实是个讨喜的孩子，玉雪可爱的一小坨蹲在宽大的步撵里。 小嘴叭叭的用那奶声奶气的腔调说着一些大人听不懂的童言童语，看着就招人喜欢的紧。 尤其是最后这两句，多暖人心呐？ 别说抬人的两个太监了，就连奉命来引路的小黄门太监杨三乐，都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姑娘您坐好，千万别乱动当心掉下来，马上就到了。” 多余的话不敢说也不该说，小太监只能尽心尽责的护送着这突然冒出来的所谓公主之女。一路穿巷而过，迅速把人送到勤政殿。 而此时站在勤政殿门外的，还有被宣过来等侯召见，此刻正一脸疑惑不安的苏彦明。 本来好好在家里舞文弄墨的他，突然接到君王宣召就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等看到一个玉雪可爱的胖娃娃被抬过来时，他就更糊涂不解了。 第 162章 面圣 特别是看清楚那孩子的长相之后，苏彦明心里没来由的有一种奇怪感觉。 这个大概就是那传闻中的皇家女，原来才这么小啊，与安华差不多岁数的样子。 这孩子倒是会长的很，跟寿王颇有些相像。尤其是这皇家人标准长相的浓眉大眼，看着给人一种很眼熟的感觉。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皇帝的孩子，还是那群皇子们弄出来的孩子？ 呵，总归都是私德有亏。 这就是皇家人呐！ 略有些厌恶的在眼底划过一抹嘲弄。 虎妞妞被人盯着看，怎么可能没感觉？所以也很不肯吃亏的看了回去。 她觉得对面这人长得大概也是挺好看的，可不是招自己喜欢的那种好看。虎妞妞喜欢自己的弱鸡兄长，她不喜欢对面这个好看的鸡架子。 因为他眼睛里的眼珠子告诉我。 他不喜欢我。 哼，我辣么好看，辣么通人性的一个明星虎，你居然不喜欢我？ 难道你要喜欢那些黑乎乎的熊崽子么？ 这么年轻，怎么就瞎了呢？ 虎老大一言不发，只是一味遗憾摇头，把苏彦明给摇的莫名其妙。 “你如此看着我做甚？” “你先看我哒！” “那你一味摇头，所为何事？？” “我乐意！” 对，就酱紫。 不讲理的虎老大霸道极了。 我就乐意摇脑袋，怎么滴？ 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看你呢！我低头看蚂蚁都不看你，哼！ 孩子说到做到，低着脑袋在地上四处乱转眼珠子。可惜这光滑溜溜的地板别说蚂蚁了，连灰尘都找不到一颗。 “你这小孩儿，” “宣，虎妞妞觐见！” 没容苏彦明再多反问上一句，勤政殿里已经响起了传召声。甚至于大总管杨忠海，亲自到殿门外来接这个小丫头。 刚刚才大致查清楚了虎妞妞身世的大太监，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 “哎呦姑娘您可算来了，请速速随老奴进殿面君去吧！” 虎妞妞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旁边已经等了有一会儿的苏彦明，清高孤傲的开了口。 “杨总管，圣上宣我进宫来所为何事？” “老奴不知。” 看着这个昔日尚了清河公主的苏驸马，如今闲置在家与他那继室夫妻恩爱的苏二爷。 大太监嘴角边，都吝啬于赏他一星半点的笑容。真白瞎了长这么张好脸呐，脑子却真心一点都不好用！ 苏彦明被这阉人的眼神给刺的心头窜出怒火，却生生的攥紧拳头硬压了下去。今时不同往日，他只能把语气放缓了一些。 “敢问大总管，您可知圣上何时才能召见我？” “你先在殿外好生候着吧，该找你的时候自然就该找你了。” 一语双关的大太监，转个身弯下腰就又换上了一副笑脸。看着地上这小豆丁黑乎乎的脑瓜子，他十分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劳烦姑娘移步，圣上和满朝诸公都等着您呢！” 猪公？ 虎妞妞略有些懵逼的抬起脑袋看了看前面这座漂亮的大房子，乡下来的土包子有点被城里土豪资本家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 这么好看的房子，竟然是猪圈？！ 孩子那颗仇富的小心肝呐，突然又蹦哒了起来。 太过分了吧？ 这么好看的房子，我都还没带我娘和弱鸡兄长住上呢，他们竟然就拿来当猪圈了？ 这个园区的园长不行啊。 他不会过日子！ 现在可会可会过日子了的虎园长，心疼的垮着包子脸。脚步沉重的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迈步走进这个巨巨巨豪华型的大猪圈。 走的每一步，心都在嫉妒。 可是她不知道同样被震惊到了的，还有她在抬起包子脸时，看清楚了她的长相之后，突然眼神急剧收缩的大总管。 坏了！ 这里头还有事儿！ 怪不得寿王殿下那么上心的非要给外甥女寻回身份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他自己本身啊！ 吃过见过的大太监，紧张的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能勉强把脸上的震惊之色给抹平。又恢复成了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更加小心翼翼的在前头给孩子引路。 “姑娘您当心门槛，别被绊着了。” “不会哒，我很厉害的。” 从门槛上蹦下去，就来到了豪华猪圈的范围内。看见猪圈里站了一地的人，虎园长开始在心里，酸不溜叽的叹了好大一口气。 唉！ 兽比兽得死，货比货得扔。 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明星虎来着，却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园区。现在倒是让一头猪给住上了？ 嗷！ 嫉妒开始让虎抓心挠肝。 “满槽猪公呢？在哪里？” 让本虎看看那猪到底长的得有多好看，才配住这么豪华的猪圈。 还起了这么个遭虎恨的名字。 知道你不愁吃的行了吧？ 还满槽，呸！ 满朝诸公听到了有小娃娃的询问声，一个个扭头往门口看过去。 然后就看见有一坨小肉团子踏光而来，奶憨憨的如家中小儿一般讨喜。偏偏那张脸逆着光让人看不清长相，但是能听到她那气势汹汹的声音。 不是，这是谁刚才逗孩子了？听这腔调，好像还把人孩子给惹毛了？ “虎妞妞！” 寿王立马跑过去把孩子揣进怀里，一路激动难耐的迅速冲到御前。然后把娃放地上，带着她跪下磕头行礼。 “妞妞听话，快磕头，说叩见皇上。” 虎妞妞确实是个听话的乖小孩，都已经在外面答应了兄长的么？进来以后要听舅舅的话，那现在舅舅说什么她自然都会照做的。 虽然磕头还没学会，但是实诚的孩子会照葫芦画瓢。咕咚往地上一趴，一字不漏的一比一复制着学。 “妞妞听话，快磕头，说叩见皇上！” 头一回被人这么叩见的皇上，难得懵逼了一下。也是实在不想看见个孩子在地上乱爬，他就赶紧出声。 “免礼，起来吧。朕的意思是说，虎妞妞你快起来，别在地上趴着了。” 说平身害怕孩子太小听不懂，皇帝还很贴心的唠了点接地气的嗑。 “谢谢皇上！” 嗷，就说我最通人性了吧！ 瞧我表现的夺好？ 虎妞妞高兴地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小胖脸得瑟的开始转眼珠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样子。 果然，立马就震住了很多人。 瞧他们这瞪大的眼珠子，一看就知道是在嫉妒我辣么聪明厉害，嗷嗷嗷嗷嗷！ 第163 章 君心难测 不说朝臣们是什么想法，单是几个脑子好用的王爷就瞬间变了脸色。 太子那原本温和的眉眼也缓缓凝重了起来，低垂下的眼睑看似十分平静，遮住了那双复杂难言的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皇帝看着站在下面那一大一小两张非常神似的脸，他的眼神紧绷又危险。 “虎妞妞…？” “到！” 皇帝的目光如萃了寒冰的利刃一般，冰冷无情的直直射向了旁边那个，一脸又忐忑又期待的寿王。 这对人间尊贵的父子二人，沉默的对视了十息左右。然后寿王眼里那些侥幸的火焰，就一点一点的苍凉了下去。 父皇他，不信。 哈哈哈，他果然不信！ 我完了，我永无翻身之日了。 此刻寿王的心里涌入了太多的委屈，可他却找不到一个能让他安心喘口气的地方。因为他的父亲，已经无情地向他举起了皇权的利刃。 “周晟，不如你来告诉朕。这个虎妞妞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坐马车来哒！” 对于自己能听得懂的问题，孩子一向都回答的格外积极。甚至于还知道该怎么力争上游的努力表现，学会了有态度的答，有耐心的答，有条有理的答。 就看见她左手抓着舅舅的袖子，顶着一副我好乖，我超乖，我最乖的乖宝宝人设，开始笑眯眯的弯着小嘴巴解释。 “我本来在家里写大字，我兄长教我必须要学会写名字。 就是苏灵的苏和苏灵的灵。 我们当人的呢，都要会写自己的名字。我每天都在好好当人，肯定也要每天都好好写自己的名字吖！ 后来有人来我家，兄长就说皇上召见，他就和我一起坐马车把我送来了。 我就是这么来哒！” 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极为明白，难为她那条努力往外强挤智商的脑回路了。真的，在娘胎里的时候都没这么拼过。 乱拳打死老师傅，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也能在最危险的时刻，突兀的打散皇帝那些多疑愤怒的眼神。 “…坐，” “马车！ 你坐过没有呀皇上？ 要是没坐过的话也没关系，以后我可以带你去坐哟！ 等我以后开了动物园，我还可以请你坐虎车熊车狼车蛇车，这都是我们园区的特色项目，保证比满槽猪公表现的更好！ 皇上你相信我吧，包的！” 孩子早已经找到了重要知识点，看着坐在黄金椅子上的那个黄金人，聪明的虎妞妞立刻就知道了土豪资本家是谁。 他都能给猪盖这么好的猪圈了，那他指定有钱呀，而且他还喜欢养动物！ 嗷，谁还不是一个好动物了呢？ 作为一头明星虎，凭什么我不能让土豪资本家给我也盖一个巨巨巨豪华的园区？我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满槽猪公？ 我差它啥了？ 我甚至都不用吃满槽，我自己有同事可以吃，嗷！ 孩子眼神火热的盯着金主，那股子可怜巴巴的孺慕之情唷，突然就叫老皇帝心里生出了一些很浅很浅的触动来。 似乎，从来没有一个儿孙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他们的天，是他们敬畏害怕的存在。 他们就应该匍匐在朕的君威之下。 但是现在这个叫虎妞妞的孩子，却用这么喜欢的依赖的专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不怕朕。 她只是单纯的孺慕我而已。 皇帝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别扭的感觉，他有点受不了这种赤裸裸的喜欢，太，咳，太过于通人性了。 朕不需要。 朕是天子，就该高高在上享受万民敬仰的尊荣和孤寂。 朕不能有人间温情。 但是，朕可以施舍给下面这个小可怜一点点怜悯，就当嘉奖她这么喜欢朕吧。 口嫌体正直的皇帝，终于合情合理的把自己给劝的很好。然后他在龙椅上坐直了身体，目光从虎妞妞那异常火热的孺慕之情中转了出去。 “寿王，关于虎妞妞的身世，你把你知道的情况跟大家说一说。” “儿臣遵命！” 感觉到自个儿刚才已经在阎王殿大门口溜达了一圈的寿王，掩藏在袍袖内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抖动了好几下。 低下头看着虎妞妞。 这个跟我有缘有份的孩子，长得这么像我的孩子，她是我的福星啊！ 第一次，寿王在刨除了想借着虎妞妞的身世抛砖引玉这一层心思之后，他只满心满眼的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妞妞。” “舅舅。” “哎。” “嗷？” 舅甥俩跟对对子似的，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把寿王给勾的笑出了声，他弯下腰去，再次把孩子小心的抱进自己怀里来。 “虎妞妞是上次本王归京的路上，在靖西府青沙县偶遇到的。 当时本王只觉得这孩子面善的很，倒也没往其他更多的方面寻思。 直到后来我无意之中得知，她身上留下了苏氏印记，初初现于人前时穿的衣衫质地上乘，五官眉眼又与我皇家人长的多少有几分神似。 这才让本王起了疑心。” 把大致的情况说完，他转过脸看向朝臣之中，已然有人面色惨然。 “顺国公，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果然是他家！ 有不少的聪明人立刻往旁边让开一大步，就把顺国公给成功让到了御前来。 “皇上，寿王所言实在荒谬的很。无凭无据之事，单凭他种种猜测，怎就能扯到老臣家里来？” 别说是不可能了，就算是真的有可能，也打死不能认啊！好在皇上还算仁德，给了自家与寿王对峙辩理的机会。 顺国公一脸气愤的看着对面一大一小那两张神似的脸，越生气脑子越清明，在这种危急关头也越知道该怎样遣词用句。 “寿王你是何想法，明眼人皆心知肚明。老臣虽不才，但是这一辈子忠心耿耿效忠朝廷，皇上绝不可能任由老臣随意被泼上脏水！ 清河公主当初就是只诞下了一女，不是双生子。安华郡主也被老臣全家捧在掌心好生供养了这么些年，从不曾有谁敢怠慢过分毫。 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能与我顺国公府扯上什么瓜葛？” “就是，老三你在臆想个什么天开？” 吴王那慢了很多步的脑子，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他头一个站出来冷嘲热讽。 “哼，我看这小丫头八成就是你自己弄出来的糊涂账，还好意思往旁人家身上拉扯？这是想拿谁做饵，又是想糊弄谁呢？” 第164 章 对峙 自作聪明刨了个坑，然后意有所指往皇位上看了一眼，就被龙椅上的他亲爹冷飕飕的一眼梭子给钉在了原地。 “父，父皇，我不是想影射您的意思…” “你闭嘴！滚一边去。” 皇帝实在懒得再看老二犯蠢，只是冷着脸抬起手指头挥了两下，示意老三抓紧把该说的说完。 这么多年头一回呀，在明面上跟其他兄弟们的较量中上，自个儿占了上风。 寿王简直高兴坏了，抱着孩子吵架的时候，听着声音都有底气了不少。 “顺国公你想左了，本王可没说当年清河公主产下的是双生子。我二皇姐确实只生了一女，便是我怀里的虎妞妞。 而你府中金尊玉贵娇宠多年的，那个所谓的安华郡主到底是谁，想必你们苏家人心里才最是清楚的吧？” 想想自家孩子平白无故遭的这些冤枉罪，寿王脸上连冷笑都维持不住了，全是愤怒。 “你苏家胆大妄为至极，偷偷调换了公主之女！ 窃取了富贵尊荣不说，还敢把孩子扔深山老林里去了。 若不是得上苍庇佑山君开恩，妞妞这么小一点点的孩子，哪里还能留下性命来？” “寿王慎言！” 顺国公被对方这一通胡扯吓得老脸都白了，再也端不起朝堂重臣的架子，咣当一声就跪到了皇帝面前去。 “皇上明鉴啊，寿王分明是在信口雌黄！当初清河公主难产，还是太医令去公主府救治的。 生下的孩子，从头到尾都在臣那老妻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又有公主府的掌事嬷嬷在旁伺候，怎么可能被别人给调换了去？” “本王说了是别人么？本王明明指的就是你苏家人！” 寿王也真的非常勇，箭在弦上的时刻了，没有丝毫要照顾谁脸面的意思直接扯破脸皮。 “此事若是没有内鬼，哪个有能耐从深宅内院之中偷走公主的女儿？只能是你们自己家里人做出来的苟且之事！” “更是无稽之谈！” 顺国公据理力争。 “不论怎么说，清河公主产下的也是我顺国公府的女嗣，我家吃饱了撑的去调换孩子？” 女嗣这两个字，被咬的格外重。 有不少人也赞同的点点头。 公主身份再尊贵也已经下嫁到苏家了，她生的又是个女嗣，撑死了能像现在这样混上个郡主的位份就算顶了天了。 老苏家人是有谁能闲的胆上长毛，才会冒着得罪皇家的风险，把公主的女儿给换了？ 这确实说不通啊。 比起寿王言之凿凿说这小丫头是被调换了的清河公主之女，有很多人更倾向于顺国公的说法，应该是寿王在里头动了旁的小心思。 他这是想翻身想急眼了，才琢磨出来了这种歪招是不是？ 朝臣们的眼睛，悄悄往太子殿下的方向看了看。 储君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其他的皇子们也都一言不发，安静的站在边上旁观，听周老三扯淡。 “所以本王才说胆大妄为至极啊！你顺国公确实不会干出这种不划算的糊涂事儿，但是你敢保证你家里的蠢货不敢干吗？” 寿王换了个手抱孩子，把被这小肉团子压麻了的左手抬起来，往殿外指了指。 “你那嫡次子是何心性，不用本王提醒了吧？ 当初他与清河公主闹腾出来的那一场又一场，几乎还历历在目。 你敢保证他不会怀恨在心故意调换公主之女，好通过折磨孩子来报复出他心里那些所谓的郁郁之气？” “不，不可能的，” “你怎么敢保证？ 就本王所知，苏彦明尚了清河公主之后，可不止一次在外与人酒杯里诉说平生不得志。听闻还为此借酒消愁，专门吟诗作赋过。 我没冤枉他吧？” 寿王平日在大伙眼中，属于沉默寡言不善口舌的那种冷面冷情之人。但是今儿他明显超常发挥了一把，让所有人都震惊于这厮竟然如此言辞锋利口舌如刀。 “其实本王真的有不少疑惑。 虽说你家儿子长的是还行，可也没到惊为天人，无人可与其争锋的地步。清河公主好歹也是堂堂帝女，自有尊荣气度。 在请下赐婚圣旨之前，本王不信她会不与未来夫婿人选打个照面，本王也不信父皇会不与你这顺国公提前通气。 若是你家当真无意，那绝对不会有这么一门亲事。既然婚都成了，那你儿子又处处瞧不上我皇家女的那个恶心做派，是要清高谁看呢？ 还是说，” 他不怀好意的眯了眯眼睛。 “你们就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我老周家的姑娘，觉得与我们这种世家录上的小门小户攀亲，实在辱没了你家世代名门望族的清贵名声。 所以才在我二姐活着的时候故意给她添堵，又在她难产而亡之后，干出了这种丧尽天良令人发指之事！” 这咣咣当当扣在顺国公脑袋上的黑锅，真是一个比一个结实，戳皇帝肺管子也戳的一记比一记精准无误。 早前就说过了的么？ 皇帝他小心眼子的很。 虽然一直往旷世明君的路子上努力扑腾来着，但是与生俱来的脾性可不好改。尤其是被当面指出来，有人敢不拿皇家威严当盘正经菜的时候，他就更不可能当没听到。 那柄名曰皇权的小镰刀，眼看着就要挥舞起来了。这么多年在朝中打滚，早已熟知君王心性的顺国公。 立刻折腰，开始咣咣磕头。 “臣不敢，臣没有，臣冤枉！” 坐在舅舅胳膊上，竖着耳朵从头听到尾努力偷师的虎妞妞。小嘴巴往舅舅耳朵旁边挪了挪，非常小声的打听。 “他说的那些人都是谁？” “哪些人？” 越来越会疼孩子的寿王殿下，也垂下他那高贵的皇牌脑袋，努力想跟上外甥女那条奇葩的脑回路。 “陈不敢，陈没有，还有陈冤枉他们仨。到底是多奇怪的兄长，才会给他们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啊？” 娃单纯不理解，就觉得那三个苦逼家伙名字起的真哒布豪听，都不如自己的好听。 “看我弱鸡兄长给我起的名字多好听？他们家的兄长肯定不是什么聪明的铲屎官。嗷，一定就是这样子没错哒！” “你说什么官？！” 寿王震惊了一脸。 不是，大肃朝廷里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有味道的官位？ 本王怎么不知道？ 第 165章 来龙去脉 舅甥俩在下边偷偷摸摸的咬耳朵，皇帝也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任由顺国公跪在那里磕头请罪。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太子殿下，终于上前一步开了尊口。 “顺国公先别忙着呼冤了，寿王到底说的是真是假，且让苏彦明上殿对峙便是。父皇，儿臣说的可在理？”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储君便转身吩咐，让人去殿外传召。 他又扭头看了看趴在老三怀里的那小丫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这浓眉大眼的长相确实有两分父皇的影子，尤其是这双黑白分明的圆瞳在与人直视的时候，神色与老三小时候可以说如出一辙，像一头勇敢骄傲又淘气的小老虎。 太子那双狭长的凤眸之中，便闪过些许了然的叹息。 血缘之亲这个东西可真是太神奇了，不仅老三长得像父皇，就连这隔了一辈的小丫头也像。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合该到了老三他翻身的时候。 “你是在看我吗？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我长的好看？要不要我蹦下来打个滚让你看清楚？” 虎妞妞睁着可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十分有礼貌的开始友好营业。这都是以前她的基本工作，熟的嘞。 “…嗯，” 太子被这自来熟的孩子给弄得顿了一下，才略有些好笑的点点头。 “对，孤也觉得你长的好看。” “姑？” 孩子睁着大眼睛仔细的看看对方，长长的头发白白的脸。看着像是个男的呀，原来是女孩纸来的吗？ 她有点难受的挠了挠脑袋。 这届古人类长得很具有迷惑性啊，为什么要长成这样让虎难分辨的样子呢？ 唔，不理解。 但是要尊重。 毕竟我是个乖孩子。 “姑你好，我叫虎妞妞。” “…噗呲！”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抑制不住的偷笑。随即脸皮子较薄的周王殿下站了出来，诚恳道歉。 “太子殿下对不住，臣弟最近偶感风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要是没那么满脸通红的硬憋着笑，也许孤，咳，也许我就相信了。 太子的温和笑容僵在了脸上，寿王赶紧一脸尴尬的替孩子道歉。 “太子殿下恕罪，都是臣弟没教好孩子。等回头我一定好好教她规矩，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太子那笑容又回到了脸上，非常大气的挑了挑眉。 “老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她的舅舅，难道孤就不是了吗？小儿童言无忌，孤焉能与她计较？” 哦吼，太子也吐口了？ 其他的皇子王爷们，立刻在脑子里转起了十八般的心思。但是太子没有理会，只是依旧温和的看着这突然窜出来的外甥女。 “虎妞妞，我也是你的舅舅。” “哈？” 虎砸懵逼了一脸，扭头看看自己的舅舅，再扭头看看那个也说是自己舅舅的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她才一脸笃定的鼓起了包子脸。 “哼，表骗我了。 我是个乖孩子，不是个蠢孩子。 你明明长的一点也不像我，你才不是我舅舅！” 说完非常机灵的把自己往舅舅怀里又塞了塞，还很不放心的抬头叮嘱道。 “你可得把孩子看好了，现在小孩子都很值钱的，丢了就找不回来啦！” 这是以前在动物园的时候，经常听见饲养员妈妈提醒游客们的话。虽然虎也不知道为什么丢了就找不回来，但是话术就是这个样子搬的嘛，不能随便改动。 寿王本想再教教孩子，但是眼下没时间，因为苏彦明已经跪到了殿中来。 “臣叩见皇上。” 该说不说，真正的美貌确实能经得起时光摧残。当初那个打马游街的苏家探花郎，哪怕是到了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岁数，也依旧挺耐看的。 “苏彦明，你可知罪？” 皇帝没叫起，他心烦的看着这满朝牲口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眼神，只想快刀斩乱麻。 “臣不知。 敢问皇上臣犯了何罪？” 苏彦明跪在地上，腰板子挺的比他爹硬多了，很有一股子中二病晚期的不治之感。 他这些年一直怼天怼地怼空气，觉得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这个世界就先倒欠了他一个青史留名之位。 怀才不遇的痛，背负着清河公主昔日驸马的阴影，一辈子都无法一展抱负的扼腕，足够让他看这整个人间都不顺眼。 “臣这些年一直在家里醉心于书画，顶着个虚衔官位，一不曾赴仕途，二不曾下沙场。臣在家里翻翻书写写字也算有罪吗？” “逆子，你给我闭嘴！” 顺国公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没点眼力劲儿的蠢货，现在都到什么危险时刻了，他还敢搁这儿作死蹦哒？ 扭头就赶紧请罪。 “求皇上恕罪，老臣这犬子是念书念迂腐了。求皇上恕罪！” 苦逼的老父亲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替他那糟心了半辈子的儿子求情。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呐！” 事实上作为老臣，顺国公很清楚皇帝年轻的时候，是有多么的杀伐果断手下不留情。 若不是后来他因在战场上杀伐过重伤了心脉，又被前任国师一路指点规劝，想着往旷世明君的路子上走，根本就不会有现在这貌似好说话的一面。 只有这些没见识过皇帝当年铁血手腕的年轻人，才敢不知道个死活的在皇帝面前放肆。 “行了，你也先闭嘴吧。搁一边好好跪着，别再挑战朕的耐心。” “是，老臣遵旨。” 把人给呵斥住之后，皇帝确实已经没了耐心处理这些烦心的破事儿。尤其是被满朝文武怼在面前围观，还有史官的那根破笔随时等着瞎特么乱写，他就更觉得刺挠。 “杨忠海，你说。” “遵旨。” 大总管立刻应声。 “启禀圣上，奴才方才接到了诏狱那边审讯的结果。 清河公主之女确实被人调换了出去，前几年一直养在乡下庄子里，经手的正是那个公主府的掌事嬷嬷邓芝。 而换成小郡主的那个孩子，亦是苏彦明的亲生女儿，是他与继室亲生的骨肉。卢氏那些年所谓的病重垂危是假，暗地里与苏彦明苟且产子是真！ 而在庄子上养着真正小郡主的人，是邓芝的女儿侍棋。咳，就是那个，公主曾经的贴身宫婢。 她当初因为犯错又伤了脸，被遣出公主府在庄子上做粗活，因此怀恨在心。 便趁着清河公主难产而亡之后，与其母里应外合。用卢氏生的那个奸生女，换走了真正的小郡主！” 第166 章 刨一种很新的坟坑 也实在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明说，清河公主活着的时候，曾经为了守住她那风流倜傥的苏驸马，干出过什么糊涂事儿。 连一心为她打算的贴身宫婢都能狠心伤了舍了，又怎能不埋下隐患来？ 就是可怜了真正的小郡主啊，明明是生来尊贵的小人儿，却偏偏吃尽了苦头。 唉。 “邓芝在三年前不知何故被卢氏给灭了口，收到消息的侍棋便带着小郡主仓惶出逃，不过她已经死在了追兵的手里。 那罪婢怨恨清河公主是真，偏偏养了小郡主几年又养出了感情也是真，所以她才会拼死带着小郡主逃命。 但是在她死了以后，小郡主是怎么沦落到深山老林里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大总管的话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该听懂的人都听懂了。尤其是知道自己女儿当初有多疯魔痴迷苏彦明的皇帝，更是气黑了脸。 若不是那个愚蠢的女儿为了男色，亲手给她自己埋下了祸患，就不至于有今日这一场闹剧。 往下面看了看，恍恍惚惚总觉得满朝牲口都在暗戳戳的看皇家笑话。一辈子都知道要脸的皇帝，恼羞成怒。 “苏彦明，你敢欺君？谁给你的狗胆做下如此荒唐之举？！” “臣没有，我是冤枉的！他说的这一切全都是污蔑，是子虚乌有之言！” 皇帝觉得自己很生气，谁知道苏彦明竟然也觉得自己很冤枉，呼冤的声音格外理直气壮。 他扭头看向寿王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丫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确定与自己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之后，才敢笃定的反驳回去。 “臣虽然不敢自诩是什么品德高洁的正人君子，可也不是那种狡诈下作之辈！ 当初我与卢氏议亲在前，此事在京城之中人尽皆知。后来我被招为了驸马，确确实实伤了卢氏的脸面。更因此害她一病不起险些香消玉殒，这也是人尽皆知之事。 我不敢否认与清河公主生前乃是一对怨偶，从不曾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是我敢指天立誓，也绝对没有在当皇家婿的时候与卢氏有过什么苟且之事，更别提私下生女调换的荒唐说法。 臣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听他这声嘶力竭的辩驳立誓，倒也不全像是狡辩的模样。众人便沉默寻思，这里头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时，就听到大总管用那尖细的嗓音嘿嘿冷笑了一声。 “苏二爷莫急，这在圣上和满朝诸公们面前呢，奴才还能敢随意冤枉了哪个不成？” “哼，你便是要往我头上泼脏水也得拿出证据来，要不然我不服！” “证据肯定是有的，您稍等。” 大总管又恭敬地弯腰向上首请示，得到皇帝一个烦心的点头之后，立刻吩咐手底下人去把证据带上来。 没用多长时间，一个血呼啦的人形玩意儿，就被抬到了御前来。这满面阴柔的太监头子，还很是做作的谦虚了一下。 “实在对不住啊顺国公，当时皇上有旨让奴才抓紧把事情给查清楚。 这事儿吧过去挺长时间了，查起来也确实有点难度。奴才愚笨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从根源上下手了。 若是有冒犯了顺国公府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您放心，奴才可没有叫那些小崽子们往脸上招呼，保证保全了顺国公府的颜面。” 嘿，要不说人家能当大总管呢，瞧这脑瓜子转的就是利索。 没有证据是吧？ 小事情。 我都已经有答案了，知道罪魁祸首是谁，那还不好往前倒推着找证据吗？ 刑讯而已，老奴看家的本事。 死人嘴里我都能给撬出话来，更何况区区一内宅妇人？ 大总管站在那儿云淡风轻的甩了一把拂尘，仿佛躺在地上的某个血葫芦，不是顺国公府的二夫人卢氏，而是一只芦花鸡一般无足轻重。 刽子手是能不当一回事儿，但是顺国公府不能哇！ 尤其是看着次子一脸心疼的冲过去抱起他那继室时，顺国公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苏彦明你，” “玥儿！！！” 这老头儿有心想在君王面前替自家辩驳两句，却抵不过那情种儿子堪称撕心裂肺的心疼怒吼。 他被气的眼前一黑，只想大耳刮子扇过去把这糊涂玩意儿给打醒。可惜那刚刚抬起来的胳膊，却被冲过来的寿王给一把按住。 虎目之中那清晰冷漠的警告，偏偏又带着嗜血的狠戾。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也什么话都说了。 顺国公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面庞，跟寿王怀里这小丫头怔忡的对视了好几息。在收到对方一个懵懂的微笑之后，这老爷子只能苍凉的闭上了眼睛。 听凭他那来讨债的儿子犯蠢，一遍又一遍的深情呼唤爱妻。 “玥儿，玥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为夫，玥儿…” 美男声声哀求，终于唤醒了他怀中的那血葫芦美人。 “…夫…君，救我…” “为夫在呢，玥儿别哭了。有为夫在，肯定不能让你被人给冤枉了去！” 苏彦明气恨的抬起眼睛，死死盯着那该千刀万剐的阉人。 “杨忠海，你敢屈打成招？枉你也是堂堂的大总管，竟然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宅妇人使出如此阴毒手段？你欺人太甚！” “苏二爷你这说的话可不对。 若是奴才我冤枉了你怀中之人，你可以说奴才屈打成招。若没有冤枉她的话，我这充其量只能是刑讯手段罢了。 不如你自己问问你这继室，老奴我冤枉了她没有？” 杨大总管跟了杀人如麻的皇帝一辈子，想年轻那会儿也是走过南闯过北，尸山血海喝过水的牛逼人物。 他那尖细的嗓音一冷，愣是把已经吃过见过的卢氏给吓的瑟瑟发抖，努力往丈夫怀里寻找庇护。 “夫君救我啊！” 柔弱美人含情垂泪，与挚爱的丈夫相拥而泣。这份恩爱缠绵真无一处不令人唏嘘感动，也无一处不戳中老周家人的眼珠子。 当然，傻子也看出来了她心虚。 不过好在，苏彦明是傻子堆里拔尖的那个。当初少年英才的探花郎，也已经在这么多年郁郁不得志的温柔乡里头，愣是被泡成了个睁眼瞎。 “别哭，为夫给你讨回公道！” 仗着皇帝现在有点要脸，这脑子跟被他老祖宗给连夜挖坑埋了一样的苏家好二儿，开始努力给他全家刨一种很新的坟坑。 “皇上，您可是立志要做旷世明君的人。难道要任由您治下的大肃子民如此含屈受冤不成？” 第 167章 所谓痴男怨女 嘶！ 满朝文武都牙疼的替顺国公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全都一脸同情的看着跪在那儿，好像已经死去有一会儿了的可怜同僚。 老苏哇，啧啧啧… 你一路走好哇。 顺国公都没敢睁眼，因为他听到了他那年轻时候手段冷酷的君王，轻轻松松的冷笑了一声。 “呵，朕什么时候立的志？ 你怎么知道的？ 擅自揣摩君心者，罪加一等。” 皇帝看着苏彦明的目光，跟看一件死物也差不多了。 偏偏这么多年被全家人愧疚哄着，给哄成了个自恃清高之蠢的苏彦明，还在跟某位小心眼子出了名的明君，据理力争。 “非是臣擅自揣摩君心，实在是以前对皇上太过信任，一直以为您是一位真正的明君，但是现在不得不让臣的以为产生动摇。” “呵，你以为的以为，就是你以为了？ 朕到底是不是明君，自有百姓来断，留待后人评说。 朕需要你以为什么？” 若不是史官拎着他那根破笔，在旁边虎视眈眈的随时准备瞎写，皇帝才懒得坐在这里听这些废话。 “杨忠海，让他死的心服口服。” “诺。” 再次得了君令的大总管，立刻又拂尘一甩抖了起来。 “卢氏，是你自己说还是咱家来说？你要是仗着苏二爷人蠢眼瞎矢口狡辩的话，那么咱家只能把你宝贝的那一对爱女娇儿，也请进诏狱里头坐一坐了。” 该说不说，杨大总管人家淌过的河，真就比苏彦明脑子里被灌进去的水都多。 打蛇打七寸，一抓一个准。 卢氏被吓的面无人色，只能一边哭一边努力从丈夫怀里爬出来，艰难的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恳求饶恕。 “皇上饶命啊，妾身当初年轻不知轻重，才会一时犯了糊涂。 我真的不是存心要作恶，实在是当初走投无路了，我没有办法呀！ 当初明明是清河公主与我有约在先，她说只要我助她成功与夫君圆房，就让我进门当贵妾的。 可是她事成之后又反悔了！ 偏偏我那时候珠胎暗结，已经没了任何退路。所以在她难产身亡之后，妾身才铤而走险了一把。 我，我不能让孩子顶个不堪的名声苟活于世。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全都是被逼无奈才行的下下之策。 求皇上饶命啊…” “卢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苏彦明整个人都不好了，瞧他听到了什么？他整个人像是被谁给打蒙了脑袋，怎么也听不明白妻子在说些什么鬼话。 “我何曾与你婚前苟且过？ 你，你又怎么会珠胎暗结的？ 还有什么叫你与清河公主有约在先，你们背着我做什么了？” 这人整张俊脸都苍白恍惚的可怜，然后就听见他那惯来温柔贤淑的妻子，再说一种很新的所谓男女之情。 “夫君，妾身也是被逼的。” 卢氏那张娇美的脸柔弱堪怜，此刻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当初清河公主有多爱慕你，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你与她成婚几载不圆房，就更让她疯魔。 所以她就找到了我，说只要我能让你甘愿与她同床共枕，她就能容得下我与你做偏房。 你知道的，我家并非多显赫的门庭，要不然当初婆母也不可能不同意你我的婚事。自从你被招为了驸马以后，我的处境就更加雪上加霜，没有人家再敢来与我扯上关系。 我父亲嫌我丢了脸，甚至于真的打算要让我病逝。我无路可走啊，我不想死。我只能答应她约你出来，给你下药成事。 那次在寄雨阁里，与你初初有鱼水之欢的人是我，后来的才是她。也就是在那一回之后，没多久我也查出来有了身孕。 可是她却反悔了。 是她先反悔不给我活路的。 妾身是被逼无奈啊！” 虽然不知道她哭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掺搅进这件事情里的每一个主角，确实谁都不无辜。 殿中极静，只能听到卢氏的磕头求饶声。 “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求皇上开恩饶了我的孩子。 罪不及幼儿，稚子无辜。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哪！” 一边磕头一边哭，端的是一副慈母心肠，却把站在前方的某些人给听的肺都快气炸了。 好特么一场感天动地，荡气回肠，九转十八弯的，旷世虐恋啊！ 作为一个在人间凑数了小半辈子，却始终没能长出痴男怨女那根美妙脑回路的正常人。寿王殿下再一次很笃定的确认了一遍，他那已经死掉了的二皇姐果然脑子有病。 “哼，你现在倒是知道稚子无辜了？ 你的孩子再年幼无辜，能无辜的过我妞妞吗？她又犯了什么错要受这些冤屈遭这些痛苦？ 她根本就没有错！ 错的是你们这几个脑子有疾的蠢货，受伤害最深的却是本王的外甥女。屁的痴男怨女，全都是狼狈为奸的货色！” 这人勇起来真是谁都敢骂，哪怕是拐着弯的骂到了自己家门口，他也没打算住嘴。 “当初作恶之时，你怎么不念着本王的妞妞年幼无辜？你有满心的算计和仇恨，怎么不敢往清河与苏彦明以及顺国公夫人身上报复？ 还口口声声的说你是被逼无奈？ 谁逼着你与人通奸了，谁逼着你残害稚儿了，谁逼着你杀人灭口了？ 你不过就是生性恶毒罢了！”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本王真想上前去一脚踢死这恶毒的妇人。 哦，还有旁边那个一脸好像世界颠覆了一样的蠢货。 如果他不是虎妞妞的亲爹，本王就现在立刻马上一剑攮死他！ 真气死我了，好多年我都没这么生气了。本王休心养性了这么久，却被这几个贱人给勾的破了功。 简直该死！ 对于抱着自己跟人吵架这一熟悉的场面，虎妞妞突然非常诡异的在舅舅身上，也找到了一种熟悉的安全感。 大大的眼睛在这张跟自己很像的脸上转来转去，越看越觉得高兴满意。 “嗷，你果然很喜欢我！” 虽然刚才这些人说的话有很多都是虎妞妞不能理解的，但是现在舅舅跟别人吵架是为了自己这一点，她能听得懂。 孩子很高兴，她喜欢被这样维护。 “舅舅你放我下去，我帮你干架。嗷！” 孩子很实诚，她会用最直接的肢体语言，来罩着喜欢自己的人和兽。 虽然不够聪明，但是足够真诚。 第168 章 君臣心思 这么好的乖孩子，如果是没出当年的意外，她就平安当个小郡主快乐长大的话，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看着就傻乎乎的样子。 这家伙把当舅舅的给心疼的呀，再次调换了一下被压麻了的胳膊，也没舍得把这坨小肉团子给放下。 嫌恶的看了一眼那仿佛柔柔弱弱的蛇蝎妇人，寿王很冷酷的眯了眯眼睛。 “这笔债，本王讨定了！ 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放心，本王也会。” 话中的恶意扑面而来，把强撑着认罪的卢氏给吓的花容失色。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对清河公主的女儿做出过什么恶毒之事，如果她那一对儿女被寿王报复的话，那断没有活路可言了！ “寿王殿下饶命，求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 卢氏又慌又怕以至一口气没喘上来，终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再次幸福地昏死了过去。 把人给吓昏过去以后，寿王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视线。 哼，谁跟你说本王大人大量了？ 本王天生的小心眼子！ 这人往旁边退开两步，退到兄弟们后面把场子让出来，然后才低下脑袋开始哄孩子。 “乖，舅舅不用你帮着打架。咱们安生在旁边看着，看你外祖父怎么替你报仇出气。” “外主富是什么意思？” “就是舅舅的爹，也就是皇上。” 对嘿，寿王有个黄地爹！ 虎妞妞的眼睛瞬间亮了。 乖巧可爱的大眼睛里头，突然就燃烧起来两把炙热的小火焰，咻一下烧到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皇上身上。 “原来皇上就是你的黄地爹呀？那舅舅你跟我是亲戚，你爹就跟我也是亲戚了对不对？” 呃，你也不能说孩子理解的不对。 所以寿王就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虎妞妞就安静的窝在舅舅怀里转眼珠子玩，谁也不知道她那奇葩的脑回路里头，又蹦哒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众皇子王爷们都分心听着后面的童言童语，觉得老三现在这把子演技可着实算不错的很了，听着好像真的是个很疼外甥女的舅舅呢！ 吴王忿忿不平的撇撇嘴，但是在看到太子殿下的警告眼神之后，到底是没敢再张嘴瞎逼逼什么。 郑王垂下的眼皮子底下，压着数不尽的复杂心思。 晋王和周王对视了一眼，这哥俩继续睁着眼睛装聋作哑。 其他的光头皇子们，一看上面的这几个兄长全都不吱声儿，他们就更老实了。 小周们全都不敢瞎吧叭，就听到老周坐在龙椅上，云淡风轻的开了口。 “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 原本跟同僚们以眉眼高低交流乐子的吃瓜群众魏尚书，被点了名之后立刻恭敬出列，等候君王吩咐。 “如今事态已经很是明了。 为了避免你们回头又找事儿说朕有徇私之嫌，朕便把这判罪之权交给你。 来，说说看该如何处置？” 哦吼，突然被踢到了坑边站着的刑部尚书，现在也只能跟着皇帝一起发愁了。 啧，这事儿真的不好判哪。 卢氏这罪魁祸首倒是好解决，不论是从国法还是从宗法，从哪头定罪她都断无活命之机这是肯定的。 棘手的是要怎么判苏彦明，或者说要怎么判顺国公府啊？ 说他们没多大罪吧，皇家这边肯定交代不过去，皇帝摆明了是要出口恶气的意思。可是说他们有多大罪吧，确实又多少是有点太牵强了。 毕竟刚才卢氏说的那些话，杨忠海这边可没有出声反驳，那就说明她说的大概都是真的。 所以问题来了。 如果真要特别较真的话，那按道理来说当初被迷奸失身了的那个倒霉鬼，分明就是美貌过人的苏彦明啊？ 啧，这男子长得太好了些，确实搁外头也不大安全。 但是看看不怀好意的皇帝，他分明是不想按道理来说的，魏尚书就不敢瞎特么禀公直断。 再扭脸看看一脸恳求之色的苦逼顺国公，魏尚书也不敢当着满朝同僚们的面，不要风骨气节的去对其下狠手，就为了讨皇帝高兴不是？ 顺国公撑死了也就落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至于他这倒霉的糟心儿子，也就是个识人不清不堪重用的污名。再往严重了判一判，最多再给他扣一个不敬畏皇家的帽子也就顶了天了。 但是这对人家不疼不痒的，他一不打算仕途升职，二不指望从戎立功。人家就是躺在家里混吃等死的那种，就算得了不堪重用的污名又能怎么样？ 也掉不了一块肉。 就凭皇帝那小心眼子，他能愿意自己这么判才有鬼！ 可不这么判又能怎么办？ 总不能小题大做以莫须有的罪名，直接扳倒顺国公府吧？人家好说歹说也是开国公府，还是太祖承诺过永不降爵的那种。 要是因为这么个破事儿就被自己扳倒了，那他魏某人以后也别再想着出门见人。指定得传出去个奸佞奉君之污名，那他这个刑部尚书还能不能过了？ 人精的脑子里在一瞬间就能转过一百零八个弯，每一个弯上面都坐着一尊虎视眈眈的猛虎皇帝，专程在等着自个儿跳坑。 唉，愁死本官了！ 老魏接连向大理寺卿和御史中丞发出请求支援的眼神，却被那二人双双转开眼睛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非常故意的无情的不讲任何同僚之情的给无视了过去。 看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可恶同僚，刑部尚书他怒了。 好，好，好！ 既然你们一个个的都如此不仁，那就休怪老夫我不义了。 “启禀皇上，此案即牵涉着朝堂重臣，又掺搅着皇家公主，实在是叫老臣轻不得重不得。 臣请三司共议，唔，宗人令也说几句吧？最好满朝诸公一起议一议，看看该怎么判才不失公道不失皇家威严！” 个老机灵鬼儿，果然不愧是在朝堂上风光了多年的国之重臣啊，瞧瞧多会搭救自己于两难之境？ 其他人都在心里骂娘，唯有皇帝真的笑了出来。甚至于他还嘉奖的赏了刑部尚书一眼，算你这老东西懂事儿。 “魏爱卿所言极是，那众卿不妨一同议一议。对于这种胆大妄为蔑视皇权之徒，该如何定罪才好？” 话是问的朝臣，森冷冰凉的目光却直直钉向了跪在地上的顺国公。皇权的利刃已经高高举起，就看能砍下多少血肉来了。 第 169章 降爵 能混迹御前的人绝不会有傻子，在场的所有重臣都懂皇帝的意思，顺国公自然不可能不懂。 现在就看他是自己识相一点壮士断腕，还是拼命挑衅皇帝的耐心等着哪一天被连根拔起，就全在他一念之间了。 殿中极静，没有人不知事儿的再跳出来说些什么，只有君与臣的眼神在对峙。三十息之后顺国公颓废的闭上眼睛，俯首求饶。 “顺国公府有罪。 其一辜负皇恩，是为不忠。 其二背信姻亲，是为不义。 其三祸及稚子幼儿，是为不仁不慈。 臣汗颜，子孙不肖有辱祖上声名，更有负太祖隆恩。”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苍凉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剜心之痛。可是为了保全一家老小，仍然只能硬逼着自己吐出违心之言。 “苏家德不配位，辜负皇恩浩荡。臣请自削爵位，求圣上恩准！” 重重的一叩首，是在求君王饶命。 “爹，你疯了？！” 终于缓过神来的苏彦明，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当年不就是为了向皇帝表忠心，为了保全家里的爵位，爹才硬压着自己尚了清河那个疯妇的么？ 我都已经被这爵位给埋葬了前程，你现在倒是向皇帝自请削爵了？ “爹，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那张雪白的面皮上，把文弱之身的苏彦明给直接扇到了地上去趴着。 “你给我闭嘴！” 顺国公的眼睛里仿佛在滴血。 “若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别怪老子将你家族除名！” 老苏的苦逼，在场的老大人们表示都懂。毕竟不论是谁家养出了苏彦明这么个拿脑子换了脸的活爹，都够那倒霉鬼喝一壶的。 就是可怜了顺国公唷，唉。 依旧没有人说话，皇帝不开口，太子和诸位皇子们也没人敢瞎动弹。 朝臣们各有心思皆沉默观望，最后还是德高望重的林太师最懂帝心，老爷子不慌不忙的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老臣有言谏君。” 皇帝点头。 “说。” “这事儿说起来确实荒唐了一些，顺国公府肯定有错处不假，但是真的罪不至此。 顺国公一生兢兢业业，对朝廷忠心耿耿。当初在战场上也曾几次舍命护驾，这都是他有目共睹的功劳。 若是就这么夺了他的爵位，岂不有寒忠臣之心的嫌疑？” 太师大人的这一番公道话，愣是把铁骨铮铮了一辈子的顺国公，给感动的眼泪汪汪。 娘的，朝廷里头有好人呐！ 谁知道还没容他感动完呢，林太师又把话头给翻过去一顿说。 “但是既然有错处么，也肯定不能视若无睹不做惩戒，否则又置皇家威严于何地？” 这回皇帝终于有兴致开口了。 “哦，那不知老太师有何良策？” 眼瞅着君王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明显自己是把话说到了点子上，老谋深算的林太师便微微一笑。 “不如改削爵为降爵如何？” 皇帝的眼神更满意了。 果然还得是老太师呀，除了驾鹤归西的老国师，就数林老太师他最懂朕的心思。 懂皇帝的老爷子还在继续出馊，哦不，良策。 “太祖当初给过顺国公府一个永不降爵的恩典，可那前提是顺国公府必须忠君，不负皇恩。 如今顺国公确实还是忠君的，但是他们家也确实有负皇恩了。那么这个恩典，是不是就也该收回了呢？ 臣谏言，撤去顺国公府永不降爵的恩典。今日便把苏荣从公爵降为侯爵，等他的嫡长子袭爵之时，必须遵从律法承袭伯爵之位，再以此类推下去。 如此既昭显皇恩浩荡，也不负忠臣之心。一举两得之美，望圣上斟酌一二！” “太师说的有理，朕深以为然。 那就依卿所言，就这么办吧。 苏荣，朕撤去你顺国公之位，以及京郊大营步军统领之职。 从今日起，你便是平恩侯。 你可服？” 这就等于是让他以功抵过，拿爵位官职来平事儿，以保他那活祖宗投胎的嫡次子狗命的意思了。 苏荣再次磕头谢恩。 “臣心服口服，叩谢吾皇恩德！” 原本君臣之间的剑拔弩张，就这么找到了一个还算彼此体面的收场方式。 “嗯，去吧。日后在家中好生教导子孙，莫要再负皇恩。” “臣遵旨，臣告退。” 恭恭敬敬再次叩首拜君，然后新鲜出炉的平恩侯，一把拎起还趴在地上愣神的犬子，准备听话一点滚出朝堂。 只是在他抬起眼睛的一瞬间，对上了寿王怀里那小小一坨粉团子的大眼睛。心中便闪过一丝了然的叹息，就凭着这么两张相似的脸，怕是后头还得有惊天波澜呐！ 不过那等皇室秘辛，就不该是他这种死里逃生的人家瞎掺和的了，他忙着回家打儿子。 拎上犬子，大步离去。 早已昏死过去的卢氏，则被大总管叫人又给送回了狱中去。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刚给皇帝解了为难的林太师又安静的退回朝臣之列，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持笏站班。 啧，要不说朝堂上下这么多人，也就出了一个简在帝心的林太师呢？瞧瞧人家跟皇帝刚才一唱一和那双簧给演的，那叫一个相辅相成呐。 真的，不服不行。 刑部尚书在心里逼叨了一句太师老而弥辣，就被那小心眼子的皇帝给逮了个正着。 “魏爱卿，此案中的其他人该怎么判，就该是你这刑部尚书的分内之事了。你依法而行，回头给朕上个折子即可。” “臣遵旨！” 皇权的利刃又被皇帝给温和的收回了袖子里去，立于君王身侧的大总管便拂尘一甩，高声唱喏。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寿王立刻腿快腿快腿很快的窜了出来，不给皇帝老爹一丁点反应的机会，直接把怀里的娃给怼了上去。 “父皇，该罚的是罚了没错，但是该弥补的又该如何弥补？ 郡主之位还被那冒名顶替者占着，无辜遭罪的虎妞妞又该怎么办？ 求父皇怜悯！” 虎老大其实并没有听懂，她舅舅说的这一串又一串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毕竟在路上答应过弱鸡兄长的么，进来以后要听舅舅的话。 所以孩子咣咣点着大脑袋。 “对对对，我舅舅说的对！” 瞧把孩子给能的，听不懂有什么关系？知道说对对对就行了。 第170 章 虎砸跟皇帝攀亲戚 面前的这位可是舅舅的黄地爹，也是盖了这座巨巨巨豪华的猪圈，用来养猪的土豪资本家呀。 我能不能快点开上动物园，就全看今天能不能抱住大腿了！ 说干就干。 太想进步了的虎园长，一个灵巧的转身从舅舅手里把自己硬拽下来。然后抬起小短腿，duang duang duang的冲皇位上那个黄金人就跑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飞扑，顺利抱住了有钱人的大腿。渴望被资本家看中的虎砸，开始努力对外营销。 “外主富，你看看我叭。我也特别特别好养，我还是你的亲戚呢！ 我最乖，我最通人性了，我每天都在努力当人。 我自己会找同事吃哒，一丢丢都不用你操心。真的，我比满槽猪公聪明多了。 嗷！” 为了再三肯定自己说的是真话，这聪明的娃扛着包子脸，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就是一顿乱转。 看的皇帝都生怕这小丫头一个不留神，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别再从眼眶里头溜达出来喽！ “咳，你，你先放手，” “不放！” 好不容易碰到了个有钱人，还顺利抱住了他的大腿，说啥也不能让他跑了。 “外主富，你看看我叭。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好养，嗷～～～” 甭管大猫小猫，与生俱来的撒娇天赋，不论冲谁招呼下去他都扛不住。 哪怕是冷心冷血的人间至尊，突然有这么一个不害怕自己的讨喜小娃娃，窜到他膝上来撒娇放赖，说他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假的。 不过皇帝终究是皇帝，被这陌生的人间温情给恍惚了一下之后，立刻又回过了神。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手。” 咳，还有你别再用这么火热的孺慕眼神看着朕了，行不行？ 朕有点不大习惯。 皇帝坐在龙椅上不大自在的抖了抖腿，却没有把腿上自己窜过来的小挂件给抖落下去，反而被那双小爪子给抱得更紧了。 “不嘛，嗷～ 我要开动物园，我明明就比满槽猪公聪明，我还长的辣么好看。 嗷，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我真的很好养，嗷～～～” 说一句嗷一声，偏偏每一个嗷都是在撒娇的奶声奶气，再衬着这么一颗小粉团子成了精一样的玉雪可爱小娃娃，谁能舍得不喜欢她唷？ 就连光明正大被拉扯了一顿不聪明又不好看的满朝诸公，都一个个饶有兴趣的看着皇帝那略有些手足无措的尴尬神色，然后熟门熟路的搁底下偷笑。 “好好好，朕知道你比满朝诸公都聪明，也比他们都好看了行不行？ 快放手。 你可是堂堂的小郡主，哪能这么与朕耍赖呢？不像话。 快点起来。” 早都说过了的么，皇帝不仅小心眼子他还特别知道要脸。拒绝在人前表演，但是架不住虎砸非要表演。 “糖糖的小俊主是什么味道哒？” 包子脸搁在有钱亲戚的大腿上，这嘴馋的小孩舔了舔嘴巴。 “好不好吃，我也想尝尝。” “………” 从来没哄过孩子的皇帝，刚出新手村就碰到了最难缠的熊孩子。他愣了好几息之后，眼珠子甩向了那杵在旁边看戏的糟心儿子。 “老三，你等着朕去请你呢？” 又被点名了的寿王，小心翼翼的冲过去把孩子从亲爹的大腿上扯下来揣进自己怀里，然后忐忑的倒退回原位。 “父皇恕罪，妞妞她打小流落深山不通人性。也才被收养了没多久，所以略有些心性不全。儿臣日后一定会对她多加教导，让妞妞早日胜任安华郡主之位。” 瞧这人心眼子多的跟马蜂窝似的，安华郡主这四个字，被他咬的那叫一个吐字清晰。 太子就笑着接了话。 “父皇，既然苏家那孩子并不是清河所出，那这郡主之位赏给一个外人，这是不是不大妥当啊？” “何时赏给外人了？ 朕赏的是朕的外孙女！ 念在稚子无辜的份上，朕不迁怒就不错了，他们还想占皇家的便宜不成？” 皇帝瞪了笑眯眯的太子一眼，直接金口玉言的吩咐下去。 “杨忠海，着人去平恩侯府宣旨，收回苏氏女安华郡主之位。” “诺。” 太总管躬身应君王。 皇帝看着寿王怀里那个急欲跟自己攀亲戚的小丫头，眼眸之中闪过深沉的叹息。 现在看着讨喜倒是挺讨喜的，可惜是清河那没脑子的玩意儿生出来的孩子。就怕有其母必有其女，日后也不是个知道感恩的。 罢了，赏她个恩典吧。 就算是看在方才那一番温情的面子上。 “拟旨，封，咳，老三，虎妞妞大名叫什么来着？” “回父皇，她叫苏灵。” “拟旨，封苏灵为长乐郡主。” 看看那傻乎乎乱转眼睛，却总是也转不明白的小丫头，皇帝触摸到自己大腿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便多加了一句。 “领从二品俸禄。” 有封号和没封号的郡主，有俸禄和没俸禄的郡主，这里面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寿王大喜过望，直接把孩子放地上，带着她磕头谢恩。 “叩谢皇恩！” 已经有了前面一次的经验打底，寿王小心的遣词用句，生怕被孩子多学去一个字。 果然，即使很想跟有钱人继续攀亲戚的虎妞妞。在舅舅的再三示范下，也只能先咣当一声趴下来。 “妞妞也叩谢皇恩！” “平身。” 皇帝笑了笑，也没有跟个小儿一般见识的意思，直接给杨忠海使了个眼色，该退朝了。 谁知道大总管那句招牌退场词还没喊出来，跪在地上的寿王又开出一道天雷。 “启禀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说。” 他没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直接又把那多动好动的外甥女捞回怀里，一大一小两张神似的脸同时抬起，直勾勾的看着皇帝。 “前些时日儿臣受重伤垂危于病榻，夜半三更恍恍惚惚间总感觉到有人坐在床头，一声声心疼的唤我，吾儿。 刚开始也只觉得那声音耳熟的很，直到后来我才清晰的看清楚了来人竟是儿臣的母妃，已仙逝多年的惠贵妃娘娘！” 一语出，石破天惊。 心里有点数的人都谨慎的眯了眯眼睛。 果然来了！ 而心里没数的人，却直接蹦了出来。 “周老三你在唤谁母妃？ 本王就知道你是打着这么个歪主意。呸，你自己是什么出身，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我们也都清楚的很。 我跟你说，你休想得逞！” 第171 章 不听话的虎妞妞 吴王你说他蠢吧，他还真的不聪明。 勤政殿上杵着这么多兄弟，就他按捺不住的头一个蹦了出来。 反驳就不说了，他还恶人先告状。 “父皇，周老三他居心叵测！” 没管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脸色有多么复杂难看，这没脑子的货拍开破嘴就是一阵叨逼叨。 “这个丫头到底是清河的女儿还是他的女儿，实际上也还有很多可疑之处。 我一开始就说他是在打歪主意，他能有那么多的好心往个外甥女身上洒呢？看看怎么样，现在被我给说中了吧？ 他就是想借着这个小丫头混淆视听，冒充惠贵妃娘娘的儿子，好达到他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思！” 吴王简直破了大防，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允许被自己给踩在脚底下多年的周老三翻身，要不然他得活活怄死！ 不过很显然寿王的嘴皮子也不是白给的，冷冷一笑就开始戳心戳肺。 “有这么多罪名，你先别忙着往我身上安，先扭头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禽兽真身吧？ 本王怎么听说我那好侄儿，也就是你的嫡长子周钦南，他马上就要被你那继妃给搓磨死了呢？ 宠妾灭妻的听说过，可你这样不宠妻妾却非要灭了嫡长子的，还真不多。二皇兄，你那脑袋里面装的难道全都是猪脑子么？ 把嫡长子给糟践死了，你说是能显得你这吴王多有能耐，还是显得皇室冷血无情？” 一个又一个问题砸过来，把心虚的吴王给砸的暴跳如雷。 “周晟你放肆，竟然敢探听本王后宅之事？我，” “本王哪里有那个闲功夫？你府中那点破事儿可以说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我说二皇兄，周钦南那小子有再多的不是，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 “本王没有！是他自己生来身子骨就不好，才会缠绵于病榻。与本王有何关系？我难道拦着大夫给他治病了吗？” “呵，越治病越狠的那种大夫是吧？” 寿王冷笑了一声，眼神隐晦看了一圈周围的兄弟们。 “若不是传出了你要灭杀嫡长子的流言，本王也懒得提这一茬。你不要脸了，可我们这些当兄弟的还要出门见人呢！” 转过脸，这苦逼的家伙还得帮另一个苦逼的小家伙告御状，算是还了他通风报信的功劳。 “父皇，儿臣恳求您遣御医去吴王府走一趟吧。 估摸着周钦南那小子是真的快被磋磨死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拼死一搏，让人找儿臣求救帮他告御状。 好歹我前段时间也在归京路途上捞过他一条小命，实在是不忍心看着那么小的孩子，不明不白的就折在后宅里头了。 怎么说那也是我周氏的子孙呐！” 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越来越会演的寿王殿下当真红了眼睛，仿佛对那不太熟的侄子分外有感情似的。 把被告了阴状的吴王给气的直接一脚踹过去，然后他整个人飞起来，咕咚一声摔得远远的。 一双小脚脚又得瑟的冲了过去。 “嗷，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虎老大生气了，一顿饭暂时都哄不好的那种。 本来没成功抱到有钱人的大腿，这就已经很让人生气了，结果现在还有人敢在她面前打她罩着的舅舅？ 这还能忍？ 忍不了一点！ 在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挺大一个吴王，就挨了一顿结实的暴捶。施暴者，还是一个一丢丢大的小丫头。 这神奇到堪称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皇帝原本难看的脸色被震惊到了，他那双深沉的眼睛里划过了许多的不解和怀疑。 当然还有怒气和尴尬。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他的外孙女在打他的儿子，这让要脸的老周有点没脸。 “长乐，住手！” 可惜新鲜出炉的长乐郡主，暂时还没认识到自己又多了一个牛逼哄哄的身份。皇上叫的倒是挺顺嘴，就是没人搭理他。 “妞妞，你住脚！” 关键时刻，还得靠经验王控场子。 “你不听舅舅的话了是不是？一会儿我告诉宋易行去，你，” “我听话！” 虎咂嗖嘎一下窜回来，又切换回了乖巧模式，两只小爪子抱成拳头抵在下巴下面，一个劲儿的作拜托拜托状。 “你别跟我弱鸡兄长说，你看我又听话啦，真哒！” 又，这个字用的就很灵动。 小心眼子的寿王差点被气歪了鼻子，凭什么自己一个亲舅舅，混的要靠一个野路子上窜出来的臭小子，才能镇得住自家的熊孩子？ 丝毫没有道理可言！ “你也知道你刚才没听话？” “我，也有一点点听话的。” 心虚的虎妞妞想起来好像也答应过兄长，肯定不会动手动脚闯祸的，但是刚才她一时兴奋忘掉了。 现在只能拼命帮自己解释。 “舅舅，刚才是他先要打你的呀，我是为了帮你，我在做好事。 我如果不帮你打他的话，那现在挨打的就是你了。你难道想被踢死吗，舅舅？ 我最乖，我最通人性了，我明明都是为了帮你。 嗷，你不许去告状！” 越说越觉得自己压根儿一点错都没有的娃，那包子脸就又生气的鼓了起来。 “你要是敢告状，我以后就再也不帮你打架了。 我也不让你当舅舅了，就算你长得像我，我也不让你当。 以后你就是个没有外甥女的可怜舅舅啦！” “你，” 寿王被气的呼吸不畅。 每次只要牵扯到那对母子，自己这个舅舅立马就会被无情的一脚踹开，这让本王能到哪儿说理去？ 寿王虽然很苦逼，但是被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足的吴王更苦逼，直到御医过来抬人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睁一下眼睛。 原本该惊天动地的一场皇室秘辛，就在长乐郡主的强势帮忙下，虎头蛇尾的结束。也终于能让那些并不想吃毒瓜的人精朝臣们，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挺到了退朝。 腿脚比脑子更好使的刑部尚书，打头溜的飞快。连一向头铁的中丞大人，这次都跑的头也不回。其他人就更别说了，有一个是一个，能走多快走多快。 毕竟事关当年宠冠后宫的惠贵妃呀，那位贵主死的时候皇帝都啥样了，谁不知道？ 虽然人固有一死，但是死在朝政上还是死在帝王的疯球里，这区别还是蛮大的。 让他们皇家自己折腾去吧，臣等不奉陪了！ 第172 章 出宫回家 随着朝臣们溜走的功夫，一道道皇命也从皇宫里发了出去。 该说不说，接下来的京城着实是能增添不少的聚会话题了。还几乎都是从皇家瓜田里被刨出来的，那吃瓜群众们吃起来应该就更有滋有味了。 比如说顺国公府搬出来的大瓜，就能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敢跟皇家公主这么玩耍的，苏家探花郎跪第一排，没人跟他争。 作为一个反面教材，苏彦明毫无疑问的会非常成功。他仅用自己的一记绝招，就自废了全家武功，也顺便可以做到给全京城的当家主母们，狠狠敲上一记警钟。 以后在给家里孩子挑夫婿的时候，可万万不能任由闺女光看脸呐，贪图男色什么的容易吃大亏！ 还比如吴王府里的瓜，那也是新鲜热乎的能让人直呼了不得。 就那个从小病病歪歪的吴王嫡长子，并不是个生就来的病秧子，那是着了人的道。 至于说着了谁人的道？ 嘘，鹦鹉前头不敢言呐！ 再比如还有一道惊天紫金雷，咵嚓一下劈中了最大的那个瓜。 寿王的身世之谜！ 这事儿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可着满京城私底下疯狂流传，实际上前朝后宫里头都不得平静。 接下来寿王要忙着给自己证明身份，暂时就管不到已经从小土孩成功升职为小郡主的外甥女。 主要也是实在没本事把孩子给硬留在寿王府，某憋屈舅舅只能眼睁睁看着刚出宫门的自家熊孩子就那么窜出去，拽上宋易行那臭小子上车就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舅舅，而是要吃孩子的斑斓猛虎呢！ “江羽，去安排人跟在长乐郡主身边听候差遣，等本王回头抽出功夫再说其他。” “长乐郡主？” 江羽的眼神蹭一下亮了，看着自家王爷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侍卫头子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那您这边可是…？” “稍安勿躁。” 寿王扭头看了一眼勤政殿的位置，说不上是怎样的复杂心情，只是声音在唇齿之间轻碾。 “先去保护好虎妞妞。” “是，属下还让莫北山带人跟在咱家姑娘身边。王爷您也莫要焦心，既然已经抛砖引玉了，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本王知道。” 寿王心情贼好的登上马车回府，而虎妞妞也跟着弱鸡兄长，快乐的回家找娘。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小嘴叭叭的一顿给自己辩理，成功把宋易行给吓的小脸一白。 “你说你把吴王给打了？” “……昂，好像是叫那个名字。” 非常心虚的蹲坐在那儿对手指头，老实孩子也是想了好多遍，才决定还是自己先说叭，省的坏舅舅告状。 “兄长，那不怨我。 你知道的我是个乖孩子，我听你的话。 进猪圈以后我一点都没有闯祸，真的可乖可乖了，是那个家伙先踹我舅舅的。 我没错，别骂我。 嗷？” “这是我骂不骂你的问题么，这是，不对，” 宋易行疑惑的皱起眉头。 “皇宫里头哪来的猪圈啊？” 哪怕就是他现在岁数小，还没正经的吃过见过，可也没听说过有哪个皇上还会在皇宫里头盖猪圈呐？ “不知道，我觉得有钱人真的很不会过日子！兄长你也这么觉得，对叭？ 谁家好人用那么豪华的猪圈养猪呢？连我都没住上，满槽猪公凭什么能住上？ 猪能住的明白吗？ 嗷，我不服！” 一说起专职领域的话题，虎砸立马就不困了，包子脸上羡慕嫉妒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亏我还跟他是亲戚呢，他都能养猪了，为什么不能养我？ 我长的辣么好看，还辣么聪明，辣么通人性！ 嗷，我讨厌土豪资本家，我更讨厌我不是土豪资本家。 兄长我好生气，我都那么努力的撒娇卖萌了，可他就是不愿意给我盖动物园。 舅舅的黄地爹不是个好亲戚，他搞物种歧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没有机会跟进皇宫里去听现场的小宋葛葛，就这么被虎砸给绕来绕去的绕晕了头。 直到马车停在自家门前，寿王府的侍卫光明正大的撵上来。打头的莫北山，恭恭敬敬上前行礼，说是奉了寿王之命过来伺候长乐郡主。 宋易行这才终于能听明白，原来小妞妞的身世已经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这可真是太好了！ 少年高兴的抱起妹妹就往家跑，急于去跟母亲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宋家这宅子坐落在西大街的桂云坊，确实占地没有多大，但是胜在一个宁静祥和，布局也还算雅致。 这一片地界虽然算不得寸土寸金，可由于是压在权贵聚集之地的尾巴根上，所以价格着实也是不菲的。 当初要不是老宣平侯出手相助，光凭宋氏宗族的话，估计是没那个能耐给族中子弟置办下这么个落脚之处的。 可凡事有利就有弊。 好处是地处繁华，且离皇宫不算远。 坏处是，特喵的离宣平侯府也不算远。 所以宋易行抱着孩子兴冲冲的回到家，却被告知堂上有那么一位不速之客以后，他的脸唰一下冷了下来。 “他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这宅子可是宋氏宗族的产业，凡是宋家子弟皆可落脚。宋从域又没被宗族除名，他来了有什么稀奇的？” 宋老九愁的慌。 “我是真没想到那厮的脸皮竟然这般厚，上回都撕破脸了，现在竟然还能硬凑合上来。 难不成是虎妞妞上次给他的那顿打，把他给打出意犹未尽之感了？ 啧，贱的唷… 今儿是碰巧我还在这呢，能把他拦在正堂。可我也不能总守在京城这边呐，等过两天我回老家去了，你这可咋办？” “有何不好办的？不过就是族人罢了，他能奈我何？” 宋易行冷冷的挑了挑眉。 “他今日过来，可说了意图？” “说是就过来看看，顺便想邀咱们过府一叙，接风洗尘。” “呵，无事献殷勤。” 宋易行放下虎妞妞，示意她自己先回后院找娘去。却被虎老大机灵的转着眼珠子看了好几眼，然后果断一口拒绝。 “是又要干架了吗？ 我不走。 我保护你。” 第 173章 聪明滴虎砸 孩子现在可会抓重点了，而且认知清晰定位明确。 抬脚就要冲，却被弱鸡兄长一把拽住。 “别跑，当心摔倒了。” 又扭头看向族长，往身后示意了一下，声音不大但是吐字清晰。 “我去会一会他，寿王府跟过来的那几个侍卫，麻烦九叔先安排一下。” “自己去能行吗，还是我跟着吧？” “不用，这不有妞妞在呢么？” “对，有我在！” 虎老大贼能扛事儿的拍了拍胸口。 “放心，包的！” 那这绝对不是假话，有着人间小阎王镇场子，多少个宋从域打不死他？ 宋老九放心的点点头，又往院子里瞅了一眼，略有些牙疼的啧了一声。 “啧，我说你小子会不会办事儿？ 怎么又把他们给带过来了？ 咱这小跨院里头，哪还能塞的下那么多人啊？” “他们可不是我带过来的，唉。” 宋易行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那疯狂往上翘的嘴角，却用尽了办法也没压下去。 “这不是咱们宋家小门小户，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吗？寿王殿下生怕委屈了他的外甥女，所以才特意吩咐手底下人，让他们跟过来伺候长乐郡主！” “长乐…” 嘶！ 宋从坡眼珠子猛一下瞪大了，低头看着地下的那一坨人间小阎王，这人激动的有些声音不稳。 “虎妞妞，不，长乐郡主？” “嗷？” 虎砸歪着大脑袋，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人，突然那张大脸就红温了。 “坏九叔，你熟啦？” “我，不是，草民是高兴的！哈哈哈哈哈，草民是替郡主高兴的啊！” 果然还得是家里老太爷眼光毒哇，真就一逮一个准！也顾不上去搭理虎妞妞的虎言虎语，他只是兴奋的看着宋易行。 “既然都已经正了名也有了封号，那就没有其他的赏赐了吗？” “暂时还不知道，寿王那边也忙着呢您清楚的。这不就先拨了人手过来，等回头再做安排么？” “对对对，应该的，应该的！ 事有轻重缓急么？ 我们先帮着照顾好长乐郡主，这都是应当应分的事情。 那你先忙着，我这去安排一下。” 话音刚落，人就兴奋的一撩蹄子跑走了。 虎妞妞抓着兄长的手，一脸的不理解。 “坏九叔疯了？” “没有，他高兴的。” “高兴什么？” “高兴我们虎妞妞当郡主了。” 宋易行弯腰看着妹妹，满脸疼爱的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为兄也替你高兴。” 虎妞妞眨巴着大眼睛，虽然不知道自己没有跟有钱人攀亲成功，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但是又得了个外号这件事情，既然能让兄长这么高兴，那，或许就应该高兴叭？ 虎不太有信心的打听了一句。 “那娘会高兴吗？” “当然了，包的！” 学着妹妹平时骄傲得瑟的小话术，果然轻轻松松就把孩子给勾成了翘嘴。 虎妞妞抬腿拽着弱鸡兄长往前跑。 “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干架。 干完架以后我还要回去找娘呢。 我要让娘高兴，嗷！”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手拉手迈进正堂，果然看见一锦袍男子正坐在堂上，不急不躁的端茶品茗。哪怕没有人作陪，也照样坐的住。 宋易行眯了眯眼睛，抓紧手里的虎妞妞。声音恭敬有礼，却生疏清冷至极。 “世子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不知您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那人饮茶的手一顿，扭脸看过去。 就见那少年老成的小儿，依旧还是那般虚情假意的君子温润模样。 不肖父，却又胜父多矣。 果然还得是挚爱之人生的孩子最得我心，比其他的几个不孝子优秀太多了。 宋从域满意的勾起嘴角，那一抹状似慈父的温和笑容，挂在他那张虚伪至极的脸上竟然也不难看。 “无事。 不过就是我前些时日醒来时身体还虚弱，才没来得及给你们接风洗尘。 今日特地过来一趟，想着给你们补上罢了。” 这人怕是记吃不记打？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事儿见过，这伤疤还没好利索呢又凑上来找打的人，少见。 果然九叔这个族长不是白当的，就是有语言天赋。 瞧这人贱的吧？ 宋易行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尤其是看见虎妞妞那蠢蠢欲动的小脚丫子，随时准备再踹到宋从域脸上去时，他笑得更欢乐了。 “世子爷您太过客气了。” 拽着虎妞妞走到椅子里坐下，还是没敢把孩子松开，生怕撒手没。咳，是生怕一撒手，对面那人就没了。 “妞妞乖，先坐好。” “哦。” 孩子听劝，兄长欣慰的不行。 这才扭头又看向对面那双狐疑打量的眼神，他面上那温润客套的假笑一直没落下去。 “我也听族长说起过，这宅子是我宋家子弟来京城时的落脚之处。听闻以前可没有谁专门给族人接风洗尘这么一说，您现在亦无需这般客气。” “你怎么能与他们一样？” 宋从域轻声喟叹，只招来宋易行厌恶的一记嗤笑。 “有何不一样？ 都是宋氏族人罢了。” 清清楚楚的两句话，明明白白的我是我，与你不熟。 宋从域手中那盏打发尴尬的茶水，到底也是端不下去了。他慢条斯理的将其放下，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那个小丫头。 努力勾起笑容。 “虎妞妞是吧，你” “你不要对我笑，坏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的眼珠子告诉我了。” 越来越聪明的孩子，对于旁人的喜恶有一种近乎于天赋的本能，能迅速帮她分清楚好人和坏人。 宋从域皱了皱眉头，又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哄孩子似的轻笑道。 “上次那都是一场误会，你不能因为一场误会就说我不是好人呐？听我跟你说，” “你不要跟我说，坏人！” 虎子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然后有根有据抛出自己的观点。 “表想骗我！ 喜欢我的才是好人，不喜欢我的怎么可能是好人？ 我喜欢的肯定就是好人，我不喜欢的能是什么好人？ 特别是你还敢跟我抢我娘，更是坏人堆里堆出来的大坏人。 嗷，没毛病！” 嫉恶如仇又会护食的虎砸，从小在园区里那也算是享受过另类版九漏虎待遇的。会被偷偷摸摸的天才饲养员，给教导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虽然听不懂，但是要牢记。 所以一颗虎心，时常正的发邪。 第 174章 心思 “兄长，我说的对不对？” “嗯，没毛病。” 宋易行被逗的开怀一笑，尤其是看见对面虚伪至极的男人脸上那抹很明显的不虞之色以后，他就更觉得妞妞说的一点毛都没有病。 “还请世子多担待，我家妞妞年岁还小说话不够周全。” 这打小心肝黢黑的小子，只说自家孩子说话不够周全，却绝口不提孩子说的有哪里不对。 宋从域微微运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怒火。真是好多年不曾这般动怒了，这小儿果然是桀骜不驯孤傲至极！ 若不是为了… 那双生性风流的桃花眼，毫不隐晦的往后院方向看了看，立刻让宋易行的脸色冷了下来。 “想来宣平侯世子贵人事忙，我便不多耽搁你了。慢走不送！” 如此失礼的开口撵客，终于让宋从域脸上那副装出来的温和慈父相，彻底挂不住了。 “易哥儿，我是你的父亲。” “呵，堂叔你这话说的委实可笑。 谁人不知宋家十三郎，乃宋从垣的嫡长子，昔日宣平侯宋邑的嫡长孙是也。 你如此欺我这年幼失怙之小儿，就不怕我父在天之灵，哪日夜半无人时与你耳边私语谈心，算账讨债吗？” 宋易行一脸冷漠的讥讽，终于让宋从域脸上出现了一点点尴尬之色。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愤，这也是人之常情。是为父亏欠了你和你娘，但是我可以弥补。只要你想，日后这爵位我就传给你。” “呵，好一个自以为是的宣平侯世子啊！这是真把我当无知小儿耍弄了？你们心心念念日夜谋划的爵位，当年丧尽良心才抢到手的爵位，能舍得还给我这一房？” “不是还给你这一房，是为父愿意传给你！” 这话里有话的话音，明明白白的是拿日后的爵位，来钓他这聪慧至极的儿子。只要能把人给哄回来，以后的事情怎么都好说。 心里明明转着那么多不能见人的肮脏心思，偏偏脸上还装出了一副有情有义的被逼无奈。 “当年都是情非得已情势所逼，其中因由我已经与你娘解释了很多遍，是她不愿意信我，” “当然不应该信你！” 看这人竟然还在无耻的想颠倒黑白，企图哄骗自己，宋易行是生生快被气笑了。 “我只是岁数小，不代表我没脑子。其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一清二楚。 既然当年你已经做出了恶事，那就一恶到底。何来的半路反悔之说？都已经过继出去了，还想往回讨要？ 你要不要脸？ 我不是你，我守信重诺。 当初亡父那一块牌位护下了我母子二人的性命，那我宋易行就永远都是宋从垣的儿子！ 至于我想要的我该得的，日后我总会用自己的办法讨回来，不劳堂叔费心。 来人！” 他直接拍了桌子，一瞬间这衣着朴素的小儿身上竟恍惚生出了，正经世家子弟金尊玉贵才养成的孤傲气势。 “送客！” 守在外头的宋家族人，听到招呼声赶紧走过来。 而在中间这一丁点儿的功夫，好学的虎妞妞就没控制住爪子。学着弱鸡兄长的样子耍了把帅，小手往桌子上使劲儿一拍。 “来人，送客！” 桌子应声而碎。 孩子也立刻心虚的心碎。 “不，不怨我，” “对对对，我知道不怨你！” 紧赶紧跑过来的小宋族长，才终于拦住了急欲奉郡主之令行事的寿王府侍卫。怪不得他们非要守在门口不走呢，合着是等着给虎妞妞做打手？ 啧，这原地升职了的人间小阎王，以后就更加惹不起了唷！ 想想现在还不是跟宣平侯府真正扯破脸的好时机，所以他熟门熟路的又从兜里掏出了贴身小算盘。 转头看着冤种，哦不，看着族弟，这人笑的都不像个正经玩意儿。 “我说弟儿啊，你这是打算给银票还是付现银呐？看在咱俩这没出五服嫡亲嫡亲嫡嫡亲的族兄弟面子上，哥给你添个零头。” 跟着讨债鬼一起改了姓的爪子，就那么噼里啪啦在算盘上一阵瞎扒拉。反正数目准不准确的这又不重要，重要的是讹钱的时候，态度一定要端正啊。 “总共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九钱九文，你赔我一万两就成了。” 爪子往前一伸，幸福的勾了两下。 “来，掏钱吧。” 宋从域险些快被这无耻之徒给气到，脸上那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处变不惊君子色，也终于微微的变黑了。 “九哥，眼睛若是不好用的话就抓紧治一治。这桌子是镶金嵌玉了不成？哪里值得九千多两？” “咳，桌子九两。剩下的是我这心肝脾肺肾一起担惊受怕的安抚之资。” 对于宋从坡的不要脸和见钱眼开，宋从域已经从亲爹那里听到了不少。真不是银钱赔不起，而是做人不能不讲理。 所以面对想再次施讹诈之卑鄙手段的无耻之徒，他直接冷笑了一声。 “是我拍碎的吗你就问我要钱？你怎么不敢问罪魁祸首讨要？那丫头，” “嘘，快别由着你这张破嘴瞎说了。看在咱俩关一个太祖父的情分上，别说九哥我没提醒你嗷。” 噔噔噔往后连退几步，很有戏份的乐子人宋族长，很是夸张的双手作揖。冲坐在椅子上正在心虚的那一小团孩子，行了一记长揖。 “长乐郡主在上，草民请罪。 我这破桌子拍疼您的手了吧？ 我这破族弟碍着您的眼了吧？ 实在是对不住，还请长乐郡主您多多担待啊！” 宋从坡可以说暗示得非常明示了，宋从域立即瞪大了眼睛。 “何来的长乐郡主？” 这题虎听懂了，小爪子举起来。 “刚来的，嗷。” 宋易行不语，只是拉回妹妹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替她揉了揉拍红的地方。 莫北山抱着佩刀上前，带人直接站到自家小主子身边去。抬眼看向一脸震惊站起来的宋从域，这年轻的侍卫嘿嘿一笑。 “宣平侯府的这消息，貌似不怎么灵通啊？怕是要让宣平侯世子失望了，我家郡主乃清河公主之女，是皇上亲口御封的长乐郡主。” 不轻不重的讥讽了几句，看见对方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以后，才继续扎心扎肺。 “在下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貌似你在工部挂的是五品主事的缺吧？ 啧，我家郡主可是领从二品俸禄的，圣上金口玉言所赐之荣耀。 宋主事，为何不给长乐郡主见礼？” 第175 章 跟孩子讲道理 最后这句话俨然已是杀气腾腾。 其他几个侍卫也是面色森然，眼睛里全都流露出了一股子丝毫没打算遮掩的好心好意。只要你敢放肆，哥几个这就教你零碎做人。 宋从域脸上那原本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终于彻底没有了，不敢相信打上次分开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呐，怎么就会有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愿意相信的看向宋从坡，拼命挣扎了一下。 “九哥，是真的吗？” “嗯呢，比珍珠都真。” “清河公主之女不是安华郡主吗？” 宋从域怀疑人生，宋从坡啧啧撇嘴。 “啧啧啧，你看你们爷俩在家养伤都养成耳聋眼瞎了，前几天京城的那流言没听过？ 如今清河公主的女儿就是长乐郡主，新鲜出炉的烫消息呢！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信不信的随你。不过你要是继续作死的话可别带上我，本族长跟你不大熟。” 非常故意的往旁边让了两步，把那几个带刀的侍卫给让出来。 “这哥几个都是寿王府的侍卫，奉命保护长乐郡主的。他们可不归我宋家管，你自己看着办吧！” 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不该说的那就全靠对方自己领会。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了六十息，宋从域看着虎视眈眈的那几个侍卫，很识相的冲椅子里小不丢丢的那一团行礼。 “微臣见过长乐郡主！” “见过了呀，两次呢！” 虎妞妞歪着脑袋，伸出手指头比了个二。孩子还小没见过什么正经场面，所以很想不通的转着眼睛，不知道坏人为什么要强调他见过自己。 直到眼珠子落在坏九叔手里的算盘珠子上，聪明孩子叮一下就想通了。然后鼓起了包子脸，舍命不舍财的哼了一声。 “哼，别想跟我攀亲戚，我不是土豪更不是资本家，我没钱！ 就算你跟我见过两百次都没用，赶紧赔。要不然我打你了。 嗷！” 穷这个狗东西确实最坏了，明显被它拿捏住的不仅有人，还有兽。 一想到坏九叔说过的见钱分一半，虎妞妞瞬间眼神火热，高低得把这场讹诈流程给走完。 而急等着回去探听一下京城最新消息的宋从域，就算那脸色都阴沉似鬼了，还是只能恭恭敬敬赔钱才能走，甚至于离开时都没顾得上扭头再看一眼宋易行。 宋从坡看着沉默不语的十三郎，只能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把到手的赃款二一添作五，懂规矩的分出去一半。 又挣到钱了的虎妞妞捏着银票，高高兴兴的跑到母亲面前邀功请赏去了。 “娘你看，我又挣到钱啦！” 原本在屋里忐忑不已坐立难安，只能靠绣花勉强自己稳定心神的祝元娘，一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放下绣花针站起来。 刚走了没两步，外头那一坨小炮仗就冲进了自己的怀里来，欢快的又蹦又跳。 “娘娘娘，你在家里想不想我呀？看，我又挣钱了，你高不高兴？” 小爪子得瑟的挥舞着银票，把顺利接住孩子的祝元娘给听糊涂了。抬起眼睛往门口看，果然她那好大儿跟了进来。 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啊？ 难不成是妞妞在皇宫里又闯了什么祸？也不对呀，孩子既然能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回来，那还能有什么祸事？ 莫不是身世上另起了波澜？ 越想脑子里越乱，祝元娘直接一手一个娃把孩子全拽回屋里，娘仨儿熟门熟路的开始有商有量。 “易哥儿，可是妞妞的身世上面，又横生枝节了？” “不是，娘您别多想。” 意识到自己竟然把不应该的情绪带回了家里来，宋易行立刻调整好自己，脸上就再次带出了高兴的笑容。 “咱们妞妞现在已经是皇上亲口御封的长乐郡主了，身份在皇上和满朝文武面前都已经过了明路。” “真的？！” 祝元娘又惊又喜的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然后收获到对方一个骄傲的萌点头。 “真哒，娘你高兴吗？” “高兴，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们妞妞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指定不会再有苦日子，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那双属于母亲的温柔眼睛，唰一下就冒出了激动的泪水来，又赶紧抬手抹了去。然后把孩子抱在自己的腿上，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妞妞乖，以后不能再叫我娘了。你的生母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你也是身份尊贵的小郡主了，不能再这么唤我。” “为什么？” 刚才还咧着个小嘴巴跟着一起傻乐的妈宝虎，咣当一下天塌了。 夭寿啦！ 妈宝虎的妈不要虎啦！ “嗷，你明明就是我的饲养员妈妈，你是我娘，谁都不许跟我抢！ 嗷！” 一着急就嗷嗷乱叫的虎砸，被虎她娘和虎她哥费了好大的劲才堪堪安抚住。 “妞妞，你听兄长说，” “不听！” “妞妞，” “娘，你不许不要我！ 明明说好了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我都已经愿意让弱鸡兄长也永远跟我们在一起了，你怎么还能不要我了呢？ 嗷！ 我才是你的乖宝宝呀！ 你是不是忘了？ 你是不是忘掉这个事情了？” 虎砸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强烈的危机感，绝不允许任何人把小蜗牛从蜗牛壳里抠出来，就连她娘都不行！ 把自己往这个温暖安心的怀抱里更钻了钻，孩子委屈极了。 “娘，我每天都很乖。 我最通人性了。 我今天也在努力当人。 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一定还会更聪明更通人性，包的！” 说不出来更多更有道理的话，但是孩子这一颗赤诚的心呐，怎么能让母亲放的下？ 祝元娘心疼的一遍一遍亲吻孩子的额头，也一遍一遍温柔的安抚她。 “没有不要你，娘要你的，娘永远都要我们虎妞妞。 我们都说好了的，以后要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娘都记着呢，没忘。” “那你刚才又那样说？” “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变了，你这一声娘，不是我一个民间妇再能担的起的了。就算是以后你不叫我娘，我也还是会疼你爱你，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虎妞妞说不出来。但是她知道真的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呢？ 孩子突然抬起了包子脸。 “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多了一个外号，所以你就不能当我娘了？ 那我以后不要叫长乐郡主，一点都不好听，难听死了！ 我以后还叫苏灵，苏灵的苏，苏灵的灵。我娘叫祝元娘，我兄长叫宋易行，我是家里的养女。 嗷！” 第176 章 赤子之心，天伦之乐 孩子明明是在不讲理的闹腾，但是却字字句句都可怜又惹人疼。 祝元娘不敢应声，只能把虎妞妞抱的更紧了一些，心中难过的闭上眼睛。 她也舍不得啊，可是谁让妞妞的身份偏偏那么高呢？自己不过是一身份并不光彩的弃妇罢了，怎么敢当长乐郡主的娘？ 看着恨不能抱头痛哭的娘和妞妞，蹲在她们身边的少年，心累的直叹气。 “娘，妞妞她还小，并不能理解太多的东西。 你跟她说这些为时尚早。 我慢慢教着就是了，以后长大了自然就懂了，何必非现在惹她难受？” 虎妞妞这一顿小可怜式的闹腾，可是把宋易行给心疼坏了。从母亲怀里把孩子抠出来，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她撸毛毛。 “妞妞你放心，我们肯定永远都不分开。娘她刚才就是跟你开玩笑的，想看你有没有更通人性一点而已。” “真的？” 虎妞妞扭头看过去，祝元娘在这双可怜巴巴大眼睛的期待中，和儿子再三的眼神示意下，违心的点点头。 “你兄长说的对。” “呼，原来是开玩笑呀？” 虎放心的松了口气，然后又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巴。 “娘，我不喜欢你开的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我决定今天要少爱你一点点，只爱你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九文，要比昨天少一文！” 刚从坏九叔手里偷师成功的虎妞妞，气呼呼地鼓着嘴巴。 明明知道孩子是在生气，可是这跟可爱成精了一样的糯叽叽，还是把心酸不已的老母亲给逗笑了。 “咳，妞妞，娘错了…” “真的？” “真的错了！” “那好叭，我原谅你了。” 虎老大非常大方的扒拉开碍事的弱鸡兄长，自己乖乖的又爬回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还很大声的亲了母亲的脸颊一下。 “那我现在又决定要很爱很爱你了，我也给你添点零头，今天我要爱娘一万两零…” 低头看着自己，爪子里一直没舍得放下的银票，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的看了好多遍。 坏了，今天这是分了多少来着？ 不认得呀！ 好在虎现在有一个非常贴心靠谱的聪明铲屎官，宋易行立刻开口解围。 “这是五千两，因为刚才九叔给他添了个零头凑成一万两。所以分到你手里的一半，就是五千两。记住了没有？” “嗯，记住了！” 虎妞妞把五千两银票用非常土豪的方式一把拍到母亲手里，得瑟的扬起小下巴，自信了一脸。 “娘，都给你。 这都是我挣的哟！ 都说了我能养活你，就算不去抓同事，我也一样能养活你。嗷！” 祝元娘被虎妞妞的这份贴心孝顺，给惹得眼泪又快出来了。她紧紧握着银票，心里满是感动。 “我们妞妞可真厉害，又挣了这么多钱。娘都给你存着，以后给你当嫁妆。” “不用啦，都给娘当嫁妆。 以后我再挣钱供弱鸡兄长念书吃苦，我也给他挣钱当嫁妆。 我真的可能挣钱啦，我棒棒哒！ 娘你等着呀，以后我让你享福。” 孩子不太能理解很多的东西，但是护窝子的天性，让她乐于把很多好东西都给她喜欢的人。 赤子之心，比真金更纯。 “好，娘就等着享福。” 祝元娘笑的美丽温柔极了，拿起手中的银票看了看，眼睛转向儿子。 “这回的钱又是从哪儿分来的？” 宋易行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宋从域来了，不过被九叔带人给拦在了前院。他说是为了给我们置办一场接风洗尘宴，才特意过来走一趟。” “哼，无事献殷勤。” 祝元娘的脸上划过一抹非常明显的厌恶之色，不过仍然非常清醒的告诫着儿子。 “他虽然不怎么干人事，可确实不是什么愚蠢之人。满腹鬼谋之辈总归是不会做什么好打算的，你要心里有数。” “孩儿知道。” 宋易行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趴在娘怀里又竖起了耳朵听动静的虎妞妞。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与母亲对视。 “娘，他想把我们骗回去。” “呵，他不一直都想两全其美呢吗？估摸着是你这神童案首之名，又招了他的眼。 没事儿，别搭理他。 在宗法上，咱们娘俩可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只要你自己能稳得住，他不敢光明正大的从宋氏宗族里抢你出去。” “我知道，只是觉得荒唐又可笑。我也觉得我们娘俩挺倒霉的，怎么会碰上这么个斯文败类？” “……当初，他不是这样的。” 祝元娘的眼神放空了一些。 “我与他定亲之时，宋家大房还没出事。有宋邑压着宋珉，宋从垣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世子之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到宋从域的脑袋上，他就只是二房的儿郎，是靠自己念书科考，希冀出人头地的宋二公子。 如果不是后来大房生了变故，如果不是二房被权势爵位给迷了眼睛，如果不是你外祖父突然病亡，他不会也不敢干出后面的那些恶心之事。 易哥儿，娘很抱歉让你处境尴尬。” “我又没有抱怨您的意思，您别再这么说，倒是叫儿子心里怪难受的。” 使劲儿的吐了口气，宋易行觉得自己真的很坚强，竟然还能苦中作乐的有心思笑一个。 “以前我确实处境不好，但是现在我不是沾上妞妞的光了吗？ 你是不知道，刚才在前院寿王府的侍卫们可是一点没给他留脸，硬逼着他给妞妞行了礼。 呵，前倨后恭的样子可真狼狈。 我看的也是真痛快！” 说起刚刚发生过的这个事儿，当事虎最有发言权。她自己在母亲怀里坐直身体，然后拍开小嘴叭叭的就是一顿嘚啵嘚。 “这个我知道，我有经验！ 刚才我为了吓唬他，不小心拍坏了桌子。坏九叔就给他添了个零头，让他赔了一万两。 我这回又出力气了，所以我分一半。 没毛病！” 确实，孩子有理有据逻辑清晰，一点毛病都不能带有的。 母子三人高兴的在宋家宅子里嘻嘻哈哈尽享天伦之乐，甭管外面的是是非非有多么暗流涌动，暂时都波及不到他们的身上去。 眼瞅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溜过去，再过两天就该是皇帝的生辰宴了，可是寿王那已经明白了一大半的身世，却依旧毫无动静的样子。 不过皇帝确实也没闲着就是了。 第 177章 朕盼我儿长寿 勤政殿。 皇帝坐在御案之后，翻看着刚呈上来的一页页口供。他那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上，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整个殿中安静极了，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压抑到能把人给逼疯。 终于，皇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捏着其中一张供词，威严的声音里甚至已经听不出多少杀气。 “动手换子的是当年一个小小才人？呵，杨忠海，到底是朕老了还是你老了？现在竟然连你这狗奴才也敢来敷衍朕了？” “奴才不敢，圣上息怒！” 大总管麻溜儿的跪下，面上明显有些欲言又止的为难。 “说。” “启禀圣上，真不是奴才不尽心尽力。实在是这里头插进来的手太多了，奴才查的没有人家砍的快。查到冯贵嫔这条线索时奴才就不敢再往下查了，否则，” 否则整个后宫就得被掀起来了。 这句话没有明说，但是好懂。 “谁伸手了？” “都伸手了。” “哦？” 皇帝放下口供，眼睛盯住大总管，就听见对方抖着声音小心回禀。 “几位主宫娘娘，每个人都在里头伸了手。” “呵，在涉及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们倒是一如既往的齐心呐。” 皇帝嗤笑一声，眼底一片寒意。 “去传旨。 冯氏贬为庶人，赐死。 皇后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即日起将宫务交与太子妃打理。 其他妃嫔全部禁足，无旨意不得迈出各自宫门一步，违者杖毙！” “诺！” 大总管刚起身要走，就听到皇帝又吩咐了一声。 “先把寿王宣进宫来。” “是，奴才这就去。” 在家里着急上火的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皇帝传召。寿王心急火燎的用最快速度冲进勤政殿，咣当一声跪下磕头。 “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 “谢父皇！” 寿王刚从地上爬起来站好，又听到了龙椅上的亲爹沉声吩咐。 “老三，你过来。” “…是。” 寿王谨慎小心地数着步子，一点一点凑合到御案前。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跟亲爹有如此亲近的距离了。 胸膛里的心脏在砰砰跳动，好像随时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一样，他控制不住自己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是激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要翻身了！ “你抬起头，让朕好好看一看。” “是。” 听话的抬起脸却不敢抬眼，没有跟皇帝双眼对视的寿王，自然没有看见他亲爹眼底那么多复杂难言的心思。 当初与孟氏情浓之际，却不慎被她宫中的婢女给爬了床还诞下子嗣，这一直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以为是孟家人心太大了，出了一个高位宫妃不知足，还想再添一个旁支庶女为妃。而孟氏也脑子糊涂的选择家族，从而辜负了皇恩。 这让非常要脸的皇帝，分外愤怒。 正是因为有了这重重心结，他才会冷落了孟氏很长时间，谁知道却造成了终身的遗憾。 尤其是孟氏郁结在心早亡之后，皇帝就更看不得周老三的存在，这会让他想到自己当时犯的错。 但是谁能想到一错会更错，被亏待了多年的这个儿子，竟然是孟氏给他生的那个！ “老三呐，你可真是一点都不会长。 瞧这眉眼五官，如果不是努力的盯着看，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你母妃的影子。 朕知道你是朕的亲生儿子，可你实在不用长得这么像朕，以此来证明身份。” 皇帝这苦中作乐式的几句调侃，却让寿王猛一下抬起眼睛，里面全都是渴望的炙热火焰。 “父皇，您相信了吗？” 他甚至都没有问是不是查清楚了，而是问皇帝是不是相信了。 因为在很多事情面前，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肯不肯相信。 直到看见亲爹点头，三十来岁的寿王才扑通一声跪倒，哭的涕泪纵横委屈至极。 “父皇，求您给母妃和儿臣做主啊！我们，我们冤啊！” 这么多年的被轻视被嘲讽被欺负，他怎么可能不委屈呢？他都快委屈炸了！ 威严的眼底也划过一抹浅淡哀伤，虽然隐去的极快。但是君王这一点点的心软，就已经足够寿王用了。 皇帝心里唏嘘了一声。 这是头一次看见老三在自己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他一脸委屈哭起来的时候，倒是有一点点像记忆里那爱哭的妇人了。 时间真的已经过去的太久，久到自己都想不起来年轻时候，是不是也曾真的欢喜过谁，也曾因为谁的死去而痛彻心扉？ 不过再多的情感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他现在老了，老的只能尽力活在当下，老的只能努力往后看。 “你起来吧。” “是，儿臣无状，父皇恕罪。” 尊贵的天家父子，终于不再像以前一样，仿若单纯的君与臣。寿王也头一次在父皇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点对自己的温情。 这一点爱屋及乌，已经足够。 “老三，稍后朕会下旨让宗人令替你更改玉牒，你的亲生母亲是惠敏皇贵妃孟氏。你可想换一个封号？” “惠敏皇贵妃？！” 寿王呼吸一紧，没敢想还会有这么个意外之喜。皇帝看着他，很是罕见的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 “换子之事过去的时间太久，罪魁祸首已经不好查清楚。朕知道你们母子受了委屈，可也只能如此弥补一二了。” 这话里有很多层意思，打小就贼精的寿王不可能听不懂。 到底是不好查清楚，还是不能查清楚，他多少心里是有数的。再说了人走茶凉，就算母妃活着的时候是宠妃，可毕竟已经死了这么多年。 能庇护着自己子凭母贵，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不敢再奢求更多。 所以寿王咣当一声又跪下了，赶紧磕头谢恩。 “儿臣多谢父皇恩典！” 随即他又抬起头，非常认真的看着皇帝，脸上有一种近乎于虔诚的期待。 “父皇，儿臣斗胆一问。我封号中的这个寿字，到底是寿恩府的寿，还是长寿的寿？” 这是他头一次敢这么大胆的问出口，是替从小到大受尽了委屈的周晟问的。 皇帝沉默良久，才终于在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下，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日后，朕盼我儿长寿，无恙百年。” 寿王又哭了。 “那儿臣不改封号。” “嗯，你不想改便不改吧。朕给你换一处封地，就百川府可好？” “多谢父皇！” 第178 章 平恩侯府 这消息如一道炸雷一般，从皇宫上空直直的劈向了整个京城。约莫着一个时辰之后，甭管心里有数还是没数的人家都收到了确切消息。 令人震惊的不是皇上下令让宗人府更改了寿王的玉牒出身，也不是皇上重新补偿给了寿王一个好封地，而是皇上追封了寿王的生母为惠敏皇贵妃啊！ 这岂止是让寿王摆脱了污名？这是直接原地翻身上树了。除了东宫，还有哪一位皇子能比寿王的出身更加尊贵显赫？ 老狐狸们都清楚，原本没有任何希望的寿王如今子凭母贵。日后京城的这水呀，就得更加湍急汹涌了。 平恩侯府。 从开国公爵顺利降级为侯爵的老苏家，父子几个正凑在书房里头愁眉不展。 “爹，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此次赢得了君心的是寿王。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把人接回来？” 平侯恩还没开口，一脸伤痕窝在椅子里的苏彦明倒是先搭了腔。 “大哥，何必非要把人给接回来？我看那丫头好像是有点心性不全的样子，真接回来了怕是能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你给我闭嘴！” 苏彦君冷冷的呵斥了一声，把打小就外强中干的弟弟给吓的缩了一下脖子。看着他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苏彦君更生气了。 “你还敢说这些无谓之言？ 家里世袭罔替永不降爵的尊荣，全葬送在了你这个蠢货的手里，现在还敢闭着眼睛顺嘴由心的胡沁。 不接回来？你以为皇上为什么封了长乐郡主的封号之后，却没有其他的说法了？ 因为他在等着我们老苏家给出说法！”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已经抽空打了蠢弟弟好几顿。但是不解恨呐，哪怕是把他给打死了，自己以后好好的公爵之位也已经咣当一声变成伯爵了。 越想越气，气的这勋贵公子都维持不住多年涵养的翩翩仪态了呢。 “苏彦明，有很多时候我都不得不怀疑，就凭你这猪脑子当年到底是怎么摘得探花功名的？你该不会是背地里给主考官送礼行贿了吧？” “你胡说八道！我明明就是靠真本事考上的，苏彦君你嫉妒我的才华是不是？” 你要说其他的不行，那苏彦明也许不敢跟大哥争。但是你说他才学不行，这不就直接戳到肺管子上去了吗？ 即使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但是依旧好看的很，有一种很能勾起女子怜惜的落拓狼狈之美。但是可惜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女子，而是被他坑了个底儿掉的苦逼世子。 “呵，我嫉妒你？” 苏彦君差点被气笑了。 “你除了这么一张脸，还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偏偏我最后悔的就是没长你这么一张脸！ 当初要是我尚主，绝对不会弄成现在这样鸡飞蛋打，满盘皆落索的局面。 刚才说你是猪脑子都抬举你了，你压根就是没长脑子！” “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出事儿了你怪我，当初我被爹逼着尚主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苏彦明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为家族牺牲了很多很多。 “当初我一朝登金榜，春风得意。 如果不是倒霉催的被清河那个疯妇给看上了，又怎么可能怀才不遇蹉跎一生？ 那些名次远远不如我的人，都已经在朝堂上混得如鱼得水，偏偏就只有我活在了妇人的裙角之下！ 凭什么？” “就凭你是顺国公府的嫡出二公子！家里金尊玉贵的养了你多年，你就不能不担起家族的责任！ 你看看谁家不是这么过的？ 爹不是这么过来的吗？ 我不是这么过来的吗？ 你到底是怎么会养成这么奇葩的性子，竟然成婚多年不与清河公主圆房？你怎么敢的？！” 狠狠的一拍桌子，终于又把苏彦明给吓的缩了回去。看着他那依旧没想明白的蠢样，苏彦君气的都想打哆嗦。 “如果掐死你有用的话，我现在就把你拖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亲手掐死你！” 不能想，越想越生气。 苦逼的苏彦君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使劲儿吸了两口气勉强把怒火压下去，才睁开眼睛继续跟闭着眼睛的老父亲商量。 “爹，这几天我也已经让人去把大概情况都给查清楚了。 长乐郡主身边的那对母子，就是宣平侯府当年抛出去的那两枚弃子，不足为虑。 现在棘手的就是，不知道寿王他愿不愿意对我们网开一面？” “难。” 平恩侯终于睁开了眼睛。 “周老三的性子很像他爹，天生的小心眼子，又冷心冷情的很。 这次他能侥幸的翻了身，说白了全凭有长乐的出现才能证明他的身份，所以他对那小丫头就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舅甥之情。 可以说只要寿王不傻，只要以后长乐不干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那么这辈子他都会护着捧着的。” “那您说怎么办？ 我们顺，我们平恩侯府，总不能真的对那小丫头不闻不问吧？” 硬生生在嘴里把自家封号给往下降一等，苏彦君牙疼的叹了口气。 “唉，我们要是敢真的装傻，估摸着皇上那边就该真的翻脸了。 爹，您可别跟老二一样犯糊涂啊！ 脸面这东西丢一次也是丢，丢两次也是丢。咱们家现在既然面子已经没有了，就把里子给做足了吧。 别再遭皇家的眼了，不值当。” “爹知道。” 平恩侯看了看坐在一边满脸憋屈的嫡次子，他叹了口气又转过脸，看着向来稳重可靠的嫡长子，沉声吩咐道。 “你明儿一早挑个好时辰，带着老二去宋家，把长乐郡主迎回来。” “我去？” “废话，你不去难道我去啊？”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您亲自过去确实是有点不妥当。但是这事儿毕竟也事关内宅，是不是该让母亲出面比较好？” 苏彦君往后院的方向指了指。 “那宋家如今顶门立户的是那个叫宋易行的小儿，听说长乐也特别的依恋那个祝氏，她那尴尬身份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和二弟两个大男人，擅自去登人家孤儿寡母的门，这传出去了恐怕落人口舌，好说不好听呐？” 第179 章 都是亲戚 “爹？” “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出去吧，让老子清静清静。” “……是。” 苏彦君也知道弄丢了祖传爵位这件事情，他爹肯定比自己心里更难受。所以识相的薅上蠢货弟弟就走，直接把人拎到垂花长廊处才撒手。 “回你自己院子里去好好反省反省，以后该怎么说话行事。 明日跟我去迎你的嫡长女回府。 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明天我要看见一个喜欢长乐郡主的慈父。 听到了吗？” 离开了父亲的眼皮子底下，苏彦君所有的恼恨怒火便丝毫不加遮掩的从眼睛里喷薄而出，把苏彦明给吓的畏畏缩缩直点头。 “我听到了，大哥，” “你别叫我大哥，以后你是我大哥！ 不，你是我大爷！ 你是咱老苏家的活爹！” 到底也是勋贵家的子弟，气恨难掩之下便会暴露一些武将本色。能做到不一日三餐指着这蠢货骂他祖宗十八代，全都是苏彦君觉得自己心性极佳的缘故。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很平静的接受，眼睛一闭一睁，家里祖传的国公之位咣当一下就没了的痛苦。 第二日，平恩候府的马车一大早就停在了宋家宅子大门口。 苏彦君携妻带弟，客气有礼的递上了拜帖。然后宋家族长出来亲迎坐陪，男客在前院寒暄着一些不存在的交情，女眷则于后宅花厅中会面。 “妾身祝氏，见过世子夫人。” “哎呦祝娘子，祝家妹妹你可千万别跟我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徐氏实在是个妙人，昨晚上听丈夫絮叨咒骂了半宿，关于此事的来龙去脉其中利害，她也早已经心知肚明。 所以她很清楚今日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这不一点世子夫人的架子也不敢拿，对着祝氏这弃妇也愣是热情的仿若亲生姐妹一般么？ 上前去就强硬的把人给扶起来，雍容华贵的徐氏笑起来面如满月，看着很是亲热人。 “祝家妹妹，咱俩以前又不是没见过。虽说你离开了京城有一段时日，可好歹咱姐俩以前也是一同赴过宴的旧相识，你跟我弄得这么生份做甚啊？” 这位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当初一同赴宴的人多了去，哪来那么多的旧相识？不过就是混个面上熟，在下一次的赴宴时能对得上人罢了。 祝氏心底一叹，面上却一点不显。 “多谢世子夫人抬举，妾身如今早已不敢再提以前。” 啧，马屁拍马蹄子上去了。 徐氏心里一苦，只能呵呵干笑。 “哎呦怪我怪我，都怪姐姐我这张嘴呀不会说话，妹妹你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什么以前不以前的，那些破事儿烂事儿乌七八糟的事儿，咱全包包叠叠的扔出去。 看以后，就净看以后，啊？ 你说你生养出了那么个少年英才的出息儿子，咱们这些知道的人谁不羡慕的慌？ 以后你就且等着享福吧！” “对对对，我也能让娘享福。” 原本扒在娘身后的社恐虎，从大腿旁边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脑袋，大眼珠子转得十分勤快。 徐氏眉眼一动，立刻就笑容满面的弯下腰来，很是温和慈爱的哄孩子。 “你就是虎妞妞吧？” “嗯！” “乖孩子，长的可真好，跟观音大士座下的金童玉女一般好看。” “嗷？” 对于这个第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个乖孩子还很好看的聪明古人类。高兴的虎妞妞决定，也原地给对方办一张好人卡。 “谢谢，婶婶你也长的很好人。你眼神还特别好，我很看好你吖！” 呃，长得很好人？ 这什么时候成夸赞长相的话了？ 徐氏只怔愣了一息，就笑眯眯的坦然接受了孩子的夸奖。 “那我也谢谢你了，不过我可不是婶婶哟，我是你嫡亲的大伯母。” 说这话的同时，她还直起腰身来看着祝元娘，笑容依旧和气的不行。 “你祖父祖母听闻还有你这么个可爱讨喜的小孙女在外头，可是高兴坏了。 两位老人家在府中想你想的呀，食不知味夜不安枕。 所以特意吩咐了我今日过来，接长乐郡主回家去，一家团圆。” 前面这两段是哄孩子的，后面这一段是专门说给祝元娘听的。 直正的大家夫人，无论是掌家理事也好，还是与人交涉也罢。一般从来不会在明面上落下任何不好的话柄，但是她们依旧会让该听懂的人，都能听得懂。 祝元娘当然听懂了。 她转身抱起了孩子，面上依旧温和客气的寒暄道。 “世子夫人请坐，若是不嫌弃的话且饮一杯粗茶，容妾身跟虎妞妞好生解释解释。” “那就劳烦祝妹妹了，正好我也是口渴的很。” 从容落座，端杯饮茶。 祝元娘笑了一笑，抱着孩子走到主位上坐下，然后极其温柔的替她拂开额头上掉落下来的碎发。 “妞妞，” “娘，这个好人大伯母，她也是我们家的亲戚吗？” 没等到母亲来洗脑，虎妞妞就先疑惑不解的扭过脸，盯着对面那人看了又看。 “对，这位是平恩侯府的世子夫人，也确实是你的大伯母没错。” 虽然有了母亲的点头认证，却还是让孩子不能理解。 “我们只是搬了一趟家，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了这么多的亲戚？” 这几天她娘和她弱鸡兄长总是翻来覆去的在跟她说，皇宫里的皇上是她的外祖父，就跟柳小虎的姥爷是一个意思。大家都是正经亲戚，皇宫里的那些舅舅也都是正经的舅舅。 她还会有很多的七大姑八大姨，还会有一堆不知道好不好吃的，啊呸，不知道好不好看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 现在又多出了大伯母？ 虎妞妞的眼珠子咕噜噜来回乱转，最后很肯定的扭回了小胖脸，认真的看着母亲。 “娘，她长的不像我。 你是不是被骗了？ 现在拐骗小孩子的超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定要把我给看好呀，丢了就找不回来啦！” 这是以前她娘还是饲养员妈妈的时候经常说的话，现在虎子原样照搬拎出来提醒回去。 “咳，咳咳…” 本来坐在一边喝茶掩饰尴尬的徐氏，不小心就被茶水给呛了一下。等她把嗓子里的水给咳出去以后才放下茶盏，用很无奈的语气提醒对面那聪明孩子。 “我能听得到唷，虎妞妞。 再说了我可不是人贩子，我真的是你大伯母。 如假包换！” 第180 章 想把妈宝虎带走 虎妞妞没有说话，只是皱起可爱的眉毛，歪着脑袋看她。 “你是真的假的不重要，你为什么要来我家？” “我来接你回侯府，你是我苏家的孩子，是皇上亲封的长乐郡主。 当然应该住在平恩侯府，跟你自己的亲人们住在一起了。 你说对不对呀？” “不对！” 大聪明虎瞬间想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要跑来攀亲戚，她想把我从蜗牛壳里抠出去！这还能行？ “我才不是你家的小孩，我是我娘和我弱鸡兄长家的小孩，你表想骗我！” 做完还很嫌弃的翻了一下眼珠子。 “猴子还敢抢我？ 活着难道不好吗？ 我都好久不吃同事了，你可别非给我送口粮，我不会拒绝哒。 嗷！” 没听懂这小丫头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人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平恩侯府的孩子，这倒是能听的明明白白。 徐氏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看向祝元娘时，说不好是规劝还是威逼。 “祝娘子，你就是这么教的孩子？我知道你舍不得放长乐离开，但是也不能教她不认自己的家族吧？ 孩子不懂事，你心里也没数么？ 女子存世本就不易，若是再没有娘家给她做倚仗，日后在夫家还有什么底气可言？ 这苦头明明你自己就吃过的，难道还想让这孩子也吃一遍？” 祝元娘还没来得及应对回去，就听到门外传来她儿子那清凌凌的嗓音。 “还请世子夫人慎言！” 宋易行迈步走进来，面色淡然的看着徐氏，把人看的不大好意思微微转过脸。 “世子夫人，我娘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普通孀居妇人。实在不如您见多识广知道何谓底气，还请见谅。 不过小子今年一十有一，是家中顶门立户的儿郎。再说长兄如父，妞妞的一应教导之责尽在我手。 您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想讨伐的地方，直接与我说便是，小儿洗耳恭听！” 徐氏被怼的面上一热，真是好多年不曾这样被人挤兑的当面下不来台了。 但是谁让刚才那些不妥当的话，是自己着急之下先打头说出去的？也就怪不得被人家儿子逮个正着再给还回来，唉。 “我，我方才就是一时言语有失，真没有笑话你母亲的意思。 祝妹妹，姐姐我这笨嘴拙舌实在是不会说话的很，还请你担待一二。 ” 徐氏倒是还算讲点道理，竟然站起来以诰命夫人之身，给祝元娘赔了个礼。甭管是不是看在长乐郡主或者说寿王府的面子上，这位世子夫人都确实能屈能伸的很。 “世子夫人您折煞我了，妾身实在是不敢当。” 好在祝元娘也不是真的农家妇出身，该懂得礼节她一点不少懂，抱着孩子就窜到一边去避礼。 徐氏脸上的尴尬之色，就彻底消了下去。大概是看明白了虎妞妞对祝氏的依赖有多么严重，她也终于愿意掏一点真话出来说了。 “真不是我想以言语相逼，实在是我夫妇二人也是奉了家翁之命。 若是不能把长乐郡主给迎回去，我回府里去真的也交不了差呀！ 祝家妹妹，你也是在侯府里当过儿媳妇的人，女子何必为难女子？求妹妹体谅体谅姐姐，你帮我劝劝长乐郡主可好？” 她嘴角边带出来的那抹苦笑不像是演的，祝元娘确实能理解高门大户里当儿媳妇的不容易，可也爱莫能助的只能陪着叹了一口气。 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不高兴的鼓着嘴巴，一脸打死所有亲戚我也不走的虎妞妞。她嘴角抽了一下，只能又扭头看向儿子。 宋易行见好就收，伸手把妹妹从娘怀里抱出来放在地上，牵住她的小爪子。 最后在抬头看向徐氏，客气有礼的少年郎，微微弯腰往前方引路。 “世子夫人，平恩侯世子让小子来请您去前院议事。您先请，我带着虎妞妞一起过去。” 徐氏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丈夫为什么又改变了路子，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又客客气气的与祝元娘道别了之后，才随着宋易行的指引下向前院走去。 一路上，虎妞妞都紧紧拽着宋易行的手，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走在前面的亲戚。 用一种虽然大家都能听见，但是我依然很小声的调子，很是不高兴的告起了歪状。 “兄长，亲戚也不一定都是正经的好亲戚。她抢我来了，她想把我抠出去！ 这简直太过分了，对不对？ 我就知道，总是会有人想把我和娘分开。这真的好讨厌，我要生气了！” “妞妞乖，咱不生气。” 宋易行捏了捏妹妹的小胖手。 “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把你给抢走的。咱们好好跟他们说话，别随便就动手动脚。” “嗷，我知道。” 徐氏走在前面，但是耳朵一直留在后面。听着这俩孩子一问一答的话，她眼中盛满了无奈的忧虑。 坏了，此事棘手。 一行人到了前院，苏家兄弟二人依旧由宋氏族长陪坐喝茶，只是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同。 宋从坡那鬼精的眼珠子，借着端杯饮茶的遮掩，偷偷摸摸把那俩人给看了一遍。 然后又忧心的往门口一直瞅。 十三郎那破孩子跑哪儿去了？ 你是一点不把本族长当人看啊这是？你快回来，把人间小阎王带过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千呼万唤坐立难安的等啊等盼啊盼，终于盼到了主角姗姗来迟粉墨登场。 “夫君，唤妾身过来所谓何事？” 徐氏的这一句询问，叫原本想问她为什么到前院来的苏彦君，立刻闭上了嘴。 不用问了，定是这滑头的宋家小儿把自己妻子给诓过来的。虽然不知道后宅女眷那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人主家都不愿意了，自个儿也不好上门来当恶客不是？ 所以他摆了摆手。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让你把孩子领过来，跟她爹见见面。” 嘴里说着话，眼睛则望向了蹦哒进来的那小雪团子。 果然传言不假，孩子长的极好，眉眼之间也很像寿王殿下。只有这身雪白的肤色，大概是随了自家这糟心的蠢货弟弟。 “虎妞妞？” “到！” 孩子条件反射的一举手，倒是把头回跟她打交道的苏彦君给逗的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笑容温和的看着她。 “咳，好好好，真是个乖孩子，我是你的大伯父。” “…你也是，我的亲戚？” 第181 章 舅舅，快帮我欺负他！ 兄长这个词儿虎妞妞很熟，所以她毫无抵触的就理解了对方的身份。不就是别人家的长大了以后的弱鸡兄长嘛，我懂。 眼珠子往旁边瞅了一下。 哟，熟人。 包子脸不高兴都鼓了起来。 “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我家？我不喜欢你，我都不去你家玩的，你也不许来我家！” 领地意识非常强的虎砸，现扬下了逐客令，被逐的辣人是她亲爹。 哼，你以为我想来啊？ 记吃不记打的苏彦明腹诽了一声，看着对面那长得一点不像自己的孩子，真的很难说服他自己喜欢冷面嘴毒的寿王翻版。 但是有大哥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又不敢再放肆，只能硬逼着自己扯出了一抹违心的慈父微笑。 “苏灵，我是你亲爹。” 就说了这么一句能听的，然后便开始狂吠。 “你年纪小又没受过正经的教导，没有丝毫规矩爹不怪你。 只不过世家女子当贞静娴雅，日后回家去了便要好生学习世家礼仪。万万不可再如此不知规矩的放肆，实在是有失我苏氏的身份体面。” 不是，这货在说什么？ 在扬的人都愣了一下。 旁观的外人宋族长，偷偷摸摸看了看平恩侯世子那不可置信到突然暴睁的眼睛，立刻麻溜的垂下脑袋，使劲儿抿紧小嘴巴。 死嘴，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不懂事儿的笑出声啊！否则这实在是，咳，不知规矩有失身份体面，咳咳咳咳咳… 而苏彦明那自以为是的慈父之声，还在继续不知死活的逼逼叨叨。 “虽说你打小流落山林，但是委实不该如此粗鄙。听说你总是动不动就对人拳脚相加，这不是好女子所为。简直是不成体统，以后得改，” “你给我闭嘴！” 苏彦君简直快要气炸了，听听他这蠢货弟弟说的可是人话？ 啊，可是人话呀？！ 现在优势在谁你是一点数都没有吗？老子是叫你过来诱哄你闺女回去，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活爹了？！ 如果这不是在别人家，苏彦君保证自己那饥渴难耐的拳头，已经再次亲吻到他可爱的蠢弟弟身上了。 这辈子摊上跟这种蠢货当亲兄弟，上辈子他就算是犯下了挖人家祖坟的恶业，应该也已经还的七七八八了！ 努力的吸了一口气平稳怒火，然后这苦逼的世子，还得跟着在后头找补。 “咳，虎妞妞你看我，这里这里。 那个，你爹他没有其他的意思。 就是读书读迂腐了，不太会说话，其实是想关心你来着。 听大伯父跟你说啊，” “你不要跟我说！” 那些想哄骗孩子的话术，却被对方不按道理出牌的给直接打断。 “我是乖孩子又不是蠢孩子，他刚才在说我是坏孩子，我听懂了。” 听懂就干！ 小脚脚蠢蠢欲动的往前一抬，却被熟知她各种操作的宋易行先一步预判，提前把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 “妞妞你听话，先别动手。” “对对对，虎妞妞你别动手。大伯父来帮你打他，叫你爹这张破嘴不会说话，我打他！” 反应过来的苏彦君不再试图粉饰太平，而是一把薅起坐在椅子上的苏彦明。然后一点不惜力气，朝他背上咣咣就是两巴掌，立马拍的对方呲牙咧嘴。 “大哥，” “闭嘴！” 苦逼世子一边打蠢弟弟，一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威吓道。 “要是想全须全尾的回去，你现在就给老子闭嘴，一个字儿也别再说！” 说着话的功夫手里头也不敢闲着，直到看见那小心眼子的娃，终于冷哼一声不喊打喊杀了以后，苏彦君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开玩笑呢？ 早已经查清楚这丫头的情况了，手上那一把子怪力！ 也不知道是随了老苏家的哪一辈祖宗，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就有猎虎之力。真被她记恨在心的捶上一顿，老二不死怕也得断手断脚。 靠着那已经所剩不多的手足之情，苏彦君强行捞了弟弟一把，奈何对方真的不领情啊！ “大哥你放开我，我有哪里说错了不成？就苏灵这样的言行，哪里有一点世家女郎该有的温良娴雅？我是她亲父，我教导自己的女儿有何不可？” “就是不可！” 一道冷嗖嗖的声音从门外窜进来，随即一位黑脸寿王屈尊降贵地出现在了宋家这小院子里。 “舅舅！兄长你放我下来，要不然我使劲儿扒拉你了！” “别，你别乱动。” 小心的把妹妹放回地上，就看见了一坨娃咻一声窜到了门口，吧唧一声贴到了寿王的大腿上去，开始嗷嗷告状。 “有人骂我，他笑话我。 我都听明白了的，嗷！ 舅舅，你快点帮我欺负他！” 一爪抱住舅舅的大腿，一爪指着后头那已经跪了一地的人群里头的讨厌亲戚，她的亲爹。 小嘴儿叭叭的一顿告状。 “他说我是坏孩子，我才不是！我明明是乖孩子。舅舅，你快打他，嗷！” 越来越聪明的孩子，脑瓜子转的跟她那眼珠子一样机灵勤快。 这回没冤枉她，孩子真的听懂了刚才大家说的那是什么意思。对面这个讨厌的鸡架子不喜欢虎，可她却是虎的亲爹。 亲爹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柳小虎他们在挨亲爹打的时候，不敢反手打回去的人。虽然虎是肯定敢打回去的，但是很明显虎她哥不让啊！ 聪明虎就只能摇舅舅了。 不过好在虎她舅确实够虎，嘎嘎虎的那种。 弯腰把腿上的孩子拽开抱进怀里来，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立刻原地黑化成大小反派。 寿王冷嗖嗖的挑了挑唇，找不到一点点做戏的表情，真的全都是恶意。 “本王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苏家的规矩竟然能大的过皇家威仪了？ 嗯？ 回答我！ 虎妞妞是父皇亲封的长乐郡主，何时轮得到苏彦明你一个五品虚职之人，来对朝廷的二品郡主，挑三拣四指责她无礼失仪？ 你配吗？” 该说不说，翻身成功了的寿王殿下如今大概是封印解除的比较彻底。以前遇到想喷的人或事还多少忍着一点，以冷面对之。 可现在身份上去了，能站在他脑袋上耀武扬威的人真心不多了。他那张刻薄的嘴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戳起旁人的心肺来那绝对是一戳一个准。 苏彦明被亲哥暗地里狠掐了一把，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嘴上认怂。 “臣不敢，” 第182 章 孩子学会了算账 “本王看你很敢！” 寿王一身尊贵的王霸之气全开，抱着团子外甥女就大步迈进了宋家正堂，挑了个较顺眼的主位坐下，也没有大方的说让这些人平身。 他甚至小心眼子的看了宋易行几眼，然后被他家那胳膊肘已经往外拐出花来了的熊孩子，强行伸出爪爪给掰了回去。 “别看我弱鸡兄长，看我那个讨厌的亲爹，你快点帮我欺负他！” 虎妞妞说起欺负亲爹这个事儿，兴奋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勉强，全都是感情。 别说其他人了，寿王自己嘴角都忍不住抽抽了一下。 “知道了，你先别说话。” “哦。” 虎老大安生的在舅舅怀里坐好，安静的看着亲爹怎么挨收拾。 “其他人都起来吧。” “谢寿王殿下！” 众人谢恩之后刚爬起来，就听到不怀好意的寿王冷哼了一声。 “哼，本王让你起来了吗？” 眼珠子直勾勾的与苏彦明对上视线，硬生生用眼神把对方又给压跪了回去。 苏彦明运气咬牙，强忍怒火。 “寿王爷，臣如今虽然只顶一虚职位卑言轻，可到底也是朝廷官员。您纵是贵为王爷，也不该如此折辱朝臣吧？” 想当初自己是皇家婿的时候，周老三在皇族里面又能算个什么东西？现在倒是叫他小人得意的抖起威风来了，呸！ “苏彦明，你闭嘴！” 刚站起来的苦逼世子苏彦君和他夫人徐氏，咣当一声又跪下了。 “寿王恕罪，寿王容禀，” “你不要禀！” 寿王以眼神警告。 “苏彦君，本王没跟你说话。聪明的话，你现在就站到一边去，别硬逼着本王迁怒你全家。” “……是，臣惶恐。” 看懂了寿王摆明要收拾自家蠢货弟弟的坚决神色，平恩侯世子只能忐忑担忧的嗑了个头。一边在心里祈求着老二今天多少能长点眼色吧，一边哭丧着脸站起来，带着媳妇儿让到旁边去。 寿王的眼珠子，又挪回了苏彦明的身上，他冷嗖嗖的嗤笑了一声。 “呵，本王都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喊上冤了？” “臣不是喊冤，我是本来就冤枉！” 想起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儿，苏彦明真是觉得说多了都是泪。 “当年的是是非非孰对孰错，老天爷都长眼看着呢！朝廷已经做出了判决，皇上也已经降了我家的爵位。寿王你现在还不依不饶，根本就是在落井下石！” “本王乐意！” 没看见对方低垂的眼眸下转的那些愤愤不平，寿王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在腹诽自己。 当然知道过去那些破事儿，清河那脑子有疾的肯定是有错，但是苏彦明这厮也不是个好东西。 还有狗胆包天的卢氏，以及不会教儿子的苏荣夫妇，几乎每一个人都不冤枉。 哪怕是放开一个打死一个，这里头估计都不会有冤假错案。 “再说了，本王现在可不是以皇室王爷的身份在跟你说话。” 他一只手抱娃，一只手撑在桌子上。那股子专属于皇室的慵懒尊贵气质，瞬间碾压全场。 “我是以虎妞妞嫡亲舅父的身份在向你问责，与你讨公道！” 嫡亲舅父这四个字声音明明不大，却愣是让苏彦君与徐氏夫妇夫人，提起来的那一串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狠狠的跳了一跳。 来了，小心眼子的周老三，扛着大刀朝他们老苏家砍过来了！ “既然你说朝廷已经给了判决，那咱们就按民间惯例来。 我记得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叫天上雷公地下舅公，可对？ 我外甥女虽然小小年纪便失恃，可她身后还有我这个嫡亲的舅舅在，那就谁也不能欺她！” 苏彦明听明白了来自寿王的恶意，他脸色十分的难看，可还是强忍着怒气说道。 “不知寿王何来的讨公道这一说？皇上已经，” “皇上给出的惩戒是皇上的，我现在找你讨公道是我的，两边冲突吗？” 寿王冷笑一声。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儿，可千万别说你不清楚。 当初若不是你造孽在先，又怎么会让你那继室生出狗胆来，敢对公主之女下手？ 虎妞妞这些年流落在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我今日就要好好的跟你把这笔账算一算！” “对对对，跟他算账！” 突然get到了重点的虎妞妞，胖乎乎的小爪子直直伸向了缩在最后头的小虾米，宋家族长宋从坡。 “坏九叔，把你兜里的算盘给我，快点！” 早已经跟着观摩了好几遍讨债流程的虎妞妞，突然觉得这一块眼熟的场面她也能上，她把握的住！ “算，算盘啊，” 突然一下成了全场焦点的宋老九，略有些忐忑地往后退了一步。说实在话我的爷呀，孙儿有点害怕寿王爷那双大眼珠子。 “哎呀，你快点！” 虎妞妞直接从舅舅腿上跳下来，炫到坏九叔身边自己动手，从他袖子里抢出一把做工贼拉精致好看的小算盘。 这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算账工具，终于落到自己手里啦！嗷，嗷，嗷！ 兴奋的晃了两下算盘珠子，好听的声音噼里啪啦落在耳边，像是听见了哗啦啦的银钱落入口袋一样让人安心。 孩子还抽功夫扭头安慰了兄长一眼。 “等着，我给你挣嫁妆去！” “………” 又接收到了来自寿王爷的嫉妒眼神，宋易行一脸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迅速撇开脑袋装聋作哑。 只要我不跟小心眼子的寿王对上视线，他就不敢当着妞妞的面掐死我，就这么简单。 重新窜回舅舅怀里坐好，虎妞妞展示着自己新学会的绝招。胖乎乎的几根手指头在那把仿佛为她量身打造的算盘上，扒拉的有模有样。 坏九叔说过的，数目对不对的又不重要，重要的是讹钱的时候态度一定要端正！ 所以小包子脸上，鬼鬼祟祟的爬上了一抹笑容，那缺德的弧度跟坏九叔讹人的时候如出一辙。 “我说亲爹啊，你这是准备给银票还是付现银呢？看在咱俩这没出五服嫡亲嫡亲嫡嫡亲的亲戚关系上，我给你添个零头。” 自认为已经学会了重点知识的虎，把那份原地讹诈的活儿，干的有模有样。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崩了所有人一脸，然后孩子一脸高兴的咧嘴微笑。 “总共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九钱九文，你给我一万两就成了。” 雪白的小爪子往前一伸，连勾动的那两下都保证完美还原。 “来，掏钱吧！” 第183 章 见面礼 鬼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压制住本能，不顺便嗷一嗓子当标点符号。 不是她不想，主要是坏九叔当时没嗷。作为一个讲究的乖孩子，她也不好随便的破坏话术。 苏彦明看着一副市侩嘴脸的虎妞妞，心中对她的不喜又增加了一层。 以前虽然对安华，哦不，对苏荔不大上心，但是也知道那孩子被母亲和卢氏教的极好。绝对不会像面前的这个苏灵一样，如此不成体统！ “苏灵，我是你亲爹！” “对吖，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孩子，也没叫你弟儿啊，对不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虎妞妞愣愣的抠了抠脑袋，努力回想了一下具体流程。确定没套错话术啊，这是哪儿错了么？ 略有些心虚的眼神，暗戳戳的往人生导师那边瞅了一眼。谁知道对方的眼神比她还要心虚，不，宋老九此刻已经堪称绝望。 天菩萨诶！ 宋某人我今儿大限到啦！ 人间小阎王终于把我原地祭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分＞(￣▽￣ = ￣︿￣)＜裂 这人淡定的挪开视线。 人已微死，勿扰。 虎妞妞看着坏九叔那突然变的很扭曲的脸，恍然大悟。 坏了，果然是弄错了！ 紧急时刻拨动智慧，迅速把记忆往前倒腾，终于又找到了比较合适的熟悉场面。嗷，这回保证爪拿爪掐！ 孩子光速自信脸。 又扒拉了一遍算盘珠子。 “对不起，我刚才算错了。 实际上不是一万两，是四万九千八百七十六两五钱四文。这样吧，看在我亲大伯的面子上，我就再给你抹个零头。 你就给我五万两，如何？” 这回保证每一个数都不少，还得是坏九叔会算账啊！ 肯定就是酱紫哒，没毛病。 坐地涨价的虎妞妞一脸幸福死要钱，宋从坡偷偷摸摸往宋易行身边凑合了一下下，一脸悲催的小声唤道。 “十三郎，” 难为这挺大块头的汉子，愣是被一个小崽子几句话给弄得面若死灰。 “明年的今日大概就是你九叔的忌日了，你一定要记得跟我那两个儿子说啊，” 他难过的吸了口气，咬牙切齿。 “以后讹人的时候，绝对不许他们再用算盘！” 瞧这没出息的货，连怨气都不敢往罪魁祸首身上撒，倒是恨上不会喊冤的算盘珠子了。 “九叔，不至于。妞妞挺喜欢你的，你肯定不会有事儿。” 自家人知道自家熊孩子，经验丰富的宋易行淡定的一批，倒是勉强安抚住了心惊胆战的宋从坡。 “真的啊？” “包的，且安生待着吧，现在可没有咱们说话的份。” “哦。” 宋家人倒是安心了，苏家人却心情起伏不定。 “苏灵，” 苏彦明还想仗着亲爹的身份发出讨伐之声，却被他兄长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苏彦君看着坐在上首那一大一小的两张脸，果断决定花钱消灾。 “呵呵呵，多谢虎妞妞你给我这个当大伯父的面子，五万两是吧？ 给！ 只不过这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我随身也没带这么多。不如你这就跟我回平恩侯府去，到家之后我立刻去帐房取钱交给你可好？” “不好。” 虎妞妞拒绝的干巴脆。 “你们也是猴人家也是猴，那怎么另一个坏人猴，问他要他就能掏出来呢？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头一次单独讹人就接二连三的受阻，虎有点撑不住脸面了，呱唧一下包子脸上的笑容全掉在了地上。 “舅舅你快欺负他叭。” 看来讹人这个活儿不太好干呢，她好像有点把握不住，唉！ 丧唧唧的抱着算盘勾下小脑袋，靠在舅舅的怀抱里，孩子沮丧了一脸。 这年头想挣点钱，可真难。 寿王开始死鱼眼，啥话也没说呢，非常识时务的苏彦君就立刻咣咣直点脑袋。 “给给给，立刻就给！ 我这就叫你大伯母回府取钱去，一会儿送过来就亲自交到你手上，行不行？ 夫人你快回府去，取十万两过来。” 苏彦君看着侄女，笑得一脸慈爱。 “五万两是你爹送给你的见面礼，剩下的五万两是大伯父送给你的见面礼。虎妞妞，等你回家以后，你祖父祖母也会有见面礼送给你的。” 这人甚至都没敢说长辈赏赐，反而用了一个送字，终于让寿王的脸色好看了一丢丢。 “夫君，” 徐氏略有些为难。 虽说府中掌管中馈的是自个儿没错，可大库房的钥匙对牌都掐在婆母手里头呢！搞得她这个世子夫人平日里调拨家用时，一应用度都手紧的很。 现在紧赶紧的要用银子，账房里哪有那么多活钱呐？虽说十万两在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算不得很多，可也真的不是个小数目了。 她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脸，能动动嘴皮子就从婆母手里抠出十万两来。 “父亲今日在家中等着见虎妞妞呢，你回去直接求见父亲，跟他说我给我嫡亲的侄女送一份见面礼。” 苏彦君不愧是能顶门立户的家族嫡长子，哪怕是现在落了下风颜面扫地，可依旧能够当机立断。 “是，妾身这便回去！” 徐氏规规矩矩的给寿王行了个告退礼，便风风火火的登上马车往家赶。 终于勉强捞着弟弟平安落地的苏彦君，看看终于又笑起来了的虎妞妞，他才敢微微松了口气放开手。 还没来得及用眼神告诫弟弟赶紧闭好破嘴呢，就听到寿王凉飕飕的冷哼声。 “苏彦君，你是个聪明人。 本王也不与你为难。 实话跟你说吧，我真的看苏彦明这个蠢货不顺眼很久了。 一个臣子当年敢以下犯上欺瞒公主，如今更是敢欺凌郡主！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日后我皇家威严何存？” 只要一想到这厮干出来的奇葩事儿，寿王就觉得呼吸不畅。 “他当初若是直接明说了不愿意尚主，或者尚主以后老老实实的跟清河过日子，都不会弄出后来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虎妞妞一开始便是郡主的身份，那么自己的身份也应该提前好几年就真相大白了，何至于多受了这么久的冤枉憋屈？ 不收拾他，本王咽不下这口气！ 傻子都看出来了寿王想动手，偏偏苏彦明他看不出来，还敢跟向来不讲理的皇家挺直了腰杆子的讲道理。 “寿王，刚才不是说不以王爷的身份来讨说法么，现在又说皇家威严。你如此，岂不是在出尔反尔？” 第 184章 争不过 “这题我会！” 心情高兴的虎砸，现在看整个世界都顺眼的很，所以很好心的举起手帮着现场翻译了一下。 “最终解释权归我舅舅所有，谁让你欺负不过他呢，没毛病。” 早就说过了的嘛，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动物园，谁爪子大谁说了算。 看看看看，就说孩子的智商在以飞一般的速度增长吧？这都已经摸清楚了从兽到人的变身诀窍呢。 苏彦明看着这个所谓的亲生女儿，气愤悲怒交加。 “苏灵，我是你父亲！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趋炎附势，一朝攀上寿王便不认得亲爹了么？” “瞎说，我认得你。” 虎妞妞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毕竟我这么好看，我以前有正经工作的时候大家都特别喜欢我，讨厌我的人真的不多。 你算一个，还有另一个想抢我娘的坏人也算一个。你们俩真的很讨厌，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你们？” 话里有些意思没听懂，但是不耽误苏彦明反问。 “既然你认我这个亲爹，那你为何不与我回去？” “我乐意！” 要不说外甥多像舅呢？这一大一小别说长得像了，连怼人的脾气都一样一样的，让人能恨得牙根儿痒痒。 “早都跟你们说过的了，我是我娘和我弱鸡兄长家的小孩，不是别人家的小孩，谁也别想把我从壳里给抠出去！” 她还很鄙视的看着那个亲爹。 “你为什么要抢我？” “什么叫抢？你本来就是我的女儿，跟那个祝氏有何关系？你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认死理呢？！” 苏彦明怒吼。 他不喜欢这个女儿，跟这个女儿不愿意认他，这是两码事！ “因为我才是我娘的乖宝宝，我永远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她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哒！ 你自己难道没有娘吗？ 你们为什么都要来抢我的？” 孩子生气地瞪圆了眼睛。 “你不要跟我说亲生的，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可是我们就是会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许跟我抢！” 哼，当谁傻呢？一个人如果能生出一头虎的话，那得夺可怕？ 活脱脱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反正打定了主意不挪窝的虎妞妞，就是秃头园长亲自来了都请不动她。 比起苏家兄弟俩的难看脸色，寿王倒是明显神情愉悦了不少。 果然不是本王一个人争不过那对母子，这不连虎妞妞的本家都争不过吗？很好，本王心里好受多了。 他快活地伸手敲了敲桌面。 “别瞎耽误功夫了，本王挺忙的。 来人。 把苏彦明拉下去，赏他五十板子醒醒神。” “还请寿王息怒！ 舍弟一介文人之身，从小也没打熬过筋骨。他哪撑得住五十大板啊？ 求王爷开恩！” 苏彦君赶紧开口求情，然后就听见寿王冷笑了一声。看着对方如即将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般，属于皇权的威势扑面而来。 偏偏那不长眼的还在作死叫嚣。 “怎么说我也是朝廷官员，寿王你若是滥用私权对我杖责加身，就不怕被满朝文武诟病吗？” “呵。” 看着寿王那似笑非笑的嘲讽目光，苏彦君心累的闭上眼睛，想死的心此时格外强烈。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干脆让他早死早脱身吧？这样的蠢货弟弟自己真的扛不动。 被迫想明白的平恩侯世子，恭恭敬敬的跪地行了一记大礼。 “听凭寿王殿下处置，我平恩侯府绝无怨言。” 今日若是不让人家把这口恶气给出了，以后指不定会在哪里给自家下狠手呢！他狠狠心，不去听弟弟被寿王府侍卫们拖走时的求救声。 院子里很快传来了行刑的动静，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从高亢凄惨到气若游丝。直至最后渐渐的没了任何声响，跪在地上的苏彦君面色惨白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心，怎么说他也是虎妞妞的生父，本王肯定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去。” 寿王漫不经心的换了个胳膊抱孩子，眼睛都没有往外头瞟一眼的意思。 “把你家的糟心货领回去吧，日后好生调教。若是再敢跑到本王的外甥女面前来不知所谓，本王有的是招数等着他。” “是，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寿王怀里的那孩子，苏彦君庆幸又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庆幸的是，出完气的寿王终于愿意吐口了。以后只要夹起尾巴小心做人，寿王应该就不会跟自家死磕到底。 无奈的是，长乐郡主大概真的是迎不回苏家了，唉。 “虎妞妞，稍后大伯父叫人把见面礼给你送过来可好？” “好。” 呼，还愿意收见面礼就好。 苏彦君恭恭敬敬的行礼告退。 宋从坡也借坡下驴，殷勤的跑出去给老苏家人张罗马车去了。堂上除了寿王和虎妞妞以及宋易行，再没有旁人。 寿王才生气的找那黑心小儿算账。 “宋易行，你到底是怎么教的虎妞妞？堂堂郡主竟然干起了讹诈的买卖？” 好好的外甥女这才几天没见呐，竟然就往旁门左道的路子上狠狠跨出去了一大步，险些闪了他这当舅舅的腰。 背锅经验已经非常丰富的宋易行直接跪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虎妞妞不高兴的冲过来拽到椅子上坐好。 然后孩子抱着小算盘，皱着眉头龇牙咧嘴的护窝子，跟亲舅舅对峙。 “舅舅，你别总是吓唬我弱鸡兄长。本来他胆子就小，你还总是吓唬他？有本事冲我来，我不带怕的！” 仗义的虎老大真的格外能罩得住，甭管是人是兽。只不过她这份明明白白的胳膊肘朝外拐，差点把寿王鼻子给气歪了。 “哼，本王难道冤枉他了吗？不是他教的还能是谁教的？” “这还需要教吗？” 虎妞妞歪头，疑惑的眨眼睛。 “我这么聪明这么通人性，肯定是有眼睛就会呀！舅舅，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聪明的脑子，嗷？” 来了来了，破孩子又嗷上了！ 寿王知道不该再揪着这个话题了，可是他又气不过自家孩子每次都这么护着那臭小子，这让嫉妒开始抓心挠肝。 虎她舅有点小破防，于是小鼻子小眼睛的掐了半拉眼珠，气的哼哼唧唧。 “哼，那你说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你也想偷师？” 第 185章 爱屋及乌 关于四处偷师就能快点当人的小技巧，虎砸是特别特别小心眼子又护食的。而且那条奇葩的脑回路，似乎从来也没跟她舅舅站在同一条道上蹦哒过。 就看见孩子站在原地有样学样，小鼻子小眼睛的掐着半拉眼珠子，也开始哼哼唧唧。 “哼，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表想跟我抢！ 你都已经是个成熟的人类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当人，为什么要跟我抢？ 我当人多难啊？ 我必须每天都要好好努力才可以，你怎么还能跟我抢偷师小技巧呢？ 舅舅，你讨厌！” 虎妞妞觉得当人那确实是太难了，就像坏九叔说的，说多了都是一把泪。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说法，但是作为一个好学的虎老大，知识被她吸收的很彻底。 “我，我讨厌？” 突然被孩子扣上了讨厌这个破帽子的某冤种舅舅，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不是，本王是为了你好啊！我跟你说，” “你不要说！” 不讲理的破孩子小脸一扭。 “布听。” “………(⊙x⊙;)” 寿王气到已麻。 他自己让别人不要禀的时候觉得耳朵根子很清净，但是现在被这破孩子给原样照扔了回来，他觉得现世报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你回你那弱鸡兄长身边坐着去吧，让本王静静！” 使劲儿吸了口气，决定放过自己。 “哦。” 小团子duang duang duang跑到守护兽的位置上坐好，抱着算盘扭头安慰兄长。 “表怕，我保护你。嗷～～” 最后这声嗷，充满了邀功的得瑟之意。宋易行眼底偷偷爬上了快乐的笑，伸手替她把袖子上的褶皱细心抚平。 “谢谢妞妞。” “不用谢，我会永远保护你哒！” 多么纯粹难得的一份真心唷，把坐在边上的寿王给听的，尸体再次很不舒服。 明明知道自己晚了一步，根本争不过这黑心肝的宋家小儿，可他还是不自量力的使劲儿咳嗽了一声。 那破孩子终于施舍的扭回头。 “舅舅你也别怕，我也永远保护你。我真的特别棒特别厉害，保证谁都咬不过我！” ！（(?ò?ó?)） ！ 孩子非常仗义的大包大揽，然后舅舅的脸啊，一下子就乐了。 “虎妞妞，你说的是真的？” “放心吧，比真猪还真。舅舅你相信我叭，我真的超棒！” “哈哈哈，好好好，舅舅信你。” 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淘气的时候是真淘气，但是讨喜的时候也是真讨喜。 这么贴心贴肺招人疼的外甥女，我这当舅舅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ω?) (?ω?) (?ω?) …… 刚刚才被外甥女给戳心戳肺过的寿王，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又被哄成了翘嘴。 他甚至还能心情不错的屈尊降贵，替宋易行操起了一些闲心。 “如今到京城来了，你那学业怎么办？可需要本王出面替你张罗一下求学之事？” 爱屋及乌确实是个好词儿，被哄高兴了寿王殿下，现在看谁都挺顺眼的。 “你的身份想进国子监肯定是不行，但是本王给你个帖子替你作保，那进应天书院应该问题不大。 想必你也知道这个书院吧？ 里面坐镇的俱都是有识之士，他们为我大肃教出了不少的栋梁之才。上一科的状元郎和传胪，就都是应天书院里出来的。 那里文风浓厚，底蕴也深。 你要不要去？” “小子多谢王爷好意。” 能劳动寿王殿下为自己操心，这真是无上的荣耀啊，宋易行笑的恭敬又真诚。 “你不去？” 寿王皱眉。 “那你准备去哪里？” “王爷您误会了，小子就是要入应天书院求学的。只不过无须劳动您的大驾，前些时日在准备来京城之时，我的老师就已经提前替我张罗好了。” “林鹤山？” “是。” 宋易行点点头。 “老师也怕我耽误了学业，所以他就修书给应天书院的山长，答应了回京城执教。” 这小子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老师说，他会顺便把我这关门弟子也给一起捎带进去的，省得我再另投他门。等他回京安排好，我就得继续入学读书了。 王爷您放心吧，我听说老师和应天书院的山长之间私交甚笃，他肯定会收下我的。” 论有个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的老师，这是多么靠谱又幸福的一件事儿，宋易行真的最有发言权。 “你老师说的？” “嗯。” 看这小子一脸尊敬老师的微笑点头，寿王就眼神古怪的眨了眨眼睛。 本王要是没记错的话，林鹤山在朝为官当御史的那会儿，听说被他参奏最狠的那个同僚，就是现在告老辞官跑应天书院去当了山长的谢询吧？ 一大意当初林鹤山辞官出京，都极有可能是谢询给他挖的坑！ 还私交甚笃？ 呵，私交渗毒还差不多。 寿王一言难尽的唏嘘了一声。 “啧，宋易行呐，林鹤山对你这个关门弟子确实是没说的了。” “是，小子知道。” 不，其实你不一定知道。 但是本王不说。 把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皇家贵客站起身来打算走人。 “你在家里好好教教虎妞妞规矩，过两日本王来接她入宫为父皇贺寿。 你也别费心教其他的，教多了也记不住。只要那天能安安生生的就行，本王不奢求更多。” “是，小子遵命！” 宋易行立刻站起来，拉着虎妞妞的手，恭恭敬敬送寿王离开。 站在门口，孩子一脸兴奋。 “兄长，舅舅刚才是不是说过两天还带我去皇宫？” “嗯，皇上他老人家要过六十大寿了。就是每个人生下来的那一天，我们为其庆祝的日子。” “生日？这个我知道，以前饲养员妈妈也给我过。” “对，不过皇上他老人家的寿辰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妞妞，你那天要听话一些。” “我哪天都很听话，我最乖啦！” “对对对，是我说错话了。但是妞妞，你那天更乖一点好不好？你跟在寿王殿下身边，千万别乱跑，也别闯祸。” “嗯，放心吧，我保证不闯祸……” 小兄妹俩手拉着手，转身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回宋家内院。 接下来的两天，虎妞妞确实非常给面子。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陪着娘绣花爬树，陪着兄长读书扒老鼠洞。 第186 章 我真好看 时间不讲道理的故意磨洋工，在虎妞妞扛着脑袋盼星星盼月亮的万分期待下，太阳终于慢慢爬行到了该进宫去见有钱亲戚的这一天。 一大早，天都还没怎么亮呢。宋家宅院里的这娘仨，就已经起来忙活了挺长时间。 “娘，我今天好好看啊！” “妞妞乖，头别乱动。娘给你梳头发呢，一会儿再给你带上发圈，保证会更好看的。” “哦，我不动了。” 虎妞妞坐直身体，爪子摸到自己身上崭新漂亮的红裙子，快乐的露出了两排雪白牙齿，她又控制不住兴奋的踢了踢小脚脚。 “兄长，我今天好好看啊！” “对对对，我们妞妞每天都很好看，今天更好看。乖，别乱动，我给你把鞋子穿好。” 宋易行蹲在地上，熟门熟路的给妹妹穿鞋袜。 这一身书卷气的神童宋案首，还很有经验的给孩子穿好鞋以后顺手捏了一下鞋尖，确定不会挤脚以后才放心的站起来。 把红色裙摆放下拉齐整，看着藏在裙摆之下的绣花鞋上若隐若现的那两颗珍珠，笑的一脸舒心。 这才对，他的妞妞就应该如此金尊玉贵的养大才是。 到旁边净手拭干，然后走到梳妆台前。从首饰匣子里面翻找出自己买的那对玛瑙发圈，在虎妞妞的两个小揪揪上比来比去。 这个时候，他没有那股少年老成的算计，只有小少年打扮妹妹的兴致勃勃。 “娘，给妞妞带这对红玛瑙发圈吧，正好衬得上这身红裙。” “对对对，兄长说的对。” 两娃在一起混的时间久了，连审美都格外同步。祝元娘一边给孩子梳发，一边抽空瞅了一眼。 “不行，换那对红宝石的。” 老母亲的审美非常在线。 “今日是去参加宫宴，妞妞又是二品郡主的位份。虽说年纪小不能打扮的太过了，但是也不能寒酸的跌了身份。” “哪里寒酸了？” 突然感觉被骂了的宋易行，懵逼的眨了眨眼睛。没正经吃过见过顶级高端大场面的寒酸小子，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对掏空了口袋才买回来的玛瑙发圈，他有点小破防。 “这对发圈可是花了我不少银子呢，多好看啊？我特意去银楼里给妞妞选的。” “好看也不行，衬不上身份。” 祝元娘放下梳子，转身从梳妆柜里捧出一个流光溢彩的螺钿八宝盒。盖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套完整的红宝饰品。 她拿起两只嵌宝小金镯，一边给虎妞妞佩戴，一边温柔的笑着解释。 “还是寿王殿下想的周到，早早便让人送来了得体的衣裙和首饰。 咱们妞妞打扮的贵重一些才对，毕竟今日去参加宫宴的又不止她一个郡主。 易哥儿，把你手里的玛瑙发圈收起来吧，等以后妞妞在家的时候带也是一样的。” 娘都发话了，孩子只能听话的照做。虽然审美能力暂时还不够高的宋易行，有一丢丢的遗憾。好在虎妞妞确是个乖孩子，现在非常会照顾弱鸡兄长的情绪。 “兄长，你买的这个马脑发圈我也特别喜欢。要帮我好好收起来哦，我以后要带的。” “好！” 兄长果然迅速被哄好了嘴脸，然后虎砸双眼亮晶晶的打听。 “马脑很贵，是不是？ 那熊脑贵不贵？ 这个活儿我觉得我能干，如果这些脑很贵的话，你知道的我还有一山的同事。那些长的不好看的我可以不吃，卖脑子其实也行。 就是这个脑怎么跟我以前吃的那些脑不一样？当然这都不重要…” 她贪婪的舔了舔小嘴巴，后头正在马厩里大吃二喝的马壮壮，突然冷不丢的打了个哆嗦。 不是，天凉了么？ 马怎么好像又感觉到小命不稳了？ “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玛瑙是玉石的一种，就像你这小盒子里的这块玉佩一样，它们都是玉石。 跟你吃过的脑花可不一样。” 宋易行不喜欢敷衍孩子，他拎起那块白色玉佩认真教导了一番，然后虎妞妞就只能沮丧的哦了一声，发出一声真诚唏嘘。 “这年头想赚钱，可真难。” “妞妞你别总想着赚钱了，快照照镜子，看看喜不喜欢？” 祝元娘把所有该佩戴的都给孩子佩戴好，然后指着铜镜里那团玉雪可爱的小娃娃，笑的一脸得意。 “我们妞妞真好看！” “对对对，我真好看！” 虎妞妞双手捧着胖嘟嘟的寄己，沉浸在我真好看的盛世美颜里不可自拔。 不过这回确实没有夸张，人靠衣裳马靠鞍。本来就白嫩讨喜的福娃娃，今日难得穿了一身质地上乘做工考究的衣裙，配着同套的鞋子和首饰，灵动又贵气十足。 如果不说的话，谁也看不出来这孩子在几个月之前，还在山林里头生啃兔子。 “娘，兄长，我今天一定是最亮的崽！” “又说让娘听不懂的话，老实坐着别乱动，一会儿寿王殿下应该就要过来接你了。” 祝元娘话音刚落地，外面就有人来通传了。这母子俩急急忙忙的又赶紧检查了孩子一遍，确定哪里都妥当了以后，才小心的把娃送上了寿王府的马车。 “舅舅，我今天真好看！” 臭美的虎砸在马车里双手叉腰，得瑟的晃着脑袋显摆。然后她舅舅好笑的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外甥女这空荡荡的脑瓜子。 “你身上这套行头都是本王让人送过去的，我能不知道你穿着好看吗？” “嗷，别把我头发扒拉乱了！” “…本王就随便摸一下。” “不行！我娘给我梳了好久的，你不许摸！” “哼，小心眼子的丫头。” “哼，小心眼子的舅舅。” 舅甥俩日常互相嫌弃，把骑马跟随在车外的一众侍卫们，给听的咧嘴直乐。 众所周知，他们王爷向来冷心冷情惯了，何时有过这般接地气的时候？ 别说是对旁人，就是对他亲生的孩子都没什么慈父的作派，更别提哄娃吵嘴玩儿。 也就是长乐郡主实在讨喜，也实在太得王爷的宠爱了！ 寿王府的马车顶着天边刚刚起床的朝阳，一路热热闹闹停在了宫门口。一大一小双脚刚落地，就有熟人凑了上来。 第187 章 入宫赴宴 周钦南一身体面的世子装扮，小小年纪却也自有皇家贵小孩的味道，走过来就先给寿王行礼。 “侄儿见过三皇叔。” “免礼吧。” “谢过三皇叔。” 从容直起腰身，还没来得及跟虎妞妞打招呼，寿王就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打听。 “你父王没来啊？” “……启禀三皇叔，父王他身体抱恙目前还不宜下榻，太医们说了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侄儿得皇祖父垂怜，昨日被封为吴王府世子。今日我便代父入宫献礼，为皇祖父贺寿。” 周钦南立刻低眉垂眼，一脸的为父担忧。如果他语气里的那抹欢快能隐藏的再好一些就更好了，那他这人间大孝子也就能装的更像了。 寿王其实不大喜欢跟这种心眼子上面长了个人的侄子多说什么，这会让他觉得是在照镜子，看小时候的自己。 但是今儿不是心情好么，看谁都顺眼的很。 “不得不说，你也是赶上好时候了。” 上下打量着对方这一身的世子装扮，意有所指的哼了一声。 “既然沾了我妞妞的光，一会儿就帮本王好生照看着她一些。” “是，侄儿遵命。” 周钦南扭过脸，真是个花样少年。 “虎妞妞，你今天真好看！” 该说不说，这孩子的眼光一向挺毒的。很知道该在什么场合跟谁说什么话，立马就把虎砸给哄得眉开眼笑。 “哈哈哈，我真的很好看！” 竖着耳朵听完动静又被夸赞了的虎妞妞，得瑟的双手背在身后晃了晃寄己，然后很有良心的反夸了回去。 “好人小南南，你今天也很好看。” “咳，我叫周钦南。虎妞妞，我是你的表哥。” “……你也是我的亲戚？” 这几天被人一窝蜂的扑上来认亲戚，已经贼有经验的娃，立刻把警惕值拉满。 “对，我是你的兄长。” 虎妞妞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钱！” 然后又皱着眉头补充了一句。 “我也不会跟你走，表想抢我！”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能让聪明的周钦南从里面听出很多层意思。尤其是在抬头看过三皇叔的脸色之后，他立刻接上话茬。 “虎妞妞你别误会，我不要你的钱，更不会抢你什么东西的。我是你兄长，合该是…” “哼，表哥就表哥么，别随便冒充我兄长。你长的跟他差那么多，我又不瞎！” 虎妞妞没什么耐心的转身就走，拒绝被碰瓷，更拒绝往外掏钱。 周钦南哭笑不得抬腿追上去，刚想仔细再解释一下，就被寿王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了。 “行了，有什么话都以后再说，反正你们俩知道彼此是亲戚就行了。走，随本王入宫去。” “是。” 周钦南恭敬应声。 虎妞妞高兴的直蹦哒。 “嗷，走！” 又要见到巨巨巨有钱的那个亲戚了呢，这回虎一定要抱好外祖父的大腿，争取拉到大投资快点办动物园。 毕竟她的那一大群同事，都还在老家眼巴巴的等着呢！ 废话不多说，抬爪走虎。 三人在小黄门的恭敬引路下进了皇宫，寿王要先去勤政殿刷刷存在感。本来是打算带着孩子一起过去的，但是太子着人来唤他先去东宫一趟，这就有点犯了难。 “虎妞妞，要不然你跟舅舅一起去东宫？” “不是说要先去找皇上的吗？” “暂时先不去了，听说皇上那边有很多老大人正在拜见贺寿，也忙着呢。咱们先去太子那边，” “我不去。” 虎妞妞脑子轴的很人也实在，眼巴巴跑皇宫里来走亲戚，说明白点就是奔着最有钱的皇上来的，其他人不在她的抱大腿名单上。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着皇上。” 小手手往肚子旁边一揣，找了块较顺眼的地砖蹲上去。 娃眼巴巴的抬头看，瞅着前面一大片一大片金光闪闪的大房子，嘴角流出了渴望的泪水，小声儿在嘴里嘀嘀咕咕。 “这么多的大房子，给我哪个都行，我不挑。指定不能拿来养猪，养啥不行啊？吸溜～～～” 又是仇富的一天呢，哼。 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再多加虎一个？ 我当人多难啊？ 不只要想办法给娘和弱鸡兄长攒嫁妆，还得想办法拉投资开动物园，毕竟有那么多同事等着我养活呢。 每天一睁开眼睛，感觉就先倒欠了世界好多钱。 唉…… 越长大越聪明，也模模糊糊的知道了一点叫做责任的东西，虎就觉得压力山大。 小爪子利索的往寿王那边挥了挥。 “舅舅你走吧，别耽误我的正经事儿。”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看着脑袋空空的傻孩子，咕噜噜乱转眼珠子的场面，寿王被逗得又笑了起来。 “成吧，你不愿意跟我过去就算了。但是也不能蹲在宫道上，不像话。你跟周钦南先去交泰殿吧，太子妃在那边呢，她会安置好你们的。” “不去，我要等皇上。” “去那边坐着吃着等，一会儿大家都得过去，皇上也会过去的。” “哦。” 好说话的虎砸立马站起来，随手拽上了旁边新鲜亲戚的袖子。 “小南南，我们走。” “三皇叔，侄儿先走了。” 周钦南笑的斯斯文文，先是规规矩矩的跟寿王行了告退礼。这才在小黄门的恭敬引路下，被虎妞妞拖着往前走，他还有心思出声纠正道。 “虎妞妞，我不叫小南南。我是你表哥，在这一辈的堂兄堂弟们之间我行三，你唤我三表哥即可。” “哦，知道了。” “那你叫我一声听听？” “不叫。” “为什么？” “攀不起，费钱。” 已经靠被人攀亲戚，咣咣挣了好几笔的虎妞妞，对这一方面格外有经验也格外警惕。 “你当我傻呢？这种事儿，谁上赶着攀亲戚谁就得掏钱。 我不可能给你的，你死心吧！ 我的钱，留着有用。” “……谁跟你说的？” “不用谁说，我有经验。” 这一问一答自有逻辑，旁边引路的小太监给拼命忍着，才能维持住恭敬卑微的表情，一路把两位金贵的小主子送到交泰殿门口。 太阳精神的趴在大殿上空，非常会凑热闹的看着虎砸，直接一脚蹦哒进京城顶尖富贵窝。 时辰其实还早，但是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俱是皇亲国戚。大人们在一处虚情假意的寒暄，孩子们则在一处三五成群的玩耍。 第188 章 学会了寒暄的虎砸 真不是她们想过来这么早，其实都是按着往年的惯例掐着时辰进宫来的。毕竟王妃公主们不只要带着孩子给皇上贺寿，还得给后宫里的主位娘娘们请安不是？ 但是今年这不是出了岔子么，一应高位宫妃全被皇上给禁了足，连皇后都没讨到什么好去。 皇上过寿辰这样大的事情，竟然也丝毫不给脸面，全部交给了太子妃来打理。可是把顶着婆母冷眼，头回挑大梁的太子妃给忙毁了。 所以接到宫人禀报说吴王世子和长乐郡主到了以后，忙着核对宾客席位的太子妃压根儿没咋听清楚，只随便的挥了挥手。 “把他们领到太孙那边去，不论谁家的世子郡主儿郎姑娘过来了，全都给领过去。” “喏。” 宫人领命，恭恭敬敬的把人领到太孙殿下的面前。 “老三，身体可是大好了？” 太孙周钦泽，也不过才将将十三岁的年纪而已，但是子类其父。他身上颇有太子殿下的温润宽厚，言行之中也带着一股子当大哥的老成持重。 哪怕是对这个以往并不曾真正打过几次交道的三堂弟，也依旧能温言关爱。 周钦南赶紧行礼。 “见过太孙殿下，臣弟已无大碍了。” “老三，这里又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么客套。” “是，多谢大哥关怀。” “行了，你快起来吧。” 太孙摆摆手把人唤起，然后往他身边的那红衣娃娃脸上仔细瞅了瞅，语气很是温和。 “你就是长乐？” “嗯，应该是我。” 刚混上外号没多久，虎妞妞也不大能确定。旁边的一众王孙公子们都围过来，跟看什么九九成稀罕物一样盯着虎妞妞不放，各种心思都有。 “大哥，这小丫头才几岁，竟然就封了从二品的郡主位份？皇祖父他可真偏心。” 周王世子周钦闵，一脸不服气的撇着嘴，然后被太孙一眼给瞪了回去。 “休得胡言乱语！” “本来就是。” 周钦闵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然后郑王世子周钦谨就笑嘻嘻的劝说道。 “大哥你可别较真啊。 老六他这不是年纪小么嘴上没个把门的，肯定没其他的意思，咱们自家兄弟谁不知道他的性子。 老三，你说是不是？” 周钦南就笑了笑。 “二哥，你这话可算是问错人了。 我前些年身体不大好，也没那个荣幸跟兄弟们在一起多处处感情，真不大清楚。 不过长乐的性子我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岁数小么手上也没个把门的，表妹她有些好动。” 郑王世子被吴王世子这么不轻不重的驳了一回脸面，其他人看在眼里各有心思，最后还是太孙站出来打了圆场。 “行了，都少说几句。长乐头一回在兄弟姐妹们跟前露面，你们别吓着她。” 然后随时随地偷听偷师的娃，很及时的举起了一只小胖爪。 “放心，摸摸毛吓不着。” “哈哈哈，对，说的有道理。” 太孙笑了笑，甚至还弯腰伸手摸了摸她头上漂亮的小揪揪。 原来这套红宝石饰品，竟然被三皇叔讨去送给长乐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却佩戴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足见她有多得宠。 “你长得跟三皇叔很像。” “当然啦，他是我舅舅么，像我应该的。” 对于舅舅这种正经亲戚，虎妞妞表示可以点头认可。就像是皇上长的也有点像自己，所以很容易就能让孩子相信那是自己的外祖父一样。 虽然娘和兄长都说了要尊称皇上，也不能跟别人把这种很神奇的亲戚关系给解释的很清楚，但是孩子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眨着眼睛看看这一圈的表哥表弟们，虎妞妞很肯定的点点头。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我的正经亲戚，长的没一个像我，差评。 “你为什么点头啊？” “你长的不像我。” “…呃，我长的比较像我母妃。” “哦。” 咕噜噜的大眼睛机灵的转了好几圈，然后虎妞妞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安慰。 “其实你长的也还行，等以后你再努力长长叭，也许能长得更还行一点了呢？别灰心，我很看好你吖。” 长的也还行的太孙殿下，微微尴尬的顿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 “……我谢谢你了。” “不客气。” 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的扛着小胖脸努力寒暄，这双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却总是也转不明白的感觉，真的好招笑。 太孙举起左手攥拳掩唇偷笑了一下，其实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挺好奇的。尤其是听父王说这小不丢丢一点大的孩子，竟然把一向嚣张跋扈的二皇叔给打了一顿。 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一遍，确定这只是个玉雪可爱又讨喜的胖娃娃，她真有那个怪力吗？ 好奇，但是得端住太孙的架子。最后只能遗憾的直起腰身，抬手往后头指了指。 “快去吧，昭宁她们都在后院那边玩呢，我叫宫人领你过去。” “大哥，我陪她一起去，” “你去什么去？” 太孙颇觉好笑的瞪了周钦南一眼。 “那边都是女眷，不只有咱老周家的姑娘。还有各位姑母和姑祖母们家里的女郎在，你一个半大儿郎闯过去像什么话？ 让长乐去昭宁她们那边玩，你跟我们过去坐坐。 这些年你也不怎么出吴王府，以往宫中设宴的时候，来的都是你那个好弟弟。唉，倒是叫我们心里面，一直都替你鸣不平来着。 难得如今你这吴王府嫡长子终于熬成了吴王府的世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走，兄弟们给你庆贺一下。” 这说的绝对都是真心话，毕竟这些王府世子们个个都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出身，甭管互相喜不喜欢，都会天然的维护嫡长子继承制。 “可是，” “可是什么？这在皇宫里面呢，你还担心长乐有危险吗？” 不是，我是担心别人有危险。 有些话不大好明说，但是又不好当着一众堂兄堂弟们的面，驳了太孙殿下的脸面。周钦南就只能低下头，看着虎妞妞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两人小声的嘀嘀咕咕。 “小南南，你眼睛抽筋了？” “…没有。虎妞妞你自己去后院跟你表姐表妹们玩，行不行？” “那可太行了！” 玩，一直是虎老大的强项来着。 第 189章 宫中人 周钦南嘴角抽了一下，在一众堂兄堂弟们的催促声中，只能赶快叮嘱了两句。 “你老实在那边坐着千万别闯祸，一会儿三皇叔就该过来了，” “哎呀，知道了！” 虎妞妞没有给他继续废话的时间，抬起小脚脚就往后院的方向刮了过去。 刚到目地的还没站稳当，迎面就看见好大一只球，往一个漂亮姐姐脑袋上砸过去。 “啊，静仪姑姑你快躲开！” “我，我躲不开…” 眼看着就要被球给砸个头破血流的静仪公主，小脸吓得一片苍白。关键时刻只感觉到身后突然扑过来一阵风，然后有个坚定的声音嗷了一嗓子。 “表怕，嗷！” 反应很快的虎砸一把拉开那个漂亮姐姐，紧接着后爪很给力的原地跳跃而起，伸出双手使劲儿往上一蹦，终于成功抱住了那颗五颜六色还画着布灵布灵图案的漂亮球球。 哇哦，好好看。 喜欢！ 猫科动物的天性就是看见漂亮的球球挪不开眼睛，总想伸出爪子扒拉几下，她也确实那么干了。 然后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叫了起来。 “放开你的狗爪子，不许你摸本公主的筑球！” 提着裙角小跑过来的端和公主，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把球抢回来。可惜她面对的是爪子比脑子快很多的虎妞妞，孩子一个优雅侧步，就抱着球退开了两三步远。 “这是我抢到的！” “那是我的筑球！” “可这是我抢到的！” “本公主命令你，快点还给我！” “嗷，我抢到的！” 虎砸理直气壮的很。 本来嘛，就是我抢到的。兽兽群里有规定，谁抢到的东西归谁。 “我凭本事抢到的，凭什么还？” 左手右手配合的上下一搂，把那个漂亮的球球紧紧搂在怀里。那意思非常明白，说啥我也不还！ 向来在宫里横着走的端和公主，被气的直跳脚。 “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敢抢本公主的东西？你是谁家的？” “你再骂我，我打你了。” 小心眼子的虎皱了皱鼻子，虽然答应了很多人不闯祸。但是她没答应被别人给欺负到头上来的时候，不打回去呀？ “你敢？！” “我敢。” 一问一答，还挺有点蠢蠢欲动的感觉。 其他人都赶紧扑过来拦架，尤其是今日帮着母妃安置皇亲国戚女嗣的昭宁郡主。听到宫人禀报过来人身份之后，她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姑姑您消消气，别跟长乐这么个小娃娃一般见识。清河姑姑走得早，也没有人好生教导她皇家规矩。您大人有大量，给侄女个面子行不行？” “长乐？” 端和公主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对面这臭小孩是谁。 “呵，原来是二皇姐生的那个？” 不屑的语气之中，不难听出那一丝嗤之以鼻。昭宁郡主跟没听到一样，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是啊，听说流落在外挺长时间，这不刚找回来的么？ 长乐满打满算的都没有六岁，咱还能跟个孩子较什么真儿呢，是吧？ 您可是我们的长辈，今儿又是天大的好日子，可别因为一些小事扰了好心情。 姑姑，求您给侄女个脸面吧？走走走，咱先回屋里喝口蜜水歇一歇，一会儿我陪您玩投壶去……” 昭宁郡主一边尽力东拉西扯想把端和公主往屋里拽，一边疯狂的给其他人使眼色。 可惜身为皇后的老来女，端和公主自幼就被宠的无所顾忌，根本不可能委屈自己妥协什么。 她一把推开侄女搀扶自己的手，还很是嫌恶的掸了一下袖子。 “别碰我！” 又看着对面那红衣小孩，越看眼睛越红。抬手指着小揪揪上的那对红宝石发圈，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 “你带的这套红宝首饰，哪儿来的？” “嗷？” 虎妞妞眨了眨大眼睛，反应过来以后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 “你也觉得我好看？” 然后有点为难的抿了一下嘴巴，既然这人眼神很好的夸赞了自己，那是不是该把球球还回去？ 嗷，舍不得。 可是她夸我了，唉。 秉持着夸我就是想跟我交朋友这一简单当人技巧，虎砸心痛的使劲儿抱了一下怀里的球。然后恋恋不舍的走上前几步，双手把球举出去。 “还你。” 谁知道一片虎心全喂了狗，还回去的那颗球被对方狠狠拍落到了地上去，然后那讨厌的爪子还狗胆包天的往她脑袋上扒拉。 “该死的臭丫头！ 这套红宝首饰本公主都盯着好久了，母后都答应了给我的，你凭什么抢去？ 你还给我！” 虎妞妞动作贼快的往后一仰脑袋避开，包子脸上爬出了蠢蠢欲动的战意。 刚要原地变身为涉恐，一只瘦弱的手立刻抓着她的胳膊往后拉扯了好几步。 刚刚逃过一劫的静仪公主，心有余悸的壮着胆子凑过来。低头看着这小小的救命恩人，她满脸感激的轻声道谢。 “长乐，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不客气，助人为乐人人有责。” 遇到正常人类的时候，刚晋级成功当人没多久的虎妞妞，还是很懂礼貌的。虽然有点词不达意，但是依然让静仪公主特别感激。 她使劲儿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上前一步，抖着腿挡在了长乐的前面。 “端和，长乐刚才救了我。你看在我的面子上，” “哼，你一个小小妾妃生的庶出，在本公主这里有什么面子？” 此话一出，让在扬的不少人都变了脸色。一些郡主和县主，或隐晦的皱眉或嫌恶的垂眸。 毕竟除了太子与端和公主，其他的王爷也好公主也罢，可全都是出自于妾妃之腹。 静仪公主的脸上闪过了难堪之色，可还是硬逼着自己站出来吭声。 “我，我哪怕出身再低微，也是你的皇姐，并不是奴仆。 你方才故意用筑球砸我，若是我一转告到父皇面前去，怕是你多少也得受些惩戒。 今日是父皇寿辰，端和你确定了要这么闹腾吗？” “谁闹腾了？” 端和公主指着虎妞妞，一脸不善。 “你们看清楚她带的这套红宝，就是暹罗国进贡的那一套。明明母后都答应了，等我今年过生辰的时候就给我，结果被这臭丫头给抢去了！” “我才没有！” 虎妞妞小手一叉腰，理直气壮的扛着脸怼回去。 “这是我舅舅送给我的，才不是你的呢！这就是我的，嗷！” “臭丫头你还敢狡辩？把红宝还给我，要不然你死定了，啊！” 第 190章 好热闹啊 随着咕咚一声惨叫落地，一只缀着珍珠的绣花鞋也缓缓落在地上，又安静躲回裙子下面。 “哼，你才死定了！” 学着舅舅的模样，孩子牛皮哄哄的挑眉冷哼了一声。 瞧瞧这人在干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竟然敢从虎老大的脑袋上扒拉东西，虎长这么大都没被人成功得手过。 以前连毛都舍不得给人家薅一根，现在能舍得被别人把这么好看的红宝石给薅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全场的人呆滞了好几下，不敢相信面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被踹倒在地上的端和公主嗷一嗓子哭了出来，众人才慌慌忙忙地冲过去搀扶。 “姑姑，你没事吧？” “端和公主，我扶您起来。” 大家手忙脚乱七嘴八舌，把虎妞妞看得眉头皱在了一起。她觉得自己看出了一点不对劲，这些人好像是在拉偏架！ 静仪公主整个人都抖的不能看了，哆嗦着手拽着虎妞妞就往外推。 “长乐，快，你赶紧去找三皇兄，快去！” “不用去找我舅舅。” 虎妞妞双手插腰，不带怕的。 “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打得过她们！” 端和公主哭的更大声了。 “你这个没有丝毫教养的野丫头，竟敢对本公主动手？我要让我母后打死你！” 虎妞妞眼睛一瞪，原汁原味的学了回去。 “你这个没有丝毫教养的野公主，竟敢抢本老大的漂亮发圈？我要让我自己打死你！” 觉得这话放的好像还不够狠，贼聪明的娃又添了一句。 “还有你母后！” “嘶～！！！” 周围的人瞬间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新鲜出炉的长乐郡主哪里是胆子大不大的关系？这分明是要左脚蹬右脚原地上天啊！ 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得罪皇后，难不成寿王是打算要直接翻天？ 众人心中各有猜测不敢乱说话，而静仪公主更是急得直跺脚，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却顾不得拎着帕子擦一下。 这位公主虽然不受宠，但是打小性子良善。更何况长乐还是为了救自己才跟端和对上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 “长乐，不能这么放肆。 母后乃大肃皇后，一国之母身份贵重，我等身为小辈万万不可造次！ 你快去找三皇兄…” “不去！” 虎妞妞梗着脖子反驳的干巴脆。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干架干不过就去找大人告状的坏毛病。只有那些又蠢又丑又坏的熊崽子，才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臭丫头，你骂谁是熊崽子呢？” “谁去告状谁就是。” “我才不是！” “你刚才还说要去告状，” “我没有！” 要脸的端和公主瞬间不干了，从地上爬起来，叉着腰跟小小的虎妞妞对着蹦哒。 “我堂堂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干那种没品的事情？我，我自己就能打死你！” “不，你打不过我。” 虎妞妞看着对面虽然比自己大却瘦唧唧的家伙，很诚实的实话实说。 “我使劲儿一点就能踹死你，你使劲儿两点也踹不到我。” “……你，臭丫头，” “你，臭公主。” “我，” “对，就是你！” 打肿脸充胖子的端和公主，终于被这破小孩给整的破了防。甭管能不能打得过，她皇宫小霸王的名头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丢了哇？ “臭丫头，我跟你拼了！” 嚎一嗓子冲上去自取其辱，却被干架经验异常丰富的虎砸一脚放倒，然后按在手底下使劲摩擦。 到底还是长了心，尽最大努力拿捏住手上的力气，却还是把从小娇生惯养的端和公主给打得鬼哭狼嚎。 昭宁郡主和静仪公主各带一拨人马在中间拼命拦架，奈何架不住今天顶上的是一对人间刺儿头哇？ 端和公主屡败屡战，仗义的把自己送上去挨揍一点不带犹豫。好在虎妞妞也从来不惯着找揍的家伙，后爪弹动的相当利索。 两边掐的那叫一个热闹。 而一些有眼力劲儿的人，早已经在纷争开始前就偷偷溜出去报信儿去了。 太孙没有嗖嘎一声窜过来的吴王世子腿脚利索，等他跑过来的时候，虎妞妞已经被一脸苦逼的周钦南给劝住了。 而收到消息的太子妃，带着人着急忙慌的冲到这边时，热闹已经进入了尾声。 “端和！” “大嫂，呜呜呜……” 说好了要坚强，哪怕挨揍也不告状的端和公主。一看见大嫂过来了，到底是没忍住疼，抱住太子妃一嗓子就哭开了。 “我好疼啊大嫂，呜呜呜……” 看着衣衫凌乱被挠成了鸡窝头的端和公主，冤种太子妃只觉得眼前一黑。 我的那个老天爷呀，母后的心肝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打了？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我这个太子妃还能不能干了？！ “不哭不哭啊端和，大嫂给你做主。我们这么漂亮的小公主，把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呜呜呜，脸好疼，我是不是毁容了？我不是不漂亮了？” “没有没有，且漂亮着呢！” 太子妃看着嘴角青肿，眼睛也被打黑了一只的刁蛮小姑子，昧着良心说瞎话。 “就是脸上有一点点伤，不严重的。一会儿让太医令给你开点玉容膏，保管你一觉醒来又是咱们大肃最漂亮的公主殿下了。” “真的？” “咳，嗯。” “那就好！” 要脸的端和公主知道自己脸没多大事儿以后，又拽着太子妃闹腾。她不好意思告状但是又咽不下去那口气，只能拼命的鬼哭狼嚎。 把太子妃哭的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从小被宠坏了的孩子，一般就是越哄越闹腾。被拽到一边反省的虎妞妞气不过，直接伸手扒拉开挡住了她视线的周钦南和静仪公主。 非常嚣张的跑到哭包公主面前，小手一指继续单挑。 “还打不打？” 挨打经验已经丰富的端和公主被吓的往后一缩，狗仗人势的躲在太子妃身后继续嚎。 “呜呜呜，大嫂…” “哼，告状精。” 虎妞妞气的使劲儿一跺脚，漂亮的地砖立刻显出了一大片蜘蛛纹路。 “再哭，我还打你！” “～嗝！” 哭嚎声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太子妃一脸惊诧的看着对面那小不丢丢的孩子，再扭头看看怂唧唧的端和公主。 她不信邪的使劲眨了几下眼睛。 不是，在皇宫里横行霸道了不少年的皇宫小霸王，就这么被人给制住了？ 第191 章 心机 我怎么这么不敢相信呢？ 疑虑满腹的太子妃先是命人把端和公主扶进内殿，又宣了太医过来看伤，接着遣宫人去禀报给太子殿下知晓。 总归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压是压不下去的。她这个太子妃的脸也已经丢了，剩下的就全都等着太子定夺吧。 还没正式开宴，公主跟郡主就先打了一架？这事儿放在哪里都比较炸裂，一想到自己回头得被皇后找多少麻烦，太子妃看虎妞妞的神色就不可能好到哪儿去。 早已经先帮着赔了不是的周钦南，这下真是一步也不敢让虎妞妞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顶着太子妃和昭宁郡主难看的冷脸，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不同席的穷讲究，他一脸尴尬的把闯了大祸的虎妞妞，悄悄拉到了前殿世子聚集地。 然后一帮半大的皇家小子，全都兴致勃勃的围了过来。 一张椅子上面，蹲了一只可爱的雪团子。旁边一圈儿的王孙公子们，对着娃指指点点。 “长乐，你真把端和姑姑给打了？” “没打。” 已经被小南南给很认真告诫过的虎妞妞，原地狡辩。 “我们这叫切戳手艺，她手艺不行戳不过我怪谁？反正不怨我，我是个乖孩子！”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六表哥也看出来了。长乐你是个乖孩子，这事儿指定不能怨你！” 周王世子此时一脸的高兴劲儿，硬是藏都藏不住。刚才他有多讨厌被皇祖父偏宠了的虎妞妞，现在他就有多喜欢给自己姐姐出了一口恶气的虎妞妞。 其实周钦闵这孩子真的不坏，他之所以看这个新封的长乐郡主不顺眼。是因为他自己的姐姐柔佳郡主，也是正儿八经的周王府嫡女。 可就是因为跟端和公主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原因，愣是被压的死死的。都已经及笄的大姑娘了，却因为生辰八字不大好的原因，愣是被皇后不待见了多年。 别说什么领从二品俸禄了，连个好听些的郡主封号都差点没混上。每次宫里有什么宫宴，他姐姐从来都不被允许进宫来，因为端和公主讨厌看见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 母妃活着的那会儿，总是提起可怜的姐姐就掉眼泪，这让周王世子看在眼里气在心上。 可是他们周王府不得圣宠啊，哪敢跟有皇后宠爱的端和公主炸毛？更别提她们身后还有太子和太孙了，周王府哪怕再难受也得硬忍着。 但是现在？ “哈哈哈哈哈，长乐你怎么这么可爱讨喜？七表哥刚才都没看仔细，你今天这身装扮可真好看啊！ 尤其是这套红宝饰品，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一样，可太相得益彰了。” 明明知道是因为什么才起的纷争，这臭小子还在里头大力拱火，气的太孙狠狠瞪他一眼呵斥道。 “你少在这里火上浇油，退下！” 太孙殿下把仪态规矩一端，浑身气势就是能稳稳的压这些王府世子们一头。 “大哥你别恼啊，跟老六这没脑子的货一般见识做什么？” 郑王世子给周王世子使了个眼色，然后笑嘻嘻的把吴王世子给拉下水。 “我说老三，不是二哥想挑你的毛病，实在是你今天这事儿做的有些过分了，你知道吗？” 抬手指了指蹲在椅子上眨巴着大眼睛的红衣小丫头，郑王世子笑的有点不怀好意。 “你明明知道长乐这小丫头不受教，却不与太孙殿下直言禀明，你这是故意想闹出乱子来好让人看东宫的笑话是不是？ 还是说这小丫头生就来的嚣张跋扈，连皇家威严都丝毫不看在眼里？” 话音一落，太孙原本温和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以前听说长乐收拾吴王，他当个乐子听。但是现在东宫成了乐子，太孙表示看着长乐多少是有点闹心的。 打小在渣爹继母手底下表演死亡翻滚的周钦南多精呐，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周钦谨话里那么多的不怀好意？ 所以这孩子咣当一声就跪下了。 “太孙殿下容禀，方才臣弟明明就提前说过。长乐岁数小手上没把门的，性子又比较好动，对不对？ 现在周钦谨这一通别有用心之言，分明是在挑拨离间信口雌黄。 长乐不过五岁大小的年纪，我们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又能有多少的稳重不成？ 明明就是小孩子吵闹罢了，周钦谨如此恶言猜测，才是真的不把皇家威严看在眼里！”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郑王世子控诉。 “长乐这郡主的位分，可是得皇祖父金口玉言钦封的。你现在说这个话，我可不可以也大胆猜测一下，你郑王府其实是在对皇上不满？” “一派胡言！” 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门外冲进来，所有的孩子全都扭头往门口看过去。 只见太子殿下一身威严的杏色蟒袍，打头走在前面。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位王爷。 “虎妞妞！” 寿王着急忙慌的往前冲。 “舅舅，我在这里。” 原本蹲在椅子上努力偷师的虎妞妞，立刻举起爪子应声。总算被她那苦逼舅舅扒拉开人群，把孩子给重新揣回了怀里。 “你又跟人打架了？” “没有，是切戳！” 已经学会了正确运用词汇的虎妞妞，一口咬定了事情性质。 “她没戳过我，那是她的问题。不能怨我的，对不对？” 寿王尴尬的沉默了一下。 “是有一点道理，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先别说话了，乖。” “哦，好叭。” 寿王殿下打算揣着这破孩子，先找个干地方待着吧，静观其变。 而刚才发出愤怒斥责之声的，正是脸色很不好看的郑王殿下。路过周钦南的时候，还瞪了这心黑手狠的侄儿一眼。 直到落座受礼，所有的孩子们都被叫起之后，他才看着周钦南冷笑道。 “小小年纪便有这么多的心机，也怪不得你这些年不得你父王所喜。 对本家兄弟都能这样明面陷害，以后怕是要做个奸臣呐！ 回头本王免不得要找我那二哥好好叙一叙，问他到底是怎么教养出了你这般如此不念兄弟之情的嫡长子？” 周钦南咻的一下脸色苍白，双唇颤抖的厉害。寿王看在眼里，刚才在门口也听见了这小子是在维护自家熊孩子，所以不得不开口帮衬一二。 “老四，你听听你这说的可像话？还有没有一点当叔伯的样子了？ 这都还只是一群不知事情轻重的臭小子呢，一个个前头吐完后边忘，能有个什么心机不心机的？ 倒是你这话说的真真儿难听，才让本王觉得话里话外，都满满是不怀好意的心机！” 第 192章 太子舅舅 还我没有个叔伯的样子？ 但凡要是再来迟一步，我这没用的儿子，就得被这个满腹心机的恶毒小子给诓到坑里去！” 郑王气的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周钦谨也脸色难看的低下头。 寿王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你说话就说话，恶言中伤小辈们做甚？” “呵，你倒是还维护上了？ 麻烦三哥你看清楚，这是吴王府的世子，可不是你寿王府的世子！ 你现在这是想拉拢人心给二哥卖好不成？可惜他还不一定领你的情呢！” “本王要给谁卖好？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打小就一肚子坏水，一天天的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就算我跟老二不对付，可我也不会对一个小儿落井下石。 本王还要脸！” “周老三，你…” “本王是你三哥，本王是惠敏皇贵妃之子！周老四你再敢瞎喊一个试试，别怪我大耳刮子抽你！” 今时不同往日，子凭母贵成功翻身的寿王，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忍气吞声的周老三。 只要他想，太子殿下的面子都能驳一驳，更何况一个区区的周老四？ 在这么多小辈们面前被下了面子，郑王气的狠狠一拍桌子。 “你敢动个手试试看，以为本王是泥捏的？” 坐在寿王怀里支愣着耳朵听动静的娃，脑袋上那两根隐形天线，立刻叮的一声就连接上了蓝牙。 “大耳刮子抽他是吧？舅舅你交给我，我有经验！” 小脚脚一抬就要蹦下地去执行任务，关键时候被寿王给险之又险的一把薅住。 “虎妞妞，别动手！” “我不动手，” “动脚也不行！” “那我用头砸他。” 早都说了，干架这方面虎老大有的是经验，还有一颗极力维护舅舅的好心。 “舅舅，我保护你！” “暂且用不着你保护，老实坐着别给我添乱就行了，本王不敢奢望其他的。” “哦，好叭。” 虎妞妞十分遗憾的又缩回去，继续竖起耳朵听这些人说话。努力汲取着一些有营养的烫知识，来拼命灌溉她那枯涸的智商旱地。 郑王一看寿王和那小丫头明显舅甥情很不错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隐晦的阴寒。 一个力大无穷的打手，又有血缘之亲连着。只要用心锻炼一下，日后定会是最好用最趁手的人形利器。 这等巧宗本王得不到的话宁愿毁了，也万万不能便宜给了周老三！ 他暗地里给周王使了个眼色。 谁知道向来很会跟风起哄的周王，却突然原地失明一般。干巴巴的坐在椅子里不动弹，高低是表演了一把何谓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坐在周王旁边的晋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给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父子俩一起跟着周王父子装死。 郑王气的没招，只能自己顶上去。 “启禀太子殿下，臣弟参寿王他心怀不轨。他如此纵容心性不全的长乐肆意妄为，还是在今日父皇寿辰这样大的日子里闹腾，实在其心可诛！” “呵，果然你儿子是你亲儿子。 我就说他那小小年纪，平时说起话来怎么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坏水的味道。 搞了半天全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 寿王冷哼了一声。 “哼，长乐才几岁？ 你怎么知道她心性不全？ 哦对，你四五岁大的时候那心性可太全了！都知道挖坑陷害这一张嫁祸给我了对吧？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本王宁愿本王的外甥女永远心性不全，也不至于哪天如你一般长出一肚子黑心黑肺。 挺好的。” “你敢污蔑谩骂我？” “错，我是在直言不讳。 明明长乐今日就已经十分克制。 要是放在平日的话，但凡你这郑王殿下还能坐在这里大放厥词，都算是咱老周家的列祖列宗们对你青眼有加了。” “你威胁本王？” “又错，本王是在坦言告知。” “你，” “够了！” 寿王和郑王针尖对麦芒的一顿掐，把本来脸色就不大好看的太子殿下，愣是听的窜起了一肚子鬼火。 “你们老三别说老四，乌鸦莫笑猪黑，一个两个全都毫无长辈德行可言。 在小辈面前，孤且给你们留些脸面。 从现在开始都闭嘴，谁若是再吐一句恶言，就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去吧！” “大哥息怒，臣弟失仪了。” 很会识时务的郑王立刻低头，寿王也撇撇嘴，抱着孩子恭敬应声。 “谨遵太子之令。” 把两边不是东西的刺儿头全给训安生了，太子殿下才看着那小不丢丢的祸头子，有点头疼。 这么小的孩子，说她不一定听得懂，打还不一定打得过。可是如果就这么轻轻放过去，母后与端和那边自己也不好交代。 唉。 虎妞妞看着这个看着自己不说话的人，在脑子里扒拉了一下记忆，然后很有礼貌的先打招呼。 “姑舅舅，你好。” 别出心裁的称呼，把某些人给听的立刻低头偷笑，然后太子的头就隐约更疼了。挥挥手，把那群半大小子们给撵走。 “你们先到御花园聚去吧，刚才孤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不少臣子家的孩子们都在了。 泽儿你带着你兄弟们到那边帮着看顾一二，别叫谁再闯了祸。” “是，儿臣这便过去。” 太孙立刻恭声应道。 “父王，各位皇叔，钦泽告退。” 其他的王府世子们也纷纷行了告退礼，然后跟在太孙身后走出去，把这处风水宝地让给长辈们。 看着人都走远了之后，太子殿下才皱着眉头看向虎妞妞，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长乐，你这叫法错了。” “嗷，我就知道！” 虎妞妞一脸的我就说吧。 “就知道你不是我舅舅，看你长的一点都不像我，上次你还非不承认呢。 姑，你好！” 寿王立刻伸手左手捂住脸，逃避开兄弟们谴责看笑话的目光。 太子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抢救自己一把。 “也不能这么叫，你称呼孤，你以后叫我太子舅舅吧，这样才对。” “太子舅舅？” “乖。” 太子随手从腰间拽下一块龙形纹玉玦递过去。 “上次见的匆忙，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现在给你补上。” “嗷？” 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虎妞妞立刻伸出小爪子接过来，很有礼貌的又把学会的当人知识点甩出来。 “谢谢太子舅舅！” “不客气。” 第 193章 辩理 储君都先自认太子舅舅了，其他的王爷们也不敢不跟着与这小小的祸头子攀亲戚，并且慷慨解囊。 周王晋王还好说，郑王真的是捏着鼻子掏的见面礼，特别是听到对方那一声语调奇怪的郑王舅舅，他整个人更不好了。 “阵亡，舅舅？ 你为什么要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孩子好奇的歪着小脑袋打听了一下。 “你以后上战场怎么办？别人一听你名字就以为你阵亡了，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呀？” 以前关于弱鸡兄长去考试上战场这个事儿，林夫子从头到尾给虎妞妞解释过原委，还在说睡前故事的时候提到过一些将军打战死了的故事。 林夫子说那不叫故事，叫阵亡。 以前小小的虎妞妞，并不知道林夫子那个时候的神色为什么那么严肃。但是现在突然长大了的虎妞妞觉得，自己好像应该懂。 瞧她操的这份不该操的闲心哟，把郑王差点给气毁了。 “你放肆，竟然敢诅咒本王？” “我没有。” “她没有。” 一大一小异口同声的否认。 寿王一边帮孩子往随身小包包里装见面礼，一边不咸不淡的反驳道。 “老四，你还能不能行了？ 挺大个人的了，真就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还好意思背地里说本王小心眼子，我看你才真是小心眼子！ 童言无忌知不知道？ 跟个孩子计较你也好意思。 万一要是吓到长乐的话，本王跟你没完！” 这么强势的护犊子，来源于他自己如今的强硬底气。 高贵的出身，富足的封地，还有仅次于储君的浓重圣眷。只要他不去想不开的出幺蛾子，可以说真闹到御前去的话，一般人真掐不过寿王。 郑王不明白吗？ 他明白。 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尽办法的四处拱火，就想让东宫跟寿王府掐起来。 “大哥，你听他说的什么话？” “本王说的大实话，” “行了！” 太子一声呵斥，屋里又安静了下来。警告的瞪了几个兄弟一眼，无辜不无辜的全都老实了以后，他才又看向寿王。 “老三，长乐年纪小不假，但是她总会长大的，不能一直这么口无遮拦。你日后还是要好生教导她，最起码不能再做出殴打姑姑的荒唐事情。” “殴打？” 寿王眼神一凛。 “大哥，你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吧？ 明明就是两小孩儿打架，再说了就端和那跋扈的性子，我不信能站在那里等着挨打？ 她能不还手吗？” “她还手了！” 虎妞妞立刻脑子上线。 “我们俩这是切戳！而且我都没有使劲儿戳她，我轻轻戳的。” “尽是狡辩之词！” 郑王冷哼了一声，又插嘴。 “你一个小辈仗着生来怪力，随便与长辈动手还有理了不成？” “我才没有随便动手，是她要抢我的发圈我才打她的！她还扒拉我脑袋，我今天这么好看，就不许她扒拉！” 虎妞妞一点不理屈的扬着脑袋，辩解的同时还晃了晃小揪揪上的漂亮发圈，然后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那一抹刺眼的红给吸引了过去。 “五哥，这小丫头带的这一身饰品，我怎么瞅着有点儿眼熟呢？” 晋王朝周王身边挪了挪，两个没啥戏份的虾仁儿，凑在一起小声的咬耳朵。 “嗯，可不得眼熟么？” 周王眼珠子不动嘴皮子动。 “这是从咱老爷子手里头赏出来的，去年暹罗国使臣来访的时候进贡的那些贡品里头，不就有几套宝石饰品吗？” “啧，看来这小丫头也挺得圣心的？我总算是知道端和怎么跟她打起来的了，纯属于小霸王遇到下山虎了呀这是？” “少说废话，安静听着就是。” “我知道。” 晋王有一搭没一搭的嘟囔了几句，又重新收回身体窝在椅子里坐着不动，听其他人掰扯。 太子看了看那红宝饰品，眉眼未动。寿王抱着孩子垂眸轻颤了几下眼睫，然后抬起目光直视储君。 神色依旧是恭敬的，但是语气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启禀太子殿下，长乐她流落在外多年，如今又暂且没回平恩侯府去，因此也没什么得体的装扮来宫中赴宴。 臣弟一个男子，也不知道一个小姑娘该穿戴什么才得体。正好前日给父皇请安的时候随口闲聊了几句，父皇就赏了长乐这一身行头。” 他摸了摸怀里孩子的小胖脸，眼中是没有丝毫遮掩的怜惜疼爱之色。 “二姐走的早，可怜这孩子打小就遭罪，从小到大没得过任何的好东西。 如今就穿戴了这么一次好看点的，还是父皇他老人家赏给外孙女的恩典，谁知道却招来了觊觎掠夺？ 与端和互殴这一点，长乐肯定有错处不假。但是端和一个当姑姑的，又比长乐大了好几岁，她就一点错处都没有吗？ 太子殿下若是要定长乐的不是，臣弟就只能斗胆去与父皇讨个恩典了。” 太子眼神动了。 “寿王，你这是在提醒孤？” 在不涉及到根本的时候，他们可以兄友弟恭。可是一旦过了那条线，就只能论君臣尊卑。 “臣弟不敢。” “呵，你是长乐的舅舅，孤难道不是吗？” 储君的眼神盛满威严，从寿王的脸上转到他怀中小儿的脸上。这一大一小两张神似的脸，让太子在心中惦量了几息，然后缓下神色。 “此事因由太子妃已经着人禀报于孤，两小儿嬉闹罢了，不必太过较真。 回头我去说说端和，她那性子确实也是被母后给宠坏了。 老三，你也别放在心上。” “是，多谢大哥。” 寿王见好就收，又拍了拍怀里的淘气孩子。 “虎妞妞，快说谢谢太子舅舅。” “谢谢太子舅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谢谢，但是虎砸是个听话的小孩。 然后太子的脸色，就又恢复了方才的温和模样。赏了一记安抚的微笑过去，他才继续与兄弟们闲聊。 “行了，小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的也正常，用不着咱们多费心。 还是继续说说刚才议的那事儿。 老三，今日父皇寿辰可是大事。虽说他老人家节俭没有大操大办客宴四邻诸国，但是朝中臣子们来赴宴的着实也不少，更有皇子公主们的母家。 若是寿宴上娘娘们都不露面，这确实不大好看。兄弟们也是不想丢这个脸，才想与你商量商量，你看，” “臣弟惶恐！” 第194 章 交换条件 寿王迅速变了一副嘴脸，刚才怼天怼地怼储君的硬气王爷，立刻变成了怂唧唧。把正在努力偷师的虎妞妞，给看的一愣一愣的。 舅舅这是，干啥呢？ 费解的眨着眼睛，继续支棱着耳朵往下听。 “后宫诸事皆是内宅之事，我一个开府就蕃多年的皇子，怎敢对父皇后宅之事侧目？ 臣弟万万不敢看呐，臣弟这么多年都谨守本分一步不敢踏错，臣弟胆小怕事惯了。 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呸！ 在座的所有王爷们，全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这不要脸的。 你胆小怕事个屁！ 以前仗着那么张破嘴就敢四处怼，现在有了尊贵的出身和父皇恩宠做后盾，哪个你不敢冲上去跟人家死磕一回？ 要不然储君凭什么对你这么客气？ 凭你周老三脸大无皮不成？ 太子使劲儿吸了口气，试图跟这难缠的三弟强行讲道理。 “大哥知道你这么多年谨守本分，我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就是想让三弟你能大气一些，与我们一起去和父皇讨个恩典。 以前的事情我不多言什么，以后的事情自有以后来解决，咱们就说现在！ 迫在眉睫之势，还希望三弟你能以大局为重啊。皇家脸面若是在朝臣们面前跌落了个干净，你这个寿王殿下难道面上就有光了吗？” 寿王垂眸装死，不接话茬。只是抱着怀里的外甥女，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孩子挂在胸前的那红宝项圈。 太子眼神沉了沉，许久之后才吐口。 “孤记得，当初清河成婚没多久便搬出了她的公主府，住进了平恩侯府是不是？” “…………是。” 寿王真的挺不想承认，自己的同胞姐姐居然脑子那么有病。整个京城为了男人抛弃公主府的，她是遥遥领先的头一个。 “唉，当时清河执意要住进夫家，也是惹得父皇动了怒。 虽说后来她怀孕之后又搬回了公主府，可她难产而亡之后，那里已经被宗人府又给收录在册了。 她的嫁妆已经被她自己那些年给挥霍的所剩无几，公主府也不能算是她的了。长乐肯定不好住进去，不过，” “多谢大哥！”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寿王，生怕太子反悔，立刻抱着孩子站起来，斩钉截铁的催促道。 “大哥，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老爷子的寿宴多么重要，这里里外外朝臣命妇们也都是拖家带口过来的，后宫娘娘们不露面哪成？ 让那些外命妇们拜见谁去？ 走走走，咱兄弟几个一起到父皇跟前请命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家脸面掉在地上。 我受不受委屈的不重要，实在不行让老爷子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得了。只要咱皇家脸面能维护住，我怎么着都行！” 好一个顾全大局的寿王殿下啊，浑身上下顷刻之间便射出了道德金光。把还想说点什么的太子殿下，给噎的突然噎了一下。 真的，要论起能屈能伸来。在座的所有兄弟捏在一起，估计都抵不上一个周老三呐！ 不过好在他吐了口，太子也算微微的放了心。看看他怀里那直转眼珠子的小丫头，又赏出去一个温和的笑容。 罢了，不过就是与父皇陈情，另赏这丫头一处小宅子容身而已。与今日大家的颜面比起来，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他扭头跟另外几个弟弟们使了个眼色，众人站起来抬腿就走。 晋王还颇为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三哥，你把长乐放下啊。难不成你还打算要带着她去面君？” “要不然呢？” 寿王一脸严肃的换了个胳膊抱孩子。 “方才把她放在这边没多大功夫，就已经跟端和干了一架。 咱们现在去勤政殿还不知道多久能出来，这么长时间够她跟人家干几架的了。 不是我小瞧你们家的孩子，估摸着谁跟长乐对上，那些小崽子都只有挨揍的份。 你们要是不心疼你们的儿子闺女，那我也不心疼我的外甥女。 我把长乐放下了？” “别，我刚才就那么随口一说，三哥你继续抱着吧。呵呵呵呵呵…” 晋王苦逼的干笑了几声，大步流星的抬腿往后又窜了一步。跟沉默的周王并肩同行之后，才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郑王扭头看看今儿装死的老五老六，冷冷的瞪了他们一眼，甩袖就走。 太子依旧打头前行，头也没回的吩咐了几句。 “老三你把长乐带着吧，一会儿面圣的时候让她等侯在殿外即可，孤让人帮你看着。” “是，臣弟多谢太子殿下。” 踏踏实实偷师了挺长时间的虎妞妞，立刻熟门熟路的上道接话。 “妞妞也多谢太子殿下。” 说完以后还得瑟的趴在舅舅肩膀上眨眼睛，小胖脸上邀功请赏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偷偷的咬耳朵。 “舅舅，我今天也在努力当人，你看我是不是更通人性了？” “对。” 寿王抱着孩子，忍俊不禁。也一边走往前走，一边低头小声儿的逗孩子。 “那你待会儿也更通人性一点，老老实实的在殿外等着，别再闯祸了。 让你回平恩侯府你不愿意，你也不想在寿王府里待着，以后本王回封地了看你怎么办？ 不听话的小丫头，待会儿你给我听话一次吧，舅舅想办法给你弄个容身之处。” “什么叫茸身之畜？” 擅自做主的脑回路又叮的一下犯了职业病，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亮晶晶。 “你知道我想开动物园啊？ 你还帮我找毛茸茸的同事了吗？ 嗷，舅舅你可真好！你真的是整个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舅舅啦！” “哼，那当然了。” 虽然外甥女嘴里有些词儿依旧听不懂，但是一点不妨碍傲娇的舅舅，点头认可自己最好。 这份好不是因为救命之恩，也不是因为助自己翻身之情，更不是因为这是自己同胞姐姐的孩子。 只是单纯的因为舅舅和外甥女。 他疼她，就想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好。 其实寿王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胖乎乎傻乎乎的破孩子，就真的成了自己会心疼会牵挂的孩子。 明明她又不是本王的女儿，可是人心也不能由本王做主啊。外甥女外甥女，把前面两个字儿给刨了，那不就一样了么？ 说实在的，这感觉还不赖。 寿王把自己说服的挺好。 一行人没做任何耽搁直接到了勤政殿，正好听闻六部尚书们刚刚离开，太子就着人进殿去通传。 “虎妞妞，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本王，不许再闯祸了。” 第 195章 国师又出来了 寿王把孩子放下的时候，还不放心的白叮嘱了几句。虎妞妞非常懂事的小手一拍胸脯，小朋友分外自信。 “放心叭包的，我最乖了！” 然后被迫放心的某舅，就跟着兄弟们一起进殿面君去了。留下再次答应了要做乖小孩的某虎砸，独自一团趴在门口楼梯的扶手上，认认真真数小狮子玩儿。 虎妞妞觉得这些狮子好酷，门口蹲的那两只大狮子很酷很威风，这些柱子上蹲着的小狮子也好好看。 “等以后我有钱了，我也要造一个这么好看的柱子蹲在上面，嗷！” 这比自己蹲在老家的那块大石头上，可威风太多了好吗？ 超级有上进心的虎老大，时时刻刻不会忘记自己那颗威风凛凛的事业心，倒是把跟在她身边的小太监们给吓得不轻。 “长乐郡主您快下来吧，趴在上面多危险呐？” “没事儿，超安全。” 为了表示自己没说谎，她还手脚并用蹭蹭蹭，爬到了刚才一心羡慕的柱子上，跟那群小石狮子并排蹲着。 “瞧，真的超安全！” “哎呦喂，奴才的小姑奶奶哟，求您快下来吧！” 小太监们害怕吓着长乐郡主，别在一不留神让她摔下来。又害怕小孩子在殿前放肆，万一被大总管看见了自己等人也得跟着受罚。 “长乐郡主求求您了，您快下来吧！” “奴才胆儿小，害怕的慌。” “就是啊小郡主，您下来吧，” 几个小太监你一句我一句求的可怜，虎妞妞歪头想了想，点头。 “好叭。” 她刚蹦哒到地面上，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垂着脑袋丧唧唧的从大殿里走出来。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命运，让两双眼睛撞在了一起。 “你长的真好看，我觉得等我弱鸡兄长长大以后，应该会跟你这样好看。” “呃，你长的也好看。” “我知道，不过谢谢你夸我。我也夸你，你也好好看，真哒！” “……那我也谢谢你。” 被皇帝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的丧唧唧，出门就遭遇了人间美好，这让他愣是被夸的心情都好了一点点。 李停云双手拢在身前，笑容轻飘的好一个仙风道骨。 “你是谁家小孩儿，怎么还跑到勤政殿来了呢？快回交泰殿那边找你娘去吧，这里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 虽然刚刚才挨了皇帝一顿骂，但是看地上这小豆子长的讨喜，还以为是哪家来赴宴的大人粗心没看好孩子，他就好心的叮嘱了几句。 然后虎妞妞眨眨眼睛，自报家门。 “我是我娘和我弱鸡兄长家的小孩儿，我舅舅让我在这里等他。我娘在家里呢，没来皇宫。” 每一个问题都回答了，倒是把年轻的国师大人给听的没咋明白。 前两天京城热热闹闹讨论公主之女被调包这事儿的时候，李停云正窝在国师府里拼命死磕师门手札。 尽最大努力用他那半吊子水平的卜卦之术，强行想算算白虎方位。 算倒是算了，但是算了个寂寞。 那老龟壳跟逗他玩儿似的，竟然显示出的卦象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呸，他府里头连只白猫都没养，哪来的白虎啊？ 这要不是皇帝过寿，他这当国师的实在躲不过去必须进宫献礼贺寿，他还真不想从国师府里伸头出来挨骂。 唉。 想到这里，垂头丧气的又勾下了脑袋。然后听着旁边的小太监们，恭恭敬敬的回话。 “启禀国师大人，这位就是长乐郡主，乃清河公主之女。” “哦。” 年轻的国师点点头，然后挥挥手把小太监们打发到一边去待着，他才低头看着这长相讨喜的长乐郡主。 “原来你就是那个倒霉的小丫头？” “对，就是我，我可真的太倒霉了！” 虎妞妞皱着包子脸，抬头看着面前这长相好看到顺眼的人，她突然有了点倾诉欲。 转身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大大的叹了口气。 “唉，你都不知道我当人有多难。” “嗯，你确实是挺难的。” 李停云不知道为啥，突然也想跟这小孩儿唠上个三文钱的。所以他也格外接地气的在台阶上坐下，一大一小看着莫名和谐。 “唉，谁当人不难呢？我也难呐！” “不，你肯定没有我难。” “错了，我真的比你难。” “不会的。 你看你穿的这么好看，脑袋上还顶着一块大金子。 你肯定不缺钱吧？ 都有钱了，你还难什么？” 越来越通人性的虎妞妞，睁着大眼睛看着对面好看的脑袋上面顶着那一坨好看的黄金，嫉妒这个小狗砸又在她心里直蹦哒。 憋屈的在嘴巴里小声嘀咕。 “果然能住在豪华猪圈里的都是有钱人，嗷，我好嫉妒！” 李停云没听清这孩子在嘀咕啥，但是他有他自己的天大烦恼啊！又不能跟其他人倾诉，只能在天真无邪的小孩子面前唏嘘几声。 “唉，我确实是不缺钱，但是我缺其他的很多东西。” “什么东西？” “应该是自由吧，我缺闲云野鹤的逍遥自在。” “我听不懂。” 虎妞妞疑惑的眨眨眼睛，李停云就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听不懂才好呢，听不懂才是真正的逍遥自在。等你以后长大了能听懂了，你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快乐了，会很烦的。” “我现在也很烦啊？” 又把话题绕回了原点，虎妞妞愁眉苦脸的抿抿小嘴巴。 “我就是想跟有钱的皇上攀个亲戚，想拉投资让他帮我盖一个动物园。这样我以后就有工作了，我的同事们也就都有工作了。 这难道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以前我听那些饲养员们讨论过的，我们那个动物园就是秃头园长找了土豪资本家投资才盖起来的，要给人家分钱。 我也可以啊，我又不贪心。 可是皇上不愿意跟我攀亲戚。 我现在手里没有多少钱，我娘和我兄长都已经算过了，那些钱是不够在京城开动物园的。 唉，我真的好烦啊！” 小小的孩子，大大的烦恼。 国师扭头看她。 “你是打算弄个养猫猫狗狗小动物们的园子，以后让权贵人家的小孩儿过去陪你玩？” “不是陪我玩，是让他们逛动物园。我可以和同事们一起表演，陪他们玩。” “哦，那你挺会玩的。” 第 196章 高人点拨 “什么叫玩？这是我的工作，都是很正经的事情，你不懂！” 虎咂小嘴一鼓，又把国师给逗笑了。 他甚至还故作潇洒把双手从袖子里释放出来，然后很是惬意的抱在脑袋后头，仰面看天空听飞鸟秋鸣。 “关于玩儿的方面，我怎么可能有什么不懂的？ 我可太懂了。 想当初道爷我小的时候，比你还会玩儿呢！” 一边逃避现实的偷得浮生一时闲，一边没心没肺跟有眼缘的孩子吹牛逼。 “我无极观后山里头多的是美景美食。 锦鸡飞起来那叫一个好看，狍子蹦哒起来那叫一个活泼，兔子烤熟了啃起来那叫一个香。 我喜欢吃甜口的，甭管是野鸡野兔还是狍子野猪啥的，炖汤其实味道也就那样。但是多换换吃法，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再说了自己动手弄出来的，跟酒楼饭庄里弄出来的不是一个味儿。我手艺好，我打小练出来的。 这秘籍我教给你吧，以后你玩儿的时候多吃几口，就当帮我吃了。 动手前多准备点香料腌制腌制，在架火上面烤之前，记得要往它们身上多刷几层蜂蜜啊。我跟你说等烤到滋滋冒油的时候，那味道都绝了…” “吸溜～” 孩子非常捧场的吸溜了一下口水。 “在哪里？” “什么？” “地址。” 硬生生被说饿了的虎妞妞，拽起袖子抹了一把口水。 “我不是想去偷吃你家同事，我就单纯想去跟它们玩。” 孩子长进了，知道遮掩了。 难为从小吊儿郎当没啥正经模样的李停云，竟然非常意外的能跟上这奇葩脑回路。 “也不远，就在城南呢！” 他的眼神往城南无极观的方向看过去，脸上说不好是怀念是无奈，或者是其他什么更复杂的心情。 然后所有的愁绪，都慢慢沉淀进眼底，化为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唉。” “你怎么了？” 虎妞妞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又变了脸。 “没怎么，就是觉得烦。 人间很烦，当人很难。 唉。” “是啊，我现在也这么觉得。当人真的好难，唉。” 一大一小坐在原地，神同步的一起叹了口气。 然后年轻的国师扭头看看这讨喜的小孩儿，他忧郁的吐完了心里那口憋闷气之后，还挺好心的给了点比较诚恳的建议。 “其实你遇到的这种小事儿压根不用烦，很好解决的。” 想起寿王那个狗东西刚才春风得意的死样子，他气不过的往身后大殿指了指。 “寿王不是你亲舅舅吗？ 他现在刚换了个富足的封地，以后肯定是不会缺钱的。 如果你在皇上面前讨不得圣眷，那你就缠你舅舅去。让他掏钱给你置办个园子，这不是多大的问题。” “真哒？” 突然被高人给指点了的虎妞妞，立刻瞪大了眼睛，里头全都是火热的渴望。 “我舅舅真的不缺钱吗？” “他缺个锤子，” “嗷，这个我家有，我回去就送给他！” 被原地点拨成功的孩子嗷一声从地上跳起来，抬起小脚脚就往门口冲过去，快的愣是让守殿侍卫们都没拽住她。 刚才瞎特么快活了嘴一把的某缺德国师，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跑了。再一想回头肯定有人会冲出来找自己算账，他立刻站起来脚底抹油，呲溜一声也跑了。 而冲进勤政殿里的虎妞妞，蹦哒进去之后就高兴的扯了一嗓子。 “舅舅，我要开动物园！” 以最快的速度窜到舅舅身边，正站在殿上努力向皇上进馋言的寿王，突然愣了一下。 然后面色一变，赶紧拽着虎妞妞跪倒。 “父皇恕罪，儿臣方才没有交代好长乐。她不知道不能擅闯御前，求父皇开恩！” 其他人都站在原地没动。 高高在上坐在龙椅里的皇帝，面上丝毫看不出喜怒来。但是打量地上那小娃娃的时候，目光却充满了近乎于实质的压迫感。 想想方才底下宫人送上来的消息，说长乐胆大妄为的殴打了端和，皇帝的声音就更威严了不少。 “长乐。” “到！” “见到朕，为何不行礼？” “对不起，我忘了。” 被一时高兴给冲昏了头脑的虎咂，立刻反应了过来。皇上才是那个最大的土豪资本家呀，如果能抱上他的大腿，肯定比缠舅舅更好。 所以她咣当一声磕了个头。 “皇上好，妞妞见过皇上。” 该走的流程走完，还没等到皇上说免礼呢，原地变身为社交悍匪的e虎，立刻爬起来噔噔噔冲到皇帝面前，熟练的抱上大腿一顿贴贴。 “皇上，我好想你吖，嗷～～” 把平时忽悠娘和兄长的那一套甩出来，大猫撒娇的萌效果，依旧原地拉满。 “…想，想我？” 这么直白的吗？朕才见过你一面而已，为什么会想朕？ 高高在上的君王，再一次被这不守规矩的小丫头给贴身扒拉上了。那原本想敲打几句的威严神色，便微微一顿。 守在皇帝旁边的大总管，一看主子那细微的神情僵硬，他立刻扭头冲隐在暗处的侍卫们悄悄地扬了扬下巴。原本要冲出来护驾的暗卫，又再一次隐匿去了身形。 “嗯，想你。 真的特别特别想！ 我知道你是我的外祖父，就是我舅舅的皇帝爹。但是我不能叫你外祖父，我要叫你皇上，因为这是规矩。 可我真的是你正经的亲戚，不信的话我给你送礼。” 为了能抱上有钱人的大腿，死抠死抠的虎砸终于决定下饵打窝了。 人家上赶着跟她攀亲戚的都要送礼，那现在倒过来了她想找人家攀亲戚，不送礼确实也说不过去。 心痛的胖爪子摸向随身百宝小包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刻着岁岁平安的平安牌。那是她娘前几天带她出去玩的时候买的，虎妞妞很喜欢，所以决定忍痛割爱。 毕竟九叔说过，讹人的时候就要舍得下本钱，那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我舍不得见面礼，肯定也套不着土豪资本家呀！ 嗷，干脆跟人学，送礼吧。 一块做工粗糙但是寓意极好的平安牌，被一只小小的爪子，给直接拍到了皇上大大的手掌里。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我们皇上以后能好好长大，岁岁平安！” 孩子不会说祝寿之词没关系，但是孩子会照搬话术哇。虽然这词儿放在这里，多少是有一点不合适的，但是完全可以被皇帝忽略不计。 第 197章 攀亲成功 他看着这双大大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讨好，又看看躺在自己手心里的那块小小平安牌。 岁岁平安。 这平平凡凡的四个字，却突然触动到了皇帝那颗高高在上的孤寡之心。 “你这是在祝福朕？” “嗯！” 虎妞妞使劲儿点了点头。 “皇上以后要好好吃饭呀，吃的多多的长的壮壮的，这样才能活很久很久。” 这全都是虎子的经验之谈。 却招来了皇帝的一声讥笑。 嗤，活很久很久？ 君王的眼睛，状似无意的往那群儿子们身上瞅了一圈。虽然他们都恭恭敬敬的低眉垂首，但是朕知道，不会有任何一个皇子期盼着朕能活的很久很久。 大概，这么真心期盼着朕活很久的，也只有这么心性不全的胖丫头了。 一只苍老的手伸出去，动作不太熟练的摸了摸，这牢牢抱在自己左边小腿上的胖娃娃。 “长乐，你送的这个寿礼甚得朕意。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一片孝心，朕得赏你点什么。” “嗷？” 没文化的虎子，没听懂皇上说的什么意思。她把胖嘟嘟的小脸，一点也不见外的放在皇帝膝盖上，然后撒娇的蹭了蹭。 眼睛再次咕噜噜的转起来，看着甚是机灵，有一股相当另类别致的聪明。 终于把皇帝给逗得笑出了声。 一看老爷子脸色好了，跪在地上提心吊胆的寿王才敢悄悄的松了口气。也没去管其他兄弟们的脸色好看还是难看，他自己就笑嘻嘻的唤了外甥女一声。 “长乐，快说谢主隆恩。” “蟹煮龙嗯。” 孩子不理解，但是孩子听话。 把舅舅要求的台词说完，她也没舍得撒开爪子，依旧扛着脸转着眼珠子看皇帝。还是她那冤种舅舅，紧赶紧的在旁边帮着找补请赏。 “父皇，长乐如今借住在旁人家的宅院之中。平恩侯府那边毕竟情况有些复杂，又有苏彦明那么个糊涂人杵在那儿。 长乐不想住过去，儿臣也不想太过为难她。毕竟她跟苏彦明之间，还隔着一个杀妻之仇呢！ 人心难测，万一有个什么万一的话，可如何是好？ 所以儿臣斗胆，想替长乐跟父皇再讨个恩典，您能不能赏这可怜孩子一个容身之处？ 省得过段时日儿臣回封地了，她再弄得无处落脚流落街头。那儿臣日后，就真的没脸跟母妃和皇姐交代了。” 讨要的话说完，就赶紧俯身磕头。 殿中又安静了下来。 皇帝眉头皱了皱。 说实在话，他其实不想太过插手这件事儿。毕竟长乐她姓苏，是苏家的女嗣，不是皇家的。 能破例赏下去一个有俸禄的二品郡主之位，就已经是难得的恩典了。若是再赏她一处郡主府，这就太过了些。 但是， 低头看了看抱在自己小腿上的这胖娃娃，如此讨喜可爱的一小团。让老皇帝那颗理智了一辈子的明君之心，突然莫名其妙的尝到了一点点含饴弄孙的快乐。 他静静的攥起了握着平安牌的那只手，掌心那一点点异物的存在感，让他愿意施舍出手里那为数不多的慈爱，令某个幸运的孩子被皇权恩泽。 “长乐，你自己跟朕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嗓刺？ 我不要行不行？” 虎妞妞为难的皱了一下鼻子。 “我不太喜欢吃鱼，你别给我，我害怕嗓子里有刺。” 打小就吃过这亏，记忆深刻。 “噗嗤…” 一向笑点很低的周王，没忍住又打了个挺滑稽的喷嚏。 “父皇对不起，儿臣有些得风寒了。” 干脆利索的跪下请罪，把脑袋埋在地上，双肩抖动的十分频繁。 “好生在边上站着，别挑衅朕的耐心。” “是。” 赶紧爬起来乖乖回到原位站好，再次面无表情的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和晋王一起装生死兄弟。 皇帝也懒得搭理这没眼力劲儿的，他只是略有些无奈的看着扒在自己腿上的这胖娃娃，有点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外孙女竟然会如此的答非所问。 “朕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看在你今日的这一片孝心上，外祖父便满足你一回。” 叮！ 这下孩子彻底听懂了。 “嗷，我太有了！” 那双大大的眼珠子噌一下就亮了，跟两把偷燃了地府鬼火的灯盏一般，硬生生泛出了渴望的绿光。 “外祖父，你相信我是你的正经亲戚了对不对？” “嗯，你长得这么像你舅舅，眉眼之间也颇为像朕，朕没有理由怀疑。” “对对对！我们长得像，一看就肯定是最最最正经的亲戚，绝对不会弄错哒！” 果然努力当人的诀窍，就是得好好偷师呀。聪明人都不干没用的事情，这前头才送完礼后头不就攀上亲戚了吗？ 孩子快高兴毁了。 “我要开动物园，我要把我的同事们都接来。以后大家一起表演，我们陪金城里的小孩子们一起玩！ 嗷，皇上外祖父！ 求你帮我盖一个动物园行不行？我不用像猪圈这么豪华的，只要能装得下我和同事们就行了，我不挑哒！ 球球了，球球了，妞妞要开动物园，嗷～～～” 一边求一边拼命的拿脑袋蹭皇上的金大腿，会撒娇的小孩童言童语，最是能让上了年纪的人开怀。 哪怕是日理万机的老皇帝，也难得被这淘气孩子给硬歪缠出了一点点慈爱之心。 抬起眼睛往下面看了看，太子似乎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其他儿子的脸上神色各异，但是也都没跳出来说什么。 皇帝不知道这些兔崽子们，是不是在私底下又达成了什么默契之事，反正他也不怎么在乎。 眼神转回撒娇的小孩身上来，头一次带出了一点点属于平凡老者的真情实感。 “长乐，外祖父可以赏你一座郡主府。但是你得答应朕，必须入国子监习文读书。” “嗷？” 正在努力撒娇抱大腿的虎咂，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我为什么要读书？我都要开动物园当园长了，为什么还要吃读书的苦？” “因为日后你是正儿八经的长乐郡主，有俸禄有郡主府的那种。 你的一言一行也可以说在某些时候会代表皇家脸面，朕不容许朕的外孙女，长大之后目不识丁答非所问。 这会让外祖父丢脸。” 最后这句话说的温和接地气，却也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第 198章 会撒娇的孩子有房住 毕竟现在皇上外祖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想让他投资开动物园，就必须先牺牲一头虎，去吃念书的苦。 嗷，就说当人真的很难嘛！ 虎妞妞苦逼的皱着包子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抱着外祖父金大腿，垂死挣扎了一下。 “我一定要去吃念书的苦么？ 其实我不吃也可以哒。 我弱鸡兄长很喜欢吃念书的苦，让他帮我吃，行不行？” 皇帝皱眉看了一眼身边的杨忠海，对方立刻弯腰躬背仔细回禀。 “长乐郡主说的，应该是指前宣平侯宋邑的嫡长孙。那宋家小儿与其母祝氏，一同护着长乐郡主进京来的。” 大总管不愧是跟随了皇帝一辈子的老狐狸了，回话回的分外讨巧，知道该怎么圆滑的八角俱全。 寿王很满意的勾起嘴角。 “启禀父皇，那宋易行就是上次儿臣跟您提过的，有神童之名的少年案首。那孩子别的不太行，但是念书这方面确实很是刻苦。” 哪怕是在说好话，也非要先损上一句。这强烈的嫉妒心真没谁了，只有小心眼子的寿王能干的出来。 太子眉眼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但是站在太子身后的郑王却变了脸色。 该死的周老三，真的是打算处处与本王作对啊！他现在这是要光明正大的，护着宋从域的那个弃子不成？ 当初那桩能脏人耳朵的污糟事儿，确实也有郑王府往里头插的手，周老四他现在不心虚愤怒才怪呢！ 皇帝懒得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烦心事儿，心里能对得上号就行了。 “老三你起来吧，别跪着了。” “是，儿臣多谢父皇。” 老爷子如此给脸，那这把应该稳了。 寿王十分得意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往袖子里一拢淡定的站在一边，看外甥女撒赖歪缠。 “到底行不行啊，皇上外祖父？ 让我弱鸡兄长去替我吃念书的苦叭？ 我一点也不想吃。 嗷～～” 可惜这次没嗷出效果来，皇帝很冷血的驳回了一只虎妞妞。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是朕亲口御封的长乐郡主，怎么可以是胸无点墨的草包呢？你若是答应去国子监好好念书知事明理，那朕就赏你一处郡主府容身。” 皇帝金口玉言。 孩子愁眉苦脸。 寿王喜笑颜开。 不是京城宅院他周老三置办不起，而是父皇手中赏下来的，才具有皇权之威慑。 虎妞妞需要的不是一个落脚之地，而是一个容身之处。孩子不能理解太多其中的弯弯绕绕，那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就得替她仔细周全。 好在他家破孩子争气呀，瞧瞧这小娇撒的多讨喜？可是把老爷子都给迷糊住了，哈哈哈哈哈。 寿王心里高兴的歌舞升平，其他的王爷们心里就四处反酸。 偏偏现在还有求于周老三呢，就不能跳出来反对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老爷子又偏心了一回。 “……好叭。” 最终，一心想开动物园的虎妞妞，只能丧唧唧的妥协。 为了当上园长，我真的太难了。 (??ˇ?ˇ??) 好处拿到手，寿王就非常讲究的履行承诺。带着外甥女跟所有的兄弟们一起跪在地上，祈求皇上开恩，给后宫娘娘和诸位皇子们留一些颜面。 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看太子又看看寿王，最后还真的点头同意了。 于是合作愉快，皆大欢喜。 京城里从此以后，就多出了一位有名有房的长乐郡主。 而皇宫里待着的那群内外命妇们，也在不久之后收到消息，纷纷前去拜见皇后以及各宫娘娘。 凤仪宫。 雍容华贵的国母一身明黄色凤袍，头戴端庄凤冠。笑容温和的坐在正位，接见着一轮又一轮的诰命夫人。 直到临近开宴的时辰，才带着后宫女眷们，浩浩荡荡的前往交寿殿给皇帝贺寿。 “臣妾恭贺皇上千秋万岁。” “皇后勿需多礼，其他人也都平身，自己找位置坐下。” “多谢皇上。” 后宫妃嫔们起身之后，按照自己的位份坐在该坐的位置上。 寿宴开席，君臣同乐。 酒过三巡，该露面的不该露面的人都壮着胆子上来给皇帝贺了寿敬了酒之后，丝竹之声响起，歌舞升平。 皇后作为国母，当然坐在皇帝身侧。 贤惠体贴的给皇帝斟完酒之后，她笑容满面的眼睛往下看了看。见寿王身边有个正在聚精会神看歌舞的红衣小娃娃，便用温和的声音笑着说。 “皇上，老三身边的那孩子，便是清河所生的长乐吧？” “嗯。” 皇帝看着扬中的歌舞，眼睛并没有转向皇后的意思。 皇后眼睫便轻轻的动了动，语气之中便掺入了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谦卑自责。 “皇上，臣妾有错。 端和自小身子骨不好，也是臣妾高龄生她时难产造成的，平日里便也偏疼了她一些。谁知道慈母多败儿，竟是生生被我给宠坏了。 她也是十岁年纪的大孩子了，竟然还跟外甥女起了口角争执，实在都是端和的不是，也是臣妾没教导好的缘故。 还请皇上息怒。 日后臣妾必定好生教导她怎么当一位优秀的公主，绝对不会再发生今日这种荒谬之事。” 皇帝的眼睛终于愿意施舍给皇后一眼，只不过眼底划过了一抹浅浅的嘲讽之色。 “朕不指望她能多么优秀，多么端庄贤淑，只要以后别闹出什么笑话来便好。朕实在是不想再看见，如清河那般没脑子的公主出现了。” 意有所指的话，让皇后神色僵硬了一下。然后立刻垂下眼睛，恭恭敬敬的双手执盏礼敬君王。 “是，臣妾日后必定好生教导公主们，绝不会让谁再伤了皇家颜面。” 这人间至尊的夫妻俩，从来都只有上下尊卑，却不存在任何的举案齐眉。 皇帝眉目威严。 该敲打的已经敲打过了，也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情就去多下皇后的脸面，毕竟后头还有太子和太孙的颜面名声呢！ 皇家的嫡长子和嫡长孙，这分量不可谓不重。所以就算是看在这对父子的份上，也必须得给皇后留下足够的脸面。 所以皇帝端起酒杯，赏脸的浅酌一口。 皇后那标志性的温婉笑容，便重新挂回了端庄的脸庞上。 “稍后臣妾让端和给长乐道个歉吧？总归是她这做长辈的不是，不该跟外甥女争抢。” 第 199章 虎多才多艺 皇帝放下酒杯，语气中难得带出了一点笑意。 “总归长乐也不是什么乖巧孩子，她俩算是半斤八两的淘气，谁挨打了都不冤。” 这话意思就是说不会再秋后算账。 皇后终于能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笑容也更加温婉动人，直到又听到皇帝说。 “长乐这孩子有点傻乎乎的，估摸着是像清河那没脑子的。 朕实在是不想再丢人了，过几日便让长乐入上书房读书去吧。 皇后，你回去跟端和说清楚。 以后她别想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的了，长乐可不是其他孩子，估摸着不会惯着她。” “入上书房？ 这，长乐只是个外姓郡主。她入上书房的话，让其余的公主们怎么想？ 怕是有些不大好说吧…” 皇帝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剩下的皇后就没敢继续说。 “朕本来是打算让她入国子监的，但是太师觉得不妥。 毕竟是个女娃娃，又不指望她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去国子监有些过了。 不过长乐好歹也是朕的外孙女，去上书房与皇家子嗣一同读书，也不是不行。 其余的公主们要是哪个有想法，跑你面前告状的话，就让她们把子女也都送去，无妨。 总归不是外人，宗人令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杯盏一放，拍案定音。 皇后便什么也不敢再多说。 “是，臣妾知晓了。” 可转眸再次看向寿王和那红衣孩子的时候，面上温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而坐在下头正聚精会神努力偷师的虎妞妞，可管不了其他人的眼睛，她只在努力的运转着新鲜脑回路。 大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扬上那飘来荡去的美丽大姐姐们。一些很新的想法，在她那空荡荡的脑瓜子里四处蹦哒。 “光看能看饱吗？ 来，吃点东西垫垫。” 跟别人推杯换盏又寒暄过一巡之后的寿王，放下酒杯执箸吃了两口。就看见这缺心眼子的破孩子，竟然连吃都忘了。 一边周到的给娃往面前的小碟子里夹美食，一边也跟着直勾勾的往舞扬上瞧。 “看什么呢你？ 瞧你这对眼珠子都看直了。 赶紧吃。” 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曲惊鸿舞么？ 瞧这没见识的小土包子。 寿王在心里笑话熊孩子，然后被对方气呼呼的反驳了一对大白眼。 “哼，园长的事情你少打听。” 可不咋滴？ 虎砸我呀，眼看着就是要开动物园的人了呢。这身份都快上去了，哪还能被随便打听？ “呵，你这丫头怎么翻脸不认舅啊？” 寿王好笑的搁下筷子，看着外甥女端起盘子，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他就心情极好。 “你那动物园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就要一脚把本王给蹬了？虎妞妞，你确定还没过河就要拆桥吗？” “我什么时候过河了？ 木有啊？” 嘴里的桂花糕都忘了嚼，鼓着包子脸皱着眉，指控亲舅舅。 “还有拆什么桥？ 你别想给我瞎安排活儿。我要去那个什么尖吃念书的苦去了，你没听到么？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坏舅舅。” “你要本王怎么帮？我总不能替你念书去吧。再说了父皇说的对，你堂堂一个郡主不念书不认字儿，传出去了还能听吗？” “谁说我不认字？ 我不只认得，我还会写呢！ 弱鸡兄长在家里教我了，我会写我们全家人的名字，我也会写舅舅的名字。 你别瞎唆。” “哟，你还长进了？” 这倒是让寿王怪有意外之喜的，他脸上的笑容便更加温和疼爱。 “真的也会写本王的名字？” “比真猪还真。” 孩子努力把嘴巴里的糕点吞咽下去，看着舅舅很认真的说。 “我们俩是正经的亲戚，我怎么可能不会写你的名字呢？其实我不只会写大字，我还会其他的才艺！” 本来不想太过显露才华的虎砸，一时没忍住就开始得瑟炫耀。她伸手往百宝袋里掏呀掏，掏出了一张纸拍过去。 “看！” “嗯，什么？” 寿王一脸懵逼的接过来随手抖开，看着纸上那不知道是啥的几个墨团，他更懵逼了。 “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说，你猜！” 看着外甥女那双盛满了期待的大眼睛，寿王很努力想当一个不扫兴的舅舅，尽力跟上她奇葩的脑回路。 所以低下头努力辨认着手上这张纸，嗯，上面那大大小小的几个黑色墨团。 真看了挺长时间，又在墨团和外甥女之间来回看了几次，突然他脑瓜子叮了一声。 “你别跟我说，这就是你舅舅？” “昂！” 骄傲的扬起下巴，娃一脸高兴的拽着舅舅袖子，凑过去跟他显摆。 “舅舅，我跟你说，” “你先别说！” 寿王难受的皱起眉头。 “……先不说这几个墨团是不是你不小心滴上去的，咱就是说这数量也不对啊？ 本王姓周名晟，总共就两字儿。 你这大大小小的都摞好几个墨团了，怎么就是我的名字了？ 肯定不是！” 本王绝对不承认这几个落纸放肆的墨团，就是本王的名讳！ “什么时候说是你的名字了？ 我是说这是你，是我刚遇到你的时候的那个你。 看这里。” 小胖手热心的指着那个大墨团。 “这是你当时靠的那个床头。 下面这个最圆的是你的大脑袋，下面这个长一点的是你的肚子，旁边四个小一点的长的是你的手和脚。 是不是特别像？ 我兄长说书画不分家，会写字的人都会画画。他就很会画马壮壮，听说还能卖钱呢，我觉得我也会！ 舅舅，我是不是越来越通人性了？” 孩子越说越高兴，把自己给说兴奋了。 “我还画了其他的呢，不过属这个画的最好，我就随身带着了。 舅舅，你喜不喜欢？ 喜欢的话，以后我继续给你画吖。放心叭，咱们都是正经的亲戚关系，肯定不收你钱。 我觉得画画很简单，我能行！” 不，你不行。 这么残忍的真相，寿王不忍心说出来打击孩子。可是低头看着纸上这分不出头脸的墨团舅舅，他又不忍心让孩子继续画下去来打击自己。 所以抖嗦了两下手指头，非常隐晦的引导孩子自己发现问题。 “你就没觉得，这乌漆麻黑的几个墨团，其实不太像本王吗？” “哪里不像了？” 虎妞妞拒绝接受引导。 第 200章 本王不缺锤子 他画的马壮壮就是黑黑的，我画的舅舅也是黑黑的。 没毛病！” “好，本王知道了！” 小心眼子的寿王磨了磨牙，把那张可笑的舅舅画像又给折起来，迅速塞回虎妞妞的贴身小包包里去眼不见为净。 谁知道一抬起眼睛，就跟对面不远处的死对头凑上了视线。两人依照惯例用眼神厮杀了一下，然后被虎妞妞疑惑的伸手打断。 “舅舅，听说你缺个锤子？ 正好我家里有，一会儿回去了我就可以把它送给你，我家里还有斧子和砍柴刀呢！ 你要不要？” “……这又是什么意思？” 寿王懵逼的收回视线，看进外甥女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睛里。他总是时不时因为跟不上孩子跳脱的各种心思，而愁的抓心挠肝。 “谁跟你说本王缺个锤子了？” “嗷，就是他呀！” 小爪子往斜对面一指，对方立刻心虚的转开脑袋，异常忙碌的开始跟左邻右舍推杯换盏。 “听说他叫国狮大人，真是个好名字。 脸长的也好看，名字也好听。 而且他真的是个大好人，陪我说话还教了我一些吃同事小技巧，还有解决烦恼的办法。 他人好好！” 对于外甥女突然发出的大好人卡，还是给了自己的死对头，寿王立刻表示实名拒绝。 “你看错了，也别听他那张破嘴瞎说，本王不缺锤子！ 他连个人都不是，还能算的上是什么大好人？ 别给他脸上贴金，省的他蹬鼻子上脸！” “嗷？ 国狮大人也不是人？！” 虎妞妞的眼睛瞬间腾一下又亮了。 “那他是不是…” 还没吐出去的狮子精三个字，就被寿王暴躁的咬牙切齿给打断了。 “他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不，不会吧？！” 心里充满了巨大期待的虎妞妞，瞬间被舅舅一句话给踹回了沟底。 “怎么不会？ 他就是！ 本王从小就跟他打过不少次的交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我还能不清楚吗？ 虎妞妞你听话，以后咱离他远一点。那就不是个什么正经玩意儿！” “哦。” 乖小孩迟疑的点了点头。 但是大眼睛又往那个漂亮到很顺眼的国狮大人看过去，她用一种很唏嘘很遗憾的语气叹息道。 “这么好看的脸，怎么会是乌龟呢？”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离她很近的寿王还是在摒除了耳边丝竹之音后，把这声叹息听得一清二楚。 “哼，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嫉妒使人质壁分离，某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的王爷，拍开破嘴就是一顿造谣。 “你别看他现在出门装扮的人模狗样，实际上背地里他最邋遢了。小时候就不爱干净，往哪里随便一趴就不动弹，脏的身上都能长毛了。” “对对对，乌龟就是这样子的。” 工龄很长，经验很丰富的某动物园资深虎园表示。 “我们那边的乌龟其实也那样，大概它们的种族生活方式就是那样叭，好像都不喜欢随便溜达。 不像我，我腿最勤快了，满动物园的转悠。” 提起以前，就忍不住想到以后，虎妞妞就更亲热的往寿王身边凑合了一点。 “舅舅，嗷～～” “你先别嗷！” 已经被外甥女给嗷出经验来了的寿王，立刻机警的问了回去。 “想干什么，直接说。” “想开动物园，嗷。” 孩子实话实说，舅舅才敢放心。 “你先等等吧。 老爷子虽说要赏你一座郡主府，可前提是你必须得先进宫念书。 虎妞妞，你最好能多讨喜一点儿。本王再想办法搁父皇面前给你敲敲边鼓，看能不能把你母亲以前的那座公主府弄到手。 那地方占地不小，位置也还行。 你要是能够很得圣宠的话，那估摸着也许你就真的有一天能开那个什么动物园了。 否则的话，别想。” “为什么？” 其实有很多话虎妞妞都没听懂，但是舅舅说有可能不能开动物园的意思，她听懂了。 寿王撇了撇嘴角，抬手摸摸外甥女的小脑瓜子，模模糊糊地解释了几句。 “你舅舅我是个已经就藩的王爷，过几日就得回封地去了。 以后你自己在京城这边没个照应，哪里能那么放肆的弄出个猛兽园来？ 可能会被人参奏奢靡无度的。” “这是什么意思？” 虎妞妞一点没听懂，寿王叹了口气。 “等回去了舅舅再给你好好解释一下，现在人多又吵的慌，不大好细说。” “……好叭。” 虽然非常着急想知道为什么不能开动物园，明明自己都已经抱上土豪资本家的外祖父大腿了，为什么还不行？ 可虎妞妞真的是个乖孩子，在正常情况下，她非常听劝。 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没那个心思看漂亮的哥哥姐姐们跳舞努力偷师了。 孩子心里都快急毁了！ 死熬活熬的终于熬到宫宴结束，规规矩矩的随大流给皇帝皇后磕头告退。等舅舅回来之后，立刻拎爪走人。 刚出宫门，寿王就停下了脚步。 转身看向跟在后头的周钦南。 “三皇叔？” 周钦南拱手，以眼神询问。 寿王就不大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那个，老三呐，听说你过几天也要去上书房读书了？” “是，侄儿身体不大好。 皇祖父怜悯，特意恩准了侄儿不用跟着父王他们一同去封地，可以暂且留京。 他老人家又说不可耽误学业，让我抓紧去上书房念书，也好早日把功课给补上。” 岁数不大的孩子，回话却尽量做到滴水不漏。这份妥帖周全的心性，来自于长年累月的谨小慎微。 “唔，那就好。” 寿王高兴的笑眯了眼睛。 这次回京可真是收获太多了！ 不仅仅自己成功翻身，还把那些王八蛋兄弟们，除了东宫老大哥实在挖不动，其他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拽出了京城。 以前本王不受待见被撵出去，你们全都在京城里趴窝享福。这回我就看，谁还能不跟着本王一起滚蛋？ 哈哈哈哈哈。 本王心里舒坦极了。 人性之我不好谁也别想好，我好了以后你们更是谁也别想好的阴暗扭曲快乐。在憋屈了小半辈子又突然咸鱼诈尸的寿王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缺德微笑的时候一时没搂住好心情，扭头就看见路过的人有用异样眼神打量的。他立刻嘴角一收，把侄子给邀请到自家的马车上。 第 201章 回家 “是这么回事儿。 刚才你皇祖父把我给叫过去吩咐了一下，说是过几日让虎妞妞也去上书房念书。 这不就正好跟你待在一块了吗？ 所以三叔想托你个事儿，以后有空没空的你能不能帮我照看她一眼？ 你也知道这孩子性子有点虎，心眼子也不太全，” “舅舅，你说谁呢？” 这段简单易懂的当面蛐蛐，很意外的被虎妞妞给听明白了，她气呼呼的鼓起了包子脸。 “明明我很聪明，很通人性的！ 什么叫心眼子不太全？ 我娘和我弱鸡兄长都夸我了，说我现在心眼子越来越全了。 你别在这里瞎嗦，要不然我生气啦，嗷！” 麻子护脸瘸子护腿，虎子护心眼子。至于为什么嘛？ 咳，懂的都懂。 “好好好，本王不说了。” 很敷衍的敷衍了孩子一句，然后眼睛又盯上了某苦逼王府世子。 “老三，行不行啊？” 周钦南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三皇叔，这不是行不行的事儿吧？就虎妞妞这个年纪，不可能跟我分在一个班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初初入学她应该在黄字班里才对。” “这个本王知道。 不过玄字班不是离黄字班近的很吗？你时不时的过去看上两眼就行，别让她被人给欺负了。 当然，咳，也尽量别让她欺负别人…” 估摸着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吧？ 精明的周钦南就笑了一下。 “好，侄儿知道了。” 坐在旁边的虎妞妞，小鼻子小眼睛的冷哼了一声。 “哼，舅舅你又瞎唆，我从来就没有欺负过人！” 这一点确实是实话。 甭管是当虎的时候还是当人的时候，虎妞妞确实从来没有欺负过人。咳，她欺负的一般不是人。 寿王听到当没听到一样胡乱点点头，又赶紧给出报酬。 “你四皇叔估摸着哪天脑子抽空了，也许会去吴王府给你使坏。 他要是又撺掇蠢老二，咳，又撺掇你父王收拾你的话，你就叫人来找我。 我会在京城里再逗留一段时日，把该办的事情给办好。 本王到时候跟兄弟们一起出京回封地去，路上也好有个绊。 哈哈哈哈哈！” 能听得出来他真的很高兴，笑声里的快乐丝毫不加掩饰。 周钦南无语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赶紧低下头恭敬守礼。 “是，侄儿知道了。” 至于父王这一辈的恩怨情仇，他们兄弟之间的各种相爱相杀互损互掐互挖坑，小周周都胆小的表示并不想知道。 反正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 有皇祖父怜悯，全京城又都知道我有多不受父王待见。只要我没有向上之心，那这些叔伯们不管用什么损招，总归不敢光明正大的把刀砍在自己这无辜小儿的身上。 否则帝王之怒，谁都扛不住。 这个道理苦逼的吴王世子懂，寿王更是不可能不懂。所以他笑得非常通情达理，和蔼可亲。 “好，那先送你回吴王府去吧？本王刚才好像看见你那继母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先走了，干脆你坐寿王府的车回去。” “不用了，多谢三皇叔。 我今日本就是单独乘马车过来的，有人在外面等着呢。 我能自己回府去。” “那行，你先回吧。路上当心一些，有事儿可以去寿王府求救。” “多谢三皇叔，侄儿告退。” 双手揖了一礼，又给虎妞妞留了一个笑脸之后，这讲究孩子才仪态从容的下车离去。 寿王也没有再多做逗留，直接带着人把外甥女又送回了她心心念念的快乐虎窝，宋家。 “娘，兄长，我回来啦！” 马车刚刚在门口停下轮子，虎妞妞便迫不及待的从车上蹦下来，抡起后爪拎起手里的包裹就炫回家。 别问包裹是从哪儿来的？问就是孩子已经拥有了丰富的搂席经验，主打一个精髓所在，吃不了咱兜着走。 “哼，这小破院子里头到底有谁呀？瞧把这破孩子给高兴的，连本王这个亲舅舅都不要了。” 寿王叽叽歪歪的从车上下来。 “启禀王爷，这小破院子里有咱们姑娘的义母和义兄。” 江羽很称职的给了主子一个捧哏式回答，然后把小心眼子的寿王给气的气了一下。 “让你禀了吗？” “没有。” “那你闭嘴！本王难道自己失忆了吗？用得着你多嘴多舌的给我添堵？” “……是。” 唉，又是主子不讲理的一天呢！ ╭∩╮（￣▽￣）╭∩╮ 江羽无奈的闭上嘴。 谁知道寿王扭头看了一眼他这守在马车旁边面无表情的侍卫头子，整个人立马更暴躁了。 “想放就放，别腹诽！” “属下没有。” “你没有才怪，瞧你那眼皮子眯的多缺德？本王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是又在肚子里瞎特么蛐蛐！” 江羽难受的抖了一下眉毛。 唉，瞧这主子多不讲理？ ╮（╯＿╰）╭ 甭管是得势前还是得势后，他不讲理是一贯的，是不打算改的，是准备跟我这苦逼的侍卫头子耗到老的。 唉，这辈子摊上这么个人当主子，我知道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他钱。但是我不知道我上辈子，竟然欠他的还是踏马印子钱呐？ 利滚利，利滚利的，可是把这辈子的老子给坑了个底儿掉！ 唉，当侍卫真难。 唉，当寿王府的侍卫真难。 “唉，” “你再唉一声，本王立马叫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哀！” 气哼哼的使劲儿一甩袖子，在宋从坡的殷勤小意之下。寿王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屈尊降贵，再次踩进了老宋家的这小破院子。 而收到消息的宋易行，急急忙忙地放下书册就从书房里冲出来，正好在二门处跟虎妞妞碰了个正着。 他揪着心把孩子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确定哪儿都好好的，小胖脸上的笑容也还是高兴的以后。这才敢放下了那颗已经在嗓子眼里，来回溜达了快一天的小心肝。 “妞妞，” “兄长我跟你说，我终于攀上有钱的亲戚啦！ 皇上说会嗓刺我一座郡主府，舅舅说我以后大概能在那里开动物园，大概也不能在那里开动物园。 他在马车上说了可是我没听懂，你快去帮我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给你们带好吃的了。 我先回去找娘啦！” 把该交代的大概交代一下，然后妈宝虎把责任一推，撒丫子就跑。 第 202章 柿子找软的捏 谁也不能耽误我和娘贴贴！ 看着那一小团红色的娃咻一下窜没了影子，宋易行的眼睛里全都是笑。 但是等他来到前院正堂，看见那小心眼子的寿王爷，再次用一双虎目阴阳怪气的硬瞪着自己的时候。 经验丰富的少年哟，立马知道自己挨骂的时辰到了。 脚步淡定的走上前啥话也不用多说，咣叽一声跪倒。双手往身后一背，脑袋小心低成一个合适的谦卑状，洗耳恭听。 整个流程，熟练的让人无语。 果然标准动作刚摆好，上面那被嫉妒给彻底绑架了的某舅，拍开嘴就是阴阳怪气的一顿酸。 “哟，宋家小郎君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呢？那胳膊肘朝外拐的破孩子，不是还给你们带了这样那样吃的喝的吗？ 本王这个亲舅舅多吃一口都不乐意！你倒是搁后院里吃好喝好啊，要不然不白瞎了长乐的一片偏心？” 好的，知道他为啥又嫉妒了。 宋易行熟门熟路的开始请罪。 “王爷恕罪，王爷容禀。” “你不要禀！” 就知道又是这句，所以我压根儿也没准备禀啊。这不给你搭台子，好让你继续开骂呢吗？ “宋易行啊宋易行，本王就知道你小小年纪就不是个正经东西。 瞧你教孩子教的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亏你还有个少年神童的名声顶在前头，真白瞎了你这案首之名……”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寿王坐着上首，一气儿呵成。 从他宋易行本人，骂到他那早已经作古的老祖父。又从他那短命爹，骂回到他宋易行本人。 宋从坡缩着脖子在外头听骂，心疼自家孩子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十三郎他这到底是什么歹命啊？ 小的时候受尽苦难，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得上天垂怜救下了个长乐郡主，谁知道后头还跟着个喜欢拿醋拌饭吃的寿王殿下。 他奶奶滴个腿儿的，有本事你别欺负我宋家小儿，你欺负那人间小阎王去啊你！柿子找软的捏，一点不讲理啊这是…… 宋从坡苦逼的心声，勾起了站在他旁边苦逼的侍卫头子，那一丝共鸣。 江羽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请宋族长莫要放在心上，我家王爷对你家的十三郎，其实并没有恶意。 他也曾几次三番替宋小公子陈情御前，也默认了祝娘子是长乐郡主义母之事。 只不过有些事儿不好放在明面上说，毕竟事关皇家，还望宋族长能够谅解一二。” 难为这平时不爱与人寒暄的侍卫头子，强行逼自己说出这么多话来。他不想让自己主子被误会，万一在小郡主这边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 好在宋从坡也不是个蠢人，立刻就听明白了很多东西。 “是，在下知道了。 还请江大人放心，我宋家上上下下肯定是对长乐郡主一片真心的。 忠诚日月，天地昭昭！” 他激动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江羽沉默了一下，再次点头。 “嗯，放心。你们的诚意，王爷都是看在眼里的。” 太好了！ 宋从坡笑了。 这位江大人在寿王面前是什么重量，几次的接触下来，都已经看的十分清楚。既然他今儿能露出这个话风来，那就是表明了寿王殿下，日后愿意照拂易哥儿！ 这如何能不让他欢喜？ 跟寿王府对上，就问宣平侯府他们敢吗？哈哈哈哈哈，天晴了呀！ 再听着寿王爷在屋里骂宋易行的声音，宋家族长便仿佛听见了天籁仙乐一般，全是飘飘欲仙的悦耳动听。 骂骂骂，使劲儿骂吧！ “打是亲骂是爱，又亲又爱拿脚踹。实在不行寿王爷您打他一顿吧，要不然这份恩泽我领着有点不放心呐…” 这咬在嘴巴里的嘀嘀咕咕，含糊不清的让人听不清楚。但是他脸上那股遮掩不掉的惊喜兴奋，让江羽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宋老九不是蠢货，这很好。 他安心的退回自己该站的位置上站好，继续闭着耳朵，听他那小心眼的主子在屋里口若悬河。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再次成功把嫉妒的小狗给掐死，寿王总算是歇下了嗓子。 刚才暂时离家出走的皇家威仪，又再次回归本体。让坐在上首端茶品茗的寿王殿下，看起来威严十足。 “平身，赐座。” “多谢王爷。” 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宋易行察觉到终于安全了以后，才熟练地从地上爬起来，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安全地界坐好。 继续听训。 “本王今日过来有三件事儿。” 寿王放下茶盏看着宋易行，他知道这小儿聪慧的不大正常，所以也懒得把其当个真正的小儿看。 只是声音微微压低了一些。 “其一，今日父皇已经发了口谕，稍后会赐虎妞妞一座郡主府。 其二，交换条件是虎妞妞必须要去上书房念书，这个你自个儿想办法看怎么哄她心甘情愿的去。 其三，本王再过几日便要回封地去了。” 看了看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宋易行，寿王又傲娇的冷哼了一声。 “你若是有什么想求本王的事儿，最好现在就说。要不然以后山高路远的，休怨本王爱莫能助。” “王爷…” 宋易行刚才的那股高兴劲儿早已经跑没了影子，只是心里闷痛又非常清醒的意识到，他的妞妞真的要离开他了。 心里疼，嘴里也发苦。 可是理智又告诉他的私心，不能不该不可以挡了妞妞灿烂如辉的锦绣前程。 所以他只能声音发涩的询问。 “妞妞只是公主之女，又不算皇室女。皇上为何会要她入宫去读书？她会不习惯的，” “你还好意思问？” 提起这个，寿王又来了火气。 “不如本王问问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教她什么正经东西了没有？ 每次都鸡同鸭讲，答非所问。 本王脑子年轻，多少还能努力寻思寻思连蒙带猜，大概能碰对她想说的意思。旁人能有这个能耐吗？” 又把自己给捧了一波，才没好气儿的转开眼睛。 “你别瞎操心。 上书房那边又不是只有皇子公主，还有其他人家的伴读呢，虎妞妞的身份在那里不是垫底的。 而且本王也已经交代了周钦南帮着看顾一二，尽量不让她在宫里惹是生非便是。 你该不会以为有人能欺负的了她吧？ 哼，只要能做到不去欺负别人，本王就谢天谢地谢谢她了！” 第203 章 母子三人的温馨日常 该说不说自家人了解自家崽，甭管是当舅舅的还是当兄长的，谁也没脸昧着良心非说自家孩子搁哪儿会吃亏。 但是宋易行他又护短的很，不想听寿王说妞妞有哪里不好，只能张嘴岔开话题。 “您说皇上赏赐了一处郡主府？” “赏是赏了，但是还没下来。你最近看住虎妞妞，尽量别让她再闯祸了。 本王再看看能不能从宗人令那边想办法，帮她把她母亲以前住的那座公主府弄到手。 个小心眼子的丫头，一天到晚就想着弄她那猛兽园，那是能好弄的吗？ 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在宫里把端和公主给打了？那可是皇后所出的嫡女，是太子的同胞妹妹！ 说来说去都怨你，本王都不知道你这一天天的到底都在教她什么东西？不学无术就算了还打架，打架就算了她还搂席！ 这到底又是谁教她的？ 堂堂郡主如此作派，这简直是岂有此理。你在家好好教，一定要改。要不然的话本王收拾不了她，还能收拾不了你…” 很好，又开始了。 原本还惊诧想问问是什么情况的宋易行，立刻低下脑袋装死。一边挨骂，一边搁心里默默的开解自己。 既然寿王现在还有功夫骂自己，那就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伤害不到妞妞什么就行，寿王他想骂就让他骂好了。 骂吧骂吧，反正我暂时失聪了。 茶不苦心不堵，都是为了自家虎。 再忍忍，马上他就要走了！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把该吐的槽吐完，寿王才想起来交代点正经事儿。 “你这两日在家里其他的都先别忙活，一定要好生把其中厉害跟虎妞妞解释清楚。 以后不能再打公主了。 端和的性子再嚣张跋扈，她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公主。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是太子，东宫那边连太孙都早早的封了，其地位绝对不可动摇！ 真要跟他们撕破脸的话，我寿王府可掐不过东宫。” 这人可真是人间清醒呐，任何时候都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宋易行点头应是。 “那成，天也不早了。本王先回府去了，你好生教孩子吧。” 说完刚拂袖站起身，宋易行也立刻站起来，小意又恭敬的送皇家贵客出门。 不过寿王在登上马车之后，又手挑车帘看了一眼立于地下的宋家小儿。 “本王大约还能在京城逗留一旬左右。” “是，小子知晓了。 恭送王爷。” 车帘随之被放下，车轮转动离去。 宋易行站在原地，目送寿王的马车消失在街头拐角之后才收回视线。刚转身想回家，就撞上一张快笑烂了的脸。 “十三郎，呵呵呵…” “九叔您快别这么笑了，让人听着怪渗得慌。” “……瞎扯什么？” 习惯性的抬手想拍这不会说话的臭小子一下，突然又想起来这可是已经得了寿王青睐的吾家良驹，于是又眉开眼笑的挥挥手。 “走走走，咱回书房说去。” 一大一小回书房到底又说了啥，外人不大清楚。反正等月亮提灯出门的时候，宋易行也踩着星光回了后院。 刚一进门，就看见妞妞正坐在饭桌前面，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怎么才回来呀？ 我和娘都等着你呢！ 娘，兄长回来了，我们可以开饭啦！” 孩子扭头往院里的小厨房吆喝，听到动静的祝元娘，就端着一瓮清粥出现。 “来了，来了。” 路过儿子的时候，还冲他往后点了点下巴。 “快去洗手，再把碗筷拿过来。” “好，我这就去！” 宋易行还没来得及点头说话，原本坐在桌子前面的虎妞妞已经从椅子上蹦了下来，兴冲冲的去洗手，路过弱鸡兄长的时候还知道招呼了一声。 “走呀，娘让我们去洗手拿碗筷。” “嗯，走，我给你洗手。” “我自己会哒，你看我还可以帮你洗哟，我真的超棒！” “对对对，我们妞妞真的越来越通人性，心眼子越来越全了。” 虎她哥闭着眼睛无脑夸，任一双小爪子拽着自己的手，扑楞的到处都是水。 不过明显虎妞妞被逗得很高兴，笑过之后还知道长脑子的告状了。 “哼，舅舅今天还跟小南南当面蛐蛐我，说我心眼子不大全。哼，坏舅舅！” 宋易行被逗的想笑，也没跟着瞎附和什么。只是抬手拽下架子上的棉帕手巾，小心仔细的给虎妞妞把手上水珠擦干净。 “走，拿碗筷吃饭去。” “嗷，走走走！我今天给你们带了很多好吃的，都是我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我连盘子搂的席，咱们快去尝尝！” 被虎妞妞拽着跑去拿了碗筷，又跑回桌子前面坐好。看看盘子里一些没见过的精致糕点，宋易行就想笑。 “不是早都跟你说过了，不许再吃不了兜着走的吗？你在皇宫里搂席，寿王殿下可都气坏了。” “为什么要生气？这些好吃的全都是我自己搂的，没用他帮忙。” 虎妞妞把最好看的那朵糕点花捧起来。 “娘你快吃这个，好香的。第二块我都没舍得吃，专门给你留哒！” “娘不吃，都给妞妞吃。” “不，娘先吃。” 小爪子捧着一片孝心，殷勤的送到母亲嘴边，祝元娘就笑着轻轻咬了一小口。 “娘吃过了，真的很好吃。剩下的你自己吃，乖。” “兄长，你也咬一口。” 真难为这向来护食的孩子，能舍得在虎口里省下一点养活娘和弱鸡兄长，由此可见他们对她有多重要。 宋易行也浅尝了一下，才能哄的虎妞妞心满意足坐回去，自己品尝美味。 一家人愉快的吃完晚饭，宋易行破天荒的没有回书房去摇头晃脑的念书，而是和娘与妹妹坐在窗下赏月闲聊。 “兄长，你帮我问清楚了么？以后到底能不能在那个郡主府里开动物园呢？” 吃饱喝足的虎砸照旧摊在母亲的怀里，被幸福的撸毛毛。不过现在长出了一颗超强的事业脑，总是想快点重回工作岗位。 “暂时不能，你得先去上书房念书才行。” “我知道。 唉，当人可真难。 明明我都会写大字了，我又不喜欢吃念书的苦，可是皇上外祖父非不同意让你去替我吃念书的苦。 唉，我真的是太难了！” 说起这个事儿，虎妞妞就哀声叹气。 轻手轻脚哄孩子的祝元娘倒是听的一愣，随之眉间泛上忧色。 第 204章 送娃上学 “妞妞这身份去上书房？” 眼睛看向家里的顶梁柱，立刻就听到她儿子的轻声安抚。 “娘您别担心，方才寿王殿下都已经说了，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这是皇上恩准的，旁人也挑不出什么理儿。 不过妞妞，你听我跟你说……” 接下来的几天，苦逼的虎她哥啥事儿没干，就逮着孩子吧啦吧啦吧啦的一天三顿，开头就是你听我跟你说。 终于把有强烈厌学情绪的虎砸，给心甘情愿的说去上学了。 “哼，比起老是听弱鸡兄长一直说说说，那还不如去那个什么房去呢。” “上书房。” 宋易行从车上跳下来。 “马壮壮你站好，别乱动。妞妞来，我抱你下来。” “我不下去，我想跟娘在车里！” 别看刚才搁家里那会儿话说的贼拉好听，现在眼瞅着事到临头了，不想上学的熊孩子肉眼可见的想反悔。 把胖嘟嘟的自己往母亲怀里使劲儿塞了塞，孩子一张小胖脸愣是皱的可怜巴巴。 “娘，嗷～～～～～～” 这撒娇的小腔调扯的恨不能有半里路那么长，傻子也看出了她是什么意思。 祝元娘只能抱着孩子，轻拍轻哄轻叹气。 “妞妞，当人不好出尔反尔的。你都已经答应了要来念书，怎么能反悔呢？” 关键这还是皇上亲口发下来的口谕，金口玉言来着，哪个敢不听？哪个又敢反皇帝的悔？唉。 “嗷～～～” 孩子还在跟母亲撒娇耍赖，宋从坡已经急急忙忙的找了过来。 “十三郎，怎么还不把孩子送过去？寿王爷都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来了来了！ 妞妞你听话，在家里怎么答应我们的你忘了？ 快下来，别让王爷等的着急。 乖啊，等晚上你下学的时候，娘和兄长就来接你回家了。” 虎妞妞没搭理外面的人，她只在母亲怀里使劲儿蹭了一下大脑袋。 “娘？” 这可怜的大眼睛哟，把祝元娘给心疼的不行，忙不迭的答应。 “来接来接，娘以后每天傍晚都来接你下学回家，不会忘的！” “娘，” “乖孩子，快去吧。” 眼瞅着这读书的苦是非吃不可了，妈宝虎只能非常心疼自己的勇敢站起来，抽抽鼻子告别母亲温暖的怀抱。 “……那好叭，可是娘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哦，一定一定不可以忘了。等太阳到西边变红的时候就是傍晚了，我知道的，你要记得来接我。” “好，娘肯定不会忘。” ( ′?︵?` ) 实在躲不过去的虎砸，丧唧唧的从马车里爬出来，撅着嘴巴瞪了无辜的宋族长一眼。 (??ˇ?ˇ??) “坏九叔，嗷～” “别嗷呀小祖宗，你别再把旁人给吓着！走走走，坏九叔送你过去行不行？” 由于今儿是头一天正式送娃上学，家里能来的基本都来了。 左边站着一排以宋从坡为首的宋家族人，右边站着一排以莫北山打头的寿王府侍卫。两边人墙开道，中间站着个小妞妞。 这排场隆重的呀，知道的这是送娃上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娃登基呢！ 虎妞妞不甘心的又扭头看了一眼车上，直到在车窗里看见温柔美丽的母亲，正在笑着对她挥手。 那只叫侥幸的小狗，终于被无奈的一把掐死了。她迁怒的瞪了眼正呲牙咧嘴，好像在幸灾乐祸的大黑马。 “坏马壮壮！” 虎老大不高兴的时候，看整个世界几乎没有顺眼的可能。 马激灵了一下，立刻不笑了。 并且非常懂事的赶紧闭上嘴巴，努力装出一副跟虎老大一样，不知道该怎么痛恨这万恶人间的苦逼嘴脸。 哼，这还差不多。 小心眼子的娃扭回大脑袋，吸吸鼻子抬手抓住兄长的袖子。 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虎砸今天就要完的悲壮脚步，努力的推着自己一点一点往前挪。 甚至还天真的在嘴巴里掐着数。 “一二三四五，娘叫我。 一二三四五，娘快叫我。 一二三四五，娘你赶紧叫我……” 连着数了好几遍的数，可还是一二三四五这哥几个。 无他，虎不识数哇。 这也就让虎她哥那本来万分舍不得的小心情，立刻d uang的一下变成狼心如铁。 罢了，既然娘她狠不下心来教导，我也马上要去书院念书没功夫教导，那就让皇宫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们教导吧。 报着一些特别天真的美好心愿，宋易行直接掐起妹妹往前一路小跑，不再给任何反悔的余地，直接塞进宫门口等着接手的寿王怀中。 然后为了防止自己反悔，匆匆忙忙的给寿王行了一礼，便迅速带大部队撤退。 虎妞妞看着好像被狗撵了一样的自家弱鸡兄长，气呼呼的撅着小嘴巴。 寿王看了看这小丫头，然后欠嗖嗖的笑着逗她。 “虎妞妞，他们不要你喽！以后你就乖乖的跟着舅舅凑合过吧，别一天到晚挑三拣四的嫌弃本王…” “哼，坏舅舅，骗纸！ 我是个小孩子，我不是个小傻子。 等傍晚的时候，我娘和我兄长就会来接我了！” “唷，这还真是越长心眼子越全，竟然都能听得懂了？那你听话，要更通人性一点。不许再随便跟别人打架了……” “哦。” “走吧，舅舅送你入学去。” 寿王乐呵呵的亲自把孩子领进上书房，并且看着她被安排到黄班的那一群小崽子们里面坐好以后，又趴在门口偷偷摸摸听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敢放心的离开。 老天爷作证，他对自己的那几个儿女都没这么上心过。 不过虎妞妞是他唯一的嫡亲外甥女，物以稀为贵么，勉强可以理解。 沈太傅看着寿王离开时，那万分上心又万分不放心的样子，笑着捋了捋胡子。 “啧，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站在边上的柳大学士，也笑着看昔日那令人头秃的皇子学生离开，不免叹喟了一声。 “老沈，你说说以前咱们教导寿王的那个时候，他有多难缠呐？时常能把教他的夫子，给气到胸闷气短。 感觉似乎不过才眨个眼的功夫罢了，如今他倒成了站在外头不放心孩子的那一个。 唉，时光最易把人抛哇。 咱们都老喽！” “呵呵呵，你这老匹夫眨个眼睛的功夫倒是长的很，难不成大梦三十年？” 沈太傅看看老友，又捋了捋自己那一把心爱的胡须。 “你我早已到了乞骸骨归乡的年景，再不老的话，岂不成了妖孽？” “你这老东西，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 柳大学士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挥挥袖子便要走。 第 205章 认亲戚，这活儿能干 “嘿，你说你这老东西，怎么好心当了驴肝肺呢？ 老夫这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才好心好意想提醒你一二吗？ 老柳哇，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沈太傅神色严肃了起来，站在原地看着与自己错身而过的老友，他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寿王如今早已不是当年光景，他对长乐郡主无论是真心爱护还是惺惺作态，总归明面上他是一定不会落人话柄的。 咱们这一辈子都不是权臣，却也侥幸得了些许清名。千万别为了一些不值当的事情，去与碰不得的人硬碰硬。 免得沾一身腥，让你晚节不保哇！” “我知道。” 柳大学士左手攥拳背在身后，握着一本书册的右手抬起来，随意往后头扬了扬。 “老夫授课去了。” 虽不曾回头，却自有文骨风流。 “但愿你是真的知道才好。” 沈太傅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黄班这边，在授课师傅还没到达之前，屋里头非常诡异的很安静，丝毫没有往日的嬉闹之声。 这个班里的小娃娃们岁数都不大，又全都是金尊玉贵娇养成的孩子。哪怕是小皇子小公主们的伴读，也俱是重臣们家中最受宠的嫡出子嗣。 他们没正经的吃过见过，正处在对所有事情都十分好奇的年纪上。所以对突然半路加塞进来的这个长乐郡主，都非常的害怕又好奇。 第一个吃螃蟹的好奇猫，最终忍耐不住的伸出了小爪子，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听动静。 “喂，胖丫头，你” 在皇子行列里排行最末的十五皇子，小心翼翼戳了戳身边的新同窗。打招呼的话还没吐全乎呢，就被虎妞妞一个眼睛瞪了回去。 “我才不胖，这叫可爱有福相。” “……哈哈哈哈哈，是谁这么骗你的？我小的时候都没有你这么胖，他们都还叫我小胖子呢。你，” “你再说？” (??ˇ?ˇ??) 本来被硬送过来吃念书的苦就已经很令人不高兴了，结果还碰到一个看笑话的，这让虎老大的郁闷心情很难自愈啊。 十五皇子立刻不敢笑了。 关于这个外甥女的彪悍传说，整个皇宫里都在广为流传。她连皇后娘娘生的九皇姐都敢打，那打自己一个庶出小皇子还不跟玩儿似的？ 想到这里，十五皇子更加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身体，然后跟她小意打着商量。 “呃，长乐，你可不许打我哦？听说我也是你舅舅来着…” “你听谁说的？” “我十四哥！” 被点名的十四皇子立刻僵硬了一下，在那双大眼珠子的瞪视中，非常坚强的扭头干笑。 “呵呵呵，长乐。我，我也是听十三哥说的！” 这小皇子也立刻机灵的一甩黑锅，十三皇子就接了个正着。 “我，我是听，我，” 笨嘴拙腮的老实孩子又慌又害怕，却在慌乱之下一时没想起来，能把黑锅甩给谁。毕竟他是这屋里岁数最大的皇子了，他是当哥哥的，总不能把黑锅甩给哪个弟弟妹妹吧？ 但是总感觉长乐那双大眼珠子里，写着我要打你了几个字，这让他更慌了。 “我，我，我……” “嗯，你是我的亲戚！” 虎妞妞谨慎的扭过头，很认真看了所有人一圈。最终觉得这个一直在喔喔喔学鸡叫的十三皇子，有一丢丢长得像自己。 “你的眼睛也很圆，像我。我们应该是亲戚，没错的。” 说完站起来走过去，熟练的把小爪子往前一伸。 “礼物拿来吧。” 这流程孩子已经很熟了，谁想攀亲戚关系谁就要掏礼物，没毛病。 “……哦，给。” 性子憨厚的十三皇子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虽然自己只比长乐大了三岁多，但是听母妃说自己真的是长乐的舅舅。 所谓人小辈分大，长辈给晚辈见面礼，也是应该的。 他从脖子上把自己的长命锁取下来，怂叽叽的双手递过去，又憨厚的笑了笑。 “长乐，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虎妞妞看着手里这一块打扮漂亮的黄金，郁闷的心情被突然治愈。双眼一亮，高兴的笑容就绽放在可爱的脸庞上。 “谢谢，” 她抬起眼睛看着对面的这人。 “你是什么舅舅？我该怎么叫你呢？” 已经具有丰富认亲经验的孩子，终于知道了要把具体情况给打听清楚。 十三皇子笑得就更憨厚了。 “我是十三皇子，你喊我十三皇舅吧，其他皇姐家的小孩儿都是这么喊的。” “哦，谢谢十三皇舅。” 虎妞妞从来都是个讲究的，叫人也叫的干脆。这就给其他的小皇子小公主们，瞬间打开了新的大门。 “长乐，我是你十四皇舅！” 十四皇子迅速冲过去，把自己胸前的八宝项圈摘下来，毫不心疼的塞过去，还一个劲儿的交待着。 “你看我给了你见面礼，我也没抢你的东西对不对？你都已经打了九皇姐，不能再打我了哦？” 不怪他慌啊，谁让沈太傅把长乐安排跟可怜的他们坐在一屋了呢？ 这孩子从刚才屋里坐了个人间刺儿头开始，那颗哆哆嗦嗦的小心肝就没敢停下蹦哒过，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白挨一顿打。 十五皇子一直是十四皇子的跟屁虫，既然前面两个皇兄都掏礼物了，那他也掏。 于是整个课堂里的小皇子小公主们全都有样学样，在挨打和掏见面礼之间，他们选择了认亲。 “给，长乐，这是十五皇舅给你的见面礼。” “长乐，我是你十一皇姨，给。” “我是十二公主，不不不，我是你十二皇姨。” “我是你十三皇姨，长乐，你一定要认清楚我们的脸呀，以后千万别打错了！” “放心叭，我从来不打亲戚！” 虎妞妞一边拽开随身小包包快乐收礼，一边贼拉干脆的开口叫人。见面礼都收到手了，那甭管他们长得像不像我，这亲戚必须得认呐！ “谢谢十五皇舅…” “谢谢十一皇姨……” “谢谢……” 所有靠见面礼成功取得亲戚编号的小孩儿，全都小心的舒了口气。 呼，看样子应该不会挨打了。 皇家小孩儿们倒是安全了下来，可是难为坏了他们身边的那一群小伴读。不是见面礼掏不起，而是亲戚关系真的攀不上啊！ 眼瞅着长乐郡主一桌一户的挨个儿收礼认亲，一会儿万一她收到自己这了，该咋整？ 说人，人就到。 虎妞妞拽着小包包，快乐的在有钱亲戚们中间游走，很快溜达到了前排。 第206 章 上课啦 “该你了。” 一爪拉包一爪收礼，虎妞妞笑得格外可爱讨喜。 “你是我十几皇舅吖？” “我不是！” 闻丞那张斯文俊俏的小脸，刷的一下冒出一层冷汗来。 “我是文远侯府的七公子，我爹是礼部侍郎闻筹，我祖父是文远侯闻涧，我祖母是梁郡主，但她不是皇家的郡主。所以我跟你攀不上亲戚，对不起……” 这小子巴拉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但是耳朵贼尖的虎砸，只听到了自己该听到的。 她不笑了。 “你是说，文件是你祖父？” “是，是啊。” 眼瞅着一脸笑容的长乐郡主变了脸，弱小无助的文远侯府小公子，愣是被吓得小腿直抖。 “我，我不能有祖父吗？” 这小子看看周围那一圈满目同情他的同窗们，一时间有点怀疑人生的小心问。 “长乐郡主，怎么了吗？” “……没怎么。” (T＿T)/~~ 前段时间，兄长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所有的亲戚关系。所以虎妞妞知道外祖父就是娘的爹，祖父就是爹的爹。 所以这小子他爹的爹，就是那个管的很宽很宽的文件？ 丸，丸辣！ 如果被文件知道自己前段时间都干了什么事情，那还得了？ 虎会变成虎八宝粥的。 ···=???.... 想到这种可怕的事情，刚刚还呲牙傻乐的社交悍匪虎，嗖嘎一下窜回了自个儿的位子上坐好。 e虎秒变i虎，只需要一个大名鼎鼎的文件来震慑。 所以真不是孩子不知道自己淘气了，只是她前段时间过的太顺心，一时大意忘了脑袋上头还有个可怕的存在压着，得意忘形了而已。 但是现在，她慌了。 觉得这里好不安全，她想逃回到饲养员妈妈的安全怀抱里去。抬起头悄悄看了看外面，可是离太阳跑到西边变红还早着呢！ “长乐，你这是怎么了？” 离她最近的十五皇子是个傻大胆，知道自己不会挨打了以后，立刻放心到没边。 “刚才你不是很高兴吗？现在看着你怎么好像是有点害怕的样子？” “十五皇舅，” 虎妞妞鬼鬼祟祟往新鲜上任的亲戚面前凑合了一点，开始小心的打探情况。 “我问你哦，那个文件你知道吗？” “知道啊。” 十五皇子一看长乐这缩头缩脑缩爪子的动作好有意思，他也跟着现学。俩岁数差不多大的娃，凑在一起偷偷摸摸的咬耳朵。 “听说以前就是闻丞他祖父教咱们黄班的，后来他告老致仕了，才换成沈太傅的。 不过幸好换成沈太傅了。 长乐你知道么？ 我听闻丞说他祖父可凶了，要还是他教我们的话，我们肯定很惨！” “啧，我也听说了。” 虎妞妞小脸苦逼的不行。 “他不仅凶，他管的还宽。你说我聪不聪明到底关他什么事儿？他是不是住海边啊？” “没有，他住崇鸣坊那边。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帮你跟闻丞说说，让他下学的时候把你一起带回去呀？” 可惜好心的十五皇子，把马屁拍到了虎后爪上，被对方皱着眉头撅着嘴的扔回来。 “……十五皇舅，” “哎，我在！” “你真讨厌。” “啊？” 他还想细打听一下自己为什么招人烦了，沈太傅就晃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皇家小课堂，开课啦！ 接下来的时间，虎妞妞狗狗祟祟的缩好自己，尽最大努力在凳子上坐的老老实实。哪怕上面这白胡子老头儿，摇头晃脑的让她很想睡觉，可还是硬撑着睁大眼睛。 我最乖了， 我最通人性了， 我要继续努力装人，啊不，我要继续努力当人！ 只要我寄己不露出虎脚，文件就肯定不会知道我成精了。我不坏我最乖，谁敢不信头打歪。嗷！ 孩子是老实了，却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一个不老实孩子的沈太傅，懵逼了许久。 老爷子坐在前面一边授课，一边满心疑惑的时不时看向那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睛的讨喜胖娃娃。 不是说长乐郡主可淘可淘了吗？ 这是哪个丧良心的在造谣？ 明明这么乖。 唉，罪过罪过。 老夫刚开始怎么会先入为主，真以为这孩子是个刺儿头呢？明明是个又听话又好看又认真向学的小丫头，还有那么一段可怜的身世过往…… 啧，老夫为人师者，要有教无类，尽心尽力的教导她才是啊。 抱着一颗崇高的师德之心，沈太傅念完了一小段声韵启蒙。 又特意非常清楚仔细的，掰开了揉碎了把释义韵脚全给解释清楚之后，方才一脸和蔼慈祥的走到虎妞妞身边。 “长乐郡主，老臣授的课，你可能听得懂啊？” “兽的客？” 虎妞妞咕噜噜的开始努力转动眼珠子，一看就知道这孩子聪明的有些异常。 “在哪儿呢？” “嗯？” 沈太傅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给问的一愣，再看看这孩子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他有点不太自信的回答。 “就方才老臣教的这一段声韵启蒙，你可能听得懂？” “哦，这个啊？” 虎妞妞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旁边的十五皇子。 “你能听得懂吗？” “当然啦！” 十五皇子骄傲的点点头，这些粗浅的开蒙读物都是已经学过的。虽然不知道沈太傅为什么又教了一遍，但是不妨碍学渣他在新同窗面前吹牛逼。 “声韵启蒙这么简单的东西，是个人都能听得懂吧？” “才四个人能听得懂？” 这下没听懂的虎砸能放心了，屋里这么多人呢，听不懂的又不是我一个！ 不怕啦。 她一脸高兴的又看向十四皇子。 “你能听得懂吗？” “我能。” 聪明的十四皇子，大概的也是看懂了这脑子不好用的外甥女，估摸着是误会了十五弟的意思，所以他一脸古怪的解释了一下。 “长乐，你刚才没听懂十五弟那话的意思。他不是指四个人都能听得懂，而是是个人都能听得懂！” “二十四个人都能听得懂？！” 虎妞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大眼珠子咕噜噜的在屋里转了一圈，实在没数清楚这屋里有多少人，最后只能一脸忐忑的看向公主们这边。 “十一皇姨，你们，也都听懂了么？” 十一公主抿了抿嘴巴，看着长乐这好像要碎了似的可怜小脸，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大家都能听得懂。 公主们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胆子最小的十三公主心最软，打算开口安慰一下小外甥女。 “长乐，其实是，” “七十四？！！！” “不不不，就是，” 第 207章 被人找上门 “你不要再说了！” 脸面受到了巨大伤害的虎砸，憋屈的看了看屋里这么多人。虽然数不清楚，但是听着越来越多的人，虎承认虎慌了。 这意思不就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懂，除了我？大家都能听得懂，只有我一个听不懂。我当人当的好失败… ( ???? ? ???? ) 虎心里苦，但是虎打死也不说。并且要努力打肿这些讨厌家伙的脸，她自己一个人充胖子。 “我，我当然也能听得懂啦！我这么聪明这么通人性，你们都听得懂我肯定也听得懂，没毛病！” 不懂也必须装懂，这都不是关于会不会丢面子的事儿，这是关于有没有长脑子的事儿！ 她不强调还好，这么一强调所有小孩儿都憋不住的想笑。 沈太傅使劲儿咳嗽了几声，才把这些双肩直哆嗦的学生们给压的赶紧低下头。 这老爷子看着虎妞妞，他觉得自己刚才已经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的异常清楚明白，长乐郡主不应该听不懂才对啊？ 所以他不死心的又问。 “那长乐郡主你解释一下，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这是什么意思？ 你再告诉我，他们的韵脚都是藏在了谁的身上？ 这些老臣方才都已经说过好几遍的，看你那会儿听的也十分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只要你仔细的找一找，细心一点很容易就能找到。” 如此循循善诱，奈何打了水漂。 虎妞妞眼睛瞪得溜溜圆，小嘴不动。 …………(⊙x⊙;) 别怕世界突然的静音，先来听听虎砸破防的声音。 =???? =???? ?( ′Д`)? 放我走吧～ 疯狂拍门的任性脑回路，还是没跑掉。临时被虎砸给硬踹回来加了个急班，才总算是把老夫子提出的问题给捋直了。 “云兑雨，血对疯，” 努力的转动眼睛，酷酷往外抠她那数量不多质量够呛的脑瓜子。 “意思就是在云里边多兑一点雨，血就会觉得对对对，然后噼里啪啦的从天上下来，然后把很多人给吓疯了…” 后面那句她实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就不敢瞎说，只能很自信的说点自己能确定的东西。 “运脚藏在谁身上我不清楚，但是马脚藏在马壮壮身上。其他马的身上也有，不信的话以后你们仔细找一下，所有马身上都有脚脚。” “哈哈哈哈哈！” “长乐，你笑死我了！” “韵脚变马脚，哈哈哈哈哈……” 一群忍了又忍的小屁孩儿，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得捂着肚子直捶桌子。 沈太傅的那张老脸，终于跟他的胡子一样，变得十分好看。 执教几十年，从未遇到过此等场面啊？他没有怀疑学生的脑子有问题，他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能力出了大问题。 难道说老夫我已经老到如此无能，连个孩子都教不明白了？ 看着面前那睁着眼睛一脸无辜的讨喜胖娃娃，这老爷子的道心开始有点不稳。 对，一定不是这乖孩子的问题！ 抬手使劲儿敲了敲桌子。 “都别笑了！” 授课师傅在这群小孩儿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毕竟如果告到皇上那儿去的话，跑不掉肯定会受罚。 虎妞妞被别人嘲笑，她也很生气。可是刚才收了这群亲戚们的见面礼不好翻脸，只能也嗷了一嗓子。 “不许笑！” 嘎！ 屋里的这群小孩瞬间想起了他们是在干什么作死的事情，赶紧伸出手使劲儿捂住嘴巴，拼命抢救自己的小命。 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本公主了，长乐你这个大笨蛋，哈哈哈哈哈……” 屋外那嚣张跋扈的狂放笑声，还在光明正大的进行嘲讽。所有人扭头往外面看，发现端和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人，正趴在门外偷听。 沈太傅眉头狠狠跳了几下。 “端和公主，你不在玄字班好好上课，跑到黄字班来做甚？” “要你管！” 抹掉脸上笑出来的眼泪，端和公主收起笑脸，恶狠狠的指着屋里那臭丫头。 “表兄，就是那个小胖子打的我，你快去帮我打回来！” 端和公主话音刚落，她身后那个高高壮壮的紫衣少年，便抬腿走进屋里来。丝毫没有把沈太傅放在眼里的意思，一脸骄横的看着虎妞妞，冷声质问。 “区区一个侯府弃女，竟然敢打端和公主？无法无天的臭丫头，看我今儿不好好教训你！” 说着就不讲武德的扬起了手，打算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沈太傅脸色难看的上前一步，挡在中间。 “高番，当着老夫的面，你这是想做甚？休得如此放肆，否则老夫要去找承恩公讨个说法了。” 说着又皱眉疑惑道。 “你不是已经出宫归家去了吗？为何今日还敢在上书房四处走动？这不合规矩！” “别抬我爹出来吓唬我，不好使！” 高番冷笑了一声。 打小纨绔成性的他，可没有怕个教书老头儿的心思。尤其这死老头子还把自个儿从皇家伴读的身份上给踹了下去，让他在家里得了好一顿打，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小爷的事儿，轮到你一个糟老头子管了吗？ 哼，我姑母是皇后，我表兄是太子。 我想什么时候进宫来就什么时候进宫来，管得着吗你？ 老东西，别出来捡骂。” “你，你放肆！” “你滚开！” 这货已经十六岁了，长的人高马大。一膀子挥过去，一下子就把年老身弱的沈太傅给扒拉的趔趄了几步。 他也不管，只一心想给公主表妹出气，所以脸色狰狞的冷笑着问。 “听说你力气大是吧？ 正好小爷我力气也不小。 你仗着力气大，打端和公主算什么本事？来来来，小爷我陪你过几招。” 虎妞妞可不怕他，但是已经答应了娘和兄长还有舅舅他们，在宫里不能随便动手跟人打架的。 所以老实虎双手背在身后，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大声给自己辩理。 “我打她是她该打，谁让她要抢我的漂亮发圈？那是我的！” “那明明是你抢去的！” 说起这个端和公主就气的要死。 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给抢了，没抢回来不说还被打了一顿。最气人的是，这回母后和皇兄还都不为自己做主了，竟然说要她忍一忍？ 本公主可是堂堂的嫡公主，凭什么要忍一个庶出皇姐生的野丫头？ “那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东西，我都喜欢好久了，凭什么被你抢去？” “凭我比你长的好看！” 第 208章 又闯祸了 作为一头曾经被所有人喜欢的明星虎，盲目自信到快没朋友的虎妞妞，不论对自己的虎皮还是人皮，都相当自信。 “再说你看到的就是你的了吗？ 你喜欢的就必须是你的了吗？ 我还看到别人钱袋子里的钱了呢，我也特别喜欢，可我也没像你这样上去直接抢啊？ 你不对，你没理。 我占理，我谁都不怕！” 这是她娘和她兄长在家里给她强行捋了好几天的脑回路，才勉强捋通顺了的一个当人道理。 虎妞妞觉得有点对，她很相信弱鸡兄长那聪明到爆的脑子。所以现在拿这些滚烫的阳间知识来教育别人的时候，也格外的理直气壮。 “少废话！” 找到打手的端和公主，觉得自己又行了，没有一点点前几天被打怂了的自知之明，她现在就只想帮自己出口恶气。 “六表兄，你快打她！” 高番是个听话的，尤其是家里还有别的指望，他就更得想方设法的讨好端和。 至于什么以大欺小？ 那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哼，你要完了！” 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冲过去，在所有人阻止不及的时候，被跳到地上的小豆丁给一脚放倒。 虎妞妞的小胖手从背后挪到了前面来，习惯性的先搓上几下，嘴巴里头念念有词。 “嗯，我要玩了。” 话落，开干。 没有给来找揍的家伙任何一丝逃避的可能，蹦起来就是一顿卡拉猛踢，最后来了一记优秀的拦腰踹。 拿捏着力道把人踹出门去，刚好砸倒了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端和公主。 “啊！” “啊！” “哇～～！” 两声惨叫和阵阵惊呼先后响起，越来越通人性的虎妞妞本来还有点忐忑，但是扭头看见亲戚堆里的那些个人崇拜星星眼，她立刻飘了。 “哇，长乐你怎么能这么厉害？” 最傻的十五皇子，控制不住兴奋的直拍手。虽然已经听说了九皇姐挨过打，但是远远没有现在亲眼所见来的震惊和高兴。 “长乐你好强！ 你这么小的人能打那么大的人？！ 你是真的高手，你是我的飞天大侠，你，” “你快闭嘴，周昱！” 站在他旁边的十四皇子，很及时的给了这小蠢货弟弟一巴掌，终于把他那些不该冒出来的兴奋劲儿给拍了下去。 但是没关系，这一点也不耽误被亲戚崇拜了的虎砸，跟着兴奋上头。 “是哒没错，我就是这么厉害！当然我还可以更厉害，你们等着瞧！” 双手一插腰人就往外头蹦哒出去，很明显是打算再补上几脚，慌的白胡子老太傅着急忙慌的去拦。 “长乐郡主，你快住手啊！” “我没动手。” “你动脚也不行哪，” “我行哒！你放心叭别操心我，我有经验！” 说着话的功夫，人间小阎王已经杀到了人间作死精的面前。 冲被压在地上嗷嗷鬼叫的端和公主一呲牙，她眯着眼睛一吸气，就准备来一记虎虎压顶。 后爪刚离开地面，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尖利唱喏。 “皇上驾到！” 伴随着通传声刮过来的，还有大总管那道快若诡异的身影。一阵风卷过来，险之又险的从地上那俩人脑袋上，卷起了一只长乐郡主。 大总管把这小祸头子稳稳地放回地上去，眉头微皱的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位小主子唷，还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皇后对上不成？这傻孩子，唉。 刚刚蹦哒起来的虎妞妞，半道上被人给硬截了下来。她懵逼的瞪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 而这时侯，皇帝终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沈太傅赶紧带着一众小孩儿行礼。 “参见皇上！” “都平身。” “谢皇上！” 皇帝此刻的脸色绝对谈不上多好看，但是好在也没有要动怒的样子。 “杨忠海。” “诺。” 大总管弯腰伸手，把地上惨叫哀嚎的高番给拎起来。被压在下面的端和公主终于挣扎着爬起来，抬头看到皇上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直接扑到皇上跟前去恶人先告状。 “父皇，长乐她欺负儿臣！ 呜呜呜，她又打我！ 父皇，您要给儿臣做主啊！” 皇帝微微皱眉看向虎妞妞，眼神带着审视，声音也不复上回攀亲戚成功时的温和慈爱。 “长乐。” “到！” 虎妞妞双手又赶紧背回了身后去，小心保护好胖胖的自己。略有些心虚的看着皇上外祖父的眼睛，孩子努力帮自己辩理。 “这次真的不怨我，你知道的我是个乖孩子。 是她先不讲理带人来打我，我这回还是跟他们切戳来着。他们没戳过我，不怨我。 不信你问其他人，不是我先动脚的。” 就算有些用词不准，但是前因后果理得很清楚，旁边还有一些傻大胆跟着咣咣点脑袋。 “对，是九皇姐先带人打上门来的，唔，” “你闭嘴！” 傻缺的十五皇子被聪明的十四皇子给捂住了嘴巴，旁边憨实的十三皇子接棒发言。 “对啊父皇，就是这样的，” “十三哥，你也闭嘴！” 十四皇子心累的都快炸了，真是上辈子作孽，这辈子跟两个蠢货摊到了一家做兄弟。 也不看看他们这兄弟仨各自的母妃都在什么位份上待着，连个妃位都没混上呢，谁敢跟中宫嫡出对上？ 是不是不想活了？！ “哦。” 老实孩子听劝的闭上嘴巴。 其余的小公主和重臣家的孩子，谁也不敢瞎说话。只能拼命点脑袋，对勇者长乐郡主表示无声的支持。 皇上看了一眼沈太傅，对方神色无奈的点点头。又指了指被大总管拎在手里的高番，实诚的老师傅决定实话实说。 “启禀皇上，这高番前几日便因无向学之心被老臣遣出了上书房。他今日无缘无故的打到老臣眼前来，也不知是何道理。唉，更不知承恩公到底是如何教养的子嗣。” 这老爷子可真是个妙人，也确实深谙为官之道。一句都没提到端和公主，却字字都是在光明正大的给老高家上眼药。 皇帝脸色愈发不好看了，他看了眼哭哭啼啼的端和公主，又看向虎妞妞。 “先把这两个祸头子带走，其他人老老实实的都回去坐好，继续听太傅授课。” “是！” “老臣恭送皇上！” 皇帝来的快走的也急，毕竟手边还有一摊子政事等着处理。要不是收到消息说长乐快被端和带人给打死了，他都实在抽不出功夫跑这一趟。 虎妞妞在被人带走的时候，搁门外看到了熟人。 “小南南。” 第209 章 断是非 “虎妞妞你别慌。” 趁着大总管在那边交待侍卫们，要小心些抬着伤患的功夫。周钦南赶紧错身一步上前，非常小声的交代着。 “皇祖父这边是我叫人去禀报的，三皇叔那边我也派人去送了消息，他应该很快就会进宫来捞你的。 待会儿去了勤政殿，千万别乱说话呀。一定咬死了是他们先动的手，你是被逼无奈才与他们切磋的，其他什么都别说。 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跟他们学，他们哭你也哭。一定一定要想尽办法拖延到三皇叔过去才行，听懂了没有？” “嗯！我听懂了。” 周钦南是个聪明人，这是她弱鸡兄长说过的话。虎妞妞不大明白，但是选择相信。 故意磨蹭了十几息的大总管，无奈的咳嗽了一声。提醒吴王世子差不多就行了，咱家这边还得赶紧带人回去交差呢！ 周钦南不好意思的冲大总管尬笑了一下，撩蹄子就跑了。那股子人间大清醒的劲儿，惹得大太监在腹中轻笑了好几声。 “长乐郡主，请吧。” “哦。” 一行人快速转移地图，从上书房切换到了勤政殿门口。 皇帝确实忙的一批。 殿中还有臣子们在等着商议朝政，等大差不差的忙了个差不多，朝臣们都告退了之后。又忙了一会儿才能抽出空来，处理自己家窝里的那些鸡飞狗跳之事。 老皇帝把最后一本加急奏折给批完，忙的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没好气儿的冷声吩咐。 “去，把人都叫进来，今日朕亲自给她们断一断是非黑白。” “皇上，您先喝口水缓一缓。” 大总管小心的弯着腰背，给主子递上一杯正适口的茶水。皇帝接过去之后，大总管才轻声回禀。 “方才太医令已经诊治过了，端和公主身上只是一些跌伤淤青，不过承恩公府的六公子可伤的不轻呐！” 皇帝没有说话，只垂眸喝茶。 大总管小意的抬了抬眼皮子，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才继续回禀。 “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谁去给皇后通风报信了？” “是端和公主吩咐了宫人，去后宫请的皇后娘娘。” “哼，让皇后回去。” “喏。” 大总管无声的对旁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对方迅速转身出去通传圣谕。 “太子殿下和寿王殿下都已经在殿外等侯了，承恩公也在，还有平恩侯世子刚才也没走。” “呵，倒是各有靠山了？好好好，把那些吃饱了撑的全给朕带进来！” “喏！” 把该禀报清楚的情况禀报清楚，大总管轻手轻脚的转身，亲自出去通传。 一路走到殿外眼珠子一扫，皇后娘娘果然已经不在这儿了。不过太子殿下和寿王殿下的脸色，似乎都带着些怒气啊？ 大总管依旧满面谦卑的弯腰垂首，似乎没有一丁点儿脾气似的。 “皇上有旨，宣诸位进觐！” 依旧是太子打头，手里牵着走路一瘸一拐的端和公主。跟在后头落下几步距离的就是抱着外甥女，正低头努力思考应对之策的寿王。 虎妞妞坐的高看的远，瞧见刚才在那边干架时候还好好的家伙现在突然瘸了，她歪着头眨了六下眼睛。 然后， 叮！ 这回脑子可一点都没有偷懒，非常讲义气的帮着她琢磨明白了。虎妞妞赶紧趴在寿王耳朵边，贼兮兮的小声说。 “舅舅，你放我下来！” “又要干什么？老实点吧你，本王求你了，” “快点，嗷，要不然我扒拉你了？” “哎呦你别动！放放放，本王这就放，你别乱扭了当心摔下来。” “不会哒！” 小脚脚成功回到地面上，模仿能力已经嘎嘎无敌的虎老大，开始有样学样。 伸出右手拽上舅舅的大手，左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瘸一拐的往前拖拉右脚，保证一比一完美复刻前方参赛选手。 “你这是咋…” “嘘，我在偷师！” 包子脸往前撅了撅嘴巴。 小南南说了，让我要跟他们学。像她哭的那么丑我暂时学不会，但是这么走路我行哒。 嗷，没问题！ 受到指引的寿王眼睛往前一瞅，立刻看明白这熊孩子为什么突然后蹄子瘸了。 “………你可真是，” 越来越通人性了呢。 这句话，寿王高低是没敢夸出口。 舅甥俩跟着前面那对兄妹，用奇葩的步伐缓慢前行。 跟在最后头紧紧盯住承恩公的平恩侯世子，一看高家老东西像是要开口提醒点什么的意思。 他连忙把笏板往腰带上一插就上前半步，非常热心的顾不得上下尊卑，一把搀扶住伤心欲绝的承恩公。 话还没说，嗓子先哽咽了。 “高世叔哇！” 地道文人出身的承恩公，被个武夫家的世子这么猛一扯袖子，差点把这小老头子拽了个跟头。 “你…” 放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对方嗷一声给压了回去。 “侄儿我真是对不起您呐！ 唉，我家丫头这小不丢丢的一孩子，也都是小时候受了我苏氏治家不严的牵连。才弄得她现在心眼子不大全，也不知道让着点大的。 你说孩子小就是没个成算呐，挨顿打就挨顿打呗！顶多被您家那年仅十六岁，身高六尺有余，孔武有力的一壮士，哦不，一大孩儿给打个半死么？ 又不会全死对不对？” “不…” 一听这杀千刀的苏家大小子张嘴就是没安好心，承恩公就想开口狡辩。却再次被对方那丝毫不要仪态的大嗓门，给硬压了回去。 “高世叔哇！ 你说我家那么小一孩子，她咋就敢胆大包天的还手自救了呢？ 唉，实在是一千个一万个的对不住。 还是怪我老苏家没教点孩子识时务的有用东西，这才会不小心伤了您家尊贵的嫡幼子啊！ 世叔，您可千万别生气的打摆子了，瞧的侄儿我都跟着心疼的慌。 来来来，侄儿我扶着您，我搀着您，您小心着点脚底下，可注意着别绊到门槛啊！” 这一顿贴心贴肺的嘚啵嘚，愣是把人死拖活拽弄进勤政殿，也没给他一个能张嘴说话的正经时候。 前脚把人拽过门槛，苏彦君便立即放手闭嘴，从腰间抽出笏板神色恭敬的上前去叩拜君王。 高家老贼要是敢殿前失仪甚至于咆哮御前，那他就大骂大喊的作死去呗，左右本世子也不乐意拦着。 不过好在承恩公这年纪不是白给的，硬是忍住了怒气，等着回头再找补。 皇帝抬眼看着从门外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女儿，又看看跟在后面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外孙女。 沉默了两息，他气笑了。 第210 章 纷争开始了 “儿臣叩见父皇！” “儿臣叩见父皇！” 太子与寿王先行礼。 端和公主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几步，才可怜兮兮的跪下行礼。 “端和叩见父皇！” 紧随其后的虎妞妞以神同步的腐腿之姿，也咣唧一下跪好。 “端，哦不对，长乐叩见皇上外祖父！” 模仿的太投入差点不小心超越了，嘴瓢一下的虎砸紧急避险。终于让后背嗖一下冰冰凉的寿王，小心的吐出了一口气。 “臣叩见皇上！” “臣叩见皇上！” 等最后面的两个冤种也在殿上跪好之后，纷争开始了。 “父皇，求您给端和做主啊！” 小公主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小郡主拨动智障，啊呸，智慧的灵光，努力偷师。 “皇上外祖父，求您给长乐做主啊！” 虽然也不知道要做啥主，但是这口号对方都先喊了，那我也得喊呐。 皇上沉着脸挥了挥手。 “你们都先平身站一边去，让这俩祸头子自己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朕给她们做主的。” 于是其他人站到了一边，听这俩人间刺儿头开始诉冤枉。 “父皇，长乐她欺负我！” “皇上外祖父，端盒她欺负我！” “呸，明明是你欺负我！” “呸，明明是你欺负我！” “你还敢狡辩？” “你还敢狡辩？” “你，” “你，” 端和公主差点被气毁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现在搁父皇面前呢，谅长乐这个臭丫头也不敢再动手打自己。 所以她一生气忘了还在装伤残呢，爬起来掐着腰，指着对方就骂。 “你这个学人精，干嘛学我说话？” “你这个，” 不对！ 学学话就被别人发现我成精了？ 这，该怎么办？ 突然反应过来的虎妞妞眼皮子一抖，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往下学。 寿王一看就知道，外甥女那有名有姓的一丁点儿脑子已经抠完了，他赶紧自己站出来顶上去。 “端和，长乐她如今年仅五岁，不是十五岁。 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为兄在这里代她跟你赔不是了。 回头我再准备一份厚礼奉上，皇妹你就大人有大量，给为兄一个面子成不成？” “哼，你能有什么面子？” 端和公主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一个低贱妾妃之子，跟谁称兄道妹的呢？本公主的兄长可是，” “住口！” 太子立刻出声呵斥。 “皇兄，你骂我干什么？是他，” “再敢多说一个字，从此以后孤不会再管你！” “…………！” 太子的脸色异常难看，是端和公主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她突然心里特别慌，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总算是把妹妹给呵斥住了，太子都不敢去看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脸色，因为寿王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强行在嘴角扯出微笑来。 “三弟，你别跟端和一般见识。你也知道她一向有口无心的，孤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太子殿下言重了，不过端和公主说的可不对。本王确实是妾妃之子没错，可本王的母妃乃皇贵妃位份，她当真低贱么？” 话是回的太子，可眼睛看的却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父亲。 “三弟，你别恼，” “自然不是！” 皇帝的声音压过了储君。 “你母妃是朕钦封的惠敏皇贵妃，位同副后。” 嘶～！！！ 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却如重雷一般炸响在众人耳边。真的任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位同副后这四个字。 虽然大家都默认，皇贵妃确实位份尊贵不是寻常妾妃。但是，这话不能由君王来说呀！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给寿王又往上面抬了一层身份吗？ 副后之子是什么？ 那就是妥妥的半个嫡子啊！ 别说承恩公和平恩侯世子大惊失色，就连太子那向来端方温和的脸，都刷一下白了。 “父皇！”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父皇自己年轻的时候，作为先皇嫡长子却吃尽了庶出兄弟们野心勃勃给四处添乱的苦头。 所以在自己两岁开蒙，确定有继任之姿后，三岁时便被立为了太子，自己的儿子又同样在三岁时被立为了太孙。 为的就是奠定嫡长子继承制，不要再有以前的那些纷乱麻烦，以免动摇到社稷根基。 但是现在父皇是糊涂了吗？ 他为何要如此抬举老三？！ “父皇，您，” 太子在皇帝那威严的眼神中，不敢再出声质问什么。但是他又敏锐的知道从此以后，有些东西便不一样了。 凤眼看向寿王，说不尽的复杂心思。 其实寿王自己也没想到，天上会掉下来这么大个馅饼，还呱唧一下直接砸他脑门上了。 所以他呆愣在了当场。 虎妞妞小心翼翼戳了戳。 “舅舅？” “嗯？” 被外甥女给一指头戳回人间来的某舅，突然之间就变了一副嘴脸。再看向端和公主的时候，目光那叫一个亲切温柔会疼人。 感谢九妹的大力帮衬！ 你看这事儿闹的？ 叫本王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哈哈哈…… 寿王拼命忍啊忍，嘴角都抽抽了。 承恩公快急死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起姐姐临走前的吩咐，他立刻站出来告御状。 “启禀皇上，臣求您给犬子伸冤呐！ 我儿高番也只是少年心性，知道他表妹被人给打了一时气不过，才想着去吓唬吓唬人罢了。 谁知道却被长乐郡主叫人给下了狠手，如今躺在病榻上生死不知。 可怜我家中的老父亲，最是疼爱嫡幼孙。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番哥儿命悬一线，臣是真怕他挺不住哇。 皇上，求您给臣做主啊！” 到现在这糊涂的小老头子，也没真的相信是长乐郡主那么个豆丁大的孩子，把自己儿子给打成那样。 虽然长乐郡主力气大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但是耳听为虚，他是真不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把自个儿那么壮的儿子给打残了。 但是，不妨碍他告状。 于是皇帝的眼睛挪了过来。 “长乐，你不一直都说你是个乖孩子？ 那你自己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许撒谎。” 虎妞妞被难住了，两只小胖手无措的在肚子前面小心的互相扭了好几下，最后才吭哧吭哧的说。 “真的，不怪我。 我今天没准备跟谁打架，我是真的要来吃念书的苦，跟你换动物园的。 不信的话你去问，我没有先动手。 也都跟他们好好讲道理了，是他们非要打我，我才戳回去的。” 第 211章 我可以改 孩子觉得自己委屈的一批，当然孩她舅也是这么觉得。 于是嘴替再次上场。 “父皇，此事前因后果儿臣都已经着人去问明白了，确实就是像长乐说的这样没错。 两小儿打架么？ 哪里还能知道个利害？ 当然长乐她下手重了一些确实也有不对，但是高番他挑衅在前，以下犯上要殴打郡主，落得此下场也不算冤枉。” “寿王，你这话说的是何道理？” 承恩公不愿意听了。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是两小儿打架，那长乐郡主也不能带人群殴我儿，把他的打残了吧？ 如今我儿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命悬一线，你还要如此不讲理的偏袒你家孩子？” 急急忙忙赶到宫里来，还没顾得上问清楚具体情况的承恩公，一不小心话就没说严谨。 “承恩公，你这话说的才是颇为没有道理。” 苏彦君不愧是老苏家能顶门立户的嫡长子嗣，反应绝对是一等一的机智过人。这种时候寿王不好站出来护短，但是他行呀！ “且不说长乐郡主确实是被迫还手，没什么大错处。退一万步来说，你也不能说她是寿王家的孩子啊？ 这明明是我老苏家的孩子。 长乐郡主本名为苏灵，谁不知道她是我有铜苏氏之女，是我平恩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女嗣！” 聪明人就该唠些聪明嗑。 虽然皇帝现在不咋待见他们老苏家，但是老苏家绝对不能不上赶着去捧长乐郡主，要不然呐…… 他偷偷摸摸的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确定自己没趟错路子之后，掐架的声音都有底气了许多。 “承恩公，您是不是看我家如今落魄潦倒，就瞧不上我们了？ 别呀，那好说歹说我爹也与您同朝为官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您不能因为我爹现在身体不好出不得府，就这么欺负侄儿我呀！ 要不改明儿，我把我爹拉你们家去，你们老兄弟俩当面再唠唠？” 勋贵家的子弟要是不想讲仪态的时候，他是真能抹得下脸皮来，啥不要脸的话都能说的出口。 承恩公被气得浑身直哆嗦。 老夫跟你爹有个屁的交情！ 怎么现在才知道老苏家的长子竟然这么不要脸？以前不是可端方有礼，一副正人君子作派了吗？ 人，怎么能改变这么大呢？ 对此，苏彦君有苦要诉。 那是因为你没有摊上苏彦明那么个活爹给你当弟弟，如果你家也享受过被皇帝给特意关照过的快乐，你保证怂的比我还快！ 一切不都是为了活着么？ 这又不丢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平恩侯世子，哪怕都不咋招自己亲侄女稀罕，可他还是舔的尽心尽力。 “苏灵，我可怜的亲侄女唷，被吓到了没有啊？听闻你被人给找上门去收拾，可是把你大伯父我呀，都给吓坏了！” 身份摆的明明白白。 我平恩侯府，就是长乐郡主的本家。你们谁要欺负我家孩子，本世子就敢冲上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面子早都没有了，那就一定要保住里子！ 这人简直清醒的令人发指。 看向虎妞妞的眼神呀，那叫一个亲热心疼会关爱子侄后辈。就是被关爱的那个人，一脸懵逼。 “大伯父，你怎么了？” 虎妞妞有点奇怪的瞅着这跟上回完全不一样的人，好歹也是送过自己很多见面礼的实在亲戚，也不想他突然有毛病。 “要不去看看吧？我老家的张老郎中手艺很好的，让他给你脑子也扎几针？” 也这个字儿，用的十分之有经验。 一听就是亲身体会过。 苏彦君不管，只一味和承恩公胡搅蛮缠。高咄本来就是个糊涂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养出高番这种儿子来。 被不要脸的苏老大拿话给逼的，只能吹胡子瞪眼。 太子在一边无力的闭上眼睛，再一次被这嫡亲舅父给气到无话可说。如果任由他再被人家这么牵着鼻子走，最后都有可能把整个老高家给填进去！ 于是储君狠狠心，站了出来。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此事长乐虽然也有不是之处，但是主要的错处还是端和与高番这边。依儿臣看他们俩挨打也算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既然高番已经受了重伤，那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是端和这边还是该给她一些小小教训才是，省得总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不过，” “皇兄！” 端和公主最终还是没忍住，嗷一声泪奔了。 “你不疼我了吗？明明连着挨了两次打的是我，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要罚我？” 被打断了的调子的太子，面色平静的看她一眼。 “孤有没有告诫过你日后端庄一些，要做一个出众的皇家公主，莫要给我皇室丢脸？你今日又是在做什么？” “我…” 端和心虚的张不开嘴，不过旁边自有嘴替时刻准备着。一只雪白的小胖爪子伸了起来，布叽布叽连勾了几下。 “她在跟我切戳手艺。” 对于一些已经知道的知识华点，如今当人当的很上头的虎砸，十分乐意卖弄。 “不过我有很乖很听话，我没有打她，我舅舅说不许我在宫里打她了。 所以刚才她在撒谎，她不乖。我真的只打了她一顿，才没有打第二顿呢！ 舅舅，你会相信我的吧？” 孩子虽然不聪明但是孩子实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对不虚报战绩。 被问到脸上来的寿王，察觉到皇帝和太子看过来的审视目光，他把外甥女扒拉到身边，抬头呵呵干笑了几声又低下头交待。 “虎妞妞，先别说话了，乖。” “哦。” 没人插嘴了，太子才语气平和的把话给继续说完。 “不过父皇，虽说此事有因由在前，但是长乐这孩子是不是心性略有些暴躁？ 她生来力气比普通孩童大上不少，偏偏又有些不受教。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又该如何是好呢？毕竟也是郡主了，还是该好好管教一下的。” 皇帝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与太子对视了几息。然后皇帝在心底叹了口气，眼睛转向寿王腿边的那小丫头。 “长乐。” “我在！” “你可知错？” “不知道吖。” 虎妞妞懵逼的转着眼珠子。 “皇上外祖父，你觉得我错在哪里了你直接说叭，我可以改！” 这是她的真心话，毕竟以后能不能开动物园就看土豪舍不舍得投资，说啥也得把大腿给抱住了。 她放开舅舅，噔噔噔的跑过去抱住外祖父金大腿，看着别提多乖多讨人喜欢了。 “我最乖，我最通人性。只要你给我开动物园，你说啥都是对的。我改！” 第212 章 小郡主乖巧着呢 话一出口，寿王先心疼上了。 “父皇，” 皇帝看过去一眼，尽是威严。寿王只能识相的闭嘴，看着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父亲抬起手指挥了挥。 “端和寻衅滋事在前，禁足一个月抄宫规百遍，若是下回还敢再犯加倍处置。 高番胆大妄为竟敢欺凌长乐郡主，本该重罚才是，念在他如今有伤在身便从轻处置。 日后无诏，不得再擅入宫廷。 高咄，把你儿子带回去好生教导。你自己心中也清楚你那儿子是什么样儿，朕看在太子的面上，便再饶你们一回。 若是你想不明白该怎么办的话，不妨去请教一下你家老爷子。” 皇帝明明没有动怒，可却生生是把胆小的承恩公给吓出了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倒蒜。 “是，臣遵旨。臣以后一定好好教孩子，多谢皇上开恩，多谢皇上开恩！” 最后，皇帝低头看着腿上的胖娃娃。面上无悲无喜，眼底那高高在上的清明不似凡人。 “至于你，长乐，你说朕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嗷？” 虎妞妞抬起小脸，萌萌的直眨眼睛。 “为什么要罚我？” “你又打架了。” “……好叭。” 这点虎砸承认，而且很光棍的直接点头，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舒心。 “受教便好。 那朕罚你于落景园中禁闭三日，自己好好的待在屋里静静心，想想以后到底该怎么做个真正的郡主。 你服不服？” “什么意思？” 虎妞妞努力在脑子里琢磨这些话。 “意思就是你会被关上三天。” “哦，这个惩罚呀？ 那没问题，我现在就回家把自己关上三天。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让我出门哒！” “不成，你是在宫里闯的祸，那就要在宫里受罚。” “为什么？” 刚从地上蹦哒起来的虎妞妞，僵硬在了原地，一脸的委屈。 “把我关在我自己家里不行吗？” “不行。” 皇帝再次狠心的驳回了祈求。 “若是你受教认罚，就乖乖的跟宫人去落景园。若是你不受教，那你便出宫去吧。日后，别再到朕跟前来。” 。(??ˇ?ˇ??) 。 虎妞妞站在原地转着眼珠子，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之后她突然撅起小嘴巴，转身就走。 皇帝苍老的眼睛忽然暗了一下，划过一抹遗憾的叹息。其他人神色各异不敢多言，只有寿王心急如焚的喊了一声。 “虎妞妞，你回来！” 听话的虎，唰一下又刮了回来。 撅着嘴巴看着皇帝。 “哼，我的笼子在哪里？” “……什么笼子？” “不是要关我三天吗？ 没有笼子我趴哪里呀？ 嗷，坏坏的皇上外祖父，我们俩可是实在亲戚呢！我都给你送礼了，你必须得给我开动物园。 我的笼子呢？” 孩子生气是真的生气，但是讲究也是真的讲究。 什么叫不许再到他跟前？ 不就是他反悔了，不想给自己投资开动物园了吗？ 想的美！ 见面礼我都掏了，你凭什么不跟我当亲戚？虎就是变成了虎八宝粥也得缠住金大腿。 不就是被关三天吗？ 关关关，赶紧关！ 毕竟以前在动物园上班的时候，由于她吃同事的经验太过丰富，所以被关的经验也就相当之不匮乏。 虽然这回是被关三天，但是没关系，我能扛！ 雄赳赳气昂昂的孩子还这么小，却是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有闯劲儿有担当，生生把跪坐在地上哭嚎抹眼泪的端和给比的没眼看。 皇帝动了动眼皮，帝王牌蛔虫精杨大总管，便一副谦卑之状的躬背上前，面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长乐郡主别怕，落景园离这里也不远，请您跟老奴走吧？” “走就走，我什么都不怕！” 澎湃过剩的勇气上头，冲坏了那为数不多的脑子。虎妞妞抬脚就走，就这还记得扭头看了一眼他那满脸着急的苦逼舅舅。 “舅舅你别担心，我又不是胆小鬼熊崽子。我可厉害了，谁也咬不过我。 你要记得帮我告诉我娘哦，让她在家里别想我，让弱鸡兄长也别害怕的又哆嗦膀子，我关三天就放出来啦！” 可以说交代的很全面了，把她脑子里该操心的人全给操心了一遍。 这家伙把当舅舅的给感动的唷！ 别看平时她都拿本王可有可无，现在被罚了还能想起来安慰安慰本王。这么贴心讨喜的乖孩子，也就是本王的虎妞妞了！ 寿王使劲儿点点头。 “好，你放心的去吧！别操心家里头，都还有舅舅在呢！” “嗯，我相信你。”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舅舅不在你身边，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吖！” 这对感情明显充沛到不太正常的舅甥俩，在御前给大伙超常发挥了一把，啥叫情深义重生离死别之凄凉煽情。 把皇帝给气的胡子都抖了一下。 怪不得长乐这么个小娃娃越长越不着调，合着都是跟老三这不着调的货现学的本事？ “老三，你要实在舍不得的话，不然你陪她一起关三天如何？” “不，不用了！虎妞妞你赶紧受罚去吧，有什么话都等你出来以后再说。” 刚刚还难分难舍的舅舅，立刻无情无义的一袖子把外甥女给甩出了亲情区。 “那我蹲笼子去了，嗷～” 跟舅舅礼貌的道了个别，然后又皱巴着小脸看了看坏坏的皇上外祖父。 “我蹲笼子去了，嗷！” (??ˇ?ˇ??) 撅着嘴巴通知完，倔强的小胖子伸手拽上大总管的衣袖，两人迅速刮了出去。 等大总管再回来的时候，勤政殿里只剩下了皇帝在继续批阅奏章。 “皇上，您喝口水。” 用一盏新茶把那半盏残茶替换出去，轻轻的搁置在御案上。皇帝头都没抬，手下朱笔在不停的摇动圣意。 直到把这本奏折给批完才放下笔，大致浏览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纰漏才将其合上，随手放到已经批阅好的那一堆里去。 “安排妥了？” “是。” “那小丫头有没有骂朕？” 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嘟嘟囔囔语意不明的问。 “她肯定又叉着腰骂朕是个坏坏的外祖父了，对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大总管一看自己主子那奇怪的脸色，忍不住低垂下眼睛，语带笑意的回禀。 “皇上您放心吧，小郡主乖巧着呐！” 第 213章 猜 皇帝的脸色更古怪了。 “你这老东西是什么时候瞎的？那一身全是反骨的小丫头，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乖巧二字？ 自从清河长歪了之后，朕也抽空反思过好几回。她应该是后来被人故意给养歪了性情，不是朕与皇贵妃的缘故。 她母妃活着的时候，她多讨喜？” 大总管低头不敢多言，静听皇帝一个人说。 “直到长乐冒了出来，又从旁佐证了老三的身份之后，朕就更加肯定这一点了。 不过话说回来。 你说长乐这一身的怪力，是打哪儿来的呢？ 哼，听说苏荣那老东西还放出了风声，说长乐力气大是像他们老苏家人，你说是真的吗？” “应当不是。 他们苏家这一支虽然是武将起家没错，可从未曾听闻出过什么天赋异禀之辈。 到现在更是一辈不如一辈，苏荣好歹还上过战扬立过战功。苏彦君可从来没上过战扬，武功也不怎么样。 苏彦明就更别提了，被苏荣他夫人打小给娇养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虽然学识还不错，可那脑子实在堪忧的很。真的是越过越糊涂，如今也就剩一张脸能拿得出手了。” 大总管知道皇帝爱听什么嗑，就专门拿话往他痒痒肉的地方上使劲儿挠。 “皇上，老奴似乎听闻过归云侯府那边，祖上好像是也出过力能扛鼎之人？ 若是真的话，那么说起来长乐郡主这一身力气，应当是从皇贵妃娘娘这边继承过来的才是。” 皇帝瞪了这老东西一眼。 “你如今这逢迎溜须的功夫可越发的不显山不露水了，比你手上的功夫还强上三分。” “嘿嘿嘿，老奴多谢皇上褒奖！” “朕这话是褒义吗？” “不是吗？” 大总管装傻聪明，终于把皇帝给逗笑了。他放下茶盏，难得舒心的叹了口气。 “去叫人把李停云宣进宫里来吧。” “诺。” 大总管恭恭敬敬的出去吩咐小太监去国师府宣口谕，等他再转回殿中的时候，皇帝换了个挺舒服的姿势在龙椅上倚坐。 “怎么不问一问？” “该奴才知道的您自然会吩咐，不该奴才知道的，奴才也不该瞎打听。” “哼，真是越老越奸猾了你。这是也看出来了一些蹊跷吧？” “……奴才，” “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遵旨。” 大总管那谦卑的身形，仿佛更佝偻了一些。神色和语气都十分小心谨慎，又带着一些帝王心腹才有的亲近从容。 “奴才只是一个没见识的太监，也不敢对小郡主妄加断论什么。 只不过长乐郡主那一身虎劲儿，还有她的言行举止，以及那所谓的神奇经历，确实不得不让奴才多琢磨啊？ 就是不知道琢磨的对不对。” “所以朕让你去宣李停云进宫来，那小子虽然只学了个皮毛，可聊胜于无。 暗地里让人找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头绪。如果不是前国师卜的卦，朕都想怀疑这卦象是不是错的？” 皇帝抬头往殿外瞅了一眼，一声清浅的叹息，不难听出这位九五至尊声音里的疲惫。 “唉，朕已经老了。花甲之年已无多少余岁可偷，指不定哪天就驾崩了也不一定。” 大总管被吓得赶紧跪下。 “皇上万岁千秋，且有大好日子在后头呢！” “嗤，朕又不是史书上那种贪生怕死的皇帝，你拿这些奉承话欺君啊？” “老奴不敢！老奴一片忠心，万万不敢犯欺君大罪！” “那还不起来？” “喏。” 皇帝疲惫地依坐在龙椅上，连姿势都懒得再调换一下。只有在杨忠海这个绝对的心腹面前，他才能短暂的让自己放松一些。 “朕年轻的时候杀伐过重，不仅对外敌狠，对内贼也从来没有手软过。 朕的那些叔伯还有那些庶出兄弟啊，数一数被朕斩杀的确实不在少数。 也许里面是有屈死鬼的吧？ 但是朕真的不能留他们，留了就会动摇到江山社稷。” 当初的那些事儿，全都是先皇给他刨下的坑。因为不喜自己这个嫡长子，那是真的费了大力气，四处帮他树立争夺皇位的对手啊！ 对于先皇干出来的那些奇葩事儿，杨大总管是绝对不敢擅自多言一个字的。皇帝自己也不想提，那会让他再一次想起曾经不受亲爹待见的难堪过往。 “后来老师出山接任国师之位，想尽办法替朕消心魔散杀业，护佑我大肃黎民平安。 朕感激他。 这些年朕努力的修身养性，想做到老师卦象上说的那种明君。但是，怎么就会招了白虎下界呢？” 皇帝头疼的很。 “主掌兵戈杀伐之灵，这怎么听也不像个福星下来了啊？分明是被踹下来了一个祸头子！ 前些时候朕总是忧心的彻夜难眠，生怕兵戈又起生灵涂炭。朕已经老的提不动刀，也跨不上马了。 太子那性子温吞，有守成之能却无定国之力。更别提驾驭白虎开疆拓土，他不被反噬就不错了。 而且朕越来越发现，那小子竟然是个愚孝之辈。关键他打心里孝顺的还不是朕，你说气不气人？” 皇帝小的时候就是个碎嘴子，生生是被形势给逼成了后来那个杀伐果断的冷血帝王。但是在陪伴了自己五十来年的贴身心腹跟前，他难得任性的东一句西一句。 抱怨了一大通之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说实话，其实朕希望长乐她就是。 那还是个单纯无垢的孩子，暂时对大肃起不到任何威胁。只要朕好生养育她，应当不会被反噬。 反之，也能提前应对…… 唉，就是不知道朕猜的对不对？” “臣真的不知道！” 突然被皇帝叫人把自己从国师府里，给硬掏到勤政殿上来的某缩头乌龟。可怜兮兮的跪在那里，好看到不像人的俊脸上一片苦逼。 “臣无能，臣有罪，臣已经连着算了六十三卦，每一卦这老龟壳儿都另有新的想法。皇上师兄，我真的不能确定啊！” 举着自己手里招摇撞骗的家伙什儿，这家伙恨不能跪在原地，现扬给自己先哭上一段灵。 就冲着皇帝现在那想大开杀戒的脸色来看，一大意他李停云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老国师以前随手撒上三个铜钱，都能算上一卦准的。你现在拿着无极观的镇观之宝，搁朕面前摸索了半天，竟然还敢跟朕说你不知道？” 第214 章 卦不可算尽 皇帝是真的动了怒。 一则生气手下臣子无能，二则生气这该死的李停云从小就不学无术，生生是败坏了师门名声。 虽然皇帝他只是一个溜边的挂名弟子，但是不耽误他跟着一起丢人现眼。 毕竟上头的那些师祖师伯师父师叔们，能死的全死完了。现在就剩皇帝这个半拉边的师兄，在辈分上比李停云大一点。 那他不丢脸，谁丢？ “你这竖子，你这混账东西！ 难得你天赋异禀，早早就被老观主给收为亲传弟子。在你师父仙游之后，老国师又对你倾囊相授了多年，结果你现在就这样？ 你师门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以后你有没有脸去见无极观的祖师爷和你师父？迟早有一天他们得爬回来把你掐死！ 这些天你难不成昼夜不分的窝在国师府里下蛋呢？不是让你挑灯夜读翻看师门手札秘籍吗？ 你到底翻了没有？ 学了没有？ 想好怎么以死谢罪了没有…” 前头早都说过了的么，寿王那堪称优秀的口条，全是遗传自他亲爹。皇帝用极其丰富的语言天赋，再次把李停云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偏偏这苦逼货还不敢还嘴，谁让他真的是个半吊子打水呢，他不挨骂完全没天理。 好不容易又挺过了一轮语言攻击，趁着皇帝歇嗓子喝水的功夫，李停云赶紧抹了把脸，坚强的试图在苦海里打捞起自己。 “虽然臣这卦象算不准，但是臣也觉得皇上您琢磨的有些道理，也许长乐郡主真的就是我们要找的……” “朕要你觉得？ 朕自己不会觉得？ 朕要你实实在在的给算出来！” 皇帝手指龟甲，冷声吩咐。 “再算！” “不能再算了…” 李停云苦逼的抖擞着肩膀，再怕死也得把实话说出来。 “师门手札有云，卦不可算尽，方能留最后的一线生机。 而且臣都已经卜了这么多卦，却卦卦不一样。就说明天机不想让我算清楚，一切皆有可能，” “是你算不清楚吧？” “……不是，这回真不怨我。” 李停云双手捏紧龟甲，想从这师门至宝身上获取一点勇气。 “其实臣前些时日就已经算过，当初那卦象显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是今儿算了这么多次，却什么乱七八糟的卦象都有。 就说明这是天机给出的答案，真不怪我学艺不精……” 狡辩的可以说很是合情合理，倒是让没有任何天赋不会占卜的皇帝，也只能听的半信半疑。 “你给朕回去好生自学。 若是再被朕发现你惫懒不上进，那就有账一起算。 滚回去！” “是，臣这就滚。” 又一次顺利逃生的李停云顾不上脸面，左右他也没那玩意儿，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生路拔腿狂奔。 皇帝连着灌了两杯凉茶静心平怒，方才起身出了勤政殿，杨大总管赶紧带人跟上去。 主仆一路也不曾言语，只用最短的时间走到落景园。 站在门外，皇帝心中复杂。 “你说，是长乐吗？” 大总管为难的皱了皱眉头，缓了不过两息，便小心谨慎的答道。 “不管是不是，总归都要遵从圣意。” “没错。” 皇帝抬腿迈步，霸道至极。 “朕是帝王。 朕觉得她是，她就是。 不是也是！” 看着主子走进去，大总管极有分寸的带人守在门外，不让谁进去打扰。 明黄色的龙靴踩进屋中，四处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看见那胖乎乎的一坨孩子，皇帝疑惑的开口唤道。 “长乐？” “我在！” 随叫随到的好虎砸，忙忙叨叨的从书柜里推门爬出来。抬头一看来的是关了自己的人，她又迅速爬了回去。 两只小爪子非常谨慎的一边扒着一半柜门，中间留的那一条胖缝里面，露出来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包子脸。 “我才没有出去！你刚才看错了，我一丁点都没有出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虎妞妞自己就先吭哧一把扔掉了五十两。剩下的二百五正蹲在柜子里，歪着脑袋教皇帝睁眼说瞎话。 当然皇帝确实也没瞎，那么高难度的活儿，九五之尊他暂时装不出来。 “你跑柜子里去做什么？” “你家又没笼子。” “你总要笼子做什么？” “没笼子我没地儿趴，我自己找个地方蹲着还不行吗？ 放心，我是个乖孩子，说让你关就让你关。 你不许不跟我当亲戚！” 能听得出来孩子最后这句话相当焦急，甚至还带着不少的担忧害怕。这让老皇帝的心呐，就又好受了不少。 他大步走过去，低头看着柜子里的小孩儿。这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真好看，像朕。 “出来吧。” “不出来！” 对于挨罚被关的时候，总会有别的饲养员跑来勾引自己出去，然后被秃头园长加倍惩罚这种小事情，虎砸早已经是个老防骗员了。 “表想骗我，我跟你说我有经验。说不出来就不出来，嗷！” 甚至还贼拉机灵的在里面把柜门缝隙收紧了一点点，只留下一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盛满防备的瞅着皇帝。 生生是把人又给气笑了。 只考虑了几息，皇帝便屈尊降贵的蹲下来，跟柜子里的虎妞妞平视。尽量用直白的话语，跟着四六不懂的小孩儿说话。 “朕把你关在这屋里，是为了让你好好反省一下，又没说要把你关在柜子里。快出来吧，朕不多罚你可好？” “真哒？” “嗯。” “那你说资本家不骗园长。” “……这话是何意？” “不知道。” 孩子实诚的很，问啥说啥。 “我听饲养员说资本家最喜欢骗人了，秃头园长每回想多要个三瓜两枣，比登天都难。” 姒？ 上古八大姓？ 皇帝眼神一凝。 “你记得以前的事儿？” “昂，我又不傻，聪明的嘞！” 一边说一边咕噜噜的转眼珠子，看着诡异又可笑。孩子这份对自己脑子的充分信任，让皇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你先出来，朕有话问你。” “那你先说，说了我才出来，要不然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 皇帝站起来吸了口气。 “支畚耞不骗猿掌。”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为何要说不用农具诓骗野物，但是皇帝还是尽量试图理解并妥协。 “朕已经说了，现在能出来了吧？” “能能能，我出来啦！” 第215 章 老皇帝套话 一老一少，转移到椅子里坐好。当然是皇帝坐好，会撒娇爱缠人的小孩儿，再次不记仇的抱住了大腿的大腿。 并且幸福的跟资本家进行友好贴贴。 “皇上外祖父，你什么时候给我盖动物园？今天就盖行吗？” 皇帝也已经听寿王说过，这孩子想要个大点的府宅弄个与小伙伴们玩乐的园子，所以他就随口的点头应声。 “不急，你…” “我很急！” 虎妞妞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 “哪个园长能没有动物园呢？只有我没有。老家还有那么多的同事呢，他们都在等着我。 真的很急很急！ 皇上外祖父，你今天就帮我盖吧，你连夜帮我盖行不行？ 球球啦，嗷～～～” 为了重回工作岗位，虎砸拿出了从小苦练的撒娇本领。要不是弱鸡兄长已经教了很多遍的不可以，她真想再现场表演一段翻肚皮打滚的绝技。 皇帝被外孙女给缠的偷偷翘起了胡子，可面上依旧还是威严的。 “长乐，你可是堂堂的郡主，又是你母亲唯一的孩子，开府自然不能太过随意敷衍了。 且再耐心等等，朕已经下令让工部去修缮清河公主府了，以后那里就是你的长乐郡主府。 莫再与外祖父胡搅蛮缠，听话一些。” 一辈子没哄过孩子的老严肃人，已经尽量把话说的软和慈祥。 虎妞妞尽量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那什么时候能给我？” “入冬之前吧，朕会责令工部那边尽量快一些。先到椅子里坐好，朕有话问你。” “哦。” 失望的放开爪爪，丧唧唧的爬到椅子里去。 “你问叭。” 皇帝看着这小小的一团，尽量找一些能让她听懂的词汇。 “长乐，你既然记得以前的事情，能不能说给朕听听？ 比如你以前住在哪里？ 你又为什么而来？ 这些能不能说？” “能。” 虎妞妞点点头。 “我以前住在青沙县柳叶村，为了陪兄长我们才来哒。 我娘，坏九叔，还有林夫子大家都来了，我就也来了。但是坏九叔很快就要回去了，因为在京城很贵，大家都在这里的话住不起。 所以你知道了吧皇上外祖父，我真的很需要快点开动物园，我很着急…” “朕知道了，你先别说这个事儿。” 句句都是大实话，却显然不是皇帝想听的。他抬手阻止住虎妞妞知无不言的小嘴巴，想了想干脆直接提问。 “你是在大岐山脚下山林之中，被宋家母子给捡了回去，此事朕已经知道了。 那之前呢？在你出现在那片山林以前，你在哪里，又是与谁在一起？每天都做些什么？” “我在北邙山动物园啊，跟所有的同事们在一起上班。其实工作很轻松，就随便表演一下就可以了。我是最受大家欢迎的，所有人都喜欢我。” “北芒山动物园？” 皇帝皱眉深思。 北斗他倒是知道，可是不知道在无极观的那些手札记载中，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名曰北芒的星辰或山脉？ 看来回头还是得找个功夫，把李停云那混账东西给拎到宫里来问问。 虎妞妞并不知道皇帝脑子里转的那九转十八弯的心思，她只非常单纯的在认真聊天。 “对啊，我们所有的同事都在那里工作，大家都很快乐。” “同姒是什么？” “就是动物园的员工，还有大家的饲养员。” “姒养鼋又是何物？” “饲养员就是饲养员啊，每一个兽兽都有饲养员，这是规定。我的饲养员妈妈就是我，” 突然想到了答应过兄长，不能再跟任何人提起饲养员妈妈变成了她娘这件事情，所以虎妞妞赶紧闭上小嘴巴。 “怎么突然不说了？” “不能说！” 孩子一脸的难受，皇帝便皱着眉努力做阅读理解，以期从小儿之口窥探一二真相。 “可是你下来之前被交代了，不许说？” 下来？ 下哪儿来？ 前半句孩子没听懂，后半句她听懂了，所以咣咣点脑袋。 “嗯，有些话不能说的。对不起皇上外祖父，你换个问题吧。” 这是天机不可泄露的意思？ 皇帝眯了眯眼睛。 “嗯，朕都明白。” 至尊大明白也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个略隐晦的话题。 “你方才说每一个兽兽都有姒养鼋，那你也有吗？” “当然啦！” 虎砸咣当一声掉坑里，开始双手捧着小胖脸，拼命显摆。 “我的饲养员妈妈最好了，不论我吃了多少同事她都没骂过我。” 确实没骂，只是拎着鞋底子绕着猛兽园区追杀了虎无数圈而已。但是脑子是个奸诈的坏家伙，它努力的帮虎涂改记忆。 “我是整个园区里最厉害的虎老大，谁都咬不过我。 游客们也都特别特别喜欢我，我还经常被借去出差呢，只有我哦！ 所以皇上外祖父你放心吧，给我投资绝对没问题，包的。 我一定会让所有同事们都热爱表演热爱工作，我会是最好的虎院长，嗷！” 对于以前当明星虎的快乐，她一直念念不忘。而且孩子长了脑子，还知道给投资她的金大腿拼命画大饼。 小嘴吧啦吧啦吧啦的就是一顿说呀，非常勤快的把自个儿老底给掀了个底朝天。 嗯，皇帝脸上出现了笑容。 如果说一开始他充满了怀疑，那么现在倒是能有五分的肯定了。 “你的诨号是虎老大？ 嗯，不错，颇为霸气。 虎乃山君，百兽之王也。 不过长乐你可知道，虎不只是猛兽，还是四象之灵？” “不知道吖。” “那朕便与你说说。” 老皇帝的眼睛没有离开这小娃娃的脸，只是语气温和的很。宛若一个民间老祖父那般，在说些小故事哄自家小孙女。 “四象之灵中，有一西方星宿曰白虎。威猛霸气能征善战，又对苍生具有仁爱之心，乃掌管兵戈的保护神。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在西边有一只白色的老虎。长得又高大又威猛又很会打架，而且还很喜欢人间万物，会保护喜欢的人。” 你是吗？ 皇帝没有把这三个字问出口，因为孩子在听到西边有一只白色老虎的时候，非常明显的眼睛亮了。 等话音一落，虎妞妞就忙忙叨叨的开始打听。 “哪个西边？ 那个白虎在哪儿呢？ 我去找它，嗷！” 白虎诶，她的纯同类！ 这不得不让虎砸兴奋。 伸出爪爪拽住皇帝的袖子，又开始摇。 “皇上外祖父，你告诉我那个白虎在哪里？” “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白虎会吃人的。” “瞎说，我从来就没吃过人！” 第 216章 决断 妥了！ 皇帝精明的老眼之中，瞬间便盛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与其相对的是虎妞妞鼓着一张包子脸，开始拼命给自己及同类洗刷污名。 “你们到底都是听谁瞎说的老虎爱吃人？世界上好吃的同事有那么多种，为什么非要说吃人呢？ 人肉是酸的可难吃了，这个事儿我打小就知道。你说的那个西边的白虎，它能不知道吗？ 皇上外祖父，这种事情你别信别人的，你信我的吧，我有经验！” “你有什么经验？” 皇帝惊悚了一下。 难道你投胎下来吃人了？ 又想到刚才她气呼呼的说她从来没吃过人，提起来的那颗心，才瞬间又落了回去。 还好还好，没开过荤就行。 虎妞妞不懂她这皇上外祖父忽上忽下的剧烈情绪波动，只是非常得瑟自信的伸手拍了拍自己。 “我有的是工作经验！ 别看我才六岁，可我的工龄也已经六岁啦，喝盆盆奶的时候我就上班了。 有什么事儿你问我，包的！” 打工虎真的有一颗超强的事业心，甭管话题咋变，总之宗旨不变。 这个园长，我当定了！ “你在天上的时候也才六岁？” 皇帝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孩子跟以往史书野传之中记载过的，那些智勇双全的白虎星君大不相同。搞了半天，其他朝代皇帝摊上的都是正值壮年的白虎星君，朕摊上的是个刚断奶的？ 他突然有点啼笑皆非。 幸运的是，这还是一个小儿。 好引导好养育，只要教的好了，说不准日后真能长成大肃的保护神。 可不幸的是，这还是一个小儿。 不好引导不好养育，若是一个弄不好神兵变凶灵，也许就会是大肃的一场劫难。 他在心中来回掂量斟酌。 到底是养还是…… 杀？ 虎妞妞自然看不明白皇帝眼中深意，她只是不停的转着眼珠子想了又想，最后才很肯定的点点头。 “第一次在天上的时候我才一岁，那是我头一次被借去外地出差，没经验。 当时一飞起来我害怕的不行，幸好饲养员妈妈一直在身边抱着我。后来飞的次数多了有经验了，就不害怕了。” 孩子只顾着在脑子里扒拉着回忆，没注意到对面皇上眼睛里那些炙热的光。 “皇上外祖父你别操心我，我真的可有经验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动物园搞好的，肯定不让你的钱打水漂！” 真是生怕投资商跑路，孩子抠尽了脑子广画蓝图。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里没有一点杂质，全是纯粹炙热的感情。 这么单纯无垢的孩子啊，也终于让在心中来回权衡利弊的皇帝，微微动了动恻隐之心。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苍白。 “你喜欢朕这个外祖父吗？” “当然喜欢啦！” 谁会不喜欢给自己开动物园的金大腿呢？园长对资本家，简直超爱！ “你喜欢皇室吗？” “不讨厌。” 虎妞妞不知道皇上外祖父为什么要提起柳小虎他娘黄氏，可孩子还是实诚的有啥说啥。 “对我好的人，我都不讨厌。” 好歹也吃过柳小虎家不少东西，他娘做的菜锅巴可好吃了呢，又香又脆嘎嘎入味。想到过段时间就能把同事们给接来了，虎妞妞的脸上全是笑。 这误打误撞的让皇帝又放下一层心思，最后他盯着虎妞妞的眼睛，一脸严肃的问。 “你喜欢你看到的这个人间吗？” “什么意思？” 虎妞妞歪着脑袋转眼睛，皇帝只能无奈的把话往浅显直白里说。 “朕是说你在青沙县，在京城看到的所有的一切，你都还喜欢吗？从你去柳叶村生活开始，你过得快乐吗？” “当然快乐了，我会一直很快乐哒！我喜欢所有喜欢我的好人，我喜欢所有我喜欢的好人。” 妈宝又跟妈在一起了，虎怎么可能不快乐？我甚至可以喜欢你说的那个什么人尖。 “那就好。” 皇帝点了点头，也终于有了决断。 不用再往下问了，该知道的已经知道，这便足够。 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知道的太多，也许并没有太多好处。 缓和了一下面上威严的神色，皇帝冲虎妞妞伸出了右手。 “过来，到外祖父这儿来。” “嗷，来啦！” 金主召唤，虎虎速达。 熟门熟路的去抱腿，谁曾想却被人略显生疏的直接抱起来。 “皇上外祖父？” 坐在皇帝的怀里，这不大熟悉的一老一少都觉得有点别扭。 “咳，没什么事儿。朕就是觉得你一个小女娃，别总是随便就去抱别人的腿，不成体统。” “谁提桶了？” 虎妞妞鼓起半边小嘴巴，不服气地反驳回去。 “我才没有随便去抱别人的腿，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而且你也不是别人呀？” 你是虎的金主，你是园长最好的搭档资本家，你怎么能是别人呢？ 所以说误会可真是个好东西，由于两个世界造就的不同脑回路，才会任意出现了现在这一番鸡同鸭讲的幸福感。 甭管孩子是怎么想的，反正老皇帝现在被逗得很开怀。 “说的不错，朕当然不是别人了，朕是你嫡亲的外祖父！” “我知道你是我皇上外祖父吖，你要不是的话，我怎么跟你当亲戚呢？见面礼我都送了，你必须永远都是我的皇上外祖父才可以。” 要不然我就亏大了。 皇帝听差了意思，笑着伸手敲了敲这时而聪慧，时而空空如也的脑瓜子。 “又想跟朕讨礼物不成？” “没有，不过你要是非要给我的话也行，我不挑。” 她还很得意的把随身小包包拉过来，打开之后得瑟的显摆。 “看，这全都是我今天挣的！ 我在班里认了很多亲戚，他们都给我见面礼了。 虽然他们跟我长的不怎么像，但是看在见面礼的份儿上，我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这个样子。” 可爱的孩子闭上了一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作怪的小模样看着差点萌化了。 皇帝突然觉得养个讨喜的小孩儿好像也不赖，这个感受他不讨厌。 “嗯，既然给你见面礼了，那你就好生收着吧。他们也都是你的长辈，以后别对他们拳脚相向即可。” “我才不会呢，我从来就不打亲戚！” “哼，朕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似乎不仅打过端和还打过吴王。他们哪个不是你的亲戚？” 第217 章 被人欺上门来 “哪个也不是！” 虎妞妞理直气壮。 “他们长的不像我，也没有送给我见面礼，我凭什么要让他们攀亲戚？” 皇帝难得懵逼了一下。 “你认亲戚就靠脸？ 须知世上之人千人千面，古语还有云，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呢。不可能朕的每一个子女都长得像朕，也许他们会像各自的母亲。 你怎么能看脸认亲呢？” “我不是啊？” 孩子觉得有些疑惑，开始掰手指头讲道理。 “你看我，舅舅，你，哦还有十三皇舅。大家长得都挺像，所以大家都是正经亲戚。 那些长的不像我的不正经亲戚，就只能靠见面礼啦，要不然光靠嘴巴吗？ 忙，没空，不认。” 是的，娃就是这么务实。 本来就是嘛，虎老大想跟皇上外祖父攀亲戚的时候，还忍着心疼掏见面礼了呢。其他人想跟我攀亲戚，凭什么不掏？ 这一番理不知道直不直，但是气贼壮的认亲论。终于让皇帝知道了教导之责，确实任重而道远。 “长乐，你听外祖父跟你说……” 老皇帝抱着熊孩子，在宫里教的费心费力。 而宫外，却每天在傍晚的时候都有一匹黑色骏马拉着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带来一个素衣妇人在宫门处等候许久。 眼瞅着太阳落山了孩子还没有出来，祝元娘只能遗憾的伸手拍了拍马儿。 “看来今天妞妞真的也不会出宫，马壮壮咱们回去吧，等明天再来接她。” 昂。 大黑马很通人性的回应了一声，甩甩尾巴就准备打道回府。 祝元娘在车门处翻出一个小纸包，从里面捏出一大个早已备好的糖块，熟练的塞进马壮壮嘴巴里。 “吃吧，今日只能吃这最后一块了。 不许再要，要也不会再给你的。 听明白了吧？” 昂！ 马儿瞬间不困了，嘴巴里嘎吱嘎吱的咬着糖块，高兴的龇牙咧嘴。 虎它娘真的是大好人！ 自从虎不在家以后，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兽兽啦！怪不得虎非要认人当娘呢，马也愿意啊。 谁跟享福有仇呢？ 有娘疼可真幸福，要不是虎老大太护食，其实马也想认个人当娘。 马壮壮非常亲昵的用大脑袋，轻轻蹭了蹭虎它娘的胳膊，把祝元娘给惹的轻笑一声。 “你呀，是跟虎妞妞学的吗？” 总觉得这马儿，快赶上个三岁小儿一般聪明了。 “走吧，咱们先回去。 妞妞在宫里，易哥儿也去书院了，就剩咱们俩在家。 晚上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昂！” 这回马壮壮彻底高兴了。 独生马的快乐，一般兽它们都体会不到。哈哈哈哈哈！ 抬起蹄子拉着虎她娘，兴高采烈的就往回蹦达。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谁知道那门槛儿还没踩进去呢，就被人给堵到了家门口。 “祝元娘，你给我站住！” 一道满腹怨恨的叫喊，拽住了祝元娘抬腿跨门槛的脚步。她转身看过去，一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的贵妇人，怒气冲冲的带着不少奴仆走过来。 “柳清媛？” 祝元娘眉头微皱，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自己与宣平侯府早已没有任何瓜葛，这人找过来是想做什么？ “哼，你眼睛倒是没瞎，怎么偏偏就心肝坏成那样了呢？” 柳清媛那原本还算娇美的脸庞上如今满布怨愤，生生让她看起来变的尖利刻薄，无任何雍容华贵之相。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几步走到祝元娘面前。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魔怔，她竟然丝毫不要大家夫人的尊贵体面了。张嘴便是如市井泼妇一般，对人恶言相向。 “祝元娘，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把我夫君迷得神魂颠倒，不惜抛妻弃子！说，你到底使了什么下三滥的狐媚子招数？ 你还要不要脸？” “要论起不要脸，你才是其中翘楚吧？现在倒是好意思倒打一耙了，缺德下贱成你这样的真不多见。” 祝元娘原本还在皱眉思索，这人为何跑到自己面前来叫嚣，现在倒是生生的被气笑了。 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柳清媛，若是犯了魔怔便去医馆治一治脑子。别随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狂吠，省得丢了你河东柳氏的脸面！” “你，” “你什么你？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被你欺上门来却顾着脸面，不敢口出恶言的大家夫人？ 小妇人我如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寡妇罢了，可没有什么端庄贤淑能拿出来招呼你。 若是你想不开的真不打算要脸面了，我肯定比你更能豁的出去。” “我……” “我什么我？ 我说好歹你也是世家嫡女出身，也与他们狼狈为奸了这么多年。宣平侯府是个什么火坑，那狗东西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货色，你心里应该有数才对啊！ 还跑我这里闹什么闹？ 真以为老娘是要饭的了，什么馊的臭的都能往碗里放？就那么个人间恶鬼谁稀罕，配阴婚我都看不上他那么个恶心玩意儿！ 呸，谁也别想打扰我给亡夫守节。 滚！” 好歹也在乡下当了这么多年称职的泼妇，论起如何骂街掐架，祝元娘如今可以说信手拈来。 自从儿子中了案首之后，她才拼命让自己失去存在感。生怕有自己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亲娘，日后让儿子遭人耻笑。 但是这不代表，她被仇敌给欺上门来之后没有血性反抗，那可不是她的性子。 原本还想如当年一般故技重施的柳清媛，讥讽谩骂的恶言恶语都还没有机会吐出口呢，就被人劈头盖脸给骂了个全乎的。 她气的浑身发抖。 “你放肆！” “总比你们丧尽天良的好。” 祝元娘虽身穿素衣头戴素钗，却自有一身嶙峋傲骨，气势丝毫不弱。 “你家中的那些破事儿与我何干？少说出来污了老娘的耳朵，滚！” “你这泼妇竟敢辱我？来人！” 多年的嫉恨早已让她恨到了骨子里，尤其是看到这贱人在乡下磋磨多年竟还有如此好颜色，她更是气的快疯了。 “把祝元娘给我拿下，生死不论！” “主子，您息怒，” 啪！ 柳清媛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金络脑子没发昏，赶紧上前想劝一劝主子，却被对方一巴掌甩到了脸上。 “你也是个贱人，难不成想吃里扒外？给我滚开！” 手指头直接指到祝元娘的脸上去。 “都给我狠狠的打！” “是！” 第 218章 混战 没有下人再敢劝世子夫人什么，丫鬟婆子们只能听命行事，伸出尖尖的指甲朝对面那妇人脸上抓过去。 好在祝元娘确实也不是怂人，本就已经在乡下当了几年的泼妇。更何况手底下还养着个一言不合就开干的虎老大，那虎她娘能是什么好性子？ “你欺人太甚！” 抬腿就是一记优秀的侧踢，直接踹到最前头那婆子的小腹上，然后随手抓住左右两个丫鬟的头发咣当一碰，接着手指头冲另一个仆妇的眼珠子就抠了过去。 不愧是在虎园长教导员工本领的时候，偷偷躲在草丛后面上过两堂课的旁听生呐。一对四也丝毫不落下风，简直优秀的一批。 本来后头的侍卫们还不好意思上手，毕竟他们都是武夫，打个寻常妇人这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现在一看好家伙，那哪里是什么寻常妇人呐？分明是谁家好汉才是！ 再加上世子夫人又厉声吩咐了。 “你们全都上，把这贱人打死！” 侍卫们听从主子吩咐行事，甭管心里怎么想的，却个个都迈步上前了。 而作为家里的一份子，非常通人性的马壮壮即使生来胆子很小，可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对自己那么好的虎她娘挨打呀！ 要不然虎老大回来能饶了马吗？ 所以这家伙努力控制好发抖的后蹄子，鼓足勇气拉着马车就朝那堆坏人冲了过去。 “不好，马惊了！” “快，快保护世子夫人！” “啊，救命！” “昂～！昂～昂～昂～！” 宋家宅院的门口一时间人叫马啸，人仰马不翻。马壮壮把几个人给撞倒了以后，它甚至还能抽出蹄子来，把对面连马带车也给一起放倒。 要不说谁养的动物它像谁呢？ 别看马平时不像个正经玩意儿，但是正经起来的时候，咳，也不咋正经就是了。因为它高兴的呲牙咧嘴昂昂直叫，一看就知道是踹人踹的很兴奋。 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宋家的门房又不是死的。看门儿的也是宋家族人，他着急忙慌的跑出来查看，就看见了一人一马围殴一群人马的大场面。 “坏了！” 这老爷子立马捣腾着一双老腿往回跑，看见族中小辈们就使劲儿吆喝。 “快去抄家伙，有人打上咱家门上来啦！他们在打祝娘子！小子们，快把贼人打回去哇！” 族长昨日回老家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交代族人们一定要照看好十三郎母子二人。 祝元娘的身份再尴尬，她也仍然还是宋家妇，是宋易行的亲娘。人家现在沾不上丈夫的光，以后还能享不到儿子的福吗？ 所以甭管是谁，也不能打祝元娘！ 一群护卫小厮装扮的年轻儿郎听到招呼，纷纷抄起家伙就冲了出来。 他们本就是跟着宋易行到京城来讨生活的宋家族人，说白了以后就是得跟在十三郎手底下混的，哪能让人欺负了十三郎他娘？ “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敢打上我家门来？兄弟们，都跟我上！” 宋时序作为族长亲自任命的家族京城护卫队小队长，虽然干啥啥不行，但是干架却绝对行。 他拎着棍棒带人就冲了上去。 于是，两方人马瞬间混战在一起。 祝元娘也是越战越勇那一挂的，哪怕是被人挠的披头散发脸上也挂了彩，但是一点都不耽误她手脚伶俐的利落回击。 自从儿子考上案首之后，她真的好久没敢这么释放过真性情了。混乱之中一把抓住妆容精致的宣平侯世子夫人，按在手底下就是一顿狠锤。 本来没机会去找你们这对贱人算账，老娘正愁的慌呢。你倒是送上门来讨打了是吧？不成全你，倒是我祝娘子不善解人意了！ 逮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新仇旧恨一起算，所以每一拳都捶的格外有想法。 柳清媛被打的一声声惨叫。 “啊，祝元娘你这贱人快放开我！我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我有敕命在身，你敢打我？啊！” 哼，打的就是你！ 回应她的，是更加刁钻有力的肢体语言。也没人能顾得上来救上一救，因为宋时序带着的这一群半大小子，早已经把人给缠的分身乏术。 而马壮壮也拉着马车在边上不消停，努力的欺负着敌马不说，它还时不时用蹄子给敌人也来上一下。 好特么酣畅淋漓的一场斗殴哇，吸引了不少的人围在不远处一边凑热闹观看，一边津津有味的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原来是宋从域听到柳清媛带着人过来找事，他便匆匆忙忙的带人过来阻止。谁知竟然会看到这堪称混乱的群殴场面，这人脸色阴沉的都不能看了。 “全都给我住手！” 大喝一声，声音也挺洪亮，可是没人搭理他。宋从域翻身下马冲到祝元娘身边，伸手便去捉她举拳挥动的右手。 “妧儿住手，嘶！” 回应他的是祝元娘转身一记左拳，咣唧一拳直接捣他眼睛上。听到这贱人一声痛呼，她才放开身下那贱人，直接站起来。 呼，爽了。 “祝元娘！” 宋从域没想到当初娇俏柔弱的妻子如今会这么彪悍，完全没防备这才会吃了这一拳，他又气又恼的恨恨道。 “你看清楚，是我！” “老娘打的就是你！” 祝元娘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虽然披头散发脸上也有伤处，却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尤其是这泼辣至极的样子，更是让她美的充满了不同于过往的生气鲜活。 “不论是你还是柳清媛，你们都欠打的很，没一个无辜的。 挖绝户坟，踹寡妇门，真是什么脏事儿都干的出来。一对贱人噁心恶毒到一起去了，怪不得能成两口子呢！ 这是看族长回宗族去了，你们就特意跑过来想欺负我孤儿寡母？ 呵，我夫君可在地底下看着呢！ 你们敢欺负我这寡嫂，就得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族里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对，有我们宗族在呢，谁也别想欺负我十三叔的亲娘！” 宋时序拎着棍棒站在了祝元娘身边，两方人马已经分开，宋家族人们全站在了这边。 “你们别觉得九叔回老家去了，京城这边就没人守着。我跟你说有小爷在也是一样的，我看谁敢打上门来试试？” 对于这种记不上名字的宋家小辈，宋从域都懒得搭理。 他眯了眯受伤的眼睛，看看已经被下人给扶起来的鼻青脸肿柳清媛，再看看衣角微脏祝元娘。 眼底划过一抹特别复杂难懂的神色，最终却全部转为清醒的冷漠。 “夫君，你要给妾身做主啊！” 第 219章 我该回家了 柳清媛仿佛看不到丈夫方才一脸的复杂之色，她直接跌跌撞撞的扑过去，哭得凄惨可怜。 “祝元娘以下犯上，竟然敢殴打我。夫君，你要是不能给我做主的话，我娘家定会替我讨回公道！” 果然是个蠢货，十年如一日的招数啊这是？连变都不带变上一变的。不过想想也应该，柳清媛要是不蠢的话，当年也不会跟宋从域这贱人勾搭成奸。 祝元娘的嘴角边，露出了一抹非常明显的讥讽嘲笑。这让宋从域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直接挥袖扫落柳清媛攀过来的手。 “堂堂官眷，你看看你如今成何体统？还不速速回府去！” 也许是脸上的那股厌恶之色太明显，终于让柳清媛看明白了这郎心如铁的男人，现在对自己这个妻子究竟是如何的狠心。 可是她依旧不恨他，她只恨勾走了自己丈夫心魂的那只骚狐狸！恶狠狠的扭回头，盯着此生之敌。 “祝元娘，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被贴身丫鬟扶着就走。 一方人马撤了，另一方自然也就消停了。祝元娘懒得搭理贱人，转身就准备去牵马壮壮回家去，却被人上前一步拦住。 “妧儿，” “叫我祝娘子。” “……祝娘子！” 好歹是顾虑着有外人在场，宋从域无奈妥协的唤了一声，然后神色颇为暧昧的说。 “你现在这性子怎么如此不端庄了，怎么能在人前与人动手呢？ 脸上的伤疼么？ 走，先回府上药，稍后我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你脑袋刚才被马给踢了吗？” 别说祝元娘一脸嫌恶，就是紧跟在旁边的宋家族人们都一脸古怪之色。宋从域强撑出来的亲近熟稔氛围，便直接破了功。 可惜人间清醒祝某某还不愿放过他。 “从名分上来说，你是隔房的小叔子，我是你寡嫂。 从名节上来说，我一个守寡的妇人平日里深居简出，能与你这外男有什么事情商量？ 别想抹黑我的名声，滚！” “你这妇人，如今怎这般刁钻的口舌？” 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心平气和的宋从域，还是在喜欢的女子这百般嫌恶自己的眼神中，动了怒火。 “与我这外男无话可说？呵，若是事关你那宝贝儿子呢？” “那你便与我儿商议即可。 反正三从四德曰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小妇人我如今丧父又丧夫，自然只能指着儿子给我顶门立户当家做主了。” 祝元娘牵上自家马，走的头都不回。 她不能在人前与这人扯上任何关系，不能给儿子本来就不大好走的路，更添一层为难。 宋从域看着那曾经最为熟悉亲密的枕边人，如今视自己如毒虫猛兽一般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他的眼底一片冷色，最终还是只能气恨的拂袖而去。 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却渐渐以流言蜚语的形式，悄悄给京城各家各户的内宅之中，注入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二日，又到了该去接娃下学的时辰。 祝元娘脸上有伤，按道理来说其实不好就这么跑到宫门口去，确实有些不大体面。 但是前面不是答应过孩子么，要天天去接她下学的。在家里磨蹭来磨蹭去，最后抬头一看时辰到了，这才牙一咬心一横扯块面巾裹住脸就出了门。 不过刚牵着马壮壮出来，后面就坠上了一溜儿小尾巴。 “序哥儿，你们跟着我做甚？” “没有啊，什么时候跟着你了？” 宋时序抓着短棍的右手背在后头，左手状似憨厚的挠了挠头，张着个大嘴呵呵直乐。 “就今儿太阳出的挺好，我这不是打算跟兄弟们一起出门逛逛吗？呵呵呵，就瞎逛逛。” 其他人也使劲儿点头。 “对对对，我们就瞎逛逛。” 都知道祝娘子身份有些不好说，所以她一般不怎么跟宋家族人们接触，大家也尽量随她心意。 但是现在这不是情况特殊吗？ 还是跟着吧，跟着更放心一些。 祝元娘抬头看了看那个都打算回家睡觉了的太阳，这叫出的好？这叫落的好才对吧？ 她笑了笑。 “只要别跟着我就行，想怎么逛你们怎么逛。我相信你们应该不会逛到宫门口去的，我走了。” “别呀，您竟然都看出来了，还逗我做什么？” 宋时序为难的直抓脑袋。 “我们这不是担心您吗？怕那些无耻之徒又心存歹念，万一半道上堵您可怎么办？”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没事的。”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儿子宋易行能够融入宗族，祝元娘真的不想跟宋家的任何一个人打交道，更不想欠他们的人情。 因为她这当娘的欠下人情，需要她儿子以后加倍的去还呐。 “你们都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利索的登上马车离去。 宋家人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看门的老爷子走了出来。 “既然祝娘子不需要你们助阵，那就各自回院里读书习武去。” “四叔公，您老人家饶狗命一条吧……” 宋家儿郎们哀嚎一声，最终却只能垂头丧气的回窝继续苦练各种神功。腿脚不大好用了的老头子眼中含笑，又照旧坐在门房里好好的给家族看大门。 此间虽小，却是族中子孙们在京城唯一的落脚之地，可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虎妞妞今儿打从太阳刚从东边爬出来的时候，就眼巴巴的盯着它快点跑，好不容易跑到西边变红了。孩子背着小包包，抱着小包裹，呲溜一声窜到皇帝面前。 “三天时间到了，我回家啦！” 一团嫩黄色，高高兴兴的就往外蹦哒。 “你认得出宫的路吗？” 老皇帝开口把人叫住，在虎妞妞很诚实的摇过脑袋之后，才没好气儿的看这熊孩子一眼。 “杨忠海，你亲自送长乐出去。” 然后又无奈的吩咐道。 “交待你手底下的人，一定要把长乐看好喽，别叫她抽个空再跟谁闹腾起来。” 杨大总管看着皇上有苦说不出的脸，偷偷的低下脑袋忍住笑意。 “奴才遵旨。 小郡主，咱们走吧。” “嗷，咱们走。” 虎妞妞高兴的右手抓上大总管衣袖，左手心大的往后面随意摆了摆。 “皇上外祖父，我回去啦！” “去吧。” 也好让朕清静清静。 皇帝疲惫的坐在龙椅上，慢慢腾腾抻了一下老腰。 第 220章 放学回家啦 唉，这带孩子可真不是个好活儿，尤其带的还是长乐这种，感觉她不闯祸就等于一天白活了的熊孩子！ 想想这三天自己跟这孩子之间的各种斗智斗勇，皇帝又生气又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难得耳朵根子能清净清净了，便闲适的坐在那儿翻看着一些闲书。 省得下回哄孩子睡觉的时候，她又嫌朕说的睡前故事，不如她娘说的好听。 哼，朕堂堂一个皇帝，怎么可能说不过一个妇人？朕不信，朕随便翻几本杂书，保证能说的比那祝氏好… ……不对！ 朕堂堂一个皇帝，为什么要跟一个妇人比说睡前故事？ 皇帝的眼里爬上了一些不知名的恼怒，偏偏手上还自作主张地继续翻书。大总管送完人回来，看见主子这眼和手各忙各的，他还敢胆大包天的调侃了一句。 “皇上，还忙着呢？” “……朕就是随便翻翻而已。” 皇帝抬了抬眼皮子。 “路上可闹腾出旁的事儿了？” “没有，小郡主乖巧着呐！” “呵，亏你这马屁能拍的出口，你敢说朕都不敢听。 光这三日功夫，就已经让朕充分认识到了什么叫皮实的熊孩子。 你说她是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呢？她自己就是她嘴里那个皮实的熊孩子，她知道吗？” 把手中翻看的那本野史传记放下，皇帝头疼的捏了捏前额。 “来接长乐的可是那个祝氏？” “是她。” 大总管点点头，在心里掂量斟酌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劝了几句。 “皇上，奴才看长乐郡主对那祝氏真的分外依恋。要是想把她们强行分开的话，怕是不容易啊。 虽说祝氏确实身份有瑕，做不得长乐郡主的养母。不过奴才觉得寿王殿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小郡主那性子倔强的很，强硬着来怕是行不通的。” 皇帝也叹了口气。 “唉，朕现在一点想把长乐养在宫里的心思都没有了。 朕一直以为所有的孩子都乖巧听话，但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又乖巧又不听话的！ 这三天她差点没把落景园给拆了，老鼠洞里都被挠了几把。唉，朕也是年纪大了，实在是没那么多精神带孩子。 算了，就先这样吧。” 不服不行呐，熊孩子太难缠。 “左右她今儿出宫去了，明儿我们都能消停一日。趁着这个功夫朕再多看看闲书，省的休沐回来了她又要闹腾的朕头疼。” 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本游记继续翻看。大总管还时不时的跟边上瞎出主意，主仆二人也说的好生热闹。 而另一边的小祸头子，则蹦蹦跳跳的冲到了好久不见的母亲怀里。 “娘，我下学啦！ 好久好久没见了，你想不想我呀？ 我好想你！” “想想想，娘每天都在想妞妞。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 一把接住胖嘟嘟的福娃娃，祝元娘露在布巾外的眼睛，弯出了十分温柔的形状。 “走，咱们快上车。今儿你兄长也该回家了，娘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嗯嗯嗯，走走走！” 虎妞妞兴高采烈的拽着母亲衣袖就上车，又从车窗里伸出大脑袋，对跟出来的那群侍卫太监们使劲儿挥手。 “我娘来接我下学啦，我回家了。 你们回去吧，回去记得跟外祖父说不要太想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马壮壮，走叭！” 孩子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周全，回家之前还知道要交代交代。 看着长乐郡主的马车就这么走远，侍卫乙提问。 “哥，咱们要不要跟过去护送啊？” 侍卫甲摇头。 “不用。 大总管交代了，一切都要遵从长乐郡主的心意。 让咱们回去禀报皇上，咱们就回去。” 宫门依旧巍峨，目视着那辆满载人间温情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虎妞妞在车里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讲在宫里学会的新知识，一会儿又说新认下的亲戚们送给她的各种小礼物。 “娘，你看我的小包包里都装满了，全都是我这几天挣的！ 看，包裹里还有衣服玩具，还有好吃的糕点。我还给你带了一朵特别特别漂亮的公花，是七皇姨送给我的见面礼。 娘，我给你戴上吖？” 胖嘟嘟的小手里举着一支做工精致的缠丝海棠，每一朵花瓣都是用上好的绛云纱掐出来的，就连那几根金丝花蕊都颤动的栩栩如生。绽放在孩子白生生的小手中，格外好看。 “那娘就谢谢妞妞了。” “不用谢，娘你低头呀，不然我够不着。” “好。” 当娘的微笑着俯过身低下头，任孩子轻轻的把一片孝心簪入她的发髻之中。 “真好看！” 虎妞妞得意的扬起下巴。 “我娘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娘，世界上最好看的娘是我娘！我可真幸福，哈哈哈哈哈！” “我们妞妞这是又长进了不少啊，还知道说幸福了呢？那你跟娘说幸福是什么？” 祝元娘抬手把没簪稳的宫花扶稳，轻言细语的逗着孩子，笑得满眼幸福。 虎妞妞也跟着笑。 “我当然知道啦，幸福就是妈宝和妈永远在一起，就是我和你永远在一起。” 想了想，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添了几句。 “还有弱鸡兄长，我以前答应过的，允许他也能永远跟我们在一起。” 虽然孩子不怎么乐意，但是孩子向来说话算话。祝元娘不想让护食的小孩儿不高兴，就赶紧岔开话题。 “你说这宫花是静仪公主送给你的？” “嗯，她也给我送见面礼了。我当时一看就知道这个花花我娘戴一定很好看！ 就是它的名字起的很怪吖，为什么要叫公花呢？那母花又该长成什么样子？ 我当时好想问的，但是我没问，我怕他们以为我不聪明。” 咕噜噜的眼珠子转的特别聪明，惹得祝元娘笑着把孩子抱进怀里来。 “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这宫花是民间进贡给宫里贵人们的精品。臣子家中女眷们佩戴的宫花，一般也都是宫里赏下来的。” “哦。” 虎妞妞其实没听懂，但是这不重要。她可真喜欢娘呀，腻歪的扑在这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里，是妈宝觉得最幸福的事情了。 不过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娘今天不一样的打扮，她好奇的摸了摸。 “娘，你为什么要在脸上蒙块布？” 第 221章 谁敢打我娘？ 祝元娘笑眼顿了一顿，又下意识的微微偏过脸去。 “今日风大，娘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把脸给磕伤了几处。这不是怕被别人看见了么，才特意找块布遮上了。” “什么？你又受伤了？！” 虎妞妞猛的一下坐直身体，小爪子着急的伸出去把布扯下来，然后眼珠子瞪的溜溜圆。 “你把脸磕哪儿了，摔的这么厉害？看着就疼，我帮你治治。” 心疼的凑过去，把自己能治病的腮帮子鼓起来跟娘贴贴，然后被对方笑着又抱回了怀里来。 “乖孩子别担心，娘一点都不疼。这都是些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真的吗？” “嗯，真的。” 虽然虎妞妞皱着眉头很怀疑，但是她相信娘说的话，娘又不会骗孩子。 可她还是气不过。 “你是摔在哪里了？我去帮你报仇，把那块地给铲平！” “呵呵呵，就家门口摔的。你可不能把咱家门口给铲平了，要不然以后大伙怎么出门呐？” “……那等我回去帮你跺门口几脚去，让它不长眼的敢摔我娘！” 霸道的小孩不讲理，却格外的暖心。 祝元娘温柔的抱着命运馈赠给她的珍贵礼物，笑着哄着教着。母女二人在马壮壮的劳力付出中，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宋家宅院。 从马车上跳下来，虎妞妞得瑟的蹦哒了好几下。 “娘，等再过不知道多少天，我就会有一座能开动物园的长乐俊主府啦！ 以后我们搬过去，我还能像以前那样上班挣钱养你。 娘你等着，我肯定能让你享福！” 娃这大饼画的不仅有油有肉，上面还撒满了白芝麻，把她娘撑的眉开眼笑。 “好，娘等着享福。” 有说有笑的回了后院，发现宋易行还没回来。祝元娘抬头一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开始卷起袖子做饭。 虎妞妞是个待不住的淘气娃娃，掂起小脚脚就想往门外跑。 “娘，我去找坏九叔玩啦？” “族长回青沙县去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 “前天。” “那他有没有把我的小算盘给带走？ 说好了那个讹人工具是要留给我的，他不会偷偷带走了吧？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话音还没落，人已经炫没了影子。 祝元娘端着面盆看着那呲溜一下跑没了的小肉团团，无奈的笑着摇头。 “这孩子，刚夸她有长进了呢…” 没听到母亲数落的虎妞妞，噔噔噔的跑到前院。推开族长住过的房门，在屋里溜达一圈也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她气坏了。 “哼！说话不算话的坏九叔，以后让你长个长长长长长的长鼻子，比大象还长的鼻子！” 就像饲养员妈妈给看过的手鸡里，那个爱撒谎的小丑孩子一样，哼！ 不高兴的蹲在椅子里生闷气，正好宋时序练完武回院子里来，看见主屋的房门竟然开了。 他就走过去查看，然后逮到了一只生气的小团子。 “虎妞，咳，长乐郡主，你怎么在前院呢？” 这人扭头往外面看了看。 “我十三叔已经回来了吗？我怎么在门口没碰到？” “哼！你十三叔回不回来我怎么知道？关我什么事儿？他又不是我的亲戚！” 生气的小孩儿不讲理，一般看整个世界都不顺眼。宋时旭就为难的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哄这一看就生气了的难缠孩子。 特别是想起这人间小阎王恐怖的破坏，就生怕对方又干出什么上房揭瓦的举动来。 “……咳，那怎么不关你事儿呢？你不是我十三叔的妹妹吗？大家都是没啥血亲的正经亲戚来着。” 说实在话，这亲戚攀的他自个儿都心虚的慌。但是族长已经交代过了，在找靠山抱大腿这方面，就是不能太要脸。 只要我老宋家自己不尴尬，那就没人能让我们尴尬。 嗯，劝明白了。 宋时序大步走到虎妞妞跟前蹲下，嘴巴来回动了几下，才挺为难的小心翼翼规劝道。 “长乐郡主，我知道你生气。但是其实今儿咱也没吃亏…” “谁说没吃亏？ 明明就吃亏了！” 虎妞妞不高兴的瞪着他。 “大序序我问你，坏九叔是不是把我的小算盘一起带走了？ 明明都说好了，那个算盘是要留给我讹人用的，他凭什么带走？ 你还说我没吃亏，我明明就吃亏了！” “哦，原来你是要算盘啊？ 那你真没吃亏，那玩意儿族长可没带走，专程给你留着呢！ 我给你拿去。” 这小子手脚挺快，跑到里屋一阵的翻箱倒柜之后，很快就拎着那把精致的小算盘走过来，双手捧到虎妞妞面前。 “你是要这个吧？ 族长临走之前，还专门找了个好看的络子给系好了，说是能让你挂在腰上。 给。” “哇，我的小算盘好好看！” 虎妞妞得到了心爱的玩具，高兴的爱不释手，小胖脸上盛满了快乐的笑。 宋时序就松了口气，抬手拍拍自己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小声儿的嘟嘟囔囔。 “找不到算盘你早说呀，进来一看你嘟啦着个脸蹲在椅子里，给我吓一跳。还以为你是因为你娘挨打了才气成这样，” “你说什么？！” 耳朵非常好用的虎妞妞，噌一下在椅子里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说，说什么？” “你刚才说我娘挨打了？谁打的？哪个敢打我虎老大的娘？” 虎威一发，把人给吓的不轻。 “就，宣平侯府的人呗，要不然谁敢打到咱家门上来啊？” “又是那个坏人猴？” “可不是那个坏人侯吗？” 说起这事儿，宋时序也很生气。 “要我说，他们真是记吃不记打。看着族长回老家去了，紧赶紧的就欺到咱家门上来。 不过你放心吧，咱也没吃多大亏，都打回去了。等我十三叔回来，我再跟他好好说说，早晚能把这个账给讨了。” “不行！” 虎妞妞从椅子上蹦哒下来。 “走！” “去哪儿？” “去讨账！” “不，不好吧？” “对，不好！” 虎妞妞气愤的瞪大眼珠子。 “敢打我娘？ 我让他们全家都不好！ 嗷！” “可是，四叔公不让我们去招惹宣平侯府。你娘也说了，不许我们去帮她讨账。” “那就偷偷去，你带我出去找那个坏人猴，我不认路。谁敢打我娘我都要去打回来，嗷！” 虎妞妞一脸必须的必，终于勾的宋时序疯狂心动。 “……好，咱们走！” 虽然紧张之中透露着不少的小兴奋，同时还带着一些小担忧。但是一点不耽误这少年义气的大熊孩子，偷偷摸摸带着小熊孩子悄悄溜出门去。 第 222章 打上宣平侯府 早前就说过的，两府其实距离的并不远，属于一个街头一个巷尾那种。 所以当虎妞妞带人打上门去的时候，宣平侯府的晚饭也还没端上桌。 后院里的宋珉，正在享受着新纳进府的美貌小妾温柔小意的服侍。正打算来一把黄昏欢乐场的老东西腰带刚解开，外面就传来了催命鬼的拍门声。 “侯爷不好了，有人打上门来啦！不好啦侯爷…” 侯爷确实不好了，因为一个哆嗦腰带没拽稳，直接尿湿了裤子。 老东西脸黑的吓人，娇俏可人的小妾立马心慌的一抖，瞬间便哭的楚楚可怜。 “侯爷，可是有贼人抢掠到府上来了吗？妾好怕呀侯爷，嘤嘤嘤……” “闭嘴，滚出去！” “是！” 机灵的小妾随便拢一拢衣襟，哪怕衣衫不整也拔腿就逃，开门就冲回自己的小屋里去。 他娘的，老东西刚才可吓死老娘了！ 宋珉急匆匆换了条裤子，便脚步慌忙的带着人往前院去。一路走，还一路询问。 “可问清楚了是哪个狗胆包天之辈，竟敢欺到我宣平侯府门上来？世子呢，可过去了？” 传话小厮赶紧在一边回禀。 “不知道，听说贼人叫开了门就直接开打。来的人还不少，个个都能打的很。 世子并不在府中。 管家让小的来问，可让人去报五城兵马司？怕是那群贼人，光靠咱们府里的侍卫拦不住哇！” “你赶紧去报，让他们快点过来捉拿贼寇！” “是，小的这就去！” 小厮腿脚年轻，呲溜一声便从后门窜出去了。等宋珉紧赶慢赶走到游廊的时候，正碰上也收到了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寻主意的老妻梁氏。 “夫君不好啦，有贼人上门烧杀抢掠来了，这可怎么办呐？夫君，” “你闭嘴！” 宋珉自己都已经慌的不行，哪里还有闲心听这老妇哭天抢地？ “不好好在后院待着，谁让你往前面跑的？滚回去，休给本侯添乱！” 正斥责着人的时候，虎妞妞已经把前院摆的很平，带着人就往后院冲过来。正好在游廊处，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是你？！” 宋珉就来得及说这两个字儿，接下来就没有了他发挥的余地。因为虎虎生威之前爪后爪，全都蹬到了老登儿的脸上来。 “嗷！ 叫你们敢打我娘，叫你们敢磕伤我娘的脸。 打死你们，嗷！” 说到做到的虎砸嗷嗷直叫，一口气儿放倒了宣平侯夫妇。而且不给他们任何狡辩的机会，专门照脸招呼。 孩子的拳头不大但是力气不小，把两个揣了一辈子坏水的老东西，给打的满地找牙。 眼见着宣平侯夫妇被打的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被自家小郡主摇来帮忙干架的寿王府侍卫们，也终于慢慢腾腾的反应过来。 江羽从暗处闪现出来，一脸严肃的伸手阻止。 “郡主，您不能下死手！” “嗷？” “宋珉好歹也是侯爵之身，他妻子也是诰命夫人，您不能随意的就打死他们。” “我才没有随意的就打死他们，我在很故意的打死他们！” “那更不可以！” “为什么？ 明明就是他们家人先去我家打我娘的，我为什么不能打回来？ 飞人，你要帮着坏人猴吗？” “属下当然是帮着您的，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打他们一顿出气可以，但是不能真的草菅人命，否则朝廷那边不会放过您的！” 江羽苦口婆心的劝孩子。 “王爷让属下也跟过来，就是为了看着您别下死手。 只要不伤及性命，后面怎么都好说。可您若是真的杀了一位侯爵和一位侯夫人，哪怕是王爷也不好在百官面前为您开脱的。 您想想祝娘子呢，想想宋易行呢，想想疼您的寿王殿下呢？ 郡主，您听属下的劝吧！” “嗯，我听劝。” 虎妞妞知道飞人是个好飞人，他不会害自己的，因为他的眼睛一直都很喜欢自己。 孩子可以听劝，但是孩子气不过。 她抬脚给地上这两个已经昏迷过去的老东西一人补上两下，然后站起来大声喊道。 “不许打死他们，但是这个坏人猴家里的每一个坏猴，要把他们的脸也全给打花了，嗷！” 侍卫们没一个不听招呼的，收起能致人性命的武器。全部伸出爪子专往对方的脸上招呼，很快地上一堆人都破了相。 “大序序！” “哎，郡主郡主，我在这儿呢！” 被点了名的宋时旭终于挤到了前面来，虎妞妞指着那一地的大花脸，非常气愤的问道。 “你看看，是谁打的我娘？” “谁都不是，这是宣平侯和宣平侯夫人带的人。可是今儿打上咱家门去的是他们儿媳妇带的人，都不是一路人。” 这大机灵还直接从地上拎起了一个小厮，随便的抖了抖，把人给抖醒。 “说，你们世子夫人的院子在哪里？” “……在，在二进东跨院…” “走，带我们过去！” 虎妞妞带着宋家的一群半大儿郎，气势汹汹的往人家后院里跑。寿王府的侍卫们则止步在二进院门口，只有江羽一个隐匿了身形跟上去。 紧接着东跨院里，又上演了一场噼里啪啦的兵荒马乱。 原本在屋里养伤的柳清媛，正捏着银针扎一个写着祝元娘名字的绢人，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慌慌忙忙的尖叫。 紧接着砰一声被人踹开了房门，她一脸惊慌的站起来，看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生气的胖丫头。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夫人的院子，啊！” 装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蹦起来一脚给踹倒。虎妞妞再次伸出虎虎生威前爪，对着这女的脸上就是一顿挠。 “我是什么人？ 我是找你讨账的人！ 我叫你敢带人打我娘，我叫你敢磕伤我娘的脸。嗷，我叫你们一家都不好！” 屋里响起了柳清媛凄惨惊慌的痛呼声，蹲在房梁上的江羽跟眼瘸耳瞎了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反正小郡主下手自有分寸，需要他一个当飞人的操什么心？ 该报仇报仇该报怨报怨，虎妞妞把手底下的坏人按着她娘脸上的伤处，双倍复刻了一把之后，终于神清气爽的站了起来。 又扭头四处找了找。 “不对呀，还有一个呢？” 门口听动静的宋时序，非常及时的伸进来半个脑袋。 “刚才我跟人打听了一下，说世子不住一个院子。不过又说了世子不在，咋办？” “柿子不在，那梨子在吗？” 第223 章 闹到皇帝面前 对于吃的方面，虎妞妞个人比较喜欢瞎打听。不过这驴头不对马嘴的问答，叫没什么经验的宋时序没法儿往下接。 不过好在，老天不瞎难为人。 因为官府的人终于在宣平侯府被一锅炒完了以后，非常尽职尽责的在事后到达现场。 当然来的不仅有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还有左邻右舍听到动静好心去报官，从而赶过来的知府衙门里的捕快以及巡城御使等人。 当大伙看清宣平侯府的一地花脸之后，事情不出意外的闹到了御前去。 皇帝不理解，真的。 明明一个时辰前，他那皮实的外孙女才蹦蹦跳跳的出宫去。为什么一个时辰后，她又带着这么大的“惊喜”回来了？ 朕不理解！ 但是朕有点要脸。 尤其是地上躺着裹的只剩个人形了的宣平侯，边上跪着个一脸悲愤的宣平侯世子。 旁边还有一堆的文武重臣虎视眈眈的看着，随时准备冲出来对朕清清白白的明君名头指指点点。 哦，还有… 皇帝往那该杀千刀的史官方向瞅了一眼，不出意外的那老小子又拎起了他那根破笔，随时准备瞎特么乱写。 朕承认，朕有点麻爪子了。 “……长乐。” “到！” 虎妞妞干巴脆的回应了一声。 “皇上外祖父，我在这里！” “朕看见了。” 朕不仅看见了你，朕还看见了你那胳膊肘都快往外拐出花了！你护在那母子二人前面，张着膀子看着朕，是几个意思？ 朕才是你嫡亲的外祖父！ 皇帝眼底的不悦虎妞妞看不懂，但是完美继承了亲爹小心眼子的寿王殿下表示。 本王懂你，父皇。 本懂王啥都懂，真的。 尤其是这种跟外人争，却就是争不赢自家破孩子的嫉妒和憋屈，本王太特么懂了。 对于儿子的懂，皇帝懂不了一点。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心虚理亏，很是公平公正公开的询问道。 “长乐，你先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不小心淘气到旁人家里去了？嗯？” 三声询问，貌似公正威严的帝王之音，却在字里行间抠尽了偏心眼子。 头铁中丞许大人，皱着眉头站了出来。 “皇上，为君者当公正无私。在讲道理的时候，臣等还希望您能够真的讲道理。” 什么叫不小心？ 什么叫淘气？ 瞧你这心眼子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其他重臣们也都一言难尽的看着一言难尽的老皇帝，把要脸的皇帝给看的有点没脸。 他状似淡定的转开视线，看着跪在地上满面悲痛的宋从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明知故问。 “咳，那宣平侯世子你先说吧。你家到底是因为何事，才会与长乐郡主起了不睦？” “启禀皇上，微臣实在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长乐郡主，竟然让她带着寿王府的侍卫们冲到我家门上来喊打喊杀？” 宋从域一脸的悲痛委屈，可还是规矩守礼的先磕头行礼，再接着诉冤。 “微臣今日并不在府中，方才接到五城兵马司报信，才知道家中竟然祸从天降。恳请皇上替微臣一家做主！” 言语之中很是恳切卑微，那副人间苦主求告无门的凄惨之相，被其拿捏的入木三分。不过好在虎妞妞现在也长进了不少，告起状来小嘴儿叭叭的。 就看见孩子双手往腰上一插，一点不讲道理的开始讲道理。 “皇上外祖父，这不怨我。 大家都知道我是个乖孩子。 是这个坏人猴先跑到我家欺负我娘的，那被我反欺负回去有什么问题？ 嗷，没毛病！” 本来嘛就没毛病，我咬不过熊瞎子的时候被咬，我都能咬得过熊瞎子了我当然要咬回去，要不然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虎砸无师自通睚眦必报这一优秀做人理念，可以说辩驳的合情合理虽然不合法，但是这不是重点，不重要。 “而且我也没有随意的要打死他们，明明一个死的都没有，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这副理不直但是气贼壮的模样，把皇帝和寿王都看得嘴角一抽。 站在边上的郑王立刻找到了机会上前一步，贤王范儿十足的开始主持公道。 “父皇，长乐仗着郡主的身份就敢肆意妄为，这不妥的很。 今日她敢打上侯府，日后岂不是敢打上公府，打上王府了？ 小小年纪一身戾气，哪有半点身为郡主的端庄威仪？儿臣觉得长此以往下去不是个事儿，还是该好好管教一下她的性子才对。” “对什么对？周老四你什么时候说对过了？不会说你可以不说，谁还会把你当哑巴卖了不成？” 寿王立刻站出来，阴阳怪气道。 “宣平侯府欺负人在先，你怎么不说？他们都打到宋家门上去了，你怎么不说？无辜之人先受了无妄之灾，你怎么不说？ 长乐现在不过是小小反击一番，怎么就成了肆意妄为？ 亏你还是堂堂郑王，竟然如此以言语构陷一个小孩子，揪着外甥女的一点点小毛病不放。你到底还要不要个脸了？” “哼，到底是本王不要脸，还是你周老三不要脸？” 郑王气急败坏的反驳回去。 “不是长乐的错处是吧？ 行啊，那就是你寿王的错处！ 周老三你狼子野心，拿个心性不全的孩子当刀用，在前头替你喊打喊杀铲除异己。 你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你放，你一派胡言。” 寿王熟门熟路的又开始跟兄弟互掐。 “本王何时做过如此不入流之举？周老四你敢血口喷人，当心你三哥我大耳刮子抽你！” “这是被我说到痛处，恼羞成怒了是吧？” 郑王冷笑了一声。 “不是你指使的长乐，她又怎么会带着你寿王府的侍卫打到人家门上去？” “这题我会！” 在边上竖着耳朵跟舅舅学吵架本事的虎妞妞，贼拉勤快的举起一只小爪子。 “我跟飞人他们都是好朋友，知道我去干架他们过来给我帮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毛病！ 阵亡舅舅，你去跟别人干架的时候没有好朋友帮忙吗？那你真可怜，你怎么会没有好朋友呢？你不会真的没有好朋友叭？” 孩子那一脸的鄙视，明明白白的就写了两句话。 你咋混的呀？ 怎么会有人没有好朋友呢？ 郑王被气的气了一下，但是他也知道长乐这死丫头不仅缺心眼子她手上还没个轻重。 所以只能装作没听到，扭头看向站在最前方却一语未发的储君。 “大哥，您说臣弟刚才说的有没有道理？” 第234 章 陈年破事儿 太子又不傻，当然知道郑王把话茬子往自己身上引的用意。但是太子确实是个极为讲究规矩的性子，所以看见外甥女如此不成体统，他确实也难以认同。 “父皇，老四说的也有些道理。 先不说宣平侯府的那些陈年旧事，单说今天这事儿，长乐你做的确实不对。” 虎妞妞皱着眉，眨巴眼睛。 “我为什么不对？ 我觉得我很对！ 是他们先欺负我娘的，我为什么不能欺负回去？ 太子舅舅，你要帮着坏人猴吗？” “孤谁也不帮，孤说的是规矩律法。” 太子面容严肃，言词公正。 “其一，你的生母是清河公主。你得了她的生育荫庇之恩，才能是如今的长乐郡主。又怎么可以认旁人为母？ 祝氏并不是你的生母，她的身份也不足以做一位郡主的养母。你若是把她当做乳母一般，那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大错特错！ 其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真的是宣平侯府有错在先，你也不该私下里打上门去。 祝氏分明可以报官，可以告之宗族，甚至可以告御状，但是不该让你去替她出头扰乱京城。 其三，” 太子的眼睛从外甥女的身上，转到了寿王的身上。 “寿王你御下不严，亦当罚。” “是，臣弟受教。” 就算太子说的条条道道都是对自己这边不利，但是寿王也知道人家说的对。更何况还有尊贵的身份在上面压着，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违逆储君，只能先低头承认错误。 “臣弟知错，日后必会好生管束。” 至于管束谁，他没细说。太子也没细问，只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朝臣们都十分满意太子殿下的清明公正，不护短也不偏颇于任何一方。哪像他爹啊，越老越不讲究。 皇帝看着下面文武重臣们默默讲究自己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朕是明君，朕是明君，朕是明君。 虎妞妞那本来就有限的脑子已经被掏了个干净，她听不懂太子舅舅嘴里的声母羊母乳母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欺负了欺负娘的人，为什么是错的？ 而且舅舅刚才还跟人家吵架吵得很带劲，现在为什么又低头了？难道连这么会吵架的舅舅也吵不过别人了吗？那我该怎么办？ 孩子心里慌的一批，小爪子背在身后扭来扭去。偷偷摸摸扭头看她的聪明外置大脑，弱鸡兄长。 本来这个场面，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宋易行母子俩这种小人物上场。但是有虎妞妞在前面撑着膀子，就硬是给他们挣来了一个能出声辩驳的机会。 皇帝看在外孙女的面子上，施了个恩典。 “宋易行。” “小儿在。” “你可有话要说？” “小儿有话说！” 第一次面对这种大场面，要说宋易行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他的声音里都泛着一丝哆嗦，但是却依旧格外勇敢的挡在母亲前面。 “启禀皇上，启禀太子殿下。 今日之事错不在长乐郡主，她是怜悯我娘无辜受辱，才会路见不平仗义相助。 此乃怜悯弱小之义举，大善也。” “对对对，我是大扇野！” 听不懂弱鸡兄长的话没关系，只要疯狂点头附和就对了。反正他脑子聪明，肯定说啥都是对的。 祝元娘赶紧抬头给自家傻孩子使了个眼色，虎妞妞没看懂，但是不妨碍她跟着一起告状。 “皇上外祖父你看，我娘脸上的这些伤都是被他们给硬磕出来的。 我只是反磕了回去，那他们磕不过我能怪谁？ 不能怪我的！” 孩子心疼的跑到母亲身边，用胖胖的脸颊去给她治伤。看着可乖巧可贴心，可特么让朕嫉妒了！ 皇帝想起自己这三天被折腾的可怜，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自家熊孩子是怎么一片孝心顺外人的。 因为这会让他生气。 “朕当然知道长乐郡主心性纯善，年纪小小的就爱好个打抱不平锄强扶弱。” 这就是丑话先说在头里，先给事情定了个调子。 其他人怎么互掐朕不管，但是谁要敢掐到朕的外孙女身上来，那就别怪朕掐死你。 这头白虎是朕要好好养大的福星保护神，可不能让你们把她祸害成祸害了。 对于皇帝的偏心眼子，除了如林太师这种心腹老臣知道其中来龙去脉的聪明人之外，其他很多人都不能理解。 哪怕是太子都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一向纯孝，倒是不至于在人前反驳父皇。但是看向那个分外得圣宠的外甥女之时，目光却复杂了不少。 宋易行赶紧磕头谢恩，只要能把虎妞妞给摘出来，那他就不怕了。 开撕，呸，开始替母讨债。 “求皇上为我母子二人伸冤呐，宣平侯府实在是欺人太甚！ 小儿有自知之明，并不曾上门去讨回本属于我这一房的爵位。但是他们却不能容我，甚至于要赶尽杀绝。 当初我还在青沙县的时候就三番两次遭遇危险，宗族也曾查出来都是宣平侯府这边动的手。 但是为了宗族安宁，我只能息事宁人打落牙齿活血吞，谁知道他们竟然会变本加厉的欺上门来。 不论是从名义还是宗族礼法上来说，我娘都是宋从域和柳清媛的堂嫂，我亦是他们的侄子。他们有何脸面拿过往之痛，来欺我孤儿寡母？ 求皇上做主！”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的，还是以前那段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个中因由全京城的人都清楚，皇帝当然也有所耳闻。 如果不是自家的熊孩子非要认祝氏当娘，他实在懒得往里面掺和。但是现在不掺和也不行了，唉。 先警告的看了一眼史官，示意这老小子别乱写。接着又瞧向跪在地上的宋从域，皇帝眉头皱的难看。 “宋易行的状告之词，你们可有异议？其实朕也想知道，你们为何三番四次的去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能带上个们字，多少是给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宣平侯一点颜面了。宋从域感受着皇帝施下来的威严，他的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启禀皇上并非如此，臣当初乃兼祧两房，并不是如小儿所说是单纯的过继。 所以按宗法规矩来说我亦是大房的子嗣，他们依然是我的妻儿。只是多年前祝氏与我有了误会芥蒂，才会一气之下带着小儿去了宗族老家过活。 臣这些年也三番四次的去接，只是她气性大不愿与我缓和，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告父的场面。 皇上，微臣亦是心痛至极啊！” 第 235章 祝元娘以命相搏 “你可真不要脸！” 这话可不是皇帝说的，是人帅心善嘴又碎的寿王殿下说的。 虽然他平时在面对虎妞妞偏心的时候，嫉妒宋易行嫉妒的要死。但是现在他又觉得这小子真倒霉可怜的要死，比自己还要倒霉。 所以难得他愿意伸张一把正义。 “你自己听听你这话说的可不可笑？本王活了三十来年还真是头回听说，过继出去的儿子还算你儿子的说法。” 这人还算是个正人君子的性质，从头到尾他都把祝元娘这个无辜，却又无能为力的女子给摘了出去。 但是宋从域怎么可能如他的意？ 他最想要的本来就不是宋易行这个儿子，而是他年少时真心相爱过的妻子，祝元娘。 “寿王殿下，容微臣再说一次。当初确实不是过继，而是我兼祧两房。 虽然名义上是替堂兄延续香火，可我堂兄已经不在了，我就是大房二房共同的儿子。 那我说祝氏依就是我的妻子，有何不妥？她依旧是宋家妇，我当初并不曾休妻，” “可我早已经休夫了！” 忍无可忍的祝元娘，终于出声。 把腻歪在自己身边的虎妞妞，轻轻的推到儿子身边去。很温柔的看了这两个小孩儿一眼，然后转过头跟那无耻之人死磕。 “当初你想要脸要名声要爵位，不敢停妻另娶倒是敢往死人身上打主意。 你倒是想做两房之子呢，但是老太爷可不像你一般不要礼义廉耻。 如今宋家族谱上明明白白的记着，我儿宋易行是宋从桓的嫡长子，与你有何干系？” “那是因为你不愿意信我，” “我为何要信你？” 祝元娘很多年前就知道这男人无耻至极，但是却真的不知道他还能这么恶心。 “你卖妻求荣在前，欺凌寡嫂在后。桩桩件件，哪一个也不曾冤枉了你。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年少之时心盲眼瞎，怎就没看出来你披了个人皮却满腹禽兽心肠？ 不就是想逼我，从而好再拿捏住我儿子吗？ 我告诉你，休想！” 她从来都是个刚烈的性子，当初要不是为了儿子，她不会苟活。现在为了儿子，她依旧能舍命。 谁也没看清这看似柔弱的妇人，是怎么从发髻间抽下唯一的银钗，毫不犹豫扎入自己胸口的。 鲜血，就那么染红了她身上的素衣。 “娘！” “娘！” 两个孩子凄厉的痛呼声，惊醒了众人。杨大总管以最快的速度窜出去，又以最快的速度窜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当值太医。 好在救治及时，没有性命之危。 祝元娘被小心的抬下去，宋易行拉着虎妞妞的小手步步紧跟，殿上便只留下了一殿君臣。 说不好是两个小儿刚才被吓到了的神色太可怜，还是那祝氏被逼到只能以命相博的处境太可怜，总归终于打动了皇帝那颗不怎么存在的恻隐之心。 他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在腹中沉默叹息，再睁开时便有了决断。 “当初也有朕的不是，朕没有查清楚来龙去脉便下了恩典让宋珉袭爵，才会造成了这一团乱事。” 皇帝当众认错，那就意味着有些真的错了的人，该付出代价了。 “宣平侯的爵位本就是属于宋邑一房，当初阴差阳错才落到了宋珉的头上。既然宋邑如今有了嫡长孙承继香火，那自然该把爵位还回他那一房去，众卿以为如何？” “父皇，” 原本郑王着急的跳了出来，却被太子一个冷眼给硬瞪了回去。 寿王看看老大又看看老四，心里突然回过味儿来。 不是，他们这是弄到一起了？ 皇子们之间的眉眼官司，皇帝暂时没管。他只是看着文武重臣，想听听他们的意思。其他人都没有表态，只有许中丞有心想说什么，却被老友刑部尚书悄悄的踩住了后蹄子。 他扭头一看，便对上了一双警告的眼睛。二人僵持了十息左右，最终许大人沉默的收回了视线，魏尚书也悄悄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好险呐，差一点这许倔驴就冲出去找死去了。 皇帝现在连君王脸面都能暂且搁下，那就是摆明要出手斩干净宣平侯府的这团麻烦了。虽然不知道要脸的皇帝为什么愿意舍下脸皮和名声，但是君威不可逆。 愿意做明君的皇帝好说话，但是不代表他年轻时候杀的那些人，干的那些事儿不存在啊！ 在殿中安静的时候，寿王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楚。 “宋从域，人之所以是人，不是因为长了个人样，而是因为有廉耻之心。 你这是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还惦记着被你扔进你堂兄锅里的。天底下所有好事儿都被你给占全了，想的倒真是美。 不是本王瞧不起你，就说好歹人家也曾经与你缘分一场，你这是非要把可怜人给逼死才愿意罢休吗？ 还好意思拿宗族规矩出来说嘴，那你怎么不说说礼法呢？呸，你以为你是礼它爹？ 礼部尚书呢，你不出来说两句？” 被寿王给实名点出来的礼部尚书，老脸苦逼的不行。他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左看右看也没看明白君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苍了个天的，这事儿当初就不是本官经手的，现在把老夫绕进来是几个意思？ 让我给皇帝顶锅背骂名是不？ 寿王他这是不打算当人呐！ 心里吐槽的都快成一锅乱粥了，礼部尚书还是只能憋屈的继续看皇帝脸色。直到对方眼睛转过来，君臣二人对视了五息左右，礼部尚书才妥协的低下头。 “老臣当初也是糊涂透顶，一时没想明白前因后果。才会任由宋家弄出了这等不守礼法的荒唐之事，实在是我这礼部尚书的罪过。” 很好，该顶的名头已经顶了。 剩下的皇上您自己随意施展吧，老臣我头铁骨头硬，应该能扛的住黑锅。 君臣二人颇有默契的狼狈为奸。 最终不知道是怎么辩的，反正宣平侯的爵位从昏迷不醒的宋珉头上呲溜一声没了。不管宋从域怎么求情反驳，反正那不是正道上来的富贵尊荣，终究怎么也留不住。 宫门外，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别太担心了，那群太医们别的不行，医术还是挺行的。他们都说你娘没有性命之危，那就肯定没有。” 寿王心情还算不错的拍了拍宋易行的肩膀，很是走心的安慰着。 第 235章 人性复杂 “是，小儿知道的，多谢王爷。” 宋易行依旧脸色苍白的可怜，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光想想他娘受伤的躺在里面，心中就难过的一阵阵抽痛。 “用不着谢本王，你能有如今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乃时也命也，亦是你自己的运道。 你家这爵位当初是三代不降，你父宋从垣虽早亡，如今却也已经是追封的第三代宣平侯。 待你这个世子长成之后会不会降爵，就要看你自己日后的能耐了。我想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 宋易行点点头，恭敬行礼。 “可依旧要感激王爷，若是没有您的鼎力相助，怕是不知道还有多少纠缠在里头。” “别谢本王了，本王又不是为了你。” 寿王傲娇的挑了挑眉。 “本王是为了虎妞妞，她那么舍不得你娘，本王不想方设法的帮她达成所愿，又能怎么办？ 现在皇上明着下了口谕，祝氏救郡主有功如今又是宣平侯夫人。日后哪怕虎妞妞认她当养母，也算是在明面上有了个能敷衍过去的由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娘这性子可真是刚烈果决的很，而且她视你如命啊宋易行。” 怪不得总说女子柔弱为母则刚，这个话以前不能很好的理解，直到今天看见了祝氏是如何能为她儿子舍命的，寿王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些触动。 本王的母妃如果还活着的话，会不会也这么疼我爱我？如果她没有走的那么早就好了，好歹也能让本王知道知道被母亲疼爱的感觉。 想到这里，寿王就叹了口气。 “你小子生下来就真挺倒霉的，但是现在本王又难免有些羡慕你，其实你也拥有很多旁人没有的珍宝。我想你大概还能懂我说的意思。” “我懂。” 宋易行又点点头。 “日后我会好好孝顺我娘，也会好好教导妞妞，更会好好念书入仕报效朝廷，王爷您放心。” “呵，你倒是敢不让本王放心试试。我只是回封地了，又不是回地府了。去吧，别让虎妞妞等急了。” “是，小儿告退。” 看着那辆装饰低调的马车缓缓滚动车轮，露出后面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身影。又看见那人似乎还想上前去纠缠，寿王直接命侍卫们将其拦住。 “宋从域，父皇刚才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你难不成想抗旨？” “寿王，您何故如此欺我？” 宋从域的脸色着实谈不上难看或好看，只是他眼底闪动的冷光，却分明带着一些执拗的疯狂。 被明明白白泼了一身脏水的寿王，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本王何时欺你？ 本王这叫路见不平，仗义执言！ 你早知今日，那何必当初哇？” 这人还非常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从后头走过来的郑王，对于能让这些名为兄弟实为冤家的对手们不高兴，寿王就表示很高兴。 所以他缺德带冒烟的瞎叨叨。 “本王看你好像极为舍不得的样子，难免就有些糊涂。既然你这般恋恋不舍，那当时又为何干出那些缺德事儿？ 难不成，” 很故意的停顿了一下，确定周老四走到面前来了，才恶意满满的问。 “难不成当初是有谁逼你了？” 做贼心虚的郑王脚步一顿。 宋从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神色未明的施礼告退，带着伤痕累累的家里人离去。 “啧，瞧这故作情深的样子，真是让人作呕。老四，你说这些虚伪的玩意儿是不是挺让人恶心的？ 有些人呐就是不配当人，为了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肮脏目的，什么阴毒下贱不入流的招数都能使的出来。 本王如此良善，实在是忍不得！” 寿王嘴含利刃，锋芒毕露。 郑王垂下眼睑。 “三皇兄这话说的过了。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宋从域不过一个凡夫俗子而已，自然也有平常人的男女之情。 再说了旁人的事情那是旁人的，与本王何干？你何必问我？” “呵，果然还得是老四你呀，脸皮就是比旁人的皮实不少。那行吧，本王也懒得再问，且待日后便是。 三日后，你我兄弟等人便要启程各赴封地了。四弟，为兄十分期待会与你在路上有个绊，心里高兴的很呐！ 哈哈哈哈哈。” 放完话，寿王快乐的溜达走。 天上繁星作证，他那笑声里真一点好心都没舍得掺，全是来自恶毒反派的纯恶意。 胆小的月亮偷摸从云层里露头出来，看了看人心险恶，就迅速缩回脑袋挪开月光。猫在家里消化完负面情绪之后，才有闲心转到宋家院子里去看一看人间真善美，洗涤一下心灵上的些许灰尘。 “娘，你还疼不疼？” 一团乖孩子趴在床前，身边跪坐着她同样满脸心疼的弱鸡兄长，床上躺着他们美丽虚弱的母亲。 “妞妞别怕，娘不疼。” “撒大谎。” 孩子头一回这么聪明。 胖胖的小手心疼的替母亲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擦掉，虎妞妞不知道自己嗓子里为什么会有疼痛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偷吃同事被卡住了嗓子一样，是那种火辣辣的疼。 “兄长，我嗓子疼。” 咕噜噜的大眼睛没有那么机灵的不停转动，但是里面清晰的委屈心疼和不知所措那么明显，让心里难过的宋易行立刻打起精神。 “怎么了？” “不知道。” “过来我看看。” 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把眼底那些无处可逃的伤怀湿润尽量掩去。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把妹妹抱到自己怀里来。 “张开嘴巴我看看。” “啊～” 孩子听话的张大嘴巴，宋易行小心的把她抱到烛火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最后才放心的吐了口气。 躺在床上的祝元娘担心的问。 “可是妞妞有哪里不妥？” “没有。她嗓子里也没扎什么东西，腮帮子也都好好的，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说是怎么说，宋易行抱着妹妹坐回母亲病床前的时候，还是很操心的仔细询问。 “嗓子怎么会疼？是不是这几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不知道。” 虎妞妞乖巧的摇着脑袋。 “吃的都是好吃的东西。 娘流血的时候疼的。 看见娘流了那么多血，我嗓子好疼，我害怕娘死掉。” 单纯的新晋人类已经在很努力的当人了，但是她体会不了当人该有的情感，或者说她不懂。 但是宋易行懂啊。 他抱着虎妞妞就起身跪在了母亲面前，清俊的少年郎，再也忍不住悲痛泪流满面。 “娘，您听到妞妞说的话了吗？” 第 236章 教导 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您不是一向最疼我们了吗？ 为何您舍得对我们如此狠心？ 娘，您若是真的出了事，我和妞妞该怎么办？” “易哥儿，别哭…” 祝元娘心疼的想伸出手去安抚一下儿子，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处，她疼的面色更加苍白。 “娘你别动！” 宋易行抱着虎妞妞凑到母亲手边，拉着妹妹的小手一起，轻轻覆盖在母亲这只虚弱的手上。 母子三人，一室悲戚。 “易哥儿，娘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祝元娘没有哭，可她脸上强行挤出来的那抹笑，却比哭更加悲伤无奈。 “我无娘家可依，我无正经的名份，我帮不到你更多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你有个清清白白的出身。 娘这尴尬的身份早已上不得台面，若是任由宋从域再攀扯下去，我儿日后该如何于人前立足？ 把你带到这人间来，我本就亏欠了你，” “你何时亏欠了我？” 宋易行哭着打断母亲的自我厌弃。 “我早说过这些事情不怨你也不怨我，怨的是那些行恶之徒！ 为何非要把这些事儿往你自己身上揽？ 你根本就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为何一定要如此自苦啊，娘！” “不，不是自苦，是感激。” 祝元娘眼神茫然，似乎又看到了当年。 “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其实宋从垣死前，我曾经收到过他的一个口信。 当年他被毒蝎子咬了算是意外，可他的死不算意外。他临终前遣人给我报了信，所以我才会知道宋从域早跟柳清媛勾搭上了，所以宋家老太爷那边才能收到消息赶过来救下我们。 易哥儿，我们欠了宋从垣的恩。我当初利用了他的善心，现在就不能再让他的身后名受损。 在御前以死明志，才能引得君王一丝怜悯，让他愿意可怜我们替我们做主。 这一团麻烦事儿剪不断理还乱，却又都是不能细看的各种人心龌龊。只有皇帝愿意做主，才能有活路。” 眼中全是精疲力尽的苍凉，双眸缓缓的合上，声音也渐渐低沉了下去，她仿佛呓语一般。 “不能再与宋从域扯上瓜葛，我这辈子就给宋从垣守寡，还他当年庇护之恩…” “娘。” 看着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母亲，宋易行泪流满面。 一直都知道娘过的苦，知道娘为自己付出了所有。可当初的那些事情他参与不了，现在除了心疼亦是毫无办法。 一滴又一滴的泪珠从宋易行眼中滚下来，落在虎妞妞干净的脸庞上。 这是一种温热的，奇怪的感觉。 孩子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眼泪。 “兄长，为什么哭？你也受伤了么？哪里疼？” “心里疼。” 细心的替母亲盖好被子，宋易行抱起虎妞妞来到外屋，在窗前那个椅子里坐下。 “兄长，我想陪着娘。” “娘睡着了，我们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吧，她太累了。” “对对对，你说的对。” 虎妞妞想了想，很认可的点头。 “娘每天都要干好多的活儿，又要洗衣做饭又要收拾屋子还要绣花，她肯定很累。 不行，我要赶紧把动物园开起来然后努力挣钱，以后不让娘再干活儿，我要让她享福！” 又很有义气的拍拍兄长的胳膊。 “放心叭，我也会努力给你挣嫁妆，不会忘的。” “不用你给我操心，以后我给你挣嫁妆。” 虽然一想到自己的妞妞以后长大了要嫁人他就很难受，但是别的姑娘有的他的妞妞必须都得有，一点都不能少！ “等朝廷那边把宋从域他们赶出去，我们就可以搬家了。 听九叔说宣平侯府占地不小，我太祖父和我祖父当年也置下了不少的产业。以后你不用再天天琢磨着怎么挣钱，咱们有钱了。 兄长会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嫁妆，以后再找一个爱你如命的如意郎君，我们妞妞定会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其实有很多话虎妞妞没听懂，但是她知道兄长聪明肯定说啥都对，所以再次认同的拿大脑袋抵了抵他的胳膊。 “那我们就一起挣嫁妆吧，我给娘和你挣嫁妆，你给娘和我挣嫁妆。这样我们都能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好不好吖？” 孩子缺心眼子，但是孩子真的好。时时刻刻都能让心底一片苍凉的人感受到，人间其实也很温暖。 “……好。” 宋易行抱着怀里这一团温暖，努力平复心情，汲取勇气。 “妞妞，谢谢你。” “不用谢。” 虎妞妞条件反射的客气了一下，然后才迷糊的眨着眼睛。 “为什么又要谢谢我？” “因为你保护了娘和我。” “真哒？” 看到弱鸡兄长点头，孩子高兴的笑眯了眼睛，一脸得瑟。 “我是家里最厉害的虎老大，我这么通人性，保护你们是应该的！兄长，今天我也好棒，对吧？” “嗯，我们妞妞每天都好棒。” 细心的以指为梳，给孩子略微毛躁的小脑袋梳拢了一下。心大到没边的虎妞妞摊在兄长怀里，幸福的被撸毛毛。 伸出两只小爪子在胸前心虚的互戳，虎妞妞不太有底气的问。 “兄长，我今天是不是闯祸了？” “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太子舅舅说我做的不对。 明明以前熊瞎子咬我的时候我咬回去，饲养员妈妈都会偷偷夸我做的对。 为什么现在我打回去就是不对了呢？我想不懂。” “不是想不懂，是想不明白。” “对对对，我想不明白。” 虎妞妞一脸的迷迷糊糊，宋易行就极为有耐心地仔细教导着。 “妞妞，以前你是在山林里狩猎为生，与其他猛兽们之间撕咬搏命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咬回去是对的。 可现在你是人了，不能再用虎的习性在人间生存。可这不代表你以牙还牙做的不对，若是以德报怨的话，那又何以报德呢？ 你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家人而动手，这没有错，因为我也会为你与人拼命。” “我想懂了。” 虎妞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因为我们是家人，所以我没有错。我舅舅和皇上外祖父都是我的正经亲戚，所以他们也没有说我错。 太子舅舅长的不像我，他不是我的正经亲戚，只是看在见面礼的面子上攀的不正紧亲戚，所以他觉得我不对。 是这样吗？” 第237 章 流言蜚语四起 虽然表达的不够准确，但是越单纯的心性，越能依靠本能轻易看懂复杂的人心。 “你和娘最爱我。 我舅舅最喜欢我。 皇上外祖父喜欢我，林夫子喜欢我，坏九叔喜欢我，飞人他们和小南南七皇姨十三皇舅他们也都喜欢我。 还有柳小虎小白白他们，哦对了，还有林大人他们……” 记性贼好的虎妞妞开始掰着手指头扒拉喜欢自己的人，越数越高兴。 “兄长，我好招人喜欢呀！” 她非常讲究的反喜欢回去。 “我最爱娘和你。 我最喜欢我舅舅。 我也喜欢皇上外祖父，他说了会给我盖一个大大的叫长乐郡主府的动物园。虽然应该比不上满槽猪公住的那个叭，但是我不挑。 我还喜欢林夫子和坏九叔，我也喜欢小南南七皇姨十三皇舅他们，还有我所有的同事和好朋友。 兄长，你看我也有好多可以喜欢的人。那些不喜欢我的亲戚，我也可以不喜欢他们的，对不对？” “对，我们妞妞真是心性越来越全，也越来越通人性了。” 虎她哥依照惯例闭着眼睛就是一顿夸夸大法，夸的虎砸恨不能骄傲的原地甩出大尾巴残影。 “当然啦，我这么聪明！” “嗯，妞妞一直都很聪明，为兄知道的。”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眼神儿最好啦！” 屋外寒星点点，屋内两小儿之间平凡却真挚的情感，温暖了一地月光。 由于最爱的母亲受了伤，原本待不住的虎妞妞愣是在家趴了好几天哪也没去，妈宝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妈。 别问她那弱鸡兄长干啥去了，那不起早贪黑的出去给全家人挣嫁妆去了吗？ 趁着寿王殿下还在京城，宋易行紧赶紧的狐假虎威。愣是在三日之内来了个拨乱反正，把宣平侯府给弄到了手。 宋家小院里只留了几个仆从看门，其他人全部被一包带走。这天大的喜讯，早已在三日前便有族人快马加鞭的回去禀报于宗族。 宋易行顶着宣平侯府世子的名头，带着母亲和妹妹以及族人们，踏踏实实住进了没有宣平侯的宣平侯府。 就像寿王曾经说过的那样，如今这状况是皇上给了恩典。但是等他宋易行长成之后，这座府邸门楣上挂的到底是侯府还是伯府，就要全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恭恭敬敬满怀感激的送走寿王之后，日子本应该渐渐步上正轨才对。谁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京城里突然疯狂的流传起了一些颇为香艳的流言蜚语。 其中最让人热烈讨论的一条，便是新鲜出炉的宣平侯府世子宋易行，其身世之谜。 说长相子不类父，说宋家乃武将起家，打哪儿能生出这么个文曲星下凡的神童？又说宋易行之母祝氏当初在闺中时便疑似与人有染，还有生产的时候月份对不上等等等等…… 反正什么难听传什么，传的越乱越好。就逮住了妇德这一块儿无法细说分明的短板，往死里给祝元娘泼脏水。 甚至于连快马加鞭从老家又赶到京城的宋从坡，都听到了风声。 他一脸难受的坐在书房里，跟身旁的宋易行大眼对小眼。 这孩子打小长的就好，没人会否认这一点。以前一身青衫身无长物，都愣是能让人看出挺拔傲骨文气风流。 更惶论如今锦衣玉带长袍云靴，正正经经的世家子弟装扮，更是衬的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气质天成。 没有任何人敢不承认，他合该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天之骄子。 本来宋从坡一直很得意于自家孩子长得好这一点，但是现在吧，他愁的唉声叹气直挠脑袋。 “十三郎啊，啧，” 这叫老子怎么问的出口呢？ “你，那个，你娘伤养的还好吗？” “我娘目前还在静养，大夫说切记不可让她再劳心劳神。侄儿便谨遵医嘱，不敢让人去后院打扰。” 先把话扔出来将路堵死，这诡计多端的黑心小子才装模作样的问。 “九叔，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你说我有什么事儿？” 宋从坡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 “这京城私底下传的乱七八糟的消息，我刚过来都听了一耳朵。你可别跟我说你突然聋了，什么都没听到？” 眼见着宋易行的脸上划过一抹怒火，知道这小子大概是心知肚明的，宋从坡才一脸纠结的叹了口气。 “你娘的品性，族里是认可的。 好歹她在宗族的眼皮子底下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我有可能看走眼，老太爷也不可能看走眼。 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我是不信的。” “多谢族长。” “你可别瞎客套弄那些虚的了，关键是现在这事儿该咋解决？” 抬手往外面指了指，宋从坡那张脸窝的跟个快气熟了的苦瓜一样。 “如今外头那些个破嘴，可把我老宋家编排的都快不能听了。 我们这一支就算是如今声势不显，可好歹祖上在世家录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哪能被人这么编着花儿的当下酒菜呀？以后你们都还要不要出人头地了？ 唉，真愁死我了！” 宋易行沉默片刻后才开口。 “九叔，他们有心弄出这些流言，堵是堵不住的。要么听之任之，要么想办法掐住七寸。” “你有招儿了？” 宋从坡抬起脸看过去。 “这种恶心招数能是谁干出来的，闭着眼睛老子都能猜得到。 宋从域这是得多不甘心呐？ 疯了大概。 想着鱼死网破拉你下水？” 宋易行并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只是神色非常凝重的轻声说了些其他的事儿。 “前几日清理这宣平侯府，我在书房一极隐蔽的暗阁之中，很意外的找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信件。” 眼含深意的看了族长一眼，对方立刻便感觉到大概是要摊上事儿了，他紧张的坐直了身体。 “谁写给谁的？” “宋珉与一些同流合污之辈们的通信，或者可以说是账单甚至于罪证。侄儿取信过来，您先过过目。” “你可别吓唬我，宋珉上位期间可一直都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富贵闲人。 他哪有本事跟人家一起同流合污？那有本事犯罪的人，谁愿意带他一起玩儿？ 呵呵呵，你一定是想多了……” 嘴里絮絮叨叨的开始哄自己，直到一封陈旧的书信，被毫不讲理的拍进了小人物宋族长的手里。 他壮着胆子抖着手指头，坚强的把信件掏出来展开，然后瞬间睁大了眼睛。 “艹你娘的宋珉！” 第238 章 想办法勾人下水 宋家族长粗俗至极的咒骂声，差点震碎了偷偷从窗户里溜进来的一室暖阳。虽然此刻再暖的阳光，也丝毫温暖不了宋从坡那瞬间凉透了的心肝脾肺肾。 “老子这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 前半辈子被他压在脑袋上欺负，好不容易现在河东河西了，一大意咱们全族又都要被他一起带到阴曹地府里去了？ 不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找事就当没有事。老子现在就去一剑攮死他，人死事了一了百了！” 说干就干，宋从坡大手往桌上一拍就要站起来干点大事儿。然后对面那从小稳重到大的娃，就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是要打草惊蛇还是斩草除根，九叔您自己选吧。十三郎岁数小见识也少，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便由族长您全权做主即可。” “不是，突然这么信任我做甚？ 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蹦哒了十来年，还真是头一回这么看得起我。 哼，那你说该怎么办？” 被孩子给怼坐下了之后，宋从坡又急又怕的打着哆嗦，把手里的信从头到尾仔细又看了一遍。 然后带着一些很傻很天真的期待，十分小心翼翼的问。 “应该没了吧？ 就这么一封，对吧？” “不对。” 宋易行很残忍的打碎他的幻想。 “还有一匣子，宋珉这些年交友之广阔，你暂时想象不到。 也就是当时我抢占这府邸的时候他昏迷不醒，要不然这把柄高低也不能落在我手里。 所以九叔你方才猜的大概不对，如今这背后生事之人也许不是宋从域，但肯定跑不脱有宋珉一个。 毕竟这种杀敌500自损5000的蠢招数，宋从域应该使不出来。” 毕竟蠢人的灵机一动么？ 杀伤力一般都贼大，对人对己都是。 宋从坡气的狠狠一拍大腿，再次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信。稍稍冷静下来了一些的脑子，让他此刻心里更加难受。 “唉，真是又蠢又毒啊！ 你祖父活着的时候对他多好？老太爷都说你祖父十分爱护胞弟，夸一句长兄如父都不为过。 宋珉怎么就敢出卖他大哥的呢？他怎么就敢搅和进不该搅和的事情里去？ 该怎么办呐？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呐？ 要不然偷偷销毁了…” “不可！” 宋易行果决的反驳道。 “这信件既然宋珉的手里有，那不见得与他勾结的那些人手里就没有。 谁也不是个傻子，能不留个后手？ 如今之计，唯有自渡。” “如何渡？” 年轻的宋族长愁眉不展，不，应该说是咬牙切齿。 “往小了说，这是宋珉他多年前勾连外人给他大哥使绊子。往大了说，这甚至可以定为叛国罪。 我就是现在连夜把他这一房给赶出族谱，也掰扯不掉咱们全族的被牵连呐！ 这该死的老东西，作恶就作恶了，还留下证据做甚？我要是不知道的话也就不知道了，哪至于这么提心吊胆？ 让我继续无知吧，真挺好！” “您别抱怨了。” 宋易行岁数不大，但是脑子转的极快。 “这几日我辗转反侧在心中来回权衡利弊，还是觉得想彻底将这些信件的威胁给消除掉，不给旁人拿捏住我宋氏命脉的唯一办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来听听，你想怎么死？” 正经起来的宋族长其实非常正经，连问询之道都思路清奇。 “自告。 把柄之所以是把柄，那是因为所有的恶都被掩藏在阴暗之地。若是我把这些信给摊在烈日之下，摊在皇帝面前。 就看谁还能拿捏的住我？” 少年郎的声音清越也坚决，这么小的年纪，却有这么稳的城府。 虽然有人明显不认同。 “你这法子能不能再改进一下？这和让我领着全族人去自杀有何区别？” 说实在话，宋从坡真对这臭小子出的馊主意没什么信心。 “我可听说过，当今皇帝年轻的时候可不是好性子。说他杀伐果断都是夸的太过婉约了，那就整个一杀人如麻的主！ 老虎不发威，咱不能真的把人家当成心善改吃素了。万一人家又想开荤了咋办？ 我们这一支虽然不算显赫，可怎么说也是整整一族的人呐。这全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宋易行！” “我知道。” 抬起眼睛与族长对视，太过年轻的儿郎双眸之中，已尽是担当的模样。 “我说过，这辈子我宋易行生是宋家人死是宋家魂，我不会让全族给宋珉陪葬的。九叔，你信我一次可好？” 屋里安静的很，宋从坡眼中全是挣扎。 “能有几分把握？” “五五开吧。” “呵，你呀到底还是年纪小，想的可真美。我们能跟谁五五开？” 一声苦笑，他脸上全是身为蝼蚁的无可奈何。 “旁人家都有朝堂重臣坐镇朝中，我们家目前身份最尊贵的也就是你了。你一个小小儿郎，能掐的过谁？” “办法总是会有的。” 宋易行突然笑了一下。 “我们现在确实没那个能耐上桌，但是这朝中可有的是人等着抢座吃饭。只要露出苗头去，总还有比我更着急的人。” “谁？” “归云侯府！” * * * * * * 第二日，天色极好。 昨天便遣人去老孟家递上拜帖并收到回信的宋易行，一大早就把妈宝虎从妈身边挖起来。一顿细心的梳洗打扮之后，这人领着一颗大号糯米团子登车出门。 “兄长，就我们两个去走亲戚么？” 虎妞妞趴在车窗上，频频的往后看。 “娘不爱出门在家里养伤，这个我懂。坏九叔不是可爱串门子了么？大序序他们也都在家呢，咱们为什么也不带上他们？ 柳小虎说，出门吃席的时候人多一点好，又热闹又能吃回本。 我觉得有很多点对。” “妞妞，今天咱们是去拜访你的外家。我跟着你一起去，是因为你岁数还小需要我照看。 族长他们再跟着一块儿过去就不合适了，没有谁去拜访外家的时候，还要带着另外一族人的。 这样不合礼数。” 宋易行坐在边上，替她整理鞋子上的那些小珠珠。 “其实你刚被封为郡主的时候，寿王殿下本也打算要带你去拜访一下归云侯府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孟家的老祖宗突然病了关门谢客，你再去拜访不大合适。后来寿王殿下就一直很忙，再也没抽出功夫来。 他临去封地之前把这事儿交代给了我，让我找个时间带你去孟家认认门。免得以后在京城里不认得亲戚，再干出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的荒唐事情。” “哦。” 没咋听懂的虎妞妞，也不懂装懂的点点头。 “像是我舅舅说的话，就是这个味儿。” 第 239章 许的愿有点大 “什么味儿？” “不知道，他自己上上上上回说的。” 虎妞妞转过脸，突然眉毛一挑掐了半拉眼珠子。然后右手往后背一放，左手很有气势的挥了两下。 “哼，你以为本王跟你一样？ 一把岁数了还能干出大水硬冲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的荒唐事情？ 本王眼睛好用得很！” 孩子用左手指了指自己那双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睛，还在继续表演她舅舅。 “看看长乐这眉眼长的与本王多像？ 就算是我自己亲自生，估计也只能生成这样了。 她不是本王的外甥女，谁是？ 难不成是你蠢老二？” 表演完舅舅，孩子恢复正常。 “跟那个叫蠢老二的吴王吵架那回，他就是这么说的。放心，我偷师的很成功，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记错！” 对于自家孩子总是喜欢随时随地偷师，学一些有用没用的人间烫知识这个事儿，其实宋易行真挺发愁的。 把搁在自己膝盖上的那只小脚脚轻轻的放下去，又替她把裙摆给拉好。这才看着玉雪可爱的福娃娃，尽心尽力教导。 “妞妞，你听为兄跟你说。 第一，寿王殿下人虽然很好，但是他的嘴不一定很好，所以你用不着什么都学。 第二，咱们今日去登门拜访的这户人家，是你外祖母的娘家人，惠敏皇贵妃出身于归云侯府。 你既然已经认祖归宗，那就该到孟家走一趟，毕竟皇贵妃的亲生母亲还活着。那位老人家，是你嫡亲的曾外祖母。 第三，咱们不是专门来吃席的，所以今天你不许吃不了再兜着走。搂席这个毛病，必须得改！” “为什么？” 孩子不服气的双手护住随身小包包，大大的眼睛里全是不听话的一群小问号在蹦哒。 “柳小虎他们都可以搂席，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不服，我差他们啥了？” “你啥也不差！” 对于自己妹妹一不小心，把当人的知识给学杂了这件事情，宋易行真的好头疼啊。 “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差，你是身份尊贵的长乐郡主，所以才不能再有这些民间小儿之举。这会让旁人在私底下笑话你的。” “谁敢笑话我？” 虎妞妞呲了呲牙。 “我把好吃的带回家给娘吃给你吃，我养活你们，这有什么毛病？那些抢不过我的笨蛋才应该被笑话呢，一群没用的蠢家伙！” 虎砸的脑回路直的跟电线杆子一样标准，时时刻刻不忘记投喂自己的家人。 毕竟在兽兽里面规矩就是酱紫哒，谁强壮谁厉害谁出门打猎养家。一点毛都不带有病的，嗷！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虎她哥完全能理解虎的一片好心，并且时常为之感动。大概越是性子深沉的人，越是渴望这种单纯的被爱吧？ 所以宋易行肉眼可见的神色更加温和，他把这一坨讨喜的妹妹给抱进怀里来，轻轻的拍着哄着教着。 “兄长知道我们妞妞是好心，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不是在柳叶村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过日子。 而且你现在不缺钱也不缺吃的，对不对？妞妞最乖最通人性了，我们听话好不好？” “我当然最乖最通人性了，可是我不想听话。现在我又没有开动物园，也没有人能让我讹，哪来的钱？我根本就没挣钱啊？” 孩子都快愁坏了。 在不识数的虎砸心里，从来也没有打理家业这个比较高端的想法。 她一直就只负责挣钱，像花钱这么辛苦又费脑子的事情，就应该让又聪明又弱鸡的兄长来干。 所以在她看来，没挣钱这就等于没钱，没毛病。 “这不对，我们妞妞有钱的。” 宋易行一笔一笔的算给她听。 “从你第一次挣钱开始，我都让娘给你仔细收着呢。 你得的那些谢礼，还有卖贼匪的钱，还有后来从九叔那里分的赔礼，以及你收到的那些见面礼。 所有的东西折合在一起，已经是一笔还算可观的数目。 而且以后还有我呢，我如今正在梳理侯府产业。等把所有营生土地都给理顺了以后，咱们就更不缺花用了。我保证，能给你攒出一份十里红妆来。 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发月例，就是给你一些散碎的银钱，让你自己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所以妞妞你听话，咱以后不搂席了，好不好？” “……真的吗？” 穷过一段时间的倒霉孩子，总是下意识的担忧会不会一直穷。 “真的！” 人脑袋点的很笃定，让虎有点小放心。两只胖夫夫的爪子放在小肚子上，摊的很熟练。 “有钱花？” “嗯。” “随便花？” “……嗯。” “嗷，所以我们也是土豪资本家了吗？以后我们就跟皇上外祖父一样厉害了对叭？ 嗷，我也想要满槽猪公住的那个巨巨巨豪华的大猪圈！我还想要蹲在皇上外祖父坐的那个金色大椅子里…唔…唔…” 虎妞妞许的这个愿唷，真的比宋易行的命都硬。 这些丧心病狂的得瑟发言，瞬间就把哄孩子的少年给吓得俊脸煞白。爪子终于比脑子快了一丢丢，知道捂住怀里这张想啥说啥的小嘴巴。 他微微哆嗦着凑近小祸头子的耳朵，压低了的声音里，能够听出许多的担惊受怕。 “妞妞，不能这么说！ 谁也不能说自己与皇上一样，更不能说要坐皇上的椅子这种话！ 要不然会被打死的，知道吗？” 为什么？ 虎妞妞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疑问，幸好宋易行能看得懂。 “因为皇上乃九五至尊，是整个大肃皇朝最尊贵最厉害的人。连寿王殿下都不敢说他跟皇上一样，更何况是我们？ 皇上坐的那把龙椅更是彰显皇权的存在，除了皇上本人谁也不可以坐，否则就等同于造反！ 造反的意思就是，就是……” 快速的在脑子里整理着说词，生怕孩子听不懂。 万一到了归云侯府妞妞再顺嘴这么一说的话，哦吼，他们老宋家全族老少大概就可以提前上路了！ “你知道狼群的习性，对吧？ 头狼在狼群里都是非常尊贵的存在，不论哪只狼敢挑衅狼王，都会被教训甚至会死！ 皇上在我们人类世界里就是人的王，不论哪个人敢觊觎他的位置，一样也会死。 我这么说，你能听得懂吗？” “…………………………嗯！” 第 240章 小阎王怒打小霸王 反射线虽然比某些人的命都长，不过好歹也算是能听懂人话了。所以虎妞妞使劲儿点了下脑袋，宋易行才敢小心的放开手。 “乖，妞妞别怕。只要以后别再跟别人说就行了，没事儿的。” “我不怕。” 懂事的虎妞妞伸出爪爪，心累的拍了拍胆小的弱鸡兄长。 “你也别抖了，你胳膊上又没长鸟类才有的毛，再抖也飞不起来的。” “……乖，你别说话了，让我静静。” “为什么？” “我头疼。” “又是气的？” “嗯！” “哦。” 虎妞妞迅速从小心眼子爱生气的弱鸡兄长怀里爬出来，自己乖乖的在旁边坐好。 那么唇红齿白可爱到没道理的福娃娃，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你的时候，真的能有一种把人心都给融化了的感觉。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么好看的孩子，她脑子不大好使。当然这不是宋易行的想法，这是孟家老祖宗的想法。 毕竟谁家上门来走动的人，能二话不说抬手就把主家孩子给先打上一顿的呢？这到底是打算来认亲还是来结仇？ “哇，老祖宗！你赶紧叫人帮我打死这臭丫头，她是上门寻仇来了！疼死我了，娘，你帮我打她！呜呜呜呜呜……” 孟家小霸王孟长赢，又一次在虎老大手里吃了亏，气的他在地上撒泼打滚耍赖着哭闹不休。 归云侯夫人简直快心疼坏了。 “我儿不哭了，听话啊，当心哭坏了嗓子…” “我就不！ 你们要是不帮我出这口恶气，我就哭死我自己，我要让你们断子绝孙。 二伯母，三伯母，四伯母，五伯母，你们快帮我打她，我不许她来我家！呜呜呜呜呜……” 一声又一声的鬼哭狼嚎，把坐在孟家内宅正堂里的孟家女眷们给心疼的哟，一个个都围在这宝贝疙瘩的身边哄着劝着。 孟家老祖宗愁的在心里直叹气，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扭头看向蹲在一边看热闹的那胖丫头。 “长乐郡主，” “我在！” 对方这太过雀跃的回应，让孟太夫人稍稍的有些不大好意思。 “……咳，老身先代重孙给郡主赔个不是，这孩子打小就有些淘气。” “他这算什么淘气呀？” 虎妞妞非常看不上眼的撇了撇嘴巴。 “他这单纯就像怂怂的熊崽子一样，又菜又爱玩儿。 熊崽子太讨厌，一般都是打的少了。一顿不行就两顿，总能把他给打服的。 放心叭，我有经验。” 对于真正会淘气的熊孩子来说，像这种明明不是淘气就是单纯很讨厌的熊崽子，一向是拒绝这些家伙并入团伙的，因为那会拉低了真正的淘气熊孩子的高逼格。 这种二到深处自然黑的脑回路，一般人理解不了，一般的古人更无法听明白。 可惜宋易行过来给孟家老祖宗见过礼之后，就被归云侯给领到前院书房去了，暂时没有人能替虎妞妞在线找补。 归云侯夫人王氏，看着唯一的宝贝儿子哭成那副狗样，说她心里一点气恼没有那是假的。 可是上首有太婆婆坐在那儿呢，她也不敢真的对贵客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只能一脸憋屈的问。 “敢问长乐郡主，不知你为何要打我的赢哥儿？” “谁？” “你！” “我怎么了？” “你为何要打我儿长赢？” 一心想为儿子出头的王氏，以为这丫头是在故意装傻。大概是怒气蒙了眼吧，她没看出来人家是真的傻。 “他是你儿子？” 虎妞妞两手揣在一起，小脸挺别扭的不知道又在瞎琢磨个啥。 想想刚才在路上答应过兄长的，不能随便乱说话，可是她又真的很好奇吖。 所以静悄悄的伸出了一只小脚脚，以一种非常高难度的吃瓜姿势，踹了那鬼哭狼嚎的熊崽子一下。 “闭嘴，再哭我打死你！” “……你敢？” “嗯。” 虎妞妞站了起来，孟家小霸王秒怂。 “你别过来！……呜……嗝，我不哭了，你看我不哭了。” 很好，世界静音。 虎砸又慢慢吞吞的蹲下，恢复成原来两只爪爪拢在一起的标准吃瓜姿势。 她一脸好奇的瞎打听。 （→_→） “你确定你是你娘亲生的么？不是像我舅舅和我那样被调包的么？” 孟长赢没听懂。 (⊙x⊙;)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名字好难听吖，谁家好好的亲生儿子要叫孟苍蝇？不亲生的也不会起这个名字呀，你怎么不叫孟蚊子呢？ 而且你都叫苍蝇了，那不是活该挨打吗？毕竟打蚊子和打苍蝇都是被允许的，那你还哭什么？” （⊙_⊙） (＞﹏＜) ??(◣д◢)?? “你才叫孟苍蝇，你全家都叫孟苍蝇！” 怒向胆边生。 被从头到脚侮辱了个遍的孟家小霸王，猛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打不过上手指。 可惜虎砸从不惯着讨打的熊崽子，所以他也就只猛了那么一下。随即就被按在地上，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顿揍。 虎妞妞干架一般没什么章程，全凭偷师到的各种经验。 就比如说现在她打熊崽子有人上来拦，她就能一只手拽着四处闪，一只手毫不耽误的继续干活儿。 这种比较高端的操作技巧，离不开柳叶村那些大娘婶子们的倾力教学。虎聪明，掌握的可好可好了！ 嗯，孟长赢也被打得可疼可疼了。 鬼哭狼嚎着叫了几圈也愣是没被人从这该死的臭丫头手里救下去，到最后没办法的办法，只有认怂一条路可走。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你饶了我吧，呜呜呜呜呜……” “还哭？！” “不，不哭了！” 哪怕疼的脸都快变形了，孟长赢还是非常识时务的吸溜着鼻子，努力扯出一抹苦逼的违心笑。 “你看我不哭了，我笑了，求你把我放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 虎妞妞把爪子里的熊崽子扔到地上，一脸可算把你给打服了的劳苦功高状。 “告诉你娘，我为什么打你？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你说什么了？” 孟长赢艰难的往他娘怀里躲了躲，但是看着对面那煞星的一对大眼珠子，他又不敢不听话。 “我，我说的又不是你。” “可他是我兄长！” 虎妞妞两手一叉腰，贼拉会护短。 “你敢说我兄长是不笑子，那我就打的你永远都不敢笑！” 第 241章 做客 “那些话又不是我说的，是学堂里的大家都那么说…” “别人说没说我没听到，但是你刚才说的，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虎妞妞虽然没听懂不笑子是啥意思，但是她看见讨厌的熊崽子用那副很讨厌的嘴脸说出的话，那就肯定不会是好话。 揍就完了，一般不会打错。 “我，” 孟长赢还想狡辩，却被虎妞妞一眼睛给瞪了回去。害怕再挨揍的他，只能怂唧唧的道歉。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说了。” “哼，敢说你就继续说。反正我有的是经验，下次我就换个花样打你。” 吓唬完苍蝇，又转头吓唬他娘。 “你听见了吧苍蝇他娘？ 是你儿子先犯的错，这回不怨我。 我是个乖孩子。” 苍蝇他娘，呸，归云侯夫人王氏嗓子突然哽了一下，跟吞了几只苍蝇一样难受。合着自己儿子白挨了两顿打不算，还要被这臭丫头给威胁住？ “本夫人是你的长辈，你，” “孙媳妇住口！” 孟太夫人坐在上首呵斥了一声。 “祖母，您为何不让我说？ 赢哥儿可是咱老孟家唯一的独苗男嗣了，您看看他被别人给打的呀！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我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 嫂子你们也都看看，看看赢哥儿身上的伤，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啊？亏你们平日都口口声声说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现在你们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了？” 仗着这么多年在府中的体面，王氏胆子简直大到没边。不仅话里话外偏帮自己儿子，甚至还敢含沙射影的埋怨起家里人来了。 孟家二夫人扭头看看太婆婆的脸色，赶紧给三弟妹使了个眼色，妯娌二人一起上前去。 “六弟妹，二嫂我当然也心疼赢哥儿。可是长乐郡主毕竟岁数小，还不到知事儿的年纪呢。 难不成我们还要跟个孩子计较上了不成？可没那么个话说的。 毕竟是清河公主所出的长乐郡主！” 长乐郡主四个字被咬的格外清晰。 孟家三夫人也赶紧接话。 “二嫂说的对，六弟妹你把心胸放宽大一些。小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的，咱当大人的怎么好掺和？ 长乐郡主可是咱们老孟家的姑奶奶的，惠敏皇贵妃娘娘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呐！都是一家子亲戚，哪来的别人啊？” 两位心明眼亮的孟家夫人，恨不能把长乐郡主的身份，掰开了揉碎了的塞进糊涂的王氏脑子里去。 但是对方明显没听懂，或者说是这么多年在家里仗子风光惯了，即使听懂了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怕什么。 王氏指着乖乖蹲在那儿，支棱起耳朵看热闹的虎妞妞，张嘴就怼了回去。 “你上门来走动却殴打主家，又算哪门子的有礼？我儿算是你表兄，你为何下手这般没有分寸？哪有你这么当亲戚的？” 好好蹲在边上偷师的虎妞妞，莫名其妙被人指责到了脸上来，她歪着脑袋看着苍蝇他娘。 “你要不想跟我当亲戚就拉倒，我把见面礼退给你就是了。你儿子的见面礼我又没收，长的也一点不像我。所以我跟他不是亲戚，我可以打他。” 孩子解释的合情合理，但是却把王氏给气的不轻。 “你凭什么打他？” “凭我打的过。” 虎妞妞还很好心的赠送了一句。 “我也能打得过你，嗷。” 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珠子，不怀好意的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轻易就能让人老成精的孟太夫人看出这孩子怕是要恼了。 她抬手敲了敲桌子。 “罗氏，你们妯娌几个把王氏母子先带下去洗把脸，瞧赢哥儿这灰头土脸眼泪斑斑的多可怜人。” “是，孙媳这就带她们下去。” 孟二夫人赶紧福身应下，孟三夫人立刻给另外两个迟钝点的弟妹拼命使眼色。孟四夫人和孟五夫人便同时起身，一左一右架起孟长赢就走。 王氏突然被妯娌抢走了儿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声讨就被孟二夫人一把捉住了袖子拉到身边来。 一边强行将其往外拖拽，一边压低了声音的在她耳边提醒。 “你听清楚啊，六弟妹。 这小胖丫头可是皇帝亲口御封，有俸禄的二品郡主！除了跟皇家不是一个姓，她身上顶着的圣宠，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真正的皇家郡主。”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一品诰命夫人呢，我怕她一个外姓的二品郡主？” “你不怕可我们怕，赶紧跟我走！” 对于她们这群寡妇来说，肯定是把家里仅剩的独苗男嗣孟长赢看的很重。但是再看重再疼爱，也不可能让他光明正大的去挑衅皇家威严啊？ 又不是活腻歪了。 别说什么长乐郡主姓苏不姓周，姓什么在皇上面前一点也不重要，受不受看重才最重要！ 虽然不知道这小胖丫头是凭什么得了皇帝的喜欢，但是如今显而易见的，长乐郡主就是在皇帝面前十分受宠。 否则寿王不可能凭借一张脸翻身，宣平侯府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了个河东河西。 其中最关键之处是谁，自有心明眼亮之人能琢磨的明白。 孟太夫人作为当家主母精明了一辈子，不是看不出来长乐郡主如今圣眷正浓。 她当初装病闭门谢客，不过就是怕了而已。实在是前些年死了太多的儿孙，孟家的子嗣传承险些断送了个干净。 她如今不想也不敢再让子孙们再去掺搅皇家事，可偏偏现在当了归云侯的六孙儿他心大呀，竟然接下了宣平侯府的帖子。 老太太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不由自主往前院书房的方向看过去，腹中尽是叹息。 唉。 “为什么要叹气？” 虎妞妞凑合过去坐下。 答应过兄长要乖乖在这里等着的，虽然其他人都走了，可是她不能走。幸好还可以跟这个很老很老的老太太聊天，就不无聊啦。 “我们真的是亲戚吗？” “……是。” 被孩子稚嫩的童声给唤回心神的孟太夫人，给旁边心腹使了个颜色。老嬷嬷便很懂规矩的着人安排好一应茶点，再带着下人们退守门外。 屋里只剩下了一老一少。 “长乐郡主，先尝几块糕点可好？” “不藏了叭。” 虎妞妞嘴上说的贼客气，可她盯着这几盘漂亮糕点的眼珠子，却愣是动都没动。 嗷，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嗷，想兜着走带回家给娘尝尝。 嗷，可是不能搂席了。 第 242章 归云侯府的血泪史 答应了弱鸡兄长的事情就要做到，毕竟我是个最通人性的乖孩子。 新学会不久的职业技能在蠢蠢欲动，虎妞妞只能难受的左手抱右手紧紧扣住双爪，不允许它们再擅自行动。 “唉！” 小小的孩子大大的叹息，遗憾的辣么明显。 倒是把孟太夫人给弄糊涂了。 “可是这些糕点不合长乐郡主的胃口？那老身让他们再换一些过来给你尝尝。” “我真的不能藏，要不然就不只是我舅舅生气了，我兄长也会生气的。嗷，我不藏。” 努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大眼珠子馋的都舍不得挪开。可好孩子就是好孩子，愣是忍住了本能动作，没有扯开随身包包。 这也不像是不想尝的样子啊？ 莫非… 老太太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划过了一抹叹息般的遗憾。然后伸出手执箸向盘中，夹起一块白玉桂花糕，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吃么？” 小馋丫头眼巴巴的问。 “还不错。” 孟太夫人将一块糕点吃完才放下筷子，又赶紧端起手边的茶水来，很及时的送了一口。 年轻的时候就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如今老了口味更是清淡。吃这些甜到齁嗓子的糕点，其实让她有些不舒服。 “放心吃吧，这就是普通的白玉糕，里面没什么其他东西。” “哦。” 虎妞妞很客气的问了一下。 “那你还吃吗？” “不了，老身年纪大了，不喜欢吃甜的。” “那我吃啦，我可喜欢吃甜的了！” 孩子不客气的伸手抄起筷子端起盘子，一口一个小点心。 虽然不许兜着走了，但是我可以把它们吃完。说啥也不能亏了，要不然白走了一趟亲戚。 想想兄长送给这家人的那么多见面礼，那可是我们全家人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才挣到手的嫁妆吖！ 抠门的孩子不能想，一想就只能心疼的哐哐直炫点心。 该说不说，会吃饭的胖娃娃，才是所有老太太们的梦中情孙。 就连打定了主意不过多与长乐郡主搭茬儿的孟太夫人，都忍不住一直看娃开炫。 “你有点像你外祖母。” 眼神之中有很多的怀念之色。 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留下的血脉，说孟太夫人看着虎妞妞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假的。她只是更爱归云侯府，更爱孟家的子孙罢了。 现在透过这小小一团的孩子，她很难不想到自己亲生女儿小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玉雪可爱，让人怎么疼都疼不够。 “你长得不像你娘。 你娘长得像你外祖母，你外祖母长得像我。但是你这能吃爱吃的劲儿，倒是像你外祖母的很。 她小的时候啊，也是这么胖乎乎的一个雪团团，可招人喜欢了。” “但是，你不喜欢我。” 炫完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糕点，她伸出爪子换了下一盘。眼睛没舍得从糕点盘子里挪到对方身上去，不过话倒是一句没少。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其实不喜欢我来走亲戚。放心叭，回去我就和兄长说，以后我们不来你家玩了。” 虎砸现在真的长进了不止一点点。 从一开始莽莽撞撞的四六不懂，到现在知道别人不欢迎自己就不打算再来走亲戚。这种智商上的增涨，简直是一个质的飞跃。 孟太夫人闻言，沉默了许久。 大概是面前这孩子心性太过单纯无垢了吧，竟然让她突然有了一丝想倾诉的欲望。苍老的嘴角边，就那么缓缓地爬上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老身不是不喜欢你，老身是不敢喜欢你啊，长乐郡主。”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圣眷正浓时便是想上九天揽月，也自会有人愿为之架登云之梯。可一旦失去圣眷，顷刻间便会摔得粉身碎骨，祸及家族。” 他们归云侯府赌了两次。 一次是宠冠后宫的皇贵妃。 一次是皇帝掌珠的清河公主。 但是伴君如伴虎，每一次最终的结果都是被皇帝亲手捧上云端，又放任其跌落尘埃。 归云侯府被这两次动荡，给消磨去了太多的底蕴。 头一回为护皇贵妃，孟家只身硬扛其他后妃家族的联手围剿。疆场之上，孟氏儿郎几乎折尽。朝堂之中，老侯爷饮恨而亡。 “丧夫丧女丧子丧孙，那一年呐，老婆子我差一点就没挺住，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后来呢？” 虎妞妞喜欢听故事，尤其是关于这些跟战场有关的。哦，林夫子说这种不是故事，是历史的过往。 孩不懂，但是孩爱听。 “后来啊？” 孟太夫人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后来她不甘心呐。 不能让家里人白死了，要护好女儿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要护好极得圣上宠爱的清河公主。只有这样，孟家后嗣长成之后才能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舍去了很多东西，连以归云侯府命名的归云军都一并交与了朝廷。他们用尽最后的心血全砸在清河公主身上，谁知道那面容极像皇贵妃的清河公主，却早已经被宫里的有心人给养歪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就是归云侯府的全部血泪史。 老太太艰难的叹了口气，看着对面这双咕噜噜乱转的大眼睛，她的眼神已经清醒到冷漠。 “长乐郡主你身份尊贵，我孟家早已没落多年，实在不配与你攀亲戚。打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日后，” “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说！”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见过侯爷。” “见过宣平侯世子。” 守在门外的下人们赶紧行礼，身材高大却单薄削瘦的归云侯，抬起左手挥了挥。 “你们都下去，到院门外去守着，不许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是！” 下人们鱼贯而出。 虎妞妞放下点心盘子，潇洒利索的一抹嘴巴，按着往日规矩抬爪走虎。 “兄长，我吃饱了，我们走叭！” 渣崽崽呢一般都是这个样子的，吃别人家的糕糕，长自己家的肉肉。 冲到兄长身边之后，娃还非常之理直气壮的把随身小包包拽过来，扯开盖子给人检查。 “看，今天真的没搂席哦！这里面都是我得到的见面礼，一块糕点都没有藏！” 心虚的时候，孩子说话一般最大声。她只是把所有带不走的糕糕，全藏进了肚子里而已。 但是这不重要，不需要让弱鸡兄长知道。 第243 章 人多了热闹 宋易行一把将自家熊孩子抱进怀里，非常机警的往后退了两步，这才顾得上抬起眼睛看看屋里。 没有破桌子碎椅子，也没有缺胳膊断腿的人或物，更没有头破血流命悬一线的孟家小公子。 呼，还好还好！ 表慌，问题不大。 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宋易行那一串胆小的心肝脾肺肾唷，终于敢微微的从嗓子眼往肚子里咽了咽。 “妞妞，听说你又打架了？” “……你听谁说的？” 孩子现在真的可机灵了，随便转个眼睛都是点子。 “没有打架，我跟苍蝇切戳来着。” 总算学会了一个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万能词汇，虎妞妞经常把这哥俩拎出来乱用。 “没戳过我能怨谁？我都是轻轻戳的来着，保证没把苍蝇戳死。” “长乐，你表舅我这府中干净的很。再说马上都要入冬了，哪儿来的苍蝇？” 孟兴州也是非常紧张的用眼睛前后左右找了一圈，确定没看到自家的淘气的小霸王，而老祖母的脸色也还行之后，他才能彻底放下心。 看样子下人传话夸大其词了，自己那蠢货儿子没遭长乐的毒手。 所以他还略有闲心的逗了个玩笑，然后急切的拖拽着那条伤腿，匆忙之下能看出有些一瘸一拐的弊端。 他走到孟太夫人面前，眼神焦急神色严肃。 “祖母，孙儿有话要说。” “稍后再说，” “必须现在！” 自从继任了归云侯之位，孟兴州真的许久不曾这般不顾礼数的当面违逆祖母，又扭头往门口的那对小兄妹招了招手。 “进来坐。” “……多谢侯爷。” 宋易行抱着自家熊孩子，小心谨慎的走进屋里来挑了个离门口最近的距离坐下，方便他随时带着娃跑路。 眼见着那精的跟鬼似的小子坐稳当了，孟兴州快速走到老祖母身边，弯腰附耳一阵低语。 不知道是压的声音太低了，还是坐的距离太远了，连虎咂这么好用的耳朵都没听清楚说的啥。 没成功偷到师的虎妞妞，有点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巴，贼有出息的在手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他。 “喜欢咬耳朵的人，罚吃香菜！” “你说喜欢吃什么菜？” 一心二用的宋易行，也没听清楚怀里这娃嘟囔的啥，还以为是她嘴馋了。 “乖，等回家以后你想吃什么菜，兄长都让厨房那边给你做。现在乖一点别说话了，行吗？” “那我想吃鱼？” “行。” “不挑刺。” “我挑。” “嗷，那我不说话了，让你静静。” 两只小爪子，一左一右互相叠加在一起捂住小嘴巴，表现出绝对的诚意。宋易行就欣慰的拍了拍怀里的这颗糯米团子。 看我家孩子多乖，多听话？ 怎么可能随便动手打人？ 绝对不可能。 肯定都是事出有因的，我得想想该怎么狡辩。 “宋世子，此言当真？” “当然！” 在心里疯狂给妹妹开脱责任的宋小黑心肝正琢磨着推脱之词，在听到问询声后顺嘴就秃噜了出来。 “我家妞妞乖的很，从来不会随意与人动手，肯定是有因由的！” 至于是什么因由呢？ 你听我给你编…… 走心不走嘴的结果，就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却只能抬起头尴尬的与人对视。 最怕天地之间突然的安静。 宋易行硬着头皮，干笑两声。 “呵呵，小子方才是有些着急了，请您老人家莫怪。 不过我家妞妞确实性子乖巧，她不是那种爱惹是生非的孩子。 与贵府小公子怕是有些误会。” 孟太夫人看着宋家小儿一副窘迫的模样，再看看他怀里被养的很好的胖娃娃。这老太太突然微微一笑，温和了原本凌厉的眉眼。 “宋世子莫急，老身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两个孩子都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在一处难免会有些小冲突，不妨事。” “多谢太夫人大人大量。” 斯文的少年礼数周到至极，才多大的岁数啊，却俨然已是个顶门立户的大人模样了。 唉，都是倒霉催的苦孩子。 想想对面这小子那堪称绝境求生的成长之路，日后能不能长成也还在两可之间，孟太夫人就不好过多的迁怒于他。 “你手中真的有证据？” “小子也不敢确定真假，只是前几日无意之中搁府里找到了几封书信。 上面有关于宋珉当初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偷换了户部拨给军中的一部分缁重粮草之事。 那年我祖父兵败身死于北境，极大的可能就是遭了朝中奸佞蛀虫们下此肮脏手段。 我听寿王殿下说多年之前，世代镇守南蛮边城的孟家将们，亦是缺药少粮无可用兵械才会大败……” 非常谨慎的把话头给停了来，观察清楚对面那两人的脸色之后，他才把剩下的话给说完。 “所以今日借着长乐郡主上门访亲的由头，小子便特意跟过来。也是想与贵府打听打听，不知你们对当年的那些事情可有什么线索？” 这小子，可真精！ 孟太夫人眼皮子动了动，没准备接话，但是坐在一边的归云侯却明显忍不了。 “别卖关子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把那信给我，照直说吧！” “非是卖关子，我只是想知道孟家有没有打算去告御状啊？如果有这个打算的话，能不能带上我宋家一起去？” “你脑子还好么？” 孟兴州瞬间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我去不去告御状那都是我家的事儿，就算我去的话我也是正经的苦主。你呢？” “我当然也是啊！” 这人回答的异常干脆。 “我祖父被奸人所害，我这当孙儿的既然有了线索，怎能不替祖父报仇伸冤？” 呵，小小年纪脸皮就这么厚，一看日后就是个当奸佞的好料子。 孟兴州心里冷嗤，但是面上不显。 “你是打算大义灭亲？” “为国尽忠我之责也，为祖父尽孝亦我之责也。忠孝两全，更是我该尽之责也。” “说的可真好听，那你怎么不自己去告御状？你找到我家门上来，是何用意？” “您别多想，真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想着大家好歹都是亲戚，特意过来给您透个信儿。再有一个么，” 宋易行的小嘴巴翘了起来，明明是年少老成的阴郁性子才对，偏偏却笑得如此干净高洁，仿若君子一般。 “人多了热闹。” 第 244章 暗地里谋划 呸，见鬼的人多了热闹。 你直接说你掐不过别人就完了呗！ 虽然才第一次跟这小子打照面，但是孟兴州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宋易行日后绝不会是池中之物。 看了看长乐郡主，再想一想远在封地的寿王。眼底尽是各种复杂的心思在翻涌，最终目光落在自己那条不怎么好使的腿上。 他的眼神终于坚定了下来，转过头与老祖母对上了视线。 看着孙儿眼中的决绝和野望，孟太夫人最终只能妥协的闭上眼睛。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吃完饭走完亲戚的虎妞妞带着弱鸡兄长，丝毫不留恋的登车离去。 归云侯府中，有人在商议章程。 而宣平侯府中，则有人八百里加急，将一封信件送与百川府。 接过京中来信的时候，寿王正兴高采烈的继续指使手底下人，尽最大努力给那些王八蛋兄弟们下绊子。 以前要钱没钱要物没物，这么多年没被欺负死全凭他皮厚扛揍。但是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还是特么的往死里转了！ 寿王但凡心慈手软一刻钟，都是对他过往三十多年遭受到那些苦难的不尊重。 该说不说，尽数吐出老鼠冤的畅快，那可真是太畅快了！这种下绊子的快乐，本王可以一直享受一直干。 “王爷，宋世子来信了。” 寿王瞬间不笑了。 “本王就知道那小子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我这才离开京城几天呐，他自己这会儿就撑不住了？肺雾啊简直…” 小心眼子的寿王逮到机会就逼逼叨叨，最好的工具人江羽，就很及时的把信递过去堵住自家主子的那张好嘴。 “这是何意？” 把信拆开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寿王悟了。 “那小子活腻歪了？” 江羽闻言，疑惑的挑眉询问。 “怎的了？” “你自己看！” 把信递过去，寿王眉头皱的死紧。 “本王是该夸他初生牛犊不畏虎，还是八百里加急去骂他没脑子？到底长了几个脑袋，敢作这么大的死？” “王爷，宋世子八成是又遇到了什么事情被逼的无路可走，只能铤而走险了。” “呵，走的好还好，走的不好他自己死了就算了，万一连累到本王的外甥女怎么办？” 寿王气的捶了一下桌子。 “本王当初跟他说归云侯府败落的内幕，本意是让他在京城之中警醒一些，谁让他拿孟家那事儿当垫脚石了？ 当时的户部尚书是郑王的外祖父，押送辎重的是吴王母家的人，奉命征集粮草的是现在的承恩公，太子的嫡亲娘舅！ 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这是狗胆包天了，还是脑子被驴给踢了？他到底能掐得过哪一家？连本王都不敢跟东宫直接对上，他凭什么敢？ 气死我了！” 对于自家主子这张破嘴的絮叨功力，江羽能做到习惯性的充耳不闻。他仔细将手中书信看了又看，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 “王爷，宋世子此举虽险，但也并非毫无胜算。 看这意思是他手中有证据，缺的就是顶头出来告状的苦主，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跑去找归云侯府。 宋世子聪慧至极不是寻常小儿，他脑子好用的很，知道人多力量大法不责众的道理。 属下估摸着他应该会想方设法拉更多人家一同下水，给我们递消息过来的原因，大概也是想让咱们暗地里能助他一臂之力。” “本王能怎么助他？” 寿王越生气越冷静。 “这都过去三十年左右了，当年经手的人怕是都死了好几个。再说这么长时间过去，哪怕就是一头猪也能把尾巴给扫的干干净净，再想查清楚不比登天都难？” “王爷，此事可不在到底能不能查清楚。重要在有没有人愿意旧事重提，皇上到底愿不愿意查，愿不愿意信。” 江羽神色谨慎的规劝着。 “此举虽然十分危险，但是若能谋划成功的话，就能直接把郑王吴王和太子都拖下水。这于我们寿王府的处境来说，肯定是大有好处的！” “本王当然知道有好处，但是坏处也不少！老二和老四那边先不说，就先说说东宫，老大这么多年的储君难道是白当的？” 寿王深吸一口气，眼神冷静的吓人。 “本王如今虽然在父皇面前有两分体面，可是跟东宫比起来是远远不够看的。 父皇自己是嫡长子出身，他就格外的看重这一点，要不然不可能早早的就封了太子太孙。 老大的位子有多稳傻子都知道，要不然老四那个阴毒的狗东西，以前会想尽办法的在里头拱火，就盼着谁跳出来跟太子对上？ 出头的椽子先烂，这风险也太大了。 万一父皇铁了心要保太子，这事儿就不可能成。那本王之前的所有布局，可能全都得付诸东流了。” 说罢，他又急又愁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 知道自家王爷考虑的很对，江羽就也不敢往深处劝。把信放回桌面上，垂首低眸静等吩咐。 约莫着盏茶功夫左右，寿王又拾起那封信看了又看，恨不能把那张薄薄的纸给瞪出两个窟窿来。 “王爷，当务之急咱们是不是得先了解一下京城那边的具体情况，再见机行事？” 江羽在一旁提醒，寿王就点了点头。 “说得对。这样吧，你立刻带着本王的信物去京城走一趟。” 走到书桌后打开一处暗阁，从中取出一块龙纹玉牌递过去。 “你到京城先探清楚情况，看看那小子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作这么大的死。 若是情况不对的话就赶紧阻止，再替本王把那臭小子打一顿。若当真事有可为的话，你就去找找当年被波及到的那几家，看看还有没有人在。 切记行事小心一些，莫叫人给抓住了把柄。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立刻八百里加急来报！” 要不说寿王府的侍卫头子就是寿王的绝对心腹呢，在某些时候他甚至能手持信物代表寿王，连寿王妃都做不到这一点。 这是多少年来的并肩作战，多少场以命相搏才换来的生死之交，是唯一能让寿王交付出去全部信任的人。 “是，属下连夜启程。” 江羽接过玉牌，领命而去。 寿王看着窗外天空，似乎风雨欲来。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宋易行啊宋易行，你可千万别把本王坑进坑里去了，要不然我打死你！” 第 245章 告御状 京城这段时间挺热闹的。 先是宣平侯府的诸多乱事，后有事关宣平侯府夫人祝氏的谣言满天飞。众人私底下还没讨论尽兴呢，突然沉寂多年的归云侯府又蹦了出来，现场给大伙儿开了个大瓜。 冬至，在大肃王朝属于很重要的节日之一。所以这一日的大朝会，京城官员不论大小但凡官帽下面蹲个人，都得进宫站班。 哪怕已经是朝廷边缘人物的归云侯或者更多不入流的小门小户，也非常难得的穿戴好朝服出现在金銮殿，呃，有的在金銮殿外。 干吧死冷的天儿，能冻的不少殿外人浑身直哆嗦。哪怕是在大殿内站班的人，其实也不咋暖和。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他那半吊子本事的国师在下面照本宣科，念着手里一些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景，觉得昏昏欲睡。 毕竟，长乐那熊孩子又杀回宫里来了。 他昨天带孩子累的不轻，晚上也没休息好。今儿早上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一直左右乱跳。 现在不想听那么多的废话了，他就想抓紧回去补个觉。毕竟还有那么多奏折等着批阅呢，不睡清醒哪行？ 好不容易挺到碎嘴子国师把拍马屁的奏折给念完了，皇帝眼珠子往左边瞟了一下，收到君王示意的大总管便立即上前一步浮沉一甩，刚喊出固定台词。 “有事启奏，无事退……” “臣有本奏！” 表演开大瓜的人捧着瓜，啊呸，捧着笏板就鬼哭狼嚎的跪了出来。 “皇上，求您给无辜之人申冤呐！ 臣，归云侯孟兴州。 代二十八年前战亡于边城的十万归云军兵将冤魂，状告昔日宣平侯宋珉勾结贪官污吏，为谋私肥己竟然胆大包天偷换了兵部押往军中的辎重粮草。 导致我父兄当年于边城无粮裹腹无刀御敌，才会大败于紫云河畔，一朝身死葬送了我大肃十万儿郎！ 皇上，求您伸冤呐！” 平地一声惊雷起，朝堂上顿时便炸开了锅。众人皆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告御状，给惊得目瞪口呆。 有些官员险些没站稳当，脑袋咣唧一下直接磕在自己手中的笏板上。 兵部尚书赵铎，更是震惊的咽了咽口水。 不是，瞧本官听到了什么？ 二十八年前的事儿，二十八年后你倒是想起来要告御状了？ 归云侯府，这是终于疯球了呗？ 关键是你疯了归你疯了，你扯上我兵部是想弄啥嘞？我他娘的招你惹你了么？！ 赵铎这老小子不愧是常年在朝堂上打滚的人尖子，心里哪怕苦逼的骂开了花，还是沉默的二话不说，咣当一声先跪下了。 虽然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兵部尚书跟我赵某人屁关系都没有，但是归云侯，本官还是先给你陪跪一个吧。 多少能安点心不是？ 当然后头还有人被接着扯下水，因为疯球了的归云侯还在继续鬼哭狼嚎。 “皇上，臣状告户部当年督察不严，竟被硕鼠给钻了天大的空子里外勾结，才让他们成功窃取了粮草！” 加一，跪下了一个户部尚书。 “皇上，臣状告工部当年办事不利，竟被不法之徒给偷换了兵械！” 又加一，跪下了一个工部尚书。 “皇上，臣状告三司当年定案不清，竟让恶人逍遥法外多年，以致十万冤魂至今无法安息！” 加一加一再加一，又哐哐哐的连着跪下了三位司法大员。 老皇帝这下一点也不困了，那原本昏沉的睡意早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他瞪大了眼睛，神色喜怒难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归云侯。 “孟兴州，可有证据？若是空口无凭便想掀起诸多波澜，那么朕定会治你一个蔑视朝堂之罪。你可知晓？” 该说不说，老皇帝确实对孟家还算有两分旧情。甭管是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寿王的面子上。他此刻能出言提醒归云侯，这落在很多人眼中便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圣眷。 孟兴州当然也清楚。 他用尽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心底的激动，一个脑袋便磕在了金銮大殿那光可鉴人的地砖上。 “皇上，臣有证据！” “拿出来。” “臣拿不出来，但是臣可以唤出来。臣恳请皇上召如今的宣平侯世子宋易行，上殿陈情！” 皇帝眯了眯眼睛。 “你现在告御状之事，与一小儿有何关系？” “有！” 孟兴州胆肥的抬起了头，以一种绝对恭敬的目光，仰视君王。 “他宋家亦是苦主之一！” 这人确实挺讲义气的，告御状也真的把宋家给一起拉下了水，果然是极好的人呢。 抠字眼的小妙招，在这个时候起到了绝对的重要作用。 宋家亦是苦主之一？ 嘿，那其他的之二之三之多多呢？ 有不少聪明人瞬间听出了这里面的猫腻，礼部尚书悄悄抬起眼睛，先是看了看储君。 唔，太子殿下的脸色很不好看。 又转过目光看了看林太师。 这镇山老太岁低眉垂眼不急不躁的安稳神色，极大的缓解了很多人的不安。呼，林老爷子都没慌，说明不是啥塌天大祸。 跟我们没关系的事儿，咱不沾！ 礼部全体都有，跟在自家尚书大人的步伐后头，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退了一大步，把场子让出来。 其他心明眼亮的人，也自动跟上。 于是等守在宫门外的宋易行等人被宣召上殿来的时候，告御状的台子早已经被很多热心人给帮着搭好了。 “小子宋易行，叩见皇上！” “草民宋从坡，叩见皇上！” “我是长乐郡主虎妞妞，叩见皇上！” 果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叩见词儿，又长进了不少的聪明孩子，趴在地上乐的露出了八颗微笑齿。 我的名字最长最好听，嗷！ 皇帝的脸皮子抽动了一下，他感觉好像自己刚才，又被某些朝廷牲口给看了热闹。 “长乐，你怎么进来的？” “我偷偷跟着我兄长溜进来的！” 孩子的一双大眼睛笑得十分讨喜，无形之中竟悄悄削弱了一些吓死人的皇权威慑。 皇帝右眼皮子又蹦了一下。 “这里不是能由你过来玩耍的地方，听话，先出去等着，一会儿朕再召见你。” “不行吖皇上外祖父，我不是来玩的！” 虎妞妞指了指跪在自己旁边的人，小嘴儿叭叭的解释了一下。 “我是来保护我弱鸡兄长的，他胆子小又不会干架。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不行的，我可操心了！” 第 246章 扎堆告御状 一如既往会胳膊肘朝外拐的熊孩子，偏心眼儿偏的让皇帝微微磨了磨牙。 “怎么就是他一个人留下了？这不满朝文武一殿的人都在呢吗？” “哦，那我说错了重来。” 虎妞妞那对勤快的眼珠子又咕噜噜的转动了起来，一股另类别致的聪慧机灵，立马糊了她那皇上外祖父一脸。 “留他一个小人在这里不行的，我可操心了！” 有很多人脸皮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倒是那个成了长乐郡主口中的小人本人，面上一点异色都没有。 皇帝无奈的瞪了下面这些看热闹的臣工一眼，等到这群牲口们消停了，他又看着那不听话的熊孩子冷哼了一声。 “你走不走？” “不走。” “朕就多余问你！” 懒得跟心眼子不全的外孙女一般计较，皇帝抬手挥了挥，打断了皱着眉头站出来，明显想说于理不合的太子。 “别跟个傻乎乎的小孩子一般计较，她贪玩就贪玩吧，不妨事。” 嘶～！！！ 这下不是太子殿下的脸色难看了，是满朝文武都悄悄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长乐郡主，竟然如此得皇上宠爱么？连金銮殿都能让她随意玩儿了？ 幸好这只是个外姓的郡主，这要是个老周家的男嗣那还得了？怕是连东宫的地基都得被这小儿给撬起来了吧？ 万幸，万幸。 皇帝没有去管其他人纷纷乱乱的小心思，他只是把高高在上的威严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那宋家小儿。 “宋易行，听说你也要告御状？” “启禀皇上，确有此事。” 宋易行紧张的抿了抿嘴角。 “小子要状告，” “启禀皇上，是草民要告御状！” 跪在宋易行身后的宋从坡，立马开口打断了这臭小子的话。 “九叔！” 宋易行震惊又恼怒的转过脸，使劲儿瞪了他一眼。 不让你跟来你非要跟来，跟过来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 我告御状啊！ 宋从坡看回去的目光，坚决的仿佛要原地羽化登仙。 谁特么也别跟我争！ 开玩笑呢？ 不管怎么说，十三郎确确实实是与宋珉和宋从域有血脉之缘的。落在一些老迂腐的东西眼睛里，可不就成了子告父，孙告祖？ 如今这小子的名声已经快在京城臭大街了，连虎妞妞去走亲戚都能回来学上一嘴。说她之所以打了别人家的孩子，是因为人家说她兄长是不孝子。 现在哪能让他出来告御状？回头自家这好不容易祖坟半夜偷偷摸摸冒青烟了才生下来的麒麟子，以后那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宋从坡想的特别明白，所以他哆哆嗦嗦的顶了上来。 “启，启禀皇上，草草民是宋氏族长。前些时候族人们，在，在打扫宣平侯府的时候，无意中找到了一些信件。 上面清楚明白的记载着罪人宋珉，曾于多年前勾结外人，坑害了我族中骄傲，当时的宣平侯宋邑！ 草民斗，斗胆，这，这是罪证…” 慌慌忙忙地从宋易行手里夺过了那个木匣子，颤颤巍巍的高举过头顶。 嗯，能听出来他的胆是很抖了，这磕磕巴巴的一串儿话，让虎妞妞听的贼难受。 坏九叔，你咋了？ 孩子关心的看过去。 没咋，单纯孩怕。 宋从坡苦逼的抖回来。 毕竟依大肃律令来说，民告官，是特么要挨板子的！ 虽然进宫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不代表他不害怕呀。万一自个儿要是没挺住，嘎巴一下死这儿了，可咋整？ 皇帝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眼神深邃威严了许多。 大总管悄悄转眸看一下帝王脸色，然后快步上前走到告御状的这人面前，接过木匣子先行打开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的危险之后再小心翼翼地呈上御案。 一只苍老的手自龙袍袖口处伸出来，掀开木匣的那盖子，随手将搁置在最上方那封信件拿起来展开。 皇帝的脸色逐渐变了，变得越来越阴沉。可他却仍旧一言未发，只是亲自动手展开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件。 谁知道信还没看完，变故又起。 殿外一阵阵的喧闹哭嚎声，很突兀的传了进来，让不少人都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作死的人年年有，但是像今天这样扎堆作死的大场面，真心不常见呐？ “外头何故如此喧闹？” 太子殿下向来宽和的面容，亦带出了不少的恼怒之色。 随即便有守殿将军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启禀太子殿下。殿外有几个五六品的官员闹着要告御状，他们说要状告昔日的宣平侯宋珉，于多年之前与人勾结偷窃了辎重粮草一事。 还有方才微臣接到消息，有一群人敲响了宫门外的登闻鼓。他们都是昔日战死疆场的将士家眷，同样也是要状告宋珉！” 守殿将军说着说着，自己都疑惑了起来。不是，这宋珉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了？他是怎么做到能被这么多人给一起告了御状的？ 想想外头正被人给按着打的工部主事，这人还忍不住对其同情的叹了口气。宋从域这辈子投胎给宋珉当儿子，也纯属于是走了天运倒了血霉啊这是！ “宫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围观，也有学子坐地请愿，求皇上受理告御状之人的状纸。” 守殿将军把该禀报的事情禀报完，就非常谨慎的闭紧了嘴巴，竖起耳朵听吩咐行事。 大臣们也疑惑的皱眉思忖。 不对，朝堂里头有坏人呐！ 什么时候告御状这种事儿，也需要人多来凑热闹了？很明显的这是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呢。 谁他娘的这么缺德？ 太子挑起凤眼，看了看坐在龙椅上沉默不语的皇帝。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莫名的有些慌乱。 “父皇，这后头怕是有谁在故意煽风点火，鼓动人心骚乱呐！ 儿臣请旨，先让人速速去宫外疏散围观的百姓。 省的被有心人撺掇添乱，回头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来。” 储君言之有理，就有重臣出来附和。 但是皇帝仍旧没有说话。 他还在一张一张翻看着那些所谓的信件，或者说这是来自亡灵的状纸。 纸张上的这些字眼，刺疼了君王的眼睛。 因为他看见的不是横平竖直一撇一捺，他看见的是一张张痛苦挣扎的脸庞。 都是他大肃战亡的将士啊，都是他大肃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第 247章 皇帝斥问储君 血溅沙场马革裹尸，这是属于从戎之辈的荣耀。将士当然可以死，但不能死的这般憋屈窝囊！ 这让曾经当过主将的皇帝，无法容忍。 一封又一封本该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信件，就这么被沉默的摊在了青天白日之下。 满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有很多人都感觉到了那把名曰皇权的利刃，似乎隐隐的又悬在了大殿上空。 “好大的胆子！” 匣子里最后那封信，终于被皇帝愤怒的拍在了御案上，震得整个大殿似乎都抖了三抖。 所有人更加谨慎小心，竖着耳朵静听来自君王的愤怒咆哮。 “竟敢做出此等坏我江山社稷之事！便是天能容你们，朕也断不能容！” 皇帝并没有点名道姓，只是那冰冷的目光看过来时却不似凡人，倒如天上仙神一般冷漠无情。把一些心怀鬼胎之辈，给吓得胆战心惊。 “三司何在？” “臣等在！” 早早有先见之明先跪为敬的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及御史中丞，同时恭声应君王。 皇帝大手一挥，洒下旨意。 “去，按信上名单拿人。不管真假都先将他们拿下，再一一审问。 把告状之人也一同拿入狱中，其中的来龙去脉，你们必须给朕好好审问清楚。 这次若是不能追根究底，尔等便提头来见！” “父皇息怒！” 心性仁厚的太子一看皇帝是要准备动真格的了，他急得上前一步便要谏言。 “父皇，不宜牵连太多…” “太子！” 皇帝直接打断他的话。 “退朝之后你留下。” “……是。” 在皇帝手底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该怎么得体应对，储君心中还算有分寸。所以他并没有坚持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退回了该站的位置。 等确定无人出来阻拦之后，三司大员才一脸凝重的叩首领命。 “臣等遵旨！” 皇帝下了明旨要彻查，有的人喜有的人忧，而归云侯和宋从坡等人却是喜忧参半。 他们喜的是皇帝愿意下令查清楚，那颗悬着的石头也算稍稍落了地。他们忧的是害怕三司查不清楚，或者说查到最后皇帝还愿不愿意让三司查清楚？ 毕竟后头确实牵连甚广。 一切，皆是未知之数。 可不管怎么说，今天这御状也算没白告。宋从坡被人压下去的时候，还又怕又兴奋的给自家孩子狂使眼色。 别慌呀臭小子，万一老子这回不小心嘎在京城了。那咱们老宋家后面的戏，还得指着你接着往下唱呢！ 宋易行看懂了族长临走时忐忑眼神中的决绝，那是把家族托付给了自己的意思。心头突然一阵闷痛，他害怕会辜负族长这份沉重的信任。 攥紧的右拳，悄悄的爬上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肉爪爪。 “兄长别怕，有我在呢。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嗷？ 你别抖了。” 虎老大真的好无奈呀。 她这聪明的弱鸡兄长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感觉每天都在怕两样东西，这也怕，那也怕。 唉，真是个小可怜。 “嗯。” 宋易行从这只小小的手上努力汲取勇气，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应对之策。 今天的早朝可真难熬啊，好不容易挺到了大总管高声唱诺退朝。那些明哲保身的胆小官员们，赶紧拎着自己头也不回的窜出了皇帝的目光关怀之处。 勤政殿。 只有皇帝和太子。 父子二人皆满面肃穆之色，从来孝顺的太子竟然难得的跟皇帝顶上了。 “父皇，儿臣不是说不查，只是觉得不该如此大动干戈的查。 毕竟这只是那些告状者的一面之词，谁能断定是真是假？ 便是退一万步来说，孟兴舟他所告为真。可这毕竟也已经是将近三十年前的旧案了，怎么可能查得清楚？ 您如此兴师动众的拿人下狱，若是最后找不到确切证据，弄了个虎头蛇尾该如何是好啊？这对您的名声实在是有碍的。 父皇，儿臣恳请您三思！” “朕的名声？” 老皇帝神色未明的看着太子。 “朕有什么名声？太子你是指朕脑袋上那杀人如麻，六亲不认的名声吗？” “儿臣不敢！” 太子心神一紧，立刻行礼赔罪。 “儿臣从不认为父皇有恶名。 当初您是有魄力，乱世用重典。 可如今天下还算太平，您又已经当了多年的明君仁君，不论在朝在野名声都极好。 儿臣觉得，以理治国乃仁政也…” “闭嘴！” 这就是皇帝和储君多年来最大的分歧所在，皇帝注视着储君，眸中深思复杂的令人心惊。 不可否认太子是个还算孝顺的儿子，可太子实在不算是个优秀的好太子。 “以仁示人，那是仁给别人看的。可以被记录在史书上，却绝对不可以真的拿来治国。 古人说义不掌财，慈不掌兵。 同理，一个能称得上明君的好皇帝，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仁慈又愚孝的人。这种性格上的致命缺陷，是能轻易被人抓住利用的把柄。 太子，你懂吗？” “儿臣没有！” 太子矢口否认，只是看见皇帝一脸了然的目光后，他略有些狼狈的低垂下眼睛。 “儿臣，只是觉得母后活的不容易。我作为她的嫡长子，多孝顺一些也是应该的。” “呵，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她活的不容易？那还要如何才能算活的容易呢？ 朕把皇帝的位置让给她老高家，以后你那活的不容易的母后，是不是就能活的很容易了？ 不过朕要提醒你一下啊周昶，若是真到了改朝换姓的那一日。 你那个活的不容易的母后能否活的容易，朕不能断言。但是你这个前朝太子一定会死的很容易，却是朕能断定的事情。 要不信的话，你试试？” “儿臣不敢，父皇息怒！” 太子立马跪下磕头请罪，后背已经窜出了一层冷汗。 “所以你看，朕的名声好吗？” 皇帝的脸色更古怪了，甚至于嘴角边都挂出了一抹讥讽的冷笑。 “朕出身即嫡长，却背着克死生母的名声长大。朕当了二十来年名正言顺的储君，最后却在父皇死后手刃了无数叔伯兄弟，才能踩着尸骨夺来皇位。 朕年轻时候的名声，已经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你现在跟朕说，朕的名声极好？应该不惜一切维护住这个所谓的好名声，哪怕是让那些无辜将士含冤九泉。 太子，你是这个意思么？” 第 248章 负心人 殿内极静，无敢应之声。 皇帝看着跪在面前沉默的太子，觉得现在自己的性子实在是好了太多，竟然能如此有耐心的教导他。 “太子，你从小到大这些年，朕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 为君者无私情，不被旁人以情感或道理左右。要抓大放小懂得取舍，这才是朝廷需要的皇帝。 到了必要的时候，朕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舍去，更何况一个区区的所谓好名声？” 他的目光看向了后宫的方向。 “承恩公府的人姓高，你母后也姓高。他们不姓周，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周昶，你是我的嫡长子，是我花费了大心血一力栽培的继任之君。 可是你别忘了，你并不是朕唯一的儿子。这世上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 掀开父亲的面具，露出了皇帝的真容。威严的声音冷漠无情，带着属于帝王的绝对清醒，让周昶心头一阵苦涩。 “儿臣，知道。” “那就别再说话更别出手，不要再挑衅朕的耐心。” 皇帝收回目光，看向太子。 “朕会给那些冤死的将士们一个公道，哪怕这个公道迟了二十八年。 当初参与进去的人，只要三司能查出来，那他一定会付出代价。 不论是谁。” 最后这四个字，就是明晃晃的警告。 太子动了动唇角，最终不敢再说出任何违逆圣意的言词。 “儿臣遵旨！” 终究也是自己倾力培养了多年的嫡长子，皇帝对太子的看重，可以说超越了所有的儿女。 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这个民间道理确实非常的有道理。 因此，皇帝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朕听闻太孙策论学的似乎不大好，你这几日在东宫多教教他。等岁末的时候，朕会考校他的功课。” 这是要把我禁足东宫的意思？ 太子着急的抬起头。 “父皇，我，” “你趁这个功夫不妨也多翻翻策论，好好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当好这大肃皇朝的储君。” 皇帝再次打断太子的话，以一种绝对不容拒绝的语气，轻声吩咐道。 “去吧，回东宫去。” 眼见着这是不容许自己再多说什么了，太子最终只能叩首行礼。 “是，儿臣告退。” 殿外冬日微冷，照在人身上的时候也莫名泛起一层凉意，这让太子离去的脚步略显沉重。 皇帝目送着那道杏黄色的身影走出殿门，消失在自己看不到的人心叵测之中。他目光了然，却依旧选择袖手旁观。 “皇上，喝口热茶吧。” 大总管本份的做着份内之事，然后被皇帝没好气儿的瞪了一眼。 “你就不会说点其他的了？每回都是让朕喝口热茶吧，喝口温茶吧，喝口凉茶吧，朕难道是茶壶吗？” 对于这种明显迁怒的不讲究行为，大总管非常好脾气的逆来顺受。 “皇上，热茶喝一口吧？” “……滚。” “喏。” 听吩咐办事，大总管万分恭敬的放下茶盏，然后转身就要走。 “回来！” “老奴没走呢。” 提溜着脑袋陪皇帝耍了两句花腔，总算是让憋闷的隐形碎嘴子，找到了能倾泻的缺口。 “朕生气了。” “应该的，这事儿搁谁都得生气。” “朕气的不止是那些该千刀万剐的作恶之徒，还有狗胆包天的老三，和一心看重虚名的老大！” 该说不说，皇帝手底下的人绝对不是白吃饱的。前几天京城里的各种折腾，大总管这边早已经收到了风声。 当时禀报给皇帝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没当一回事儿。只以为是老三放心不下贼会淘气的熊孩子，才特地让他手底下人又回京来帮着安排安排。 “谁能想到老三竟然胆子上面长毛了，敢一口气刨出这么大个坑，把他那几个兄弟全给踹进去？ 他是不是想作个大死？ 啊？！ 朕是不是太给他脸了？” 皇帝气的口不择言，大总管只能站在一边小心的劝啊。 “气大伤身，皇上您息怒。既然案子都已经被掀出来了，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且看三司那边能审出什么东西来吧。 再说了，这事儿应该跟寿王殿下关系不大。据老奴收到的消息来看，是宋家那小儿被逼的狗急跳墙了，才想出了这么个破釜沉舟的主意。 其实，也都挺不容易的…” “呵，都挺不容易的。就朕这个皇帝过的最容易了，对吧？” “您也不容易，老奴在您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旁人不清楚，老奴能不清楚吗？” 杨大总管确实是顺毛捋的一把好手，七窍玲珑心上面蹲着的人儿，惯来是最会唠嗑的了。 “您都是为了江山社稷，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打理朝政，从不循私情。咱大肃能有如今的日子过，全都是皇上您的功劳啊！ 谁的心里没有一把尺？ 其实太子殿下方才有些话说的没错，您如今在朝在野的名声确实极好。 百姓们都夸您是明君呢！” “嗤，朕算什么明君？” 皇帝的眼神黯了一瞬。 “当年，孟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接二连三折进去了那么多人，朕不是不怀疑的。孟氏哭到了朕的面前来，朕不是不心疼的。 可是他们自己没有任何的证据，朕为了稳固江山社稷，也不可能盲目的偏帮谁。孟氏应该是恨朕的，毕竟，朕没良心。” 最后这四个字，他是笑着说的。 可是大总管突然想起来了很多年之前，在皇贵妃死去的那个夜晚。面前这个英明神武冷静了一辈子的皇帝，是如何疯魔的提着剑砍杀了那么多人。 “皇上，娘娘她不会怪您的。 她也知道您的为难，知道您当时被诸多世家和王爷们制肘，知道您那会儿龙椅坐的不稳当。 要不然的话，娘娘不会在临终之前命令孟家交出了归云军。 娘娘是想护着皇上呢！” “所以我说她傻呀，那妇人除了会哭会吃，一点聪明机灵劲儿都没长出来。 她不应该护着我，她应该护着她自己。毕竟朕是皇帝，朕怎么可能不辜负她呢？” 苦涩的声音，破碎在漫长的岁月里。 “我都已经想不起来盈盈长什么样子了，我不想记住她长什么样子。不忘记她，我就活不了了。 可大肃不能没有朕，朕也不能没有大肃。我不是个好夫君，但是朕一定要当个好皇帝！” 目光，再次坚定起来。 第 249章 挨骂的宋易行 “虽然说今日这事儿宋珉只是个引子，可确实能把当年的事情给串联到一起去。你亲自去查，就抓住这些线索往下深挖，朕要看到结果。” “是，老奴这便去！” 大总管也走了之后，皇帝独自一个坐在冰冷的龙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冷声询问。 “可有异动？” 一道暗色身影，诡异的从隐蔽处跪了出来。 “回皇上，暂时没有。 皇后最近都在后宫好生教导端和公主，不曾召见过谁。 也没有闲功夫为难太子妃。 太子殿下倒是日日去凤仪宫请安，说的也都是一些寻常之事。” 艺高人胆大的暗卫首领，人家确实是个能干活儿的。皇帝想知道什么，清楚明白。 “自从王爷们离开京城之后，各位娘娘们也都消停了下来，但是她们身后的家族却各有小心思。 听说诸位王爷在外面掐的热闹，尤以寿王殿下最为活泼，一挑四也丝毫不落下风。” 瞧瞧，就说什么主子带什么手下吧？ 这是从上到下，没一个正经人呐！ 皇帝懒得听这老菜帮子耍贫嘴，他时常会被自己身边的这一地牲口，给气的心肝儿疼。 “废话少说，暗地里让人盯住了。只要不真正伤及性命，随便他们怎么掐。 长乐那边，再多添一层人手。 不论是谁敢往长乐头上伸手，就给朕把他们的爪子全给剁了！” “喏！” 皇宫里的打算，皇宫外的人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虎妞妞，正快乐的跟着兄长在京城里东跑西颠。 今天打卡的，是应天书院。 别问为什么会来，问就是陪着兄长来挨骂的。 “林鹤山，你这个老匹夫！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拍着胸脯吹嘘出来的关门弟子？ 品性高洁在哪儿呢？ 君子端方在哪儿呢？ 啊？！！！ 你今天要是不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老夫就跟你拼了！” 应天书院的山长谢询，如今是一点体面都不要了，恨不能拍着桌子指着死对头的鼻子开骂。 不过他的愤怒，林鹤山多少也能理解。 “有话好说，别动怒。” 正直了一辈子的林老夫子，此刻心虚的厉害。谁让他自己的关门弟子不做人，把应天书院的一群愣头青学子们，全给忽悠到宫门处去坐地请愿了呢？ 这两天呐，别说是谢询被人声讨不休了，就连他自个儿也一场没被落下。 但是谁让干了缺德事儿的，是自己的关门弟子？所以哪怕是自己被关在门里了，林鹤山还是只能倒霉催的认命，再想方设法替他周全。 “咳，谢贤兄，” “别跟老夫攀关系，哪个想跟你称兄道弟的了？” 林鹤山刚一张嘴，就被对方吹胡子瞪眼的给撅了回来。 “现在我不想知道你收的这个兔崽子学生，是怎么把我那群学生给忽悠出去的。 我就想知道他有什么办法，把那些学生再给我忽悠回来！” 一把年纪的谢询，这两天日子过的格外年轻热闹，生气勃勃。 袖子愤怒的一甩，指着这偌大的，空荡荡的，一个学生也没有的，应天书院。 最后指向了跪在地上这个，随时准备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老山长气得口不择言。 “宋易行，你其实不是来求学的，你是帮你老师来找老夫报仇的吧？” “山长，您何出此言呐？” 装傻充愣的小子，让人气的磨牙。 “我从小就听老师说过，他有一私交甚笃的挚友曰谢公。学识渊博人品贵重，是他此生最敬佩的君子人物。” 该拍的马屁拍完，又故作疑惑地皱着眉头，眨眨眼睛。 “难不成老师说的那位谢公，不是您？” “……” 一生独爱沽名钓誉的谢询，嗯，很突兀的被人给拿住了七寸。 怒容还在脸上挂着呢，窃喜就已经偷偷地爬上了眼角。这又怒又喜的高难度表情来回变化，让他整个脸色看起来古怪的很。 “哇，这就是小白白说的变脸吗？” 打小就好学的虎妞妞，一脸兴奋的从林夫子身后伸出脑袋，眼珠子布灵布灵的一边闪光一边转动，拼命偷师。 “谢山长你变慢一点，我有点跟不上啦，我眼珠子疼！” “妞妞，赶紧闭上眼睛！” 宋易行扭头一看，自家这傻孩子的眼珠子都快转成走马灯了。吓得他赶紧站起来扑过去，抬手就捂住那双大眼睛。 “听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哦。” 林鹤山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转脸对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脸色的谢询，好声好气的赔礼道歉。 “还请贤兄莫怪。 孩子还小不知事儿，您可万万别往心里去。长乐郡主其实就是想亲近亲近你，一点恶意都没有。 至于怎么把学生们给骗，呃，给唤回来一事么？易行啊，你有何办法？” 被老师问到了脸上来的宋易行，立即松开捂住虎妞妞眼睛的手。把孩子抱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好，交代她别乱动之后。 才转过身来，重新跪好。 “老师，您先别着急。” “不是你这老师着急，是老夫着急！” 总算找回了主旨的谢询，也懒得跟出了名的傻郡主计较，他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心性，林鹤山当时就是把嘴皮子给说破了，我也不会收你入学。 呜呼，哀哉！ 老夫我悔不当初哇！ 你哪里是林鹤山的关门弟子？你分明是我谢询的关门弟子才是。前头你才进来，后头我这应天书院就得关门了！” 被噼里啪啦的这么一通骂，要是搁一般脸皮薄的人身上还真挺让人下不去的。 但是宋易行他不是一般人呐。 三番五次被口条极其伶俐，语言特别丰富的寿王殿下，给翻着花的从头骂到脚。不是他吹，现在他的扛骂能力堪称一顶一的强！ 毕竟跟嘴损的寿王殿下相比，谢老山长这要面子的读书人，实在斯文的令人发指。 让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宋易行，丝毫不受影响，依旧能稳定发挥。 “山长您也莫急，非是学生行事不端，恶意煽动同窗们去请愿。实在是我等学子，一腔热血满怀抱负！ 书上说君子心性，便是该居庙堂之高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忧其君。 我等年少儿郎，虽然还没有修到那等心性境界。但是为公义为正道为天下的一片公心，却与诸位师长们一样，是忠诚而坚定的！” 第 250章 夫子护短 这大旗叫他给扯的可真是飒飒作响，关键谢询还不能说这狡猾小儿说的不对，不然以后他还有什么脸教书育人？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还全都是为了书院好？” “也不全都是为了书院吧，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不是，这小儿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啊？ 奸诈的如此坦坦荡荡吗？ 谢询被噎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啥话怼回去，只能听着他继续狡辩。 “古人有云，天地君亲师，不可欺也。 如今师长当面，我肯定不会胡遮拦，给自己扯什么忠孝两全的好名声。 山长，我不是那种人。” “你口中的不是那种人，是指哪种人？” 老山长很怀疑这奸诈的兔崽子是在含沙射影，可惜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只能转头阴阳怪气兔崽子他老师。 “林鹤山，你就不打算管管？” “不好管。” 林夫子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都是年少气盛的一群壮志儿郎，能如何管？总不能说他们此番为战亡将士愤愤不平的初心，是错的吧？” “那也不能说是对的！” 谢询气的牙疼。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书院自然也有书院该遵的礼义仁智信。怎能这般不成体统，” “如何不能这般？” 林夫子奇怪的看了谢山长一眼。 “他们此刻不正是义字当头，仁心做主么？” “那礼，智，信，呢？ 读书之人的体面去了何处？ 与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一般，直接坐在宫门口一哭二闹就差没上吊了。老夫很是怀疑他们的脑子，是不是全都被你这老匹夫的关门弟子，给徒手掏出来吃了？！” “此言差矣。 早都说了莫要动怒。 有理不在声高，无理再辩再论即可。 何必怒喝高声？” 老夫子依旧情绪稳定，一字一字辩驳的合情合理，虽然不大合法。 唔，但是那不重要。 “他们并不曾冲撞官府，只是席地而坐罢了，这不是知礼，有智，守信吗？ 谢贤兄，愚弟虚活六十载。 恍惚记得我大肃律法之中似乎并未规定过，不许人在宫门外闲坐。是吧？” 你还真不能说他说的不对，毕竟朝廷律法中确实没有明文规定，学子不许到宫门口坐着聊天。 林鹤山这老匹夫不愧是干过御史的，就是格外的会钻空子。 谢询现在不仅牙疼，头也开始疼了。 “他们是不曾冲撞官府，可他们丢了我应天书院的脸。 可着整个京城，不，可着满天下打听打听去，有哪家书院的学子敢跑到宫门口去聚众闹事？ 难不成是有人看老夫这个当山长的不顺眼，急欲再换一个？” “非也非也，这可不是丢脸，分明是扬名了才是。 可着整个天下打听，有哪家书院的学子能如我们应天书院的学子一般，不畏皇权富贵只一心禀承正义公道？ 今日敢站出来坐地请愿的人，他日才能是敢站出来为民请命的官。 贤兄，我们书院有此等学子，又何愁教不出朝廷需要的栋梁之材？或许他们这一群儿郎里，日后就有我大肃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他们若是有谁名垂青史，作为老师的你我，岂不与有荣焉？” 林夫子笑的睿智清明，一副好口才用的恰到好处。把一辈子啥都不好，就好个响亮名声的咱们谢山长，给拿捏的死死的。 小老头儿，狠狠的心动了一把。 “行了，你别狡辩了！” 沉默了约摸三十息左右，老山长任性的又挥了一把衣袖。 “反正事儿是你的弟子惹出来的，就得你这个当老师的去收拾烂摊子。 从今日起，不，从此刻起！ 老夫我要身体抱个不太小的恙了，再有人找上门来声讨斥责看笑话，全由你出头解决。” “不妥，你才是山长，” “本山长病了，被气的！ 何时你这人品高洁君子端方的关门弟子，能把我那群傻到没门的弟子全骗回来，我就什么时候病愈。 否则，你就自求多福吧！” 被人指着脑袋骂了两天的狡猾老山长，直接袖子一甩，溜回病榻躲了起来。 闹吧，就让外头好好闹去吧。 反正我一个掐六奔七望黄泉的小老儿，人老眼花又聋又瞎的。天凉了我病了，这很合情合理吧？ 其他的事别问我，我啥也不道哇！ 眼瞅着那精明的老东西干脆利索的甩袖子跑了，刚才还侃侃而谈的林老夫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再转回头看向自己的缺德小弟子，老夫子气的眉头跳了跳。 “嘿嘿嘿，老师。” 宋易行理亏的干笑了几声。 随时随地跟着聪明兄长学烫知识的虎妞妞，也紧赶紧的转动眼珠子，有样学样。 “嘿嘿嘿，林夫子。” 被召唤了的林夫子，走到虎妞妞身边的椅子里坐下。抬手拍了拍孩子的小脑袋，语气还算和蔼。 “别什么都跟你兄长学。” “哦。” 听话的乖孩子，立刻收走了脸上的尬笑。软软乎乎的一小团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真的可招人稀罕了。 就是可惜她那双机灵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却从来没转明白过，唉。 林夫子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自己的关门弟子。 “你可知错？” 跪在那儿的宋易行点头。 “弟子知错，但是不打算改。” 少年人，还是气太盛了。 “他们逼得我无路可走，我又为何不能绝地反击？老师，我当不了君子。” “可你也不能当奸佞！” 林夫子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把虎妞妞给吓得眨了眨眼睛。她从来没看见过好脾气好说话的林夫子，这么生气。孩子刚想开口说点啥，就被兄长给阻止了。 “妞妞你乖乖坐着，别说话，也别动手动脚。” “哦。” 听劝的小孩继续坐好，甚至还双手撑着胖乎乎的下巴，看着聪明的弱鸡兄长挨骂。 “宋易行，自你入我门墙以来，老夫一直在教你修君子心性，行惶惶正道。我何时教过你如此缺德的损招？” “不是您教的，弟子自学成才。” “还敢逞口舌之快？” “徒儿不敢，老师您别生气，气大伤身。” “你气死我算了。” 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看着小弟子明显知道他自己理亏的神色。林鹤山就又心软了，语气也软和了下来。 第 251章 自省 “易行，你从泥泞之中一路行来，确实极为不易。 为师都看在眼里。 但是我依旧要教你，要劝你。 万万莫被一些人一些事给左右，以免歪了心性，移了性情。” “老师，我没有。” 宋易行抬起头，无奈的自辩。 “不过就是他们耍阴招在前，我还他们手段在后罢了。哪有您老人家说的这般严重？不至于如此担忧的，我心中有数。” “如何不至于？” 以指节轻敲桌面，连继的几声闷响，昭显着老夫子压在心头的恼怒。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勿以恶小而为之，否则一点一滴的小恶，日后便会化成拔除不掉的大奸大恶。 一念心魔起，恶向胆边生。 这道理难道你不清楚么？” 又指了指坐在边上的那团胖娃娃。 “你每次想施展刁钻手段之前，何不先看看你妹妹？ 她本质如白纸一般干净，是你这个于前方给她引路的兄长，正在执笔替她勾画善与恶，描绘是与非。 多余的话为师不想再说，只有一句民间俗语赠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若是不怕虎妞妞跟着有样学样日后无法无天，就尽管继续施展你那旁门左道上的所谓心术手段。 今日你别离开书院，去藏书阁翻几卷圣人言，想清楚日后到底该如何为人处事！” 林夫子吩咐完功课便起身，继续出去替他这无比糟心的关门弟子，四处奔忙。 冬天的太阳其实不暖和，尤其是在照出人心阴暗的那一面时，就会有一种格外刺骨的冷。 被老师禁足于书院的少年，眼神略有些怔忡茫然的抱着一团娃。坐在藏书阁二楼长廊处，沉默的眺望远方。 “兄长，你是又头疼了么？” 一只担心的小爪爪，很好心的爬上那双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中间。极小心极小心的拿捏着力道，想替他轻轻揉散痛苦。 “我今天没气你呀，我可乖了。 那你为什么又气的头疼了？ 谁干的？ 咱们去挖坑埋了他！” 虎妞妞那双可爱的小眉毛也皱在了一起，是与弱鸡兄长一模一样的表情。这种茫然中带着一些戾气的熟悉，突然让宋易行心惊。 “妞妞！” “嗷？” “我…” 低头看向这双无辜望着自己的大眼睛，宋易行心中一阵阵发紧。所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天真无邪的虎妞妞竟然已经被自己给带偏了？ 果真是当局者迷吗？ 怪不得老师方才动了怒。 少年的手，颤抖着捧住妹妹的脸。 “妞妞，你别学我。” “为什么？” 虎妞妞不高兴的撅起小嘴巴。 “你明知道我每天都在很努力的当人，还要忙着四处偷师，都快累毁了。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许我学？我要生气了，嗷！” “……我，我不是个君子。” “我当然知道啦！” 孩子伸出爪子捏住兄长的脸往上一提，强迫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你是个人，怎么可能是个菌子呢？动物园和植物园里的东西，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不过我跟你说，菌子不一定全是好东西。我以前有同事吃菌子死了，饲养员妈妈就说菌子有毒。” “君子有独…” 宋易行明明知道虎妞妞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可还是在嘴里一句一句的轻轻呢喃着。抱紧怀里的温暖，他突然很委屈。 “书上说人之初性本善，独我不同。 我醒事早，记事早。 我道人之初，性本恶。 从我懂事那天起，就在不停的靠生就来的旁门左道之心术谋划将来，我一直觉得我没错。 可是现在看着你，我知道我错了…” “错哪儿了？” 即使这一串话能听懂的词儿没几个，但是也不耽误孩子接话茬儿聊天。 “错在心术不正，我没有给你当一个好的兄长。” “瞎说，你明明就是好的兄长。虽然你胆子又小又弱鸡，但是我不嫌弃你。 放心叭，我说话算话的，肯定不会把你从家里撵出去。 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感觉弱鸡兄长现在好像要碎了呢，出于虎老大的义气，孩子贼拉有信心的拍了拍自己。 “我马上就要有动物园了，你知道吧？到时候我就是园长啦，会比现在更厉害。我会一直罩着你，嗷！” 得意的小声音，终于惹红了对方的眼睛。宋易行狼狈的低下头闭上眼，埋首在虎妞妞肩头，嗓音略有些不稳的哽咽。 “我曾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我曾恨天道不公，独欺我一人。 如今，终于可以释怀了。 妞妞，谢谢你。” “不用谢。” 虎妞妞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疑惑的先抠了抠自己的脑子，再抠了抠兄长的脑子。确定他们俩的脑子都还在家之后，才非常疑惑的指着天空问。 “那个，我记得它叫太阳啊？ 什么时候改的名字？ 现在它把月亮的名字给抢了，那晚上的月亮要叫什么呢？ 它俩也掉包了吗？” 正在成长的小孩，基本上就是一个好奇的问号精。每天都会不停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求知欲跟她的破坏力一样旺盛，也能极快的把所有伤感给一脚踹开。 宋易行的嘴角就那么勾了上去。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掩下所有狼狈和感动，只是把怀里的这团温暖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们妞妞说的没错，是兄长记错了。是太阳，是这世间最温暖的一团光。” “哼，我就说我最通人性了吧？” 孩子越来越得瑟。 “月亮像糖饼，太阳像白玉糕。我都很喜欢吃，肯定不会弄错的！” “小馋猫。” “才不是，我是大白虎！ 又高大又威猛又能干架的那种，我很喜欢这里，以后我要好好保护我喜欢的人和我喜欢的人间。 嗷，我可真厉害！” “嗯，我们妞妞确实越来越厉害了，好通人性啊。” “那当然啦，毕竟我马上就是虎园长了。 皇上外祖父说等过年之前，肯定能把我的动物园给盖好，我好高兴！ 幸亏我那天狠狠心给他送礼了，要不然这个正经的有钱亲戚，哪轮得上我攀呐？ 我的皇上外祖父，我好喜欢他！” 嗷，一个天天给自己讲故事，还哐哐砸钱给我盖动物园的资本家，就问哪头虎砸能不喜欢呢？ 我简直超爱！ 第 252章 供词 当皇家暗卫们把长乐郡主的话，一字不漏传送回皇帝耳边去的时候。资本家愣是被做了局，高兴的大手一挥又赏下去不少小玩意儿。 孩子既然都这么喜欢外祖父了，那朕怎么能小气呢？朕必须要让她把好喜欢外祖父，变成最喜欢外祖父才行！ 瞧见皇帝那已经阴了好几天的脸，终于又出现了开怀的笑容，大总管便端着茶水凑合上来。 “皇上，…” “朕不喝！” “喏。” 大总管懂事的撤回一只茶盏，恭恭敬敬站在帝王身侧，小心回禀。 “三司那边已经审出了大概章程，老奴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说。” 皇帝头都没抬，继续批阅奏章。 “十五年前，宋珉一开始是与宸妃娘娘的嫡次兄李丕勾搭上了。他们都是家中的嫡出次子，一直不服气上头有嫡长兄压着。 一是为了出口气，二是为了贪敛钱财，所以二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李丕利用职务之便，不仅给宋珉放了消息，还以次充好调换了不少的粮食布匹。而宋珉则是利用了宋邑对他的不设防，在库房里将兵器盔甲全给换成了样子货。” 皇帝的眼皮子终于抬了起来，里面翻滚着腾腾的杀意。 “只有他们两个经手，能干出这么大的案子来？朕不信。” “他们俩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后来是被李丕他爹李孛给发觉了。 不知道是为了给儿子扫尾，还是为了其他的打算。反正李孛当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旧事重演了一遍。” “好！好一个清廉奉公的户部尚书！真是朕的肱骨之臣啊！” 皇帝气的扔了御笔。 大总管知道，郑王的母家李氏一族，这回算是要混到头了。 “老奴顺着李家这条线往下深挖，又挖出了更往前的那些事儿。 孟家确实是着了道，可其实当初掉进坑里的不止他们一家。平恩侯说了实话，他们在外头的时候，军饷基本上从来没有收齐过数目。 都是被层层经手，到将士们手里能有个七成，就已经算顶了天的好了。若是实在不够，他们会自己想办法。” 边境开田屯粮，或者偷偷摸摸的领着兵跑出去打一回猎，这几乎是武将们心照不宣的过日子小诀窍。 皇帝也曾经当过兵痞子，一些该知道不该知道的知识，他当然也都知道。所以没有急着追问，而是等着手底下人继续禀报。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边城紫云河畔那一战，高家刘家李家却是逮住了孟家往死里坑的。 那一回他们把辎重粮草换了七成，落到归云军将士们手里的，事实上连三成都没有。 为了阻拦孟家派人回京求救，他们在路上设了层层关卡，把信使全给截杀了。 这是刘家的供词。” 从右边袖袋里掏出一摞染血的供词，小心的放到御案上。大总管生怕皇帝气晕过去，只能把话一段一段放缓了说。 “被换出去的那些东西被那三家平分，高家拿了大头。 李家那回拿的最少。 他们家底子最薄，偏偏供养的四皇子却最会折腾。被逼无奈之下，快要致仕的李孛才会铤而走险又当了一回大贼。 所以才会有宋珉当了宣平侯之后，让他儿子宋从域停妻再娶了柳氏女的事情。 这是郑王和李家不放心，索性直接舍出去一个姻亲，把宋珉父子也彻底拴到了他们的船上去。 这是李家的供词。” 又从左边的袖袋里掏出一摞供词，小心翼翼的递上去。 每一张纸上面都印着鲜血淋漓的手印，不难猜出来杨大总管是靠什么手段，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大概查清来龙去脉的。 早就说过，对于一个大内总管来说，刑讯是他最基本的看家本事。 皇帝翻看供词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杨大总管熟门熟路的掏出养心丹，随时准备抢救气性极大的主子。 咚！ 放心，不是皇帝被气死了。是皇帝气的拍了桌子，准备大开杀戒了。 “高家人的供词呢？拿来给朕，好生长长见识！” 最后这几个字，每一笔每一画都沾着咬牙切齿的狠劲儿。 “老奴这儿，没有高家的供词。” 大总管顿了一下，实话实说。 “毕竟他们是承恩公府，是皇后的娘家，太子的母家。 老承恩公也还活着呢，他手里有先皇赐下去的金牌。听说太子殿下曾经去大理寺走过一趟，虽然没说什么。 但是大理寺卿说，不敢妄动。 老奴也不敢对高家人动用任何刑讯手段，因此没有他们的供词。” “太子去了大理寺？” 皇帝脸黑的跟御案上那块砚台一样，声音里都泛出了冰渣子。 “他什么时候去的？” “承恩公高咄被拿入狱中的当天夜里，约摸亥时左右。太子是先去了凤仪宫，后去的大理寺。” 很好，前因后果解释的很明白了。又是那个愚孝的蠢货，去孝顺他那活的不容易的母后去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 咚！ 放心，这回终于被气晕了。 “皇上！” 大总管赶紧冲上去捏着养心丹就往他嘴里塞，然后端起手边的茶盏咣咣一顿灌，总算是又把人给灌醒了。 “去，你亲自去，” 皇帝气的抖着手指头，指向东宫。 “去给老子骂那个蠢货去！ 竟然敢违抗圣旨，擅自踏出宫门。 你去问问他，可是这储君之位坐腻了？” “老奴这就去，皇上您别太生气了。” 劝人的话谁都会劝，但是被劝的人能听得进去才行啊！就现在这么个情况，小心眼子的皇帝能听得下去才有鬼。 他直接拂落茶盏，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撕开了君王仁慈的假面。 “来人，把三品以上的所有朝臣全部宣进宫来，立刻！” “诺！” 收到帝王宣召的朝臣们，来的很快。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脸色难看的仿佛刚死了亲爹。 能混成三品大员的没一个是傻子，他们一看皇帝那熟悉的嘴脸，就在心里害怕的拍了一把大腿。 坏了，今儿地府要开张！ 第 253章 重罚 聪明人全都不敢妄动，静观其变。 听着皇帝在龙椅上冷笑。 “众位爱卿，来，跟着朕一起长长见识。” 一张张染血的供词被发下去，看到所有人一个头两个字。 药丸，这是药丸呐！ 早已经心中有数的林家老太师，第一个跪了出来。 “皇上，这些贪赃枉法祸害江山社稷之徒，实乃我大肃之蛀虫无疑。 老臣恳请皇上定要严惩不贷，以还亡者公道，以安朝堂清明。” 老太师几乎声泪俱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的时候，拳拳忠君之心无人怀疑。其他人一看这爷子都表了态，那还等啥菜？ 有一个算一个，也咣叽一声跪了一地，高呼着要严惩祸害江山之徒。 “哼，朕当然会严惩他们，不过朕现在问的是你们。” 皇帝扫视众人，神色不善。 “可有谁要替这些人辩罪？” 众人心中一苦。 瞧皇上您这话问的多缺德？ 您都金口玉言说了他们有罪，谁还敢替他们辩驳？ 于是朝臣们万众一心。 “全赖皇上乾纲独断，臣等谨遵圣意！” 哼，有这话就行了。 回头谁要是敢捏着把柄来找朕的麻烦，别怪朕翻脸给你们看。 大手一挥，被查出来的涉案人员全部拿入狱中。令三司该审的审该判的判，不得徇私。 至于高，刘，李，这三家罪魁祸首，则是满门抄斩都不算到顶。皇帝手里那把名曰皇权的小镰刀割的格外勤快，直接下令要夷他们三族。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虽然诛九族听着牵连更广，可实际上真正实行起来的话，更可怕的是夷三族。属于毁舍刨坟，断其祭祀传承，甚至于连尚在腹中的婴孩都不可能逃出性命去。 这是要将这三家彻底从人间抹去啊？对此，礼部尚书战战兢兢地跪出来提醒。 “皇上，臣记得高家好像有一面免死金牌？” “你记错了。” 皇帝眼神冰冷。 “先皇当初确实赏给了高家一面金牌，但是可没有说那是免死金牌。” 不是，不免死的话，那金牌赏下去的意义搁哪儿呢？ 纯看？ 难道他们老高家差那块金子吗？ 虽然先皇确实没有明说，但是照惯例来说…… 哦对，皇帝现在不愿意按照惯例。 那没毛病了。 他们老高家就是差那块金子！ 礼部尚书在心里逼逼叨叨，嘴上却是万分乖巧好说话的。 “皇上说的是，确实是老臣记错了。” 都这个时候了，不记错也必须得记错。要不然步子一旦踏错，就得跟着那三家一块儿上路。 没人出来拦路，皇权利刃便开始与地府进行友好协商。一批一批的达官显贵被拿入狱，一家一家的高门大户倾刻崩塌。 皇帝早已经不是三十年前初登皇位的皇帝，他心中炙热的仁慈，也已经足够冰冷。 不施雷霆手段，怎安我将士冤魂？ 接下来，京城被染上了血腥气。 官府四处拿人，胆子小的人家呵令子孙关门闭户，谁也不敢出门瞎蹦哒。 而皇帝的圣旨在传出了宫门的同时，更毫不遮掩的传进了后宫。凤仪宫中，宸妃兰妃二人直接哭倒在皇后凤驾之下。 “皇后娘娘，当初臣妾是尊您的命令行事，才会与孟氏对上的。如今东窗事发祸及臣妾家族，您不能不管我啊……” 李宸妃哭的梨花带雨，往日我见犹怜的一张玉芙面，现在哭的都不能看了。 而旁边的兰妃刘氏，情况也差不多。一张帕子一张嘴，未语泪先流。面上白的几乎没了血色，嘴唇恐惧颤抖的厉害。 “臣妾也收到了消息，皇上下令要夷我们三族给孟氏报仇哇！皇后娘娘，我们该怎么办啊？求您救救臣妾吧，娘娘…” 两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听的皇后心烦极了，直接拂袖砸了手边的一只薄胎盏。 “够了！ 哭什么哭？ 现在是该哭的时候吗？” 高皇后惊惧忐忑的眼底，压着一缕疯狂的火苗。 “前些时候让你们给外头递消息，都递了没有？” “嗯，递了。” 李宸妃赶紧抹帕子擦脸。 “我儿已经收到了消息。” 于是高皇后的眼睛，又看向了依就跪伏在椅子里哭泣不休的那个蠢货。 “刘氏，你那边如何了？” “我，呃，我，” 兰妃哭的抽抽噎噎，但是已经与她同在宫中住了半辈子的皇后和宸妃，还是迅速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心虚。 “刘雯兰，你敢反水？！” 宸妃脸上的神色好似要吃了她，吓的兰妃咣咣摇头。 “没有没有，本宫没有！我确实往外头递了消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反馈回来。我也不知道我儿子有没有收到信儿，到底能不能赶上…” “狡辩之词！” 气恨至极的宸妃一耳光便甩了过去，虽然对方闪躲的极快，可那尖尖的指甲还是在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兰妃的狼狈之相，依旧难解宸妃的心头之恨。指着这蠢货，她眼神阴冷。 “你以为你现在背叛我们，就真的能有活路了？ 别忘了早在当年你便参与了进来，孟氏那短命鬼喝的汤，还是你端给她的。 现在你想反水，来得及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兰妃脑袋摇的慌张，发髻边那端庄的步摇打在脸上的时候可真疼，比刚才那一丝划痕还疼。 她满心满嘴都是苦涩。 “当年我不知道那些汤里被你下了药，我是好心去看她…” “呵，你不知道？ 就算一开始你不知道，后来孟氏都当你面吐血了，你会不知道？ 傻子在宫里可活不下来，所以骗骗旁人就行了，若是你自己也把谎话给当了真，岂不可笑？ 少把你这副人间蠢货的嘴脸装出来，看的本宫恶心！” “你才恶心！” 兰妃气急败坏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哆嗦颤抖的手指头，直直的指向了对面那蛇蝎美人。 “李绮芙你不仅恶心，你还恶毒！ 当年对孟盈盈下手，可以说是我们被逼到了那个份儿上。她如果不死，她身上的圣宠就逼得我们没了活路。 可是你李家后面为何又要接二连三的作恶？若不是你们贪得无厌，当年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会被牵扯出来！” 没有再搭理这狂吠不休的爪牙，兰妃只是哭着看向后宫之主。 “皇后娘娘，我们是皇上的后妃…” “所以呢？” 第 254章 宫变 面容温婉的皇后，现在看着人的时候眼神冷漠冰凉，竟隐隐与皇帝有了三分相似的威严。 “你是想当一个有良心的罪妃被赐死，还是做高高在上的太妃被荣养，自己选吧。” “我…” 兰妃的眼泪，可恶又可怜。 可是最终，仍然听到了她的俯首之声。 “……我，不想死。” “那现在就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是。” “是。” 二妃抹干净面上的情绪，快速转身而去。皇后走到窗前看了看头顶的那一片四角天空，音色从容。 “太子来了吗？” “还没有。” 宫人小心翼翼的回禀，勾起了皇后眼底的一片怒火。 “哼，果然子类其父。” 都是一样的没良心！ “再去东宫传讯，就说本宫的心绞痛又犯了，恐大限将至。” “…诺。”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脚步匆匆的踏进了凤仪宫。不知道这母子二人说了什么话，只能听到一些模糊不清的争吵声，还有太子惊慌失措地高喊了一声母后。 又是大半个时辰之后，那道杏黄色的身影略显踉跄着离开。 然后当天夜半，宫变事发。 皇帝看着眼前的这阵仗，只觉得分外可笑。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点愤怒的神色，全是讥讽的笑。 这份讥讽，不知道是对别人的，还是对他自己的。 “太子啊，你这是在逼宫？” 站在玉阶之上，看着殿外这明火执仗披坚执锐的一群人，皇帝的语气竟是从来没有过的温和。 “……父皇，儿臣是被您逼的。” 太子的眼中没有丝毫兴奋欢喜之色，全是显而易见的愧疚和坚决，在痛苦的纠缠。 “您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高氏一族是儿臣的母家，是帮助我压制那些兄弟们母家势力的手脚。您如今把他们连根拔起，不就是要对我这个太子下手了吗？ 父皇，儿臣只能先下手自保。” “呵，自保啊？ 看来我这个父亲当的太失败了，我倾尽全力栽培出来的嫡长子，竟然要靠弑父才能自保。 朕，错了。” 皇帝苍老的眼睛里突然闪烁过一抹水光，在火光的映照下，太子把那抹心痛看得那么清楚。 他高高在上的父皇，竟然哭了？ 太子的声音终于开始颤抖。 “父皇，儿臣不会伤您的！只要您愿意禅位，以后您依旧是尊贵的太上皇。 儿臣对天起誓，若让人伤我父分毫便叫我周昶被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能听得出来他这些话应该是出自真心的，可正是因为他是出自真心的，才会让皇帝的心在这一刻格外的冷。 “周昶，你从小到大朕教过你很多次。盲目的愚孝和仁慈，乃为君者大忌也。你为何不听？” “我…” “为何要掺搅进来？朕将你禁足于东宫是何意，你不懂么？” “我懂，可是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周昶眼中的痛苦，终于尽数的倾泻而出。 “我知道您是想把我摘出来。 可他们都是我的母家亲人呐，这些年为我这个太子竭尽全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仿佛看不到他脸上的那些挣扎，皇帝只是很平静的回了一句。 “帝王，就该无私情。” “可是父皇，您做到了吗？您真的没有私情吗？” 周昶的手指，指向了落景园。 “你的心在那里，你的私情在那里，你把你自己和皇贵妃一同埋葬在了落景园里。 可是父皇，儿臣不是你，儿臣永远也做不到如你这般冷静！ 我，真的做不到……” “那便不做了吧。” 皇帝的脸，面无表情。 “方才朕就说，朕错了。 不应该因为你是嫡长出身，便非要把你按在储君的位置上。 没有让你从小在生死两难中来回挣扎，这是朕之过也。终养的你优柔寡断至此，难成大器。 子不类父，徒增奈何。 来人！” 皇帝一声呵令，诸多文武重臣皆跟着羽林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师少傅少保三个小老头儿，一脸死了亲爹又死了后娘的苦命相，哆哆嗦嗦的跪在地砖上老泪纵横。 “臣等教导储君不力，恳请皇上赐罪！” 仨老头儿刚才搁外头，看见自己那最尊贵的学生，正在作最大的死。他们差点在心里哭断了肠子，也愣是没琢磨明白。 太子，你这是图啥呀？ (⊙x⊙;) 啊？！ (＞﹏＜) 你到底是图啥？！！ ??(◣д◢)?? 傻子都知道你爹有嫡长子继承制的心结在，要不然这么多年，他能跟护眼珠子一样的护着你吗？ 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这皇位简直就是皇帝亲自下手宰杀拔毛炖熟了的上等鸭，闭着眼睛硬塞进你嘴里的呀！ 你到底如此作死干啥？！！！ 这个事儿别说三个可怜小老头想不明白，其实满朝文武能想明白的人，也不多。 世道真他娘的变了嘿，居然还有人嫌龙椅烫屁股了？ 自从养出了个活爹儿子贴脸整了一波大的，直接被废了全家武功之后便传闻久病缠身的平恩侯。 一听说今儿晚上能再捞个勤王之功，苏荣这奸滑滴老小子，蹭的一声就夹着尾巴扛着刀，从乌龟壳里又火急火燎的窜了出来。 然后现在看着老周家养出来的傻儿子，他心里瞬间平衡了许多。 果然不是我一个人倒霉，泰好辣！ (?ω?) 哈哈哈 (?ω?) 哈哈哈 站在另一边的归云侯，也是高兴的肠子都快打结了。 奶奶的，我老孟家终于踩对了龙卷风，这是要时来运转了！ 感谢列祖列宗在地下帮了大忙，感谢太子的脑瓜子被好心人咣咣灌了不少水！这泼天的富贵他不当回事儿，要掉寿王脑袋上能把那小子给砸的飘起来，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面上装的无比肃穆，心里乱的五花八门。不过皇帝没闲功夫搭理这些小蚂蚱，他只是看着眼神惊慌的周昶，无悲无喜。 “别慌，看在你方才没打算要朕性命的份上，朕也会给你留一条小命。 不是就一心惦记着孝道吗？ 那就带着你一家老小去守皇陵吧。 搁咱老周家的列祖列宗坟前，你爱怎么孝怎么孝，爱怎么顺怎么顺，总归肥水不流外人坟。 至于储君之位，朕另有人选。” 第255 章 换子真相 “父皇，儿臣不孝。” 周昶甚至连挣扎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跪倒在地。他眼中的那些痛苦有忐忑不安，有愧疚伤怀，也有一丝微微的解脱。 “父之命，不可违也。 母之命，不可违也。 儿大逆不道，愧对父母。” 难为这么一个苦逼儿子在两难之间挣扎了这么久，以后终于可以去列祖列宗坟前，安心的当个孙子了。 呃，也挺好。 他身边的一乱臣贼子刚张嘴想激出太子斗志，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老手贼拉勤快的平恩侯给一刀剁了。 娘的，谁也别想妨碍老子捞功劳！ 有苏荣带头动手，剩下的武将和羽林军就全跟着动了。沙场老将对上东宫侍卫，不是吹，砍他们跟砍瓜切菜一般。 等一干犯上作乱之徒，能拿的全被拿下，拿不动的直接砍死拖走以后。 杨大总管赶紧指使宫人们过来一阵洗洗涮涮，很快就将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宫变一事。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从今晚开始，大肃的朝廷会重新洗牌了。 朝臣们半夜跪在勤政殿中，听着依旧强悍铁血的君王高坐孤台，发出一道道旨意。 “皇长子周昶德不配位，今褫夺储君之位发配皇陵。余生，无诏不得出。 皇四子周显胆大妄为，竟敢在后头怂恿长兄行大逆不道之举，委实不可饶恕！今褫夺郑王之位，圈禁于宗人府！ 皇二子周昙约束母家不严，将其爵位降为郡王。并收回封号吴，改为慎。俸禄与永业田皆收回六成用以还债，直到他把被刘家贪去的那些钱财，给朕补齐为止！ 至于皇三子周晟，皇五子周昃，皇六子周昇。礼部尚书你亲自拟旨，教教他们什么是为人之道！” 很明显的，皇帝破防了，皇帝不高兴了，皇帝开地图炮了。 但是上至宗人令下至史官，没一个敢跳出来跟皇帝对着干的。无他，单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朝臣们被心情不美好的君王迁怒，摸黑将他们撵出宫之后，勤政殿终于安静了下来。 冷冷的月光洒落一地寂寥，老皇帝略显颓废的闭着眼睛。就那么孤独的坐在龙椅之中，许久许久…… 直到门扉吱嘎一声轻响，大总管回来复命。 “启禀皇上，废后高氏已悬梁自尽。 罪妃李氏已伏诛。 罪妃刘氏不肯安心上路，她请求面君，说知道当初的换子真相。” “……将人带来。” “诺。” 兰妃，哦不，刘氏来的很快。 一袭素衣，全身半点饰品也无。这是她头一回这么不体面的出现在夫主面前，因此神色略显局促。 “臣妾叩见皇上。” 皇帝久久没有出声允她平身，刘氏最终没忍住，大胆的抬起头来。却对上了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冷漠眼睛，宛若看着一件死物一般的盯着自己。 她的心呐，就又疼了起来。 疼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原来还没习惯呐？ “皇上，臣妾也是景元二十三年入的东宫。” 她突然直起身跪坐，双手端庄的放置在膝前，笑容安静美好。 “臣妾入东宫时一十有七，傻乎乎的年纪什么也不懂，就那么莽莽撞撞的来了。 那一年一同入东宫的有四人，除了我还活着，其他人都死了。 包括孟盈盈。” 皇帝的脸上终于有表情了，眉头又皱在了一起，眼中翻腾过杀气。 “若是无话可说，便安心上路。” “您别急，臣妾有话说的。” 刘氏笑了笑，有些感慨的唏嘘。 “当年您在外面与其他人厮杀的惨烈，可其实东宫之中也同样斗的厉害。 前头的一溜儿孩子不论男女，有一个算一个，生下来一个死一个。 这其中有些是天灾，更多的是人祸。臣妾不是光指您外面的那些对手，我是指还有东宫里的这些女人。 太子妃迟迟不开怀，我们这些妾妃纵使生下来了也留不住。这是我连着夭折了两个孩子以后，才终于弄懂了的道理。 孟莹莹她比我聪明，她索性直接就不怀。大概也是可怜我吧，才会好心点拨了我。” 回忆起年轻时候的那些血雨腥风，半辈子以愚蠢示人的刘氏，难得露出了聪明人该有的眼神。 “终于等到太子妃顺利诞下了嫡长子，中间又隔了三年，我们才被允许生养孩子。 但是太过聪明出挑的孩子，依旧养不大，不论男女。我很庆幸我这次生下来的儿子是个真正愚蠢的，要不然我真的没本事养活他。 皇上，您大概不知道。 其实臣妾给您生的第一个儿子他可机灵了，在襁褓里头的时候就一脸聪明相，小小一团会逗人的很。 所以，他死的很早。” 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当年孟盈盈生产的时候并不是正日子，是不小心着了道儿，才会跟她宫中的那个孟才人一同发动。 那会儿我与她交情好，我正巧也在。 您那个时候多偏爱她呀？ 把她生的女儿当做掌上明珠一般，比我们这些人生的儿子都得宠多了。我想我大概是嫉妒她，所以看见她那族妹偷偷换了孩子我不但没吱声，还帮着扫了尾。” “竟是你作的恶？！” 皇帝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迫人的杀气扑面而来，却一点也没有吓到向来胆小怕事的刘氏。 “对，是我。” 她很干脆的点点头。 “刚开始我就是纯嫉妒，我想着孟氏便是再受宠又如何，还不是得帮她那身份低微的族妹养孩子？ 可是我没想到，她们的动作竟然那么快，月子里就直接对孟氏母子下了手。 她养在身边的儿子死了，她自己也中了药彻底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子。膝下养着一个不聪明的公主，皇后就没有再对她出手的必要。 所以，我的心里也平衡了。 再后来孟盈盈久病而亡，这些事情便随着岁月扬起的尘埃被彻底掩去，没有人想起来去旧事重提。 大概是我还剩下了唯一的一点点人性吧，并没有把三皇子是孟氏所出的事儿捅到皇后面前。 我想着，就让他以一个不光彩的身份苟活。这样我心里能舒服，她儿子也能留一条小命。” 第 256章 孩子进宫当抚慰虎 “那你现在为何要与朕说？” “不为何，就是想再跟您说说话。说其他的您也不会搭理我，那索性就说说您最偏爱的皇贵妃好了。” 刘氏又哭又笑，但是看着皇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又全都是毫不遮拦的炙热情感。 “您为何要那么偏心呢？ 为何您偏心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我长的也很好啊，我的家世不输孟盈盈。当年在宫中先遇到你的人是我，是兰儿先遇见太子殿下的！ 你为何不喜爱我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当年十七岁的刘家大小姐入宫赴宴，一见太子误终身。纵然是想尽办法的挤到了心上人面前，可惜她却不是那个被爱情眷顾的幸运女子。 她没有本事得到他的心，她逐渐在嫉妒的旋涡里，变的面目可憎。 抬起手，安静的擦去眼泪。 然后恭恭敬敬的，叩首，辞君。 “臣妾有罪，愿伏诛。 可是二皇子对此中来去毫不知情，我也并不曾给他送去过任何消息，他没有掺与到这场宫变里来。 求皇上看在臣妾不曾迫害过寿王与清河公主的份上，饶我儿一命。 臣妾九泉之下，亦感怀皇恩浩荡。” 咚咚咚，三声响亮的叩首。 刘氏额间染上一朵血花，她踉踉跄跄的起身离去。盏茶功夫过后，大总管进来回禀。 “皇上，罪妃刘氏已伏诛。” 皇帝缓缓抬起手疲惫的挥了两下，大总管便谨慎小心的退后躬行。再次踏出门槛掩上门扉，把一室孤独还给大肃君王。 窗外，月色依旧寂寞无声。 等宋易行收到准确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先是带着人去大理寺衙门接回了族长，前脚刚回到府里后脚宫中就来人，让他和虎妞妞一起入宫。 “这，该不会迁怒到你身上吧？” 宋从坡实在担心的很，他很害怕皇帝现在恼羞成怒找后账，会收拾跳出来告状的人。 所以抓紧工夫背着人，在宋易行耳边絮絮叨叨的交代着。 “十三郎你听我的，一会儿进宫什么多余的话都别说。 皇上要骂就骂要打就打，咱千万别反抗，让人家把气给出了就行。 总归看在长乐郡主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要了你的小命去。 你咬牙忍忍吧，啊？” 宋易行嘴角一抽，又无奈又无语的抬头看着族长，高低还是安慰了他一句。 “九叔，你多虑了。” “是你少虑了才对！ 你知不知道人性生来就是会护短的？皇上再英明神武他也是人，又不是神仙。这回稀里哗啦他掉进坑里去那么多儿子，能看你不闹心才有鬼。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别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儿，听到没有？” “听到了，你安心在家待着吧，我接妞妞去。” 一路小跑进后院，果然毫不意外的在母亲床角处抓出了一只小团子。 “今天我想修墓，我不想上学！” 还没睡醒的虎妞妞，一开口就是每天早上的经典台词。宋易行一边给孩子穿衣穿鞋，一边勾唇应道。 “你哪天都想休沐，我基本上也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想去上学。 不过今天不是去上学的，我们进宫去有其他的事儿。 走，快点跟我去洗漱一下。” “易哥儿你慢一些，别把妞妞给摔了。” 靠坐在床头的祝元娘依旧虚弱，不过气色瞧着已经好了许多。 “宫里来人了？ 可说了是为何事？” “不知道，不过肯定没什么大事儿。娘您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您自己别随便起来忙活，外头有丫鬟仆妇们呢，该使唤就使唤。 好好养伤。” 把虎妞妞从床上抱下来，宋易行交待完母亲，就急匆匆牵着妹妹的手往外走。 一顿熟门熟路的洗脸梳发在半柱香内收拾妥当，他就拽着虎妞妞跟在小太监身后，以最快的速度跪到了皇帝面前。 “小子宋易行，叩见皇上。” 皇上没搭理他，只是低头看着一脸笑嘻嘻腻歪到自己身边来的外孙女。刚想问问你怎么来了，就被那熊孩子热情地冲过来抱住了腿。 “皇上外祖父我好想你吖，你想不想我？” 胖嘟嘟的乖小孩趴在腿边，可可爱爱的小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这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好看到一望见底，里面盛满了最单纯的喜悦。 不是因为朕是皇上，她才想朕。而是因为我是外祖父，她才会想我。 这极大的抚慰了一宿未眠的皇帝。 “想，外祖父也想你。” 苍老的手指头摸上了这稚儿的小脑袋瓜子，柔软的发丝无害又招人疼。 这正是最依赖朕的年纪呢。 还没有学会要弑君夺位。 她还能再孺慕朕几年。 老皇帝心底的沮丧伤怀，悄悄的被抹平了一点点苦涩。 “长乐啊，朕的长乐。 别长大的那么快。 慢慢来就好……” 这语气中的唏嘘怀念，让宋易行瞬间提起了全部的精神，跪的更加恭敬。 虎妞妞听不懂皇上的难过。 但是她能从外祖父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光，好像是在硬忍着疼痛的那种，这让她心里突然也跟着一起有点不舒服。 嗖嘎一下爬到皇帝的膝盖上坐好，伸出小爪爪非常小心的拿捏着力道，揉了揉这双紧皱的眉头。 “皇上外祖父，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咬他！ 我可厉害了，我谁都不怕。 以后我也保护你，嗷！” 嗯，所以说虎妞妞真的是贼讲究的好虎砸。一直秉承着吃谁的肉肉就要替谁干架，这份仗义的吃人嘴软，虎老大从来没变过。 但是头一回享受到此等高规格待遇的老皇帝，瞬间感动的一批。 他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就一下。 然后心头的阴霾便散去了一大片。 看，朕也不是真的孤家寡人。最起码还有一个傻乎乎的孩子，她说要保护我。 苍老的眼睛，终于漫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也让守在一边提心吊胆的大总管，终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长乐郡主果然管用！ 皇上总算是不钻牛角尖了。 这下能少死不少人了，长乐郡主实在大善也。 皇帝眼神温和的抱着外孙女，但是当他扭脸看向跪在地上那宋家小儿时，面色却冷了下来。 第 257章 知罪，认罚 “宣平侯世子，你可知罪？” 帝威扑面而来，压得宋易行瞬间俯首，瑟瑟发抖。 “小子知罪。 虽然事出有因，可确实是小子在里头煽风点火了。给京城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动乱，宋易行有罪。 恳请皇上惩戒。” 聪明人就是这点好，脑子从来都够用。他没有企图否认遮掩什么，因为知道自己干出来的那些事儿，肯定瞒不过皇帝的眼睛。 更何况老师已经三番两次的点拨提醒，他自然心中有数该如何言行。既然不能君子的隐秘周全，那索性奸诈的光明正大便是。 阴谋用得坦荡一些，何尝又不是一种剑走偏锋的阳谋？ 果然，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一丢丢。 “哼，认就好。” 收回目光，随口吩咐了一声。 “杨忠海，把这小子拎出去打上二十板子。你亲自动手打，给他长长记性。让他知道知道何为皇家威严，不可冒犯！” “嗷，你想干啥？” 宋易行都啥话还没说呢，超级会护短的虎妞妞就直接跳起来了。她蹦哒过去张开膀子，熟悉的胳膊肘朝外拐，气的皇帝眼睛疼。 “皇上外祖父，你要打我弱鸡兄长？ 不行，不可以！ 他是我罩着的人，谁也不许打他。要不然我…” “妞妞！” 一看皇帝的脸色变了，变得跟寿王拈酸吃醋的时候一样一样，眼瞅着就是打算要往阴阳怪气那条路上狂奔而去了，把宋易行吓得赶紧制止自家孩子护短。 “我做错了事情就该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 你不是也说在动物园里有同事犯错了也会被罚的吗？ 道理是一样的！ 听话，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 “可是，” “没有可是！ 我们妞妞最乖，最通人性了对不对？ 你在这边坐着等我，别淘气。 我很快就回来了。 行不行？” 看着兄长脸上好像很着急很必须的必的样子，虎妞妞虽然琢磨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想被打，可最后还是决定要尊重对方的另类小爱好。 “……行叭。” 唉，虎养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铲屎官。又喜欢吃念书的苦，又喜欢被别人给打板子。 他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可这是虎的弱鸡兄长，唉。 虎扭扭转头看一下站在旁边的大总管，非常小心眼子的叮嘱着。 “大总管你打得轻一点，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弱鸡兄长，打死了就没有啦！ 你要是敢打死他，我就咬死你。 嗷！” 来自虎老大的威胁，就是这么赤裸裸的光明正大。 把杨大总管给听得嘴角一抽抽，抬眼看了一下自家小心眼子皇帝的脸色。然后认命的伸手，把地上那胆大包天的宋世子给提溜了出去。 殿中徒留下一老一少，生气的互相大眼瞪大眼。 “哼！” 刚刚还贼贴心贼贴心的一大团糯米丸子，现在立刻翻脸不认人的变成了黑芝麻馅汤圆。 人家也不愿意贴贴了，自己撅着小嘴巴爬到了一边的椅子里坐下，等兄长被打好回来。 这家伙给老皇帝气的唷！ 抬起手指头敲了敲桌面，引回对方的注意。终究还是气不过的，不自量力的，很不甘心的问。 “长乐，如果朕与那宋家小儿一同掉进了河里，你会救谁？” “皇上外祖父，你为什么也要问这件事儿？ 为什么你们非要掉进河里去？ 你和舅舅都已经是这么大只的大人了，你们就不能自己想办法学会狗刨吗？” 虎妞妞也很生气的瞪了回去。 关于这个事儿舅舅就问过好几次，问的她耳朵都烦了。 “我说了我先救你们，你们又不相信，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我不救我兄长？ 我说那先救我兄长叭，你们又不高兴。非说我胳膊肘朝外拐，没良心。 你们是故意的吧？ 都已经是这么大的大人了，故意为难我这么小的小人，哼！” 孩子长脑子了，孩子真的长脑子了！ 现在都已经知道要跳出自证这个天坑，把难题原封不动的给甩回去了。 皇帝被怼的喉咙一梗，然后气愤的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的嘀咕了几句。 “老三这个狗东西，先把朕的路子给走窄了。你给朕等着！” 远在百川府的寿王殿下，非常应景的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又吸着鼻子摸了摸滚烫的耳朵，满脸担忧的看着京城方向，非常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这谁啊，竟然敢在背后蛐蛐本王？” 坐在他对面的寿王妃，立刻非常贤惠的站起来，奉上一碗养身汤。 “王爷，妾身知道您公务繁忙。 不过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休息，身体重要啊！ 如今天凉了，滋补的药膳还是多少吃一些吧。不说强身健体了，好歹也能抵御一些风寒不是？” “本王知道，王妃有心了。” 来自王妃的好意规劝，寿王没有理由拒绝。他很给面子的把参汤接过来，有一勺没一勺的品着。 当真也是个狠人，拿苦当甜吃。 喝了好几口以后才把汤碗放下，寿王妃很满意的让下人将其撤下去。 夫妻二人对座闲谈，难得清闲温馨的忙里偷闲一会儿。 “本王前几日答应了要带宏儿去狩猎，你替他准备好行头了没有？” 寿王一边抚着衣袖上不知道咋压出来的褶皱，一边跟妻子说话。在家眷面前他倒没有那么阴阳怪气的伶俐口条，不过那些肆意随性的情绪也没有了。 此刻他更像是一位尊贵的皇家王爷，有些冷漠有些雍容也有些高高在上。 寿王妃的脸上就呈现了一些为难和心疼，她叹了口气轻声回道。 “启禀王爷，宏儿昨夜偶感风寒，怕是近日不能随您出门去了。” “又病了？” 寿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叫府医去看过了吗？” “大夫已经诊治过也开了药，就是染了风寒。 宏儿打小身子骨就弱，天凉了难免就会有个头疼脑热。 扰了王爷的兴致，妾身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说着寿王妃就要站起来行礼，寿王直接抬手压了压，示意其坐下。 不过语气算不得多好。 “他也是十一岁的年纪，怎么就一天天体弱多病的？” 第 258章 好消息 也？ 听出王爷语气里的一些嫌弃之意，寿王妃的眉头便微微皱了一下。 “王爷容禀，非是宏儿故意要扫您的兴致。 实在是妾身怀他的时候，在寿恩府那穷乡僻壤之地没法儿好生安胎，才会让他如今身子骨虚弱了一些。 可是宏儿生来聪慧功课极佳，便是御射二门稍差了一些，想来也是无妨碍的。 总归是世子，哪用得着他那般劳心劳力？实在不行…” 寿王沉默的看了王妃一眼，终于让对方闭上了嘴巴。 这么多年也没能跟这性子端庄的妻子说到过一块儿去，寿王很认命的再次失去了与其交谈的兴致。 站起来，面上看不出喜怒。 “嗯，那王妃便让府医给世子好生调养一番。本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走了。” 话撂的干脆，人走的潇洒。 留下端庄的王妃娘娘，独自坐在堂上神色未明。从门外碎步走进来的心腹大丫鬟，看着王妃那略显懊恼的模样，她心累的叹了口气。 “王妃，您怎么又跟王爷顶上了呢？” “我没有！” 寿王妃面上不好看，不过好在语气还算平和，没有要迁怒于人的意思。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刚才守在门外又不是没听到，王爷是用什么语气说的话，他不就是在嫌弃我的宏儿吗？ 我儿乃堂堂王府世子，又不是那个山林野地里窜出来的野丫头，要学什么狩猎？ 万一伤到了他，怎么办？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不像他寿王殿下，多的是女人给他生庶子，想要多少有多少。” “王妃，隔墙有耳！” 碧玉赶紧走到门口往外头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到自家主子的抱怨声。才碎步走回来，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解道。 “如今不比当初，咱们王爷已经是有圣眷在身的王爷了。 这百川府比寿恩府好了百倍千倍，以后可都是咱们世子的！您哪怕就是念着给世子争家业呢，也不能再跟王爷顶着来。 该放下身段就放下身段来吧，总归都是夫妻。关上门来也算是闺房之乐，又不丢人…” “哼，你在胡说什么？” 寿王妃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 “本王妃是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原配正妃，又不是那些供他取乐消遣的玩意儿。 如何能使那些妾室伎俩？ 我丢不起那个人。” “不是丢不丢人的事儿，是夫妻情分的事儿啊，王妃娘娘！ 您现在又把人给顶出去了，冯侧妃她们可都高高兴兴的等着捡便宜呢。 回头万一谁使了狐媚手段挤进王爷的眼睛里去，那还得了？不是平白给咱们世子多添妨碍了吗？” “她们敢！” 寿王妃冷冷的看了一眼外面。 “要是老老实实的，本王妃能赏她们一口饭吃。谁要是敢不自量力的乱伸手，那就别怨她们自己命苦了！” 好歹是掌了寿王府这么多年中馈的当家主母，论起治家手段调理妾室，寿王妃还是很游刃有余的。 眼瞅着怎么劝也劝不明白自家主子，碧玉心累的直叹气。怪不得红玉姐姐出嫁前恨不能耳提面命的教导，让自个儿当了掌事大丫鬟以后，一定要规劝王妃。 可是我真的劝不动了！ 唉。 寿王一路脚下不停，回到前院之后召来手底下人询问。 “京城可传回消息来了？” “暂时还没有。” “江羽到底在京城磨蹭什么？不知道本王会等的心焦吗？先让人送个信儿回来他能死啊？” “那肯定不能死！” 憨厚的许戍同，不明就里的接了个话茬子。 “江羽那脑子精的嘞，肯定不会出岔子的。再说北山他们也都在京城，人手够用的。 王爷，您可别这么吃不下睡不着的了，回头万一急出病来可咋整？ 遭罪的还不是您自个儿……” “你闭嘴吧！” 寿王烦躁的瞪了这憨货一眼。 “不会说话就别说不行吗？本王问你了么，就叭叭叭叭的一顿说？” “那，您刚才没问我，问谁呢？” 心眼子贼拉实诚的许侍卫扭头往后头看了看，确定那帮小子没谁在门口当值啊？难不成王爷问的不是他们明卫，而是那群影卫？ 自认为想明白了的大憨憨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往窗户外头扯了一嗓子。 “影老六，咱王爷问你话呢，你快出来！” “你快出去！” 寿王都快被要这些性子奇葩的侍卫给气懵逼了，他在咬牙切齿地期盼着自己的侍卫头子赶紧回来，好管管这群夯货。 好在老话说的从来不带错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提鬼，说谁谁就到。 江羽风尘仆仆地从京城窜了回来，那一脸的喜意，愣是往下硬压都没压住。 “王爷，我回来了！” “本王又没瞎。” 寿王一看这人兴高采烈的都有些诡异，他心里头就开始突突打鼓。 “什么情况了，赶紧说说。” 江羽把屋里屋外的明卫暗卫们全给撵出去之后才凑到寿王面前，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让他的声音听起来略微不稳。 “大喜呀王爷，太子被废了！” “什么？！！” 寿王震惊到目瞪口呆。 “你，你再说一遍。” “再说多少遍也是一样的，大皇子的储君之位被夺了！” 打从在京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江羽就兴奋的呼吸都急促。可他愣是强忍着心头激荡，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到了自家的地界上终于不用再忍了，这冷面冷血的侍卫头子，笑的跟个地主家傻儿子一样心满意足。 “不仅大皇子不是太子了，四皇子的郑王之位也丢了。还有二皇子也受了牵累，他的一品吴王爵位被降为了慎郡王。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大皇子一脉被发配去看皇陵，四皇子则是被圈禁在宗人府了！” “这，本王不是在做梦吧？天降馅饼砸我脑袋上，日思夜想心想事成了？” 抬手就捏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 他呆滞了三息左右，突然哈哈狂笑。 “哈哈哈哈哈！ 老天爷开了眼了！ 母妃她在天有灵，保佑本王了。 哈哈哈哈哈！” 很明显，寿王快高兴疯了。 第 259章 回禀京中事 他笑得那样肆意畅快，应该不只是因为高兴于身边的绊脚石被踹开了，还为了曾经窝囊憋屈的那些年。 不过好在，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说话爱大喘气儿的侍卫头子，又接着把各种各样的消息从嘴巴里往外掏。 “高家，刘家，李家，皆被皇上下旨夷了三族。” “什么情况？详细说说！” 好事者立刻倾身过去，他的侍卫头子便端着一张冷脸，巴拉巴拉巴拉的一顿说。把这几天在京城里发生过的惊心动魄，大致的给禀报了一下。 听得寿王沉默了许久，才叹息着低语了一声。 “还得是老爷子下手狠呐！” 先唏嘘不已，后诚恳辣评。 “这三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想把他们连根拔起可不容易，盘根错节的后头还不知道得牵连多少人。 老爷子这回能下得了这个狠心，估摸着确实是被踩到逆鳞了。毕竟是那么多的将士，不杀罪魁祸首确实不足以平民愤。 戍边之军，才是大肃抵御外敌的刀盾。没有他们，社稷何谈安稳？胆敢妄动我大肃社稷根基者，死不足惜！” 明明就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不像老皇帝一样对将士们有一种特殊的关护之情。但是在说到此事时，寿王的眼睛里仍然翻涌着腾腾杀气。 站在边上的江羽，很赞同的点头。 “王爷说的极是。 不过也是宋世子他胆大心细，竟然能抓住确切的证据，从宋珉身上撕出了口子。 要不然可没有哪家敢豁出命去的告御状。毕竟一个弄不好，谁知道是会伤人还是伤己？” “哼，那当然了，本王的眼睛多利？” 说起自己一手挖掘出一颗蒙尘珍珠的事儿，寿王肉眼可见的很得意。 “本王早就看出来了，宋易行那小子是个能干大事的料子。瞧这随便一挖坑，就吭吭吭的坑倒了不少人，好！” “咳，后来的坑不是宋世子刨的，是属下找人拱的火。” 江羽矜持的抬头挺胸，常年冷酷的眼神此刻活跃的相当得瑟。一脸的我好能干，王爷你也快夸夸我。 “吴王，哦不，慎郡王世子偷偷让人传了信儿出来。自从知道大皇子他们要逼宫之后，我可是起早贪黑的带着人四处报信，才能…” “逼宫？！” 寿王的笑脸没有了，剩下的是受惊。 “大哥那脑子是被谁给吃了？ 他手里那三瓜两枣的人手，能有什么本事逼宫？老爷子都用不着动用归云军，手底下那些羽林卫一人一刀，就能把东宫里那些个侍卫全给砍平喽！ 他疯了是不是？” “不是疯了，是被逼的不行了。” 江羽叹了口气。 “听说废后以死相逼来着。 说大皇子要是不能上位，就是要眼睁睁的看着高家人去死，就是要活生生的逼死他的生母。 大皇子那性子有点愚孝，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 “坏了！” 寿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急得在屋里满地转圈圈。 “老大这些年过的，可以说跟老爷子的眼珠子一样金贵。老爷子对我们这些人有没有真心很难说，但是对大哥却是妥妥的一片慈父之心。 结果现在大哥背叛了父皇？还是一片孝心的为了他生母，背叛了一心栽培他的父皇？ 就我爹那小心眼子，他能受得了？他不得迁怒到我们这些倒霉催的身上来才有鬼！” 要不说知父莫若子呢？ 看自家王爷多清楚皇上的性子。 “所以属下还有个事儿要说。” 侍卫头子相当淡定的眨了下眼睛。 “在我离开京城之前，听说礼部尚书那边已经开始拟旨了。 我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往回赶，所以回来的早了一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儿一早礼部那边就该有人过来宣旨骂您了。 王爷，您早做打算。” “本王要打算什么？” 寿王气不过的咬了咬牙。 “坑又不是我刨的，逼宫又不是我逼的，挨骂受罚凭什么轮到我？” “您刚才不也说了么，迁怒啥的。要不王爷您想开点？ 好歹的宋世子也帮着您把前面最大的钉子给拔了，您帮他背一回锅挨一回骂又能怎的？且看日后，” “本王不看！” 一脸幽怨的坐回椅子上，某倒霉王爷不甘心的继续嘟嘟囔囔。 “本王早就看出来了，宋易行那黑心肝儿的坏小子，他就是个当奸佞的一把好手！” “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启禀王爷，” “你不要禀！ 本王乐意怎么说怎么说。 你看看自从被他给攀上以后，本王落下过一次好名声没有？ 虎妞妞那个最会偏心眼子的破孩子，上次居然还说要为了她那个弱鸡兄长，把本王这个亲舅舅给扔河里淹死！ 你听听，可像话？！ 啊？ 天上雷公地上舅公，本王是她唯一的嫡亲嫡亲的亲舅舅。结果那破孩子要为了一个臭小子淹死我！ 我真的是白疼她了！” “咳。 王爷您记岔了，长乐郡主一开始说的是也可以先在河里救您来着，说宋世子会狗刨。 是您自己非要问为什么不先救宋世子，后来又说长乐郡主偏心眼子胳膊肘朝外拐，她才说干脆把你扔河里淹死算了的。 是这么个经过。” 嗯，可以说劝解的很好心好意了，奈何有那种小心眼子的王爷，他非不高兴听呢！ “本王问你了么？ 你就巴巴巴巴的一顿说！ 我就说那些个夯货怎么越过越不着调，感情都是你这个侍卫头子把他们给越带越歪！ 滚滚滚，去把那群牲口好好规整规整。一天天跟个市井长舌妇一般做甚？ 快去！” “……是，长乐郡主和宋世子都给您带了信。” 侍卫头子一边往外掏信，一边搁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要论起谁最像皇上，那必须的必得是自家的寿王殿下呀！ 瞧这小心眼子，很明显的自个儿又被迁怒了呢，唉。 ╮（╯＿╰）╭ 江羽从兜里掏出信递过去，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他赶着去收拾手底下那些个没眼色的家伙，看看到底是谁又搁家里惹了王爷。 寿王接过信并没有马上打开，皱着眉头思虑了片刻把前因后果全部理顺之后，方才拆开那两封信。 第260 章 宋从域跑了 把宋易行那小子写的信从头看到尾，确定跟自己刚才琢磨的路子能对得上，他才微微松动了一下紧皱的眉心。 又拿起自家偏心娃画的信，依旧是让人一言难尽的大大小小圈套圈。不过经验丰富的寿王，已经勉强能看懂大概意思了。 孩子想表达的就是她在京城过的很好，皇上会陪她玩哄她睡觉，很快她就能拥有一个很大的动物园，所以提前写信过来得瑟一下。 嗯，能过的好就行。 微笑着把信件收了起来，站起身走到窗边，抬眼看着京城的方向。他眼底是一片生机勃勃的野心，在汹涌澎湃的翻腾不休。 虎妞妞越得宠，本王在父皇眼里的位置才能越重。毕竟见面三分情，有那么张小脸在父皇身边杵着，本王这张大脸就不容易被忽略掉。 尤其是现在储位空悬，老大老四都折进去了，老二也明显被坑了个半死。那现在就是排行论辈的往下捋，也该捋到我周老三脑袋上了才对。 不过，君心难测。 毕竟老五老六也不是傻子，下头还有那么多兄弟等着捡便宜，本王可不能飘。没到真的盖棺定论那一日，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必须小心谨慎。 从小到大如履薄冰的日子，让周晟心里非常明白一件事情。不要太高估人性，更不能太高估自己。 毕竟他这个寿王的些许脸面，可是靠着母妃的余荫才能在父皇面前换来的。 父皇终究是父皇，不是父亲。 这人一如既往，清醒的令人发指。 “来人！” 他大手一挥，开始Ku Ku往京城送礼物。又收到好多礼物的虎妞妞，高兴的活蹦乱跳。 大早上的刮了西北风，冷得很。 宋易行把寿王刚让人送过来的皮毛衣裙翻出来一套，熟门熟路的给孩子穿好。然后将人抱到镜子前面，轻手轻脚的给她梳头发。 虽然现在家里已经有了丫鬟仆从，但是这些事情宋易行仍然喜欢自己来做，只要他有空，自己的虎妞妞就要自己来照顾。 两朵与衣裙同色的绒花，被点缀在两个小揪揪之间，坠下来的一串流苏上面带着几个小铃铛，微微一晃就悦耳好听。 “兄长，我现在每天都好好看！” 两只胖嘟嘟的小爪子，捧着胖嘟嘟的小脸蛋，虎妞妞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盛世美颜里不可自拔。 这种美而自知，放在一个胖嘟嘟的小娃娃身上，就非常的讨人喜欢。 把心情本来不大好的宋易行都逗笑了。 “对，因为我们妞妞每天都在好好当人，所以当然必须得每天都好好看。” “对对对，没毛病！” 虎妞妞从椅子上蹦下来，抬起小脚脚想窜出去找娘玩。突然想到了啥她又站住脚步，溜溜乱转的眼珠子看向了弱鸡兄长，的屁股。 小手往前一伸，就要开始日常关怀。 经验丰富的宋易行立刻预判了她的预判，赶紧护着尊臀后退一步，红着耳朵先开了口。 “我今天也不疼，一会儿吃完早饭就要回书院念书去了，你别操心我。” “……哦。” 遗憾的小手手收了回来，虎咂不甘心的撅起了小嘴巴。 哼，讨厌。 不让虎把话说完的人。 “我去找娘贴贴！” 转过身就走。 被小心眼子的虎咂给恶意丢下的虎她哥，只能无奈又纵容的笑着摇摇头，着手把散落在梳妆台上的一些小饰品重新归置好。 关于虎妞妞的一应衣食住行，他很习惯于自己来照顾她。这让他有一种打从心底里的安宁和幸福感，他们是会永远在一起的一家人。 唔，这可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烦恼才是永恒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中的八九，立马就找了上来。 一个身影从外面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咣叽一声跪倒回禀。 “世子，宋从域跑了！” 宋易行脸上的笑容没了，他轻轻的关上首饰匣子，转过身来时眼中已经带起了一股肃杀之气。 “柳叔，你失职了。” “属下领罪。” 在老家养好伤以后，先一步跟着族长到京城来的柳闯子。重新回归到了宋易行的手底下，并且很不容易的由暗转明。 现在他跪在主子面前，苦逼的不行。 宋易行努力压抑着怒意。 “怎么会让他跑了？说。” “其实不是让他给跑了，是属下压根没在流放队伍里找到他！” 前段时间那闹得轰轰烈烈的一场大案，罪魁祸首皆以命抵罪，而那些被牵连的人则被刑部依法判处。 就比如说宋珉被斩了没错，但是交出了全部身家买命的宋从域却侥幸逃过一劫，带着老母亲和妻妾儿女被判了流放三千里。 这是满朝诸公与皇帝力争的结果。 如果不这样的话，这一场案子里都不知道得再被卷进去多少人命。京城菜市口的那一片地，都快被贪官污吏们的血给染红了，不能再接着往下杀了。 这就让宋从域在朝廷的屠刀下侥幸逃得了一命，但是朝廷愿意饶他性命，宋易行却不可能愿意饶他。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年纪不大但是懂得贼多的宣平侯世子，就静悄悄地安排人尾随流放队伍出京。准备在路上将宋从域这个隐患一剑攮死，一了百了。 但是谁想到，居然会出了岔子。 “怎么回事？” 宋易行走到椅子前面轻轻的坐下去，明明伤口还有些疼痛，可他却愣是眉眼皱都没皱一下。 柳闯子跪在那儿跟着原地转了个身，继续回禀。 “明面上看他是跟着流放队伍一起走的，但是属下当时察觉出了有一点不对劲儿。 那人虽然身形五官都像的很，可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手上一点功夫都没有。 而且他不能说话。 听说是在天牢里得了风寒没救治及时才落下的病根，可我怎么看那也像是被灌了哑药的。 我在他脸上仔细摸索了一遍，也不是易容啥的，就是单纯长得像。” “替身，金蝉脱壳？” 宋易行眯了眯眼睛。 “那人你带回来了？” “没有。” 柳闯子摇了摇头。 “属下刚把人劫出来，就又冒出一伙人来对其痛下杀手。 不仅是那个假宋从域死了，还有宋从域的妻子柳清媛及其两个嫡子，也都被杀死了。 那伙人手上功夫不弱，看着像是江湖上专门吃这碗饭的。” 第 261章 我娘不见了 屋里安静的很，宋易行在皱眉深思其中关窍。 宋从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了这般周全准备的？ 他竟然有能耐提前找好了替身？ 如今又会跑到哪里去了？ 正在他努力琢磨推敲的时候，一团蓝色的小孩火急火燎的从外头刮了进来。 “兄长，我娘不见了！” “什么？！” 猛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接住窜过来的虎妞妞，抱起孩子就往外跑。突然心里慌得像打鼓，他边跑边问。 “妞妞你跟我说，什么叫娘不见了？她是不是去厨房给你做好吃的了？你去找了没有？” “我找过了，没有！” 妈宝的妈没有了，这还得了？宝被急得抓耳挠腮。 “我刚才去娘那屋扒拉门，但是没扒拉开。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我是从窗户里爬进去的。 然后我钻进被子里一看，娘不在。 被子里面睡的是大枕头。 我跑到院子外面问别人，又跑到厨房里去找，他们都说没看见我娘。 嗷，我娘不见了！” 孩子被急得嗷嗷叫，宋易行就一边抬手轻拍的哄着她，一边脚步匆匆往娘住的院子里跑。 心里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把他吓得浑身直哆嗦。尤其是在推开院门，却里里外外真的找不到娘之后，那份恐慌在他心头被无限放大。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下人奴仆，也都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 救命啊，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把侯夫人给弄丢了？他们的小命是不是也快要丢了？ 果然，世子的咆哮声快掀翻了屋顶。 “你们跟我说，夫人哪里去了？！” 跟在祝元娘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立刻慌慌忙忙的爬了出来。 “世子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 夫人她平时就不喜欢奴婢们在跟前杵着，也不让奴婢给她守夜。 但是奴婢敢发誓，门外是一直有下人当值的。我们真的没有看见夫人出门来，也绝对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 说完开始拼命的给自己找活路，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磕头求饶。 宋易行哪怕是在愤怒慌乱的时候，他的脑子也依旧清醒，扭头吩咐道。 “柳叔，先把他们给押下去，一个儿一个儿的给我仔细审问。再把咱们府里的人手全撒出去，赶紧去找！” “是！” 侍卫们刚把这群下人给带走，早起在前院练武的宋家族人们，听到动静就跑了过来。 “十三叔，发生什么事儿了？” 宋时序打头冲进院子里来，看见暴躁的长乐郡主正在满地转圈圈，这个他不觉得稀奇。但是自家这性子向来稳得住的十三叔却大动了肝火，这很不对劲啊！ “序哥儿，你来的正好！” 宋易行大口吸气，才能平稳住焦虑不安的忐忑心情。在这纷纷乱乱的一团乱麻里，他努力抓住头绪。 “你赶紧去寿王府跟莫北山借人手，让他想办法先去把城门给我拦住，别让宋从域那贼人把我娘给撸掳出京城去了。 我这就带妞妞进宫去求见皇上，求他老人家下旨捉拿逃犯。总归不能让宋从域逍遥法外！” 我的天，宋从域竟然跑了？ 还掳走了十三叔他娘？ 宋家族人被吓了一跳，刚想再问点什么，院子外面就传来了族长的怒喝声。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 记住了跟莫大人说清楚，千万别对外头说是找宣平侯夫人，就说，” 宋从坡眼珠子动了动，看一下明明一脸着急，却依旧乖巧的支棱耳朵在那转圈圈的虎妞妞。 这人狗胆包天了一把。 “就说圣上御赐给长乐郡主的，那套价值连城的红宝首饰，昨夜被贼人给偷走了。 郡主在家急得直转圈圈，害怕辜负了圣上这一片慈爱之心。所以恳求守门官先设一道门卡，等我们求得圣旨之后在京城寻人。” “族长，” “就这么说，快去！” “是！” 可见宋从坡的这个族长不是白当的，他的江湖阅历补足了宋易行的年少不足之处。 眼见着有人商量事儿了，年少的宋易行脸上才终于露出来了那股慌乱害怕。 “九叔，一定是宋从域干的！我心里有预感，一定是他！” “你怎么知道的？” “他跑了！ 我让人尾随出京城，但是只抓到了他的替身，还被人提前给弄死了。 不是他，又能是谁？” “你派人去杀他？！” “……” 对方的沉默，让宋从坡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声音里不只有后怕的颤抖，还有恼怒的无奈。 “宋易行，你疯了吗？ 你怎么能派人去杀他？ 万一要传出去了，你以后还怎么在人前立足？ 你不要仕途了是不是？” 宋易行没有打算回答什么的意思，他只是转过身拉着虎妞妞重新往屋里走。 “九叔，别说那些了。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一定是他！” “嗷，一定是他！” 跟在兄长身边的虎妞妞，终于大致把事情给听明白了，嗷嗷叫着转身就要往外冲。 甭管为什么一定是他。 兄长辣么聪明，怎么可能说的不对？ 就一定是他！ “我们也快点出去找娘！” 心急如焚的孩子拽着弱鸡兄长就往外跑，却又被对方狠狠的往后拽。 “别急，你先别急。让我想想，先让我想想…” “想什么？” “想娘是怎么丢的，你先站住！” 嘀。 听话的虎砸，按住了脚刹。 宋易行赶紧交代族长。 “刚才下人们都说绝对没有看见我娘出门，也没有看见人进来，那就只能说明人是在屋子里丢的。 九叔，你在这屋子里好好找。带人一寸一寸的再翻一遍，看有没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暗门密道之类的。 我现在就跟虎妞妞进宫去求见皇上，我们马上就回来！” “成，我知道了！” 这会儿也不是追究这臭小子胆大包天的时候，宋从坡拖着上次告官时被收拾狠了的身子骨，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那两个娃急匆匆的跑出去。 马壮壮蹄下生疯，以从未曾展现过的最快时速，把虎老大和虎她哥送到了皇宫。 昂昂昂，最疼马的虎她娘不见啦！虎老大你快点去摇人，咱们去找你娘！ 这货在宫门口急得直刨蹄子，好在虎老大的面子依旧管用。 皇帝一声令下，城门关了。 第 262章 被挟持 整个京城的人都动了起来，大家都在十分热心的帮最受皇帝宠爱的长乐郡主找娘，啊不，找那价值连城的宝贝。 俺滴娘诶！ 那可是最受皇帝疼爱的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连她都能嗷嗷直叫说是丢了最宝贝的宝贝，那一定就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哇！ 找，都快使劲儿找！ 谁找到，谁这辈子就他娘的发了！ 在这种全城总动员的人海战术下，不可能不出成绩。某时运不济，差一丢丢就跑没了的前宣平侯府世子，就被能人给堵了个正着。 是的没错，这位大能就是虎妞妞的闺中好友忘年交，国狮大人。 李停云正赶上昨天回老窝给他师父的祭日烧纸，回程之时好巧不巧的，在路上碰到了一群人行色匆匆。 其实他不咋知道前因后果，但是架不住他会算呐！手里的老龟壳儿一激灵，李停云就知道自个儿那泼天的大机缘到了。 “快，把那辆马车给我拦下来！” 国师府的护卫们二话不说打马便上，提刀甩鞭把在路上驰骋的马车逼停。护在马车边上的那几个人也丝毫不手软，抽出武器便上去硬拼。 可惜李停云虽然本事学的不咋样，却是无极观正儿八经的嫡系传人，独苗苗了。 无极观里的人生怕这不着调的货哪天一不小心嘎半路上，或者因为那么张破嘴在皇帝面前惹上杀身之祸什么的。 所以说倾尽师门之精锐终日护其左右，这才能让他成功捡了个大漏。看见一脸阴沉从马车里跳出来的人，李停云双眼一亮。 “诶，你是那个谁来着？” 国师大人很兴奋。 虽然他认不清这种混了个眼熟的小人物是谁，但是他知道，这里头有事儿啊！ 宋从域没搭腔，回话的是他手中那柄软剑。到底也是武将家里打小养出来的，就算手上功夫比不了他那短命鬼堂兄，但是比起不学无术的李停云，那绝对不是一回事儿。 手起手落，保证一剑戳死一个。 “啊，救命！” “救命！” 这一声高质量的呼救，不仅出自于狼狈躲闪的李停云，也出自于千方百计蹭掉口中软布，挪到马车门口求救的祝元娘。 “我去，你敢绑架良家女子！” 李停云那颗正义的咸鱼心，咻的一下蹦哒了出来，充满了来自正道的光芒。 “兄弟们，快把这贼人给我拿下，” “你快躲一边去吧！” 国师府的侍卫头子一手舞大刀，一手把自家的祸头子给拎到了安全地界上去猫着。两边人物明显都是耍把式的好手，刀来剑去打的如胶似漆。 鬼鬼祟祟的李停云一边抓着镇观之宝老龟壳儿，一边非常善良的爬上马车打开门，然后瞬间眼睛睁大了。 “我的祖师爷啊，祝夫人你怎么会被人给绑了？” 就算不认得谁，也必须得认得长乐郡主的养母啊。他还专门弄了那头白虎身边那些人的画像回来挨个儿看过，那还能认错了么？ “…你是谁？” 被喂了药的祝元娘整个人昏头昏脑的，看不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可是她依然听凭本能的求救。 “宋从域……跑了，快报官！” “啊对，我说他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姓宋的，长乐郡主认的兄长那家的…” 头绪刚捋明白，就被一把长剑从后头扎了个正着。幸好他身形剩落滚的快，要不然得被人给戳个对穿。 “观主！” 侍卫头子大喝一声，使出十二分功力把缠住自己的人甩开，拼命奔到自家主子身边。 “别，别动我，我没事儿！” 受伤趴在地上的李停云也挺是个汉子的，愣是哆嗦着手指头指住往前逃窜的马车。 “快去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祝夫人给救回来！” “是！” 侍卫头子带人继续缠住想逃跑的那群贼人，最终一路砍砍杀杀追追赶赶的，竟然让宋从域挟持着人跑进了无极观后山的方向。 李停云赶紧让手下用最快的速度回城去报信儿，谁知道来的人比他想的可快的太多，也多的太多了。 虎妞妞刚开始是急的懵逼了，等她反应过来就闻着味儿四处找人。可不知道为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她娘身上的气息。 正急得满城团团转，国师府的侍卫就敲开城门，送来了第一手的热消息。两边人一对口供，虎妞妞二话不说抓住弱鸡兄长的膀子爬上马背，马壮壮立刻蹄下生风。 他们身后跟着许多人马，不只有宋家自己的人，还有交好的林家人，归云侯府，平恩侯府以及官府的人手。 大伙一路堪称风驰电掣，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虎妞妞一娃打头在先，宋易行紧紧拽着她的小手在后，带着人对无极观后山方向来了一场有目标性的地毯式搜索。 收到手下人探回来的消息，宋从域神色阴郁的抱着祝元娘，坐在河边上吹冷风。他那张原本斯文好看的脸，此刻已怨气腾腾。 “妧儿，瞧你给我生的这好儿子。” 他将怀里的妇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低下头在她耳畔耳鬓厮磨，仿若他们依旧是多年前那对恩爱无比的少年夫妻一般。 可惜纵使举止再亲密，口中吐出的话却远远没有那么温馨。 “果然是儿子像爹，子类其父。他这心狠手辣的劲儿，真像我。 不过，青出于蓝胜于蓝呐！ 下起手来六亲不认，对我这个亲爹都要斩草除根了。啧，你教的可真好。” 祝元娘被迷药控制着，迷迷糊糊的头晕眼花，也懒得搭理这贱人。 而且对这个贱男人的嫌弃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她尽最大努力转过了脸，不让这恶心人的嘴唇亲到自己脸上来。 于是宋从域的眼神更阴郁了一些，他非常不甘心的抬手把她的脸转过来，眼睛里的怨恨几乎已经实质。 “为什么不爱我了？明明我还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了呢？” “呸！” 忍着一阵又一阵的晕眩感，祝元娘啐了他一口。 “别再来恶心我了，行吗？” “你觉得我爱你，是恶心的事儿？” “我单纯就是觉得，你恶心。” 估摸着自个儿大概是逃不出去了，祝元娘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脸上的嫌弃一点都不带遮掩的。 第263 章 自私的所谓爱情 “是怎么好意思说爱我的呢？世上有这么多人话你不说，非得说鬼话出来恶心我？” “我没有骗你！” 宋从域捏住这张脸，看进对方的眼睛里去。他眼底的那些扭曲复杂，或许是痛苦，或许是不甘心。 “我如果不是真的爱你，当初就不会千方百计想办法保住你的命。 我爹是打算让你病逝的，是我以命相逼才能护下你。郑王和李家施压，我爹当时已经上了他们的贼船，我就是想下也下不来。 妧儿，为夫知道委屈了你，可是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有，你当时明明可以放了我，是你不愿意放了我。” “我当然不愿意，我凭什么放了你？” 真的在这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一点点对自己的情意，宋从域又慌乱又恨她。 “你为什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你是我的妻子啊，祝元娘！” “早都不是了。” 祝元娘尽最大努力睁着眼睛，她那么清醒果决，一如当年。 “不用在我面前找诸多借口，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傻丫头了，我能信你的鬼话？ 你当初可以大大方方与我和离，我们好聚好散的话我也记你一份好。可你为何要用那种屈辱的方式扣下我？” “我，我舍不得你…” “你的舍不得，就是把我扔到宋从垣的脑袋上？所以我现在是你堂嫂了，小叔子。” “别说了！” 宋从域恨的咬牙切齿。 “不论你再怎么激我，我都不可能放你走的！ 妧儿，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们离开这里，离开大肃。 其他的东西我全都不要了，我就要你一个。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可以重新开始，不会再有谁拦在我们中间，好不好？” “不好。” 祝元娘眼神疲惫的很。 “你杀了我吧。” “我没有想杀你，” “可我想让你杀了我。” 她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一些痛苦。 “很多年前我就想死了，可是有易哥儿在，我怕留他一人在世上受苦。 你把我们母子推到了这般尴尬不堪的位置上，又为何要留下我的性命呢？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年少之时识人不清，竟然嫁给了你。” “我是被逼的！” “这话骗骗别人就行了，你何必拿来骗我？” 祝元娘微微扭过脸，晕晕乎乎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她的嘴角浮上了冷冷的讥笑。 “若不是你自己也有野心，以你这么狡猾的心性，会找不到躲过去的机会？ 你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甚至于我都在猜测，你爹会胆大妄为的跟李家勾搭上，里面到底有没有你在出谋划策。” 宋从域眼眸微动却没有反驳，祝元娘唇边的笑容就更讥讽了一些。 “看，我就知道是你干的。 你们全家人都很蠢，你爹你娘包括你的妻子柳清媛，没有一个聪明人。但是你不同，你奸诈多了也心狠手辣多了。 这些年柳清媛明里暗里的指使人欺负我们母子，你应该一清二楚，或者说乐见其成的吧？ 你希望我跪下求你，心甘情愿以那种屈辱卑微的所谓平妻身份，乖乖回到你的掌心里去。 如此，你想博从龙之功的野心可以实现，顺便也可以兼顾一下你那精于利己的自私爱情。对否？” 风声停了下来。 然后是有人精心伪装出来的一片真情，被肆意扯破的恼羞成怒。 他眼底的情意绵绵，开始逐渐扭曲。 “我就说最懂我的人，是你啊。 你看，我们多么般配？” 抬手轻拂怀中人被风吹乱的碎发，他温柔的像一个绝世好郎君。 “妧儿，我的野心是真的，我对你的爱也是真的。 我自幼聪慧，却偏偏生在了二房。当初我祖父为了让宋邑平稳袭位，故意养废了我爹。宋邑父子心里一清二楚，所以他们也想故意养废我。 为人一场，我只不过是反算计了回去，有何不可？” “你手段下乘，尽使阴谋诡计。” “呵，既然都耍手段了自然是各凭本事，还分什么阴谋阳谋？ 能成事的就是好谋。 如果不是我爹实在太蠢，竟然背着我留下了天大的把柄。又为了拢住柳清媛那蠢货使了不入流的招数，逼得你那好儿子狗急跳墙，我至于在阴沟里翻了船吗？ 要说起耍阴谋诡计来，你的那好儿子又何尝不是生就来的本事？他哪来的此等天赋，还不是该感激我。” 这人说着说着，竟然生出了嫉妒。 “他可真像我，哪哪儿都像。 所以我不喜欢他，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伪君子。 但是妧儿，你怎么能偏心呢？ 你既然不喜欢我耍手段，又怎么能用命维护他呢？” 手指头往她胸口摸了摸，语气很温柔。 “还疼不疼？ 你当初那一簪子扎在胸口，疼得我彻夜难眠。 我可真恨你。 你不信我了，你不爱我了，可是你却能为了那个兔崽子豁出命去！ 你那么爱他做甚？ 明明以前你最爱的人是我。” “别再说以前了，说的我都想冲回去掐死那个时候的祝元娘！” “好，不说以前。” 宋从域温柔的诡异。 “那就说以后好了。妧儿，我带你去大郯国，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再给我生一个聪明机灵的儿子，我保证好好疼他教他…” “你妄想！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祝元娘没有问他哪儿来的路子逃出大肃去，她只是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跟这种打算叛国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否则以后，她的儿子就没有以后了。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 “你看你又说气话，我怎么可能会杀了你呢？你想杀我的话，也没有那么容易。” 宋从域收紧了手眼睛看向河面，直到远远的看见有船过来了，他才重新勾起嘴角。 “别急，有人来接我们了。 妧儿你乖一些，别与我闹腾。 否则，我就杀了宋易行。” 这话听着不像威胁，因为他看着祝元娘满是惊恐与愤怒的眼睛，依旧笑得放肆而狠戾。 “你知道的，在我眼里他可不是我儿子，他一直都是我的阻碍。 以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留他一命，可是现在他要杀我了。 妧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第 264章 突生异象 “你搁村里办！ 你死定了！ 嗷～吼～吼～吼～” 一声声虎啸如炫风一般刮过来。 进了山林的虎妞妞是当之无愧的扛把子，逮住山里的原住兽们一顿卡拉猛K，就成功得到了消息。 急的顾不上等别人，双手把弱鸡兄长举过头顶。虎砸就开足脚力顺着山脚绕过后山，直奔后头那条宽阔的大河。 果然那群狐狸没敢撒谎，她娘真的被抢到河边来了。 把晕头转向的兄长呱唧一下扔地上，虎妞妞嗷嗷叫着冲上去。虎虎生威之前爪后爪一起开动，那些收了买命钱的杀手拎着武器缠上来，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暴怒的虎砸给下了死手。 宋从域趁这个机会，抱着人就打算往河里跑，只要上了船便能有活路。 “你放开我娘！” 宋易行一看那杀千刀的抱着他娘就要跳河，他当然也看见了那条船，瞬间便明白了宋从域的打算。 所以哪怕自己还有些脚下不稳，也依旧拼尽全力的扑上去阻拦。 可惜这小子虽然脑子贼好用，但是天生不是习武的那块料，手上没有点正经功夫又被人家往后一避躲开了不说，还抬脚狠狠把他踹到了地上去。 “噗！” 一口鲜血吐出来，宋易行却依旧死死扑过去抱住宋从域的右脚。 “……你放开我娘！” 祝元娘晕的看不清楚眼前人，但是不代表她听不见易哥儿和妞妞的声音。 没有力气的手指，软绵绵的抠向了宋从域的眼睛，却被对方轻易避开不说，还恶狠狠的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最毒妇人心！你要为了这兔崽子谋杀亲夫不成？” “我是个寡妇，我亲夫早死了。你也早就该死了！” “呵，好好好，那咱们就一起去死好了！我与你共赴黄泉，也算是一对同命鸳鸯。” “你个人死个人的去吧，别想拉着我娘，不好使！兄长你快放手，让我来！” 终于把那些难缠的挡路鬼全给干趴下了的虎妞妞，威风凛凛的窜过来冲着这讨厌鬼的小腿就是一蹄子。 这是小小虎砸的常规手段，把比自己高大的人踹到跟自己同样高的水平线上，再以丰富的经验打死他！ 宋易行非常默契的放开手往旁边一滚，就听到咔吧一声响，宋从域当场跪了。 不过这人确实是个狠茬子，疼的脸色都扭曲了也没放手。反而趁着摔倒的力道抱着人奋力往后一滚，脸上挂着一股死也不放手的狠劲儿。 二人双双滚入河流之中。 “娘！” “娘！” 两个小孩儿着急忙慌的也打算跳下去捞娘，可是这个时候，突然河中生出异象。 原本无风无浪的河面，非常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宋从域和祝元娘吸了进去，他们在旋涡里疯狂打转。 “啊，臭河你快放了我娘！” 妈宝虎一看妈被吃了，这还得了？duang 的一声就跳了下去，非常勇敢地伸出爪爪想把娘抢回来。 “妞妞！” 宋易行被吓得嗓子都劈叉了！ 本来他娘遭遇危险就已经很着急伤心，现在妞妞又送到河里找死去了，那还剩他一个人活在世上有什么劲儿？ 所以这小子一昏头，竟然也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去。打算着靠他那点狗刨式凫水技巧，能救人就救，救不了人大家一块儿嘎。 再厉害再能打的人，放到大自然的神力面前都是徒然无功的。虎妞妞哪怕是拼尽了全力，也只是狠狠的把坏人给抓住了。 但是谁知道宋从域疼痛太过竟然在旋涡里不小心松开了手，原本就昏昏沉沉的祝元娘，就这么彻底被旋涡给吞噬了进去。 然后吃饱了的旋涡，瞬间就停了。 河面再次恢复成风平浪静的样子。 只有一对丢了娘的孩子，鬼哭狼嚎的在河里找母亲。 “娘，娘你回来！” “嗷嗷嗷，臭河你把我娘还给我！” 等大队人马找过来的时候，只逮到了飘在河里昏死过去的逃犯宋从域一个，收了重金驾船来接应逃犯的亡命之徒若干，以及快哭懵逼了的失母小兄妹一对。 三天，不眠不休的找了整整三天。 皇帝由于心疼外孙女，破例动用了大批人力物力，沿着杗河里里外外的一顿找哇！ 可惜河面宽阔的很，落了水的人并不好找。而且如今这个季节河水虽然并不湍急，但是它是真的冰冷刺骨。 大人跌下去都够呛，更何况是两个岁数不大的孩子？所以不出意外的倒下了。不仅仅是读书郎倒下了，连那个平日里皮实到不正常的小虎砸，也一同倒下了。 皇宫里，皇帝急得恨不能跳河。不不不，他恨不能把这群庸医全给踹河里去！ “赶紧给朕好好治，救不回长乐郡主，你们就全都给朕下去伺候长乐！” 皇上外祖父的心急如焚，虎妞妞暂时体会不到。她现在正非常高兴的站在一处假山后头，兴高采烈的拽着弱鸡兄长嘎嘎直乐。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看，这就是我们北邙山动物园！ 我那天吃完饭了就趴在这儿睡觉来着，一觉睡醒就跑大岐山去了。 现在我回来了，那娘肯定也回来了。走，我带你找她去！” 宋易行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水淋淋的懵逼状，看着突然从河边转换到假山后面的场景，没咋正经吃过见过的古代小哥哥，目愣愣的眨着眼睛。 不是，这给我整哪儿来了？ 妞妞以前总爱说的什么北邙山动物园，不应该是深山老林里的猛兽地盘吗？这里怎么看也不像哇，瞧这些陌生的奇怪的各种东西，他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有点飘。 “妞妞，” “别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娘。” 拽起弱鸡兄长就往前走，突然感觉到手里的胳膊好像又抖起来了。虎妞妞只能无奈的扭回头，拍拍她的胆小兄长强行安慰。 “别抖啦，再抖你也飞不起来。 用不着害怕，这里是我的地盘。没有任何一头兽能咬得过我，放心叭。 包安全哒！” “哦，好。” 宋易行依旧没摸清楚现在这情况是个什么情况，他只能习惯性的拉住虎妞妞的小爪子。跟在蹦蹦跳跳的妹妹后面，飘飘乎乎的去找娘。 第 265章 好久不见 很显然虎妞妞没说谎，她确实对这里熟门熟路的很。连爬哪座墙钻哪个洞都一清二楚，可见以前这些事情就没少干。 在整个猛兽区溜达了一大圈，宋易行从一开始的懵逼变成了现在的震惊。 这里，能是深山老林吗？ 这里绝对不是深山老林！ 野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多的奇怪建筑？还有这干净到奇怪的路，造型奇怪的树木，还有停在路旁边的那些奇怪大匣子，妞妞说叫什么观光车？ 他目不暇接的看着这些超出自己眼界的东西，觉得整个人更飘了。 这到底是哪里？ 人间？ 地府？ 还是… “这里是北邙山动物园呀，不跟你说过了吗？” 宋易行自己没察觉到，竟然把心里嘀咕的问题问出了口。不过好在虎妞妞一直是个好孩子，有问必答不撒谎。 拽着兄长，小手指着前面坐落在湖心的一处三楼建筑物，贼有经验的解释。 “转了这么一圈都没找到娘，那八成今天该她休息了。走，我偷偷带你到宿舍里去找。 我跟你说我可有经验了，小的时候我就偷偷摸摸跑来找过饲养员妈妈，把那些胆小的饲养员给吓坏了。 然后讨厌的秃头园长就罚我关笼子，他是个最会偏心眼子的秃老头。因为后来我把熊崽子半夜给扔过来的时候，他就没有罚熊崽子。 哼，我觉得他就是在故意针对我，而且我有证据！” 看看现在把孩子给能的，跑到大肃朝进修一段时间之后，啥啥人家现在都懂。 两小孩儿如入无人之境，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旁边来来往往的行人跟没看见他们一样，这有啥不对劲儿。 虎妞妞是一直就彪乎乎的心大到没边，心细的宋易行则是因为初来乍到，所以入乡随俗。 而且这娃打小就聪明，心眼子多的后果就是他越琢磨想的越多。 很明显这里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地界，妞妞毕竟还小话说不清楚。但是他宋易行可不小了呀，又不傻又不愣的还有什么看不明白？ 结合一下妞妞的异于常人之处，还有她说皇帝曾私底下让国师给她摸过骨卜过卦，再加上话里话外的那些大实话，宋易行终于确定自己以前把事儿给弄差了。 他的妞妞不是被山林猛虎给养大，他的妞妞大概真如皇帝猜测那般，本来就是来自仙神之地的白虎星君！ 否则，解释不清楚现在的这个情况。 胆大心细的少年郎紧紧抓住妹妹的手，脚下飘乎的好不真实。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了，这种不能脚踏实地的浮于未知，让他很是恐慌。 “妞妞，” “嗷？” 被召唤的虎砸扭回头，看见她那弱鸡兄长小脸苍白的可怜，一看就是又害怕了。 “别怕别怕，乖哦。妞妞这就带你去找娘，我们易哥儿不怕哦！” 学着平时兄长哄自己的样子，好心的乖小孩再次拽住胆小鬼，蹄下生风。 唉，这么胆小的兄长好可怜吖，我还是快点把他送去找娘叭！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宋易行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快速习惯，真的只需要一个完美适应好虎妞妞的脑回路罢了。 甚至于被妹妹给拽着飞奔的时候，他觉得格外安心。躲避开路上偶遇的那些人，对于别人对自己的视之无误，也接受的良好。 他以为这里的仙人就是如此高冷淡漠，与野记传说中的形象很能对的上号。仙神么，哪能跟自己这种凡夫俗子热络？他们不搭理我是应该的，嗯，没毛病。 两人刚跑过浮桥进了湖心亭那边的小路，就看见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母亲，被人从湖里水淋淋的捞了上来。 “娘！” “饲养员妈妈！” 虎砸明显比虎她哥动作快多了，甩开膀子就冲她亲爱的饲养员妈妈飞扑过去。 但是，意外发生了。 可可爱爱的一大团孩子，就那么轻轻松松的从对面那俩人身上穿过去。 宋易行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也赶紧跑过去，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母亲，又是担心又是害怕的伸出手去。 “娘，娘你快醒醒！” 可惜，他的手也一次又一次的融于虚无，触碰不到他相依为命了多年的亲娘。 “嗷？？？” 又跑过来努力飞扑，却一次也没有抱到妈的妈宝虎，不敢相信的扭回脑袋看着聪明的弱鸡兄长，孩子大大的眼睛里挂着两个巨巨巨疑惑的问号。 “兄长，这是肿么肥事？” 虎砸终于也开始害怕了，胆小的孩子不由自主抓住身边最亲近的人。小手抓住兄长的手，握的很紧。 “我抱不到饲养员妈妈了，兄长，我抱不到娘了怎么办？” “别怕，妞妞别怕…” 这人自己都慌的嗓子直打哆嗦，还故作坚强的把年幼懵懂的妹妹搂进怀里安抚。紧紧的盯着面前这情况，在脑子里快速判断到底是怎么了。 他看见刚才把他娘从水里捞出来的高大男子皱着眉头思虑了三息，然后非常不遵守男女大防的对他娘又掐又按，甚至于这贼人还当着他的面轻薄了他娘！ “放肆！快放开我娘，否则我杀了你，我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 感觉到母亲受辱的宋易行，放开怀里的妹妹就从那高大男子扑过去。却徒劳的从他们身上穿梭而过，他真的阻挡不了什么。 这股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让他怒气冲冲的一次又一次住上扑。虎妞妞一看兄长发了火，也立马扑上去帮忙。 一爪子一爪子的使劲儿朝黑白胖胖猫的饲养员身上招呼，虽然杀伤力为零，但是孩子嘴里的威胁力却是杠杠的。 “嗷，我兄长让你放开我娘，你快放开吖！要不然我咬你家猫胖胖了，我把它们当熊崽子咬啦？嗷！” 不管两个小孩儿怎么拼命阻止，拦不住这黑衣男给落水者及时做人工呼吸式救援。溺水的人总算咳出了几大口水，慢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睛。 经过这么一长串的折腾，原本被迷药给药的晕晕乎乎的祝元娘，现在可算脑子不昏眼不晕了。 等她的目光缓缓抓住色彩，终于看清楚面前这张略有些熟悉的脸庞时，咻一下睁大了眼睛。 那股令人无法忽略的不敢相信，也让对面这高大魁梧的黑衣男，瞬间就眼神火热的不正常。 “好久不见，祝…元娘。” 第266 章 故人新识 最后这两个字，像是被他在唇齿之间来回研磨了千遍万遍一样。而他的目光，则是几乎要把人的灵魂洞穿一般灼热到诡异。 祝元娘并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眼神有些木愣愣的。 对面这人就略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你，能认得我吗？” 担忧的手指头又伸下了呆愣之人的人中处，刚要狠心的再往下一掐，就被对方迅速扭过脸去避开。 “别掐了，我没失忆。” 避过那只热情助人的大手之后，祝元娘才扭过脸来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声音干涩的厉害。 “我真没想到黄泉路上，来接我的人竟然会是你，宋从垣。” 她的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虽然早在被宋从域劫掠之后，便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可她真的舍不得她的孩子们。 易哥儿还好，好歹的也十一岁了又是少年老成的性子，有宋氏家族在，总归也亏待不了他。 可是妞妞怎么办？那孩子还不到六岁呀，又那么依赖自己。找不到娘了，她得多害怕？ 我死了以后，我的孩子们该怎么办。 眼泪越落越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把对面的宋从垣给难为坏了。 “别哭了，这里可不是阴曹地府。” “不是？” 祝元娘艰难的从地上挣扎起来，扭头茫然四顾。 抬头看着天上骄阳，委实刺眼的厉害。这蓝天白云花红柳绿的场景，也确实与说书人嘴里讲过的黄泉地府大不相同。 “那，此间何处？” 看着这陌生的四周，她只能扭回头看向唯一的熟人。 呃，姑且称之为人吧。 祝元娘有太多的迷惑，她很难相信自己在那样危险的河底漩涡中能逃得命来。也理解不了早年身亡的宋从垣，为何会活生生的蹲在自己面前。 “这里不是阴曹地府的话，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死了么？难不成你是诈死？！…咳咳，咳…咳…” 她突然想到如果宋从垣是诈死的话，只能说明宣平侯府有巨大的危险。那自己的孩子们留在那里，焉能没有危险？ 着急之下一口气呛住了嗓子眼，觉得她不停咳嗽，语不成句。 宋从垣就赶紧解释了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初确实是中毒身亡了的，只不过侥幸托生到了这边。 不，我是从小到大经常在梦里见到你。也不对，我是从小在梦里觉醒了前世。 哎呦，一时半会儿三言两语的解释不清楚。反正这里没有危险，你放心就是了。” 他看着像是挺着急，偏偏又不好伸手拉扯，只能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劝说道。 “你这是不是肺里呛着水了？ 这湖水里微生物细菌啥的可不少，你这初来乍到的，别一不小心再被感染了。走走走，赶紧起来我送你到医院看看。 有什么事儿都等检查好身体以后再说。” “咳，咳咳，你这话…咳咳咳，是何意，咳咳…咳咳咳……” “你别管是什么意思了，先跟我走就对了。我们之间怎么说也有一场缘分在，我还能害你吗？等回头再找个工夫跟你细说。走！” 大概是祝元娘这随时准备咳断气的小模样太可怜，也太让人不敢放心了。宋从垣再也顾不得照顾一个纯正古人的男女有别之礼，他弯腰伸手把人提溜起来，撒丫子就跑。 只有两个小孩儿被遗留在了动物园。 不是他们不想撵上去，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压根儿出不去动物园的大门。确切点来说，是出不了北邙山的范围。 宋易行被扣在大门里头，眼睁睁的看着他娘被人塞进了一个有轮子的大铁箱里，然后嗖的一下没了影子，无论他怎么喊也喊不回来。 最后的最后，他一脸茫然无措的跟着虎妞妞回了那个所谓的员工宿舍，打算在那里用最笨的法子守株待兔。 “兄长你放心叭，娘肯定很快就回来了。猫胖胖的饲养员爸爸不是坏人，他以前也经常照顾我的，还给我洗过澡呢！” “你认得他？” “谁？” “……宋从垣。” 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被他迟疑着从嘴巴里吐出来。说实在话，宋易行现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个被自己唤了很多年父亲的人，本来只是刻在牌位上的一个名字罢了。谁能想到突然有这么一天，他就这么水灵灵的窜到了面前来。 也不是说难以接受吧，就是太让人震惊了些。总觉得现在遭遇的一切，都光怪陆离的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唯有把怀里的这一小团紧紧抱住，他才能勉强找到一点点真实的感觉。 “妞妞，就刚才的那个黑衣男子，你认得他是不是？” “嗯，认得。” 虎妞妞实诚的点点头，伸出爪子往东边的方向指了指。 “他是熊猫园区的工作人员，是猫胖胖的饲养员爸爸，人挺好的。 我小时候抢猫胖胖的盆盆奶喝，他都不打我，有时候还会偷偷给我加一盆。所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我都没有咬过猫胖胖。 虽然猫胖胖跟可恶的熊崽子长的有点像，但是我认为猫胖胖只是比较大只比较胖的猫，才不是讨厌的熊崽子呢！” 也不知道这孩子打小是跟熊类结下了怎样的不解之缘，反正听的出来她真的非常不待见熊崽子，没有之一的那种不待见。 “你从小就见过他了？” “嗯，他经常帮饲养员妈妈照顾我。” 宋易行不再说话，只是那双渐渐恢复冷静从容的眼睛，定定的看向这一汪平静湖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不住的虎妞妞只闲下来了一小会儿，就光速恢复了活力。大概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的老窝里头太过安心了，她拽着兄长就准备四处溜达。 “走，我带你到我的虎园看看。 好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虎笨笨虎壮壮它们想没想我。等饲养员妈妈回来了以后，我们再过来找她。 放心叭，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哒。 秃头园长开大会的时候天天说，我们动物园有规定，一定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啰嗦……” 第267 章 一场奇妙的遇见 孩子头一回这么絮絮叨叨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让胆小的弱鸡兄长放松下来，只能不停的跟他说话。 宋易行原本不想离开员工宿舍，他想尽快看到娘平安回来。但是听着妞妞貌似很想念她的那群虎类小伙伴，最终心疼孩子的心占了上风，两人手拉手快速往虎园飞奔。 前脚刚跑到虎园大门口，后头虎妞妞就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儿。 “嗷？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虎妈妈身上的味道？” 拽着兄长往后边的老虎洞跑，绕过在门口急的直转圈圈的工作人员，两小孩儿挤到洞里一看，一头非常漂亮的老虎正痛苦的趴在那儿低低咆哮。 “真的是虎妈妈！” 虎妞妞很高兴看见了生下自己的虎，但是她又疑惑极了。松开兄长的手，小心翼翼的凑合过去瞎打听。 “虎妈妈你怎么又活了，嗷？” “妞妞，你回来！” 一声惊喜的疑问，伴随着宋易行一声凄厉的惨叫。虎妞妞咻的一下化作一团白色的影子，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挤到了母老虎的肚子里去。 非常突兀的就弄丢了一坨妹妹的小少年，疯了一样也往母老虎的肚子里扑过去，却依旧徒然无功的一次又一次穿身而过。 继弄丢了母亲以后，他又弄丢了妹妹。世界上苦逼的人有辣么多，少年宋易行绝对能哭在第一排。 “妞妞，妞妞你出来，你别丢下我一个…” 挺大个虎她哥的了，此刻哭的眼泪哗哗。当然这种事儿吧，搁一般人身上确实谁也遭不住。 就问现场围观妹妹投胎的人，三界六道里掰着手指头的可着劲儿扒拉，估摸着也不多呀！ 好在虎砸真的是个好孩子，大概也是心疼她这胆小的弱鸡兄长搁外头哭的可怜。所以非常讲义气的从母老虎肚子里，奋力挣扎着硬钻了出来。 一声痛苦的虎啸之后，母老虎趴在地上不动弹了。于是，守在洞口外的工作人员立刻疯了。 “坏了，虎彪彪真的生了一头彪！” “快去通知园长，彪彪下了三只崽子，看样子情况有点糟糕，让他快过来！” “不不不，让兽医先过来！” 虎园里的工作人员们，瞬间兵荒马乱。 当然，最慌的还是宋易行。 他蹲在这一窝刚出生的小虎崽子面前，一边哭一边伸出手，企图把被另外两只虎崽子压在下面的新鲜妹妹，给扒拉出来。 但是可惜，依旧看得见摸不着。 他就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这一小坨白色小虎崽子身边，看着那头母老虎被人抬出去救治，看着三个小虎崽子被人给捡进一个水晶打造的小箱子里去。 一边担心妹妹，一边牵挂母亲。 两边都不敢放心的巨大精神压力，快把宋易行给整魔怔了。 不知道守了几个日升日落，白色的小虎崽子终于睁开了眼睛，懵懵懂懂的透着一股不同于其他虎崽子的聪明机灵劲儿，胖嘟嘟的可爱极了。 但是，妞妞不认得我了。 不，妞妞她也看不见我了？！ 一种被整个人间给抛弃了的巨大惊恐，瞬间席卷了宋易行的整个大脑。就在他最茫然最害怕的时候，一道跌跌撞撞的柔弱身影就那么又闯了回来。 “娘！” 宋易行惊喜的扑过去，但是祝元娘丝毫感觉不到苦逼儿子的挚声呼唤，她只是脚步踉跄的扑到了那团白色小虎崽子面前。 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带着很多的期盼和很多的不敢置信，轻声呼唤。 “妞妞？” “嗷？” 一道弱兮兮奶乎乎的萌虎咆哮，非常开心的把自己交给了这个，看着就好喜欢好喜欢自己的两脚兽。 等被对方哭着抱起来捧在手心里的时候，小小一团的虎妞妞傲娇的扬着脑袋，鄙视了一圈周围的那些蠢货小虎崽子们。 嗷，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还敢不敢笑话我？快看，虎虎我呀，以后也要养饲养员了呢！ 这熟悉的可爱神色，哪怕是换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老虎脸上，也依旧能让深爱孩子的母亲认出来。 “是我的妞妞，呜呜呜，是我的妞妞！” 在那个医院里的时候，听宋从垣大致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脑子聪明过人的祝元娘就立刻抓住了重点。 北邙山动物园？ 这不是妞妞经常挂在嘴里的地方么？她又细心的打听了一下有没有什么饲养员，还有秃头园长之类的存在。 果然也都有！ 那就说明自己猜的一点都不差，她这是跑到自家妞妞以前待过的地界来了。 于是祝元娘顾不上身体舒不舒服，马不停蹄的就往回赶，想看看能不能把自家妞妞给找到。 托了宋从垣的福，他的话好像在这个动物园里挺好使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了一头母老虎刚生下三只小虎崽子，其中就有一只小白虎。 对上了，这跟妞妞以前和自己说的话全都对上了！ 所以自家孩子从头到尾一句假话都没说过，她真的是一头小白虎，也真的是来自北邙山动物园。虽然不知道后来她是怎么跑到大肃去的，但是没关系，有娘在呢。 “妞妞不怕，娘在呢。” “咳，不能这么自称。” 跟在边上的宋从垣轻声咳了一下，他不知道祝元娘为何对一只小虎崽子这么喜爱。不过既然她喜爱么，那就喜爱好了。 “那个，这家动物园是我投资的。 如果你要是很喜欢这只小白虎，又暂时没有地方去的话。也可以先在这里落脚，给它当饲养员妈妈。 咳，至于身份方面的事情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弄好。” 好歹也是豪门宋家出来的公子哥，就算是他打小性格怪异到非常不合群。但是托兄弟姐妹们帮个小忙的人情，他还是能弄到手的。 祝元娘没有说话，说实在话她心里茫然的很。宋从垣在边上看着，就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相信我吧，好歹咱俩上辈子也是有一场缘分在。哪怕就是看在你替我守寡延继香火的情分上，我也肯定不会害你的。” 祝元娘瞬间脸色爆红。 “你怎么知道的？！” “咳。” 某人不大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我打小的时候就能在梦里看到很多古代画面，有我念书练武的，有我骑马打仗的。还有一个抱着孩子天天哭的人，说是给我守寡来着…” 第268 章 唤回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你明媒正娶回去的妻子。” 再提起这些污糟事儿的时候，祝元娘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有痛苦，但是真的有很多的抱歉和尴尬。 “我和易哥儿，当初都是被人硬栽到你头上的耻辱,” “瞎说什么？” 宋从垣先是讶异的挑了挑眉毛，然后心大的摆了摆手，觉得问题不大。 “那叫你带娃改嫁给我，这种情况在我们这里很常见的。什么叫屈辱？这明明是缘分。 再说了，我记得古代延续香火这事儿还挺重要。最起码当初要不是你帮我带来儿子续上了香火，那我当时搁人家嘴里头不就成绝户了？” 祝元娘被怼的差点不会了，只能满脸不自在的干笑了一下。 “……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太至于了！” 宋从垣非常坦然的双手一摊，实话实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的家族正是延续了千年辉煌的玉德宋氏一族。 据族谱记载，往上面翻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其中一位祖宗就是我前生的祖父，大肃朝的第一代宣平侯。 我这一支应该是当时的庶房传下来的，虽然时间过得太久远了查不准到底是哪一支，但是总归跑不出一个宋字。 所以你看，传承多么重要？ 说实在话，我挺感激你的。” 这非常明显的话里有话，把聪明的祝元娘给听得神色更加尴尬了。 “……这么，巧合的么？” “是啊，就是这么巧合。” 某人眼底那抹隐晦的压抑渴望之色甚浓，毕竟是在梦里看了三十来年的人，今天就这么水灵灵的被自己从水里给捞上来了。 他心里的欢喜大过于惊吓。 太好了，我就说我不是神经病么？ 看看看看，这叫前生缘今世续。说白了我手里应该拿的是惊情两千年的男主剧本，而不应该是精神病院的病历卡。 太好了，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再看心理医生了！我的药，啊呸，我的梦中人来了！ 这人明明一脸正经，偏偏那眼底跳跃的火光却灼热的不像啥正经东西，把紧守在边上的宋易行吓得心惊肉跳。 不是，你想做什么？！ 护母心切的少年刚想习惯性的冲上去挡在母亲前面，突然就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命运的小脖梗子。 他迅速转过身一手抓向母亲，一手抓向那团小小的白色小虎崽子。谁知道抓母亲的那只手依旧扑了个空，但是却从小白虎的身上抓回了一团熟睡的小妞妞。 来不及说更多的话，两个孩子就被身后那突然出现的巨大旋涡，给重新吸了进去。 “娘！！！” 一声凄凄切切的呼唤声，让母子连心的祝元娘没来由的心头一动。她抬眼看向天空，却什么也没有。 而从时空旋涡里被甩出来的人，则在大肃皇宫里，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皇上，醒了！” 拖着伤残之身，被不讲理的皇上师兄硬逼着用那半吊子本事施法唤魂。整整搁床跟前守了一天一夜，愣是没敢合一下眼睛的苦逼国师李停云，顶着那张憔悴好看的脸，趴在地上鬼哭狼嚎。 “我的祖师爷啊，我的师尊啊！ 您老人家可总算是在天有灵，在地有知了啊！ 就差一点点了，咱们无极观的独苗苗，我差点就折了呀！”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不要个国师大人该有的高逼格。那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把老皇帝气的忍不住赏了他一脚丫子。 “滚滚滚，赶紧滚吧你！” “多谢皇上师兄，我这就滚！” 抱上自己的镇观之宝老龟壳儿，这人立刻撒丫子就跑，马不停蹄的窜回国师府关门落锁，努力保护好身为独苗苗的自己。 老皇帝眼瞅着那不着调的混账东西跑没了影子，使劲儿吸了一口气，努力劝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 好不容易把自己给劝好了一回，他这才转过脸，面色慈祥的坐在床边看着眼神迷茫，好似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外孙女。 “长乐，总算是把你给救回来了。” 满脸慈爱，语气中更是充满了关怀。不过可惜媚眼抛给虎砸，那真是白抛了。 虎妞妞扭头左看右看，这眼熟的床边蹲着一只眼熟的皇上外祖父…… “嗷，我怎么又回来了？” 孩子又遗憾又失望的从床上爬起来。 比起天天在这个皇宫里吃念书的苦，其实她还是更喜欢在动物园里，当一头被所有人喜欢的明星虎。 但是，唉。 回来都回来了么，那就回来了叭。 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好几圈，也没转到自己家里人，妈宝虎习惯性的开口找妈。 “我娘呢？” 我都回来了，饲养员妈妈肯定也回来了。我饿了，需要被投喂。 “还有我兄长呢？” 难为孩子在肚子饿的时候，还知道惦记一下自家的胆小鬼兄长，这真的挺难得了。 但是这询问，却叫老皇帝一时心疼的有些张不开嘴。 “长乐啊，你听朕跟你说。” 大肃君王一掀龙袍坐在床边，会撒娇的粘人小胖墩儿，自动自发爬进了皇上外祖父的怀里。四只爪爪随便一摊，等待着被撸毛毛。 “我准备好了，你说叭。” 皇帝那略显迟疑的苍老手指，就一点点梳理过虎妞妞那乖巧天真的眼神。 这样干净的眼睛，让皇帝甚至不忍心告诉她这世上其实有一种无奈，叫做生离死别。 “长乐，你已经越来越聪明，越来越通人性了，对不对？” “当然啦，我这么聪明，我每天都在好好当人！” 从一开始的努力当人变成现在的好好当人，这简直就是两个字的飞跃。 虎妞妞得意地晃了晃小脚脚，显然对于自己这越来越聪明的大脑袋，她是非常满意的。 天真快乐的小孩才最招惹人心疼，皇帝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该说的还是得说不是？ “所以啊长乐，你既然已经长大了，就应该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的道理。 这世上的每一段路程，都会有不同的人陪你欣赏不同的风景。 不要一直紧紧的抓着哪一个人不放，你要，” 第 269章 苦逼的娃 “你要说什么？皇上外祖父你脸上的表情好奇怪，你说的话我好像听不懂。” 虎妞妞歪了歪脑袋，眼珠子转的格外勤快。皇帝就心疼的摸了摸怀里孩子的小胖脸，然后狠心告知真相。 “长乐，祝氏没了。” “嗷？” “朕的意思是说你那养母祝元娘，大概是已经走了。” 虎砸咻一下坐直了身体。 “我娘去哪儿了？” 眼瞅着外孙女小脸变了情绪，老皇帝就赶紧安抚道。 “…许是去天上享福了。 长乐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人总归都是要走的，也就论个早晚而已。 你别怕也别难过，哪怕就是祝氏不在了也无妨。以后还有外祖父疼着你宠着你，你永远都是大肃皇朝尊贵的长乐郡主。” 皇帝这一长串的安慰，其实虎妞妞能听懂的不多。但是在弱鸡兄长的长期教导下，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在阅读理解里抓重点。 “皇上外祖父，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我娘没跟我一起回来？” 皇帝就无奈的点了点头。 “朕已经下令让他们在杗河沿岸搜寻打捞，你们所有人都已经被带了回来。偏偏只有那祝元娘活不见人死不见，” 顾及着外孙女岁数还小，皇帝很及时的把尸那个字给咽了下去。 “也不知道她到底被河水给冲到哪里去了，实在是找不回来。 不过长乐你放心，这个仇朕一定帮你报了。那宋从域狗胆大包天竟敢勾连到他国的路子上去，与叛国无异死不足惜！ 朕已经判了他千刀万剐之极刑，保证让他死的零零碎碎，好给你义母偿命。” 又是一串叠一串的话，显而易见的能听出来皇帝他不大擅长安慰人。这一句那一句哪怕掩饰的极好，却依旧带着来自骨子里的杀气腾腾。 虎妞妞呆唧唧的坐在那儿，努力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来转去，挺长时间之后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 然后她着急忙慌的从皇上外祖父怀里跳下来，光着脚丫子就往外跑。 “杨忠海！” 皇帝一声令下，守在门口的大总管立刻现身，眼疾手快的再次截住一团虎妞妞。 “哎呦喂，老奴的长乐郡主哟！天儿都这么冷了，您哪能光着脚丫子就往外跑啊？快快快，赶紧随老奴回屋里去吧。屋里头烧着地龙呢，暖和的很，” “嗷，你放开我！” 虎妞妞仗着力气大奋力挣扎。 “我要去找娘！ 我都回来了，她怎么能不跟我一起回来呢？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我才是她唯一的乖宝宝。 嗷，我要我娘！” 妈宝虎没妈了？ 天啦噜，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比把蜗牛活生生从蜗牛壳里抠出来，还要让虎妞妞难以忍受。整个人暴躁的像一团随时准备炸开的小炮仗，若不是杨大总管确实手上有真功夫，还真不一定能抱得住她。 “长乐郡主，老奴的小郡主唷，郡主您听话，” “嗷，放开我，我也要回去！你们都讨厌，我要回去找我娘！嗷～吼～吼～吼～”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几乎快掀翻了落景园的殿上屋脊兽。 皇帝看着闹腾不休凶相毕露的虎妞妞，心疼之余也是头疼的厉害。 “长乐，你乖一些。朕回头赏祝氏一个更尊贵的哀荣可好？” “不好！” 虎妞妞听不懂哎茸是什么意思，她就只想快点回去找饲养员妈妈。明明刚才还跟弱鸡兄长一起去虎园看到虎妈妈了，怎么一转眼她又回到皇宫里来了？ “对了，我兄长呢？” 差点把挂件给忘了，都说好了要允许他也永远跟我们在一起的，那肯定不能丢下胆小的弱鸡兄长一个人在这里。 要不然以后没有虎老大罩着了，他该怎么办？ 虎砸简直操碎了心。 “我兄长呢？他跟我一起回来了么？他在哪里？” “回来了回来了，宋易行那小子是跟着你一起被捞回来的！” 一看熊孩子有点想讲道理的样子了，老皇帝非常好说话的就要让人去把虎要的小挂件给抬过来。 幸好关键时候，大总管还是靠谱的。他一边努力的抱紧小郡主，一边替老皇帝打圆场。 “启禀皇上，宋世子受了内伤又落入冰水生寒染上高热，如今正在太医院救治呢，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不大方便过来面君。” 话说的可真客气，总的来说不就一个意思吗？那倒霉催的苦逼孩子，由于被宋从域狠狠踹了一记窝心脚，受内伤吐了血之后又在冰水里折腾了太久，现在只能搁病床上努力挣命。 情况呢，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 被大总管给掰开了揉碎了解释了好多遍以后，听懂了的虎妞妞终于暂时歇下回动物园找饲养员妈妈的心。 孩子着急忙慌的让皇上外祖父用那双尊贵的龙爪，笨手笨脚的给穿上鞋袜以后，以最快的速度炫到了弱鸡兄长的病榻前。 “兄长，嗷，妞妞来了！” 看见红着脸闭着眼，热的满头满脸都是汗，却还一个劲儿直打哆嗦的弱鸡兄长，虎妞妞心疼极了。 这是第几次看见他躺在病床上了呢？ 孩子熟门熟路的蹬掉鞋子爬上床，抓起那只滚烫的手放在自己胖胖的脸颊上，努力鼓起神奇的腮帮子给他治伤。 已经快烧迷糊了的宋易行，昏昏沉沉的在看不清前路的黑暗中，拼尽全力挣扎着。 “娘… 放肆！你放开我娘！ 妞妞，你快回来！ 兄长在这里，我在这里。 救命啊，谁能看见我？ 怎么办…” 一段又一段的胡言乱语，一串又一串滚烫的眼泪。 宋易行的病中呓语，旁边的人听不懂。 只有心疼的虎妞妞抬起爪爪给他擦汗，学着娘的样子，一声一声的哄他。 “易哥儿乖，我们易哥儿不怕哦。妞妞在呢，易哥儿不怕…” 这一刻的虎妞妞不再像是那个无知懵懂的小娃娃，此刻的她更像是母亲用爱喂养出来的影子，代替自己守护在濒死的宋易行身边。 老皇帝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眸中那些复杂的思量，最终只换成了一抹浅浅的叹息。 转头看向垂首站在一边的太医令，他皱眉询问道。 “宣平侯世子宋易行，可有性命之危？” 第 270章 命悬一线的弱鸡兄长 那怎么可能没有呢？眼看着这倒霉孩子就已经命悬一线了不是？ 太医令恨不能愁的头秃，但是在皇家人身边打滚了大半辈子，他还是瞬间听明了皇帝话中深意。 啧，宣平侯世子？ 不是，小心眼子的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宋从域都干出了这么挑衅皇权的事情，竟然会不迁怒到宋易行的身上吗？ 这大度的有点不合常理。 所以孙医令很是小心谨慎的抬起眼睛，揣摩着君王圣意。 “启禀皇上，宋世子如今这病情来的确实有些凶险。 老臣已经给他施过一轮金针，也喂过退热散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或许再过个把时辰便可清醒了，也不一定。” 要不说能当头儿的，都是个顶个的在人精堆里挑出来的人尖子呢？瞧人家这话回的多缜密周全？ 就差没明着问一句，皇上您是要他出意外呢，还是出意外呢？ 只要您点个头出个声儿，保准病榻上那小子一不小心就能出个小小的意外。一点都不会伤及您与长乐郡主之间，这份干净纯粹的祖孙之情。 该说不说这确实是个会揣摩圣意的，其实老皇帝一开始吧，其实还真有点这方面的意思。 毕竟宋从域是姓宋的，哪怕听说他们这一房已经被逐出了族谱，可依旧改变不了他与宋易行的血脉亲缘。 而长乐，又对宋易行颇有些在意。 如今那个祝氏不在了，其实是把长乐拉回皇室来的最好时机。只要朕耐心一些多哄上一哄，不怕哄不住一个小孩子。 便是让宋易行趁此机会一同随母去了，真的也不失为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彻底斩断长乐的外心，日后她能一心一意的归附于皇室，这才是对皇家最有利的局面。 但是，人非草木啊… 老皇帝看着趴在病床上，正在非常努力装成大人样子哄小儿的外孙女，他苍老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作为外祖父的不忍心。 还这么小，能懂个什么呢？失去了感情深厚的义母之后若是也失去了义兄，该多伤心难过？ 她是不知福祸的白虎星君谪仙降凡不假，可她也是朕的外孙女啊，会说好喜欢外祖父的小丫头。 朕大概也是真的老了，竟然会时时生出不忍之心，唉。 孩子一句又一句懵懵懂懂的安抚声，听着又温暖又可怜，却字字句句都是出自一片真心。 最起码现在，长乐依然还是个乖巧的好孩子，没有太多的杀戮心性。 只要朕以后多引导多教育，她应该能长成守护大肃皇朝的保护神，应该不至于生出外心从而祸乱我周氏天下。 努力把自己劝说成功的老皇帝，绝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偏心眼儿的老头子。他不过就是无奈的，妥协的，眼不见为净的，轻轻闭上一双龙目罢了。 于是守在边上的帝王蛔虫版杨大总管，立刻了然的冲孙老头儿呶了呶嘴。 “孙太医，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妙手你就抓抓紧，别再藏着掖着了。” 个狡猾的老东西，还不赶紧去给宋世子诊治好？瞧把小郡主给担心的唷，当心她发起火来直接掀了你太医院诸人的天灵盖。 太医令立刻咽下来自杨大走狗亲自塞进嘴里的定心丸，得嘞，既然皇上的蛔虫都给了明确吩咐，那老夫我还担心个啥？ 治，抓紧的。 于是太医令胡子一捋，抬手甩出师门秘技鬼门十三针，险之又险的在鬼门关前，愣是把宣平侯世子给抢回了人间。 小半个时辰之后，宋易行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头昏脑胀口干舌燥的厉害，但是更让他难过的是，他弄丢了娘和妞妞。 死气沉沉的眼睛，一串串绝望的眼泪流的安静无声。直到，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的抹去泪痕。 “易哥儿乖，不怕哦。我们易哥儿不哭，妞妞在呢。” 妞妞在呢？ 在哪儿呢？！ 宋易行猛地转过脸，然后他看见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非常稀罕的盛满了关心和担忧。 “……妞妞？” 嘶哑的嗓音像是在沙砾里磨出来的一样粗糙难听，但是却把那张小包子脸给勾的挤出了两个惊喜的小酒窝。 “兄长你醒了？” 宋易行呆愣了一下，这一场神奇到诡异的经历，让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又遭遇了一场随时会破碎的噩梦。 “兄长？ 易哥儿，你醒了么？” 虎妞妞那颗奇葩的小脑瓜子，不知道是又搭到了哪条脑回路上去。她现在不止扮演她自己，还努力扮演着娘，好心好意关怀着哭到惨兮兮的弱鸡兄长。 唉，就说他不能没有虎老大吧？瞧他现在哭的多惨？幸好我临回去之前没把他给忘了，要不然非得哭死不可。 伸出爪爪，很懂事的给弱鸡兄长擦眼泪。嘴里还翻来覆去的就捣鼓着那么几句话，可以说哄的很走心了。 “易哥儿乖…” 不是虎砸不想换词儿，是她脑子里就真没有。所以凑合听吧，别嫌弃。 当然宋易行肯定是不会嫌弃的，他只是一脸茫然的盯着这坨忙叨叨的胖娃娃。几息之后缓缓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着这张熟悉的小包子脸。 “妞妞。” 直到在手指下感受到那十分真实的温热触感，他才敢确定面前的人不是幻觉。 “妞妞，真的是你！ 你又能看见我了？ 太好了，这太好了……” 他声音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欣喜。虎妞妞则很用力的点着头，眼睛里却闪过亮晶晶的疑惑。 “当然是我啦！我什么时候看不见你了？我的眼睛跟我聪明的脑子一样好用，我永远都能看得见你。别哭了，嗷？” 然后又抬手抓住摸着自己小胖脸的这只手，她有很多的不高兴，立刻就小嘴叭叭的开始告状。 “兄长你知不知道，娘竟然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 嗷，她怎么能一个人留在那里呢？ 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哒，我才是她唯一的乖宝宝。连你都不是，只有我！ 兄长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以后我带你一起回去找娘。” 第 271章 点拨 “找娘？” 宋易行满眼苦涩难过。 “我们能去哪里把娘找回来呢？” “去动物园呀！ 谁说是要找回来了？ 是我带你找回去。” 虎砸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一脸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的盲目自信。 “我不喜欢天天在皇宫里吃念书的苦，我还是想回去上班当明星虎。 放心叭，我带着你。 以后我出差的时候也带着你，肯定不会把你给饿死了。我可厉害可能干了，再多养一个你，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算是我们在天上飞的时候你也别害怕，好好跟着我就行了，我有的是经验。” 巴拉巴拉巴拉的一阵疯狂画大饼，生怕不能把聪明的弱鸡兄长给忽悠回动物园。 宋易行听没听进耳朵里去暂时不知道，但是被皇帝专门留下来阻拦，哦不，照看长乐郡主别拆了皇宫的杨大总管，则是守在门外又心累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怪不得皇上和寿王殿下这对人间最尊贵的父子，却偏偏看一个宋家小儿百般不顺眼呢？ 瞧瞧长乐郡主多会偏心眼子？ 寿王殿下对这个小郡主哇，那份恨不能捧在手里怕摔着，顶在脑袋上怕晒着的一片真心就不说了。 皇帝其实也付出良多啊。 难为都一大把岁数的尊贵人了儿了，愣是开始磕磕绊绊的从头学习怎么带娃。每天被折腾的鸡飞狗跳，都没换来长乐郡主的一句允诺，说以后要带皇上他老人家上天玩啥的。 结果现在，这么轻易就对宋家小儿吐了口？这要是传到自家小心眼子的主子耳朵边去还得了？不知道得抓心挠肝的嫉妒成啥样呢！ 大总管是怎么守在门外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待在屋里的一对小孩儿都不知道。 但是宋易行又不是四六不懂的虎妞妞，已经勉强恢复了清醒的脑子，开始迅速转动联想。然后大胆假设小心取证，最后笼笼统统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和妞妞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大肃来了，而他娘，却被留在了那个神奇的北邙山动物园里。 明明心里都清楚，可是看到虎妞妞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他又不由自主的也冒出了一点点奢望。 “我们真的能把娘找回来吗？” “是找回去！” 虎砸强调了一下来去的区别，虎她哥就立刻从善如流的改了下说法。 “我们真的能找回去吗？” “包的。” 娃小手一拍打包票，又眼巴巴的看着虚弱到好像戳一指头立刻就嘎的兄长，她心累的不行。 “快点好起来吧易哥儿，别让妞妞担心，听话。” “嗯，嗯？” 宋易行突然听出了一些违和感。 “妞妞，” 嗓子嘶哑的厉害，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子才轻声询问。 “你方才唤我什么？” “易哥儿吖。现在娘不在，但是我会好好罩着你的，放心叭。” 虎妞妞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她噔噔噔窜到床边去倒了半盏茶过来，手脚利索的就往弱鸡兄长嘴里灌。 “兄长，喝口热茶叭。” 大总管说热茶治百病，准没错哒。 看看看看，就说孩子四处偷师的坏处来了吧，把当人的知识点给学杂了不是？ 可怜的宋易行躲避不及被烫的直哆嗦，不过好在半杯热茶烫过嗓子，他的声音就清楚好听了许多。 “妞妞，我不喝了。” 叮！ 虎妞妞高兴的扭头往门口吆喝了一句。 “大总管你说的对，果然热水能治百病，我兄长的嗓子好啦！” 被点了名的杨大总管闪身进来，看着苦逼可怜的宋世子，他露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心虚微笑。 “呵呵呵，非是老奴说的对，是长乐郡主您好学机敏。” 又看向宋易行，脸色温和。 “宋世子你醒来了就好，你病重昏迷的这段时间，可是把我们长乐郡主给担心坏了。” 先帮小郡主把人情铺垫完整，想了想这心性圆滑之人又轻声卖了个好。 “逃犯宋从域已被皇上下令处以极刑，至于宣平侯夫人的遗体却一直不曾打捞到，实在是令人无奈。” 想想这孩子确实可怜的很，杨大总管就又添了几句。 “皇上已下旨，祝氏元娘教养长乐郡主有功。虽然一直没有寻到遗体，可依旧特赐以魏国夫人之礼葬下衣冠冢，以示哀荣。宋世子，您节哀顺变。” 这几乎是在明着点拨，皇上不会因为宋从域的恶行，从而迁怒到宣平侯的头上去。你以后依旧还是宋世子，是已逝魏国夫人的儿子。 宋易行如果听不懂的话，那就真白瞎了他在脑袋上顶了这么多年的神童之名。 他立刻着急起来。 “大总管，小子的母亲既然没有寻到遗体，那就证明他有可能还活着，只是我还没找到她而已！求大总管帮小子与皇上耳边通禀一声，暂时莫要定下我娘的死讯可好？” 毕竟心里还有一个浅浅的奢望，万一哪天他娘又回来了呢？他敢肯定自己脑子里关于北邙山动物园的那些记忆不是假的，那就说明他娘其实真的还活着！ 只是活在了跟自己不同的那个世界里罢了，但是万一哪一日她又回来了呢？总不能说诈尸了吧？ 聪明的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干啥事儿都要把前前后后都考虑好，生怕出一个纰漏便暴露出不该暴露的秘密。 比如，比如妞妞那神奇的来处，以及他刚刚那段光怪陆离的经历。 大总管看了看言词恳切的宋世子，再看看守在一边竖着耳朵听动静的长乐郡主，这人只来回掂量了五息左右便立刻点头。 “成，咱家去替你回禀一声。” “多谢大总管！” “分内之事，何须言谢？宋世子先好生躺着吧，我去去就回。” 话说的干脆来去动作也干脆，没多大功夫便带来了皇帝应充的圣意。 于是浑身虚弱下不得病榻的宋易行，便躺在那里一脸恭敬虔诚的高呼皇恩浩荡。 对于这聪明小子的一点即通，杨大总管表示非常满意。嗯，咱家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不必费心劳神。 等宋易行病情彻底稳住了之后，就被接回了宣平侯府去养病。 第272 章 找回去的可能 与他一起回去的，当然还有皇帝努力留也没留住的长乐郡主一枚。 开玩笑呢？ 都已经不小心弄丢了娘，哪还能再把弱鸡兄长给弄丢了？必须得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让虎放心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俩孩子真的做到了形影不离。让不明白其中真相的人，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心酸的很。 这是相依为命了啊，唉。 “十三郎…” 宋族长话还没吐出来就先叹了口气，说实在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俩孩子才好。 抬眼看了看蹲在旁边扒拉算盘珠子玩儿的虎妞妞，再扭头看看靠在床头手握书册，一脸好像不是他没了亲娘的宋易行。 宋从坡简直愁的头秃。 “实在不行的话，你哭一场呢？” 非常有良心的开始建议，而且觉得自个儿这建议挺有道理的，于是逮住了这一点苦口婆心的劝呐。 “十三郎，老话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还有一句叫只是未到伤心处。真到了伤心处，哪个男儿能不哭？ 所以你哭吧，没事儿。 九叔还搁你跟前坐着呢！ 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还有咱们全族陪你一起顶着。别慌也别怕，啊？” 真难为这人抓心挠肝的挤出这些安慰之词，不是说他矫情就想让孩子哭，是害怕呀！怕他家里唯一的麒麟儿哀毁入心，恐憋的时间长了会伤了十三郎的心脉。 宋易行无奈的放下手中书册，还没来得及搭腔就被边上的虎妞妞抢过了话语权。 “坏九叔，不行你回老家去吧。” “啥？” 自觉为族中小辈操碎了心的某九某叔，很突兀的就接受到了来自小辈的明面嫌弃，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大自信了。 “你撵我走？” “昂。” “你竟然撵我走？” “嗯。” 宋从坡有点破防了。 不是，原本辣么喜欢我的虎妞妞，竟然要撵我这个可怜的族长回老家去？ “虎妞妞，你为什么要撵我走？” “你还问我？” 虎妞妞不高兴的撅起小嘴巴。 “你天天闲着没事儿干，非要我弱鸡兄长哭给你看是几个意思？ 看我娘不在，想欺负他？ 哼，想都表想。 我们易哥儿还有妞妞在呢，谁也别想欺负他，嗷！” 又来了，又来了！ 自从祝氏没了以后，这俩孩子明显的都有点不大正常了，但最不正常的还是这个心性不全的胖丫头。 她总是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开始装大人的语气，莫名其妙的让宋从坡有点想起鸡皮疙瘩。 “虎妞妞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欺负你们？我是宋家的族长，我关怀爱护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欺负？” 请苍天，辩忠奸。 我纯纯的一片好心呐！ 可惜虎砸不领情。 “那你还天天过来让我兄长哭？” “我，我这不是为了他好吗？” “哦，我懂了。” 虎妞妞恍然大悟的点点脑袋，拎起小算盘就往外走，嘴里头叨叨咕咕的表示偷师成功，我悟了。 “你先站住，你又懂什么了？” 看着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宋从坡很难相信她是真的懂了。果特么然的，这小丫头开始顺嘴瞎编。 “原来让谁哭就是为了谁好？那我现在就去让大序序他们都哭一哭，我是为了他们好。” “……你站住！” 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宋从坡几日如一日的败下阵来，拿腿就走。 “我走还不行吗？” “那行叭。” 转着一对机灵可爱的大眼睛，目送坏九叔气哼哼的再一次蹦哒出门。虎妞妞转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无奈含笑的眼睛，然后她也笑嘻嘻的凑过去。 “我是不是越来越通人性了，嗷？” “对，我们妞妞聪明。” 宋易行抬手摸了摸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的一脸纵容疼爱。 “九叔也是想劝慰我，他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刚才吓唬他的。” 虎妞妞跟往常一样趴在兄长床边，可爱的包子脸搁在床沿上，圆溜溜的眼睛里依旧心大的没有什么忧虑。 “兄长，你病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 “那咱们今天就回去找娘吧！” “……嗯。” 宋易行略有些迟疑的点头。 这几日已经抓紧把府里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尤其是把府里所有的产业全交给族长这个事儿，是他琢磨了一宿才决定好的。 毕竟是宗族，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来。自己打算跟着妞妞一起走，就得给宋家该得的补偿。 他抬眼，看了看前院的方向。 九叔，老太爷，族人们，对不住了。我知道不该辜负你们的期待，可我更舍不得离开娘和妞妞。 孝义不能两全时，便择于利己吧。反正，我宋易行从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低垂下眼眸，遮去心底的遗憾。 “那我们现在就走？” 虎妞妞噌一下来了精神。 “嗯！” 宋易行想办法支开身边的人手，然后虎妞妞拽起弱鸡兄长骑上马壮壮，一马二人往城南急骋而去。 却不知两小儿前脚刚离府，后脚便有人撵了上去，还有一人则打马直奔皇宫。 “什么叫她要回去找娘？” 突然想到了一种荒谬的可能，老皇帝立马坐不住了。 “快，赶紧带人去拦住长乐跳河寻死！” 果然正经的亲戚一般都很正经，脑回路在某些诡异的时刻都是相通的。老皇帝把心有灵犀这个技能点瞬间拉满，竟然靠着血缘加持，一大意把宋易行都给比了下去。 站在略有些眼熟的杗河边，素来以聪慧机敏著称的宋家少年郎，竟然难得承认自个儿脑瓜子突然不够用了。 “妞妞，你的意思是说想回去的话，咱俩就得跳河？” “嗷，当然啦。马壮壮不是说这叫原路返回吗？” “昂昂昂昂昂！” 突然莫名其妙被虎给甩了锅的大黑马，站在一边疯狂的对虎她哥摇脑袋。 马没有说过！ 都是虎她自己胡说的。 宋易行沉默的抿了抿嘴角。 说实在话，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怀疑他们俩在这么干巴死冷的天儿跳河，去阎王殿的可能大于去北邙山动物园。 第 273章 好一通折腾 但是看着虎妞妞这信心满满的脸，还没经历社会全方位毒打过的单纯小奸佞宋某某，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丝动摇。 毕竟，他是经历过那场奇遇的人。 怎么说自家妞妞也是传说中的白虎星君来着，特殊时刻也许她会有些特殊手段也说不定。或许这河底，真的能通往她回家的方向呢？ 一般的聪明孩子和神童的区别，在这一刻就显现出来了。很明显，后者更加敢想敢干。 “兄长，我们走吧？” “嗯，走！” 拿定主意的宋易行牙一咬心一横，弯腰抱起虎妞妞，两小孩儿破罐子破摔，啊呸，是在一切的不可能中寻找那一丝可能。 虎妞妞水性好，拽着只会狗狍的弱鸡兄长在河里头，上上下下浮浮沉沉的来回溜达了二三四五十圈。 甚至于还非常有心眼子的在河水里拼命转圈圈，企图把那个可恶的漩涡给搅出来，但是没有就是没有。 虎砸回去的路没找到，虎她哥却又强撑着灌了一肚子河水。最后实在喝不下去了的少年眼看快飘浮了，那领着手下急速赶过来却蹲在边上看热闹的皇家暗卫首领，才坏心眼子的晃悠出来。 站在河边，对河里喊话。 “长乐郡主，河里挺凉快的哈？” “你是不是傻？河里好冷！” 虎妞妞一边快速的扑腾着小脚脚，一边哆哆嗦嗦的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天儿冷，虎也冷啊！ 暗卫首领笑的不怀好意。 “今天确实是冷的很，臣穿的这么厚在岸边上还冻的想打哆嗦呢。你搁水里玩，冷也是应该的。 不过长乐郡主，容臣先提醒一下。要不你回头看看你手里的宣平侯世子呢？要是臣没看错的话，他这是快要冻死了吧？” “什么？！” 刚才只顾着找路没顾上挂件的虎妞妞，慌慌张张的扭头看过去。不出意外的又看见了一个双目紧闭，好像已经被淹死过去的弱鸡兄长。 “啧，臣看宋世子大概是又呛了水。可怜他这大病刚愈又添新愁，活脱脱是奔着黄泉路去的呀这是。长乐郡主，你就这么想弄死他？” “我才没有！” 雪白的小胖爪爪着急的摸向弱鸡兄长雪白的脸，孩子快急毁了。 “兄长，易哥儿你快醒醒！” 眼瞅着小郡主知道着急了，暗卫首领才抓紧机会见缝插针的施以援手。 “长乐郡主，要不然臣先带人把你们拉上来吧？有什么事儿咱们都回宫看过太医再说，再耽误下去宋世子的这条小命，怕是真的就留不住了。” “嗷嗷嗷，快点来拉我们！” “诺！” 有勇有谋的暗卫首领，就这么合情合理的把刺儿头郡主，以及今年苦逼第一人的宣平侯世子，水淋淋的又护送回了皇宫。 果不其然，宋易行再次病危。 被皇帝强硬命令换上干净暖和衣裳的虎妞妞，刚跑进来就被隔在三丈之外。看着那一群全都叫太医的老头儿围着弱鸡兄长施展手艺，她在后头急得团团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尤其是对于病患家属来说，就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直到太医令再一次施展完独门秘技，确定他又带着手底下人跟阎王派的勾魂使者打了个五五开，成功留下了宋易行的一条性命以后。虎妞妞才被放了心的老皇帝，黑着脸给拎回了勤政殿。 “皇上外祖父，你别让大总管逮我。我还要看着我们家易哥儿呢，你快放开我！” 孩子确实力气很大，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能克制住她的人在。 大总管拿捏着手里的力道，抱住孩子又保证不伤到她，还一脸和气笑容的轻言细语哄着。 “哎呦小郡主，您误会了。皇上可不是让老奴捉你，是担心您去河里玩水有危险呐！” “谁去河里玩水了？我是要回去找我娘，怎么会有危险？” 好啦，三言两语交代的明明白白。 “你说怎么会有危险？ 善泳者溺于水！ 意思就是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皇帝抬手指着她，又生气又后怕。 “你才多大的一点点孩子，这就想不开的要跳河寻死了？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朕这个外祖父么？” 担心是真的，伤心也是真的。 不可否认一开始对她好，是为了那所谓的白虎星君命格。可是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有感情做依托。 皇帝再心性清明也不是怪物，也会有疼惜子孙之情。要么就索性不接触，一旦接触下来多多少少都得付出点真心。 可是这个让自己屡屡破例的外孙女，却为了区区一个祝氏，将朕的一片真心全都践踏在脚下！ 他难过，也愤怒。 “长乐，朕很失望。” 对于皇帝眼中的冷漠虎妞妞没看出来，但是对于皇帝嘴里的这个词儿，虎妞妞倒是感同身受。 她终于不再试图拼命挣扎，而是沮丧的耷拉下了脑袋。 “我也很失望，嗷。” 不知道为什么，嗓子里那种又酸又疼的感觉又上来了。这一次比上一次看到娘受伤的时候疼的还厉害，疼的她眼睛有点发热。 人尖子修成精的杨大总管，一看小郡主这脸色好像有点不对。他立刻把怀里的这团孩子送到皇帝身边，然后转身退到门外守着。 虎妞妞低着脑袋蹲在皇帝脚边，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委屈状，让皇帝心头刚烧起来的那团怒火啊，咻一下就被扒拉散了。 到底还是心疼压下了恼怒，他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伸手把孩子重新抱回怀里来，就听到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儿在哭诉。 “明明娘就是在那个臭河里被漩涡给吃掉的，我都亲眼看见了！ 为什么今天我们再过去，臭河就是不愿意张嘴了呢？ 我想回去，我想回动物园，我想去找娘……”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道理真是一点都不假。哪怕虎妞妞并没有真的哭出来，只是带了一些隐隐的哭腔，却依旧叫偏心眼子的老皇帝心疼的厉害。 “长乐乖啊，长乐不哭。外祖父还在呢，外祖父疼你。” 把娃抱回怀里，抬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从生疏到慢慢顺手。 第 274章 找说客 “我没有哭。 我又不是那些没用的熊崽子，我也不是胆小的弱鸡兄长。 可是我嗓子疼。” “嗓子怎么疼了呢？快张开嘴给朕看看。” 皇帝利索的伸手捏开孩子的小嘴巴，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破损的地方。 又不放心的吩咐杨忠海去把太医给拎过来，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一顿检查，确定啥事儿没有之后，才能微微放下心。 “你个淘气的孩子，朕都一把岁数了，还得天天跟着你操这鸡飞狗跳的心。” “没有鸡也没有狗，连马壮壮都没有让它下水，今天只有我和我兄长。” 虎妞妞颓废的瘫在外祖父怀里，抬起来的小胖脸上有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 “皇上外祖父，我想回动物园去，我想去找我娘。 但是我没找到路，我以为我能回去的，可臭河就是不肯张嘴吃我们。 怎么办？” 平时坚强的孩子，在猝不及防的时候露出一丝软弱的可怜，才最是惹人心疼的厉害。 皇帝看着外孙女脸上的表情，突然知道她为什么嗓子疼了。苍老的手指摸了摸这嫩呼呼的小脖子，他的眼底尽是叹息之色。 “长乐不难过，外祖父还陪着你呢。还有你舅舅，还有你义兄，我们都在这里，” “可是我娘不在这里！” 虎妞妞的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了茫然的神色，让整个孩子看起来委屈极了。 “说好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可是我现在找不到她了。 不行，我一定要回动物园去！ 万一她有别的虎了怎么办？ 我就不是她唯一的乖宝宝了。 不行，嗷！” 越想越觉得时间紧任务重，于是任性的小孩决定单飞。不过好歹还算讲点义气，打算先把弱鸡兄长托付给她好喜欢的外祖父。 “我兄长实在太弱鸡了，狗刨的技术也不大好。这次不带他了，我自己先回去。 外祖父，你先帮我照顾一下我家易哥儿好不好？ 我去那个臭河里多扑腾几趟，等把路给认熟了以后我就回来接他。” “你还要去跳河？” “是回动物园！” 虽然流程是一样的，但是目的可不一样。越来越聪明的虎妞妞，还是很能分清楚这两者之间区别的。 “你要的那个什么动物园还没盖好呢！这么着，朕待会儿就下令让工部那边抓点紧，早点给你把长乐郡主府给修缮完工，也让你早点开动物园行不行？” “我不要了。” 一心想回家的小孩脑袋摇的贼拉干脆，以前盼星星盼月亮撒泼打滚硬攀亲戚才弄到手的东西，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要回去，那里有现成的动物园。” 孩子确实很能分得清哪头轻哪头重，但是差点被气白了胡子的皇帝分不清楚啊！ 他就知道自己这最会闹腾的外孙女，估摸着是真不打算活了。连心心念念惦记了许久的东西都不要了，那还能没问题？ “皇上外祖父好不好？你先帮我照顾我兄长叭，妞妞好喜欢你，妞妞最喜欢你了！外祖父，嗷～～” 为了早点安排好挂件不被拖后爪，孩子再次祭出萌虎撒娇大法，把老皇帝给缠的差点就点头了。 幸亏关键时候清醒的智商再次占领高地，他险之又险的及时端住了脑袋。这头可不兴点啊，稍微一点下去，外孙女立马就跳河去了！ 但是也不能明着反驳说不同意，要不然这熊孩子万一背地里偷偷摸摸跑去，那还真不一定能防得住，指不定今早明晚的就淹死了。 堂堂白虎星君谪仙临凡，在史书上那些朝代的皇帝手里，哪一个不是威风凛凛的？偏偏摊到朕手里来没出一年给淹死了，记到史书上的话还能不能看了？ 不行，朕丢不起那个脸！ 一辈子都知道要脸的皇帝，皱着眉头思来想去掂量好一会儿，才扬声朝外头吩咐了一句。 “去，宣国师进宫。” 于是胆战心惊躲在家里孵蛋的某苦逼货，就这么又被一道口谕给无情的拎到了皇宫里来。 “微臣参见皇上！” 可以说已经把身价给摆的低低低低低极了的，堂堂的大肃国师都自认是微臣了，皇上您还难为我干啥呀？ 好歹咱俩也算是溜边的同门，你给我这独苗苗留一条生路吧，汪汪汪汪汪…… 李停云心里都哭出了狗叫声，面上还依旧摆出了那副仙风道骨的谪仙模样，让人一看就不由自主的觉得，这货手里应该有点真功夫。 论，一副上等皮囊对职业神棍这一职位的法力加持，有多么的重要？ 最起码皇帝就是看着这与上任国师同出一脉的仙风道骨相，才会打死不愿意相信李停云真的屁本事没有。 “平身。” “谢皇上。” 哆哆嗦嗦站起来，规规矩矩搁一边装怂。皇帝不垂询，道爷我绝对打死不瞎特么闲打听事儿。 虽然杨忠海那个狡猾的老东西，已经让人在路上就把前因后果大致告诉我了。但是为了心疼自个儿的小命，我也可以当不知道。 于是，殿中静谧了片刻。 等皇帝在腹中琢磨好说词之后，才指了指赖在自己怀里的虎妞妞，一双龙目威胁的盯住李停云。 “国师，长乐这孩子一心想着去跳杗河，说是要回那个什么动物园找她娘。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啐，来了。 李停云苦逼的搁袖子里抠了抠老龟壳儿，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他一向只有馊主意。 但是皇命难违啊，尤其皇帝的眼珠子里已经写明白了一个意思。要么你想招把长乐郡主劝住，要么你回黄泉老家伺候祖师爷去。 是的，就是这么不讲理。 呸，小心眼子的皇帝！ 心里骂骂咧咧的倒霉鬼，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抬起仙气飘飘的面庞，企图卖卖脸。 “长乐郡主。” “国狮大人。” 对于自己能看顺眼能聊的来的人，孩子真的非常有礼貌。 彼此打了个友好的招呼，这让年轻英俊的国师立刻信心大增，拍开嘴就是一顿苦口婆心的劝呐。 “长乐郡主啊，我也知道你如今难过的很。但是毕竟走了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在人间好好活着。 你难得来一趟，哪能稀里糊涂的就回去了呢？亏大发了！ 再说祝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哪能舍得你在这么冷的天里跳河去寻她，那还不得在天上急的团团转？ 她那么疼你，对不对？” 第275 章 来吖，实话实说 “对，娘最疼我。” 虎妞妞条件反射性的认可点头，接着又可怜巴巴地瘪了瘪嘴，最后小心眼子的冷哼了一声。 “哼，所以我才必须要回去，我不能让我娘被别的虎给抢走了。我才是她唯一的乖宝宝，唯一的！” 最后这三个字能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护食味道，可把老皇帝给嫉妒坏了。 哼，总有一天朕一定会取代那个祝氏在长乐心里的位置！ 李停云这个没用的东西，朕是让你来当说客的，不是让你来当帮凶的。你又故意提起祝氏做甚？ 皇帝迁怒的眼神看向了没用的国师，把李停云给气的狠狠气了一下。 你有用，你有用，就你有用，你有用你不能自己忽悠孩子吗？ 艹，你难为我干什么？ 好想口吐芬芳出口成脏，但是可惜面对的是大肃君王，他不敢。 只能使劲儿吸了口气再次把自己哄好，然后搁脑子里高速提炼着最棒的馊主意。 “话不是这么说的呀，郡主。你听我跟你编，跟你说！” 差点说秃噜了嘴，又被皇帝给瞪了一眼的李停云立刻打起全部的精神，忽悠孩子。 “听说方才你拽着宣平侯世子一起下水了，是吧？ 听说你没找到回天之门，是吧？ 听说宋世子又险险的小死了一回，是吧？” 瞧这人的嘴皮子多会唠嗑，愣是把太平粉饰的相当太平。 “你，你听谁说的？” 听懂了的虎妞妞，心虚的开始对手指。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好心想把兄长一起带回去…”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长乐郡主啊，你大概是忽略掉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大概是国师大人那张好看的脸实在是太正经了，终于让虎砸忍不住开始小心翼翼的打听。 “什么问题？” “你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星宿白虎，而是下凡投胎当人来了，” “……嗷！ 我本来就不是虎，我是人！ 谁是老虎了？ 你才是虎呢！ 你全家都是虎！” 突然莫名其妙被扒掉了马甲的某虎砸，开始出现了应激反应。甚至还咻一下从皇帝的怀里窜出来，外强中干底气不足的站在国师面前。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对方，打肿脸充胖子。 “我这么聪明，这么通人性，怎么可能是老虎精？ 你虾嗦！ 明明你才不是人呢！ 我都没有跟别人说过你是乌龟，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嘴巴的说我是老虎？ 坏乌龟，我以后不跟你玩啦！” 很显然，孩子恼羞成怒的点不是被劝，而是国狮大人这个坏家伙知道的太多了。 知道就知道叭，干嘛还非要说？ 讨厌！ 突然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的国师，呆愣在当场，反应过来之后气的想跳脚。 “不是，骂谁呢？ 你骂谁是乌龟呢？ 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的好心劝劝你，至于骂的这么难听吗？” “我才没有骂你，我也是实话实说！” 虎妞妞气哼哼地收回手指头。 “听说你是身上长毛的那种绿乌龟，对不对？ 我从来都没有物种歧视过你，我还好好替你保守秘密来着。 但是你都不把我当好朋友。 嗷，我生气了！” 是哒，虎生气了。 一时半会儿哄不好的那种。 但是她对面那可怜的受气国师，却明显比她气的更厉害。 道爷我可杀不可辱！ 李停云气的嘴皮子都哆嗦了。 “你听谁说的？” “我舅舅。” 虎妞妞畅所欲言，决定不帮坏乌龟保密了。让他被文件发现以后，拎回去炖成乌龟八宝粥去吧！ “就那回咱俩第一次见面，你跟我说我舅舅缺个锤子那次。 他说他不缺锤子，是你瞎说的。 还有你是乌龟王八蛋变的这个事儿，你打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你说你好歹也长这么大只了，怎么一点都不能保守秘密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我，我怎么就这么深沉，啥事儿都能搁心里呢？” 学着深沉的坏九叔故作深沉了一把的虎妞妞，看着对面这脸白了红，红了黑的国狮大人，非常替他头秃的叹了口气。 “唉，年轻就是气盛呐，一点搁不住话。万一哪天被文件给逮到，你就等着当乌龟八宝粥吧你。” “呵呵呵，原来是寿王殿下！” 李停云呵呵的咬牙切齿，倒是把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给尴尬了一脸。 也是气得在心里骂了老三几句。 兔崽子，背后蛐蛐人都不会藏着掖着点，个没用的玩意儿。 但是背后不当人顺嘴胡扯的是自己亲儿子，当面指到人家脸上骂乌龟王八蛋的是自己亲外孙女。 某位明君脑袋上顶着的那个叫良心的小玩意儿，突然就开始闪闪发黑光。 “咳！” 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熟练的打圆场。 “停云呐，别跟长乐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朕找你过来是想让你帮着卜一卦，看看能不能把祝氏找到。” 甭管是人是尸好歹眼见为实一下，也好让长乐能安下心来别闹腾了，以后好好当她的郡主。 皇帝有吩咐，气哼哼的李停云立马怂了。别看他敢跟周老三掐着腰的互骂，但是真不敢跟周老三他爹炸歪膀子。 毕竟一个不留神，容易被剁了。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怒火，这才恭恭敬敬的回禀君王。 “皇上，这一卦臣当以可以卜，但是准不准的臣不敢保证。” 每一回都一定要把丑话先说在头里，管不管用的，再说。 当然，皇帝也没对他抱太大的期待。这不是为了哄孩子么，便很爽快的点点头。 “你尽力而为便是。” 又冲外孙女招了招手。 “长乐，你过来。” “外祖父？” 虎妞妞听话的凑过去，立刻被老皇帝熟练地抱进怀里。 “朕知道你着急，但是你听话，真的不能再去跳河了，万一不小心淹死了怎么办？ 想知道祝氏的情况，就让国师为你起一卦算一算。 无极观最擅长卜算之道，必定能替你寻个大概出来的，别急。” “不，我很急！” 大概听懂了外祖父话里的意思，原本气呼呼的虎砸立刻甩出了偷师到的皇家绝学，当场变脸。 气恼变成了拜托，两个小爪爪合在胸前，不停地作揖。 “国狮大人，你帮我算一算那条臭河什么时候才愿意再张嘴吃了我？我想赶紧回北邙山动物园去，球球你了，嗷～～～” 第276 章 忽悠孩子 早都说过的么，谁能受得了来自小脑斧的撒娇大法呢？ 猛虎咆哮，生死难料。 萌虎撒娇，心肝儿直飘。 哪怕是刚才还在生气的李停云，也立马意识到了不对。这么可爱讨喜的一坨小团子坨，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错的都是周老三那个狗东西！ 于是国师大人又恢复成了人间温柔的好人模样，先是笑着对虎妞妞点点脑袋，接着才从兜里掏出镇观之宝开始卜卦。 连续算了三次，却次次都没得到什么正经结果。事不过三，越算也只能越出偏差，于是他遗憾地把老龟壳儿收起来。 “启禀皇上，臣算不到具体方位。” 这人虽然没啥大本事，但是人家老实从不沽名钓誉，有啥说啥。 “连着几次的卦象都各不相同，臣如今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祝夫人她确实已经不在此方人间了。” 话说的挺委婉，皇帝却听的分明，皱着眉头又确认了一遍。 “可能确定？” “臣确定。” 李停云捏着手中的老龟壳儿，指着上面那些复杂斑驳的纹路解释了一下。 “生机已无，彻底于此间消散了。只不过微臣学艺不精，实在难以算准方位。” 这就是说祝氏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但是由于他李廷云的本事不够，算不到尸体在哪里。 说完又看向虎妞妞，小心斟酌着用词，再次苦口婆心的一通劝呐。 “长乐郡主，祝夫人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但是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日后总归都有再相遇的时候，现在去跳河寻死是不对的，你还这么小…” “嗷，你怎么知道我娘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虎咂简直震惊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乌龟壳，眼神火热。 “它告诉你的吗？” “…嗯，算是吧。” 李停云撒了个善意的小谎言，然后一道小小的红衣身影便窜过来。动作极快的蹦哒到他身上去，一把抢去了他的镇观之宝。 “还给我，” “我问它一下，别说话，嗷！” 孩子一手勾住肩膀，熟练的挂在对方怀里，一手把抢来的老龟壳儿凑和到了嘴边。学着以前看到过的动画片知识，开始非常有信心的打听。 “乌龟啊乌龟，什么时候臭河才愿意再张嘴吃了我？” 老龟壳儿没反应。 圆溜溜的大眼睛冒出了疑惑的光，小嘴巴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努力的咽了回去，然后就趴在国师大人的肩膀上继续问老龟壳儿。 “乌龟啊乌龟，我怎么样才能找到路回去找我娘？我能带弱鸡兄长一起走吗？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没动静+1+1再+1。 虎老大久等没招，想了又想也许是口号没喊对，所以只能问出经典问题。 “乌龟啊乌龟，谁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芝麻开门！ 巴啦啦能量乌卡拉卡…… 小魔仙小魔仙法力无边…” 把所有自己知道的口号全拉出来溜了一遍，但就是没有收到任何反应，孩子颓了。 “还给你。” 一脸严肃的皱着眉毛看国师，沮丧的告知了一下。 “你家乌龟壳坏了，不是我弄坏的。” 李停云沉默的接过来，看着从自个儿身上跳下去的小孩，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皇帝看着一脸失望想哭的外孙女，轻轻的叹了口气，开始顺嘴胡扯的安慰她。 “长乐，刚才朕就跟你说过，国师卜卦还是很厉害的。 龟甲没坏，只不过那是他的法宝，不听你的话也是应该的。 你想知道什么让国师给你算就是了，别这么难受，听话。” 李停云闻言，苦逼的看回去。 皇上，您说的很好。有一种不顾我死活的慈爱之心呢，您造么？ 皇帝没心肝，现在只一心一意的哄孩子，并以眼神威胁。 废话少说，赶紧用你手里的这破乌龟壳儿把孩子哄好。朕不管你怎么扯，反正要扯平了。 李停云抖着胆以眼神反驳。 首先，我手里的这并不是破乌龟壳，这可是我无极观的镇观之宝来着。 其次，人算不如天算。我算了三卦都没算准，还能怎么算？ 最后，您是不是要让我骗长乐郡主？老实说吧皇上，您召我进宫来是不是就为了让我帮您骗孩子？ 皇帝不大自在的眨了眨眼睛。 什么叫骗？ 分明是善意的谎言。 你赶紧的，别逼朕收拾你。 威胁意味很浓，国师怂的很快。 ………臣遵旨。 一双委委屈屈的眼，看向了一个丧唧唧的娃。卧龙凤雏双眼一对视，国师开始努力忽悠。 “小郡主，你娘在那个世界过的挺好的。” “我知道。” 君臣之间的眉眼官司，小孩子搞不懂也没看见。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小忧伤里，不可自拔。 “可是娘不在我身边，我不好。 妈宝怎么能没有妈呢？ 我会想她，很想很想！” 一小只忧伤的蹲在地上，另外一大只也磨磨蹭蹭的凑合过去，陪她一起蹲下。 “别这么想，其实你娘在天上看着你呢。每天晚上你要想她想的睡不着的话，就抬头看看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 这俩人每次唠嗑都非常的神神叨叨又很接地气，怪不得能聊到一起去呢。 虎妞妞没说什么，只是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然后扭头看他。 “又是乌龟壳告诉你的？” “不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好看的大朋友，温暖的笑了笑。 “我师父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跟你和你娘的感情一样深。他去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我才比你大一点点。 我也很想他。 但是我知道，等以后我总是还能到另一个世界去找到他的，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那以后，是多久的以后呢？” “不知道，这种事情要看天意的。毕竟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做主的才是最大的。” “我有点听不懂。” “没关系，长大了就懂了。” 李停云的眼睛很好看，里面仿佛装满了日月星辰一般明亮，非常能迷惑人。 “你不是说过你曾经答应过你娘，每天都要好好当人的吗？你娘在天上看着你呢，她又没有离开。” “真的？” “当然了。” 哄孩子的话张嘴就来，但是天真的小孩一般都会当真。 虎妞妞看着他，不知道小脑袋里在想什么。许久之后，她才使劲儿点点头。 “我懂！ 谢谢你哦大龟龟，以后我还愿意跟你继续当好朋友。” “谁是大乌龟？” 这人又被气到了。 他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才自我介绍。 “我叫李停云，道号逍遥子。是无极观的观主，也是大肃朝的国师大人。” 第 277章 接受现实，相依为命 “哦，我叫虎妞妞。我兄长给我起名叫苏灵，我外祖父又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长乐。” “嗯，我知道。” “那大，那国狮大人，我们继续做好朋友咯？” “嗯。” 很好，一大一小两个祸头子原地组队成功。老皇帝略有些头疼，但是也不好胡乱打断说些什么。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哄住，可别再没事儿找事儿了吧。 不过虎妞妞倒是自己又蹭到了皇帝身边，小胖脸上有一丢丢不好意思的尴尬。 “皇上外祖父，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不算数，你当没听到行不行？” “什么话？” “就是你给我盖动物园，” “哦，那个啊？” 皇帝状似恍然大悟。 “你不要了对不对？朕知道了，” “不对，你不知道，我还要的！” 孩子急哄哄的冲进外祖父怀里，使劲儿撒娇，把老皇帝给逗的开怀一笑。 “好好好，那座宅子还是你的。想开动物园就开去吧。” “谢谢皇上外袓父。” 虎妞妞蹭了蹭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资本家，开始提要求。 “我不想在那个长乐郡主府里开动物园了，我想在那条臭河旁边的山上开，行不行？” “啥？ 你要抢我老巢？ 我不同意！” 皇上还没说话呢，立马有人不干了。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被当着面抢家业的李停云气得要跳脚，却只换来虎妞妞的一个疑惑转头。 “你刚才不还姓李吗，怎么现在又改姓曹了？ 还有当园长的是我，当资本家的是我皇上外祖父，你同不同意的有什么关系？ 我们俩同意就可以。” 又转回脑袋幸福的蹭了蹭金大腿，有个有钱的正经亲戚，可真的太好了。 嗷，虎骄傲！ 孩子的开心一点都不是装出来的，这让老皇帝看的云里雾里。刚才哭唧唧的让人心疼，现在笑眯眯的让人心慌。 总觉得有坑在等着谁。 抬手把所有人都给撵了下去，皇帝开始熟门熟路的套话。 “长乐。” “嗷？” “现在又高兴了？” “嗯。” “那你能跟朕说说，为什么突然就这么高兴了呢？刚才国师的话你大概是没听明白。” 皇帝斟酌着遣词用句，用最温柔的字眼给这个心性有缺的孩子，解释着什么叫做生离死别。 “他的意思是说，祝元娘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 虎妞妞抬起脸眨巴着大眼睛，小嘴巴偷偷的贴在外祖父耳边，小声说。 “我娘真的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没有路了她回不来，只能靠我自己以后找回去。 我觉得国狮大人说的有点对，反正以后我肯定是要回去找我娘的。所以我想把动物园开在那条臭河旁边，什么时候它愿意张嘴了我什么时候去。” 可以说回答的很有理有据了，一看就是经过了大量的脑力活动才得出的这个诚实答案，却叫老皇帝听的略显心酸。 这么重情义的孩子啊，却偏偏托身在了皇家。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抬手摸着孩子的脑袋，和蔼的宽慰她。 “嗯，那就等以后吧，要等很久很久的以后，你才能再找过去。”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了，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问。 “刚才朕看见你拿着那龟甲说的挺乐呵，那都是些什么意思？能不能跟外祖父说说？” “是一些召唤口号，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就不灵了。你知道的，一般情况来说只要口号一喊完，就该变身的。” “召唤？” 皇帝眼神微动。 “你的意思是，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口诀吧？那该怎么变身，记不记得？” “就这样。” 小爪爪往头顶上一伸，学着那些经典动作又蹦又跳又说些听不懂的词儿，把想套话的老皇帝看的眼花缭乱。 “停，先停下。” 朕到底是年纪大了，头疼。 这哪像施展仙法呀，分明像民间跳大神的。估摸着要么是长乐还残留着一些仙界的零碎记忆，要么就是小儿思母太过产生了臆想。 他其实更偏向于后者。 毕竟这种情况，他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在孟氏刚死的那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曾经在夜深人静之时，听到过她的声音。 刚开始还以为是孟氏的魂魄入梦，后来才知道是他自己病了，病糊涂了。 所以他开始拼命自渡。 学会了遗忘很多的过去。 如今，可怜的小长乐也是如此么？ 老皇帝把孩子抱进怀里来，头一次非常非常温柔的拍着哄着。 “长乐不怕，不论发生什么事儿了都别怕。只要外祖父还在，都会护着你的。” 看着怀里这张小小的脸，他突然想起了另一张相似的脸。 或许，能让老三那个不着调的试一试？要不然朕的小白虎呀，待朕百年之后，还有谁能真心护着她？ 虎妞妞不懂皇帝眼底的诸多思虑考量，她只是很勇敢的拍着自己胸口。 “我不怕，但是我真的想把动物园搬到河边去。皇上外祖父，可不可以吖？” 孩子勤勤恳恳地转动起眼珠子，机灵的呆唧唧模样，招笑又惹人疼。 但是老皇帝依旧摇了摇头。 “杗河绕着无极山，那里是无极观传承多年的山门所属之地。朕不能给你，这不成体统。 不过你那座郡主府占地颇广，虽然不依山可却也是绕着水的。护城河都在你那院墙下流过，风水极好。 要不然过几日你去看看吧？ 你应该会喜欢那里的。” “真的不能给我么？” 又不死心的又追问了两遍，收到了两次的无情摇头之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 “那好叭，我不挑。” 都挑完了才说不挑，孩子到底是跟谁学坏的？打小就黑了心肝儿的宋某某表示，我不知道。 他只是苦涩的摸着妹妹的大脑袋。 “妞妞，以后我们俩就要相依为命了。” “什么叫相依为命？” “就是说以后，我只有你了…” 宋易行眼神破碎的可怜。 虎妞妞不解的眨着眼睛。 虽然妈宝虎没了妈这让虎很难受，但是没有了亲娘的弱鸡兄长看着好像更难受。就像是自己刚从北邙山动物园跑到这里来的时候一样，好害怕的那种难受，唉。 第 278章 回青沙县接员工 虎的弱鸡兄长，虎要自己安慰。 她熟门熟路的爬上床，抱住可怜的哭唧唧。小手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他的胳膊，就像娘以前做的那样，哄的非常用心。 “易哥儿别怕，你还有妞妞在，以后我肯定好好保护你。 国狮大人都说了，以后我一定能找到娘的。皇上外祖父说国狮大人可会可会算命了，他说的都对。 所以我想好了，以后有空就跑那河里去看看，等找到路了就带你一起回去。放心叭，我肯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别怕，嗷？” “嗯，我，我不怕。我还有妞妞陪着我呢，娘在那边也肯定会比在这里过的好，她能过的好就好……” 宋易行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抱紧怀里的这一团温暖。努力咽下所有恐慌，藏起所有难过。 等心情稍稍平复了一点以后，才小声问。 “妞妞，你能跟我说一说以前的事儿吗？” “什么事儿？” “你和，你的饲养员妈妈。” “你不是不让我再跟别人说吗？” “我不是别人，你可以和我悄悄说。” 少年郎红着眼睛，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已经压到最低。 “我想知道，娘到底过的好不好。” “哦，那你听我悄悄跟你说呀……” 两小儿相拥在一起，一个说一个听，偷偷的想念着他们的母亲。 由于宋易行接二连三的被虎妞妞拽到了鬼门关蹦哒，略有些理亏的皇帝就格外开恩，留他在皇宫里愣是把病养好了才放出去。 虎妞妞当然跟着一起抬爪就走，正好快到年关了，这个月朝廷上下都会忙得很。皇帝抽不出更多的闲工夫来带熊孩子，索性大手一挥赐下一队人手，便把淘气的娃娃踢去她心心念念的郡主府了。 “哇，我的动物园好好看！” 土包子虎扛着脑袋站在气势宏伟的大门外，看着这个漂亮的大园子，整个人都有点飘。 “兄长你看，还有这么多人！” 指着从门里走出来的那么多员工，孩子高兴坏了。资本家给盖动物园就算了，居然连把员工都给配到位，这是什么难找的大好人让虎给碰上了？ 嗷，幸福。 “皇上外祖父真好，我最喜欢他啦！” 牵住兄长的手，娃快乐的说着真心话。并且在心里狠狠的决定了，以后要把皇上外祖父排在舅舅前面。 宋易行笑容轻浅的替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披风，自从病愈之后这少年明显成长了更多，他比以前更稳重也更会照顾他的小妞妞。 “妞妞说的对，皇上确实对你很好。” 心性通透的人，知道该怎么样才是对妹妹最好的。所以总在小心引导着虎妞妞与她的皇上外祖父亲近一些，这让皇帝非常满意这小子的识时务。 对于虎妞妞毫无道理的护短，皇帝也大度的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拖家带口的去瞎折腾。 “恭迎郡主，您快快入府吧。” 被大总管特意安排过来的肖管家，带着所有的下人们给小郡主请过安之后，恭恭敬敬的在前方引路。 虎妞妞小脚脚勤快的蹦哒进去，拉着兄长非常满意的在自己地盘里逛了一大圈以后，小爪爪一挥郑重宣布。 “我要回去接我的员工们来上班！” 宋易行脚步一顿，却没有说出任何反对的话。对于失去了母亲陪伴的他来说，现在除了拼尽全力守好自己唯一的珍宝，也没有其他更多的想法了。 “好，我带你回青沙县去。” “嗯，我带你一起去！” 甭管谁带谁吧，反正行程既然已经定好了，那说走就走干脆利索。 皇帝忙的顾不上熊孩子，等他收到宋易行让人送进宫的消息时，虎妞妞已经带着人跑出京城了都。 小孩儿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可怜了胆小的宋族长哇，一路上提心吊胆的没敢松过一口气。 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收到皇帝的追杀令，把胆敢拐跑长乐郡主的宋氏一族给剁了。 “你们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真是胆上长毛了一个个的！虎妞妞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说走就走？” “为什么不能走？” 虎妞妞快活的趴在车窗上，想想要见到自己的小伙伴们了，有点小激动。 “我又不是要干坏事情，我回来接员工的，这是作为园长该做的事情，坏九叔你不懂就别瞎说。” “呵，我不懂？” 宋从坡气的真想给她乐一个。 等哪天皇帝杀人的刀戳过来，你就看我是懂还是不懂了？ 他扭过脸看着坐在一边沉默的宋易行，略有些牙疼的问。 “你就不打算管一管？” “无妨，我已经让人禀报过皇上了。” 人家同意没同意他没细说，反正被忽悠了的宋家族长，倒是终于敢放心的吐出一口气，小声的叨咕了几句。 “就算禀报过皇上了，你也不能任由着虎妞妞四处溜达啊？好歹现在也是个郡主，该在京城待着。 还有你，别一天到晚的就顾着哄她玩儿。你自己那学业该上心还是要上心的，别回头荒废了功课。” “嗯，我知道。” 宋易行伸出手，虎妞妞就非常有默契的往后挪了几步扑进兄长的怀抱里，幸福的被撸毛毛。 好看的少年，终于微微挑起了嘴角。 “九叔您别担心，我心中有数。临出京的时候都已经与老师和山长说过了，一旬左右便回。 妞妞开动物园这事儿，是皇上他老人家金口玉言恩准的。我们出京来接一趟也是应该，要不然您有本事护送它们进京吗？” “哪们？” “这题我会！” 虎妞妞快乐的伸出爪子。 “我兄长说的是虎老二它们。 本来我是打算让九叔你帮我送它们到动物园的，但是我们易哥儿说这不妥，他担心你和族人们看不住。 所以我们才特意跑一趟。 对吧，兄长？” 在易哥儿和兄长之间丝滑切换，孩子自己都说习惯了，其他人也听习惯了。 宋易行嗯了一声，以指为梳给她整理着碎发。那股子陈年老奴的贴心周到唷，看的宋家族长不只牙疼，他还心疼。 我老宋家的麒麟子，没什么其他的毛病，就养成了一个喜欢给胖娃娃当老妈子的喜好。 啧，这喜好也真是没谁了。 第 279章 小伙伴们再相见 他眼不见心不烦的挪开目光，在心里琢磨着等回去了以后，该跟老太爷怎么商量一下祝氏的身后事。 十三郎毕竟是个孩子，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亲娘离世的噩耗也能体谅。但是他们这些当长辈的，不能真的听之任之不是？ “怎么说祝氏女也给咱老宋家送来了麒麟儿，不能任由她去当个孤魂野鬼吧？ 可是十三郎以找不到尸身为由，不同意给他娘立衣冠冢。 老爷子，您说咋办？” 好不容易从京城全须全尾安全到家的宋从坡，把其中来去仔细的跟老祖父说了一遍，最后放松的往宽大太师椅里一摊，又是那个不着调的宋老九了。 在有长辈坐镇撑腰的时候，那谁还不能是个随性由心的孩子了？ 宋家老太爷没有指责孙子的坐没坐相，他依旧是那副慢腾腾的老态龙钟模样，只是面上的病容似乎更重了一些。 “你可曾听说，皇帝露出过什么其他的意思没有？” “不知道，我拢共就进过那么一次皇宫，还是为了给十三郎顶锅挨打去的。 我上哪儿听说皇帝的意思去？ 不过祖父，皇帝已经收回了寻找祝氏遗体的人手，我觉得他应该也是默认了祝氏已亡这个事实。” “何时收回的？” “在处死宋从域那王八蛋之后。” 宋家老爷子闻言，静静的坐在那儿垂眸思量，许久之后才出声吩咐。 “你去把易哥儿叫过来。” “他不在。” 宋从坡无奈的很。 “刚才给您请过安之后，那小子扭头就跟着虎妞妞跑柳叶村去了。 唉，您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难受。自从祝氏没了之后，我总觉得宋易行是把虎妞妞当成了他的心尖子一样金贵。 您知道不？ 那臭小子还跟着虎妞妞一起跳河寻死去了，要不是皇上那边捞的快，咱家现在就可有的哭了。 他心里啊，现在最重要的应该就是那胖丫头，宗族都得往后排。” 难为这一路上他看的挺清楚，所以心里就更觉得无奈的很。 老爷子慢慢腾腾的看他一眼。 “你是在嫉妒一个小丫头？” “也谈不上嫉妒吧，就是有点憋屈的慌。我自认为自己这个族长对他已经十分照顾了，可十三郎他却总是跟我们隔着一层。” 关于这一点，宋从坡有点沮丧。 老太爷就笑着点拨他。 “此乃人之常情。说一千道一万的，我们只是他的族人，并不是至亲。” “可虎妞妞也不是他的至亲啊？” “不一样。” 老太爷叹了口气。 “祝氏的心性如何暂且不说，但是她对宋易行确确实实是一片慈母之心。 这是宗族比不上的。 更何况还有宋从域当年做的恶在前头，宋易行但凡不傻，他也不会打心眼里对谁真的死心塌地。 除了为他倾尽所有的亲娘。 如今祝氏不在了，被祝氏收养疼爱的那个小丫头，自然就会在他心里更加重要。 那不只是能陪伴他的身边人，更可以说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是他认为该相依为命的存在。” 人老成精的宋老太爷，看什么都通透的很，也豁达的很。 “孙儿啊，你不要计较这个。 只要十三郎他成材之后愿意与宗族同气连枝，你们日后能够互相守望扶持便是了。 我们这一支宋氏可以继续传承下去就好，焉知日后不能再出一个麒麟儿？ 心胸和眼界都放开一些，你是族长，是家族掌舵之人。若是你都斤斤计较的话，族人们之间不是更得乌烟瘴气了？” “我哪有计较？” 觉得被冤枉了的宋从坡，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我这不是跟您商量一下吗？” “嗯，商量着挺好。 你先去忙族中庶务吧，等易哥儿回来之后让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我与他说。” “好嘞！” 把烦心事儿甩出去之后，宋族长溜达出去的脚步都轻松了不少。老太爷看着打小就生性跳脱的孙儿远去，满意的眼神中难免又划过一抹叹息。 唉，真的难为他了。 若不是为了宋氏宗族，这孩子合该肆意横行于天南地北才是。这人生在世啊，就是谁都难得自在过活。 老太爷垂眸，继续安静的喝茶。 而重新杀回柳叶村的扛把子选手虎老大，却体会不到半点的为人艰难。只要我心够大忘得够快，那么烦恼永远都别想绑架我。 她任性的往村口一站，张嘴就先嗷了一嗓子。 “我虎老大又回来啦！ 嗷～吼～吼～～” 虎啸震山林，亦震出了全村的小伙伴。 “园长！” “是园长回来啦！” “是咱们的虎老大回来啦！” 听到召唤的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冲过来。跑在最前头的就是苗杏儿，小姑娘身手实在矫健的厉害。 “园长！” 扑过去拽住虎园长的右手，这平时坚强到吓人的孩子，现在却哭的眼泪哗哗。 “你是回来接我的么？ 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数着日子，就盘算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接我。 园长，呜呜呜……” “哎呀，别哭了快别哭了，我这次就是回来接你们的！” 虎妞妞越来越通人性，手忙脚乱的就想给苗杏儿擦眼泪。可惜右手空不出来，左手也被窜过来的柳小虎紧紧拽住了袖子。 “虎老大，我可想死你了！” “嗷嗷嗷，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想死你了，园长！” “呜呜呜，老大你别走了行不行？花妮儿天天都想你…” “我我我，让我挤上前去说两句。” “你走开，我先来的，我先跟老大说！” 一群皮猴子们争的叽叽喳喳那叫一个热情，但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他们爹娘爷奶，却个顶个的灵魂一麻。 曾经被熊孩子支配的那些记忆，咻的一下又全部回笼。 不得了啦！ 老宋家的那祸头子又杀回来啦！ 整个柳叶村由于虎妞妞的突然回归，瞬间便热闹了起来。 朱里长笑呵呵的迎过来，把一干凑热闹的村里人全给撵到一边去以后，冲宋易行和虎妞妞行了大礼。 “小人叩见宣平侯世子，叩见长乐郡主！” 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宋易行满意的点点头，把人叫起。 “免礼。” “多谢世子！” 第 280章 准备大规模迁徙 把虎妞妞留在外头跟挺长时间没见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又留了大量的人手看顾之后，宋易行被朱里长恭恭敬敬的迎回去。 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商量，反正当天中午，整个柳叶村的村民们都收到了里长派人送达的消息。 第一个，宋家易哥儿搁外头混出息了，当了世子！ 第二个，更出息的是虎妞妞，她竟然是公主的女儿，跟皇上他老人家是实在亲戚！ 第三个，虎妞妞，哦不，长乐郡主是回来接人的。她要接村里这些以前陪她一起胡闹的小崽子们，进京城享福过好日子去！ 里长的意思是要问问大伙儿，愿不愿意让家里孩子跟郡主走。反正他们老朱家是愿意让宝贝大孙子朱勇跟郡主去京城的，其他人家么不强求，随他们自己的意思。 柳叶村的村民们晌饭都顾不得吃，你三个一群，我五个一伙的凑成堆儿打商量，最后欢天喜地的一拍板。 去！ 不仅孩子去，咱全村一起去！ 这种祖坟冒青烟儿，不，祖坟半夜偷偷摸摸炸了才碰上的天降大运，谁不去谁是傻子！ 当然，也还是有人担心的。 “咱这些泥腿子，去了京城能干啥呀？” 立马就有人反驳道。 “咱都有手有脚的，干啥不行？背后有世子有郡主撑着，我哪怕去京城要饭底气都足着嘞！” “就是就是，你们去不去随便，反正我花大海一定要去！ 奶奶的，好不容易沾上闺女光抱上郡主的大腿了，错过这个村可没下一个店等着咱。 要是后头没人，咱这些小老百姓想从这穷乡僻壤跑到天子脚下去讨生活，简直像说梦话一样可笑！” “对对对，花大哥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们老王家都去。苗守柱你去不去随便，左右你们一家子也不招待见。干脆你们就别去了吧，省的给你家杏儿丢人。” “咋说话呢你，我怎么丢人了？我们全家现在都可听杏儿的话了好不好？她要干啥就干啥，我们可会疼孩子了！” “呸，是她可会疼你们了吧？ 我听说那丫头跟山上的那群狼玩的最好，三天两头的就上山打猎去。还顺便回来抽空打你们，是不是打的可疼可疼了？ 哈哈哈，有没有这么个事儿啊？” 村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笑得不怀好意，把苗守柱气的狠狠气了一下。 “我们就要去！ 你们去不去随便。 反正我们全家都要跟着郡主走，谁说都不好使！” 放完狠话，这货麻溜儿的回家拾掇锅碗瓢盆去了。 连村里最没有远见的老苗家人，都知道要跟着郡主挪窝过好日子去，更何况其他人家？ 本来他们也就是一群杂姓而居的佃户，一没宗族的二没家业，自然是哪里日子好过愿意去哪里落脚。 于是毫无悬念的，虎妞妞靠着园长的威信，轻轻松松就搬走了整个柳叶村。 哦对，还有连夜去山里打包的那一大群兽形员工们。 其实一开始，关于强制行让兽搬家这种不讲道理的奇葩事儿，有很多兽其实是想拒绝的。 但是当虎老大把所有提出问题的家伙全给打成了方的以后，意见就很容易的统一了。 差点被薅秃了毛的熊崽子，再次怂唧唧的藏在了熊妈的屁股底下。 还有好久没挨打所以飘了的蛇青青同志，也再次直挺挺的被扯成了一根没有灵魂的翠绿色辣条。 嘶嘶嘶～～～ 为什么虎精又回来了？ 为什么虎精要让蛇搬家？ 为什么又要打蛇？ 好，好痛，谁来救救蛇啊…… ??????????? ??????????? ??????????? 豆豆眼里，已经生无可恋。 有了被杀的鸡，剩下的猴儿就格外的听话。 不就是搬家吗？ 搬！ 连夜就搬！ 拖家带口的搬！ 兽不带怕的！！！ 于是，一场大规模的人兽迁徙之旅，这么荒谬的开始了。 宋族长站在路口看着那一群奇葩，脸上那点忽略不计的离别伤感，真的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那啥，要不咱多弄点马车成不？” 想老子年轻时候也是走过南闯过北，江河湖海里喝过水的见多识广之辈。但是像今天的这种见识，老子真的从来没见识过！ 抬起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指着前面那一群奇葩车队，整个人好心累的说。 “用～猛兽拉车？ 虎～妞妞，人怎么能聪明成～你这样呢？ 咱把这～旷世奇才一般的聪明才智～先往脑子里收一收，别让你手底下这群～呃，～机灵孩子出去吓唬人了成不？ 万一不安全，可咋整？” 尽量小心谨慎的斟酌着遣词用句，力求每一个字眼都包裹着完整的善意，千万别惹的这人间小阎王翻脸。 虽然他声音里，全是哆嗦出来的一阵阵小波浪。听的出来，出发点是好的。 瞧，小小的孩子们坐在车上，驱使着大大的猛兽，这让老老的老子有点孩怕。 “放心叭，超安全的。动物园里有规定，必须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包的！” 虎妞妞心大的挥挥手。 宋族长担忧的还想再劝劝，一只偷偷摸摸的死熊崽子，就鬼鬼祟祟的抓上了他的屁股。 “虎，虎妞妞～” “又咋了九叔？” “熊，熊…” “对，抱你的是熊熊。” 虎妞妞看着那丑不拉几的熊崽子，不高兴的撇撇嘴。坏九叔这是啥眼光啊，还熊熊？ “你要实在喜欢的话，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是不能把这个蠢熊崽子留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从坡疯狂摇头。 “我是想说天也不早了，你快带着熊崽子一起上路吧，千万别把它给落下了！” “你不要？” 怀疑的虎砸。 “要不起。” 苦逼的九叔。 “哦，那行叭。嗷～吼～吼～” 虎妞妞冲后头的熊崽子一声咆哮，对方那么壮实的一坨立马熊身一抖，然后怂嘎嘎的往亲娘那边逃窜。 大黑熊也被安排了拉车的活儿，车上兴奋往空气中挥舞着小鞭子的，正是跟熊大黑熊小黑母子俩感情已经相当处到位了的张大田小朋友。 看见贱嗖嗖的熊崽子又跑过去淘气，这孩子赶紧吆喝了一声。 “熊小黑，你快过来！” 第 281章 启程 看见小黑熊跑的一d∪ang d∪ang快，虎妞妞就冲某宋某九某叔，得瑟的一扬脑袋。 “看，就说我们动物园的员工最听话了吧？超安全的，放心。 我先去看看其他人，兄长你跟九叔道别要快一点，别再磨蹭啦。” “好。” 宋易行笑着点头，而刚被无形中威胁了一把的可怜家伙，也不敢跟人间小阎王对着干。 叔侄二人眼睁睁看着小丫头蹦哒走以的，宋从坡才没忍住的叹了口气。 “唉，十三郎，以后你一定要多保重哇。在这丫头的手底下过日子，九叔也不敢奢望更多的，你只要能全须全尾的长成就行了。” “我家妞妞乖巧懂事的很，九叔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妥。” 面白心黑的臭小子，净瞎特么护短。 宋从坡撇了撇嘴，也懒得听这偏心眼子辩歪理。直接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正经事儿。 “那个，关于给你娘立衣冠冢的事，老太爷都跟你说了吧？” “……嗯。” 宋易行点了点头，面上难掩伤怀。 “虽然我依旧不认为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老祖宗他考虑的也有道理。 不过必须有言在先，若是他日我娘真的寻回来，那么宗族这边不得横生枝节。”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面色严肃。 “别拿什么莫须有的名节说事儿，则我定是不依的。” “嗤，你这是信不过老太爷，还是信不过我？这么多年，你九叔我何曾是那种迂腐之辈了？ 我想着由宗族这边给你娘立个衣冠冢，葬与你父身边。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么？省的日后你步入仕途，再被旁人拿住短处说三道四的。 个不识好人心的臭小子，赶紧滚滚滚，快点滚去京城吧。别搁我面前晃悠了，气的我心肝儿疼。” 一片好心被这臭小子又当了驴肝肺，宋族长狠狠翻了他一堆白眼，然后不高兴的抬手挥袖撵人滚蛋。 “是，这便走了。族长您也止步于此吧，易行告辞。” 挨骂了的人也不在乎，左右他现在脸皮厚。神色从容的躬身作揖，行礼告退。 登上马车之后推开车窗，寒风凛凛那七尺壮汉依旧站在车外，继续喋喋不休的交代着。 “老家这儿离不得我这个族长，京城那边我便不可能时常过去。不过已经留了不少人手给你，遇到麻烦事儿了也别怕，记得让人往家里送信。” “知道了。” “在京城的族人们你都交给四老太爷管束就行，有哪个敢不听吩咐的，直接收拾他们。” “成。” “你搁京城别光顾着哄孩子，一定要抓紧学业。林夫子看中你的很，你可千万别辜负那老爷子。要不然咱家老太爷的脸面，就得跟着一起丢完了！” “……好。” “对了，我差点忘了个事儿，你附耳过来！” 宋从坡贴近车窗，扒拉着宋易行的耳朵一阵叽叽咕咕，最后那少年少沉默的点点头。 族长看着他，突然伸出大手落在对方的脑袋上。像对自个儿那两个亲生的兔崽子一样，没轻没重的揉了几下。 “搁外头别怕，也别想家。 你十一叔的任期已经满了，估摸着岁末得回京述职。我已经托了人给他走关系，十有八九是能让他留职在京的。 到时候，你就有个遇事儿能商量的人了。” “……嗯。” 即使明知道族长说的都是些已经交待过的话，可宋易行还是神色认真的洗耳恭听。 不可否认，宗族这么大力的帮衬自己确实有诸多考量。但是在一层又一层的考量背后，又未尝不是一片真心。 只要宗族还在，那他宋易行就是有根的人呢。不至于独自飘零，世人可欺。 千言万语的不放心，也抵不过让麒麟骄儿奔赴山海的初衷。 “天色不早了快启程吧，别误了歇脚的时辰。路上要当心一些，看好你那乖巧懂事的人间小阎王。” “坏九叔，你蛐蛐谁呢？” 说人人就到，把手底下员工们安排妥当了的虎妞妞一脸气鼓鼓的站在身后，将说自己坏话的坏九叔给逮了个正着。 “呵呵呵，我开玩笑的。我是想说，虎妞妞你最乖，最懂事，最聪明，最通人性了。我是这个意思！” 非常会心疼自己的宋族长怂的很丝滑，掌握了正确沟通密码的人，果然瞬间就能把小心眼子的虎砸给哄的很高兴，并且大方的决定不跟他计较。 “嗷，我当然最聪明最通人性啦，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快让开，别耽误我上路。” “这叫上车…” “那你快让开，别耽误我上车！” 拍手把高高壮壮的九叔给扒拉开，虎妞妞高高兴兴地爬上马车，把自己砸进弱鸡兄长的怀里。 “嗷，我准备好了。 兄长，出发！” “好。” 宋易行现在真是宠孩子宠的没边，说啥都是好好好。扭头看向车窗外，做最后的道别。 “九叔您莫要担忧，侄儿走了。” “嗯，去吧。” 车窗被轻轻的关上。 再次兼任马夫的侍卫头子柳闯子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与宋家族长行过礼之后便利索的翻身上车，执缰挥鞭。 “驾！” 车轮滚动，往前慢慢延展而去。 宋从坡站在原地，看着那一队造型各异的奇葩车队。载着他家的骄子，缓缓驶向前程。 虎妞妞在车里兴奋的不得了，拽着兄长的袖子一脸骄傲的宣布。 “以后要叫我虎园长。 哈哈哈哈哈，以后我也是有动物园的人了呢，我看哪头熊崽子再敢跟我抢盆盆奶？” 得瑟完以后又开始励志，顺便给胆小的兄长画大饼。 “我保证要做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好园长，才不像秃头园长那样会偏心眼子呢。 兄长以后好好念书叭，妞妞能养活你啦！我保证能给你挣很多很多的嫁妆，让我们易哥儿风风光光的有那个，” 坏了，太久没复习。在宫里学的那点烫知识忘的差不多了，咋整？ 孩子头秃的使劲儿抠了抠自己的大脑袋，突然看见自己手上的漂亮小镯子，她叮的一下就想了起来。 “让我们易哥儿风风光光的有那个十里红妆，嫉妒死端盒那个野公主！” 第 282章 路上偶遇 一听就知道孩子的知识点又学砸了，宋易行并没有生气，他现在很少对他的心尖子眼珠子生气。 只是一边温柔的替她撸毛毛，一边笑着纠正。 “我是男子，用不上十里红妆。我们妞妞是小女郎，我一定会给你攒一份特别漂亮的十里红妆。” “嗷？” 虎妞妞疑惑的在兄长怀里歪着小脑袋，迷迷糊糊的大眼睛眨呀眨，眨的某人那付黑心肝都快温柔成了一滩水。 “你为什么用不上？不行，别人有的东西我们易哥儿也必须得有！” 小孩子不讲理，但是真心足够纯粹。总是想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给自己最爱的人。 “我已经打听过了，所有人长大以后都是要成亲的。 听说成亲是为了找一个人陪你过好日子，我们易哥儿当然也要过好日子，所以肯定是要成亲的。 我还听说成亲要花很多钱，是很多很多钱的那种很多钱，我们现在大概没有那么多。 不过没有关系，我现在又有工作了，我会好好挣钱哒！” 她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细数。 “我勤快一点，以后不只当明星虎，我还可以在马戏团里表演。 放心，我以前偷偷跑过去看过，那些兽兽们会的我都会。 跳舞，踢球，钻火圈什么的都难不倒我，毕竟我辣么通人性……” 越说把自己哄的越自信，也把他的弱鸡兄长给哄的越温柔。瞧，他的妞妞可真是个好孩子，是世上最好最好的那一个。 把人紧紧的拥在怀里，再一次感恩上苍让他们遇见。突然失去了娘，如果不是还有妞妞在身边，宋易行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两小只抱在一起，习惯让他们成为彼此的依靠，仍然是一个高兴的说一个安心的听。 时光不语，只静听人间温暖。 奇葩的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在路上晃悠，前有人后有兽。 那些大型四脚兽全被应征进了车队拉车，别问一时半会儿从哪弄出这么多车来，问就是劳动人民有智慧。 他们甚至都没用上宋家给多做安排，几家几户把门板一卸一拼，唏里哐啷一顿敲，简易版马车成型。能装的下一家老小就成，要什么体面不体面的？ 于是乎一群吓人的兽，拉着一队破破烂烂的车，大摇大摆的搁官道上往京城沽涌。不论路过哪座城镇哪个村庄，绝对都是最奇葩的那条风景线。 当然，也是最危险的那一条。 咳，我指的是别人。 就比如说现在。 两匹驾车的马远远从官道上奔跑而来，却在闻到危险气息之后，昂昂直叫着原地踏步打死不愿意再上前一步，任驾车之人鞭子挥的再狠也不愿意走。 “程老大，这畜牲今儿是怎么了？” 一尖嘴猴腮的矮小男子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趴地上仔细检查着马匹的蹄子，确定没有扎入什么异物，他就更加疑惑了。 “这马蹄子也都好好的，怎么就打死也不愿意跑了呢？” “你问谁，我上哪儿知道去？” 被唤做程老大的大块头，一脸戾气的又随手抽了马儿一鞭子。可抽了也白抽，马不仅不往前走，还抖抖索索的一个劲儿想往后退。 气的那脾气暴躁的程老大，习惯性的想去摸大砍刀，瘦小的刘三条立马出声劝阻道。 “老大你别发火啊，跟两个畜牲计较什么？这荒郊野岭的你要是把马给砍死了，咱哥俩儿不得腿着回盐城去了么？” “哼，谁跟你说老子是要砍马了？” “那你…” 眼瞅着程老大气势汹汹的拎着大刀往后面的马车走，刘三条立刻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伸手去拦。 “程老大，大哥，我的好哥哥诶！您可消消火气吧，使不得，” “你起开！” 鬼刀头上的几个铁环一甩，这狠戾之徒脸上尽是腾腾杀气。 “要不是这小娘皮耍花招，我们至于搁百川府被官兵们撵的跟野狗一样？ 备不住现在这两匹马不肯跑路，就是这小娘皮克的。 奶奶的，老子一刀剁了这祸害，倒也省的添堵闹心了！” 呸，扯的真他娘的比拽的都长！马跑不跑路跟人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这色胚杀才昨日没占上便宜，今儿才故意找的由头？ 刘三条心里骂的脏，偏嘴里说的却尽是软和话。 “哥哥你快消消怒火，咱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呀！ 这小娘们长的好又是侯府贵女出身，咱把她弄到盐城去往春风得意楼里一卖，下半辈子咱哥俩不就稳了么？ 这刀口上舔血的鬼日子，难不成你还没过够啊？ 我可是过的够够的了！ 好不容易现在天降大运，被我给捡了这么个巧宗，说啥也不能让你把财神爷给砍了。 我下半辈子是吃香喝辣还是吃糠咽菜，可全指着这最后一票呢！” 很明显的这是一对恶贼，而且是起了内讧的人贩子。 马车里嘴角青肿妆发狼狈的紫衣姑娘，即使被下了药手脚发软，可剧烈的求生欲望仍然让她拼尽全力的偷偷挪向车门。 然后看准机会冲出去一手挽缰绳，一手拿着藏匿起来的最后一根银簪，疯狂的戳向马屁股。 剧烈的疼痛让马受了惊，不管不顾的一声长嘶，撂开蹄子就往前疯跑。 “哎呦喂，个小娘皮还敢跑？” “艹！再叫老子逮住，不把腿给你打断了，老子不姓程！” 两个贼人一看手里的大货跑了，那里顾得上再起内讧。二人迅速跳上了另一辆马车，也开始靠扎马屁股一路狂追。 马车疯了一样往前冲。 前面的是为了逃命。 后面的是为了追财。 就这么追追逃逃，拐过最后一个山脚路口之后，疯马作死的冲到了一堆野兽届顶流们的面前。 本来被强制性的大搬家，被热爱动物园员工这一破职位，就已经让不少敢怒不敢言的兽兽们积了一肚子的委屈。 结果现在连两匹破马，都敢冲到咱们面前肆无忌惮的甩蹄子撒欢？ 呸，不收拾你，你不知道你虎二爷其实也是只正经老虎。 第 283章 争宠的两府侍卫 兽群领班虎老二同志，觉得不能虎落平阳被马欺，所以气不过的张嘴嗷了一嗓子。 “嗷～吼～！” 真的，就一嗓子。 然后那受了惊的疯马立刻来了个急刹，昂昂疯叫了几声，非常光棍的两眼一闭四蹄一蹬，吓死个球了的。 马自个儿死的倒是干脆，就是可怜了靠它逃命的那紫衣姑娘，猝不及防的就被紧急刹车的惯力给放了风筝。 被无情甩飞出去的时候，推开车窗的宋易行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大声吆喝了一句。 “柳叔，快救人！” “是！” 柳闯子放开手中缰绳，左脚点车辕右巧借力腾空踩住车厢然后奋力往前一扑，终于险之又险的在那紫衣人撞上山壁前，把人给平安的捞了回来。 “哇，柳叔也好厉害，他也会飞！” 趴在车窗上看了个全场的虎妞妞开始星星眼，她觉得飞人的平替好像是找到了呢。 后面紧迫追人的马车也撵到了跟前来，宋易行眼尖的很。远远就瞧见那两人好像手中举着大刀，很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于是他拍拍身边的胖娃娃。 “妞妞，你好好在车上坐着，我下去看看，” “不不不，易哥儿你好好在车上坐着，我下去看看才对。” 虎妞妞也看出来了什么，于是习惯性的捋起袖子就往外蹦，还非常有心的扭头解释了一句。 “你又不会干架，让我来！” 那是，说起别的优点虎园长大概优秀的不够明显。可要是说起干架么，那绝对是一堆优里最秀的那一个。 小小的虎砸脾气暴，拎着自个儿就蹦哒了下去。然后她那不听话的弱鸡兄长，也着急忙慌的跟下去。 不过队伍里有这么多熊狼蛇虫，啊呸，有这么多侍卫跟着呢，哪有劳烦长乐郡主动手的道理？ 机会一点点都不会给。 “兄弟们，跟我上！” 郡主府的侍卫们在侍卫头头夏广彦的带领下，二话不说拎着武器就飞扑上去，不要个脸面的硬抢功劳。 打死也不能被宣平侯府的那帮野路子侍卫给比下去呀，要不然以后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羽林卫里出来的人，脸面该往哪里搁？ 不过巧合的巧就是，宣平侯府的侍卫们也是这么想的。 柳闯子一看夏大脑袋开始不讲武德，立刻把刚捞到手的紫衣姑娘往地上一放，气极败坏的转身抽出佩刀，振臂一呼。 “兄弟们，给老子捉活的！” 娘的，敢跟我们在长乐郡主面前抢脸面？这不是啪啪往自家郎君脸上甩巴掌吗？甭管是谁，死磕他们！ 两边的正规军一个比一个冲的快，丝毫没给村民家的小崽子，以及他们的好搭档兽届顶流们任何展示才艺的场子。 气势汹汹一路追过来的两个贼人，其实远远的也看见了这边有车队。 本来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因为可以谎称自个儿是出来追逃奴的。可是当越跑越近，拉车的马已经吓的蹄子直打晃时，他们就隐约察觉到了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的亚子。 当对面一大群人拎着武器争先恐后扑过来的时候，他们终于能肯定事情很不对劲了。 该说不说刘三条别看人长的奸诈，其实脑子确实也是够使的。眼瞅着要翻车，他当机立断的直接跳下车就往路边草丛野地里钻，只剩下傻大个儿驾着疯马直接冲到对方面前给人家送菜。 好在柳闯子和夏广彦都眼尖的很，彼此这一路搭伴赶路，多少也算是磨出来了些许默契。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下，然后一边追一个。 眨眼之间，两个贼人落网。 动作就是这么快，姿势就是这么帅，完全没有给虎园长一点点发光发热的机会。 虎砸带着手底下那一群奇葩点各不相同的员工，不高兴的瞪着已经手脚集体摆烂好像断掉的两个丑八怪，她气的嘞！ “你们不知道贼手能卖钱吗？ 为什么要把他们的手打断？ 这卖出去得便宜多少钱啊？ 真不会过日子！ 败家子儿！” 会过日子的虎砸，痛心疾首。 第一回出来给圣宠蒙头的长乐郡主当侍卫，经验还不大丰富的一群羽林卫们，略有些苦逼的皱起了眉头。 坏了，马屁拍马蹄子上去了？ 夏广彦心里直叫苦。 柳闯子则赶紧出声。 “启禀郡主，属下没有打断这人的手。就是把他们的胳膊腿儿给卸了，回头找个正骨的大夫接一下就成。” “真哒？” 疑惑的眼珠子咕噜噜的滚到另一边，看了看地上那一大坨丑八怪，柳闯子立刻咣咣点头。 “对对对，郡主您放心。属下等人心里有数呢，指定不能耽误您挣钱！” “那就好。” 虎园长放心的松了口气，并且对于手底下的员工们知道给自个儿挣钱这一优秀品格，给予了高度赞扬。 “柳叔，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郡主服务，这都是属下们的分内之事！” 瞧瞧，这叫什么？ 这就叫做专业！ 早已经掌握了顺毛捋技能的柳闯子，略显骄傲的冲夏广彦轻拂了一下微脏的衣角。一副小人得志的得意相，把对面气的眼晕。 很明显，宣平侯府的侍卫们在这一次与长乐郡主府侍卫们的较量中，小胜一局。 宋易行站在后面，目光却落到了趴伏于地面的那紫衣姑娘身上。这一身衣裙料子很不错，梳的也是贵族女郎的发髻。 所以，这是哪家落了难的贵女？ 而努力与药性对抗的可怜人，在恍恍惚惚听到有人一次次说起郡主这两个字时，她拼尽力气的想抬去看清楚，奈何却做不到。 只能趴在那儿，尽己所能的大喊了一声。 “郡主！” “嗷？” 已经对自己郡主身份很适应的虎妞妞，立刻好说话的被召唤过去。 “你找我？” 感觉对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子说话不太习惯，她想了想就热情地伸出爪爪拎住对方的后脖梗子，拿捏着力道把人给翻了个面。 四目相对，两两对望。 然后。 紫衣姑娘嗷的一声泪奔。 “长乐郡主！呜呜呜呜呜……” 太好了，我终于得救了！ 第 284章 孟扶光 “别，别哭啊！” 虎砸瞬间被这眼熟的漂亮小姐姐，给哭的慌了手脚。 “我的名字又不会打人，就随便叫我一下，你至于哭成这样吗？” “我，我是高兴的…” “…高兴了，也要哭？” 对于人性还是没通彻底的虎妞妞，一脸疑惑的挠了挠脑袋，扭头去看自个儿的外置大脑。 “兄长。” 召唤兽，啊呸，召唤兄长随叫随到。 一只温暖的手牵过迷迷糊糊的胖娃娃，宋易行垂眸打量了地上那形容狼狈的紫衣姑娘好几眼，才终于在脑海中扒拉上对号的记忆。 “可是，孟姑娘？” 因为旁边还有不少人在，长着七巧玲珑黑心肝的宋易行顾虑着对方的名声，并没有点明具体身份。 不过，这已经足够。 孟扶光满眼都是莫名激动的感激之色，她看着依旧稳重斯文的这少年郎，频频点头声音也颤抖的厉害。 “是我，宋公子，是我…” 瞅着对方的脸咕噜噜直转眼珠子的虎妞妞，也终于想起来了这位小姐姐是谁。 “你是苍蝇他姐？” 孩子疑惑的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应该在京城么？怎么会在这里？” 被长乐郡主唤回目光，她略略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嘴唇，才谨慎斟酌着用词模模糊糊的解释了一下。 “我，我被奸人所害，逃命之路几经生死，才终于碰见了你们。 长乐郡主，宣平侯世子。 求你们看在我们两家多少有些渊源的份上，搭救我一程。 日后必有重谢！” 嘴角处一片青紫的坚强姑娘，此刻眉眼间皆是恳求之色。 宋易行暂时没有开口应声，他扭头看了看地上那一对贼人，仔细思量着其中轻重。 “可是你家长辈在外树了敌？” 孟扶光一脸苦涩的动了动嘴角。 “……小女，不知道。” 看这难言之隐的苦脸，倒也不像是不知内情的模样。聪明过人的宋易行立刻皱起了眉头，说实在话，他不大想掺和进别人家的龌龊之事里去。 自己家以前的糟心事儿都乌泱乌泱的，实在懒得再看别人家的锅底有没有灰。 不过，虎妞妞显然比他亲热人多了。 心大不知事儿的胖娃娃，伸着大脑袋凑和过去，贼小声儿的问了几句。 “尖人是谁啊？ 是长的跟我娘平时用的那几根绣花针一样的人么？ 都长成那样了，还能算是人？” 对于这种虎没有见识过的烫知识，她个人有点喜欢打听。 孟扶光愣了一下。 不敢相信她现在都混的这么惨了，还能有人拿自己打趣儿。 “长乐郡主，” “我在。” “妞妞，跟我回马车里去。” 宋易行一看自家孩子又开始了天马行空式的偷师技巧，他略有些头疼的弯腰将这团胖娃娃抱回怀里。 “我们必须得马上赶路，要不然晚上会误了歇脚的时辰。” “哦，好的。” 孩子听话的搂住兄长脖梗子，这让某人心情好了不少。他站在那儿，眼底尽是凉薄之色。 “我们可以捎你一程。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日后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那与我和妞妞都没有任何关系。 想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既然你能被弄出京城，那么这后头肯定有文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自己最好在心里做好准备。” 话说的不算好听，但是直白有直白的好处，先小人后君子也不算道德败坏不是？ 宋易行可没那个兴趣，去给谁当英雄救美的那个冤大头。他每天操心妞妞一个就够忙的了，一点都不想再去客串被狗给咬了的吕洞宾。 孟扶光看着面前这明明斯文有理，却又冷静到堪称冷漠的少年。她的心微微疼了一下，为自己现在的狼狈不堪和对方波澜不惊的目光。 “是，小女知道的。绝不会随意攀扯于人，还请宋世子放心。” “嗯，孟姑娘你稍等。一会儿便有郎中和婶子们来照看你，在下先告辞了。” 话落，这人扭脸给自家侍卫头子一个有内容的眼神，然后丝毫不留情面的抱娃就走。 非常非常有眼力劲儿的柳闯子，则在一开始收到自家小郎君眼神示意的时候，早早就窜到后头的村民队伍里，把自个儿媳妇给拽了过来。 现在又收到主子的眼神吩咐，他立刻点点头。 小郎君您放心上车吧，有老柳呢！ 转头看向自己的贤内助，对方没好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然后热心的上前一步。 黄氏一直就是个爽利的妇人，看明白当家的意思以后甭管心里咋想，她都直接捋起袖子上前，弯腰一使劲儿就把地上这飘轻的小姑娘给抱了起来。 “哎唷，姑娘你这是崴到脚了吧？你别害怕啊，我瞅着问题不大。 婶子这就带你过去找郎中瞧看瞧看。 我们村的张老郎中别看平时有点耳聋眼花的，但是关键时候贼能顶用。 他那一手医术不是我吹，这么多年十里八庄的愣是没一个出来说被他给治死了的，老爷子厉害的嘞！” 一边顺嘴叭叭，一边把人给抱走。 留下两边的侍卫们大眼瞪小眼。 “柳兄好福气啊，嫂夫人甚为健谈。” 夏广彦笑眯眯的客套了一下。 柳闯子呵呵两下，干笑了回去。 “夏老弟，你可别寒碜我们这些乡下泥腿子了。我一个粗人啥也不懂，我媳妇儿也就是个普通的村妇，能懂个啥健不健谈？ 算了算了，别唠那些长尾巴嗑了。 咱们说说地上这两个贼人吧，我怎么瞅着他们有点像江湖上那对恶名昭著的挑马巢呢？我记得官府通缉令上好像有他们。 要不然夏大人你仔细分辨一下，你们这一天天见多识广的，我们这些个乡下出来的野路子可比不上。” 很好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见多识广，又浅浅的捧了一下对方。可以说柳闯子真的很有生活了，会为人处世的很。 这让夏广彦立马心平气和了许多。 “咳，既然柳兄你这么看得起我们，那不如就先把这对贼人捆上吧，待回头某就去衙门里找人打听打听。” 第285 章 路过百川府 两边人都有心想和解一下子，最起码在长乐郡主和宋世子的面前，哪怕是装也必须得装出一团和气来。 “成，那就按夏老弟你说的办。 来人，把地上睡死过去的这两个货给我捆结实了扔后面板车上。回头看能不能给咱们郡主换个仨瓜俩枣的收成。 听到没有？ 一个个的动作都麻溜儿些，把人给我捆结实喽！然后都继续赶路，别耽误了晚上投宿落脚。” “是！” 夏广彦也招呼着手底下帮忙干活儿，两边明面上和气了以后一行人继续启程，路上气氛倒是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点。 快到傍晚时分，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一座小县城。大家加快了脚步，准备在城门口随便找个能入眼的客栈投宿。 毕竟带了这么多野兽呢，哪怕这群野兽们脖子上有缰绳，嘴上也带着嚼子。可是野兽毕竟是野兽，不怕他们的人才不正常。 就不往里头的驿站跑，难为那群胆小的官老爷了叭。 别问，问，就是经验。 虽然他们想的挺周到了，但是可惜事与愿违。整个县城在看清楚这支奇葩队伍之后，有致一同的选择了尖叫逃命。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么一大群人乌泱乌泱的冲过来，看着跟难民打算攻城一样。最关键里头还掺杂着猛兽若干，叫人光听着就想躲，更别说直面惨淡的人生了。 “有大虫，快跑啊！” 原本还算热闹的城外城，由于这一串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愣是在短短的三十息之内通过鬼哭狼嚎哭天抢地，以及呼唤列祖列宗上身等奇葩操作，再次瞬间清场。 虎妞妞不高兴的从马车上面蹦下来，习惯性的开始嗷，然后再次被兄长逮回去撸毛毛。 “妞妞你别生气，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到百川府境内了。” 少年抱着孩子站在夕阳之下，手指向东边的方向，笑容温暖。 “快到你舅舅的封地了，知道吗？ 咱们回青沙县的时候由于时间太赶了，也没来得及去拜见一下寿王殿下。 如今回程路过百川府，定要去看看聊表一下孝心才是。” “嗷？” 虎妞妞心虚的又想对手指。 “那你说我舅舅会不会生气呀？他那么小心眼子。” “谁说本王小心眼子了？本王分明大度的很！” 场面君无比丝滑的爬到百川府，就看见一只暴跳如雷的寿王殿下，正在暴跳如雷。 “一群废物，本王养你们难道是为了白吃饱的？ 连两个手上没有正经功夫的江湖杂碎你们都抓不住，一个个怎么还有脸回来见本王的？ 去，再去搜一遍全城，一定要找到本王丢失的，书房中那幅最名贵的字画。那可是本王的心头宝啊，一天不看见那幅画我都能少吃三碗饭！” 假话说的跟假的一样，江羽此刻想吐槽的心依旧格外惨烈。 丢失的哪里是王爷您的心头宝，丢失的分明是您寿王殿下这不值啥钱的脸面罢了。 “启禀王爷，” “你不要，” “要禀的！” 这回侍卫头子意外的坚持，终于引起了某位任性王爷的重视，语气也缓和下来了许多。 “说。” “诺。” 江羽开始一一举例。 “其一，那一对贼人中有人擅长易容之术，委实如刁钻泥鳅一般难抓。 其二，您要不要往归云侯府送个信儿？ 其三，掐指算算日子长乐郡主该返回京城路过咱们这儿了。不如属下带人出城去迎一迎吧，省得小郡主万一认不得路，别又从咱们百川府绕过去了。” “对对对，还是你考虑的对！” 寿王大腿一拍，撒出去贴心贴肺的心腹侍卫头子一个。 江羽确实能干的很，一天之后就一脸古怪的把长乐郡主和宋世子带到了寿王的面前，并且还买二送一赚回个归云侯府嫡长女做搭头。 “舅舅，我可想死你啦！” 虎子进门就先说好听话，现在那张小嘴儿甜的哟，舔一口都能把自己给齁死的状态。 “哼，假话。” 某嫉妒心甚重的舅舅不接受来自灵魂的洗礼，继续阴阳怪气的鸡蛋里头挑老虎，终于把脾气爆爆的乖巧懂事小虎砸给惹毛了。 “哼，你要是再这么阴阳怪气的话，那我就走了？ 回头我让皇上外祖父打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外祖父是可以打舅舅的，这个疼知识我知道！” 小心眼子的寿王殿下被怼老实了以后，宋易行赶紧抽个空上前见礼。 “小子宋易行，叩见王爷！” “哼，起来吧。” “是，多谢王爷。” 他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孟扶光才赶紧上前见礼。 “臣女叩见寿王殿下！” “嗯，你也起来吧。” “多谢寿王殿下！”！ “在外面无需如此多礼，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亲戚，我不可能知道你遭遇危险视而不见。” 在小辈们面前，不靠谱的寿王殿下其实也还挺着调的，开口便给出了一颗定心丸。 “你安心在我这住着吧，本王会立马往京城传信儿。想来不出几日，归云侯府的人就是骑马跑的再慢也该到了。” 没有不知分寸的去打听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很懂名声这两个字重量的寿王，只是默默的出借了一间能暂且护她周全的屋子而已，剩下的就属于老孟家自己的事情了。 等让人把孟家大小姐带下去交给王妃安排，屋里也没了外人以后，寿王殿下无所顾忌地开始原地现形。 拍开破嘴指着宋易行就是一顿嘚波嘚。 “我刚才听江羽回事儿时说，你们把那群野兽也给带着上路了是不是？宋易行，你那脑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水？ 虎妞妞她岁数小，想一出是一出的干事儿不周全。你多大了你心里没个数，你陪她一起闹腾干什么？ 老天爷诶，本王都不敢想你们把这一群妖魔鬼怪领到京城去以后，京城得热闹成什么样子？” “哪里有妖魔鬼怪？ 在哪儿呢？” 听到了一点让自己感兴趣的词儿，虎妞妞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 “舅舅你好自私！ 你自己偷偷摸摸养妖魔鬼怪玩，居然都不带我？ 嗷，我要生气啦！” 第 286章 胳膊肘朝外拐的虎砸 “你生气你生气，你天天就会对我生气。虎妞妞，胳膊肘朝外拐也不带你这样的。本王是你亲舅舅，亲生的那种！” 寿王的破防，虎妞妞无法共情。 她只疑惑的歪头，挠挠脑袋。 “舅舅，还有野生的那种吗？” 秉持着不懂就问这一极好的当人小窍门，虎砸现在进步神速。 可惜，虎她舅不觉得。 看着面前这依旧四六不懂的熊孩子，寿王深吸了一口气，可高低还是忍不住怒火哇。 “宋易行！” “小子在。” 一斯文有礼的少年郎，熟门熟路的跪了出来。听到来自寿王殿下的怒骂声，他无比安心的垂下脑袋。 “你天天到底是怎么教的？ 能教你就教，不会教你把人给本王送回来！以前四六不懂就不说了，现在长了本事学会顶嘴，那点手段全用在本王身上了？ 打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个好东西。眼皮子一眨就是个黑心点子，跟谁都敢刨坑，当心哪天直接掉坑里摔死你…” 巴拉巴拉巴拉…… 大概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隔了很多个秋没见的寿王殿下，明显对宋世子惦记的深沉而热烈。 张开嘴就没有想歇下的时候，差点把好好的伪君子给骂成了真孙子。 对此，某人无所吊谓的，一脸严肃的，表情恭敬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甚至还能在心里继续吐槽。 就说小心眼子的寿王爷，他不可能突然转性子了吗？如今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跪在地上挨骂的感觉，嗯，格外踏实。 虽然有的人脸皮厚能扛骂，但是有的虎她受不了哇。 虎妞妞腾一下冲到弱鸡兄长前面，两个小膀子左右一伸，护小鸡崽儿一样瞪着对面卖弄口舌的某王爷。 “舅舅，你不许欺负我们易哥儿！” 小包子脸鼓的很有特色，跟舅舅形状相似的一双圆眼睛，也瞪的非常有精神。 “谁们易哥儿？” 寿王心里嫉妒坏了。 “他是他你是你，他，” “他是我罩的，懂？” “你，虎妞妞你又胳膊肘朝外拐！” “嗷，舅舅你说的对！” 对于舅舅总是说胳膊肘朝外拐这个事儿，虎妞妞非常认真的研究过。 “谁的胳膊肘不是朝外拐的？ 有本事你朝内拐一个我看看？ 别以为我小就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实话跟你说我脑子聪明的嘞！ 哼，我知道谁的胳膊肘都是朝外拐的，不信你看。” 伸出一只胖乎乎的胳膊，孩子现场给舅舅表演了一下，胳膊肘到底是怎么朝外面拐的。 对此寿王反驳不了，毕竟他自己也做不到朝内拐不是？ 很好，再次被娃怼老实了的周老三，只能气哼哼的搁上首坐好。看着那心偏到胳肢窝的亲外甥女，他…… 算了，不看了！ 个闹心的破孩子。 目光投向一脸恭敬的宋易行，人在柿子捡软的捏的时候，果然心情都舒服了不少。 他大度的挥了挥袖子。 “起来吧，坐。” “多谢王爷。” 宋易行安抚的冲虎妞妞笑了笑，把人牵到旁边的椅子里抱上去坐好。又仔细的替她卷好袖子，然后拿起筷子从茶点中夹了几块形状好看的糕点递过去。 嘴里还轻声交待着。 “小口一点儿吃，别噎着了，觉得难受就喝几口蜂蜜水。不过也不能吃的太多，糕点太甜对牙齿不好。” “嗯，知道了。” 虎妞妞听话的坐在一边吃糕糕喝甜水，把孩子给安顿好了的宋易行这才从容落坐于身畔，抬眼看向上首。 然后对上了一双神情古怪的眼睛。 寿王难受的抿了抿嘴角，想说点啥吧，又不知道该说点啥。 总感觉宋易行这小子，如今很有当贴身老奴的资质啊。瞧这个会伺候人的劲儿，嗯，真挺会伺候人的。 虽然寿王啥都没说，但是又感觉什么都说了。宋易行不大在意的笑了笑，神色愈加恭敬。 “王爷您放心，虽然我们是把那些野物一同带上路了，但是都有牵绳索也有佩戴嚼子。更不曾带它们进入过任何城镇村庄，一路上都没有引起骚乱。” 话茬子被拐回正题上，寿王终于表情正常了。 “这不是你跟我嘴上说说就能让人放心的事情，人与猛兽同行，多么骇人听闻？你们怎么会这么大胆，想把它们弄到京城去？” “此事不是您早就知道的吗？虎妞妞要开动物园，皇上已经恩准了的。” “可是皇上肯定不知道，虎妞妞要开的动物园里头装的全是猛兽！” 寿王头疼的皱紧双眉，看着在旁边嘴巴鼓鼓的外甥女。 “如果早知道你要开的是这么一个动物园的话，本王绝对不会上上下下的替你张罗。 虎妞妞，你要知道野物毕竟是野物，都有野性存在的。你能驯得了它们一时，能保证驯得了一世吗？ 就算是你能做到，可是其他人怎么可能做到？你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看着那群猛兽不成？一旦猛兽发起狂来，在京城中伤人该如何是好？ 你简直是要气死我！” “吾会哒…” 非常努力的把嘴里那口白玉糕给吞咽下去，虎妞妞贼大气的给舅舅喂定心丸吃。 “我都已经跑到长乐动物园里仔细看过了，也让他们按照动物园规范，又改了一些不合格的园区。 舅舅你放心叭，我照着秃头园长的路子抄了最热乎的动物园守则。保证超安全，不会让任何人有危险的！” 关于怎么遵守动物园守则这件事儿，作为以前的动物园刺头儿，基本上把所有守则不许犯的事儿全犯过的虎老大，如今荣幸晋升为虎园长的家伙，她最有发言权了。 毕竟知己知彼么？ 以前总犯错受罚的园霸虎现在太想进步，就非常知道该怎么把员工能犯错的路子给堵死。 不过对于她的自信宣言，寿王貌似没怎么听懂。只狐疑地盯着这破孩子，十分会操闲心的瞎打听。 “这个秃头猿掌，为何物？” 聪明的宋易行一听就知道寿王他想岔了，便赶紧出声敷衍了一下。 “王爷容禀，妞妞方才其实是想说秃头山长，咳，她是指应天书院的谢山长。” 第 287章 本王又不是个好人 黑心肝的某人为了替自家孩子圆话，再一次欺师灭祖的拎出了身后师长。 寿王就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 “我就说你不会教孩子，你还非要瞎特么教！就算谢询那老儿如今浑欲不胜簪了，可你也不能搁虎妞妞面前乱说。 小孩子嘴里讨实话，你知不知道？ 回头她要是搁外头说漏了嘴，本王就看你能怎么打圆场才好。 若是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做不到的话，日后你的品性在世人眼里，又能好到哪里去？” 语气是恼怒的，言语却是关怀的。 宋易行十分受教的站起来行礼。 “是，小子知晓了。日后绝不敢再犯，多谢王爷教导。” “哼，谁想教导你了？” 寿王傲娇的冷哼了一声。 “本王是担心你若弄出什么丑闻，连累到本王外甥女的名声。 说起名声，” 他的眼睛往后院瞟了一下。 “如果你不想惹上不该惹的麻烦，那么方才孟家女郎的那个事儿，你回京之后就权当不知道吧。 毕竟孟氏女已过及笄之年，且听闻归云侯府有意与太原王氏子弟联姻。你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小子别往上面瞎凑合，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些人家里都有老狐狸坐镇，如果惹的谁家对你下手的话，你可扛不住。” 可以说明示的很是用心了，宋易行这次直接行了一记大礼。 “多谢王爷提点。” 这次寿王没有傲娇的反驳什么，只是把人叫起后淡定的垂眸端茶。水还没送到嘴边呢，就看见自己那聪明到异常的外甥女，又在咕噜噜的瞎转眼珠子。 他只能在心里直叹气，转过目光看向旁边那个长相俊俏的黑心小子正在替外甥女端茶递点心，便更加坚定了自个儿的想法。 宋易行啊，对不住了。 虽然你算的上是块难得的璞玉，但是本王又不是什么好人。 比起对你的那点浅薄的欣赏，当然还是我自己窝里这四六不懂的熊孩子更重要。虽然她现在年纪还小，可是以后总会长大的么？ 外甥女不懂事儿，我这当舅舅的就得替她懂事儿。童养夫什么的，咳，算你小子倒霉，谁让你对她这么好的？那就别怨本王心黑，想嫁祸于人了。 以后虎妞妞长大了要是开窍喜欢你，那算是缘分。她要是不喜欢你，那还算是你倒霉，你们就安心的做一对义兄义妹。 至于把人当外甥女婿储备役这个事儿，寿王表示毫无压力。 毕竟刚才就说过的嘛，本王又不是什么好人。嗯，只要我没有道德，那么谁也别想跟我讲道德。 很好，把自个儿给顺利劝了个心安理得的寿王殿下，眉眼得瑟的继续喝茶。 宋易行给虎妞妞续好蜂蜜水之后，又转回头继续小心请示。 “王爷，眼看岁末将至，您此番会与我们一同入京吗？” “应该不会。” 寿王遗憾的叹了口气。 “这都进腊月了，皇上那边还没有传旨召藩王入京的意思。估摸着是老爷子心疼老二老五老六他们封地远，便免了我们入京贺岁吧。” 说一点都不失落是假的。 往年只有他一个不受待见的被撵到犄角旮旯里去，入京贺岁的机会屈指可数。如今好不容易子凭母贵顺利翻身，又得了个离京城最近的府城当封地。 他真的以为今年，父皇会看在他那过世母妃的面子上，召他回京过年的。 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那皇帝亲爹都有功夫让礼部专门拟了圣旨来骂他，却没有空下一道旨意来叫他回去过年。 唉，哪怕是给一道口谕也行啊？ 本王又不挑，保证收拾收拾东西屁颠屁颠的就去了，可惜愣是等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搞得周老三都开始怀疑自个儿，是不是真的那么招人烦？ 连母妃和虎妞妞两个人的面子加一块，竟然都没替他在父皇面前争来一个回京过年的机会？ 无奈的放下茶盏，刚想再嘚啵几句，门外便响起了江羽恭敬的禀报声。 “启禀王爷，王妃遣了碧玉姑娘过来，说是有事儿请示。” 寿王眉头一皱。 “让她进来。” 片刻之后，一身清丽衣裙的大丫鬟，规矩守礼的走进来行礼。 “奴婢见过王爷。” “王妃让你过来有何事？” 并没有把人叫起，只是神色冷淡的询问。不过听着好在也不像是恼了王妃的意思，碧玉在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 声音更谦卑恭顺了许多。 “启禀王爷，方才孟小姐去拜见王妃时，提起了长乐郡主也在府中。 王妃已经下令于清风阁设宴，便让奴婢来问问，看长乐郡主可有空闲过去与府中小主子们认认亲戚。” 话回的很是巧妙，绝口不提长乐郡主登门拜访，却不去后宅拜见寿王府当家主母的失礼之处。 寿王还没说话呢，虎妞妞一听要认亲戚立刻眼睛一亮，急忙吞下口中糕点抢先举起小爪爪。 “我有空！” 最是了解自家孩子酷爱与人认亲戚这一行为的宋易行，无奈地轻笑着摇了摇头，才拱手对寿王禀道。 “王爷，我们今日登门拜访虽来的匆忙，可确实也该去拜见一下王妃的。妞妞岁数再小也是长乐郡主，万万不可失礼，还请王爷恩准。” “哼，就你心眼子长的最全。” 寿王无可无不可地冷哼了一声，然后冲碧玉挥挥手。 “既然长乐有兴致，那便去吧。 你回去告知王妃，就说宣平侯世子也会随本王一同过去。 别在清风阁设宴了，那地方太小。 吩咐下去，改在荟聚苑那边吧。 对了，再去知会世子一声，叫他领着他几个弟弟一块儿过去认认亲戚。 跟他们说，记得带见面礼。” 最后这几个字明显是说给虎妞妞听的，因为小丫头已经高兴的扬起了笑脸。 碧玉立刻应声。 “是，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说罢便叩头起身，在将要退出去时极快的抬起眼睛，扫了旁边椅子里的小丫头一眼。打量的虽然匆忙，却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清楚了。 天呐，这位长乐郡主竟然长得这么像自家王爷？虽然听说过长的像，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像啊！比王府中的几位小主子长的还像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第 288章 讨喜的孩子会唠嗑 “虎妞妞，还不赶紧把你那小爪子给本王停下！打从进门开始你那嘴巴就没停过，一会儿到饭桌上你还吃不吃了？” “……吃！” 虎妞妞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好几圈，最后看在即将到手的见面礼份上，才狠狠心逼自己收回爪子。 “行叭，那我现在不吃了，一会儿到饭桌上我再吃。” 其实很舍不得这些好吃的糕糕，但是已经具有丰富搂席经验的虎砸知道，更好吃的一般都在后头。 “哼，平时看着呆唧唧的怎么都不开窍，但凡一扯上吃的立马就精明的让本王头疼。虎妞妞，你是真不傻呀！” “哼，我当然不傻了。 我精着呢！ 傻的是舅舅才对。 不过看在见面礼的份上，我让你一次好了。记住，只有这么一次。” 虎妞妞其实不大高兴，但是为了见面礼，她觉得自己暂时还能忍耐一下傻舅舅。 “我用得上你让我？ 你能安安生生的长大，别再那么勤快的给我四处捅娄子。 本王就谢天谢地，也谢谢你了！” 寿王嫌弃的话语里，却掩不去显而易见的喜爱关怀，即使没听明白的虎妞妞稀里糊涂的答非所问了一句。 “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咳咳咳，本王就说你该好好念念书学学正经本事，省的这一天天跟人聊个天都驴头不对马嘴的……” 寿王被气的咳嗽了几声，却还是没有真的出声训斥，只是在喋喋不休的数落着。 有时候亲不亲近疼不疼爱，光用耳朵就能听得出来。 这让离去的碧玉，愁的脚步越发沉重。得赶紧回去好好劝劝王妃啊，就算是装也得在王爷面前装出一副好舅母的样子。 千万不可以跟得王爷宠爱的长乐郡主计较什么，否则，王爷肯定会与王妃离心的。 要认亲戚了，并不知道寿王爷到底有几个孩子的宋易行。只好赶紧叫手底下人跑回去，拎了一些小礼物过来给虎妞妞壮脸面。 约莫着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全部准备就绪之后在临近午膳时分，虎妞妞才带着弱鸡兄长，跟随在她的傻舅舅身后去吃席。 时值寒冬，挺冷的。 虽说外头并没有飘雪也出着艳阳，可冬日微风依旧能吹的人遍体生寒。 贼会养孩子的宋易行在出门时，给自家妞妞左一层右一层的差点裹成了一颗球。球主本人强烈反对也无效，毕竟这世上有一种冷，叫你哥觉得你冷。 寿王在边上看着一颗白白胖胖的大号肉丸子在努力往前滚，他幸灾乐祸的非常明显。 “唔，原来虎妞妞你这么怕冷啊？ 来人，赶紧去本王的私库里头，把那件狐裘取来给长乐郡主裹上。 冻着谁也不能冻着本王的外甥女，要不然晚上睡觉我都得乐，都得惦记的睡不着。” 跟在后头的江羽眼瞅着自家王爷越来越不着调，竟然还跟他们小郡主争嘴争出乐子来了，这人心累的想叹气。 挥手示意手底下人赶紧去按王爷的吩咐办事，嘴里头还要很懂事儿的替自家王爷说尽好话，努力找补。 “郡主，王爷是惦记着您的六岁生辰快到了。 所以前些时日才特意带人去山中狩猎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集齐了白狐腋皮，又让百川府手艺最好的绣娘们连夜赶工，这才能把那件狐裘赶制出来。 本就是打算着送给您当生辰礼物来着，正好您路过百川府，也省得属下再专程跑一趟京城了。 那狐裘好看不好看的，也都是王爷对您的一片疼爱之心。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您舅舅那张碎嘴子一般计较了吧？” 最后这段话，他是凑合到小郡主旁边，压低了声音说的。 虎妞妞虽然没听懂狐球是个啥，但是她知道自己好像又有礼物能拿了，所以非常大度的笑着摆摆手。 “飞人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小心眼子的人。我舅舅是我的亲生的舅舅，又不是野生的那种。我很喜欢我舅舅，肯定不会跟他真的生气哒！” 站在边上的寿王闻言表示， 孩子说的很好，他很感动。 孩子要是能不说就更好，他就会更感动了。 并且在这份感动的冲动下，再次不自量力的问出了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虎妞妞，那你是最喜欢本王，还是最喜欢宋易行？” 再次非常无辜的被扔到秤杆另一边的宋易行，无奈的耷拉下肩膀勾下脑袋，等着一会儿被破防的寿王殿下再次骂个狗血淋头。 反正已经习惯了。 我皮厚，扛骂的很。 只要你不打我，我就还认为你是个讲道理的好王爷。 不过这回没用上他逞强硬扛，因为他的强，这回真的非常强！ “你们两个都不是我最喜欢的人。” 虎妞妞一边牵着弱鸡兄长的手往前蹦的哒，一边回答的非常走心。 “我最喜欢的人是皇上外祖父！” 嗷，是哒没错。 自从顺利从土豪资本家手里哄来了一座大大大大的动物园之后，皇上外祖父就非常光荣的一骑绝尘，咣当一声被虎妞妞按在了最喜欢的宝座上。 谁来抢都不好使。 园长和土豪资本家之间，才是绝对的真爱，不容置疑的那一种！ 这是秃头园长那回喝醉了以后，抱着猫胖胖它爸亲自说过的话。 其实虎妞妞不大能理解，但是她仍然异常坚决的原地照抄作业。 园长和园长之间的事情么，一般人又不懂，本园长不用跟不懂的人多解释什么。 毕竟现在身份上去了，很有职位包袱的虎园长，傲娇的鄙视了一下众人。 “我最喜欢的人就是皇上外祖父，别问了，问一遍一万遍也还是这个答案。谁都别想让我不最喜欢皇上外祖父，我不允许！” 好一个霸道又贴心的不允许啊，这几个字要传回老爷子的耳朵里去，那还不得把人原地给吊成翘嘴哦？ 寿王一脸难受的转着眼睛，看着自己那个傻到出名的外甥女，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紧走两步凑过去又悄悄的弯下腰来，语气很奇怪的小声儿打听道。 “虎妞妞，你是不是知道你身边有暗卫啊？” 第289 章 被哄圆满的舅舅 要不然这傻不拉几的孩子，能唠出这么讨人喜欢的嗑？他甚至有九分的理由怀疑，是不是旁边这黑心肝的臭小子察觉到了什么，才故意教虎妞妞这么说话。 耳朵年轻的宋易行分明听清楚了寿王的嘀咕声，可他依旧眉眼未抬脚下不慌。只是拉着那只小胖爪子的手，微微的攥紧了一些。 倒是虎妞妞抽空扭了个头，给舅舅做了一回捧哏。 “谁需要安慰？” 歪着脑袋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非常好信儿的瞎打听，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简直与某亲舅舅如出一辙。 “什么安慰，我是说，” 话音未落，身后跟着的侍卫头子火速上前一步挡在寿王前面，徒手接住一枝不知道从哪儿扔过来的腊梅花。 花枝不含任何杀气，但是提醒的意思很明显。场面暂停了五息左右，然后想不开的寿王殿下，开始跳着脚的破口大骂。 “欺人太甚！ 有种你别砸花枝，你拿飞刀往本王脑袋上削！ 反了天了还，本王堂堂天潢贵胄帝王之子，你敢如此踩我的脸面？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羽，去把人给我逮出来。管他是谁的人，本王今儿就教他零碎做人！” 看的出来自家王爷确实有些恼了，江羽只好叹了口气，再继续火上浇油。 “您别骂了，人都跑了。” “跑了？” 寿王更生气了。 “本王的府邸难道是城外破庙吗？一个个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又非常迁怒的瞪着自己的侍卫头子。 “还有你！ 这王府守卫你到底是怎么规整的？把本王弄的跟那不要钱的窑，戏子一般，谁想来捏一把就捏一把？ 这侍卫头子你到底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起开，我自己来！” “咳，您刚才不也说了京城那边的暗卫么，这会儿又迁怒到属下身上做甚？” “我乐意！” 寿王不讲理惯了。 江羽委屈的都没法儿说。 宋易行赶紧低下脑袋装死，小嘴巴抿的紧紧的。可惜他手里拉着的虎砸，明显没有这份会体贴人的细心。 只再一次扭头询问。 “舅舅，刚才你说谁需要安慰？” “………我需要安慰！” 不好的消息，寿王心眼儿小所以破防的很快，不过好消息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哦。” 就连虎妞妞都淡定的扭回了脑袋。 “那祝你节哀顺变。” 这是以前搁皇宫里的时候，那群一起念书的亲戚们对自己说过的话。她专门找兄长打听了，说是安慰人的好话来着。 所以孩子又好心的追加了一句。 “舅舅，以后天天都要节哀顺变吖，” “你别说话了行吗？！” 寿王一脸痛苦的想冲过去，看能不能一把捂住外甥女那张仿佛淬了毒汁的嘴。 “别说话了真的，本王想静静！” 虎妞妞又扭头看他，一脸非常有经验的笃定相。 “头疼吗？” “嗯！” “气的？” “嗯！！” “那就没毛病了。” 空闲的小手，往旁边那无辜的弱鸡兄长身上指了指。 “到底该怎么才能不头疼，舅舅你最好问问我兄长吧，这方面他比我有经验。” 同是葬身过虎口无数回的两个可怜人，心累的对视了一眼，保持沉默是金。 好在取狐裘的人回来挺快，也算是打破了这小小的尴尬场面。 寿王亲自从托盘中拎起那件精致华贵的狐裘斗篷，笨手笨脚的裹在外甥女身上。 红色云锦面上，有巧手绣娘以金丝银线为主，绣出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色小老虎。帽沿儿滚了一圈雪白雪白的毛茸茸，衬的孩子那张本就精致的包子脸更加好看。 寿王一边屈尊降贵的弯腰给外甥女系前面的带子，一边没好气儿的当面蛐蛐宋易行。 “看看你给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裹这么多做甚？跑起来都一滚一滚的，当心一不留神再绊倒了。” “王爷教导的是，以后我一定会更注意一些的。” 宋易行从善如流的认错。 脸上那股子纯良无害好说话的劲儿，明白的就写了一个意思。王爷你要是惹到我，那就算你惹到软柿子喽！ 对于这黑心小子的识相，寿王不置可否，只是习惯性的又开始比较起来。 “哼，虎妞妞你自己说，还得是本王的这件狐皮斗篷暖和吧？你看看宋易行给你穿的多难受，没有舅舅给你准备的这件好看，对吧？” 说到最后习惯性的又开始拉踩，不过这回出乎意料的得了个好脸。因为虎妞妞低头摸着胸前的这只小老虎，她高兴的不得了。 “对对对，舅舅你说的对！这个小老虎好漂亮我好喜欢，谢谢舅舅！” 兄长说当人一定要有礼貌，接受了别人的礼物必须要说谢谢，虎砸执行的很好。 于是终于险胜一回的寿王，立刻就笑弯了眉眼。 看着这个长相与自己小时候极为相像的孩子，他总是舍不得亏待了她。 其实很多时候都在想，对她多疼爱一点吧，就当是疼小时候的那个可怜虫周老三了。 想到这里，他抬手拨了拨孩子额前的碎发，眼神又温暖了许多。 “喜欢就好。 其实这狐裘只有露在外面的这些部分是白狐腋下皮毛，其他的地方都不是。毕竟时间太赶了一些，一时半会儿的也抓不住那么多白色狐狸。 不过你放心，等以后舅舅再送你其他更好看的。” “嗯，谢谢舅舅。舅舅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疼妞妞的好舅舅啦！” 通过了各种不懈努力，现在终于成功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会了当人小技巧的皮妞妞。夸起人来格外卖力，一点也不心疼口水。 高傲的舅舅，就被吊成了翘嘴。 他甚至还挺直腰杆，很是得瑟的瞥了宋易行一眼。 “所以虎妞妞，本王现在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舅舅了？” “那当然啦！” 孩子回答的贼拉肯定。 “你是我最喜欢的舅舅，没有之一！其他的都比不上你，咱俩才是正经亲戚，我知道的。” 没有听出虎砸话里具体分类单独喜欢的寿王，终于圆满了。 此时此刻，他那腰杆子挺得比虎妞妞的后台都硬。 第 290章 寿王府认亲戚 心情一高兴吧，人就喜欢得意忘形的顺嘴胡扯。寿王直接伸手把这一坨小可爱抱起来，眉开眼笑的往前走。 “走，舅舅带你搂席去！” “嗷？” 虎妞妞伸出爪爪抱住舅舅的肩膀，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非常疑惑的歪着脑袋看他。 “你不是不许我在别人家搂席吗？” “舅舅家又不是别人家，舅舅的家就是虎妞妞的家，想怎么搂怎么搂。但是记住啊，出门在外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在旁人家搂席，本王有点要脸！” 可以说双标的很明显了，虎妞妞不大听的明白，只能转着眼珠子去寻找自己的外置大脑。 在看到弱鸡兄长悄悄点了点头以后，她才放心的趴回舅舅怀里，又高兴又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今天没带随身包包，出门的时候兄长特意给我穿了几件好看的小裙子，包包带子太短了，背不上…” “没事儿，我叫人给你重找一个包。实在不行咱拎着食盒走，总归都有办法。” “真哒？舅舅真好。”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你一定要记住舅舅就是这么好，一定要最喜欢本王……” 舅甥俩那旁若无人的亲热劲儿，听的旁边两人嘴角直抽抽。 宋易行低下脑袋，吐槽的撇了撇嘴。 哼，还好意思骂我呢？ 你自己碰上妞妞的时候，还不是同一个鬼样子？宠啊，就这么闭着眼睛的瞎宠啊！怎么好意思骂我的？ 而跟在后边的江羽，则突然看向荟聚苑方向，略为忧心的皱了皱眉。 王妃设宴，想来府中小主子们都在。王爷若是直接抱着长乐郡主过去，这是不是多少有一些不妥？ 快走到荟聚苑门口的时候，江羽刚想多嘴提醒一下，就正好看见王爷把长乐郡主放了下来，然后低头捋了一下衣衫。 而宋易行也贼精的赶紧走过去，伸手牵住孩子，让寿王爷先行。 尊卑礼数丝毫不差，江羽这才放心的跟上前去守在院外。 踏进门去的寿王，脸上那股肆意由心的畅快笑意早已收敛了去。他面色平静淡漠的在众人行礼问安声中，潇洒落座于上首之后才语调清冷的开口。 “都免礼吧。” 被叫起的人在各自该待的位置继续按兵不动，就连坐在寿王身畔的寿王妃，都没有立即说什么。 而是抬起那双狭长的眼睛，仔细打量跟着王爷进门的这个小丫头。 像，确实像！ 与小时候的三皇子如今的寿王爷，可以说像了个八九分。 她心里突然打了个问号。 这真的是清河公主生的孩子么，确定不是… 寿王妃的眼神，悄悄在丈夫身上转了一圈，再转回对面那小丫头脸上时，她眼底的心思便复杂难言了几分。 不过嘴角边依旧带着和气的笑容，询问的语气也是轻柔慈爱的声调。 “你就是长乐吧？” “嗯，是我。” 被问到脸上来的虎妞妞，一点都不怯场的举出爪爪，勇敢与人寒暄。 “我叫虎妞妞，大名叫苏灵，外号叫长乐郡主。当然以后你们也可以叫我虎园长，因为我要开动物园啦！” 真是时刻不忘职位，事业心超强的虎砸，把她舅舅给听的又好气又好笑。 “虎妞妞，先把你那另类的聪明才智给本王往回收一收。 长乐是你的封号，并不是诨名。以后别仗着年幼不知事儿，就随口由心的瞎说。 还不快快上前来拜见你舅母？ 见面礼不想要了是不是？” 明明听着像是训斥之语，可句句皆是维护之情。偏袒的堪称光明正大，让不少人心里都生出了小嘀咕。 尤以笑容温和的寿王妃，眉眼间郁色最浓。可她到底也是大家闺秀出身的王府主母，不至于在人前失态。 扭脸给贴身大丫鬟使个眼色，碧玉立刻亲自去搬来蒲团端来茶盏。 宋易行也及时替妹妹脱下狐裘放在一边，却忽略掉了有些人看见那件珍贵的斗篷穿在一个小胖丫头身上时，略显扭曲的眼神。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已经很有认亲经验的虎妞妞咣叽一声跪上去。 “长乐叩见舅母！” 刚才在来舅舅家的路上，兄长已经教了很多遍，绝对不会喊错哒。 毕竟拿见面礼这种事儿如果都不积极，那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虎砸积极的呢？ “好孩子，快快免礼。来人，把那套八宝如意黄金锁赏给长乐郡主。” 寿王妃的应对十分得体，符合她王府当家主母该有的身份作派。但是这份得体，却让寿王皱起了眉头。 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兴，但是眼底忽然冷下来的笑意，却让真的熟悉他秉性的人知道，这人又小心眼子的开始记小账了。 “谢谢舅母！” 虎妞妞谢的贼大声。 这个叫舅母的人虽然不喜欢自己，可还是笑着给了见面礼。所以大家就高兴的走完流程叭，顺利把礼物拿到手最重要。 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反正我也平等的不喜欢每一个不喜欢我的人。但是见面礼还是很让虎喜欢的，嗷！ 宋易行也跟在后头沾光行礼，并且收了一份见面礼之后，虎妞妞就更满意了。 哈哈哈，不白来。 都不白来啊！ 拜见完长辈，平辈们之间就开始了认亲戚小游戏。虎妞妞兜里揣着兄长给准备的一些小东西，打算跟别人交换礼物。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风寒方癒的寿王世子周钦宏。 “长乐，咳咳咳，我是你兄长。我叫，” “你才不是我兄长。” 寿王世子刚笑着开口，想跟明显很得父王宠爱的表妹拉近一些关系，结果就被人家毫不留情的给怼了回来。 “这才是我兄长呢，你是谁啊？” 认死理的小孩实话实说，伸手就把站在后面的弱鸡兄长给拽过来，并替他证明身份。 “我，” 脸皮较薄的小周，明显没有他爹老周脸皮厚，于是乎不知所措的尴尬了一脸。 本来是想卖个好的，谁知道看样子是卖了个坏，他有点不大好意思的又咳嗽了好几声。 急得寿王妃赶紧站起来走过去，字字句句的小意关怀。 “宏哥儿别急，当心又呛了凉风。快，紫玉快点端一杯热茶上来！” 第 291章 认亲结束 又是送水入喉又是抚背顺气的好一通忙活之后，寿王世子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起来，但是寿王爷的脸色却明显难看了不少。 这就是本王的嫡长子？ 确定不是养在深闺的，谁家柔弱堪怜的嫡长女？ 他盯着那张好看却虚弱苍白的小脸，声音有些不大满意的生硬。 “回头本王给你再请个武师傅回来，你跟着好生练一练腿脚功夫。不指望你武功盖世，就权当强身健体吧。” “多谢父王，我，” “王爷不可！” 寿王世子坐在椅子里，略有些为难的紧赶紧喘了几口气，还没把话说完呢，他亲娘就直接熟门熟路的站在前面替他挡了。 “王爷，宏哥儿本就胎里不足的有些气虚体弱，哪里还有余力去学什么拳脚功夫？ 您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妾身只有宏哥儿一个亲生子，比不得那些个会生养的孩子多。 要不然我修书一封回娘家再讨几个养身方子，等宏哥儿身强体壮一些了之后，再让他去王爷面前听训可好？” 寿王妃习惯性的护窝子，由于搬到百川府这边时间不长，她大概是一时半会儿的还没调整过来心态。 依旧以名门世家女看落魄皇子的目光，与丈夫说话。但是可惜呀，周老三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子。 “你觉得本王让世子练武，是打算要他的性命？” “妾身不敢。” 察觉到王爷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寿王妃赶紧放缓了语气和神色，恢复到原本温和端庄的主母气度。 “妾身只是惦记世子小时候体弱多病，怕他承受不住练武的摔打。 您也知道这个事儿其实都该怪我们为人父母的不是，当初若是在京城养胎，他定不会在胎里就落下毛病了。 整个皇室这么多家的世子，只有我们的儿子遭了这个罪。每次只要一看到宏哥儿受苦，妾身就心如刀割。 还请王爷体谅一二可好？” 话说的不可谓不圆满，但是好歹也当了十几年的夫妻，寿王还是轻而易举的就在寿王妃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隐隐的不满。 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以前看不上他就不说了，毕竟当年确实是其他几个兄弟争抢卢氏这门亲，结果被他这个瞎猫给碰到了死耗子，占了便宜。 但是如今的寿王可不是当年的寿王了，我周晟脑袋上顶着的这个寿字是长寿的寿，不是寿恩府的寿！ 打从顺利翻身的那天起，就在心里暗暗发了誓。以后谁都不许再踩在本王的脑袋上大声说话，哪怕是寿王妃！ “舅舅，还搂不搂席啦？” 虎砸一声响亮的询问，打断了暗戳戳想黑化的寿王启动重要步骤。他呆愣了一下下，又缓了好几缓也没缓过来，最终只能无奈放弃并且气哼哼的反问回去。 “你都认完亲戚了？” “嗯呐。” “见面礼也都弄到手了？” “嗷，你看！” 很会加班加点见缝插针干活儿的虎妞妞，晃了晃自己身上嘀里嘟噜挂的这些小玩意儿，爪子还往旁边扫了一圈。 靠着见面礼加持，挨个儿认亲戚。 “这个是大表姐，这两个是三表哥和四表哥，后面那个小不点是五表妹，对吧？” 确实认得挺清楚。 主要也是寿王前些年混的实在可怜，堂堂皇子之尊都趟过而立之年了，膝下还是只有这么小猫三五只。 跟他那些为了皇家开枝散叶添砖加瓦，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兄弟们一比，他压根儿给人家提鞋都不配。更别提跟他亲爹皇帝比了，那简直就是比忽必列都多一列，胡逼咧咧的不如人。 不过也怪他自己，谁让他不喜欢跟后宅女眷们从风花雪月谈到人生理想的？他不热衷于跟别人谈论生人之道，那就别怨他这块破瓜田里结不出几个正经瓜娃子。 跟寿王府里这几个瓜，呸，这几个正经亲戚挨个儿交换了一遍礼物的虎妞妞，扛着包子脸指着门外天空。 “该吃饭了，饿了。 吃完了我们还得抓紧赶路呢，舅舅你能不能别耽误我回去开动物园！ 这身上都有正经事儿呢，谁有那个闲工夫听你跟别人吵架？ 大伙都挺忙的。 赶紧，开饭！” 说起事业，虎一身是胆。 屋里的几个小周们全都吓的屏住气息听动静，然后就听见记忆里不苟言笑的威严父王，用状似无奈实则宠溺的声音妥协道。 “知道了，你一天天就光长了个吃的心。虎妞妞，眼瞅着都快把你自己给喂成个球了，你知不知道？ 以后能别这么心疼自己吗？ 其实有时候吧，人饿个一顿两顿的，真的不会饿死，” “但是我会把让我饿的人，打死。” 最后这两个字，说的丝毫不顾及什么亲戚关系。把寿王怼的又一口气梗在胸口，然后熟练的转过头，打算柿子再再再找软的捏。 “宋易行，” “我错了，我确实错了，我哪儿都错了。还请王爷息怒，小子日后绝不敢再犯。” 嘿，提前预判了寿王预判的黑心娃，非常光棍的跪了出来不说，人家还学会了抢答呢。 然后虎妞妞护短的一瞪眼。 “舅舅，我要生气啦！” “你生什么气？本王说什么了？本王明明什么也没说！” 寿王破防的非常日常。 “你瞧瞧你胳膊肘都快往外拐出花儿来了，本王难道是什么很恶毒的舅舅吗？至于我才张嘴说三个字，你就开始护上了？” “我乐意！” 反正见面礼都已经拿到手了，哪个好虎砸还乐意惯着舅舅？ 民间有句老话，叫外甥是舅家养不熟的狗，前门吃了后门走。所以渣崽崽渣的理直气壮，并且拽上弱鸡兄长就打算抬爪走人。 “不给饭吃算了，我回去找皇上外祖父。他说过他最疼我了，肯定会给我准备很多很多很多好吃的，哼。” “你回来！” 一看这四六不懂的破孩子，竟然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很明显她是打算翻脸不认舅，要回京城告本王的歪状呐！ 这可把周老三给气的肝儿疼，他一拍桌子便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 “走，这就带你搂席去！” 第 292章 你可真难伺候 “嗷，搂席去！” 惯会以食为天的虎妞妞，立刻一手拽着兄长一手拽着舅舅，高高兴兴的往前蹦哒。 寿王明知道这小破孩儿属于吃完就走的小没良心，可是看着她快乐的样子，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跟着柔和了眉眼。 而被抛诸脑后的寿王府其他人，却个个脸色都不好看的很。 “母妃，父王这是怎的了？” 打小养在寿王妃身边的王府庶长女，府中下人恭称一句大郡主的周茵，气的都快要把手中那块上好绢帕给扯破了。 “长乐这野丫头竟敢在您面前如此放肆？瞧她方才那言行别说应对得体了，她似乎丝毫不知体统为何物，论起规矩礼仪恐怕连小五都不如。 父王竟也纵容她至此，万一传扬出去岂不伤了我们寿王府的名声？实在是，是，” 是什么她不好说出口。 也许是气愤，也许是嫉妒，也许是一丝丝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羡慕。 “长姐，你的规矩呢？” 寿王世子皱起眉头，不大高兴的看向庶长姐。 “背后议论父王，岂是我等为人子女该做的事儿？” “我可没有议论父王之意。” 周茵可不敢与王妃亲生的周钦宏硬顶着来，只能不甘心的撇撇嘴。偷偷看一眼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笑意的寿王妃，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我生气的是那个野丫头，她凭什么这么光明正大享受父王的宠爱？你们瞧见刚才她身上穿的那件斗篷了么？ 早都听闻父王前些时候带人猎到了几只白狐，说是从天衣阁花大价钱请了云娘子们专程赶制了一件狐裘出来。 我还以为那是父王专程备了千金裘，用来送与母妃的岁末之礼。谁曾想居然是送给那野丫头的？ 母妃，孩儿气不过！” 一副真心实意替嫡母报不平的气愤模样，让另外几个庶出的小孩儿全都默默退后了一小步。生怕招了王妃的眼，回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寿王妃没有接周茵的话，只是没什么表情的捏紧手帕，眼神落在了刚才那几人离去的方向。 三息左右收回目光，关心的看着嫡亲儿子，轻声询问。 “我儿觉得此刻身体如何？ 若是有任何不适的话，我这便让人送你回院子里歇着去。 总归认亲也认了，你过不过去赴宴，其实没多大妨碍的。” “不妥。” 世子摇了摇头。 “不说有父王盯着呢我不去不合适，就算今日父王不在府中的话我也该去陪客。宣平侯府如今再落魄，今日进府来的也是正经宣平侯世子，不好刻意怠慢于他。” 他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抚衣正冠。 “老三老四，跟我去陪客。” 父王那会儿都点了名的，那今日他就必须走到哪儿都把两个弟弟带上。 于是一对长相还算干净好看的小哥俩，共同上前一乡，恭敬应声。 “是，多谢大哥。” 身为王府世子，不但不打压下头庶出的弟弟，更是连搁父王面前露脸的时候都不忘记带上他们，在是不得不感激在心。 话落，兄弟仨往外走去。 眼瞅着世子都带着府中两位小公子撵过去了，那么寿王妃即使对那个长乐郡主再不高兴，也必须得忍住怒火，带着剩下的两个王府庶女赶上。 然后本来就一肚子憋闷气儿的卢氏，绣花鞋刚踩上饭点儿的地砖，就听到里面吵的那叫一个热闹。 “虎妞妞，你别把我给惹急了！” “嗷，是你别把我给惹急了才对！” 舅甥俩互相放狠话，最终靠着虎妞妞的嗓门天赋，侥幸吵赢了半局。 就看见她单手叉腰，一脸的我全理，一点都对的自信脸。连昂首向梁的小鼻孔，都透着任性不讲理的小霸道。 “我刚才在那边吃糕糕的时候，是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到饭桌上再吃？” “对，本王是说了，” “那我现在不是已经到饭桌上了么？好看好吃好甜的糕点呢？你快点给我端出来，吃完了我还要抓紧赶路呢！” “你今儿就是打算活吃了我，也先给本王从桌子上下来！” 寿王气的快没脾气了。 “我们这边的正经人，可没谁是坐在饭桌上吃饭的，赶紧下来！” “嗷，那不正经的呢？” 关于这种事情，虎妞妞个人比较喜欢随意打听，脑回路时不时抽一下风又迅速拐回正道上。 “让我到饭桌上吃的人是你，现在不让我到饭桌上吃的人还是你？ 舅舅，你这古怪的性子可真难伺候！” 一开始那会儿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她其实挺不能理解的，不过各地有各地的规矩么？ 不理解，愿尊重。 但是现在我到桌子上来了，你又不乐意了，这多少就沾着点故意了。唉，事儿精舅舅，比秃头园长还事儿精的那种舅舅。 又再次被虎砸抹黑了一把名声的寿王，也懒得管孩子嘴里都在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光光点头。 “对对对，我性子古怪，我难伺候，我恶毒行了吧？ 宋易行，抓紧把人给哄下来，要不然本王收拾你了！” “你别总吓唬我弱鸡兄长，他胆子小的跟针鼻儿似的，你万一把他吓死了怎么办？” “呃，其实我胆子也挺……” 宋易行闻言刚张嘴开了个头，还没来得及说更多更好听的呢，虎妞妞就蹭的一下从桌面上跳了下来，继续护窝子。 “好了，我这不是下来了吗？赶紧开饭吧舅舅，别耽误我赶路回京。” “本王什么时候耽误你了？” “就现在！” 虎妞妞气哼哼的。 “你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你知道吗舅舅？本园长早点回去就能早点卖票挣钱，真的没空耽误在你这里。” 真的，嫌弃得很光明正大。 好在寿王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只不过太看见寿王妃领着府中孩子们走进来行礼问好之时，他貌似知道刚才那破小孩儿为啥跳下来的那么爽快了。 外甥女总算长大了，知道要在人前给他这当舅舅的留一点好脸了。 唔，这可真是极好极好的。 第 293章 继续往京城进发 本就肃着一张脸走进来的寿王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一日，眼睁睁看着某个野丫头从自家饭桌上跳下来。 “放肆！长乐你成何体统？” 她气得狠狠一甩袖子，正打算好好斥责这没规矩的一顿，却被坐在旁边的寿王爷冷飕飕的甩过来一记眼刀子。 如果是真正的聪明人，这个时候就已经学会闭嘴了。但是可惜寿王妃高傲惯了，从小捧着规矩礼仪长成的高门贵女，暂时有点接受不了上房揭瓦的熊孩子。 所以她指责的很中规中矩。 “本王妃活了三十多年，今日可真是开了眼了。 谁家上门做客的贵女，会从主人家的桌子上跳下来？ 实在是太过无礼！” 这种程度的指责对虎妞妞来说，还是有些太隐晦了，因为虎砸压根儿没听懂。 但是虎她哥听懂了呀。 这小子脸色不大好看，但是碍于这是寿王爷的发妻虎妞妞的舅母，自个儿一个外姓小儿，倒也不好立刻怼回去。 不过好在他有为难，有的人却没有。寿王直接抬手叩了叩桌面，声音威严。 “本王让长乐上去试一试，看这桌子牢不牢固，王妃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老子的桌子，老子乐意叫外甥女在上面蹦哒一下，她要高兴的话还能在上面跳舞，管得着吗你？ 虎妞妞纵是有再多的不好，她也只是在我的桌子上蹦哒一下。可你老卢家以前搁京城的时候，却眼瞅着是要帮老四他们一脚踹翻本王桌子的狠茬子。 哼，孰轻孰重，我还能分不出来吗？ 懒得搭理你。 “你们几个自己找地方坐，今日算是家宴而已，用不着多番拘束。” “喏。” 寿王府的几个小崽子，看似风度翩翩实则一脸惊吓。 不是，父王什么时候这么温和了吗？ 对此，虎妞妞好想举手告诉他们，这事儿我有发言权。 看见紧跟在后头走进来的，是重新梳妆打扮成贵女模样的孟扶光，寿王还心情很好的点头打了个招呼，可是把小姑娘给吓得不轻。 “王，王爷安康。” “嗯，起吧。” 寿王也没有那个故意为难小姑娘的破嗜好，毕竟孟家跟本王有亲，本王也算得上是孟氏女的表叔。寿王府的家宴，确实请她来走个过场也没毛病…… 唔，这亲戚关系是这么捋的吧？ 心里吐槽的五花八门，偏偏脸上很能端的住，抬手随便指了个位置。 “坐。” 又吩咐了一声左右。 “桌子再擦一擦，上菜！” 寿王现在真的是被虎妞妞给锻炼出来了，这一声喊得就格外有生活，却也是最让寿王妃讨厌寿王的地方。 他有时候的言行，失礼到好像根本不是一国王爷，反而如市井之流一般无赖！ “王爷，这是擦不擦桌子的事情吗？” “在本王这里，它就是。” 警告的一瞥让寿王妃怔了好几息，才艰难的把很多不该说的话，通通硬咽了下去。 一顿饭，很多人吃的五味杂陈。 可虎妞妞不管，不止不管她还连吃带拿。吃完饭约么一个时辰左右，她才拉了小半车厢好吃的，带着弱鸡兄长去城外寻找她们的大部队。 继续往京城的方向，沽涌。 京城，皇宫。 忙忙叨叨了一整天的老皇帝，在夜色渐深之后才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 他缓缓搁下笔，将批好的折子放至一边去之后。才费尽扒拉的动了动老胳膊老腿儿，接过贴身大总管奉上来的热茶。 一边寻了个舒服的倚坐，一边闭着眼睛品茗。有一搭没一搭的估计也品不出什么正经玩意儿，就为了享受一下难得的轻松时光。 “长乐那边，今日暗卫有没有传消息回来？” “有。” “拿来给朕看看。” 老皇帝放下茶盏，接过信展开来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一遍，方才失笑道。 “可真不愧是无法无天的小白虎哇，估计以前搁上面就不是什么能安生的听话孩子。 你说她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小小一丁点，就敢弄了个猛兽园出来？偏偏朕还之前金口玉言答应了让她开，倒弄得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圣上您也说了您金口玉言，想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杨大总管劝的很贴心又缺德，立马招来皇帝一顿似是而非的笑骂。 “呸，你想让朕当昏君啊？ 我才不干！ 再说了长乐那么会缠人那么会闹腾，朕若是出尔反尔不许她开这个动物园了，那她岂不是得一天三顿在朕面前，顺地打滚的哭闹？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皇帝放下信，重新端起茶盏。 “吩咐下去，一定要在暗处好好保护长乐郡主。老三媳妇儿若是敢出手犯蠢，就直接把她的爪牙给剁了。” “喏，奴才这便去。” “回来！” “没走。” 对于身边这老东西时不时就爱耍一耍贫嘴的破毛病，老皇帝已经懒得搭理了。不过他端着茶水的手却如他的喉咙一般，带着不少的迟疑。 “你说，寿王可有一试之力？” 声音明明很轻，却如炸雷一般直接钻进了杨大总管的耳朵里去，把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好。 “启禀皇上，老奴不清楚！” 撇的一推二五六，老狐狸绝对不至于被这么一点风吹草动给拿住，然后就听到君王坐在上首轻轻叹了口气。 “唉，岂止是你不清楚啊，其实连朕自己都不能看的特别清楚。” 他捧着热茶向窗外流云，自顾自地说着一些旁人听到就该砍头的话。不过他也不需要旁人来接话，只是自顾自的想说而已。 “皇帝爱长子的根本原因所在，就是国赖长君。老大是朕一点一点教出来的都难当大任，这让朕实在不敢再相信下面的这一群歪瓜裂枣。 真的，朕年轻那会儿吃够了苦头。 所以千辛万苦上位以后，就想着一定要让我自己手底下的储君过的稍微舒坦些，别像我当初那样时常生死难料。 可谁知道过的太舒坦了，竟然弄出了一场慈父多败儿的戏码！想起来我就气得吃不下睡不着，总觉得高家那些人死的还是太轻松了些！” 第 294章 搞事业的虎砸 小心眼子的皇帝，倒后账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强。不过现在他又没有老糊涂，很知道在自己的位置上应该具体干点什么。 “老大那边朕是不指望了。 老二打小朕就指望不上，老三心眼子小的能夹死人，老四心术不正难成大气，老五面憨心奸也没什么大能力，老六蠢的朕都不大想承认他是亲生的，野生的或许都比他强。 老七醉心于书画，老八没脑子，老九有脑子偏偏没有那个野心，老十也是够呛。下面那一串小的，更是个顶个的让人闹心。 矮子里面拔大个儿，目前勉强能够试一试的，也就那么三两个了。 唉，可怜朕英明神武一生，临了临了却连个好的继任之君都没有，老天爷你是不是聋瞎？朕祭天时那么庞大的一堆香火，难道是被鬼吃了？” 最后这几句抱怨都是咬在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力求不让所有人听清楚。 “去吧，召寿王入京贺岁。” “喏！” 待人退下之后，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心中烦闷的很。 老三以前说好听点叫不显山不露水，说实在点就是在一众皇子里着实他也不算多出挑。但是如今么，也只能寄希望于他能不能给朕一个惊喜了。 几日后，虎妞妞一行人马终于沽涌到了京城地界，谁知道带着一群猛兽却在离城二十里外就被归云军给拦了下来。 原是皇帝有先见之明，怕这么光明正大的晃悠进京引起骚乱，于是特意让人守在城外硬是熬到天黑宵禁了，才悄悄把一群猛兽，哦不，一群员工们全给弄到了长乐郡主府去。 当然小小的虎砸早已被拎进了皇宫，正紧紧抱住了皇上的大腿，花样撒娇卖萌。 “外祖父，我可想死你啦！” 台词不用太多，就这么一句足矣。毕竟园长和资本家之间的惺惺相惜么，懂的都懂。 “长乐，朕也想你。” 苍老的手指头轻轻落在孩子脑袋上，对方立刻笑得一脸幸福。小孩子才最是心大了，一看皇上外祖父没有打算找自己算账的意思，就立刻提出了热情的邀请。 “外祖父，我的动物园再过几天就要开业啦，你要不要去玩？” “朕可抽不出空来，年关将至，忙的很呐。你自个儿折腾着玩儿去吧，切记不可伤人。” 皇帝失笑，知道孩子应该是怕被责骂为什么带猛兽入京这个事儿。早已知晓缘由的老人家，却只是笑着抚了抚外孙女的脑瓜子。 “别慌，你只要保证管好你手下的那群猛兽，外祖父就不拦你开那个什么动物园。” 李停云给卜过卦的，抚养白虎幼君最好的办法，便是遵从天性再从旁引导。 毕竟白虎星君虽是主兵戈杀伐之灵不假，可同样也是保平安之神。再说现在已经投胎下凡来了，本就是肉体凡胎一小儿。 日后善或恶，福或祸。 皆在人心，皆看人性罢了。 朕有信心在真心疼爱中养育长成的长乐，一定会是我大肃的保护神，而非祸害精！ 对自己盲目自信的皇帝，摸着外孙女的脑袋，笑的就更加慈爱温和。 “长乐，还记不记得外祖父跟你说过，住在西方的那只大老虎他，” “他又高大又威猛，又好看又能干架！ 放心叭，我跟他是一样一样哒。 外祖父，我也很喜欢这个人间，我会好好保护我喜欢的和喜欢我的人。 嗷，以后我也会好好保护外祖父的，你表怕 ！” “好好好，朕的长乐真是个好孩子。” 老皇帝圆满了。 “我的外祖父，也是个好外祖父。” 虎妞妞也圆满了。 一场好的双向奔赴，就是园长和资本家之间先是被利益连接，然后被情感捆绑的完美关系链。 跟皇上外祖父叙完亲戚情分，虎妞妞又抓紧出宫去搞事业，谁都拦不住这份来自使命感的折腾。 终于赶在五天之后，勉强倒过两地时间差紧急培训班的一群人与兽们，正式开始干活儿了。 京城新动向。 “长乐动物园？”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哇，宋易行给了我一张帖子，我今儿就来了…” “我们是长乐郡主邀请来的，这里不是她的郡主府吗？什么时候变成了动物园？” “不知道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喽。” “我也是。” “我，不是。我是在路上听到有人讨论这个什么动物园，才想着来凑个热闹瞅瞅看是怎么回事儿。” 一大群贵族少年少女们，在某一个平凡的上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聚集在一起，然后咣咣一脚踹开了拥抱新世界的大门。 “各位游客大家好，欢迎光临长乐动物园。我是这里的园长苏灵，不过你们也可以叫我虎园长。 今天第一天开园，就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捧场是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儿。我在这里代表我们长乐动物园的全体员工，对各位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时间不早了，废话不多说。 试营业开园，正式开始！” 绞尽脑汁才把过去听过的各种发言稿翻新装修一下子，立刻听起来就让人觉得高大上。 虎园长兴奋的小爪爪一挥，长乐动物园正式营业啦！ 一大群无知的小伙伴们，迷迷糊糊的就被人领进了光怪陆离的奇葩动物世界去。 问，你见过老虎钻火圈吗？ 问，你见过大黑熊蹬独轮车吗？ 问，你见过群蛇乱舞，蛇王靠一支笛曲独领风骚吗？ 问，你见过威风凛凛的狼王，高一声低一声的拿捏着嗓子给你唱歌吗？ 问，你享受过媚狐的贴贴吗？ 别问，如果真的好奇的话，那就来长乐动物园走一趟吧！ 一切，皆有可能。 该说不说，长乐动物园的试营业非常成功，以一炮而红的架势在京城贵族小孩儿圈里，彻底打响了名气。 不过也不难猜测为什么会火，毕竟这年头这世道，供小孩儿玩耍的娱乐性质买卖，几乎可以说没有。 而且宋易行脑瓜子转的快定位极其准确，如此难得的珍兽园，暂时只对贵族开放。 一票，贵的要死。 第 296章 经营动物园 偏偏从古至今都有一个奇葩的说法，叫做物以稀为贵。这世上可没有什么东西是人消费不起的，只分阶层罢了。 而对于权贵豪门云集的京城来说，贵代表什么？ 代表排面啊！ 当大伙地位门楣家财权势都差不多，却偏偏在长乐动物园门票这一块儿你有我没有的时候，那差距可就立马拉扯出来了。 出去吹牛逼都跟不上人家讨论的最新消息，还好意思搁权贵阶层里混？所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怕贵，怕的就是你普渡众生般的哐哐掉价。 对于一个优秀的商人来说，不敢漫开要价，乃行商大忌也！ 回青沙县以后专程去请教了一把从商多年的同门师兄，赵守勤拽着虎妞妞和宋易行，可以说掏心掏肺的一顿唠哇，把他自己那点子看家本事全部倾囊相授了。 所以如今长乐动物园的定位非常精准，服务于权贵阶层的顶流游乐场所，凡是宋易行能想到的，能给安排上的全都慢慢给安排上。 包括他跟着虎妞妞神魂梦游去北邙山动物园时看到的那些路边大铁匣子小铁箱，还有什么美食，表演，洗漱间。 还有妞妞说过的什么垃圾筒啦，导游小分队啦，糖果屋啦…… 尽量全部原样照搬一遍。 一个负责回忆，一个负责想招。 务必给来游园的人服务至最高享受，从精神到肉体都主打一个贴心贴肺情绪到位，让每一位游客都有宾至如归的眷恋不舍之情。 当然，既然享受你都享受了，那么价格这方面就必须也得接受，这就很合情合理了对不？ 至于说心不心疼，值不值这个票价，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最起码目前来看，还是值得。 因为虎妞妞招待的前几批游客，可以说把整个京城的顶级贵小孩们全给集结到了一起。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豪门巨贾，只要能掏的起价抢的到票，那你家小孩儿就能踏进长乐郡主，甚至能祖坟冒青烟一把跟皇子公主们搭上话也都有可能。 在京城能混出头的人堆儿里来说，其实傻子真心不多，虎妞妞大概能算一个。 她开的这家动物园，以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哗啦啦的银钱像被割的韭菜一样排着队往上扑。 千万别看不起小孩子。 小孩子的钱才最好挣呢！ 因为小孩子好奇心大，特别是在家里受宠的小孩子，他们的爹娘爷奶就更舍得给孩子花钱。 毕竟这也属于从小积攒的一种人脉关系么，哪家哪户又怎么可能真的瞧不明白，为何长乐动物园能火成这样？ 也不看看长乐郡主是谁养的？ 人家后头盘着龙呢！ “长乐，长乐，听说还可以坐在猛兽身上让画师作画是不是？” “嗯，不过那是另外的价钱。你要画吗？” “要要要！” 十五皇子激动坏了。 “我想骑在猛虎背上，画一张我最威风的样子，我要拿回宫去给我母妃看！” “哦，那你去那边交钱排队吧。” 虎妞妞右手举着小红旗，左手指向猛兽园门口的那间屋子，门口似乎已经排了不少人。 “好，我这就去！十三哥十四哥，咱们一起去吧，你们难道不想骑猛虎吗？那可是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啊，多厉害！” 十五皇子说的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十三皇子也意动的很。 “走，我也想带一张画像回去给母妃看。我上回跟她说长乐家里养的有老虎，她还不信呢！” 皇家小哥俩刚抬腿想走，就被另一个兄弟伸出爪子一左一右给拽住了。十四皇子不愧是三小只里脑子最活的那个，眼珠子一转就是个点子。 “长乐，你看那边都有好多人排队了。等排到我们的时候，得到猴年马月去？那能不能，嗯，让我们先画？” 到底还是年纪小，说起想插队这个事儿还有点不大好意思，谁知道虎妞妞脑袋点的格外干脆。 “当然能啦！ 不过那又是另外的价钱了。 如果你们办了年卡的话，每次来玩都可以便宜一点点，每次还可以免费给你们画一幅图。 如果你们办了黑金年卡的话，这一年里都可以免费游园，还可以享受优先服务哦。 十四皇舅，办卡么？” 聪明的十四皇子虽然不懂办卡是什么东西，但是长乐话里的意思他听明白了。这不就是让他们提前把门票买了存在她这里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 这小子想了想自己的小金库，再想一想自己兄弟几个好歹也是皇子来着，应该比别人家的小孩都多享受一点优待才对。 于是他就笑着问。 “长乐，你刚才说的那个卡怎么办，要多少钱啊？” 本来这门票就挺贵的了，但是如果办了那个什么黑金年卡以后门票能免费的话，其实也挺划算的。 “去那边办，我兄长今天也在那里呢，你们直接过去就行了！” 凡是说起跟工作内容有关的事情，虎园长都格外积极，小爪爪往另一边的屋子里指了一下。 “普通年卡一千银，黑金年卡一千金。” “夺，夺少？！！” 还没正经吃过见过的十四皇子，被吓得小嗓子都劈了个叉，把热情推销卡餐服务的虎妞妞都给吓得一迷糊。 “我没记错吧？” 她抓紧低下脑袋，把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小牌子翻过来看一看。 普通卡下面，画了一堆银色的小元宝。黑金卡下面，画了一堆金色的小元宝。 没错啊？ 孩子又信心满满的抬起了脸。 “对哒，就是这个价格。” “不是，你们抢钱啊？！” “没抢啊，都是大家自愿的。 你不办卡有的是人办卡，动物园守则第一条，绝对不允许强买强卖。 放心叭。” 虎妞妞解释的很开心，觉得自己现在超专业哒。饲养员妈妈以后知道了的话，一定会高兴的夸虎厉害，嗷。 “这，这么贵的价格，真的有人办吗？” “为什么没有？” 虎妞妞开始掰手指头，细数自己这几天推销出去的卡餐客户，每一个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苏少言是第一个办的黑金卡，当时他都高兴的激动哭了。孟家漂亮大姐姐也办了一张，把她家苍蝇高兴的顺地打滚。还有小南南和林家漂亮小姐姐，还有，” “停，你别数了！” 第 297章 宇宙的尽头是销售 十四皇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突然之间就感受到了全世界带给他的森森恶意。一种叫做穷逼的恐慌，立马抓住了小小的小皇子殿下。 “都，都这么有钱的吗？” 可怜的小嘴唇，哆嗦的有点不知所措。 “一千金啊！ 又不是一两金！ 都这么随随便便的，说掏给你就掏给你了？” “谁随随便便了？” 虎妞妞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 “我就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明明每一个人办卡的时候，都给他们很仔细的登记在小本本上了，保证不会搞虚假营销的。 我们动物园是最诚信经营的动物园，价格透明依法纳税，你不要瞎说我告诉你！” 我才刚开园没多久，你敢来砸我场子？ 小心眼子的虎园长有点想翻脸的亚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瞪，把对面三小只吓得一起打哆嗦。 “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狡辩！” 十四皇子求生欲依旧十分旺盛，立刻赶在这暴躁祸头子没发火之前，解释清楚。 “我是想说，能不能便宜点？” 头一回跟人家砍价，小皇子有点羞耻感。但他又真的挺想办那个黑金卡的，就开始略显谄媚的跟虎妞妞攀关系。 “长乐，怎么说咱们也都是亲戚，见面礼你都收了对不对，那你给我们便宜点儿吧？” “不行！” 虎园长铁面无私。 “跟我是亲戚的又不是你一个，苏少言还跟我一个姓呢，他照样得回去找他爹，也就是我大伯父拿钱过来。 不换瓜鹅换不军。 意思就是我前面都卖给他们那个价钱，后面就不可能再给你们降价，要不然对前面买过的人不公平。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别随便跟我攀亲戚，伤钱。” 自认为已经吃下去很多墨水的文化虎，骄傲的显摆了一把内涵之后，直接询问。 “到底办不办卡？办的话就回去叫你爹拿钱来，不办的话我继续导游了。” 眼瞅着长乐这是滴水不漏一毛不拔，三个小皇子愁眉苦脸地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挪到一边小声儿商量。 “十三哥十四哥，我以后还想来玩儿。要不然咱们就办那个什么黑金卡吧？” 十五皇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两个哥哥，十三皇子这老实孩子就愁的捏了捏手指头。 “我，我办不起。”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有不少的囊中羞涩之感，可还是实话实说。 “我母家门第不显赫，供养不了我多少。母妃她现在也只是昭媛之位，我自己还这么小，每个月的俸禄就那么多。我，我舍不得花一千金。” 孩子老实但是孩子孝顺，不愿意为了自己游玩的事情而让母妃去节衣缩食，这种事儿他干不出来。 “谁能舍得呀？我也就比你强那么一点点，不像十五弟他母家有钱。” 十四皇子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声。 “要不然算了，咱俩办那个普通的年卡，一千两银子你应该还是能掏的出来的吧？” 虽然跟深受父皇宠爱的长乐打好关系很重要，但是他们自己以后也不能不吃不喝了吧？ 十三皇子就点了点头。 “成，我听你的。” 小哥俩商量好，然后最小的十五皇子就也跟着点了头。 “那我也办那个一千两银子的。” “你又不是掏不起一千金，跟我们俩凑什么热闹？” “不管，我就要跟你们在一起！” “行吧，随便你。” 兄弟三个商量妥当以后，在热情园长的指引下兴致勃勃的办卡去了。把人交到兄长手里，虎妞妞就抓紧去窜下一单。 今儿来的，都是在皇宫里一起吃念书苦头的亲戚朋友们，所以作为园长的虎妞妞才会亲自当了一把导游。 百鸟园里。 一干清流文臣家的贵小孩们，正盯着国师大人友情赞助的一大批飞禽，一个个文思泉涌。 他们大力赞美着鹤的清高，鹰的孤傲，鸿鹄的志向高远，鸳鸯的戏水缠绵。 旁边配有专业的导游，给他们做最细致的讲解。 嗯，很好，一切正常。 跟同窗们打过招呼之后，虎妞妞又回到了旁边的猛兽园里。正好看见抱着小狐狸的静仪公主她们，于是快步走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呢？好高兴的样子。” “长乐，你过来啦？” 静仪公主把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格外亲人的小狐狸，转移到眼巴巴等着的皇妹手里去以后，才笑着跟虎妞妞说话。 “刚才我们在说，你家里养的这些飞禽走兽似乎都有些通人性，一个个聪明的不得了。方才我抱着的这只小狐狸特别会撒娇，比我宫中养的狸奴都乖巧几分。” “那当然啦！ 我们动物园里的员工保证全都是专业的，只要有空我就会给大家开会。动物园守则每天都会有饲养员念给它们听，保证每一个员工都要牢牢记住。 毕竟法律千千条，安全第一条嘛，这方面我有经验！” 都是她自己趟过来的路，谁敢不跟着她走，她就直接送谁走。 这群刚加入进来的飞禽走兽们，从一开始的不服气硬刚虎园长之威。到现在跟着那群从青沙县里，长途跋涉被搬家过来的老员工们一起摆烂，中间只填进去了区区一堆同事而已。 甚至于现在还有挺多兽，都找到了按时上班领工资的好处。再也不用操心下一顿在哪，只需要操心下一顿吃啥的快乐，一般兽它们享受不到。 “你说的这个我不太能听得懂，但是我知道长乐你真的好厉害呀！” 静仪公主满眼的羡慕和崇拜。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厉害！” 虎砸骄傲了一脸。 把静仪公主逗的笑出了声儿，笑过之后又扭头看了看正围着那群漂亮小狐狸们叽叽喳喳的一群小姑娘。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长乐，我们都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出来玩上一趟。 真好。 就算是以后没有这种机会了也无妨，有今日这份快乐，就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没有机会了？ 是谁要抢我的游客？” 虎园长立马不笑了。 闹呢？ 我刚开没多久的动物园诶，你们这些有钱的贵小孩都不出来玩了，我的门票卖给谁？ 第298 章 霸霸虎 “唉，没谁要抢你的游客，是规矩不容许我们这些闺阁女子，肆无忌惮的抛头露面。” 静仪公主的叹息声中，带着许多的遗憾和甘于认命。 “你这段时间，之所以能邀请到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女郎过来捧场，是因为父皇下了口谕。但是以后，怕是这种机会就难得再有了。” “为什么？” 虎妞妞没听明白。 “是我们动物园里有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们玩的不开心吗？那你们有意见尽管提就行了，我一定会尽量整改的。” 怎么能说不来就不来了呢？ 一次性游客什么的恶劣现象，虎拒绝存在。她要把自己的长乐动物园，打理的和北邙山动物园一样热闹才可以！ “跟你没有关系。 你建的这座珍兽园非常非常好，这里面的飞禽猛兽我们都只在书本之中听说过，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全都是沾了你的光，才能让我们开了眼界，多谢长乐。” “不用谢我，你们都买了门票的。” 突然被感谢了的虎妞妞，有一丢丢的不好意思虎。她就是想找个工作正常上班，挣工资养弱鸡兄长而已，没有其他更多的想法。 有点心虚的虎砸抓了抓头发，胸口突然有点痒痒的。坏啦，这是不是兄长说的那种情况，她要开始长良心了？ 虎妞妞，瞪大了眼睛。 静仪公主看着外甥女这双天真干净的双眸，真的特别特别羡慕。 在皇宫里，只有受宠的孩子才有保持不懂事的权利，就像是以前的端和。而现在失去了母亲和兄长庇护的她，不也已经快速学会了该如何懂事么？ 只有长乐，这个幸运到被父皇捧在掌心中的小郡主，她拥有所有贵族女嗣所没有的特权，应该是一种叫做行止由心的快乐吧？ 平恩侯府不敢管着她，宣平侯府全力追随着她，父皇毫无缘由的纵容着她。 这小丫头可真令人羡慕啊…… “七皇姨，你突然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对方眼睛里的渴望大概太明显了，终于让虎妞妞那根超粗的缺心眼儿，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转着眼睛使劲儿的想了想，然后立刻双手往后一背，舍命不舍财。 “门票都已经买了，你们也已经进来玩了。那绝对不可能退票的，说啥也不退！” 以前在动物园里当明星虎的时候，就听说过有的动物园里会出现这种情况，虎妞妞记得贼拉清楚。 “我又没有虚假宣传骗你们，我这动物园里暂时还没有大熊猫，我也没跟你们说有对不对？所以退票是不可能退票的，打死你们我都不退票！”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我何时说过要退票？” “那你眼珠子都不动的，硬盯着我干嘛呢？” “我，我是羡慕你。” 静仪公主叹了口气。 “你就像是奔跑在广阔天地里的猛兽，而我们就是圈养在后宅中的鸟儿。 哪怕是以后我长大了出嫁了，也不过是从一个院子里换到另一个院子里去而已。可你跟我不一样，你跟我们都不一样。 长乐，你在替我们自由。” “……我听不懂。” “没关系的，听不懂就好。你如果永远都听不懂的话，才是最好的。” 静仪公主笑了笑，又抬头看看太阳。 “该回宫了，要不然会误了时辰。今日七皇姨玩的非常高兴，谢谢我们小长乐。” “不用谢。” 虎妞妞呆唧唧的摇摇小脑袋，看着温柔爱笑的七皇姨转身走到那一群还在嬉戏闹腾的人面前，然后又听见一声一声的哀求。 “七皇姐，我们再玩一会儿吧？” “我还不想回宫，我还没玩够呢！” “我也不想走，还没去跟老虎一起画像呢！听说那只大灰狼也长得特别威武，我想去摸一下。” “就是啊，蛇青青的表演我还想再看一遍。静仪公主，求求你了～” 一众小姑娘们撒娇耍赖不想走，却都被温柔的静怡公主摇头否定了。 “不成的，出宫时淑母妃便已经下了令，我们必须得掐着时辰回去。还有你们几个，也抓紧都各自回府去，省得让你们爹娘担心。” “不，我就不走！” 性子娇憨的十三公主，直接带着自己的伴读，文远候家的嫡小姐闻静，双双朝虎妞妞冲过去。 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抱住虎园长的胳膊，这叫一顿的可劲儿摇哇！ “长乐，好长乐，我是你十三皇姨，是给过你见面礼的那种亲戚关系哦！你再去跟父皇撒泼打滚一下行不行？我还想再来玩！” 这孩子简直聪明的没边了。 让她自己去跟父皇耍赖是不敢的，但是求别人的爪爪来捉蛇，却敢的不要不要的。 “我再送你一份见面礼，好不好？” 小公主咬咬牙，决定出一回血。 “上上个月我过生辰的时候，父皇赏给我一套珍珠首饰可漂亮了。 我本来是准备岁末宫宴的时候自己带来着，但是我现在把它转送给你。明天去上课的时候我就带给你，好不好？ 你再去跟父皇求一求吧？ 好长乐，好外甥女，好孩子……” 明明自己都比人家大不了多少，偏偏一口一句的好孩子，可怜的都没有个长辈样儿了。 而打小就胆子贼大的闻静小姑娘，也跟着十三公主有样学样。 “长乐郡主，我也给你送礼物！ 我那里有一套白玉玲珑球，是我最最最喜欢的玩具了，我把它送给你！ 求你再让皇上去我家下一回口谕，就说不许文远侯府再管着闻静，她想什么时候来长乐郡主府就能来，不许门房阻拦！ 好不好呀，郡主？ 求求你了～～” 呃，孩子都聪明。 聪明点儿好哇！ 这不立马就把不聪明，但是又掉进钱眼里游不出来的虎妞妞，给现场强行充值了一把智商吗？ 孩子眼珠子滴溜溜的一顿乱转，消化完这俩人说的话以后，脑回路叮的一声脆响，很干脆的就断线了。 “别摇我，你们当然可以再来了！我开这个动物园就是为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不来呢？我不允许！” 多么霸道又温馨的不允许啊，把一众小姑娘们给听得，突然就尸体暖暖的。 第 299章 四道是个狗东西 岁数小的姑娘们都高兴的欢呼起来，而岁数大一些的几个姑娘，则心中有数的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明白，今天这份快乐其实是侥幸得来的。 她们作为名门嫡出的女郎，就该在闺阁之中学习女红女戒，学习掌管中馈之法，学习怎么去做一个优秀的当家主母。 仅此而已。 像今天这种与那些少年郎君们一样，肆意玩乐同游共赏的机会，估摸着以后都不会再被允许了。 每个姑娘眼中的快乐都慢慢的黯淡了下来，然后有可能被小心翼翼的珍藏在闺阁岁月之中，也有可能被刻意的遗忘掉。 “长乐，感谢你的初心。” 依旧是静怡公主出面泼冷水。 “但是这世道不会允许我们太过放肆的，别给这些小丫头们太多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为什么？” 虎妞妞真的被绕糊涂了。 “小朋友们来逛动物园，这不是很普通的事情吗？为什么不可以？”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呢？ 所有的小姑娘们都沉默了。 静仪公主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是因为世道不允许啊！” “这个四道是谁？ 他凭什么不允许？” 虎砸气愤的磨了磨牙。 “我好不容易吃了那么多念书的苦，辛辛苦苦才开起来的动物园，他凭什么不许小朋友们来玩？” 敢砸我场子？ 我饶不了他！ 阻人财路者，如杀人父母。 挡虎事业者，打你八百遍！ “你还真的是一点都听不懂啊，唉。我的意思是说有规矩管着，不容许我们放肆的出门玩乐。” 静仪公主摇了摇头，那股子明明很想玩，却被强行阻止不许再玩的难受劲儿，把虎妞妞看的也想摇头。 眼珠子再次滴溜溜转动起来，扭头看了看抱在自己两边胳膊上的这两个小挂件，她努力的企图理解这些人类的脑回路。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个四道定下的规矩，就是不许小朋友们出门玩？他是怕你们被拐走了吗？” 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的样子。 那以前我为什么会在街上，碰到孟苍蝇和他家漂亮大姐姐的呢？ “也不是。” 闻静摇了摇头。 “男孩子还是可以出门的，像我兄长他们就可以。但是也不能随便就出门，因为还要上学堂嘛。 但是我和姐姐们最可怜了。 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那能出门的机会很少。而且是跟着家里人去庙里上香或者走亲戚那种，枯燥乏味的很，一点都不好玩。” 孩子说的委屈啊！ 虎砸听的愤怒啊！ “所以那个四道定下的破规矩，都是专门针对我来的？我开了动物园，他却不许你们出来玩？” 虎妞妞气的转圈圈，大家也都知道她脑子长的跟别人不太一样，所以静仪公主很包容的叹了口气。 “长乐，也不是说针对你，” “那是针对谁？ 针对小朋友们吗？” “……呃，算是平等的针对所有人。 不过束缚女孩子更多一些吧？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 十三公主在旁边听着，也立刻难受的撅起了小嘴巴。 “唉，我投胎的时候高低是没睁眼啊。我如果投胎成个男儿身多好？ 好歹熬到长大以后，想上哪里去就能上哪里去。 但是当女孩子不好，规矩真的，” “真的让我生气了，嗷！” 虎园长一脸严肃。 她觉得她大概听懂了。 在那结构简单的脑瓜子里，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叫四道的狗东西给歧视了一把。 明明以前就是谁长的威猛好看又能干架，谁就是最厉害的明星虎。可以出去坐飞机出差，天南地北的溜达。 但是从来也没有谁告诉过我，因为我是个母老虎，所以就不许出门了。 “这到底是谁当人当腻歪了？想提前去投胎的话我成全他，嗷！” 虎砸快气毁了。 不仅仅是被挡了事业闹心，还因为她被瞧不起了！ 闹呢？ 整个猛兽园区，谁不知道她虎老大的厉害？竟然敢有人瞧不起我？ “七皇姨，你说四道在哪里？” “在，人心里吧？” “哪个人的心里？” 我这就去把它给刨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颗黑心脏心坏心烂心，才能定下这么不要脸的规矩！ 虎妞妞脸上的气愤肉眼可见，略微知道一点她性子的静仪公主，生怕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所以赶紧转移话题。 “长乐，这些事情不是哪一个人能够轻易改变的，咱们别纠结着那些改变不了的事情自苦了。 如今时辰真的已经不早，我必须得带着她们回宫去了，要不然在淑母妃那里也不好交代的。” 自从高皇后被废，李宸妃刘兰妃双双伏法之后。由于无子无女傍身，所以安安静静缩在自己宫里头不争不抢的秦淑妃。就被皇上独具慧眼的给拎了出来，赐以打理后宫之权。 今儿一大早，静怡公主带着一群小公主们出宫时，淑妃娘娘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的千叮咛万嘱咐哇，生怕这群金贵的皇家公主们搁外头出了什么岔子。 不仅派了大量的侍卫护送，还给定好了该回宫的时辰。以后还得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呢，静仪公主可不敢不听秦淑妃的吩咐。 然后一群小姑娘们又开始哀嚎。 虎妞妞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终于停了下来，抬手拿起挂在胸前的那块牌子往前一举，标准热情的销售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七皇姨，办卡么？” “办什么…？” “我们长乐动物园的年卡。” 白嫩嫩的小爪爪在牌子上敲了敲，指着那一堆小元宝，努力推销。 “这个白色小元宝的就是普通年卡，一千两银子办一张，以后你们再来玩的时候可以便宜一点，每次都还能免费送你们画。 这个带一堆金色小元宝的就是黑金年卡了，一千两金子办一张，以后记得充年费就行了。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们都可以免费来玩，还可以优先享受到很多服务。 比如说车接车送，帮忙干架什么的。” 虎妞妞呲了呲牙。 早都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么？ 虽然我逮不住那个叫四道的狗东西，但是谁也不能阻止我的小朋友们粗来玩！ 第 300章 办卡么，亲？ “只要你们办了黑金年卡，以后不论什么时候想出来玩直接派人过来递个消息，我们长乐动物园车接车送，保证安全。 还有如果你们被人给欺负了的话，也可以来长乐动物园摇人。放心，干架这方面我超有经验的，绝对把售后服务做到最好！” 想当年秃头园长挂在嘴上的口号就是，服务行业么就得卷起来，顾客就是上帝，服务好上帝也是我们工作的一个重要部分。 虽然暂时还有很多部分虎妞妞没搞明白，但是她相信自己这越来越聪明的脑瓜子，总有一天会把所有东西都给搞明白的。 所以那个不着急，现在着急的是该怎么让她们愿意办卡呢？ 把办卡的好处，掰开了揉碎了再吧唧吧唧嚼好了吐出来。最后甚至还许下了一个非常好的条件，这才终于说服了一个小朋友。 “办，我现在就办！” 闻静小姑娘冲在了头一个，非常豪气的表示要先办一张黑金年卡。 原本以为已经没有路了，想不到突然被人用爪子又硬刨出一条花路来，高兴坏了简直。 虽然要花一千金很心痛，但是想到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狗仗虎势，被长乐郡主从家里硬抢出来玩，她立马又高兴的原地乱蹦。 哈哈哈，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一般的小姑娘她享受不到！ “咳咳咳，静静。” 十三公主看着得意忘形的小伙伴，赶紧拽了拽她的袖子，把人拉扯回现实里来。 “你听清楚了没有？ 不是一两黄金，也不是一千斤黄土。 是一千两，黄金！” “我当然听清楚了，我又不聋。” 闻静继续瞎乐，十三公主就一脸狐疑的问。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千万别说大话骗长乐，她真的会打你的！” 被提醒到了的虎妞妞，立刻原地一瞪眼。 “你回去叫你爹来付钱吧，或者你办理分期付？” 这出于经验的一句好心提醒，对方却豪气的摆摆手，表示不需要。 “用不着我爹，他又没钱。 我回去找我娘要。 我娘最疼我了，她说过她所有的嫁妆肯定都是要留给我的。那我先花一下我自己的钱，有什么毛病？” 嘶～～～ 十三公主气的磨了磨牙。 又怕姐妹苦又怕姐妹当地主的扭曲复杂之人性，在小小的公主脸上绽放出大大的愤怒。 哼，你不要再显摆了！ 搞得好像谁没有嫁妆似的。 不就是一千两黄金么？ ……我，我也办！ “长乐，你说的那个芬欺负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不大懂。” 虎妞妞苦恼的戳了戳自己脑袋。 “好像是买什么东西，可以把价钱分成好几次给完吧？应该是这个样子。” 记得饲养员妈妈第一次买手机的时候，就是分期付款来着，当时人和虎都高兴坏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十三公主在心里来回掂量了好多遍，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她一咬牙一狠心，就把未来的自己给便宜卖了。 “长乐，我也办一张那个黑金年卡！就用你说的那个什么分期付的法子来。” “淼儿，休得胡闹！” 静仪公主马上斥责了贪玩的妹妹。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十三皇妹如今年纪小还没有正式的封号，所以月例不丰。而她的母妃沈修仪，应该也不会舍得花一千两黄金让她玩乐的。 但是长乐这孩子又是个最会较真儿的性子，到时候淼儿拿不出那么多黄金来支付，长乐能放过淼儿才有鬼！ 当姐姐的越想越操心。 当妹妹的一点不领情。 “七皇姐，我什么时候胡闹了？” “怎么没有胡闹？你还这么小一点点的岁数，手里能有多少钱？修仪娘娘能给你一千两黄金吗？” “……就算我母妃不给我钱，我自己也能付的起！” 她刚才都已经在脑子里盘算好小金库里的钱了，再算算每个月该领的月例，逢年过节能够得到的奖赏。 如果以后自己把糕点和牛乳羹全部停掉，也不再额外换新衣服新鞋子，然后每天去不同的兄弟姐妹们饭桌上对付一口。 那么只要咬牙坚持一下熬个大半年，这份钱应该就可以挤出来了。觉得自己完全能支付的起一个黑金卡，所以十三公主立刻又昂扬自信了起来。 “七皇姐，你别耽误我的正经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长乐，快点叫人给我办吧，以后我每个月都来玩！” 比起能光明正大的出宫玩耍，节衣缩食一下又怎么了？都是我该得的！ 眼瞅着这小丫头九头牛都拉不回的驾势，静仪公主劝了又劝也没管用。索性随她去吧，反正回宫以后自然有沈修仪管教。 虎妞妞歪歪大脑袋，又确认了一遍。 “十三皇姨，办卡么？” “办！” 十三公主骄傲的扬起小下巴，都是给别人当女儿的，我还是皇帝的女儿呢，说什么也不能被闻静给比了下去。 “现在立刻就办，不差钱！” “好嘞！” 又推销成功两个客户，虎妞妞高兴的笑弯了眼睛。转头看向其他人，笑容更加热情。 “办卡么，亲？” 可惜像闻静那种有钱的冤大头，和十三公主那种为了玩耍宁愿不吃不喝的奇葩终究还是比较少的。 其他人全部都量力而行。 有的人咬咬牙掏了一千两银子办一张普通卡，有的人哪怕把牙咬碎了也办不起。最后只能哭丧着脸，依依不舍的离开带给大家好多快乐的长乐动物园。 当了一天工作人员的宋易行和虎妞妞，各自巡视了一遍人兽两边员工，把该吩咐的吩咐好，该安抚的安抚完。趁着天色还不晚，小兄妹俩登上马壮壮版自驾车，高高兴兴的回宣平侯府。 对，皇帝并没有强制让他们搬家，还住在宣平侯府里。毕竟长乐郡主府已经被魔改了一遍，不再适合让长乐郡主长住在那边了。 “兄长，今天苗杏儿跟我说，前天她那个讨厌的奶奶，从狐小白它们那里偷东西了。 那个老太婆把狐园的鸡偷回去自己炖鸡肉吃，被苗杏儿发现以后打了一顿。 好讨厌，我还想去再打她一顿！” “无妨，我已经叫朱大叔处置过了。” 第 301章 有人上门 “你也打她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处置的？” 虎妞妞不高兴的皱着眉头，宋易行就缺德的笑了笑。 “她现在不是被打伤了么，等养好伤以后让她去清理那些动物粪便。如果还想偷着吃的话，那随便。” “呃，你好像笑的有点坏坏哒？” “没有，你看错了。” 一不小心暴露本性的伪君子立刻捂好温柔的笑脸，把趴在车窗那儿的胖娃娃抱到自己怀里来，给她的小手取取暖。 “冷了吧？” “嗯。” “都跟你说让你在家里待着，我过来看看就行了，你非要跟着一起来。难得休沐一日，你倒是变勤快起来了。” “这是我的动物园，我是园长，怎么能天天都不来呢？” 虎妞妞据理力争，然后又开始老调重弹。 “你说我不去皇宫念书了，行不行？ 我现在都已经当上园长了，为什么还要去吃念书的苦？ 一点都不想去！ 我就想好好上班挣工资，动物园才应该是我呆的地方啊。 不想去，嗷。” 可怜的虎砸一想起明天还得去上学，她就觉得今天的幸福工作日常好像是偷来的一样，好短好短。 宋易行就笑着捏她的小耳朵。 “那可能不行的妞妞。 你别忘了那座郡主府是皇上他老人家赏给你的，当时的条件就是你要好好在御书房里念书，对吧？ 如果现在你想反悔不去念书的话，我想皇上应该也可以再把长乐郡主府收回去。到时候你还怎么开动物园啊？” “嗷，我不喜欢念书！” 一头扎进兄长的怀里，虎妞妞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哀嚎。 可惜学渣的痛苦，学神体会不到。 虎她哥还在笑着安慰。 “放心吧，这边有朱大叔和张老郎中在。村里人也已经和虎老二它们混的很熟了。两边都有领头的看着，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我每一个休沐日都会带你过来转转，咱们抓大放小就行。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否则就是长出八个手来也不够用。” “……没听懂。我才是园长啊，我怎么能不在动物园里？” 虎妞妞听不懂，宋易行就只能耐心的教。 “那我给你打个比方，就像是我如今在应天书院进学。谢山长就相当于你这个虎园长的位置，可是他也不用亲力亲为的教导学子，对不对？ 整个书院那么多人呢，大家学问做的各不相同，如果光指望谢山长一个人的话，把他忙死了也忙不过来。 才会有很多夫子在那边，每一个夫子教导一部分学子，山长只需要时不时的露面一下就成了。” “是这样子的吗？” “当然。” 宋易星凑近虎妞妞的耳边，声音压的很低。 “你想一下北邙山动物园，你们秃头园长难道时时刻刻跟你待在一起了吗？” “没有。” 虎妞妞脑袋摇的很干脆。 “一直跟我待在一起的是饲养员妈妈，秃头院长只有在开大会的时候才出来。” “所以你你知道该怎么抄袭了吧？” “嗯！” 总算是把人给劝通了，宋易行偷偷的吐了口气。自己得在书院进学，可不放心妞妞一个人在外面。 所以还是把她送进皇宫里去吧，最起码那里有皇上管着还有大人们教着，总比让她在动物园里无法无天的好。 小兄妹俩一路闲聊回到家，想不到竟然有人在门口等着。 “灵儿。” 苏彦明从马车里走出来，原本是想摆出一张慈父脸，与这个女儿修复一番父女情份的。 可是当他看见被宋易行抱下马车来的虎妞妞，这人却又没忍住心中的恼怒。 “苏灵你下来，堂堂郡主怎好与外男如此亲近，你的礼数何在？” 听到声音的宋易行脚下一顿，原本温和斯文的少年，眼底迅速爬上了阴鸷之色。抬眼看向那一袭白衣立在自家门口的英俊男子，某伪君子笑容有些冷意。 “原来是苏二爷大驾光临，请恕本世子没有提前收到帖子，竟让苏二爷于冷风中等候良久，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话说的客气，但是意思一点不客气，主打一个当面反问。 呵，无缘无故招呼都不打一个便上门来，你的礼数又在哪里？ 文人说话多迂回，好给彼此留下体面。但是对面这竖子竟然一点规矩都不讲的明着讥讽，这让苏彦明怎么可能不生气？ “竖子狂妄，我过来寻我亲生女儿，有何不可？” 苏彦明看着依旧趴在那竖子肩头，装着没看见自己一般的丫头，他更恼怒了几分。 “苏灵，为父与你说话，难不成你没有听到吗？” “听到了。” 虎妞妞恹恹的抖动了一下眼睫，懒得搭理他。但是苏彦明自己察觉不到自己惹人烦，兀自摆出亲爹的天然高位。 “竟然听到了，你为何不答话？” “不想跟你说话。” “放肆！你可知我是你亲爹？” “知道。” 孩子心累的叹了口气。 “你要不是我亲爹就好了，我非把你打成方的，看你还敢不敢用这种讨厌的眼神看我。” 圆溜溜的眼珠子瞪过去，她不高兴的很明显。 “不喜欢我就别来我家，你看我去你家了吗？讨厌的家伙，你要是再敢来我面前蹦哒，大不了那份钱我不挣了，我都要打你一顿。” “…你，你敢？” 被这双直勾勾的大眼珠子逼退了一步，苏彦明色厉内荏的一甩袖袍。 “我是你亲爹，你敢对我动手的话，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不怕。” 实诚的虎砸一般都敢打敢干。 之所以现在手都痒痒了还没下去揍他，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呀，唉。 大脑袋搁在兄长的肩膀上蹭了一下，丧唧唧的叹了口气。 “不能打他我有点郁闷，嗷。” “无妨，我帮你骂他。” 宋易行笑的云淡风轻，一副君子高洁不染人间恶念的装逼相。等虎妞妞无聊的瞌上双眸之后，他才看向苏彦明。 “苏二爷，你来我府上生事，不知你兄长可知道吗？” “我何时生事了？” 苏彦明眉眼之间，都是一片恼怒又愤愤不平的郁气。 “再说了我来寻我女儿，与旁人何干？” 第302 章 你嫉妒我？ “好一个旁人呐！” 这黑心肝的家伙笑的有点欢乐。 “苏伯父，你们平恩侯府竟然私底下悄悄分家了吗？你这个嫡亲兄长如今都成了旁人，可见苏二爷是打算独立一支自撑门庭了。” 眼睛贼拉好用的宋易行，从避在外墙拐角处露出的那一点点衣角中，唤出来一位神色略有些尴尬的平恩侯世子。 “…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放一些豪言壮语，却被对方当场听了个正着，这让苏彦明脸皮上有些不好看。但是他嫡亲兄长的脸色，同样也不大好看就是了。 “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狠狠的瞪了这蠢货一眼，苏彦君实在手痒的有点厉害。 本来以为他终于长脑子了，是过来伏低做小哄孩子的，谁知道他是又跑来大放厥词的。 娘的，老子果然不该对这蠢货抱有太多期待！ “娘不是说你去与友人弄什么诗会去了吗？既然忙完了为何不回府，来人老宋家门上做甚？” “……我来看看苏灵。” “那现在看好了吧？ 跟我回去。” 苏彦明冷着脸喝斥完弟弟，转过头又看着亲亲侄女，一脸绝世好伯父的春风拂面。 “虎妞妞。” “大伯父。” “哎，大伯父在呢！” 靠着左一回右一回的砸见面礼，终于成功给自己砸回个正经亲戚位置的某大伯父，高兴的眉开眼笑。 “再过两天就是你六岁的生辰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你跟大伯父说，我想办法去给你弄来。” “暂时没有。” 虎妞妞摇了摇头，想了想又伸出爪爪指向对面。 “你别想办法给我弄来了，你想办法给他弄走吧。 他的眼珠子里明明写了不喜欢我这几个字，可是还非要往我面前蹦哒，是几个意思？ 如果还这样，那我上次答应你的话就不算数了。我把见面礼退给你，我要打你弟弟。” “别，咱有话好好说！” 苏彦君被吓得一激灵。 就这小丫头一双爪子，锋利的跟他家祖传大砍刀似的。对着老二歘欻这么来两下，那他这蠢货弟弟还不得这一块那一块呀？ 苏彦明自己也吓得俊脸一白，偏偏还要蠢怂蠢怂的嘴硬。 “你敢？我是你亲爹，唔，” 没说完的蠢话，被他精明的兄长给一把全捂了回去。苏彦君现在想直接无视弟弟的心都有，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快给老子闭嘴吧！ 你是我亲大爷行不行？！” 气愤的一边把人往马车上拖，一边还要扭过脸，异常坚强的跟侄女叙交情。 “虎妞妞，大伯父这就先带你爹走。 一会儿你想到要什么礼物的话，就让人来告诉我。实在想不到的话也没关系，大伯父自己给你准备也行。 后天我叫你大哥给你送过来，呵呵呵，我先走了嗷。” 把蠢弟弟强行扔上马车，他自己也赶紧上去。然后一只手按着蠢货，一只手从车窗处伸出来，非常有长辈爱的挥了挥。 “天儿冷，你俩赶紧进去吧。” “是，苏伯父一路慢行。” “大伯父再见。” “好好好，慢行慢行，再见再见。” 笑呵呵的跟侄女道完别，车窗一关就两极反转，这人脸色已经冷的堪比河面寒冰。 “大，大哥你听我解释，” “闭嘴！” 长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一下快冲到嗓子眼的怒火，他声音还算平静的朝外头吩咐了一句。 “回府！” “喏。” 外面驾车的侍卫赶紧应了一声，然后麻溜儿的抖动缰绳，车轮快速滚出了老宋家的门口三分地。 着急忙慌跑走的马车，让虎妞妞歪着脑袋看了几眼。 “我觉得他们好像在逃命。” “没有，你看错了。晚上想吃什么？” “嗯，想吃好多好吃哒。” “那我们去大厨房看看？” “好，去看看！” 于是温柔的兄长抱着可爱的妹妹，抬腿迈进属于他们的家。 而另一边倒霉的兄长，则拎着快蠢上天的弟弟，怒气冲冲的回到平恩侯府。 “这又是发生了何事？君儿你放手，你看把你弟弟脖子勒成什么样了？” 侯夫人一脸心疼的迎上来，从长子手上抢救下次子。 “能勒成什么样？” 他一个当儿子的，也不好说自己母亲是慈母多败儿。 于是放手之后气恼的坐在椅子上，抬手指着对面那个还不知道他自己错在哪里的蠢货，眼睛里都快窜出火来了。 “苏彦明，我给你当了三十年的兄长。你知道这三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我很多时候都在琢磨一件事，上辈子我八成是做了不少缺德事儿，这辈子才摊上了给你当嫡长兄。” “呵，少占了便宜还卖乖。” 苏彦明被亲娘给保护在身后，胆子自动自发的大了许多，气愤也开始让他口不择言。 “我要不是没有你会投胎，轮得着你当这个嫡长吗？所有的好处都被你一个人给占尽了，现在倒是说起风凉话来？” “呸！ 我占尽什么好处了？ 老子长年累月的，竟忙着在你这王八蛋的身后，帮你擦屁股平事儿了！” 苏彦君虽然没有正式上过战场，可他打小却是跟着祖父老顺国公长大的，自然不可能是个胆小软弱的好性子。 一声冷笑，也挺能吓唬得住人。 “呵，你是在嫉妒我？” “我没有，” “你有！” 苏彦君看着苏彦明，眼神里竟然慢慢的生出了一抹痛恨。 “你嫉妒我占了嫡长的位置，嫉妒我能承爵。那你为何不嫉妒小时候的我？ 大雪天的我在院子里练武，你在被子里睡觉。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嫉妒我呢？ 我从未记事起便被近离开母亲的怀抱，被养在祖母院子里，六岁就被祖父扔去了军营。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嫉妒我呢？ 我被摔打的伤痕累累，而你却能随心所欲只习文不练武。依着你自己的喜好，选择你自己的人生。那时候你怎么不嫉妒我呢？” 苏彦明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堪，嘴角抿了好几下，却仍然嘴硬的矢口否认。 “都说了我没有，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而且你不用说的那般凄惨，我难道不是四岁便开蒙习文的吗？” 第 303章 苏瑶 “你是，可也是因为你喜欢！ 我呢？ 一个三岁的小儿，你觉得我能喜欢练武？我能喜欢在军营里被摔打来摔打去？” 苏彦君的眼中，说不好是什么神色。 “可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 我生来便是嫡长，那我就必须得做好一个世子该做的事情。 这些年，我战战兢兢的踩着祖父和父亲走过的脚印。在朝中从不敢行差踏错过半步，更不敢生出任何的私心。 一切都是为了维持住顺国公府的荣耀。 可你，却硬生生的毁了这一切！” 使劲儿拍了一把太师椅的扶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把人听的一惊。 “当初让你尚主，确实是委屈了你的心意不假，所以我们才竭尽全力的迁就弥补你。 我想让你能过的舒心一些，不用像我一样时时刻刻身不由己，命不由心。 可是你呢？ 你享受了家族给予的荣耀，享受了富贵荣华，却不愿意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由于你的自私短视，如今我们已经弄丢了祖上传下来的公爵之位。难不成你还要继续犯蠢，再搭上如今的侯爵之位，甚至满门性命才能不犯糊涂吗？” “我何时犯糊涂了？” “你不犯糊涂，你跑去找虎妞妞说那些混账话做甚？ 我本来以为你终于想开了，知道该去哄哄孩子图个以后了，但是我没想到你是脑子被狗给啃了。 她是皇上亲封的长乐郡主，是荣宠盖过一众皇家公主的长乐郡主！对于我们来说她不只是苏家的孩子，她更是上下尊卑里的那个尊位啊，你这个蠢货！” 苏彦明被大哥骂的睁不开眼，还畏畏缩缩的想强行替自己狡辩一下。 “我，我是关心她，” “我想掐死你！”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的忍耐功夫还在，苏彦君真的想不管不顾，原地掐死这个蠢出年限的弟弟。 “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哄她，砸了多少心血和钱财吗？ 好不容易她现在对我们不记恨，皇上那边也愿意看在上一回的救驾之功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恢复了咱爹的官职。 你今日又跑过去作死干什么？ 寿王殿下在京城，那么多藩王只有他一个被召回了京城！皇上是存了什么心思，难道你是个傻子，一点都品不出来吗？ 你当年到底是怎么考上探花的？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啊？！” 一连串歇斯底里的质问，充分表达出了平恩侯世子的想死之情。但是在死前，他估摸着会一根绳子先勒死面前这个世上难寻的蠢货。 侯夫人潘氏一看心爱了大半辈子的小儿子挨骂，那她哪能愿意？老脸一拉就上前挡在大儿子的唇枪舌剑。 “好了，你弟弟纵是有些许错处，可也罪不至死吧？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不能全怨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那应该怨谁？ 若不是他心性不坚定，怎么可能让那个卢氏钻到空子把小郡主给换了出去？ 如果他安心做他的驸马，就不会有现在这么棘手的局面！” 对着偏心的母亲，苏彦君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可是也同样没什么好心情去当大孝子。 终究还是气不过的嘟囔了一句。 “若不是您从小溺爱他，怎会养出他这种糊涂性子来？” “你是在指责你的亲生母亲？” 潘氏脸色不好看的很。 虽然也知道弄成现在这样，跟她脱不了关系。可是有些错事能做，却不能被当面的指责出来。 她气的使劲儿拍了长子的胳膊几下，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些痛苦和委屈。 “当初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心肝肉一样的宝贝着，结果转头就被公婆把你给要了去。 你可知道我在屋里哭了多少场啊？多少个夜里我那眼泪都打湿了枕巾，我想你想的心都疼。 你弟弟小的时候我确实偏疼了他一些，可我也真费尽心血的好好养他了！若不是他打马游街的时候招了皇家公主的眼，咱们家又哪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处境？ 结果现在你们一个个的怨我，都怨我。我，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潘氏出美人，侯夫人年轻时候就长的好。要不然也不可能攀上当时的顺国公世子如今的平恩侯苏荣，更不可能生下靠脸吃饭的苏彦明。 所以哪怕她已经是当祖母的岁数了，却依旧好看的很，哭哭啼啼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堪入目。 “娘，我何时说要怨你了？” “你方才字字句句的不就是那个意思吗？把你弟弟骂的一无是处，不就是在怨我没把他教好？你爹怨我恨我，你现在也怨上我了？” “我没有，您别哭了…” 苏彦君被母亲给哭的一个头两个头，最后只能恨恨的一挥手，指着那个人间蠢货投胎的弟弟喝斥道。 “你给我回你院子里好生反省去。 这段时间哪里都别去，好好把心绪给捋平，捋不平也要硬捋！ 日后若是再敢做出如今日之蠢事，那你就别怨我这当兄长的要下狠手了。” 苏彦明被骂的踉跄而去。 一路面带不喜的回到二房，坐在椅子里连喝了两杯温茶，方才压下翻腾的恼火。 “爹爹。” 细声细气的童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苏彦明抬头看过去，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怯生生的站在门边。 “你过来做什么？” 对于这个曾经冒名顶替了嫡长女身份的女儿，苏彦明也说不好对她到底该是怎么个态度才好。 从内心里来说，她是卢氏给自己生的亲生女儿，说一点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可也正是因为有她的存在，才会弄出了自己现在这么尴尬的处境。 “瑶儿就是过来看看爹爹。” 昔日的安华郡主，如今的苏家二小姐苏瑶。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肆意娇憨，如今只有可怜兮兮的惊慌失措。 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和疼爱，她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畏缩了起来。 苏彦明的眼眸动了动。 “可是在你祖母那边，不好？” 苏瑶没说话，却也等于说了。 屋里安静了片刻，然后就听到有人略显茫然的轻声询问。 “那你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第 304章 不爱上学的娃 “就是想来看看爹爹。” 苏瑶声音不大，但是吐字清晰。 “娘不在了，好像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突然变了。她们说我是娘的亲生女儿，娘是坏的，我也是坏的……” 似乎是在努力忍住哭泣，小嗓子哆哆嗦嗦的抖了好几下，才敢坚强的问出来。 “爹爹，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是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苏彦明茫然的也问了一次上天，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明明我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我本该仕途风流才是，为什么会是如今这样呢？ 我，要一辈子都这样了么？ 被旁人肆无忌惮的践踏在脚下，被嫡亲兄长比做烂泥一般？ 不！ 我不服！ 他那双英俊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抹扭曲的渴望。 “瑶儿…” 被唤了一声，却迟迟没听到下文的苏瑶，小心翼翼的看着父亲。 “爹爹？” “不会永远这样的。” 苏彦明终于说话了，声音仿若被他咬在唇齿之间来回碾压过数百回一般，碎成了一丝丝一缕缕的野心，缓缓点亮了他的眼睛。 “相信我，不会永远这样的！” 窗外夕阳跌下山涧，不再明亮的人间就让一些人偷偷摸摸的，滋生出了一些疯狂的欲望。 对于失业好久终于又端上铁饭碗的虎妞妞来说，能在动物园上班的日子就是快乐的好日子。当然如果能不上学的话，那就应该会更加快乐了。 但是，现实不允许啊！ 被兄长送到皇宫里的虎妞妞，非常忧郁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抱着怀里的小布老虎打算睡到天昏地暗。 “郡主，小郡主您醒了吗？ 起床的时辰到了，群主您快醒一醒。 一会儿别误了上学的时辰，郡主？” 落景园的掌事大宫女秋雨，左一遍右一遍的呼唤着小祖宗，却得不到一点点回应，她急得在门口团团转。 管事太监李大庾，也是急得直搓手。 “哎呦，这可该怎么办呐？ 平时迟到逃课就算了，可昨日沈太傅就专门提醒过，今儿皇上可是要过去抽查功课的。 咱们郡主把门从里面锁上了，这是打算不去上学的意思？” “你问谁？” 本来就又着急又担心的秋雨，听着小李子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废话，气的瞪了他一眼。 “尽会问这些没用的，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也不行啊秋雨姐姐，要不然回头皇上怪罪下来，咱俩有多少脑袋能赔得起？” “那你说怎么办？ 要不你来把门踹开？” “…我…我？” 李大庾被说的一愣，然后就看到秋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全是倒霉鬼今儿就是你了的肯定模样。 “对，不是你是谁？总不能让我这有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踹门吧？门踹我还差不多。” 这姑娘摸了摸自己左边的肚子，又摸了摸右胳膊，最后心疼的摸了摸自个儿脑袋上还没彻底消下去的一块凸起，心有余悸的使劲儿点头。 “小李子，咱们小郡主虽然淘气是淘气了一些，但是她真不是有心作恶。 昨天不小心把我撞倒了以后，还专门给我赔不是，又把最喜欢吃的糕点送给了我。 你说哪位郡主能有咱们小郡主会心疼人？以前咱们坐的是什么冷板凳，你可别忘了。没有长乐郡主在宫里头撑着，能有你这个处处被人高看一眼的李公公吗？ 如果今天郡主真的违抗皇命逃了学，回头遭了厌恶失了圣心可怎么办？郡主还小想不到这么多，咱们这身边伺候的奴才们就得帮着她多得宠啊，你说是不是？” 现在长篇大论的人换成了秋雨姑娘，一长串有理有据有人情有排面的话，把小李子公公给说服的很好。 “……成，我来踹门！” 他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即使腿肚子哆嗦的都快转筋了，还坚强的硬逼着自己站出来扛事儿。 “秋雨你说的对，咱们郡主是小孩子，她不知道遭了皇上厌弃的可怕之处。 我，我大不了拼着被打一顿狠的。 一会儿把门踹开以后，你赶紧带人进去给郡主穿衣洗漱。别，别耽误了时辰…” “知道了别罗嗦了，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赶紧的吧你！” 秋雨避到一边去，不甘心的又推了推窗户。确定都被小郡主从里面给闩死了以后，才无奈的又催促了一遍。 “你快点，真来不及了！” “哎，知道了。” 被强迫着委以重任的小李子公公，只能一脸苦逼鬼鬼祟祟的靠近门扉，然后鼓足了勇气刚抬起腿，门外就传来一声唱喏。 “皇上驾到！” 落景园的一众宫人们，赶紧跪倒在地。 “奴才叩见皇上！” 皇帝大步走进来，看看紧闭的门窗又看看天色。他抬手推了两下门却没有推开，扭回头看着宫人们，威严的声音让人听着害怕。 “这是怎么回事？” 秋雨苦逼的跪了出来。 “启禀皇上，长乐郡主还没睡醒，奴才们正准备唤醒郡主。” 谁知道您老人家就提前过来，撞了个正着呢？ “没睡醒？” 外头这么个阵仗，屋里的孩子除非聋了，否则不可能听不到。 除非，她故意听不到。 老皇帝差点被气乐了。 孩子养到现在，正经的本事一样没学，偷懒不上学的坏招倒是一茬接一茬。得亏自己了解这熊孩子的赖皮性子，提前拐过来一趟，要不然今天她指定又不去。 “长乐，长乐！” 连着唤了两声，屋里依旧没有动静。然后耐心告罄的皇帝使了个眼色，大总管立即上前一掌推开门。 皇帝大步走进去，果然在大大的床上抓住一只裹着被子的小混球。 “我今天修墓，不上学！” 孩子把自个儿裹成一个蚕宝宝，只露出一张胖乎乎的包子脸在咕噜噜的转着大眼睛，跟她的亲亲外祖父斗智斗勇。 “不是说每十天都要修一次墓的吗？我今天就修，谁也别拦我！” 没理硬搅三分的模样，看着熊的不得了。好在皇帝现在脾气已经被磨出来了，还能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 “休沐的时间不是你定的，不能你想哪天休就哪天休。早都跟你说过了今日会考教功课的，快给朕起来上学去！” “不去！” 第305 章 皇帝劝学 蚕宝宝又很努力的，把自己往床里边沽涌了一下。顺便转转眼珠子，在脑子里找好对应的理由。 “我不喜欢热闹的场合！” “进学堂，如何会热闹？” “那我不喜欢场合！” “你这又是跟谁学的说词？” 老皇帝走到床边坐下，头疼的开始扒拉外孙女。 “不喜欢也必须得去！堂堂的长乐郡主，焉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草包？” “外祖父你瞎说，谁说我大字不识一个了？我明明就认得好多个了！” 不服气的一边继续往床里边沽涌，一边细数着自己的各种成果。 “我会写我自己的名字，会写我娘和我兄长的名字，还有舅舅的名字，还有外祖父的名字，我都会写！ 我都已经这么优秀这么通人性了，你还骂我是草做的包子？ 嗷，我不开心！ 我必须得修一天的墓才行！” 说一千道一万的，也必须得把话题给绕回来。中心思想就一个，纯朴的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上学，不上学使我快乐！” “可是朕不快乐。” 老皇帝熟门熟路的跟虎妞妞过招。 “长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明明是你自己答应了，只要朕给你一座郡主府，你就要在御书房里好好学习的对不对？ 结果现在你不守信用？” “才不是。” 虎妞妞委屈巴巴的眨着眼睛。 “你只说了让我念书认字，书我已经念了，字我也已经认识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吃念书的苦？” “你这个年纪，本就该上学堂的。” 皇帝觉得自己真是越老越没用，现在光看着孩子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开始心疼的慌。但是没办法，该劝的还得继续劝。 “你看其他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不都在御书房上学呢吗？” “没有。” 虎妞妞是个较真的孩子。 “柳小虎，苗杏儿，张大田，花妮儿他们都没有上学，他们就能开开心心的在动物园里上班，为什么我不行？” “你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咕噜噜的眼珠子转的飞快。 “我没比他们多长一个脑袋出来，虽然我已经很聪明了，但是我真的不想上学。 皇上外祖父，你放我回动物园去吧？球球了，我要回去好好的当虎园长，我不想上学。” 三句话不离本意，把皇帝给愁的胡子都白了一些。 这孩子到底是像谁啊？ 想当初他自己小的时候，向学之心就特别浓。学文习武从来不用任何人督促，非常的自律。 所以一众皇子皇女们不论生来是聪慧还是愚钝，懂事后的第一个认知，就是知道自己必须好好上学才能讨父皇欢心。 像长乐这样，恨不能撒泼打滚也不愿意上学的，真的是皇帝遇到的头一个。 “不行。 上学不是为了光让你认个字。 读书使人明智，读书使人知理。 你是朕最宠爱的长乐郡主，万万不能不学无术！” 尤其你还是白虎投肃而来啊，朕如果不把你给教好了，以后怎么有脸在史书上留名？ 别的朝代里有白虎投奔而来，哪一个不论是为福还是为祸，俱是响当当的人物。没道理投奔到朕手里来的白虎，到最后混成了个睁眼瞎啊？ 传出去，朕还能不能过了？ 虽然确实也传不出去，毕竟知道有白虎星君投胎而来这事儿的人屈指可数，也全都是朕的心腹没错。 但是！ 朕自己知道啊。 朕是个要脸的皇帝。 朕拒绝被后人在史书上猜测，是不是心胸狭窄到连白虎星君都容不得长成？ 朕不是，朕没有，朕大度着呢！ 在心里一连串的朕说，把老皇帝说服的横平竖直，他直接伸手把床上那坨蚕蛹给硬抱了起来。 “今日说破天去了，你也得给朕好好上学去。否则，别怨朕要找你那个弱鸡兄长的麻烦了。” 叮！ 本来还在皇帝手上扭七扭八的一条蚕宝宝，立刻被人给拿住了七寸。 “皇上外祖父，你学坏了。” 虎妞妞差点被气歪了鼻子。 “你怎么能跟舅舅学呢？他那么小心眼儿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不跟我学？” “你心眼儿也不大，而且还缺了不少，朕要跟你学什么？学嗷嗷叫么？” 皇帝手上也有功夫，只是年轻时候落下了不少的旧伤，已经许久不曾动武。但是只要长乐不使用蛮力，那么逮住她还是不成问题的。 又低下头，好生好气的哄孩子。 “长乐听话，只要你今天乖乖的去上学，朕就再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今年朕收到的那些寿礼，你可以自己去挑。喜欢哪个拿哪个，好不好？” 有礼物可以收当然很好，但是念书的痛苦对于学渣来说，不是区区礼物能摆得平的那种。 “可是，念书真的好苦。” 虎砸垮下了小脸，想哭唧唧。 皇帝就笑着把她又放回了床上，眼神温和的摸了摸这颗小脑袋。 “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听不懂。” “无妨，快起床吧。让宫人们替你梳洗一番，朕亲自送你去御书房可好？” 孩子苦逼的撇撇嘴。 “那你背我去上学。” “好～” 老皇帝无奈的紧，只要能把这熊孩子给哄进学堂里去，怎么着都成。 老蛔虫人杨大总管，一看皇上终于和那小魔星商量妥当了，赶紧踢了踢还跪在地上的宫人。 “还不赶紧去伺候郡主？” “喏。” 恍恍惚惚的从地上爬起来，秋雨带着手底下的小宫女捧着一应物什恭敬上前。老皇帝从床前离开，带着人去了外间等待。 虽然知道自家小郡主受宠不假，但是每一次看见这般泼天隆恩，落景园里的宫人们就还是觉得，存在的好不真实。 毕竟听宫里的老人们说，当年皇上捧在掌心里的清河公主，都没有如今的长乐郡主得宠。 道理是在哪里呢？ 真令人想不明白。 “秋雨姐姐？” 可爱的大眼睛眨巴一下，萌哒哒的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欢喜。 秋雨把双手在自己的袖筒里暖了又暖，然后才小心翼翼的伸出去，伺候自家娇贵的小郡主。 “郡主，今日穿这身兔袄可好？” “好，谢谢秋雨姐姐。” 第 306章 老少过招 “都是奴婢份内之事罢了，可不敢当郡主您这一声谢。来吧郡主，先把小胳膊伸进衣袖里……” 神色温柔谦卑的大宫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主子穿衣。而已经懂事的小孩儿，也乖乖的任由对方把自己从蚕蛹里剥出来。 “秋雨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孩子现在真是越来越嘴甜，把大宫女给哄的眉开眼笑。 “我们小郡主才真是长的好看呢，瞧您这圆溜溜的大眼睛多精神多讨喜？” “嗷，我当然知道啦！” 自恋虎双手捧了一下自己的小胖脸。 “我娘说我是世上最可爱的乖宝宝，我兄长说我长的最好看，只有我一个哦。” “嗯，奴婢知道。” 一边在嘴上哄孩子，一边麻溜儿的帮着穿好衣裙梳洗干净。不麻溜不行啊，得长几个虎胆才敢让皇上在外间干等着？ 等虎妞妞被干干净净送出来，老皇帝便满意上前去牵她的小爪子，祖孙俩对视一眼。 “走吧，送你上学去。” “我还没吃早饭呢！” “说的好像朕吃了一样？等下朝之后，朕到尚书房去考教你们的功课。若是你答的好，便赏你一顿饭。” 老皇帝最近心情还行，倒是有闲心逗孩子玩了，但是孩子自己却愁坏了。 毕竟自家虎知道自家事，对自个儿挺有自知之明的虎妞妞，一脸苦逼的打听。 “要是答的不好呢？” “那就赏你一顿好打。” “那，要是答的一半好，一半不好呢？” “唔，那朕就大方一些，赏你半顿饭再赏你半顿打好了。” 皇帝皱着眉头，看了看外面尚且还没有放亮的天。只觉得冷风刮过来，似乎有些微刺骨寒意。 杨大总管时刻注意着主子的所需，一看皇帝拉着孩子走到门口皱起眉头，他便非常及时地捧出一件厚实的皮毛斗篷，严严实实裹住地上那团小郡主。 “老奴的小郡主哟，风大天寒的，您可要穿暖和些才好。” “我不冷。” “不冷您也裹着吧，今儿外头的那寒风吹在身上啊，真是冻的老奴这把骨头都恨不能打个晃悠。” “知道了知道了，大总管你让开，别挡在中间。” 虎妞妞挣扎着从毛茸茸里把自己扒拉出来，又扒拉开碍事儿的大总管。最后看着皇上外祖父那双跟自己挺像的眼睛，她又着急又心虚的嗷了一声。 “嗷，就非要打不可吗？ 我不要你的礼物了外祖父，别打我。” 倒不是怕疼，主要是现在毕竟是有身份的虎园长了嘛。那一屋里都是自己的小朋友，也都见过自己好威风的样子。如果在他们面前挨了打，虎老大觉得自己很丢脸。 老皇帝不懂小郡主的虚荣心思，他只是一边笑一边拉着孩子往外走。 “那可不成，礼物还是要送给你的。毕竟你舅舅都送给你生辰礼了，朕这个外祖父怎么能被比下去？ 赏是赏的罚是罚的，不可混为一谈。 如今你好歹也是手下管着不少人的一园之长了，应当很明白外祖父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嗯。” 怪不得皇上外祖父今天掏礼物掏的这么干脆呢？ 她不甘心的继续垂死挣扎。 “求求你了外祖父，别打我。大不了我不吃早饭了，我以后跟十三皇姨一起去别人饭桌上对付一口也行，” “不行。” 说起这个，皇帝又有话说。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要找你算账。听说你把朕的十三公主，都逼得快去要饭了？” “你听谁说的？谁在后面瞧编排我？” “怎么？难不成是冤枉了你？她没有在你那个动物园里一掷千金？” 皇帝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外孙女，然后就看见这小胖丫头又鼓起了腮帮子。 “本来就是冤枉了我！ 哪来的一字千金啊？ 明明就有好多好多字，办的那个黑金卡是要记下名字还有住址什么的，好多好多字呢，我总共才收了一千金好不好？” 有良心，但明显不多的渣渣虎。在她自己都还糊里糊涂的时候，就往黑心资本家的方向悄悄跨出了一大步。 惹得皇帝有些头疼的问。 “难不成你还觉得钱收少了？一千两黄金的价值，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 “不少，我当然知道啦。 我又没说我卡餐卖的便宜，但是绝对是公平公正公开的价格，我没有虚假营销。皇上外祖父，你也不能听别人冤枉我。 我就是没有一个字卖一千金！” 都说过的么，孩子虽然不聪明但是孩子实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对不存在夸大营业额的情况。 “现在重点是你有没有一个字卖一千金的事儿吗？现在的重点是，你那动物园里价格定的太高了。” “物以稀为贵！” 这五个字咬的格外清楚，一听就知道，不是虎妞妞这个智商该拥有的文化水平，老皇帝就冷哼了一声。 “又是宋家那黑心小子做出来的荒唐事儿吧？哼，朕回头抽出工夫来再找他算账。” “皇上外祖父，你也不许欺负我们易哥儿。要不然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小小一团破孩子站在门口，胆子大的恨不能原地上天。敢这么双手叉腰跟朕蹦着吵架的，满京城里也只有这么一个小魔星了，唉。 皇帝英明神武从来就不是什么熊家长，所以他自然拗不过熊孩子，只能无奈的妥协叹气。 “先别说这个了，走吧。赶紧送你上学去，朕还要赶着去上朝。” 嘀！ 再次被踩住了痛脚的虎妞妞，立刻原地泄了气，很是心虚的拽着皇帝宽大的袍袖，可怜兮兮的讨饶。 “我真的不想去，看在今天过生辰的份上让我修墓吧，好不好？” “不好。” “皇上外祖父，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不行，在朕这里无可商量的余地。” 大概是对方语气太笃定，知道真的没有空子可钻的虎妞妞，立刻气哼哼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哼，说好了背我的呢？” 皇上脚下一顿，略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小声的跟孩子打着商量。 “外祖父拉着你过去可好？” “不好！” “长乐听话，你看外祖父穿着朝服呢，不大方便。” “那我不去了，我要回去继续修墓，我也不大方便。” “长乐，不能再商量商量吗？” “不行，在我这里无可商量的余地！” 第 307章 祖孙之情 现学现卖的滚烫热词儿，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滚过了皇帝尴尬的老脸。 杨大总管立刻带着人后退三大步，然后熟练的全部低下脑袋。 大家全都努力研究着那在灯笼火光的映射下，地砖上黑乎乎的影子，长得怎么就那么像个影子啊？ 唔，太奇怪了，值得研究。 一老一小，还在对峙。 “你到底走不走？” “你到底背不背？” “你不走的话，朕生气了！” “你不背的话，我回去睡觉了！” 初生牛犊不畏虎，更何况本来就是一头明星虎的虎妞妞，更是胆子大的恨不能原地上天。 别说其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宫人了，就连身为皇帝心腹的杨大总管，都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激灵。 这个长乐郡主唷，哪里是缺心眼儿？她分明是长了一颗熊心豹子胆啊！ 可惜虎妞妞没有读心术，否则她一定会很老实的告诉大总管，我肚子里长的是虎胆。 一直听不到回复的小胖墩，使劲儿挣脱开外祖父的手，转过身就打算原路滚回。 “我回去了。” “你站住！” 老皇帝抖了抖胡子，发现哪怕绷出最严肃的一张脸，却也一点吓不住胆上长毛的外孙女之后，他只能妥协的弯下尊贵的腰背。 “上来。” “嗷，来啦！” 快快乐乐的滚过去，高高兴兴的扑到外祖父背上去。就像她以前在动物园里当小老虎的时候，看见一些老爷爷背着他们的小朋友一样的那种高兴。 虎妞妞不知道这种高兴是什么意思，但是皇上外祖父愿意背着她去上学，她就觉得好高兴。 “嗷，皇上外祖父，我们走！” 小孩子是高兴了，但是可把其他人都给吓坏了。 胆子小的定在原地，跟见鬼了一样看着那身穿龙袍的老者，慢慢腾腾的背着一个胖娃娃起身。 反应极快的大总管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手里拿的那拂尘，都跟着他的嗓音在一起颤抖。 “皇，皇上，不可呀皇上！让老奴来背吧，求您让老奴来背小郡主吧？” 天爷嘞，这要是被满朝诸公知道了还了得？胆敢冒犯龙威至此，小郡主不被治罪才怪！ 张史官要是看见了，指不定得拎着那根破笔，把他们皇上给写成什么样子呢？ 还有自己这个大总管也算是干到头了，毕竟君辱臣死。以后像喘气儿这种小事情，估计就跟他杨忠海关系不大了呀。 就这么短短几息的功夫，大总管连自己埋哪里都想好了。 “闭嘴！” 一辈子都很知道要脸的皇帝，低声喝斥道。 “叫人去把前面路上清扫干净，若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朕唯你是问！” “皇上，” “速去！” “喏。” 大总管冲不远处挂在隐蔽房檐处的暗卫一挥手，几道影子悄无声息的便飞了出去，急赶急的出去清场。 万万不能让人看见尊贵的皇帝陛下，竟然如民间小老头儿一样，给长乐郡主当了坐骑驮她去上学堂。 皇帝生疏的双手往后背过去，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摸索出了一个正确的姿势，然后赶紧背着外孙女就走。 被落在后头的大总管，狠狠冲落景园的掌事宫女和领头太监们甩了一把拂尘，尖利着嗓子威胁道。 “从此刻起管好你们的嘴，谁要是敢往外头吐一个不该说的字，咱家必让你们后悔来世上走一遭！” “奴婢不敢！ 奴婢遵命！” 宫人们全都跪下哐哐磕头表衷心，大总管冷冷的把所有人给威胁了一遍之后，才脚步匆匆的带着人挑着灯笼追出去。 他亲自执灯，微微躬着身子与主子错开半步的距离。保证既不会冒犯到龙威，又能好生照亮脚下的路。 还听着小孩儿叽叽喳喳的在说话。 “皇上外祖父，我现在好高呀！” “哼，你趴在朕的肩头上，当然高了。” “对对对，是皇上外祖父你好高呀。我好喜欢在你背上，这样我比别人都高。” 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灵活攀住皇帝的肩膀， 还非常亲热的贴过去蹭了蹭他的脖子。 “外祖父，妞妞好喜欢你呀！” 真的好喜欢，这还是除了她娘以外，第一个背她的大人呢！弱鸡兄长不算，他跟我一样是小人。 可惜这发自肺腑的一声喜欢，却没有挠到对方的痒处去。 “哼，朕都屈尊降贵的背你了，怎么还给朕减去了一些喜欢呢？你上次分明说过最喜欢外祖父，现在怎么又变成好喜欢了？” 老皇帝心眼儿小，跟自己亲亲的外孙女也要一字一字的扣字眼。好在虎砸心眼儿大，心情很好的不跟外祖父一般计较。 “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最喜欢外祖父？谁告诉你哒？” 皇帝心虚的一个顿步，然后立刻清清嗓子粉饰过去。 “咳，上次朕给你说睡前故事的时候，你迷迷糊糊之间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真的像舅舅说的那样，外祖父你在我身边放了暗卫呢！” 是暗卫不是安慰，关于这两个字发音的不同，表达的不一样。舅舅已经跟她掰开了揉碎了说的很明白，所以虎妞妞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就气的抖了抖胡子，含糊不清的在唇齿之间咕咕噜噜的暗骂。 “朕就说老三那个狗东西，把朕的路子给走窄了！没本事跟人家抢外甥女，倒是一天到晚刨他亲爹墙脚刨的欢……” 嘟嘟囔囔吐字不清，虎妞妞没听明白。就好奇的往上窜了窜，瞎打听。 “外祖父，你在说什么？” “朕在说，如果稍后考教功课你不能过关的话，朕该怎么狠狠打你一顿才能够解气。” “嗷～～～” 一声被拉扯成蛇皮裤腰带的哀嚎，让刚刚还神采飞扬的小郡主，立刻瘫在了皇帝的后背上。 总算是把这熊孩子给吓唬住了，皇帝得瑟的微微弯腰，把小肉团子一样敦实的外孙女往上颠了颠。 虽然背孩子这事儿是生疏的，他脸上也没有带出一丝笑容的意思。 可偏偏那动作却极小心极温柔，踩下去的每一步都格外稳健。 “外祖父，我不想去上学～～” “哼，晚了！” 第308 章 被送回了学堂 皇帝傲娇的抬起脸，却感觉到迎面吹过来一阵冷风，便轻声吩咐道。 “给长乐把斗篷帽子戴上。” “喏。” 大总管小心翼翼的把一手挑着灯笼，腾出左手来轻巧的将软帽兜翻起来，盖住了那张嫩乎乎的包子。 “外祖父，我不冷。” “不冷也戴好，寒风割脸。” “哦，好叭。” 心情挺不错的虎妞妞晃了晃小脚脚，乖乖的趴在能让她安心的背上，叽叽喳喳的缠人。 “外祖父，我想回动物园去。” “想吧，又不犯法。” “我要回动物园去！” “不行，还没到休沐的日子。学习如你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像什么话？” “外祖父～～～” 萌哒哒的小孩儿，在相信对方会疼爱自己的时候，真的可会撒娇了。 在旁边挑灯伴驾的大总管，趁着给小郡主拉帽沿儿的工夫，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在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勉强二字，却分明窥见了一抹柔软的暖色。 大总管这才恍然大悟。 在这一刻，皇帝不是因为白虎星君才愿意背长乐郡主的。他是作为一个慈祥的外祖父，背着自己那淘气爱闹腾的外孙女去上学堂。 这种属于平凡人的温情，恍恍惚惚的让大总管想到了很多年之前。 那个时候，宫里有一位喜欢唤皇上为梵郎的孟娘娘。他们皇上啊，也曾如现在这样像个平凡人来着。 只不过后来…… “发什么愣呢？赶紧照路。” “奴才该死，皇上您注意着点脚下。” 正如杨大总管了解皇帝一样，皇帝自然也了解自己的心腹。他很要脸的重新戴好属于君王的面具，他的心腹便腰背更微微弯下去一分，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大总管。 再没有人说话，只有一行人于寒风夜路中挑灯疾行。 该说不说，皇帝脚程挺快。 掐着时辰把不爱上学的虎妞妞扔进黄字班，又威严的嘱咐了一遍孩子们都要好好进学之后，他才脚步匆匆的赶着上朝去了。 大老虎一走，小老虎就懒洋洋的打了个瞌睡，然后熟门熟路的往桌子上一趴。 眼睛一闭，继续休息。 反正甭管多吵的环境，只要真的想睡，那就能睡得喷香。其他小孩儿也不敢打搅她，毕竟谁也不想挨打。 只能私底下非常小声的讨论。 “十三皇兄十四皇兄，刚才是父皇把长乐送进来的。我好羡慕她，我也想让父皇送我上学。” 十五皇子眼巴巴的瞅着皇帝离开的方向，小小的人脸上一片落寞之色。十三十四两个皇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另一边正在睡觉的外甥女。 “谁能不羡慕她呢？” 十三皇子的眼睛里，也是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说实在话，刚才看见父皇牵着长乐走进来的时候，他的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丝小小的嫉妒。 或者也不能说是嫉妒吧，是一种很深很深很深的羡慕。羡慕长乐竟然能这么得父皇宠爱，不像他，一年到头都分不到父皇几个关怀的眼神。 “怎么，嫉妒她了？” 生来聪慧的十四皇子，一看自己这个老实兄长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唉，其实我也嫉妒的慌。 以前的时候我想过好多次，你说如果被父皇这么疼爱的人，能是我多好？ 后来我又想明白了，长乐之所以受宠是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她是真的强。 别说父皇不可能这么宠爱我，就算是他真的愿意给，我应该也没那个本事接下这能捅破天的宠爱。” “我知道的，没有瞎想。” “你想的开就好。” 十三皇子只是老实又不是傻，再说了皇家一般很难有纯粹的傻子，真正傻到那个地步的话也活不下来，所以他很清楚弟弟想提醒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他也有些疑惑，趁着沈太傅还没来呢，就偏过身子跟打小就比自己聪明不少的弟弟交头接耳。 “十四弟，你说父皇为什么要把三哥叫回来？真的是为了补偿他前些年远在京外的遗憾，才特意叫过来进宫贺岁的吗？” “不知道，我劝你也最好别这么想知道。” 十四皇子看了看勤政殿的方向，然后也往兄长身边凑合了一下，声音更是瞬间压低了好多好多。 “我们的命好，投胎成了皇子。 可偏偏我们的命不是最好，竟然投胎成了倒数的皇子。 上面的兄长们哪怕争破了脑袋，也绝对轮不到咱们兄弟仨捡漏。 哥，好好当咱们的小皇子就是了。只要不作死，就能过上现在靠父皇恩养，以后靠皇兄照拂的安生日子。” “嗯，我知道。”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不许背着我偷偷说，要带我一个！” 十五皇子不高兴的站起身也非想挤过来，然后被他两个兄长一左一右的扯住了胳膊。 “我是听说长乐好像今天过生辰，才特意跟十三皇兄打听一下，看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十五弟，你的礼物准备好了？” “当然啦！我前两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长乐准备了。等一会儿她睡醒了，我就送给她，” “睡醒了，拿来吧。” 一只白色的胖乎乎小爪子伸了过来，把十五皇子给吓得转脸一看，立马对上了一双精神奕奕的圆圆大眼睛。 “长乐，你装睡的？” “怎么可能？ 我是被你们给吵醒的。” 这锅甩的挺麻溜 ，这爪子是丝毫不准备空手而归的，甚至还非常贪心的布叽布叽勾了好几下。 “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我吗？快拿来我看看。” “哦。” 脑子跟虎妞妞一样简单的十五皇子，立刻找回自己的位置。在桌上摞的这些书本掩护下，掏出了一个做工精美的紫檀盒子，从里面掏出一把造型极别致好看的黄金小算盘。 “长乐，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喜不喜欢？ 经常听我母妃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算盘一响黄金万两。 我又看你好像很喜欢金子，就想着干脆送你一个黄金小算盘吧，祝你以后每天都能算盘一响黄金万两！” 小算盘在他手上晃了几下，发出来自黄金的召唤，立马迷住了招财猫它表姐，财迷虎一只。 “嗷，我好喜欢！” 第 309章 收礼物啦！ 伸手把黄金小算盘接过来，随意的晃了几下。这种金子哗啦啦流淌过耳朵的声音，简直让虎听的陶醉。 “谢谢十五皇舅！” 道谢的笑容格外真诚，把傻乎乎的十五皇子给弄的好点不大好意思了。 他眨眨眼睛，笑容腼腆。 “你喜欢就好。 我们都是昨天才知道你今日要过生辰，所以礼物准备的有些匆忙。 等下次你再过生辰，舅舅再送你一件更好更珍贵的礼物。” 不愧是有江南首富当舅舅的十五皇子啊，送起礼来就是财大气粗。 瞬间就把其他人给比了下去。 大家略显为难的捏着手指头，脸色都不大好看。性子最冲动的十三公主，甚至气的直接从位置上蹦了起来。 “周晃你这个讨厌鬼！ 你不知道本公主现在都穷的每顿出去要饭了吗？ 想让我被长乐打死你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这么故意挤兑我。 我先打死你算了！” 气不过的十三公主提起裙角就往弟弟身上踢，却被离她最近的人快速上前一步挡下。 “十三公主息怒！” 被踢到小腿的闻丞皱了皱眉头，赶紧给堂妹使了个眼色。闻静立刻冲过来，抓住十三公主的胳膊使劲儿往后拽。 “淼淼你别急啊，” “我怎么能不急？静静你放开我！我看小十五他就是故意的，我，” “你当心惹急了长乐郡主，回头她打你还不跟玩儿似的？你快看看长乐郡主的脸色呀，她变脸了，她真的变脸了！” 啥都没有长乐郡主这个威胁好用，脑子瞬间冷静下来的十三公主抬头看向今天的虎寿星，吓得小人儿一哆嗦。 “长乐你听我狡辩，十三皇姨其实也很疼你的！我比他们都提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生辰，我老早就想着要给你准备礼物了。真不是我不想送你值钱的，我，我是真没有了…” 越说越心虚，不过也确实说的都是实话。本来这小公主确实给外甥女准备了一份挺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但是，咳。 前两天不是为了凑钱办那个黑金卡么？她是翻箱倒柜掏尽了自己的家底儿才凑齐了钱，所以，那什么… 十三公主尴尬又忐忑的扁着漂亮的小嘴巴，又害怕挨打又觉得丢了面子。 声音里都带出了一点点哭腔。 “我本来给你准备了一只白玉做的生肖虎坠子，真的可好看了。 后来，后来我跟十五弟换了金子… 长乐，对不起。” 甭管怎么狡辩也掩饰不了一件事情，她狗胆包天的把属于长乐的生辰礼物，偷偷换成钱去买了自己的黑金卡。 呜呜呜，我肯定要挨打了…… 小公主，慌的一批。 小郡主，眨眨眼睛。 “那你给我准备礼物了么？” “嗯。” “给我。” “啊？” 十三公主愣了一下，然后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把害怕的眼泪全憋回去。 “你，你不打我呀？” “你都要送我礼物了，我为什么要打你？” 虎妞妞疑惑的歪了歪头。 “你想让我打你？ 为什么会有人提这么奇葩的要求？ 不过看在我今天过生辰的面子上，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礼物先给我吧，收了礼物我再满足你叭。” 唉，虎真难。 大概永远也理解不了纯种人类的脑回路了。一只白白的小胖爪子伸出来，依旧熟门熟路的布叽布叽勾了好几下。 脸上那股子你不给我礼物我肯定不打你的意思非常明显，让反应过来的十三皇子赶紧冲过来拽了拽傻乎乎的妹妹。 “长乐你误会了，十三皇妹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觉得她自己准备的礼物有点太轻了不好意思，不是真的想让你打她！” 由于皇家子嗣繁茂，所以皇子和公主全都分开排序。大概是同为十三这个序齿的特殊缘分，让十三皇子总是对傻乎乎的十三公主多一些维护。 “不是？” “对对对，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挨打！” 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的十三公主，赶紧从兜里掏出连天加夜硬赶工出来的一方绣帕，怂唧唧的递过去。 “这是我亲手绣的礼物…” 虎妞妞接过来，很认同的点点头。 “确实很轻。” 然后低头看向帕子上的图案。 一息，两息，三息…… 三十息过去了，那双咕噜噜乱转的眼珠子终于停了下来，重新抬起头看向这张帕子的作者。 “谢谢十三皇姨，这只小白猪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要不说孩子长进大了呢？ 不枉费宋易行跟个贴心老妈子似的没日没夜的教，总算是把客套这个词儿，硬塞进了虎妞妞的脑袋里。 甭管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反正只要收到礼物了，就是很喜欢。 其他人也终于敢悄悄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长乐郡主不是那种一门心思掉进钱眼，收礼物只看价值不看心意的人。 连十三公主送的一张帕子她都喜欢，那自己送的礼物，她肯定也会喜欢的。 心理包袱被卸了下去，大家全都笑着掏出了自己准备的生辰礼物。 “长乐，这是十一皇姨送给你的玲珑佩。” “长乐，这是十四皇舅送给你的玉骨扇。” “长乐郡主，这是臣女送给你的香膏。” “长乐郡主，这是我送给你的……” “谢谢，谢谢大家的礼物！” 虎妞妞很有礼貌的跟小朋友们道谢，送礼的人高兴收礼的人也高兴，一时之间屋里很是热闹。 但是唯有被挤到了最边上的十三公主，哭丧着一张脸。 “淼儿，你怎么了？” 十一公主好心的询问妹妹，然后就听到一个哭唧唧的孩子，心碎的嘟囔着。 “不是小白猪，呜呜呜，明明绣的是小老虎。 我看她好像很喜欢她披风上的那只小老虎，才特意跟着一起绣的。 哪里像猪了呀？” “噗呲…” 十二公主忍不住在旁边偷笑，在被十一公主无奈的瞪了一眼之后，她才收敛住笑意很真诚的问了一句。 “十三妹妹，你是不是对你自己的绣工一无所知？” 十三公主呆愣了一下，小脸上的神色更苦逼可怜了。 “十一皇姐，十二皇姐她笑话我！” 第 310章 邀请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 “我不用你提醒，哼，你就是嫉妒我以后每个月都能出去玩！” 十三公主傲娇的一扬脑袋，把十二公主气的伸出手指头，狠狠点了她的额头一下。 “好，我就是嫉妒你。 我嫉妒你每天节衣缩食饿肚子。 以后你别想再蹭我的饭吃了，就让本公主好好的嫉妒你吧。” “别呀十二姐，我错了！” 民以食为天，囊中羞涩的十三公主滑跪的非常之利索，把她两个姐姐给逗的直乐。 虎妞妞在收获了一大堆礼物以后，也非常大气的小手一挥。 “你们放学以后都别走！” 小郡主得瑟的晃了晃脑袋。 “我兄长说了，今天会来接我回家。 他还在动物园里准备了很多节目唷，你们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玩？ 今天我请你们，门票钱我包了！” 难得抠门的虎砸大方了一回，估摸着是被收到的这些意外之喜给冲昏了头脑，竟然破例许了愿。 “你们想不想去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想，想，想！” “去，去，去！” 估摸着这个生日宴会大概就跟生辰宴是一样的意思，于是玩心最重的十五皇子和十三公主，带着人就原地蹦哒了起来。 所有的小孩儿一听又能去动物园玩了，而且还是免费哒！ 个个都高兴的眉开眼笑。 唯有心是最细的十四皇子，在笑过之后又悄悄皱起了眉头。 “放学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挺晚了，父皇不会允许我们出宫的吧？” “放心，交给我！” 虎妞妞一脸的迷之自信。 “我听说人间有规矩，过生日的那天寿星最大。今天我当寿星了，外祖父也要听我的。一会儿我去跟他说，保证能行！” 这话也只有长乐郡主敢说了，其他人打死也没人敢说让皇上听自己的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小孩儿却没有人怀疑，长乐郡主说的话会不会做不到。 大家都在高兴的欢呼。 “噢，又能出去玩喽！” “我要再跟虎老二画一张像！” “我有黑金卡，本公主比你们都厉害！” “对对对，我也有！我要让蛇青青跳十面埋伏。七哥，一会儿你叫人回家给我们送个琵琶来！” “我喜欢狼灰灰，它长的比我家看门犬威猛太多了！” “废话，人家是狼王来着……” 孩子们高兴的忘乎所以，站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的沈太傅，确定所有人都送好礼物了以后，才好脾气的捋着胡子走进去。 “太傅来了！” “咳，都别蹦了，快坐下！” 不论什么时候，学生都是害怕老师的。哪怕是难缠的虎妞妞，都立刻抱着礼物咻一下窜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太傅晨安！” 尊师重道的学子们不论身份多么尊贵，在学堂之上都必须要给师长行礼问安。 “嗯，诸位请坐。” “谢太傅！” 孩子们一一落座，沈太傅就满意的捋着胡子，翻开书册。 “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可懈怠。今日我们来读《五子鉴》，大家翻开书册第三篇……” 于是朗朗的读书声，在晨曦将至时响起。一屋孩子个个念的大声，唯有一个连滥竽充数都做不到的家伙，再次趴回书桌上睡得喷香。 早已经被磨平了道心的沈太傅，无奈的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长乐郡主还能在学堂里睡着，这就很不错了。万一把人给惹急了，她脚底抹油又跑了怎么办？ 也不指望长乐郡主能学到什么正经学问了，只要她愿意好好的在课堂上睡着，不叫皇上再来找他们这群可怜老师的麻烦就行，不敢再奢求更多。 时间就这么静悄悄的溜过去，等皇帝上完早朝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上书房的晨读课早已经结束，已经到了柳大学士在教授算术九章的环节。 对于扒拉算盘珠子这种课，虎园长非常的感兴趣。一整节课都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精神奕奕的咕噜噜乱转。 听不听得懂都没有关系，这份明显非常端正的向学之心，让偷偷趴在窗户边往里面瞅的皇帝，老怀安慰。 “哼，沈老头真是年纪大了，什么瞎话都能顺口编的出来。 还说朕的长乐回回在课堂上睡觉，这不胡扯呢么？ 看看长乐听课听的多认真？” 一般护犊子的家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明明自己家娃是几斤几两的祸头子心里都清楚的很，偏偏还要把脏水往别人身上硬泼。 “就凭着这么认真的听课劲儿，如果学不到什么正经本事，那一定都是这群老匹夫没把孩子给教好，跟我长乐没什么关系！” 这小心眼子又不讲理的一顿碎叨叨，把旁边的大总管给听得嘴角直抽抽。 很有心想提醒一下这越来越健忘的主子，别忘了以前您自己个儿抽空教小郡主念书的时候，人家是怎么趴在你腿上睡的口水横流？ 但是可惜，他不敢啊。 只能昧着良心的闭着眼睛瞎附和。 “对对对，沈太傅就是太想告老辞官了。偏偏皇上您又硬扣着他不放，估摸着这才想不开的编排咱们小郡主。” “哼，朕就知道。” 老皇帝傲娇的冷哼了一声。 “他才多大他就要告老？朕都已过花甲之年了，不还每天起早贪黑的忙活朝政的吗？ 他凭什么告老回去享福？ 美得他。 朕就不放！” 人性之我不好谁也别想好的劣质，被不讲理的皇帝给运用的无比合理。 他甚至还看了看学堂里的柳契，然后转过脸看向大总管，声音低微的询问了几句。 “柳契真的跟柳瑾那边断宗了？” “千真万确。” 杨大总管立刻点头。 “他本就是柳家庶房，打小在他嫡母手下活得艰难，后来在他嫡兄手底下估摸着活的也难以畅快。 正巧借着上回宋从域之妻柳清媛的由头，这老东西挺有魄力的带着他那一房人，就直接净身出户另立了一支门户。 听说把柳槿给气的不轻呐。” “该！” 想起方才在朝上，柳槿竟然跳出来参奏了长乐一本，皇帝眼神就冷了下来。 第 311章 考校功课 不过他终究还是一位心思清明的君王，很明白朝政之事，是万万不可与自家儿孙的私事裹在一起的。 所以整理好心绪，给旁边人使了个眼神。大总管立刻站直身子拂尘一甩，嗓子里再次发出尖利的唱喏。 “皇上驾到！” 皇帝抬腿走进屋里去，满目威严。 “臣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一群小孩在他们老师的带领下，纷纷给皇帝行礼问安。 “爱卿免礼。” “谢皇上。” 柳大学士站直身子之后，皇帝也看向那群行礼的孩童，挥了挥手。 “都免礼吧，坐好。” “谢皇上！” 等一群小孩儿全部坐回去以后，皇帝又转回目光来，与他道满腹经纶的大学士热情寒暄。 “爱卿教授学子辛苦了，朕今日正好得空便过来转一转，顺便看看孩子们的功课进度。” “本是臣份内之职，谈不得辛苦。皇上请！” 柳大学士恭恭敬敬的把皇帝请到自己平常坐的位置上，然后左手往身后一背，一脸严肃的看着底下这群小鹌鹑们。 “昨日便与你们说过，皇上大概会抽空过来考校功课。你们昨日回去都温故知新了没有？” “有！” “……的吧？” 前面信心满满的有，是那批真的有在认真学习的小孩儿自信的回答。后面这句么，则是以虎妞妞为首的摸鱼派们，心虚的敷衍。 不过老师可体会不到学生们的可怜心思，甭管是有，还是有的吧，反正是骡子是马，让皇帝拉出来遛遛就是了。 只见柳大学士规规矩矩的往后退开两步，直接把场子让出来。 皇帝攥拳咳嗽了几声，先是心知肚明的点了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还有他们的伴读文丞与伍弜起来答题。 这两个儿子一个老实用功，一个脑子机灵。连他们身边的伴读，也是聪明的紧。皇帝知道点他们，肯定是不会一上来就拉胯的。 果然两位小皇子对答如流，连那两位大臣家的孩子，都同样答得可圈可点。 这让皇帝非常满意的笑着点头。 “可见你们都是用了功的，很好。” 不过是简单的一个很好罢了，却愣是让这四个男孩子高兴的满面红晕。 他们得了君王的夸奖！ 哈哈哈，真高兴！ 让这几个孩子坐下之后，又点了另外几个孩子问了一些课业上的题，有的答的还行，有的答的磕磕绊绊，不过好在都能勉强混过去。 然后好瓜点完了，下面就轮到一群歪瓜裂枣们闪亮登场了。 “小十三，你站起来。” 十三公主苦逼的站了起来。 父皇每次唤十三的时候，上前应答的都是十三皇兄。但是唤小十三的时候，那就是在叫可怜的自己了。 “父皇～喵～” 想起长乐每次跟父皇撒娇时的腔调，聪明劲儿已经多到没地方用的小公主，照虎画猫的喵了一声。 然后皇帝皱起了眉头。 “好好说话。” “……是。” ( ′?︵?` ) 为什么每次长乐这么说话的时候，你不斥责她？哼，最会偏心眼子的老父皇…… 心里唧唧歪歪，脸上却不敢顶嘴，这货怂的非常之标准。 看了看旁边心虚到想藏起来的外孙女，再看看心虚到不敢直视自己的小女儿。心里如明镜一般的皇帝，决定杀鸡儆猴。 “听闻沈太傅已经教过了你们几篇论语，那朕且问你，三人行必有我师，这是什么意思？” “…………” 我，我没学过呀？ 或者是沈太傅在讲这节课的时候，我和长乐一起找周公干架去了？ 真实情况十三公主不敢说出来，可怜的小嘴巴来回蠕动了好多下。最后只能狠狠心破罐子破摔，扭头向身后法力无边的外甥女求救。 “长乐，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某虎砸自己都害怕的想躲开呢，但是生来仗义的性子让她坐在那儿不动。想想自己刚才收了人家的礼物，如果就这么装死的话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贼拉讲义气的虎老大，硬逼着自己举起了一只小胖爪。 “这题我会，嗷。” 心虚的有点明显，但是已经被喜出望外这四个字给迷花了眼睛的老皇帝，硬是睁眼瞎一样的忽略了过去。 “那长乐你来答！” 甚至于这偏心眼子的老东西，为了给外孙女去除心理负担，还十分宽和的笑着安慰开导。 “你毕竟入学的晚，底子也最薄。就算是答的不好也没关系，关键是这份向学之心就已经很不错了。 尤其是还有这份勇气更加难得，朕相信以后长乐你呀，一定能学的最好。谁不知道你最通人性了呢？” 这一碗热乎滚烫的心灵鸡汤灌下来，立马就让本来心里忐忑的虎砸，立刻原地充值了250的自信心。 “当然啦，我这么通人性！ 这题我真的会。 三人行必有我尸的意思就是，不论干什么事情，有三个人大概就行了。 如果不行的话，我就把他们全部变成尸体，这样就又行了！” 如此堪称丧心病狂的回答，虎里虎气的十分符合虎老大的身份。 “………” 皇帝的笑容已经僵在了胡子上。 柳大学士见鬼了一样睁大眼睛。 满屋的小朋友们，都害怕的朝旁边缩了缩身子。突然不想跟凶残的长乐郡主当同窗了，她会把我变成尸体。呜呜呜…… 老皇帝使劲儿吸了口气缓解一下这份答案带来的威力，然后不死心的接着问。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什么意思？” “我很喜欢钱，就一定要得到！” 看着一脸我就是道理本道的熊孩子，皇帝使劲儿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勉强把气儿给理顺了以后，他反思着是不是自己问的太深奥了？ 于是决定简单点，让复杂的问题简单点。 “你解释一下，三十而立。” “三十个儿子排排站！” “……四十而不惑？” “四十个儿子都不愿意活了？” 虎妞妞疑惑的挠了挠脑袋，非常有求知精神的看着不知道为啥，脸色已经一片黢黑的皇上外祖父。 娃贼拉好奇的开始瞎打听。 “外祖父，是谁家那么能生儿子呀？竟然生了四十个？” 第 312章 外祖父送的礼物 “对呀对呀，到底是谁家呀？居然比猪都能生！而且还四十个儿子都不愿意活了，那家人到底是干什么缺德事儿了？” 心眼子明显也没长够数量的十三公主，一听有瓜立马来了精神，竟然也在旁边跟着一起瞎打听。 一般来说是这个样子的呢，在有卧龙出没的地方肯定会跟着凤雏。别问为啥，问就是因为所以，没有道理。 皇帝不哆嗦胡子了，他开始冷笑。 “呵，朕也不知道朕到底是干什么缺德事儿了。竟然会摊上你们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孽障！” 动作奇快的站起身，弯腰从三尺杏坛地抽出一柄用来当样子货的戒尺，老皇帝威风凛凛的杀了过去。 虎妞妞一看大事不好，抱起一堆礼物就要跑，却在关键时刻被机智过人的十三公主一把抱住了后腿。 “长乐救命啊！” “你放开我！” “我就不放！你跑了，留我一个人不得被打死？” “我留下你也得被打死！” “那我不管，死了我也要拖个垫背的！” “不放手，我踢你了！” “呜呜呜，我给你送了礼物哒！” “…………” 拿人手短的虎砸，只能默默的放下了右脚。于是两只熊孩子谁也没跑掉，被皇帝按在手底下结结实实的一人打了十戒尺。 力度肯定是不大的，但是虎园长的面子就这么丢光了。 这让虎很生气，一顿两顿饭已经哄不好的那种。当然了，皇帝自己打生气的孩子，还得他自己哄。 落景园。 一只小郡主蹲在门槛上气夫夫。 “我要带他们去动物园玩！” “不行。” “为什么不行？今天是我过生日，礼物我都收了，怎么能不请客？” 瞧孩子现在讲究的，还知道收礼要请客呢！ 老皇帝坐在椅子里，笑着看她一眼。 “知道你过生辰很重要，朕已经吩咐了晚上设宴，你可以把你的那群小伙伴请到这里来，” “不行！” 虎妞妞蹭一下站起来，冲到外祖父身边熟门熟路的抱住大腿，又要脸的哼唧了一声。 “你都已经打过我了，那就要放我们出去玩。 别以为我不知道人间有规定，谁过生日谁就是寿星，寿星那天就是最大的。所以你必须要听我的，我要带他们出去玩！ 不然我生气了，嗷！” 听得出来这小心眼子的胖丫头确实是生气了，居然连外祖父都不叫了？ 早已经磨出门道来的皇帝略显头疼，知道不能跟这小魔星顶着来，只能想办法把话题岔开。 “长乐，外祖父也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 虎妞妞扭回半边脸并没有说话，一只眼睛继续倔犟，一只眼睛试探着看向皇帝。 于是一只木匣子被托了出来。 “本来是说让你自己去库房挑，后来朕想想，还是朕帮你挑吧。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金子打造的小牌牌，还挂着一条链子。做的很精致，上面画了不少花纹。 虎妞妞不认得，但是不耽误她道谢。 “喜欢，谢谢外祖父！” “喜欢就好，来，外祖父给你戴上。” 老皇帝将金牌从木匣中拾起，翻过来指给外孙女看那一排小字。 “看见这四个字了么？” “看见了。” 虎妞妞点了点头，疑惑但是不好意思开口问，这两对字她一个也不认得。 不过好在外祖父是个好外祖父，一边给她戴项链一边轻声交待着。 “你这孩子呀，一天天淘的没边。朕总担心哪天在看不见的地方，你又捅出天大的娄子去。 以后在宫外玩的时候，若是遇到了什么你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把牌子掏出来给别人看。 这四个字叫，如朕亲临。” “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看到这个牌子，就相当于看到了朕这个皇帝。 在有些时候这块金牌就代表了朕。 别人看到了，自然就不敢伤害你了。” “嗷？” 虎妞妞惊喜的低下头，把胸前的牌子拉到眼前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才恍然大悟。 “就是说我是你罩的，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 早已经能搞懂外孙女口中的遣词用句，老皇帝笑得一脸温和慈爱，与民间最普通的老祖父一般无二。 虎妞妞知道，外祖父是皇帝，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大家都怕他。 所以她幸福的抱住外祖父，嗷嗷叫。 “嗷，妞妞好喜欢外祖父，妞妞最喜欢外祖父啦！” “真的？” “嗯，比珍珠都真！” 皇帝立刻被哄的眉开眼笑。 “既然你这么喜欢外祖父，那应该能答应外祖父的一个小小要求吧？” “外祖父你说。” 虎砸豪气的一拍胸口。 “是要去帮你干架还是带你出去玩？尽管说吧，我都答应你！” “这些事儿都不用劳烦你，朕就是想跟你好好商量商量。” 老皇帝把外孙女抱到腿上来坐着，一边替她整理挂在胸前的小金牌，一边尽量语气平和的遣词用句。 “你看你马上就要翻过六岁了，眼看就是个大孩子了，又这么聪明这么通人性，那你是不是应该干点大孩子应该干的事情呢？” “什么事情？” 虎砸懵逼脸。 老皇帝循循善诱。 “小孩子都是要学习的，不仅要学文还要习武。 你生来具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异禀之力，那就更不应该浪费上苍给予的大好机缘。 朕琢磨着既然你不喜学文，那就干脆给你安排几个武师父。以后你好好的跟着练武，成不成？” “练武？” 虎妞妞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不太确定的问。 “像飞人那样从树上飞下来的算是练武吗？我发现大总管每次逮我的时候也跑的特别快，他是练武了吗？” “对。” 虎砸的眼睛咻一下亮了。 “那我如果练武的话，是不是以后也能学会从树上飞下来？” “或许吧，毕竟能不能学得会学得好，这都得看个人天赋。但是朕觉得朕的小长乐，日后也许会成为一代宗师的。” 老皇帝望孙成龙的心格外强烈，却被对方摇头狠狠拒绝。 “我才不要成棕狮呢，狮子们都长得好丑，一天到晚看着都脏兮兮的。我是虎老大，是最厉害的百兽之王，嗷！” 第313 章 出宫 “哈哈哈哈哈，对，吾家有乳虎也！” 老皇帝笑得肆意畅快。 “朕的小老虎呀，要好好长大。” “嗯！” 虎妞妞扎进外祖父怀里使劲儿蹭了蹭，然后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大老虎。 “我的大老虎，也要好好长大！” 来自小孩子和毛孩子的感知力，都敏锐的惊人。在外祖父身上，虎妞妞总是能感觉到一种特别强大的安心，就和在饲养员妈妈怀里一样的安心。 皇帝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这是头一次孩子这么亲近这么相信的看着朕，她在真心实意的期盼着朕能一直好好的。 苍老的心啊，就这么突然的软成了一滩水。 “好，大老虎也会好好长大的，会护着小老虎长成大老虎。” “我们都是老虎，嗷～～～” 一声长长的虎啸响起。 孩子还贼拉热心的现场教学。 “外祖父你跟我学，就这样叫。” “……不，不用了。” 皇帝拒绝，皇帝要脸。 最后被实在缠的烦了，只能怪模怪样的小声叫了几下。却把掐着功夫过来接外甥女的寿王，给吓得在门外一哆嗦。 鬼鬼祟祟伸长脖子往屋里瞅了瞅，看见老爷子抱着虎妞妞笑的那叫一个慈蔼可亲心满意足，他又偷偷摸摸的撇了撇嘴。 就这？ 还骂我把孩子给惯坏了呢，明明老爷子你自己也不遑多让啊！ 杨大总管立刻清了清嗓子。 “启禀皇上，寿王殿下来了！” 老皇帝立刻收回老祖父式笑脸，把外孙女抱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好，然后一脸严肃的咳嗽了一声。 “进来。” 寿王垂着手走进来请安。 “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 “谢父皇。” 站起身来的寿王往上首瞅了瞅，看见亲爹又恢复成了那副面带威严的君王脸，他丧唧唧的在心里撇了撇嘴。 哼，原是我不配。 所以连个好脸都不给呗？ “舅舅！” 虎妞妞立刻从椅子上蹦下来冲过去，熟练的开始使用攀爬技巧，三两下就爬到对方怀里坐好。 “哎呦你慢一点，这要不小心摔下去可怎么办？” 明明对孩子亲近自己很高兴，眼底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偏偏嘴上还要装模作样。 “本王身上穿着朝服呢，你可别给我蹭脏了。” 虎妞妞没搭理他，只是很高兴的继续蹭了蹭。然后扭头看向明明刚才还说最喜欢，立刻就被抛弃了的外祖父。 “我舅舅来接我啦，外祖父我走了！” “上哪儿去？” “我回动物园去！” 孩子兴致高昂的很。 “刚才都跟你说过的，我兄长在动物园给我准备了生日宴会，我要带着小朋友们一起过去玩！” “朕可没答应。” “不，答应了！” 虎妞妞这小爪子抓住面前的小金牌，这一刻，她简直聪明的一批。 “我要带小朋友们去动物园玩，如果答应的话你就点头。” 然后，那块小金牌很配合的晃了晃。 “看，答应了！” “朕没答应！” 皇帝气的吹胡子瞪眼，然后不怕死的虎妞妞也瞪大了眼睛。指着金牌上那四个字，理直气壮的质问。 “外祖父，你刚才明明说了这块金牌能代表你的，难道你是在撒大谎？” “朕没有！” “那你就是答应了！我要带小朋友们出去玩，我生日礼物都收了！” 一老一少争的激烈，却把看清了金牌上那四个大字的寿王，给惊得眼神剧烈晃动。 如朕亲临？！ 道德天尊在上，老爷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父皇，您怎么会赐给长乐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请父皇收回圣命，这万万不妥啊！” 满朝文武之中满打满算，手里头有这块金牌的人屈指可数，还都是曾立过汗马功劳的国之栋梁。 现在无缘无故的赐给了一个小丫头，父皇他这是想做甚？难不成是要捧杀虎妞妞吗？ 怼天怼地的周老三瞎特么乱想，于是咣当一下给亲爹跪了。 “儿臣请父皇收回圣意，长乐她岁数还小担不得此等荣耀，望父皇三思！” “哼，朕乐意。” 老小孩儿难得任性了一把，也懒得搭理儿子。 “一定要出宫去吗？” “嗯！一定要！” “宫里也可以设宴。” “宫里不好玩儿，动物园里好玩。” 盯着外孙女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小脸看了许久，老皇帝最后只能又无奈的选择妥协。 “出去玩也行，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也要答应朕刚才说的事情。” “什么事儿？” “练武，不过现在天太冷了马上又到年关，朕不强逼你。 等过完年以后，你就要跟着文武师父们好好上课，要做最优秀的长乐郡主。 可答应？” 虎妞妞摸着手里的小金牌，一双大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来转去。最后实在捋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决定先答应下来，回头去找自己的外置大脑问清楚。 “嗯。” “那成，你们去吧。” 老皇帝妥协的摆摆手，又冲着儿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老三，把孩子给看好。回去之后自己琢磨琢磨今日朝堂之上的动静，明日朕要听听你的看法。” “是，儿臣告退！” “外祖父再见！” 舅甥俩起身，溜的极快。 抱着外甥女龙行虎步走出去挺远的距离走，寿王才慢慢的放缓了脚步。低头看着外甥女挂在胸前的这珍贵赏赐，再想想老爷子方才的暗示，他眼神火热的很。 本王，是不是离那个位置更近一点了？ “别看了，这是外祖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不可能给你的！” 护食的虎妞妞立刻捂住小金牌。 寿王就撇了撇嘴。 “瞧你这小心眼子的丫头，本王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这种是哪种？” 虎妞妞总觉得舅舅是在当面蛐蛐自己，但是她没有证据。 “别管是哪种了。 走，舅舅带你出宫去！” “嗷，走！ 我带小朋友们出宫去！” 如出一辙的神采飞扬在相似的脸上肆意绽放，一大一小顶着皇上的恩典，给一长串的贵小孩们争取到了半天假期。 大伙高高兴兴地坐着马车，直奔长乐动物园。 还在忙活着的宋易行一听虎妞妞带着客人们提前过来了，他略有些诧异的迎出来。 第 314章 宴客 “见过寿王殿下！” “起来吧。” 寿王心情贼好的把这黑心小子叫起来，然后把外甥女递过去。 “你们一群小儿闹腾的欢，本王在这里你们也无法尽兴游园，那索性我就不掺搅了。 本王留了人把守在外，这些大臣们家的孩子也都已经让人去告知他们长辈，安心玩吧。 不过要注意着分寸，也注意着时辰，必须在宫门关闭之前让侍卫送皇子公主们回宫。” 对外甥女寿王不一定很相信，但是对老沉稳重到堪称奇葩的宋易行，寿王虽然很嫌弃但确实也一百二十个的放心。 “是，我会看好他们的。” 宋易行恭敬答应之后，寿王摆摆手让自个儿的侍卫头子带人留下听吩咐，然后马不停蹄的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他得仔细想想，父皇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另有深意。 目送着舅舅离去之后，虎妞妞一手拽兄长，一手兴高采烈的使劲儿一挥。 “走，进去玩！” 一呼百应。 “我要看小熊崽子拍球！” “我要去跟蛇青青跳舞！” “上次那只鹦鹉骂我了，我今天要去骂回来，谁也别拦我！” 一群岁数小的小布丁嗷嗷叫着冲进了动物园，后面跟着一群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都很稳重的与宋易行互相见礼。 再次沾了长乐的光，被专门捎带出来的静仪公主。看着斯文俊俏的宣平侯世子，这小姑娘眼神羞涩闪躲。 “多谢宋世子费心招待我们。” 少女情怀总是诗，而且还知道看脸。 宋世子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了两岁，但是这性子却稳重踏实的让人觉得安心。 她从小就性子软和的很，不喜欢那些强势强壮的人。对于长的好性子也好的宋世子，就格外的有好感。 “公主客气了，今日是我家妞妞的生辰宴，在下自然不能怠慢各位贵客。请！” 宋易行客气的中规中矩，脸上的笑容亦是恰到好处的寒暄，不像低头看着他妹妹时那样眸中温柔似星光闪烁。 静仪公主的眼中，就划过了一丢丢的失落。站在边上的孟扶光看见了，立刻上前一步轻声相邀。 “七公主，臣女上次来的时候匆匆忙忙，也没有仔细的逛过这园子。难得今日我们都来参加长乐郡主的生辰宴，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日把臂同游如何？” 另一边的林家南乔亦是冰雪聪明的主儿，而且作为静怡公主的伴读，她更知道该如何与皇家公主说话。 缓步上前挽住静仪公主的胳膊，这斯斯文文的姑娘，连笑容都是清清浅浅的。 “公主，您也知道我一直胆子都特别小。 上次来的时候都没敢去逛过虎园熊园，今日趁着人多，不如咱们也一起过去开开眼界？ 求您了我的好公主，您就帮我壮壮胆吧！” 难得沾了长乐郡主的光，寿王又发了话可以尽兴游园，这姑娘就半真半假的拽着静怡公主走人。 孟扶光冲宋易行客气的点了头，掩住眼底的异色，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就走。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然，不可得也。 我幸，我命。 当初自己落难的时候，对方毫不留情地把话点透。这骄傲的姑娘就知道公子如玉，却永远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怀中玉。 罢了，世事不可强求。 “宋世子，我近日看了几本闲书略学了学观面之术，发现你这双桃花眼长的似乎略显风流？” 一道带着浅笑的打趣，把宋易行听的挑了挑眉毛。 “在下这一点蒲柳之姿，在慎郡王世子你的面前何谈风流二字？ 我便是没学过观面之术也看得出来，你似乎春风满面呐！ 可见还是皇宫里的风水养人，想来必不会让你有什么香消玉殒之危。” “噗嗤，咳咳咳咳咳！” 苏少言在旁边憋笑憋的很痛苦。 “二位继续，千万不要在乎我这么个小虾米。我刚才咳嗽呢，咳嗽来着…” “大哥，你撒大谎。” 实诚的小孩儿，人家就从来不喜欢撒谎。 “你刚才明明是在笑话小南南，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苏少言就无奈的弯下腰，轻轻点了点堂妹这聪明的大脑瓜子。 “那虎妞妞你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咱俩这实在亲戚的份上，放你大哥一马？” “我又不是放马的，我是开动物园的，你不知道吗？” 虎妞妞得瑟的扬着脑袋，然后心情还算不错的摆了摆爪爪。 “算了，看在那些见面礼的份上，我就满足你吧。” 说完，实诚的闭上一只眼睛。留下另一只明亮好看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萌的人心肝儿直颤。 宋易行就笑着替她整理了一下碎发。 “妞妞，去看看我准备的生日宴会，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 “兄长，你给我做蛋糕了吗？就是别的小朋友过生日的时候，都有的那种大蛋糕！” 以前有小朋友在动物园里过生日，虎妞妞偷偷趴在边上围观过全场。 那个时候她真的可羡慕了！ 明明大家都是小孩子，我又没比人类小崽子少长两只爪子，为什么我就没有生日宴会呢？ 终于，现在我也有了。 嗷，真高兴！ 宋易行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摇摇头。 “实在做不出来你说的那种，不过我让大厨房做了很多种点心。还有非常大的一个寿桃，去看看喜不喜欢？” “我这就去！” 小丫头嗖一下刮跑了。 反正是在自己的地盘里，也不用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 斯文有礼的宋世子便转身引路，招待起一众皇子世子公子。 对，除了跟虎妞妞玩的好的三个小皇子以外，还有几个想出来玩的半大皇子也硬是蹭着外甥女的光，被顺利放了出来。 大家兴高采烈的享受着这难得时光，偷得浮生半日闲，总归都是一种快乐。 长乐郡主府的前身是清和公主府，按照公主最高规格建造的府邸。虽说工部已经改动了不少规制，但是依旧是富丽堂皇的。 不说一院一景处处雕梁画栋吧，可也确实总有精巧可观之点令人流连咋舌。 尤其是在猛兽区左边有一块占地不小的空地，本是要准备来年开春种下各种花卉打造成植物园的地方，现在正好拿来做宴席玩乐之所了。 第 315章 尊贵的VIP用户 “长乐，我喜欢这种！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羡慕你啊！ 你怎么会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动物园呢？” 跟心心念念的动物们玩过一圈之后，小伙伴们转移阵地，在这长长的桌子上吃吃喝喝自由自在。 天色渐晚，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周围也燃亮了灯火。虽然天气挺冷的，却一点也吹不散小伙伴们的玩兴浓重。 尤其是性子跳脱的十三公主，羡慕外甥女的话都已经说腻了。 “等下回我过生辰的时候，也来你这里举办生日宴会，行不行？” “行啊。” 虎妞妞咽下嘴里的糕点，答应的特别干脆。 “我们动物园里本来就可以包园，举办生日宴会什么的，这都是另外的价钱。” “啊？又要钱啊？” 穷嘟嘟的小公主，翻了翻比她自己脸都干净的兜，然后沮丧的撅起了嘴巴。 “我真的没有钱了。” “你又不用给钱。” 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好心解释了一下。 “你是尊贵的黑金卡呀，办生日宴会这种事儿是可以享受免费服务的，你不知道吗？” “不，不知道呀…” 十三公主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眼睛里迅速绽放出了热烈的两簇小火苗。 “你是说我可以，免费！在这里办宴会？” 免费两个字，被她咬的格外嘹亮。 虎妞妞点点头。 “当然了，这是动物园的规定。” 虽然不知道这规定都是谁规定的，但是规定嘛就是规定。作为一位优秀的园长，虎妞妞自然会原样照搬。 “哇，长乐我好喜欢你呀！” 十三公主猛扑过去，抱住亲亲外甥女又蹦又跳。 “我就说你最好了，你才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不给钱就不认亲戚的人呢！长乐好长乐，好孩子，十三皇姨最疼你了！” 可惜马屁拍在了虎腿上，小心眼儿的虎砸只听到了自己不想听的，她一脸不高兴的把人扯了下来，质问。 “这是谁在背后编排我？” “啊？” “就那句不给钱就不认亲戚，是哪个在瞎说？” 说的好像给了钱，我就认亲戚似的？ 哼，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虎，不，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被高兴给冲昏了头脑的十三公主，立刻从皇家组织叛变，伸出小手指着对面正在与宋易行说话的十一皇子。 “我听十一皇兄说的！” 这一句喊的格外响，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大家就听着缺心眼子的十三公主，在更缺心眼子的长乐郡主面前，小嘴儿跟抹了毒似的，一顿叭叭的告状。 “上次我去十一皇兄饭桌上蹭晚膳，他就笑话我现在混的兜儿比脸都干净。还摇着头说长乐你不给钱就不认亲戚……” 卧，卧艹！ 瞧他的傻妹妹在说些什么？！ 突然莫名其妙飞来一口黑锅，咣当一声就把十一皇子给扣在了下面。 “小十三你别瞎说，我是那个意思吗？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长长乐，你别听小十三那小傻瓜乱说话。十一皇舅也是疼你的正经亲戚，真的！” 可以说求生欲真的很强了。 毕竟大家认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长乐郡主的破坏力到底恐不恐怖，战绩可查！ 明明来的时候好好的，眼瞅着就要在他妹妹那张胡说八道的小嘴下面，自个儿回不去了…… 越想越慌的十一皇子，怒从心头起，气从胆边生。拎起巴掌就冲过去，准备先打一顿胡说八道的十三公主。 “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你蹭着我的饭还要给我挖坑？小十三，今儿我饶不了你！” “啊，长乐救命！” 砰！ “妞妞住脚！” “兄长，你说晚了。” 虎妞妞心虚的放下小脚脚，看到被自己踹到地上趴着的十一皇子，她舔了舔嘴巴强行解释。 “十三皇姨是我们长乐动物园尊贵的黑金卡，作为园长我必须保护她，这是规定！” 十一皇子疼的半天爬不起来。 宋易行和周钦南赶紧冲过去，一人一边的架着胳膊把人扶起来。 “十一皇叔，你没事吧？” 周钦南看着这位小皇叔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有点担心的慌。 “没，没事儿……” 使劲儿缓了几口气，把眼泪给硬憋回去。少年皇子殿下，也非常知道要脸。 如果现在没有外人在场的话，他指定趴在地上嗷嗷哭。 宋易行就赶紧熟练的道歉。 “对不住啊十一皇子，我家妞妞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维护动物园的规定了。 您大概是不知道，凡是办了黑金卡的人，只要像我们长乐动物园发出求救，那么我们都会尽力伸出援手……” 这黑心货在瞎特么扯犊子打圆场，然后在场的人听到他这么说，有人欢乐有人愁。 欢乐的，自然是当初狠心一掷千金的那几个大冤种。 其实他们会花那么多钱办那么张黑金卡，说白了都是各有所图。 有的是为了报恩，有的是为了交情，有的是为了给自己买正经亲戚的身份。 当然，像十三公主那种奇葩除外。 大伙本来都是抱着钱打了水漂的务实想法，但是谁能想到后头还能跟着一个这么大的意外之喜啊！ 发愁的，是当初没舍得花钱的人，还有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现在应不应该花钱的人。 最苦逼的，就属可怜的十一皇子了。 “这哪里是伸出援手啊？这不是伸出狠脚了么？” 努力的缓和掉一部分疼痛，十一皇子满目真诚地看着四六不懂的外甥女。 “长乐，我真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我当时就是逗小十三玩儿来着，你相信我吧？” 别逼我跪下来求你，我告诉你！ 看见兄长使的眼色，虎妞妞略有些心虚的开始对手指。 “十一皇舅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没有很用力的踢，我轻轻踢的。” 孩子确实说的是实话。 她如果真的下了狠力气的话，那估摸着现在就能开始吃席了。 十一皇子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舅舅知道你脚下留情了，多谢外甥女的不杀之恩。” 这少年人心性真不错，还能苦中作乐的说玩笑话呢？ “不，不客气。” 虎妞妞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的亚子，但是她又琢磨不明白，只能抬头眼巴巴的看向自己的外置大脑。 第316 章 两小只碰头 宋易行无奈的叹了口气。 孩子不懂事，都是他这兄长没当好的缘故。回头再好好教吧，现在必须得好生安抚宾客。 “十一皇子，我已经让人去唤园中大夫过来了。不如我先扶您到旁边屋子里歇息片刻，再让大夫帮您看一看伤处？” “不用了，我觉得不怎么疼了…” “还是看一看的好。” 宋易行非常坚持。 他得替虎妞妞扫清尾巴。 周钦南看着这笑面狐狸，都忍不住在腹中替他心累的叹了口气，然后也帮着一起劝。 “十一皇叔，我也觉得还是让大夫过过眼为好。起码先弄点药膏抹一抹，不是更能缓解疼痛了吗？” “十一殿下，我陪您一起过去吧？” 苏少言也加入了游说的队伍。 “我这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儿，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 要是气不过的话，干脆您踹我一脚。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给我点脸面成不成，求您了十一殿下……” 听着好友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十一皇子也不好再坚持。就点点头，被当成重症患者护送走。 等张老郎中一番望闻问切，确定只是一点点淤青没有任何大问题之后，宋易行才放心的把伤患交与苏少言和周钦南陪护，他自己再次回到宴席上招待其他人。 自觉好像不小心闯了祸的虎妞妞，接下来都一直特别老实。直到月亮爬上夜空，掐着时辰的一众宾客们尽兴而归。 把所有人都送走以后，虎妞妞又跟员工们互动了好一会儿，再拽着兄长的袖子被领回了家。 没有外人在场，某人才开始继续教孩子。 “妞妞，” “兄长，对不起。” 虎妞妞率先道歉，听的宋易行一愣。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我好像闯祸了。” 明明是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偏这个时候一脸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儿对着手指，可是把心眼子快偏到胳肢窝的虎她哥给心疼坏了。 赶紧把人抱到怀里来，拍着她的肩背轻轻哄。 “妞妞不要说对不起，要说也是该我说。是我没有把你教明白，都怪我。” 宋易行的心里难受的很。 自从娘去了北邙山动物园以后，就剩下他们两个在这边相依为命了。不，应该说妞妞就是他的命了。他总害怕教不好她，又害怕把她教的太好。 其实不懂事的孩子才最幸福，懂了事的孩子要学会各种委曲求全。 妞妞在娘怀里的时候，可以不懂事的撒娇耍赖当个无忧无虑的小祸头子。他就舍不得妞妞在自己手里，变成懂事委屈的模样。 早都说过孩子的感知是最敏锐的，感觉到了从兄长身上散发出突如其来的难过，虎妞妞疑惑的大眼睛转了几下，然后熟练的切换角色。 “易哥儿乖，不难过哦。我们易哥儿听话，有妞妞陪着你呐！别那么心急，走的慢一点也没关系，别难受……” 她自己都不一定明白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尽职尽责的把自己带入角色，复述一些娘曾经说过的话。 宋易行，这下真的红了眼睛。 寒夜，凉月。 似乎格外的能勾起伤感。 他把脑袋埋进妞妞小小的肩膀，放任疲惫的自己短暂软弱一下。 “妞妞，你要一直陪着我。不能丢下兄长的，知道吗？” “当然啦，我以后回去也肯定把你带着。我出去出差也会带着你的，放心叭！” 唉，想不到这么大只的兄长居然这么脆弱，都赶不上没有了妈的妈宝虎！ 怎么就不能学学我呢？ 我怎么就能这么坚强？ 果然这个家要没我呀，啧…… 虎砸瞬间被神圣的责任心给糊了一脸，小爪子拍兄长胳膊的动作，就拍的更加勤快。 “妞妞的易哥儿呀，要好好的。别让我总是担忧你早会伤人可好？” 小小的孩子装大人的语气，滑稽又有趣，却特别特别能暖热孤独的宋易行。 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是早慧，伤神。” “嗷？我又说错了吗？” 妈哒，虎的脑子难道也不好用了吗？明明我这么聪明，这么通人性！ “……没有，没说错，就是早会伤人。你接着说吧，我不打岔了。” “哦，我刚才想说什么的来着？” 小小的爪子抠了抠大大的脑子，可惜里面装的脑仁儿小的可怜，瞬间就把不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既然别忘了，那肯定就不重要。 继续下一话题。 虎妞妞骄傲的把脖子上挂的那块小金牌，从衣服里给扒拉了出来。怼到弱鸡兄长的眼前，得瑟的炫耀。 “看，这是我外祖父！” “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正亲林！ 这是外祖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说看到这块金牌就等于看到他了，有的时候还能代替他。 兄长，你知道的吧？” 文盲虎开始半真半假半知半解的解释完，又问着一些诡异荒谬到没道理的虎狼之题？ “如正是谁啊？ 他为什么要亲，嗯，林？ 我总觉得这个林，是不是林夫子？但是我在皇宫里的时候没有问外祖父，我怕他以为我不聪明。难道如正就是外，唔…唔…” 最丧心病狂的揣测，被最胆小无辜的虎她哥，抖着爪子给人家硬捂回了小嘴巴里。 “…妞妞，乖，…先，先别说话了，让我静静……” 虎妞妞疑惑的歪头，眨眨眼睛。 你又头疼了吗？ “不是。” 看懂她眼神的苦逼孩子，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咱俩能在一起喘气儿还挺好的，暂时先别作死了吧？求你了。” 知道自家妞妞身边其实是被皇上放了暗卫的，宋易行一想到刚才那些话如果被传回君王耳边，有可能惹来多大的动静，他就吓得小命一阵哆嗦。 放开手，压低了声音的叮嘱。 “现在别乱说话了，听我说。” “嗯，你说叭。” 虎妞妞很好说话的点点头。 本来我也就是回来，指望着你能跟我说清楚的。 把手里的小金牌从脖子上取下来，怼到兄长眼皮子底下，指着上面的那四个字小声儿问。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外祖父说这四个字就是代表罩着我的意思，可是有交换条件的。 他说我应该干点大孩子该干的事儿，比如说练武！” 第 317章 百般猜测 连比如这两个字我都会用了，我可真厉害！对于自己明显又往文化人方向跨了一大步的虎妞妞，非常得瑟的摇头晃脑。 宋易行用额头抵了抵她晃来晃去的大脑袋，然后接过这个意义非凡的生日礼物，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你也不认得这四个字吗？” 一个也字，道明了文化沙漠给虎砸带来的短板。 “我认得字，我只是在琢磨这其中深意。” 自家妞妞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就算她是皇帝的外孙女，是非常得宠的小郡主，但是也配不上这份烫手的荣耀。 毕竟，皇家子嗣繁荣昌盛的过于厉害。从来都不缺皇子公主，更不会缺一位外姓的小郡主了。 那皇上为什么会赐给妞妞这块如朕亲临的金牌？ 是单纯的圣宠吗？ 不可否认，妞妞很讨人喜欢。但是她真的能讨到皇帝如此欢心？ 不！ 这不对劲儿的很。 年少聪慧的孩子在拼命转动脑子，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困在柳叶村的乡下小儿。 身份上的转变，带给他更多的是眼界上的开阔。哪怕作为一位还不算合格的世家郎君，宋易行也能通过师长的教诲与自己的多思去琢磨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比如说伴君如伴虎。 比如说，帝心深不可测。 “妞妞，你跟我说说这两天你在皇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跟以前一样吃吃喝喝睡睡，再吃一吃念书的苦。” “跟我说说吧，我想听。” “哦，那你耳朵贴过来，听我悄悄跟你说呀……”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两小只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咬耳朵。 宋易行是为了防止有暗卫偷听，虎妞妞则是单纯觉得好玩儿。 少年的眼神随着妹妹的讲述，开始时而疑惑时而不解。 听着好像没问题啊？ 皇上似乎真的很宠爱妞妞。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赏赐下来这么烫手的一面金牌？ 他可不认为是皇帝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总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什么事儿。 看来明天得去寿王殿下面前领骂了，不把事情给弄清楚，会担心的睡不着。 夜深人静，月落星沉。 当新一天的新一轮太阳，懒洋洋的从东边爬出来。刻苦学习的宋易行却非常稀罕的没有在家用功，也没有回应天书院去。 而是抱着虎妞妞，直接去了寿王府。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没有大朝会可开的寿王殿下，在小朝会上跟看不顺眼的人掐完架以后，一路黑着脸的回了府。 刚进门就听管家前来禀报，说宋世子带着小郡主过来了，他还疑惑的看向江羽。 “今儿好像不是虎妞妞该休沐的日子吧？难道本王记岔了？” “您没记错，大概是宋世子有什么急事吧？他那么稳重的性子，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咱们小郡主逃课。” 这人别看一张脸长的端正，其实心早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甚至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爱屋及乌，次次都帮着那黑心肝小子说话。 “哼，就你知道的多！” 寿王冷哼了一声，脚下步伐却加紧了不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厅堂。直到看见宋易行那贴心小奴才，正在周到的伺候着他外甥女吃吃喝喝，这人才稍稍放下心。 “我说你自己不回书院上课就算了，怎么还把本王的外甥女给带坏了？还没到她休沐的日子呢，你为什么不把她送回皇宫去上学？” “参见王爷！” 宋易行立刻放下茶盏，起身行礼。 “起来吧。” “谢王爷。” 虎妞妞把嘴巴里的糕点使劲儿吞下去，才慢吞吞地从椅子上滑下来，也给舅舅行了个礼。 “参见王爷。” 原本已经安安生生在上首坐好的寿王，牙疼的嘶了一声。 “虎妞妞，是本王花钱买的那一声舅舅已经到期了吗？是不是也需要那个什么，交年费？” 唷，这人懂的可真多。 虎妞妞吸了吸鼻子。 “你还没说，起来吧！” 寿王就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发现自个儿哪怕心情再不好，也总容易被这招笑的破孩子给逗乐。 “行行行，起来吧。” “谢王爷。” 学着兄长刚才的样子爬回椅子里坐好，然后继续自己的吃喝大业。不过已经把耳朵竖好，等着偷师。 下人们动作极快的重新送来茶水糕点，又规矩守礼的退下去。 寿王端起手边的热茶浅浅喝了一口，暖暖冰冷的口舌。 随后扭头看向宋易行。 “寻本王有何事？说。” “启禀王爷，小子有一事实在不解，才特意来找您指点迷津。” 双手奉上一块眼熟的金牌，这小子倒也不再藏着掖着，愁眉不展的实话实说。 “昨日妞妞回来，身上带了皇上给的泼天圣恩。 小子胆小力微，人也没什么见识。 总是琢磨不明白这其中深意，斗胆请问王爷，您能不能给解解惑？ 我总担心，是不是妞妞惹了大麻烦。” 要不然实在说不通啊，皇上为什么会赐下这么一块金牌来？ 寿王伸手接过金牌反复看了看，然后抬起眼睛，看着对面那太过早慧的小儿。 “此事不用你烦心，有本王在呢！你作为一个小儿，好生念书才是你该做的事情。何必操心太多？” “我，无法不担忧。” 宋易行苦笑了一下。 扭头看了看不懂事的妞妞，他就必须得加倍的懂事，替他们两个尽全力规避掉有可能的危险。 “我只有妞妞了，我害怕她出什么意外。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若是一招不慎跌落泥潭，我只能陪她同赴黄泉。” 话说的可怜，用的却是心机手段。 寿王气的敲了敲桌子。 “把你那点手段收起来，别用到本王身上，我难道是什么很蠢的王爷吗？” “……小子不敢！” “你分明敢的很，个黑心肝的臭小子！” 站起来走到外甥女面前，把小金牌重新挂回她脖子上，塞进衣领之中。 然后薄唇微动，声音清浅。 “有人在朝堂上了奏折，参长乐郡主不顾皇家威仪，竟然做出与民争利之事。且开出天价，实与抢劫无异。” 第 318章 优秀的奸臣胚子 宋易行猛地一下攥紧左手。 “那动物园不是妞妞开的，是我开的！” “呸，你是觉得本王傻，还是觉得满朝文武都傻？ 还你开的？ 你是打算以后不入仕途了，弃文从商不成？” 寿王没好气儿的啐了他一口，又伸手轻轻敲了敲外甥女这空荡荡的脑瓜子。 “你呀，天天就只会吃。” “瞎嗦，我还会当园长！” 虎拒绝被污蔑。 寿王就乐的勾了勾嘴角，看了看旁边那脸色不大好看的臭小子。 “所以知道这块牌子怎么来的了吧？你纯粹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帝王之腹！ 父皇他老人家大度着呢！ 也远比你以为的更加慈爱，更会爱护儿孙后辈！” 最后这几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喊的格外大声，听着就有一股掏心掏肺的真诚。 宋易行就无语的眨了下眼睛。 别演了吧王爷，暗卫都不一定在这儿，您这是表忠心给谁听呢？ 哼，本王乐意！ 寿王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转到自己的椅子里坐下，继续喝热茶取暖。 “别瞎操心了，回去好好念你的书。 朝中之事有本王呢！ 我如果都掐不过他们，你就更不配当盘菜被端上桌了。” “是。” 宋易行恭敬的起身行礼，然后想了想又上前两步，到寿王面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寿王喝茶的动作停住了，一脸古怪的扭头看着对面这好像长了个七窍玲珑黑心的臭小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非常真心的瞎打听了一句。 “你从小是吃什么长大的？ 能不能跟本王细说说食谱？ 本王没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我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傻。想着让他们吃一点你吃过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有开窍的。” 这特么算是褒奖吗？ 勉强算是吧。 宋易行脸皮贼厚的一脸正色，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这一优秀理念，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唉，小子从小吃苦。” 寿王嘴角抽了一下，半信半疑。 “吃苦？” “嗯，吃了很多苦！” “对，这个我能证明！” 终于听懂了一题的虎妞妞，立刻举起右手给某人作证。 “我们易哥儿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知易行难，能走到现在这一步真的是很不容易啊！我深感安慰，也为他骄傲！” 这感慨的语气，怎么着也不该是个五岁娃娃能说出口的，寿王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虎妞妞！” “到！” “下次能别在演你娘了吗？” “为什么？” 本王有点孩怕，但是本王不说。 “不为什么。” 他还有点尴尬的放下茶盏，然后看着宋易行点点头。 “本王知道了。 不过此事旁人可知？” “并且没有抖落出去，我也不是为了专门去得罪谁。 当初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我那生意，咳，确实定的价格不菲。 此事只有户部主事宋从境知晓，他是我族中的十一叔，也才留任京城不久。” 寿王垂下眼睛，安静的喝了一口茶慢慢咽下去，然后语气略有些唏嘘的叮嘱道。 “宋易行，日后好好念书吧。你这么奸诈的脑子，不混朝堂可惜了。” 不是，这真的是夸奖吗？ 宋易行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多谢王爷，小子受教。” “呵，你以为本王是在夸你？” 突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这臭小子的脑袋上使劲儿拍了一下。 “以后你要是敢不走正道，本王就亲手将你就地正法！” “……是！” “嗷，你打我们易哥儿干什么？” 护短虎噌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如果对面这人不是她亲舅舅，相信她那双可爱的小脚脚，已经亲吻到对方的狗腿上去了。 每回遇到熊孩子六亲不认的场面，寿王都会被气得心肝儿疼。 “赶紧把她带走，本王眼不见心不疼！” “是，小子告退。” 宋易行伸手抱起虎妞妞，溜走的脚步比来的时候轻快多了。 江羽笑呵呵的把人送走，然后回来禀报自家王爷。 “人送走了？” “是，听宋世子说，他会直接把小郡主送去皇宫的。” “哼，那小子心眼子都快多成蚂蜂窝了。” 寿王没好气儿的冷哼了一声，然后又朝自己的侍卫头子招了招手。抬手附耳一阵叽叽咕咕的轻声吩咐，江羽眼神之中便闪过诧异。 “这不大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 “古往今来可没有这个规矩。” “那是他们没碰上本王，要是碰上本王了，早就有这个规矩了！” “属下觉得，皇上那边也许不会同意……” “那你可觉得错了，知子莫若父，同样的知父莫若子。老爷子其实早都想收拾他们了，我心里门儿清！” “王爷，这是您自己猜想的吧？” 江羽为难的皱着眉头想再劝说几句，却被对方一脸不高兴的直接打断。 “按本王说的去做！ 我还能不了解我爹？ 到底我是皇上儿子，还是你是皇上儿子？” “……那当然是您了。” “那不就得了？ 快去！” “喏！” 江羽一脸忧心忡忡的走了。 寿王一边端起茶盏继续喝茶，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宋易行那臭小子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如果是真的，那本王又该给自己窝里下的那几个蠢货，弄点什么苦吃才能最快见效？ 远在百川府的寿王小崽子们，还不知道他们吃苦开窍的好日子，就要劈头盖脸的扑过去了呢！ 临近年关，京城已经飘起了雪花。与雪花一样纷纷飞上御案的，还有许多许多封参人的奏折。 一半是参长乐郡主与民争利，且是暴利！德不配位，担不起郡主之尊。 请求皇帝禀公直断，撤了苏灵的郡主之位。 一半是参寿王公私不分，竟然庇护外甥女大肆敛财。如此昏庸无为之人，怎堪担负重任？ 江山为重！ 还望君王能够三思，思国，思民，思社稷啊！ 一封封奏折堪称声情并茂文采斐然，以吏部尚书柳槿和宗人令端亲王为首的忠君爱国团，在年根儿底下想尽办法的给老皇帝添堵。 意思非常明显。 立周老三当太子？ 臣等不同意！ 第 319章 不想活了的宗人令 大概也确实是皇帝仁慈了太久，或者说英雄暮年虎老威消。竟然让一些胆大包天之人生出了错觉，以为君王真的提不动刀了。 朝堂之上，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这些朝臣，他竟然在心中生出了一股荒谬的笑意。 “你们这是在威逼朕？” “臣等不敢！” 柳尚书一脸正气，刚正不阿。 “臣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 长乐郡主在外大肆敛财，败坏的是皇家名声，毁坏的是君王威仪。 臣既然为臣，自然要忠君爱民，不能放任此恶行之辈，肆意给吾皇明君之德抹黑！” 说的很好，端的大义凛然。 皇帝又看向宗人令。 “皇叔，你也来参奏一个小丫头？” 端亲王严肃的摇了摇头。 “老臣不会与一小儿为难，她做的是对是错，自然有皇上和满朝文武定夺，不与老臣相干。” “那你来凑什么热闹？” “启禀皇上，老臣忝为周氏族长，对于下一任储君人选不敢有异议。 不论您最后选择哪一位皇子，老臣都无二话。但是，唯有三皇子周晟，” 这老王爷一脸不怕死的吐出仨字。 “不可以！” 寿王的左手猛一下攥紧，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不过好在他脸上还算稳得住，没有露出异色。 皇帝眼神一眯。 “皇叔，朕何时说过要再立储君了？” “您是还没来得及明说，但是满朝上下都传遍了。要不然周晟现在怎么会在京城？” “当然是父皇想念本王这个孝顺儿子，正好我的封地离京城又近。 所以这才给了恩赏，让本王能回来陪一陪年迈的老父。 不知七叔公您何时管的这么宽，竟然连天家的父慈子孝都要管了吗？” 寿王最终没忍住，对着这死老头子就是一阵儿的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老子小时候，是怎么戳到这老东西的心肝脾肺肾了，让他看本王打小就没顺眼过。 宗人令扭头看向寿王。 “父慈子孝，老头子我管不着。但是你若想当储君，本王反对！” 艹！ 本王难道扒你家祖坟了吗？ 寿王气的咬牙切齿。 他很想说老子当储君，跟你有屁的关系？但是这种事情可以想，可以等着大饼砸到脑袋上。但是绝对不能明说，更不能张嘴伸手问皇上要。 否则，那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在心里恨不得把这老东西给剁成十八段，但是嘴上却什么也不能说。 皇帝并没有开口表态的意思，朝中的老狐狸们都在低垂着眼睛装聋作哑，殿中只能听到宗人令一个人的声音。 “你自小能力并不出众，说文不成武不就有些过了。但是若说文武双全出类拔萃，就问你自己能听得下去吗？ 而且你是什么心性，人尽皆知。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你那心胸小的能夹死人，偏偏你打小又受尽了兄弟姐妹们的种种排挤为难。若是你当了储君的话，以后皇上百年你登大宝，你敢说你能忍得住不报复回去？ 你敢说，老头子我都不敢信！ 到时候你这么多的兄弟姐妹，还能剩下几个来？” 端王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叔叔。 当年皇帝杀了那么多的叔伯兄弟，最后还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他这位掌管宗人府的嫡亲皇叔，可以说功不可没。 但是，正是因为当初皇帝上位的时候手刃了太多血亲，才会让作为族长的宗人令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哪怕是把那些人关着呢？ 好歹也是给他老周家留下了族人来。 可偏偏皇帝杀顺了手，杀红了眼。 愣是差点把老周家给屠戮了个干净！ 每次一想到这里，宗人令半夜起来都甩自己两巴掌，他觉得以后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这也是皇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子女的最大原因所在。 娘的，是你把老周家的人给杀光的！ 你他娘的给老子再把人，生回来！ 就是抱着这么一个质朴的终极目标，老端王勤勤恳恳的硬薅着皇帝补了一辈子的秧苗，才堪堪让皇家玉蝶上又出现了一些皇室宗亲。 所以这老爷子一听说皇帝有意向，要立与他心性极像的三皇子为储君。便立刻马不停蹄的扑进了宫里来，并迅速成长为周老三踏入东宫的最大绊脚石！ “皇上您立谁都可以，真的。 但是您如果非要立周晟的话，就请先把老臣给吊死在太庙吧！ 我活够了。 我不想再看见老周家人丁凋敝了。 我先走一步。 好歹这时候那些小辈们还都喘气儿呢，不是又死在了我手里的皇家玉牒上。下去见了列祖列宗，我还能勉强留个脸狡辩一句。 老周家人又死光了，不怨我！” 说完脑袋狠狠砸在金銮殿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让人听着都有点牙疼的慌。 这老王爷是真的勇啊，大概也是确实不想活了。竟然当着皇帝的面翻起了旧账，把对方以前干过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光明正大的拉出来溜了一圈儿。 皇帝尴尬的坐在上面。 寿王尴尬的站在下面。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又迅速转开眼睛。 皇帝不能昧着良心，说以前这些破事儿不是他干出来的。 寿王也不能闭着眼睛瞎吹，说以后这些破事儿他肯定不会干。 毕竟当九五至尊坐龙椅的么，咳，哪来的什么好人？威胁到皇权的时候，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跟我争皇位的所谓兄弟手足？ 殿中极静，尴尬在蔓延。 归云侯搁心里掂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拼一把，咬着牙站了出来替寿王挽回一下脸面。 “老王爷您这话说的过了，别说寿王殿下如今只是一心纯孝，于皇上膝下尽为人子之心了。 便是退一万步来说，寿王殿下也同样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怎就被您给贬低的连草芥都不如？ 人无完人，再说寿王殿下如今可比以前豁达多了，你看他现在都没有再随便与人打打杀杀了不是？” 孟兴州没好意思否认，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这个失而复得的亲外甥，咳，确实算不上什么心胸豁达之辈。 不过宗人令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抬起已经青肿一片的额头，直勾勾的盯着似乎有些心虚的皇帝。 啥也不说，就硬盯着。 第 320章 缴纳税银 皇帝不大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皇叔，你起来吧。此事重大，不可操之过急，便容后再议。 咱们先说说朝臣参奏长乐郡主的事情，朕也觉得朕的这明君名头，似乎确实受到了一些质疑。 你觉得呢？” 最后这四个字，已经带出了帝王威严。端王立刻站起来往边上一杵，把场子让出来。 早都说过了的，只要不涉及到家族倾覆之危，其余政事他都不掺搅。 跟随在吏部尚书麾下的一些狗腿子，便又开始跟风上奏。 你一本我一本，说的好像马上京城这片天呐，就要被长乐郡主给捅出个大窟窿来似的，贼拉会危言耸听。 苏彦君一看这么多人窜出来咬虎妞妞，偏偏寿王又突然聋哑了一样默不作声。他攥紧了笏板就要站出来，却被他爹回过头一个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苏荣以眼神把儿子呵斥住以后，眼珠子又静悄悄的在殿上溜达了一圈。搁心里把这些参奏的人全给好生捋了一把关系之后，他悟了。 艹！ 这是柳槿那老东西搞出来的鬼！ 他想干什么？ 替他女儿找老子孙女报仇？ 等参奏的人全部跳出来吠了一遍以后，皇帝就看见平恩侯，不紧不慢的也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老臣觉得这些人话说的不实。长乐郡主一个六岁孩童，能懂个什么与民争利，更遑论上升到动摇朝纲？ 这罪名未免编的也太大了一些，我家小儿脑袋再大，也顶不住这么个黑帽子！ 说什么从商谋利？ 你们哪一个敢拍着胸脯说，你们家里就没有做任何买卖？ 你们没有买祭田？ 你们没有置祖业？ 反正我可不敢这么说，不说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就是我夫人嫁进老苏家门的时候，还带的有嫁妆有铺子呢！ 你们谁要是敢昧着良心说，就尽管信口开河好了。稍后我会上一道奏折，恳请皇上彻查你们这些除了俸禄，没有任何额外进账的清官大老爷。 我倒要看一看凭这一年百八十两的俸禄，你们到底是怎么能够锦衣玉食呼奴换婢的？老苏我呀，想跟诸位学学此等绝技！” 哟，平恩侯这是准备掀桌子了？ 有些心明眼亮之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以前当顺国公的时候，这人多四平八稳呐？主打一个浑水摸鱼平安度日，万事不往上沾。 哼，现在倒是露出獠牙了。 有那沉不住气的人，便立刻怼了上去。 “平恩侯你这话说的荒谬，我等出身世家，哪个不是传承了数载？ 有点底蕴，无可厚非。 与你那孙女做的是同一回事吗？” “钱少卿，你看你急什么？你家就算是传承了千年万年，那也改变不了你如今是官身。你家有铺子，也是在与民谋利。” “岂可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 平恩侯不咸不淡的回了两句。 “感情是只许你们这些官老爷点灯，不许我家小孙女放火？” 说完，他竟然还笑了一下。 “你是觉得老子好欺负？” 一股在沙场上滚出来的滔天血气，打那双老眼中呼啸而出，把太常寺少卿给吓得一哆嗦。 “我，我不与你争长论短。且，且都听君王圣断…” 怂的挺快。 平恩侯也懒得与这种狗腿子撕扯，他只是平静的转过了眼睛，与吏部尚书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没有任何意思，单纯的看看。 柳槿恼怒的皱了皱眉头。 本以为苏荣这个老东西苟且偷生惯了，看着他以往的行事，应当不会为了一个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野丫头撑腰出头才对。 怎么会突然冲出来，与这么多人家为敌？疯了不成？ 一边在心里寻思，一边隐晦的给身边诸人使着眼色。于是又有人开始口口声声的呼喊长乐君主德不配位，望圣上明断之词。 眼瞅着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寿王也在心里把气呼呼的自己给劝的差不多了，他才再一次晃悠出来。 “启禀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关于长乐郡主开的那动物园，确实定价不菲。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寿王此言差矣！” 御史台的一个小人物，狗胆包天的凑出来蹦哒。 “长乐郡主乃尊位，听闻心性不全又有怪力在身，普通人岂敢违逆？她，” 寿王眼神一冷。 “你再吠一遍？” 那人被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小心眼子的寿王，直接找上了御史台老大。 “许中丞，你就没话说？” 一向怼天怼地怼君王的中丞大人，安静的摇了摇脑袋。 “臣无话说，寿王殿下您尽管畅所欲言，无需顾虑臣这张老脸。” 反正回头他就把刚才跳出来的那蠢货给撵走，这样他御史台就又是干干净净的了。 哼，算你识相！ 寿王从兜里掏出一本账簿。 “启禀父皇，这些人参奏长乐与民争利之说不实，因为长乐分明是在为国聚财！ 这是长乐动物园的账簿，上面仔仔细细记录着每一笔收支。此账簿户部那边还有一本，两边一对就知道是真是假。” 众人听的有些糊涂了。 礼部尚书悄悄的戳了戳户部尚书。 “老李，这里头有你们户部什么事儿？” 李尚书懵逼了一瞬间。 老夫怎么知道能有我户部什么事儿？ 不过他高深莫测惯了，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同僚们一眼，啥话也没说。就静等着寿王把瞎话给编完，然后再出去见招拆招。 不过寿王并没有给他留下啥发挥的余地，因为人家直接爽快的把事情给挑明了。 “长乐郡主一心记挂朝廷，时时不忘皇恩。所以在开园之初便定下了调子，她那动物园里所挣钱财五成交予国库，算是缴纳税银！” 缴纳税银？！！ 这四个字如天降一道惊雷，轰隆一声把满朝权贵们的脑袋给轰了一个大懵逼。 不是，那死丫头是不是有病啊？ 谁让她缴纳税银的？ 从来也没听说过皇家郡主做生意，还缴纳税银的！那叫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功名官身可避税，这规矩谁不知道？ 征税征到了他们头上来，哪个聪明人也不会乐意。于是不少反应过来的人，纷纷开了口。 第 321章 互相参奏 “皇上，臣觉得平恩侯说的对，这些人确实是小题大做了。长乐郡主一个小娃娃，弄了个小生意自己挣点糕饼钱，哪里值当弄到朝堂上来议？” “就是，臣也认为平恩侯说的有道理。”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附议的人越来越多，寿王就嘲讽的挑起了嘴角。 刚才不还一个个隔岸观火呢么？现在快烧到你们皮上了，倒是一个一个知道站出来喊疼喊痒？ 晚了！ 本来就受了窝囊气，现在索性拍开破嘴有啥说啥，直接创死所有人。 “平恩侯说的你们都听见了，本王说的难道你们就没听见？ 长乐才多大一点的孩子，就知道为朝廷着想，没白领了属于她那份郡主俸禄。 而你们呢？ 一个个久居庙堂之高，不想着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却张嘴闭嘴的跟个小孩子为难。 哼，尸位素餐之辈，真是让本王都没眼看！” 早就说过这货的嘴，比他这人可缺德太多了。尤其是现在添着点故意，那就威力加倍广开地图炮。 把不少暂且还要脸的人，给气的不轻。 “寿王，何故如此羞辱老臣？” “怎么是羞辱呢？ 本王分明是实话实说！ 我可不是专门针对哪一个，我是指刚才蹦哒出来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知所谓之辈。 尤其是你，柳槿！” 矛头一转，剑指老贼。 寿王手里那份账簿，在他手上长舞的格外嚣张。 “本王要是没记错的话，同明坊那一片的铺子，似乎明里暗里都是姓你老柳家的这个柳？ 那么来，告诉本王。 铺子你开了，钱你挣了，那你缴税了吗？” “寿王你这话问的不合情理，自古以来为官不商，老臣何时操此贱业？” 不愧是世家养出来的人，遇事不乱阵脚，自有应对之词。 寿王眯了眯眼睛，冷笑着问。 “哦？那照你这意思是说，同明坊那一片的产业，都不是你老柳家的？” “老臣不知。” “你不知道没关系，本王知道。正好我前两天闲着没事儿，就找人可着满京城的溜达了几圈，倒也不算一无所获吧！” 好在准备的充分，寿王直接从兜里又掏出一份名册。 “你不清楚，我清楚。 你不明白，我明白。 看，每一家每一户保证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户部尚书，你敢不敢接啊？” 户部尚书陈老大人立刻上前一步，弯腰拱手恭恭敬敬的先施了一礼。 然后虔诚的伸出双手，接住这份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臣，多谢寿王殿下！” 慢一步，都是老夫我对国库的不尊重。 结过两本账册大概的翻一翻，陈老尚书的脸呀，立刻笑成了一朵千丝菊。 老夫命可真好，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本来还愁着工部那边开春修堤的款项该从哪处挪出来呢，谁曾想这就天降意外之财，直接把窟窿给堵住了。 哈哈哈哈哈！ 也不劳烦大总管转呈，户部尚书直接捧着两本账簿上前几步，直勾勾的看着皇帝。 “启禀皇上，臣觉得寿王殿下言之有理！同明坊那一片的产业确实归属河东柳氏，册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不假！” 皇帝和户部尚书，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对搭档。 尤其是这一对相爱相杀了大半辈子的君臣，他们的感情在早些年户郎尚书勒紧裤腰带，替皇帝筹集军饷的苦逼日子里，被打磨的坚不可摧。 寿王上来蹦哒，皇帝还要考虑考虑。可是现在户部尚书开口了，皇帝就知道自己必须得表态。 他看向下面领头参奏的吏部尚书，眼神威严，辨不出喜怒。 “柳爱卿，你可还有话说？” 柳槿立刻恭声应君。 “启禀皇上，操持家中庶务的乃是臣那不成才的弟弟。 他有没有做营生，臣不大了解，也不好一言断定的说些什么。不过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经营了几间铺子，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吧？ 官不从商，但是没有律法规定过，民不可操持营生。 舍弟打小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别说当官了，他连个童生功名都没有，如今也是个白身。” 皇帝不好说人家反驳的没有道理，于是隐晦的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了！” 收到亲爹示意的寿王殿下立刻顶上，这人一向最会聊天，缺了大德的小嘴一拍，开口就直击重点。 “有谁问你弟弟了吗？ 现在说的是你！ 本王记得你们兄弟并未分家，那这些营生就挂在你老柳家的名下，与你这柳氏家主怎么能脱的开关系？” 说完，他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 堂堂河东柳氏，名门贵族子弟出身吏部尚书柳大人你，不会是在这里装傻充愣。 故意想，逃税漏税吧？” 逃税漏税这四个字，被他喊的清晰嘹亮！ 柳槿可不愿意背这个污名，他更不愿意背黑锅得罪所有世家中人。 “从古至今，并不曾听闻过哪朝哪代有向世家征缴税银的旧例。寿王，这是打算明抢不成？ 那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这是你故意设下的局。毕竟从未曾听闻过，长乐郡主有向户部缴纳过税银！ 李老尚书，您德高望重人品高洁，满朝上下无人不知。 那么敢问你可否实言相告我等，长乐郡主当真向你户部，缴纳如此巨额的税银了吗？” “这…” 被人问到脸上来的户部尚书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维护人品信誉，实话实说。 “老夫不曾经手过此事。” 他把希望寄托在户部属官们身上，于是转身转户部侍郎。 “林侍郎，可是你办理的？” “不是下官。” 户部侍郎赶紧摇头，问问自己手底下的官员们，大家也都摇了摇头。 这下旁边的人可立马又得意了起来，可惜柳槿等人还没来得及参奏寿王弄虚作假，人家自己就直接把话挑明了。 “办理此事的官员，是刚上任没多久的户部主事宋从境。大家若是怀疑本王有弄虚作假之嫌，不如请皇上把他们都宣过来当面对账可好？” 第 322章 当面对账 真是个好舅舅，哦不，好建议。为了给自己外甥女正名，寿王豁出去的据理力争，总算是磨的皇上下了旨，把一干人等全宣召了过来。 等待在门外的时候，宋易行还在紧张的安慰着不紧张的虎妞妞。 “妞妞你别怕，” “是你别怕才对！” 虎妞妞无奈的拍了拍一直在哆嗦胳膊的胆小鬼兄长，熟门熟路的安慰他。 “别怕，有我和外祖父罩着你呢！” “我，” “宣，长乐郡主，宣平侯世子，户部主手宋从境，觐见！” 大总管尖利的唱喏声响起。 宋易行看了看虎妞妞，再扭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族叔。他深吸了一口气掀袍迈步，腰背挺直如一株青松，不卑不亢地跪倒在御前叩头行礼。 在被皇帝赏了一声免礼之后，直接抬起眼睛，开始打算与人为敌。 虽然打算的挺全面，但是可惜有虎妞妞在场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用不上他的打算。 因为这个账很容易对上，宋从境战战兢兢的把自己手中账簿双手呈上。 “启禀皇上，只因长乐郡主的动物园刚开张没多久，还未达到启收税银的时间，所以微臣才暂时没有把账簿报上去。 不过长乐郡主早已经吩咐过了，确确实实把长乐动物园的进项分出五成来用以缴税。 他们那边有一份账目，微臣手里也有一份账目。以后每个月一合账，保证不会在数额上出任何差错！” 把侄子交代了又交代的话，全部抖抖索索的说完之后。这人就一脑袋磕在地上，死活不敢再抬头。 老太爷呀！ 孙儿我今天也算是沾了十三郎的大光了，以后是能爬上官位去还是死回老家去。端看十三郎这次刨的这个坑，能不能坑住大鱼了。 能在朝堂上混出头来的人，没有谁会是个傻子。跳出来参奏长乐郡主的那群人，立马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儿，他们这好像是掉进了寿王早早挖好的坑里。 该死的周老三！ 他什么时候耍阴招耍的这么顺溜了？ 难不成是朝中的哪只老狐狸，在暗地里倒向了他？ 本想今天借着长乐那个傻子把他拉下水，先让周老三失了圣心，以后他们才好在皇上面前替四皇子再做筹谋。 但是现在，有可能要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柳槿气极，狠狠捏了捏手中的笏板。 “长乐郡主，敢问你为何突然会想起来要如此行事？” “什么事？” “在口头上说要缴税的事。” “这不是应该的吗？” 虎砸不懂朝政人心，但是虎砸知道开动物园的嘛，上头有规定！ “诚信经营依法纳税，这是所有当园长的都该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我？” 孩子懵逼的眨着眼睛。 一脸的你这个老傻瓜，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萌到深处自然黑，纯到真时气死人。 宋易行平静的垂下眼睑，任由虎妞妞即性发挥本色出演，什么叫讲理守法的通人性。 柳槿看着对面这两个该死的兔崽子，再想想自己惨死的女儿和外孙，简直掐死他们的心都有！ “但是以前没听说过有郡主缴税的事情，所以是不是你们窜通了这个小小的户部主事狼狈为奸。紧赶慢赶弄出这一场表面文章，好掩盖你谋取暴利的不堪之举？” 也知道这个野丫头是出了名的缺心眼子，所以柳槿在话里挖了无数个坑。不论她能掉进哪一个坑里去，都够自己抓住把柄弄出波澜来。 谁知道虎妞妞那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太多，正常的提问她听不懂，而且从来不喜欢走啥寻常路。 “别用你这双丑丑的眼珠子看我们，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不喜欢我的人多了，你排不上队。再看我，我就打你了！” 嚣张的扬了扬拳头，努力把胆小的弱鸡兄长保护在自己膀子后面。成功把敌人吓退以后她又歪了歪脑袋，不大明白的问。 “都赚钱了，当然应该缴税。 谁都不特殊，谁都不能有特例。 如果我们都不缴税的话，那国家就没钱养军队，也没有钱保护老百姓了。 我没弄错啊？”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毕竟以前在北邙山动物园的时候，猫胖胖它爸爸，就是这么跟饲养员妈妈说的呀？ 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 虎砸有点自我怀疑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外祖父时，眼神里多少是带了些心虚忐忑。 “是不是我弄错了？” 皇帝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一心为公的户部尚书就真挚激情澎湃的开了口。 “不！长乐郡主您什么都没弄错，您做的都对！ 说的太好了。 诚信经营依法纳税，谁都不特殊，谁也都不该有特例。 没错，就该这样！” 老尚书一头磕倒在地，直言谏君。 “老臣恳请皇上采纳长乐郡主之言，不给哪家哪户搞特殊特例，甭管是谁该缴税就缴税！ 为国收税，为民聚财。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乃上上之国策也！” 很明显，户部尚书这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茅塞顿开。 当然，以前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更不是不知道朝廷权贵们其实手下也都有产业，还有这样那样的特权可以不必缴税。 这对于朝廷来说，其实是一笔极大的损失！ 以前，是没有人敢掀开这块黑布。 但是今天有懂事的长乐郡主，和不怕死的寿王殿下冲了出来，户部尚书当然要趁热打铁抓住时机。 甚至于这老爷子也豁出去了，直接摘了官帽，跪在御前侃侃而谈。 “皇上，我大肃建国的这几百年来，收过农税，商税，盐税，茶税，各种税收名目大大小小的确实不少。 可不论出什么样的税，却样样离不开平民老百姓。 但是这天下不只有农，工，商。 还有士！ 还有官！ 还有名门世家！ 还有皇亲国戚！ 古人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那么这税收，是否也该一视同仁？” 这位农家子弟出身的朝廷计相，是毫无争议的国之重臣，他掌着整个大肃王朝最重要的钱袋子。 第 323章 赏赐封地 他这一辈子活的呀，不曾享受过山珍海味绫罗加身。他两袖清风，俯仰无愧于心。 所以皇帝看中他，百官敬服他。 而现在，他亦成了许多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那个不死老贼！ 不过无论旁人怎么想，皇帝的想法才最是重要。于是在今天的朝堂之后，大肃税收之律法便稍作了改动。 小打小闹贴补家用的营生依旧可以继续免税，但是一旦过了朝廷设下的数目，那么不论是谁都必须依照律法合理缴税。 “对，这是规定！ 每个人都必须遵守！” 不论打死谁也必须维护动物园规定的虎园长，对维护规定这个事儿堪称坚定不移。 勤政殿中，皇帝抱着自个儿的小福娃，高兴的笑眯了眼睛。 朕就说朕乃天命之人，老天爷怎么可能故意踹个幼虎下界来，就为了让朕给它养奶娃娃？ 看看，这分明是朕的小福星啊！ “哈哈哈，我长乐说的对，这是规定每个人都必须遵守。” 苍老的手指，疼爱的摸着外孙女的小脑袋，与怀里这讨喜的小娃娃互相满意的对视而笑。 那一股子天家难寻的祖孙之情哟，把坐在下面看着老父亲和外甥女表演的周老三，给嫉妒完了。 哼，好好好。 真就是我不配，对吧？ 你们怎么就不扭头看看我，我生气了，你们看不见啊！ “哼！” “有话就说，没话就走。再哼哼唧唧的惹朕心烦，你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老皇帝连眼皮子都舍不得洒一个过来，只是一边逗外孙女玩，一边骂儿子。 “父皇！” 寿王觉得可委屈了。 “这事儿难道就这么过去了？” “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苍老的眼睛里自有成算，但是却没打算露出来。如果老三自己能参得透，算他的本事。如果参不透的话，那活该他无缘于尊位。 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外孙女。 真是哪哪儿都讨人喜欢呐。 “来人，拟旨。 长乐郡主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性姿敏慧，率礼不越，实乃朕的好孙孙。 特赐青沙县与其为封地，食邑千户。 钦此！” 杨大总管赶紧下去操办此事。 而寿王，已经听愣在了当场。 他知道今天突然多出一项巨额税收，日后能为国库添砖加瓦不少。父皇他老人家高兴是应该的，毕竟这种好事儿摊到谁脑袋上都会高兴。 但是，这是不是高兴的有点昏头了？ “父皇，”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提醒一下。 “长乐她姓苏，她并不是周氏女。” “朕要你提醒？” 老皇帝不高兴的瞪了儿子一眼。 寿王挺无辜的小声反驳道。 “那您有没有觉得您刚才的这赏赐，似乎多少有那么一点，嗯，超过规格了呢？” 先不说您夸您外孙女的那几个词儿，到底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也不说食邑千户这种规格，是储君之女才能拥有的，这从一品郡主待遇。 咱就说赏赐封地这种事儿吧，不是一直都只有老周家的女儿才能得此殊荣吗？ “许多公主都没有封地呢，您赏赐给了外姓的郡主一块封地，这让宗人令怎么看？” 提起那死老头子，寿王真的是半夜爬上门去，直接掐死他的心都有。 所以现在，他上眼药上的毫无压力。 皇帝就冷飕飕的甩给了他一个白眼。 “所以宗人令说的有错吗？ 你就是心眼子小的能夹死人！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先跑到朕面前来敬谗言了？” “我不是，我没有，儿臣不敢！” 被亲爹一把挑破险恶用心的周老三，咣叽一声跪地下。 “儿臣就是觉得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去就对了，你要咽下去了就用不着琢磨怎么坐龙椅，直接压住棺材板就行。” 瞧瞧，这是亲爹能说出来的话？ 人言否？！ 寿王敢怒不敢言，只能跟坐在老皇帝腿上的虎妞妞大眼瞪小眼。两双形状相似的眼睛眨呀眨，然后有一方悟了。 “舅舅，你也不打算活了吗？” 孩子挺难受挺舍不得舅舅的。 “我什么时候不打算活了？ 你听谁说的？ 不对，是你听说谁不打算活了？” 要不说这一大一小能混到感情融洽呢，随时随地都能够抖一下那根不靠谱的脑回路，而且寿王明显被外甥女给带的越来越跑偏。 一只雪白的小爪爪，指了指穿着龙袍的老皇帝。 “外祖父说的呀！” 她气呼呼的鼓了一下脸颊，语气里带着一丢丢的小记仇。 “上次不是说四十儿不活么？因为我没有解释对，还挨打了十个手板心呢！” 抬起脑瓜子，小记仇又变成了小同情。 “我都已经跟舅舅仔细打听过了，好像除了皇上外祖父你，没有谁家能一下子生出四十个儿子。 对不起啊，外祖父。 我不知道原来是你的四十个儿子都不想活了，怪不得你要生气打我呢。我不记你的仇了，你也别难受了。嗷？” 皇上听愣了。 皇上的儿子也听愣了。 三息过后，苦逼的寿王开始哐哐磕头。 “求父皇恕罪，求父皇开恩呐！” 他最想求的其实是虎妞妞你快闭嘴，那小嘴巴怎么跟抹了鹤顶红似的，一张嘴就想要你舅舅的性命！ 我哪里是不想活了？ 分明是你不想让我活了！ 皇帝倒是真没有怪罪什么的意思，他只是挥了挥手把这糟心儿子给撵出去，然后低下头跟外孙女说话。 “长乐，你想让你舅舅当皇上吗？” “不想。” 小脑袋摇的格外干脆， 还非常贴心的，在明黄色的胳膊上蹭来蹭去。 “我想让外祖父一直当皇上！” 孩子现在长大了，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舅舅如果变成了皇上舅舅，那皇上外祖父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你死掉，我想让你一直当皇上，这样你就能一直陪着我。” 单纯的小孩有一个单纯的愿望，可正是因为这么单纯才最显真心，也最为难得。 老皇帝微红了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你舅舅当了皇上以后，外祖父就已经死掉了呢？” “因为动物就是有这个样子的习惯。” 虎妞妞一脸认真的给皇上外祖父，科普着一些来自动物界的软知识。 第 323章 与宗人令商量 “就比如说年轻的老虎如果成了新的兽王，那说明原来的老兽王快死掉了，或者已经死掉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很罕见的划过了一些关心。 “外祖父，你一直当皇上吧。 我会保护你的。 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会更厉害。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坚定的像是在立下什么誓言一样。 老皇帝听的暖心极了。 但是傻孩子唷，外祖父总是要死的。朕不能永远陪着你，朕得找人替外祖父陪着你，护着你。 他把小小一团的外孙女，护在苍老的臂弯中。轻轻的晃着她，拍着她，哄着她。 “好，那外祖父就一直当皇上，一直陪着我的小长乐。” “以后还会是大长乐！” “对，朕的小长乐呀要好好学文习武，以后长成大长乐。” “不学文行不行？念书的苦，我真的不想再吃了。” “大概不行吧。” “为什么？” “……多念一些书，会让你更通人性。” “嗷，可是念书真的好苦……” 闹腾的小孩儿，在外祖父的怀里尽情撒娇耍赖。把身穿黄袍的老者，惹得差点笑飞了胡子。 勤政殿中一室温馨，有人非常幸运的在垂暮之年，享受到了对他来说堪称奇迹的天伦之乐。 殿外刮着寒风，守在廊沿下的大总管不小心瞅到了一丝丝帝王真心，吓得他赶紧扭头往后退了两步，跟站在寒风里的苦逼寿王对上了视线。 当了皇帝一辈子的心腹，大总管心说寿王也许真的是撞了大运，要舅凭甥贵了！ 约莫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帝才叫寿王进去把虎妞妞送回上书房去，然后他又吩咐人去宗人府请来了宗人令。 “老臣叩见皇上！” “皇叔快快平身，请坐。” 豁，这么客气？ 那本王知道你是想说什么了。 于是老端王动都没动一下。 “老臣还是不起来了，总归一会儿还得跪下的，暂且就这么着吧。” 那张老脸上的了然之色，看的皇帝又尴尬到不大好张口了。 “皇叔，万事好商量。” “您想立周老三当太子的事儿，没得商量。” 还真就是越老骨头越硬，宗人令这是摆明了要拿老命硬拦寿王的储君之路了。 幸好那小心眼子的货不在这里，要不然或许他真的能干出来，上手跟这老东西对掏的混帐事儿。 “皇叔，您是先帝的嫡亲兄弟，是我的嫡亲叔父。 当初那些野心之辈窜出来跟我争皇位，只有您愿意排除外难助我上位。 我杀了那么多叔伯兄弟，虽然是情有可原。但是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里面就一个屈死的鬼都没有。 如果当年不是您以周氏族长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替我披上了龙袍。那么朕这个皇位，大概永远都无法坐的名正言顺。 这些情义，朕从来没有忘记。” 皇帝这些年的修身养性确实也不是白修的，他现在比年轻那会儿可讲理太多了。这不为了给儿子铺路，都主动把自己干过的那点破事儿又拎出来了吗？ “多谢皇上惦记。” 老端王听的翻了个白眼。 “您不用拿好听话喂我，不好使。 说句不怕被皇上砍杀了的话，其实这些年老臣时常后悔。 当年我不跟你争，我竭尽全力拥护你这正统登基时，并不后悔。 可是我没想到，后来你会杀红了眼杀顺了手，你把整个宗室杀了个人头滚滚呐！” 想起当年老周家险些没人了的惨境，老端王愣是气的浑身发抖。 “臣是先帝钦封的宗人令，我是老周家的族长啊！可我竟然就选了你这么个不念周氏骨血的狠茬子，差点灭了我周氏全族！” “那，当年不是事出有因吗？” “多大的原因，你也不该干出那般丧心病狂之事！ 我为何会那般拥护皇长子当太子？ 就是因为我怕再出一个你，我害怕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的老周家，再被屠戮一遍！” 老端王确实是个实在人，人家不藏着掖着，有啥说啥。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皇帝诛杀别人满门的，但是诛杀自己满门的，你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个！ 夺嫡之争从来凶险，便是惨烈一些在史书之上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但是像你干出来的那些事儿，便是你后半辈子坐在明君那两个字上不下来，估计在史书上面都难以留下什么好名声！” 皇帝沉默不语。 因为确实是他干出来的，他不狡辩。 只等着老端王豁出性命去，把所有埋怨全部倾泻出来以后，他才叹了口气。 “皇叔，你说完了吧？” “完了。” “你可知道，朕为何属意寿王为太子？” “我想知道，我真的特别想知道！你有那么多的儿子可以选择，为什么非要选和你年轻暴戾时性情最像的那一个？” 老端王甚至冷笑了一声。 “你可千万别跟我说，因为周晟是孟氏给你生的儿子。 若你年轻力壮之时都不曾感情用事，如今临了临了反而昏头昏脑的话，那你这些年的皇位岂不是全都白坐了？ 皇上，江山为重！” 看着皇帝依旧没什么变化的神色，苦口婆心的老端王，最后只能厌世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皇上，你杀了我吧。 我年纪不小了，经不起再摊上一个暴君。更没那个好命再遇上一个手段通天的国师，能把暴君感化成明君。 周晟为继任之君一事。 本王，誓死不从！” 有些时候，有些人的坚持也许算是一种固执。但是当这种固执变成了拿命去守护的信仰，那么这种不怕死的人，依旧值得被敬重。 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到宗人令的面前。然后弯下腰，强势的将人硬搀扶起来。 老皇叔挣扎不过，只能被老侄子一把按到了旁边的椅子里。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也坐下，企图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自己，再次带领全族跳下火坑。 “皇叔，朕不否认也许跟老三他亲娘有一点关系，但是关系不大。” “呵，你就看我信不信吧？” 老王也都有点吐槽够了，这个出生最正统最尊贵的侄子，却干了一辈子让他最闹心的事儿。 第324 章 挑明了说 明明是当皇帝的人，好好当你的皇帝得了，偏偏非要去碰什么儿女情长。 活该他掉进火坑里被烧掉一层皮，能人不人鬼不鬼的重新爬起来，都得多亏了前任国师手段了得。 “周老三论文才比不得老大老九，论武才比不上老六老八。 论出身，老二老四的母家要不是被你给一手掀了，他们哪一个也不差。 所以老三他格外出挑的点在哪呢？ 难道是凭他格外小心眼子会记仇？ 自从他成功子凭母贵的翻身之后，哪个兄弟手足他没给下过绊子？这种事儿我都收到风声了，就不信皇上你一点不知道？ 呵，这小子颇有乃父之风！” 槽吐多了有点口干，老端王随手端起桌案上的茶水灌了一口。 皇帝也懒得怼回去。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动这位劳苦功高的嫡亲叔父。 “朕，真的是为了大肃考虑！” 扭头看了一眼门外，今日只有寒风没有暖阳，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掺进了一丝冰凉。 “年轻时候杀孽过重，朕知道错了。 在老国师的指点下，朕这后半辈子都在拼命弥补年轻时候犯下的那些恶业。 前些时候那一场来势汹汹的旱灾，皇叔你可曾有过灭顶之感？可曾觉得是天要亡我周肃江山？” 老端王喝茶的手，顿住了。 是的，他有过。 “朕当时叫人翻遍了各种史书记载，从不曾有哪朝哪代遇到过那等旱情。在最短的时间里，把灾难发挥到了最大。 老国师活着的时候卜过三卦，卦卦都说是千年难遇之灾，是我大肃气数将尽之相。” “此言荒谬！” 老王爷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了桌子上。 “我大肃如今分明春秋鼎盛，何来亡国之相？” “你也说了是如今，为何不回想一下赤地千里之时？你该知道的，老国师他从不曾算错过一卦。” “那，那与如今的决策有何关系？难不成周晟其实不是皇上你选出来的，而是老国师临终之前算出来的？” 这年纪活的大，一般想的就多。 他一脸难受的皱着眉毛，嘴唇艰难的抖了好几下，才很是痛苦的询问。 “三皇子他，莫不是紫薇星君下凡？” “皇叔，下凡的不是紫薇星君，而是白虎星君。” 皇帝摇了摇头，语气压低了三分。 “当时老国师指点着朕去摆祭台，祭天求雨祷告上苍。随之大雨倾盆，缓了旱灾之危。但是老国师他却为此逆天之举，送了性命。 他在临终之际，留下了最后一挂国运。算的是白虎来投，主位在西。 朕派人找寻了许久都不曾寻得踪迹，谁知道竟然是老三他有天大机缘。竟然在流落到青沙县的时候被救起，从而替我大肃迎回了白虎星君。 你应该猜得到，朕说的是谁吧？” “………我觉得你又在骗我。” “朕保证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不是，怎么可能呢？” 老端王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我不是怀疑老国师算的不对，我是怀疑是不是咱们找错了？ 据各种史书野传之中记载，凡是白虎星君下凡，必是朝堂动荡危急之时。 要么为福，要么为祸。 但是为女子之身的小儿，皇上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你是不是找错了？” “没错，朕已经确认清楚了。 长乐被人从山野之中带回时，正是降下甘霖之后。而且她还有一点关于上界时浅淡的记忆，虽然不多，但是也能对得上。 朕也不敢再深问，毕竟天机不可泄露。李停云曾经也算过不少卦，给出的意思都是顺势而为，从旁引导。 更何况长乐她有御兽之能，你听说过吧？她那动物园里各种猛兽都有，若不是生来自有神异之处，一个刚刚六岁的小儿，又哪里来的这等通天手段？ 一个两个巧合凑到一起，还能说是巧合。这么多的巧合全凑在一起，就不会是巧合了。” 老端王惊讶的微微张着嘴巴，呆愣了挺长时间。等把听到的这些消息全部在脑子里捋好逻辑之后，他的神色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定了。 “那这个小小白虎星，她能给我大肃王朝带来什么？我记得据书上记载，这白虎星君似乎是掌管兵戈之灵啊？嘶～” 他悄悄地往老侄子那边偏了偏身子，很是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是又准备攻打谁？” “朕没有那个想法！” 皇帝有点心累，总觉得在宗人令这里，他这个皇上肯定就不是个好东西。 “长乐现在才小小的一个人，不管是有多么大的来头，她现在就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六岁小儿。 朕要做的是好好养育她。 不要问她能给大肃带来什么，要看日后在可能遇到的危难中，她能否替大肃带走什么。 就比如说上一次的旱灾。” 宗人令沉默了。 他有一点点想被说服。 但是他又担心历史重演。 左右为难的皱着眉头，狠狠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寿王与清河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是长乐的嫡亲舅父，他们感情也好。 你是怕，如果下一个皇帝做不到如你这般用心养育长乐郡主，那就有可能大肃的福气变成祸害，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 “嘶～” 宗人令牙疼的慌，他自己咬的。 “我承认寿王现在确实很疼爱长乐，但是你怎么保证他能一直不改初心？毕竟他有自己的亲生儿女。 还有，把问题绕回来说。 如果寿王以后真的继任大统，他的那些兄弟手足们，到底还能不能留下性命来？ 他小时候确实没少被欺负，但是他也没少反击回去。其他人就算有错，但是罪不至死！若是寿王心性不改，以后他肯定能干出来手刃手足的事儿。 唉，老臣只要想到这里，便愁的夜不能寐。” “这是朕该操心的事情，皇叔你只要别平时反对老三入主东宫就行，其他的事情交给朕就好。” 这几乎就是已经做下决定了的意思，让老端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皇上，您为何如此着急？” “咳咳咳，不急不行。” 皇帝咳嗽了几声，眼睛放空一般的看向门外的天空。仿若呓语一般，叹息低喃了一句。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呐…” 第 325章 野心 整整两个时辰。 皇帝和老端王不知到底商谈了何事，甚至于又把气哼哼的寿王也给叫了过去。 等老王爷离宫的时候，他那张老脸虽然依旧不算开怀，好歹也没再挂着本王要与周老三死磕的坚决之色了。 而留在殿中的天家父子，却有人气的直哼哼。 “人心不公道啊，心简直都快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周老三愤愤不平的坐在亲爹手下，越想越觉得憋屈。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开始逼逼叨叨，把自己这些年受过的老鼠冤窝囊气全掏出来讲一遍。 最后气愤的做出了总结。 “他们姓周，难道我不姓周吗？ 都是老周家的子孙，一个鼻子两只眼，偏我从小被挤兑到大就是活该？ 还忌惮我心胸狭隘？ 呸，本王真觉得整个老周家，就没有比我更大度的了！” “你怨恨的是朕？” “儿臣不敢。” 寿王不是个傻子，立刻闭上了那张破嘴从椅子上站起来，麻溜儿的跪下。 “父皇，儿臣是委屈！ 明明我出身不是不如人，却被他们给踩在脚底下奚落了这么多年。得势之后我也没有要谁的性命，我下个绊子反击回去怎么了？ 值当被宗人令这么拿老命的在中间拦着护着？ 合着从头到尾吃亏的就我一个！ 难道是我生来命轻福薄，天定了我周晟这一辈子，就活该样样不如人？ 父皇，儿臣不服！” “那你当如何？” 皇帝停下了手中忙活着手里的事儿，不咸不淡的接了句话茬，但是他那双审视的老睛看过来时，却格外威严。 “寿王，把你的野心告诉朕。” “儿臣没有，”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皇帝打断他的矢口狡辩，君王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这个时候他们不只是父子，亦是君臣。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作为皇帝，朕要做的是必须对江山社稷负责。而作为父亲，我知道我确实有些亏待了你。 但是老三呐，你不得不承认老端王有些话说的并没有错。从小到大你不够出挑，实在算不得出类拔萃文武双全。 不过好在你也不算愚钝，不是不可雕之朽木。看在你母妃和长乐的面子上，朕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现在你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 皇帝的声音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周晟，你可想当太子？” 殿中安静极了，呼吸间落针可闻。 明明是大冬天的，寿王却愣是被他亲爹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心里来回掂量，老爷子这到底是真的想探一探自己的心意，还是给自个儿挖了天坑？ 怎么会突然这么着急的露出再立储君的意思？ 是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心中天人交战，眼底剧烈挣扎。 最终还是那抹野心，压过了谨慎。 若是连说都不敢说出口，那本王还争个什么皇位？ 总归这是我亲爹，就算是我这一步路子走差了，他应当也不会要了我的狗命。看老大老四，不都还好好活着呢吗？ 最惨不过被圈禁罢了。 本王，赌了！ 把自己给劝明白了的周老三，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父皇，我当然想！” 我怎么会不想呢？ 我想的彻夜难眠！ “我不仅想当太子，我还想当名正言顺的继任之君。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周晟，绝不是生来卑贱的那一个！” 这是第一次，寿王在皇帝面前坦露出野心，哦不，或者可以说是不甘心。 那个被所有兄弟姐妹欺负奚落的破碎三皇子，需要长成之后的周晟，用一生去保护治愈他。 “既然你想，那你就必须得为之努力。 你是我的儿子，我愿意补偿你。但是朕作为皇帝，却不可能感情用事到拿江山社稷来补偿你。 为君者，必须大度能容。不可以小人之心，待一力为国之臣。 朝堂上站着的每一个重臣，在遇到政事的时候都会有他自己的见解。不可能所有人的想法都能合乎圣心，甚至于有时候皇帝得为了大局去迁就臣子的言行。 这不是屈辱不是逆上，这有可能是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帝王，需雅量汪涵。 对于不讨自己欢心的国之柱臣，不论你心里怎么想，哪怕是装也必须装出公正的一面，应以国士待之。 青山松柏，君臣不负。 你，日后可能做到？” 老皇帝这一顿嗑唠的吧，可以算是掏心掏肺的真诚了。 他自己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硬忍过来的，年轻时候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离暴君也就是一线之隔。不过他命好的遇到了老国师，才硬是被压着扭转了性子，也扭转了国运。 现在，他希望他的儿子也能改正。 “你与你大哥的心性南辕北辙，朕以前就是操心他太过仁慈。但是你，朕却担心你以后太过严苛。” “您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会是仁君？” 寿王毫无自知之明的抬头看着亲爹，然后老皇帝丢给他一抹嘲讽的冷笑。 “民间有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你是最像朕心性的那一个，作为亲爹，我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你选吧。 要么放弃上位的野心，要么从现在开始努力的捋顺你心底的不甘心。 为君者，不可意气用事的小肚鸡肠。” 老皇帝这是把话给挑的明明白白了。 想当太子，那你以前受过的那些老鼠冤，就给我原地翻篇。要不然，给我哪来的回哪里去，然后安安生生当你的一地藩王。 殿中又安静了许久，最后是寿王不甘心的反问。 “如果是他们自己作死呢？哪怕是起了谋逆反叛之心，我也不能动他们？” “那就另当别论了。” 皇帝的眼睛，看向了宗人府的方向。 “朕的儿子与乱臣贼子，朕还是能分得清的。” 寿王耳聪目明，而且现在有了再进步一把的机会，所以他在亲爹面前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直接皱着眉头询问。 “父皇，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小事儿。” 皇帝无表情的扭回头，盯着地上这个犬子。 “不过是你那狗胆包天的四弟，想不开的在宗人府里住着也不消停。被人私底下一撺掇，如今急着弑君夺位罢了。” 第 326章 努力，要努力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竟然是这么回事儿？！！” 寿王整个人有点震惊了。 “弑君，还夺位？ 不是，阴老四他凭什么跟这两个词儿沾上关系？ 都已经被圈禁在宗人府里了，他母家也已经被处置了，哪里还来的本事整这么一出？ 我不是说怀疑周显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关键是他真的没有这个本事啊！” “他没有，不代表他身后的那些世家没有。朕当初只是夷了他们三族，里头可不包括姻亲故旧。” 好在寿王确实不是个傻缺，被三言两语给点拨明白了。 “怪不得柳槿那老匹夫窜出来咬虎妞妞呢，他柳家也跟老四有亲戚关系。呸，合着那老东西醉翁之意不在酒哇，他瞄的是我！” 老皇帝听着，便露出了一抹犬子可教的欣慰眼神。 “柳槿已经找机会夜会过周显了，也勾连了不少有心想博从龙之功的人。 你可知，他为何敢铤而走险？ 而朕，又为何会知道？” 很明显，皇帝在见缝插针的给寿王，开帝王培训班之皇家小课堂了。 “您不是说了，他想造反，想博从龙之功！再说了您手上有皇家暗卫，想探听到这点消息应当不难吧？ 早知道这些人这么能蹦哒，当时干脆诛他们九族算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多的是麻烦生事。” 寿王回的理所当然，皇帝就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想造反是真，想博从龙之功却不一定为真。 朕刚查清楚的消息，他柳家前些年在镇阳府挖出了一座铁矿，但是并没有报与朝廷知晓。 所以你想一想吧。 若是到了最后，柳槿是要个傀儡皇帝还是他自己上位，那不过都在一念之间罢了。” “铁矿？！” 寿王瞬间脸色变了。 “老贼狗，竟敢胆大妄为至此！” 盐铁二道，乃国之重器。 是维持朝廷根基稳固最重要的一部分基石，结果现在柳家胆大包天的敢昧下铁矿，这与偷窃国运有何区别？ “父皇，儿臣请旨，” “稍安勿躁。” 皇帝打断他的话，面上依旧冷静淡漠。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从容，这是君王才有的气度。 “安心布局，静待事发即可。” “……是。” 知道父皇自有安排，周老三倒也没有非要跳出来显摆自己忠心的意思。这让皇帝很满意，教的也就更上心了几分。 “至于当时朕明明可以诛那些人家九族，为什么却没有那么做。其实这也是为君之道的其中一种，曰示人以仁。 雷霆手段是为震慑，血腥手段则是屠戮。二者不可相提并论，你自己好生琢磨即可。” 说完又不是个好眼神的瞅他一眼。 “朕手中是有皇家暗卫不假，可也没有多到用之不竭的地步，真没有那个闲心在每个人身边都安上耳目！ 下回若是朕再听到你跟长乐胡说八道，哼，后果你自己想。”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明明你就在长乐身边放了暗卫，还不允许我这老实人说老实话了？ 天道不公啊！ 寿王心中不愤，但是嘴上不敢瞎逼逼。 “是，儿臣知道了。” 儿子受教，这让当爹的心情不错，于是他抬手从奏折下面抽出一本密折扔过去。 “看看，然后告诉朕你想到了什么？又该如何处置？” 寿王接住密折打开，一目十行的大致看完。最后轻轻合上奏折，一脸的复杂难言。 “平恩侯摊上那么个东西，是不是上辈子他刨他自家祖坟了？” “好好说话。” “本来就是，要不然他怎么会摊上个活祖宗投胎到手底下当儿子？” 再次把奏折打开看了几眼，最后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苏荣这回应该是下了狠心，要舍弃掉苏彦明了。 那他现在上这道密折的意义何在，总归不能就是为了告柳槿一状吧？” “自然不是。 苏家盯苏彦明盯得紧，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发现了他与柳家，在私底下有了接触。 苏荣是个精明的，他这是想用苏彦明这颗废棋，来保苏彦君最后一程。但是又怕有长乐这层关系在中间横着，朕日后会不容他们。 这才特意上了道密折，明面上告状，暗地里请旨。” 皇帝指节轻缓地敲了敲桌子，没有再往下继续说，让寿王自己想。 “他，是不是要静观其变，借着苏彦明的手伸进这桩谋反之中，然后大义灭亲。好让他的嫡长子也能得个救驾之功，爵位三代不降，以保他苏家再富贵三代？” “差不多吧，不过他可没有你这么敢狮子大开口。” 啥救驾的泼天之功，能随随便便的就换取三代爵位？ 朕没那么大方。 “苏荣是指望着大义灭亲，让朕网开一面，日后苏彦君能平安袭爵。” “……平恩侯府就这么点野心？” 寿王都有点不太相信，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合情合理。 毕竟摊上了苏彦明那么个活爹，成天拽着他们全家在阎王殿门口拼命蹦哒。如果不是时刻小心谨慎的话，苏彦君想平平安安袭爵，嗯，这难度确实不小。 所以倒霉这种事情，都是人跟人之间对比出来的。就比如说本王与苏彦君，明显他比我更倒霉。 嗯，心胸瞬间开阔了不少。 皇帝看他一眼，直接吩咐。 “长乐一向与你亲近，那么关于苏家的事情，朕就交给你来办。” “我怎么办？” “那是你该考虑的事，朕最后只需要看结果。周晟，储君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去，为之努力去吧。” “……是，儿臣告退！” 有储君这两个字搁前头吊着，周老三瞬间跟刚啃完两袋黑豆的叫驴一样，兴奋到神采奕奕。 从皇宫里出来以后，马不停蹄的就杀到苏彦君面前。两人来了一顿声情并茂，涕泪纵横，掏心掏肺，呜咽凝噎的热乎嗑之后，他们才心满意足的各奔东西。 接下来，上至皇帝下至臣工，全都在默默努力。大家给这群想在皇宫里头过新年的小可怜们，酝酿出了十分丰富的谋反土壤。 腊月二十七，宜杀鸡。 啊呸，宜造反。 第 327章 终成储君 因为要过年了么，多买点东西多走走亲戚，大家都能理解。 于是在那一天夜里，家里多了不少亲戚的人家在有心人的带领下，高高地举起了清君侧大旗，那就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了。 京城门户被封，皇宫被围。 很多人光听着街上闹哄哄的，却绝对不敢开门伸头出去看上一眼这鬼热闹。 该说不说，柳槿虽然准备谋反的时间不长，但是人家准备的很是充分，一看就知道是当乱臣贼子的一把好手。 不知道是动用了什么金银大法，竟然勾动了守卫京畿的京卫指挥史和五城兵马司指挥史。他们提着脑袋的带人，拱卫刚从宗人府里抢出来的四皇子，一路闯到了宫门处。 寿王正带着人，等着他们。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双方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接拎起刀剑开干。 然后毫无悬念的，四皇子做了三皇子跳上储君之位的最大垫脚石。 可以说这是一场皇家父子费心打造出来的谋反，为的就是让寿王殿下能够名正言顺的变成太子殿下。 这些事有些人清楚，有些人不清楚。 清楚的都是心明眼亮安生忠君之人，不清楚的则都是想跟着四皇子创业的野心勃勃之辈。给他们一起做了刀下亡魂，倒也不冤。 毕竟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人么，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该付的代价。 这一年的年关，过的格外血腥。 大概是皇帝的仁心终于用完了吧，所以这一回他并没有施展仁慈。而是拎起皇权的利刃，把整个京城又给重新梳理了一遍。 等笼罩在京城上空的血腥气飘散干净，时间也已经悄悄翻过了去年的篱笆墙，以迅雷不及掩耳偷狗之势，万分服气的跪倒在了新鲜出炉的大肃储君面前。 跪舔，哦不。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清晰嘹亮的朝臣参拜之音，差点把刚披上杏色蟒袍的周老三，给得瑟的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众卿平身！” “谢太子殿下！” 众臣起身，持笏站班。 又是新鲜的一天啊，又是新鲜的储君一位啊。就是不知道这位不大靠谱的殿下，能不能从太子之位走到帝王之尊了。 精精神神的上完早朝以后，太子跟在皇帝的屁股后头，熟门熟路的给他爹打下手。 当然了，每天早上，中午，晚上，接娃上下学这个重要的任务，也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我们太子殿下那宽阔有担当的肩膀上。 “舅舅，你走快一点行不行？” “说话就说话，你别拽我耳朵，耳朵都被你拽长了！” “那你走快一点，我都好几天没见到我们家易哥儿了，也不知道他饿瘦了没有？” “谁家易哥儿？现在谁驮着你呢，你心里没个数啊虎妞妞，你可真是太，” “偏心对不对？ 我乐意！”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大逆不道的骑在储君肩头不说，她还敢伸出小爪子扯太子的耳朵。 把她可怜的舅舅，给扯的嗷嗷直叫。 “放手，你快放手！人耳朵都快被你扯成驴耳朵了！” “哼，你活该！” 嘴上虽然这么说，胖嘟嘟的小手还是很心疼的替舅舅揉着耳朵，但是又不高兴的嘟嘟囔囔。 “今天我是看在咱俩正经亲戚关系的份儿上，才放了他们一马，要不然我打死他们，嗷！” “舅舅知道，放心吧，我已经狠狠罚他们了。” 太子想起刚才听到周茵说的那些混账话，他的眼神都冷了不少。看来太子妃还是欠敲打呀，实在不行孤就再给她找点事儿干好了。 “虎妞妞，你别听任何人瞎说。在舅舅心里你就是舅舅的孩子，我最喜欢的孩子就是你，谁都越不过你去！” “哼，我当然知道你最喜欢我啦！毕竟我这么聪明这么通人性，喜欢我是应该的。” 嘴上说的傲娇的很，胖嘟嘟的小下巴却自动凑到舅舅头顶上，非常幸福的蹭来蹭去。 “舅舅，你也是我最喜欢的舅舅。除了我娘和我弱鸡兄长，还有我皇上外祖父之外，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啦！” 早就说过孩子实诚啊，从来不惜的在排名上面说任何一次假话。 然后太子那小心眼的毛病又发作了，不过幸好现在脑袋上有储君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硬压着。所以他努力控制好自己那张小毒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讲究的到处瞎喷。 “呵，孤自当雅量汪涵！” 每天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啊一百遍，嗯，是的没错，我就是这么大度到可怕的太子殿下！ “对对对，外祖父总是让我盯着你，说不许你再小心眼儿！” 虎妞妞有点可怜舅舅，所以替他揉耳朵揉的更勤快。 “舅舅，为什么你当了姑以后就不许小心眼儿了呢？” “因为舅舅是太子了。” 想起在早朝上被御史台那群人给硬盯着，随时随地找茬参奏自己，而自己还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阴阳怪气回去。 周老三就苦逼的叹了口气。 “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有舍才有得。 既然我选择了要当太子，那就必须得放弃以前的伶俐口舌。 唉，虎妞妞你千万别学舅舅，这都是我该得的。” “哦。” 虽然听不懂，但是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所以也不往心上去，只使劲儿往远处看。 “舅舅，你说我们易哥儿来了没有啊？” “哼，他敢不来！” 太子冷哼一声。 想了想，又把外甥女从肩头上薅下来抱在怀里，一边往宫门处走一边小声的交代着。 “你今天是第一次去平恩侯府，但是也用不着紧张更别怕他们。舅舅现在是太子了，谁也不敢不尊你这个长乐郡主。 苏彦明虽然是你亲爹，但是他又没养过你一天，你用不着觉得对他有多少感情。能在他死前去送他最后一程，就已经圆了你这当女儿的本份。 其他的事情跟你没关系，知不知道？” 虎妞妞没听明白。 “其他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这你别管，一会儿我会交代给宋易行的。你就好好的跟在他后头走个过场就行了，事情忙完了就抓紧回宫来。” 第 328章 休沐来接 “我才不要回来，我以后都不在皇宫里住了。哼，我要回我自己家住！” 小心眼子的孩子，记仇的很。 “你家讨厌的小孩以后也不许去我家，我也不让她到我开的动物园里去玩。 我不允许！ 哼，就让她跟讨厌的端盒一起玩叭，我不带她玩了！” 可见今天是真的被惹生气了，连大表姐都不愿意再叫一声，这是不打算认亲戚的意思。 太子由着她告状，还时不时点头认可外甥女的话，只是最后他开口拒绝。 “不回来可不行，你的文武师傅们都等着呢。你要是不回来，舅舅在你外祖父面前可交不了差。 再说了宋易行一旬才休沐一日，他得忙他自己的课业，哪能时时陪着你？你一个人在宣平侯府待着不无聊啊？” “我可以回动物园去，那里都是我的同事们，怎么可能会无聊？ 像现在这样十天才能回去一次，我才是真的很无聊！ 从来没有哪一个园长干的像我这么失职，一天都不在动物园上班。这属于旷工，要扣工资的，你知不知道？” 虎园长忿忿不平的直抱怨，虎她舅只能笑着哄娃。 “知道知道，我们虎妞妞可爱岗敬业了。但是你现在也是长乐郡主，不好好的学文习武肯定不行，你外祖父得多操心？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要操心国事政事天下事，忙的很也累的很。就靠你平时陪在身边，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了。你要是天天都不在宫里，那你外祖父不得想你想的吃不下睡不着？ 长乐你听话，咱毕竟都已经是这么通人性的人了。就让你外祖父少操心一点吧，好不好？” 果然名师出高徒，在老皇帝亲自开班授课的情况下，太子殿下现在对于语言艺术的拿捏简直突飞猛进。 很快就说服了有孝心的外甥女。 “那好吧。 唉，真的是太难了。 我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虎妞妞趴在舅舅怀里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这已经无处安放的魅力，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烦恼。 太子就好笑的拍了拍怀中娃，接着眼神微微动了一动。 “休沐了就出去好好玩，剩下的事情交给舅舅。一会儿我就吩咐下去，不许端和长宁她们再到你面前碍眼。 除了长宁那嘴碎的惹你生气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兔，咳，孩子说了不该说的话？ 周钦宏和另外三个呢？ 你看他们顺眼吗？ 干脆舅舅把他们一起罚了吧，都是顺手的事儿，省得以后哪个不长眼的再欺负你。” 听听这唠的都是一些什么倒反天罡的嗑？也不怪东宫里的孩子看虎妞妞不顺眼，谁让太子偏心偏的丧心病狂。 亲爹对别人家的小孩，比对自己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已经被封为长宁郡主的太子长女，她心里下不去多少也能理解。 但是虎妞妞不理解，她只需要知道舅舅依旧很疼她这就够了。然后被偏爱的小孩，就心满意足的大方了一回。 “算了，我刚才都已经说了放他们一马，那就放他们一马吧。” 太子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委屈求全了？放心，有舅舅在呢，别怕他们哪个敢记恨报复你。” “我才不怕，而且没有人敢欺负我。是我想起来外祖父教我要大度一些，说那样更通人性。舅舅，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当人很成功？” 虎砸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作为一只从虎进化成的人类，妞妞觉得自己伪装的简直一点毛都快没有了！肯定不会让文件发现我是悄悄成精了的。 嗯，毕竟这年头像我这么大方的虎，真心不多了。 “对，我们长乐如今可通人性了呢。民间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外甥多像舅。我这么宽宏大量，你怎么可能小肚鸡肠？” “嗷，舅舅你说的没毛病。对对对，我们就是这么大度的人…” 一对小心眼儿走一路唠一路，把彼此都哄得眉开眼笑。 到了宫门口把外甥女放到马车上之后，又拽着黑心小子低声的耳提面命了片刻。最后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才脚步匆匆的转身回东宫去，继续跟那堆政事一决高下。 宋易行刚上马车，就被一团虎妞妞给扑到了怀里。 胖乎乎的奶娃娃，一脸的慈爱状。 “我们易哥儿又长高了。最近天冷，要记得多添衣裳。别光顾着念书，也要注意着身体。饭食不可吃冷的，当心伤了肠胃，可知晓？” “……嗯，知晓的。” 把人抱在怀里坐好，宋易行才往外头吩咐了一声。 “柳叔走吧，直接去平恩侯府。” “是，还请世子和郡主都坐稳当，属下们这便启程了。” 柳闯子给担了郡主府侍卫头子名声的夏广彦使个眼神儿，对方便默契的点个头带领剩下的侍卫们守护在左右。两边侍卫现在相处的宛若一家亲兄热弟，不分你我。 车外轻抖缰绳，马蹄哒哒。 车内演娘结束，虎妞妞本尊上线。 “嗷，兄长我好想你吖！好几天没见了，你想不想我？” “我也想你。” 从身后软垫中摸出特意备着的手炉，小心递到虎妞妞手里以后，又细心的把她身上那狐袭拢好。 这才抱着娃，絮絮叨叨。 “你身边的宫人们都是怎么伺候的，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怎么就给你穿这么点，看不见外面变天了吗？有可能要下雪的，万一吹了寒风怎么办？回头那汤药你又不爱吃了。” 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就是不能放心，总觉得全世间都会偷偷亏待了他的小妞妞。 若不是碍于皇权，他真想每天把人接回来，也省的总牵肠挂肚不敢放心。 偏偏虎妞妞自己体会不到弱鸡兄长的一片苦心，还很像模像样的安慰他。 “早上的时候秋雨姐姐给我穿了两层厚衣服，耽误我蹦蹦跳跳，上武课的时候我就换掉了。 一点都不冷，真哒。 兄长你别操心我，我有外祖父和舅舅陪着呢，能过的好好的。 你自己在书院念书，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操心吖。” 成长，在每一回相见的时候都能多发现一些。 第 329章 登老苏家门 宋易行有点高兴，又有点心疼。 在自己庇护不到的地方，他的小妞妞在静悄悄的长大。 “好，我知道了。 不说我，说说你。 现在已经开始上武课了吗？” “对吖！” 说起这个虎妞妞瞬间不困了，抬起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努力跟兄长分享着自己的快乐。 “你知道宫里有好多飞人吗？ 我以为大总管就已经很厉害了，想不到大首领更厉害！他能刷一下就窜出去没了影子，快的连我都撵不上。 还有大将军也特别厉害，听小南南说大将军很会打架，这方面我觉得我也行，我可有经验了。 所以我跟大将军最能聊得来，他说等以后我长大了学会更多的本领了。如果他要出去跟人家干架的话，也可以带上我。 嗷，想想就觉得好高兴。” 能听得出来，虎妞妞现在的日子似乎过得很精彩，一点也不无聊。 宋易行听的心满意足。 “你过的高兴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边给娃撸毛毛，一边又轻声教导着。 “刚才太子殿下交代，我带你去平侯恩府走这一趟，其实是皇上赏给平恩侯的一场体面。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你大伯父就应该能平稳袭爵。”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苏彦明这回必须要死了。 上次四皇子谋反案，他虽然明面上没被牵扯进去。但是苏家人自己心里有数，皇上和太子容不下苏彦明再蹦哒。 妞妞，你也别太在意。 虽然那人挂着你生父的名头，但是跟你其实关系不大。你有我陪着就行了，兄长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会儿到了平恩侯府，记得别为无谓之人伤神，可好？” “…其实我没听懂。” 虎妞妞眨了眨眼睛，然后一脸信任的用脸颊蹭了蹭宋易行的胳膊。 “但是我知道你说的肯定都对，你这么聪明。我听劝，嗷。” 乖巧的小孩儿，最讨人牵肠挂肚。 某个心思越来越深沉的家伙，就笑的一脸春光明媚。 “我们妞妞真乖，真通人性。” “那当然啦！” 虎砸骄傲脸。 车轱辘载着叽叽喳喳的你言我语，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停在了一座高大巍峨的府邸门前。 平恩侯府，大开中门。 平恩侯世子苏彦君，带着自己的嫡长子苏少言，亲自立于门外相迎。 这场面，不可谓不重视。 “大伯父，大哥，我来啦！” 虎妞妞从车窗里看见门口的人，就在车轱辘停稳当以后手脚伶利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笑着跟有钱的亲戚们打招呼。 “哎呦，虎妞妞你慢着点，别摔下来了，宋世子你也当心着点脚底下。” 苏彦君最会当亲戚了，关怀孩子的语气那叫一个亲切有心。 紧跟着从车上下来的宋易行，便立刻抬手躬身行礼。 “小子见过苏伯父，见过苏世兄。” 虎妞妞也立刻跟着有样学样。 “妞妞见过大伯父，见过大哥。” 虽然每一次都觉得这些话真的好废话，见都见过了还非要说一遍。但是兄长既然这么说，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跟着学准没错哒。 “快快免礼！” 苏彦君亲自上前一步，左手右手同时伸出去，将对面两个孩子扶起来。 站在一边给他们回平辈里的苏少言，也紧跟着放下手直起了腰背。 两个男孩子互相对视一下，笑着点头。就看见旁边人摸了摸侄女的小脑袋，笑的一脸长辈关怀。 “大伯父远远的就瞧见你们那马车了。一路上冻着了吧？快快快，快跟大伯父进屋里喝口热茶暖暖去。” “我不冷，兄长给我准备了手炉。看，就是这个。” 把手里漂亮的小玩意儿伸出来炫耀一下，大伯父就笑的更加和蔼。 “宋世子想得周到，不过你现在不是下车来了吗？ 外面刮着风呢，还是挺冷的。 走，快随我进府去吧，你祖父祖母正翘首以盼着你回家来呢！” 冲着侄女伸出手，成功牵住对方回应过来的小爪爪以后，这人笑的心满意足，然后又扭头吩咐儿子。 “我先带虎妞妞进府，言哥儿，你好生与宋世子引路。” “是。” 苏少言面上带着笑，微微倾了一些身躯右手往前做邀请状。 “宋世子，请。” “苏世兄客气了，客随主便，理应你在前先行才是。” 宋易行也谨遵高门郎君该有的礼仪，微微欠了欠腰身，避开对方微倾的那一点示弱。 苏少言眼中的笑，就真心了两分。 “既然你唤我一声世兄，那我这长你一岁之人便脸大的应个声了。宋贤弟，易行，请吧。” “多谢大哥引路。” 两个聪明孩子交流，就是简单。 虎妞妞在前面被大伯父牵着手溜达，还不忘回头关照一下弱鸡兄长别掉了队。看见他跟着大哥一起在后面走，才放心的回过头。 这一切，苏彦君都看在眼中。 他不知道皇帝和太子，为何会同意虎妞妞继续跟宋家那小儿搅合在一起。日后虎妞妞越来越大了，其实让她跟一外姓儿郎如此亲近，这样并不妥当。 为什么不把虎妞妞彻底留在皇宫教养，或者让他们平恩侯府把人给接回来？ 任由她在皇宫和宣平侯府两边住，这样真的好吗？虎妞妞和宋易行又不是真的兄妹。 但是，偏偏苏家又不能多说什么。 毕竟虎妞妞虽然是苏家女，但她却不是属于平恩侯府的嫡长女。 她是属于皇家的长乐郡主。 这轻不得重不得，远不得近不得的关系，日后又该如何拿捏其中的分寸？ 唉，愁人呐！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一点都不显，尽是对嫡亲侄女终于回家来的欣慰欢喜之色。 嘴上闲聊着的功夫，人已经被带到了正堂。苏家老俩口正坐在上首，下边全是一众苏家人。 毕竟是长乐郡主登门认亲的大日子，甭管是分家的还是没分家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拎了回来。 揣着见面礼，等着认亲戚。 好在搁路上的时候，宋易行已经大致猜到了该有什么流程。 老苏家人只要不傻，就不可能放过今天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光明正大的把妞妞这道护身符给请上他们老苏家的族谱。 第 330章 这多难呐？ 这，应当也是皇上和太子默认的事情，否则他们不会让自己陪妞妞走这一趟。 所以他在马车上，一字一句的教了孩子该如何应对。 进门行礼，认祖归宗。 虎妞妞做的很好。 等她高高兴兴的收完见面礼之后，就不再是无来处之身，而是真的如皇帝圣旨上那句四字赞词，秀毓名门。 日后，谁也不敢在出身上拿捏长乐郡主的任何短板。人家不仅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还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名门嫡长女！ 所有流程都走完，闲杂人等也全部清干净之后，苏家厅堂上只留下了平恩侯夫妇以及世子一家三口。 苏彦君把自个儿的庶子庶女们都撵下去了，只留嫡长子坐陪宋易行。 别问一个外姓小儿为何能留下，问就是他撵不走，当然也不敢撵走这个太子指定好的耳目。 侯夫人捏着帕子，看着那个坐在对面乐呵呵吃糕点的陌生孙女，她语中尽是哽咽。 “灵儿，祖母求你，” “母亲！” 苏彦君立刻出声打断她的未尽之语。 虎妞妞迷迷糊糊的咽下糕点。 “你是在叫我吗？” 对于自己又多出了一个名字的虎妞妞，看在刚才那么多份见面礼的面子上，她接受度良好。 “你想求我干什么？先说好，虽然我很聪明很通人性，但是我其实会的不多。想让我帮你干架的话，那是另外的价钱。” 对，行情不能乱。 一份见面礼也绝对不可能起两份作用。 世子夫人徐氏一看自己丈夫的眼色，立刻贤惠的上前搀扶住伤心欲绝的侯夫人。 “婆母，您可是又觉得头疼了？儿媳这边扶您回房歇歇吧，也好叫府医过来给您再瞧看一番…” “你滚开！” 愤怒甩开长媳的手，她满眼都是指责。 “当我不知道你怀揣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不就是想拿亲弟弟的性命，来保你们这一房的荣华富贵吗？ 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啊，竟然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明儿去死！到底还是不是人，与禽兽何异？！” 指着长媳，看着长子。 侯夫人指桑骂槐的很明显。 苏彦君上前一步拦住母亲的动作，看着她对自己怒目而视，又看了看坐在主位上垂眸不语的父亲。 掩在衣袍下的右手悄悄攥成了拳头，他手背上甚至蹦出了隐忍的青筋。 “母亲你这几日太过疲惫劳神了，才会如此胡言乱语。就让徐氏扶着您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吧，喝碗安神汤缓一缓精神。” “你敢辱骂你亲娘？” “儿子没有，不过是关心母亲罢了。” “我用不着你如此惺惺作态！你若是真的还念着我是你母亲，念着我生你养你的一场情份，那你就放你弟弟一条活路吧？” 潘氏哭的泪眼婆娑，哪怕是在一众小辈们面前，也丝毫不要身为侯夫人的体面了。 她最心爱的儿子，如今命悬一线。还能不能活，就只看愿不愿意有人开恩搭救了。 “母亲，我真的也是你亲生的儿子吗？” 苏彦君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苏彦明他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这是他的命数到了，我一个凡夫俗子有何能耐放他活路？” “你怎么没有？ 你明明可以让他活的，可你偏偏纵着他奔上了死路。 你是故意的！” 潘氏厉声指责。 “若不是你想拿他垫脚，根本就不可能是现在的样子。 苏彦君，你怎么能这般冷血无情？那是你亲弟弟啊…” 苏彦君的嘴角，爬出了一抹痛苦的冷笑。 “就当我冷血无情吧，您的眼里只有苏彦明，可我的心里还有我苏家九族！ 父亲，从小到大祖父和您一直教导我万事以家族为先。 如今，儿子做错了吗？” 平恩侯抬起老眼，眼底的冷静淡漠将心痛不舍碾压的干干净净。 “你，何错之有？” “多谢父亲体谅。” 父子二人这两句话，等于彻底断了苏彦明的生路。 潘氏口中发出一声痛彻心肺的惨呼。 “我的明哥儿！ 你们都不愿意救他，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畜牲！ 苏彦君，你给我让开！” 侯夫人哭着想往虎妞妞那边扑过去，宋易行立刻站起来挡在前面。 虎妞妞从兄长身后伸出半个脑袋，可爱的大眼睛咕噜噜一顿乱转，努力吃瓜。 而宋易行只是平静的看着苏家人，他终于明白了太子在宫门口时，为何要拽着自己交代那些话。 看来，是平恩侯也舍不得他的嫡次子啊。不过想来也是，若他能狠得下心来早早管教，苏彦明大概都不至于蠢的直奔死路。 看看可怜的苏彦君一家三口，宋易行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开口助一嘴之力。 “还请侯爷知晓，临行前太子殿下有吩咐。 妞妞人小魂轻八字不强，担心她在外受寒惹了病气。所以专门交待了小子，在探望过苏家叔父之后，便让我立刻把妞妞送回宫里去。 等设灵之日，再送她前来尽一尽孝心。” 这是储君之令，焉敢不从？ 心底的侥幸终于被彻底粉碎，平恩侯闭上了眼睛。 三息之后，开口吩咐。 “老大，你带你侄女过去吧。让他们父女见最后一面，也算全了这一世的缘分。” “是！” 苏彦君立刻带着所有人逃离正堂，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父母脸上的神情。只是走出院门的时候，耳边分明还能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喊。 “夫君！你不能这么狠心的对明哥儿，他是我们的明哥儿啊！苏荣，我恨你，我恨你们…” 最终没忍住停下脚步，他扭头吩咐了妻子一声。 “夫人你留在这儿吧，先叫下人去把府医请过来。若是父亲母亲有何不妥，便立即让人来寻我。” “好。” 徐氏冲丈夫施了施福礼，看着对方带人走远的高大背影，耳边听着婆母的厉声叫骂。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突然有些心疼起她这活的异常清醒的丈夫。 当然，她更心疼自己和儿子。 平恩侯府算是在丈夫的全力斡旋之下，才能险之又险的于谋反一事中，把苏家摘了个干净。 这多难呐？ 第 331章 正义虎虎 其中万般凶险，尽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惊心动魄。 婆母不是世家大族的嫡长女出身，她当初之所以能顺利的嫁进苏家成了当家主母。只不过是因为她迷住了她的丈夫，才能硬挤开其他门当户对的嫡长女，嫁给了心上人一生尊荣。 可是即便再无知，也不可能一点不知道苏家险境。她只是习惯了心疼她的次子，也习惯了不心疼她的长子罢了。 徐氏突然有些庆幸。 庆幸她的丈夫苏彦君不像公爹也不像婆母，他更像早已过世的老顺国公。从来不感情用事，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否则，这次死的就不是苏彦明一个，而是老苏家满门了。 虎妞妞沉默的跟在大伯父后面，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好久以后，才终于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弱鸡兄长。 对方抬起手指放在嘴边轻轻一挡，虎砸立刻聪明的把问题给咽回去。 有啥话回头再问，绝不能当着别人的面问，要不然他们得误以为我不通人性。 说起通人性这个事儿，虎妞妞又同情的抬手抓住了某个可怜家伙的大手。善良的孩子，努力安慰了几句。 “大伯父，你别听你娘瞎说。 你才不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其实你可通人性了。 真的你相信我，在这一方面我有经验！” 本来就是，大伯父都知道要拿见面礼才能攀上正经亲戚关系这种秘密，他怎么可能不通人性呢？ 苏彦君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侄女那双大大的，清澈干净的眼睛。 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点点温热。 “虎妞妞，你是在安慰我？” “不明显吗？” 大眼睛眨巴眨巴，透着一股别样的聪明机智。 “虽然你没有我舅舅那么通人性，但是我觉得还好吧，你已经比很多人厉害多了。 别听你娘刚才瞎说，她嫉妒你呢。 不是什么好人。” 说的人，一脸认真。 听的人，一脸复杂。 苏彦君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轻声的规劝道。 “虎妞妞，那是你嫡亲的祖母。便是你有些不喜她，也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虎妞妞小手背在自己身后，漂亮的绣花鞋不耐烦的在地上碾了碾左边脚尖。看在亲戚关系的面子上，才硬是耐着性子的又解释一下其中道理。 “我那会儿一进去的时候，就看出来她的眼睛里写着，不喜欢我。 根据我以前的丰富经验来说，不喜欢我的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毕竟我这么好看，这么聪明，对不对？ 不过没关系，不喜欢我的人也很多，你娘排不上号。 我舅舅说了，恶人都怕恶人磨，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谁敢让我难受一时，就让他难受一世。 这样就能够扯平了。” “……太子殿下跟你说的？” “嗯。” 虎妞妞诚实的点点头。 苏彦君立刻难受的抖了下眉毛。 好，现在一点点伤怀之情也没有了。 他又被迫被激起了所有的智商，要想尽办法的带着全家人，在如今的太子以后的皇帝眼皮子底下，琢磨着该怎么小心翼翼的苟且偷生。 毕竟，周老三那么小心眼子。 他当了皇帝以后，万一哪天想不开的又想起老苏家这些破事儿，那他们还不得被想的这一块那一块？ 唉，当人可真难。 这人苦逼的弯下腰，伸出双手把侄女抱进怀里，终于勉强找到了一点点安全感。 “虎妞妞，大伯父抱你过去吧。” “嗷，走！” 前面一大一小继续闲聊，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年郎，则双双缓下脚步。 苏少言一脸天啦噜的双眼大睁，听傻乎乎的小堂妹继续说着那些虎狼之词，他突然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宋易行。 一脸的欲说还休。 对方脸皮贼厚的眨眨眼睛，发挥出了一个奸臣胚子该有的超高心理素质。 “不是我教的。” “……我没说是你教的。” 用不着这么不打自招。 宋易行摸了摸扫落在眉间的碎发，面上全都是真诚。 “真不是我教的，我天天都在应天书院求学，一旬才能休沐一日。妞妞平时都住在宫里，由太子殿下一手教养。” 这锅甩的干净利索。 苏少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易行贤弟，愚兄有一赞，不知当赞不当赞？” “还请大哥请指教。” 宣平侯世子，一脸的君子端方。 把对方看的佩服不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真诚的夸奖道。 “好狗胆。” “……彼此彼此。” 寒风卷起人间事， 吹落榻前枕上尘。 苏彦明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那张年轻时候名动京城的英俊面容，如今憔悴的不成样子，却依旧不难看。 “爹爹，” 苏瑶抱着还不知事儿的弟弟，一脸惶恐的跪在床前，哭的真心可怜。 旁边的几个妾室也在哭。 所有人都知道，二爷怕是不成了。 他们二房以后，可该怎么办呐？ “爹爹，你别扔下我们…” “爹爹…” 没有人回应，屋里只剩哀哀低泣之声。 虎妞妞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苏彦君把所有人全撵了下去，想给长乐郡主一个清静些的地方。 苏瑶战战兢兢的抱着弟弟，只敢抬头看一眼门口那个红衣小姑娘，就立刻胆怯的垂下了脑袋。 她知道对方是谁。 是那位尊贵的长乐郡主。 是被自己抢了身份的，长姐。 她害怕的哆哆嗦嗦。 娘死了，爹也要死了。 就是因为自己抢了不属于自己的郡主身份，所以爹娘都死了。然后，下一个要死的是不是她？ 虎妞妞奇怪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十分不理解的眨巴着眼睛问。 “你冷吗？” “……不，不冷。” “不冷，你抖什么？” “……害怕，” 声音小的跟苍蝇叫一样，得亏虎园长耳朵向来好用。她又眨了眨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个坏家伙，然后一脸了然的点点头。 “你这么弱鸡，害怕坏人是应该的。 我不怕。 你先跑吧，我帮你挡着坏人。” 说完非常有小孩爱的伸出胖爪爪，把对面这可怜的小朋友拎到门口放好。然后一副我是正义先锋上身骄傲脸，转身去直面坏人，哦，坏爹。 第 332章 谁能是好人？ 苏彦君看着面前胆怯可怜的苏瑶，他都有点想不起来这个侄女以前的样子了。 但是他敢肯定，在卢氏还活着的时候，苏瑶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惊慌失措唯唯诺诺的模样。 唉，造了孽的是二房三个大人，受了罪的却是二房这三个孩子。 他不敢在皇权面前扯什么稚子无辜的废话，因为在这桩破事里头，最无辜的分明是现在被皇帝和太子，捧在手心里头的长乐郡主。 至于苏瑶姐弟二人。 只能说算你们倒霉吧。 他冲站在门口的长子挥了挥手。 “言哥儿，你先送他们回去。” “好。” 苏少言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是让他去堂弟堂妹的院子里看看，尽量别让他们被太过苛待或者被刁奴欺了去。 宋易行很守规矩的站在外面，在能看见虎妞妞的窗扉处站好，依旧沉默不语。 这是平恩侯府的家事，与他这个外人无关。他和妞妞也没那个闲心，去故意收拾两个小孩子。 苏彦君转回屋里去，看见侄女背着手站在弟弟床边，他就快步走上前去抬手试了试鼻息。 确定暂时还没死，才微微吐了口气。 “二弟，你的嫡长女来看你了。为兄去门外守着，你们父女二人说说话吧。” 说完，抬腿离开屋里。 苏彦明的眼珠子，慢慢腾腾的转过来。转到床边，跟那双干净清澈的大眼睛对上视线。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瞅。 “听说你要死了？” “嗯。” 苏彦明满眼复杂，声音嘶哑难听。 “苏灵，你知道什么是恨吗？” “不知道。” 虎妞妞眨眨眼睛，反问他。 “你恨谁？” “恨所有人，恨这个不公平的人间。” “为什么？” 孩子有点不大认同这个观点。 “我觉得人间挺好的，我喜欢。” “我不喜欢。” 他笑的有些病态，却依旧是好看的。 躺在病床上被命悬一线这么久，都没有再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但是现在看着这个心性不全的傻女儿，却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强烈的倾诉欲望。 “我恨周清然，她断了我的仕途。 我恨卢知玥，她毁了我的清白。 我恨父母兄长，不顾我的意愿。 我恨儿女，让我看清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恨我自己，为何要生于大户高门？ 我恨皇权高高在上，将我压的不能动弹。” 他嘴角爬出的那一抹笑容，记载的全都是他这一生讥讽的，疯狂的，可悲的曾经。 “来世，我愿孑然一身，也别再长成这副招蜂引蝶的所谓英俊模样。 我想正儿八经的入仕，哪怕为一小官尔。 谁也别想再逼我。” “谁逼你了？ 我舅舅说当人的道理其实很简单，不要逼自己就行，要学会在最伤心难过的地方努力放过自己。 其实我听不懂。” 虎妞妞疑惑的歪歪脑袋。 “你能听得懂吗？” “能。” 苏彦明脸上的笑，变成了哭。 “可是我做不到…” “哦，那就怨不了别人了。连你自己都不放过你自己，人家欺负你也活该。” 可以说，劝解的很扎心扎肺了。 苏彦明气的瞪了下眼睛。 “我不喜欢你，” “说的好像我喜欢你似的。” 孩子实诚的撇撇嘴巴。 “要不是外祖父让我来拿见面礼，我才不来你家呢。你跟你娘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呵，好人？” 他冷笑了一声。 “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好人。看在父女一场的缘分上，我便好心提醒你几句。” 眼睛看着面前这张与自己不像的脸，他努力喘了几口气，声音微弱到好似随时要断气一样。 “你这张脸，使你如今尊贵。但是日后，也会让你遇到危险。 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周晟。 他现在万般宠爱你，都是有原因的。 要记住，他只是你的舅舅而已。他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女，你永远不可能比的过。 一定要记住了，这个世界上能全心全意相信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苏灵，别太相信谁，…这个人间…没有好人的…”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也听不见。 虎妞妞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伸出手去学着刚才大伯父的样子，在他鼻子底下试了试。 还有一点点热气儿，没死。 放心的松了口气，转身走出去。 “你弟弟刚才说话说累了，我伸手试了一下还有气儿呢，不信的话你再去摸一摸。 以后他要是死了，可不是跟我说话累死的。 我走了！” 非常有经验的赶紧把自己摘出来，然后窜过去拽着弱鸡兄长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想在这里了。虽然不喜欢那个讨厌的亲爹，但是也不想亲眼看着他死掉。 心里会有很奇怪的一种情绪。 宋易行任由自己被拉着走，在平恩侯府大门口与主人家告辞之后，抱着虎妞妞在马车上坐好。 车轮滚动，将苏家抛落在身后。 “我有一点点难受。” “别难受，我在。” “你在我也难受。” 虎妞妞瘫在弱鸡兄长怀里，被对方温柔仔细的撸着毛毛，她舒服的眯着眼睛。 “虎妈妈死的时候我不在，我是后来才听说的。饲养员妈妈那天一直抱着我，她怕我难受。但是我其实不怎么难受，因为我都没怎么见过虎妈妈。” “嗯，那你现在也别难受，反正你也没怎么见过你如今的这个爹。有易哥儿陪着你呢，我永远都陪着你。” 宋易行用下巴抵着虎妞妞的大脑瓜子，轻轻的蹭来蹭去。就像娘刚离开的时候，虎妞妞安慰自己的时候一样。 “我不是因为他要死了难受。” 虎妞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她发愁的皱起了眉毛。 “他刚才跟我说，这个人间没有好人。兄长，你说什么样子才能算是好人呢？” “别听他的，这世上没有谁能是绝对的好人或者坏人。 做同样的一件事情，对得利者来说你就是好人，对失利者来说你就是坏人。好坏的定义应该从我们自己这边来论，不应该在别人的嘴巴里被断定。 就比如说我们上一次弄出来的缴纳税银一事，对于朝廷和百姓们来说我们就是好人。对于那些需要补缴大笔税银的世家中人来说，咱俩都坏的冒黑水了。” 第 333章 休沐日常 宋易行真不愧自小顶着神童之名，对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在教导虎妞妞的过程中被不断优化语言天赋，所有事情都能解释的通俗易懂。 孩子被开导的一清二楚。 “你说的对。 他自己对于我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想骗我？ 哼，我才不想当呢！” 心大的把不好的情绪一脚踢开，然后幸福的眯着眼睛享受撸毛毛。 宋易行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好在这一趟，没有影响到妞妞什么。 “现在送你回宫去吗？” “不要！” 虎妞妞立刻睁开了眼睛。 “我们回动物园去叭？ 我都好几天没过了，也不知道柳小虎他们有没有偷懒？苗杏儿胆子太小了，我担心她管不住。 走吧，咱俩回动物园去。” “好。” 宋易行笑的心满意足，抬手敲了敲车窗，扬声吩咐着外面。 “柳叔，去动物园。” 妞妞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他都陪着。 至于说太子殿下的吩咐么？ 哦，当时没听清。 这没原则的家伙总是这么一路纵容着，他能养出什么听话的孩子来？ 马车一路不停，拐个弯直奔长乐动物园。今儿天色看着就不好，但是园中依然还有很多游客。 因为有人在园中摆了一场生辰宴。这段时间卖出去了不少的卡餐组合，金子银子都哗啦啦往动物园里滚。 这家伙把虎妞妞给高兴的唷，小嘴一咧眉开眼笑。并且非常有园长样子的拍了拍苗杏儿肩膀，对其优秀的工作能力给予大力肯定和表扬。 “你的工作能力非常优秀，不愧是我看中的代理园长，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这个月大家的奖金全都翻一倍，希望你们能把营业额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大家加油吖！” 相当官方的一顿心灵鸡汤，把虎园长手底下这一窝小兵们，给灌的热血沸腾。 作为粉头的苗杏儿，立刻哐哐点头。 “园长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白天的时候我领着大家上班，下班的时候我带着大家和虎老二它们继续练习狩猎。 挣钱和学本领，保证一样都不会耽误的！” 这娃是虎粉群里最忠诚的头号毒唯，虎园长呲个牙她都得照着学。而且她自己学习了不算，还得逼着手底下的所有员工一起学。 这份好像刻进了骨子里的忠心耿耿呐，连皇家暗卫们都自愧不如。 对于自己手底下出了一个这么有上进心的员工，虎妞妞真的特别高兴。 所以小爪爪一挥，又给发福利了。 “柳叔夏叔，你们过来！” 听到召唤的两个侍卫头子立刻窜过来。 “郡主有何吩咐？” “柳叔，以后和夏叔上对班吧。就是你们俩一人一天在动物园，教我的同事们表演空中飞人。” 虎妞妞贼机灵的晃了晃脑袋。 “我上次看见柳叔你也会飞，这么好的技术不上班可惜了。 夏叔你既然也是当侍卫头子的，那柳叔会的你肯定也会，所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以后动物园再添一个节目，表演空中飞人。” 不讲理的孩子自己当家做主，把夏广彦给听的一脸有苦难言，苦逼的单膝跪地请罪。 “郡主，不是属下不听您的吩咐。 实在是职责在身呐！ 我是长乐郡主府的明卫统领，不是您说的那个什么飞人。若是传到皇上耳边去，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属下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可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吃不饱，实在是不敢死也死不起啊 ，还请郡主开恩！” 说的一套是一套的，虎妞妞气的撅起了小嘴巴。 “哼，我都找夏大人，也就是你堂兄打听过了。人家说你就是个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都不饿的那种。你哪来的上有老下有小？” “我堂兄？” 夏广彦咬牙切齿的磨了磨牙。 “郡主你别听夏广廉胡扯，我才不是老光棍。是我自己暂时还不想成家，我想先立业而已。” 矢口否认，是他最后的倔强。 柳闯子在一边笑的欢快。 这人还总是跟自己吹嘘他儿子多机灵多可爱，搞了半天连儿子他娘都还没着落呢！ 哈哈哈哈哈，贼有意思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你必须得和柳叔轮流在这里当老师，什么时候给我的这群同事们培训出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辞职。” 想了想，虎园长决定使出所有打工人都拒绝不了的金银大法。 “你就当是兼职好了，你的工资是我外祖父给你发的对吧？我也会再给你发一份的。以后你就是能领双工资的人了，多厉害！ 而且你刚才都说了，你是长乐郡主府的侍卫头刁。那这里本来就是长乐郡主府呀，你在这里上班才是最正确的。 兄长，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直接讲完歪理不算，还知道扭头去找外援帮着找补，宋易行当然不会说反对的话。 “郡主既然这么吩咐了，那你们就领命便是。总归只是顶一段时间的缺而已，只要你们能快点把他们教会，自然就能快点回到原职。” “是，属下领命！” 柳闯子自己答应了不算，还一把拽住难兄难弟的胳膊拖到一边。满脸都是兄弟你还是太年轻，听哥跟你唠的语重心长。 不知道叽叽咕咕说了啥，反正两个侍卫头子自己商量好了怎么排班，事儿就定了下来。 虎妞妞小爪爪一挥原地解散，她自己则拽着弱鸡兄长去找兽形同事们唠几句。还在傍晚闭园之后顺便照例开个政治大会，主抓一下动物园各项守则规定的事儿。 忙忙叨叨的直到天色撒黑，才一脸过足园长瘾的跟着兄长回到宣平侯府。 两小只吃了一顿非常温馨的晚饭。 然后像以前一样，跑到院子里爬树戳老鼠洞，又在书房里学写字学画画，他们在一起好像总有干不完的趣事儿。 可其实只有虎妞妞在身边的时候，宋易行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家还在。他乐意纵着她淘气撒欢，喜欢陪着她一起闹腾。 “兄长，好像下雪啦！” 虎妞妞扔下手里的画笔，跑到窗前去抬手接住一片飘到手心里的雪花。 “你看，真的下雪了。” 第 334章 下雪啦 宋易行也走过来，把原本只开了一道缝的窗户推开。 外面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已经纷纷扬扬地在地面上落了白白一层，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虎妞妞兴奋的要往外面跑，被她的弱鸡兄长一把抓住胳膊，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外面冷。” “我知道，但是我想去雪地里当小画家！” 孩子眼睛亮晶晶的。 “我可以一脚踩一个小梅花出来，可有意思了。走吧易哥儿，妞妞带你玩去！” 反手拽住兄长，丝毫不容他拒绝的把人给硬拉住出。宋易行只能吩咐守在院子里的下人，先去把姜汤准备好。 虎妞妞快活的像是一只撒欢的狗子，在院子里头蹦蹦跳跳。 “哎呀，我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肉爪爪了，没有梅花。” 她直接伸手往地下一拍，然后乐的直笑。 “兄长你快看，我画的竹叶好不好看？我觉得比它们用鸡爪子刨出来的好看多了！” 对此，宋易行表示完全都对。 他还跟着一起印了一个。 一只小小的手掌印旁边，还有一只稍微大一点的手掌印，看着莫名和谐。 雪一直下，他们后来撑着伞在雪地里等。等雪下的多一点了，就一起堆了一个不太大的丑丑的雪人和雪老虎。 不是人骑着老虎，而是那只胖胖的小老虎，被丑丑的小雪人抱在怀里。一看就知道感情非常好，就像他们这样。 两个孩子玩儿的高兴。 虽然后来虎妞妞被硬逼着灌了一碗好难喝的姜汤，但是弱鸡兄长很勇敢的灌了他自己两碗，虎砸就不好意思赖皮不喝。 捏着鼻子硬灌下去，然后被兄长赶紧投喂了好几颗蜜饯以后，她才苦着脸的抱怨。 “真的好难喝！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汤药这么难喝的东西？” “这不是药，这是姜汤。” “一样的，都好能喝！” “所以等你明天回宫以后，可不许偷偷跑出来玩雪。要不然会生病的，就要喝很多更难喝的汤药了！” 宋易行怕她回皇宫去以后没人管得住，到时候无法无天随便在雪地里玩，那还得了？ 所以一个劲儿的吓唬她。 听劝的虎砸赶紧点头。 “知道了，我听你的话。我一点也不想喝又苦又臭的汤药。” “我们妞妞真乖！” 对于虎妞妞的乖巧听话，虎她哥非常有成就感。当然，虎砸自己也这么觉得。 “对，我最乖，最通人性了！” 对于自己现在当人当的这么成功，她得得瑟瑟的插腰骄傲脸。一副要夸你就赶紧夸，要不然我马上就要骄傲了我告诉你的小模样。 又乖又嚣张，把宋易行看的一边笑，一边熟练的把人抱起来。 “走吧，最乖最通人性的小郡主。先帮你洗漱干净，然后给你讲睡前故事。” “不，这回换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虎妞妞摩拳擦掌。 “我都已经听外祖父和舅舅说了好多的睡前故事了，今天我可以哄你睡觉。放心叭，我有的是经验。要不然我现在就讲给你听呢？” 宋易行抱着人往前走，嘴里还笑着应声。 “那你说，我听着呢。” “哦，那我先想想第一个该说什么。对了，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道观。道观里有一个老道士，在给小道士讲故事……” 叽叽喳喳的童言童语，给这座冷清的侯府，终于添入了不少的热乎气儿。 大雪毫不惜力的整整下了一宿，直到天亮了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吃完早饭以后，在皇家暗卫扔出来的左一枝右一枝花枝提醒下，宋易行只能依依不舍的把虎妞妞给抱上了马车。 今天马壮壮特别仗义，大雪天的也愿意挪动尊蹄，送虎和虎她哥去皇宫。 这货当时为了不去动物园上班，差点被虎妞妞把四个蹄子都给它打折了。为了当咸鱼马留在家里，这怕死的家伙硬是抖着腿挺住了来自虎的威胁恐吓。 说啥也不愿意离开家。 刚开始虎妞妞不理解它为啥不愿意去上班，明明在动物园里又不累又不苦，有专门的饲养员照顾还有工资可以领，绝对比在家里吃的好过的舒服。 但是马壮壮就是赖在家里不走。 后来还是宋易行聪明，一下子猜中了马的心思。 它是在等，等最疼马的虎她娘回来。 这就把小兄妹俩给弄沉默了。 他们也不好明说娘肯定是回不来了，又不能为了这个真把马壮壮给打死，毕竟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最后只能随它去了。 所以今天看见出门的是马壮壮，虎妞妞还挺奇怪的问它。 “你不是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呢吗？怎么想起来出门了？” “昂～～～” 马壮壮呲牙咧嘴的一顿叫唤，又不耐烦的刨了刨地上这快埋到半截儿马蹄的雪。 宋易行听不懂，就低声问。 “它说的什么？” “没事儿，瞎操心呢！” 虎妞妞心大的伸出手，被兄长给抱到马车上去。两人坐好以后，才解释了一下。 “它是觉得雪太大了，其他马拉我们它不放心。怕万一把我们俩给摔死了，娘回来一看就剩它一个独生马了，到时候它没法儿狡辩。” “噗嗤，” 宋易行没忍住笑出了声。 自从在山林里捡回虎妞妞以后，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动物都奇葩的要死。 最奇葩的就属马壮壮了。 大概是娘还在的时候太疼它，所以马壮壮总觉得它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跟他们两个是一样的。 唔，不过也确实聪明的不正常。马壮壮的聪明程度，最起码有三四岁小儿那么高。 宋易行把手里的暖炉递给虎妞妞，顺便清了清嗓子，朝外头吩咐一声。 “好了，走。” 今天应征马夫岗位的是宋时序，他也知道马壮壮是个不正常的马，不需要人来驾驭它。 所以在听到吩咐以后，这大聪明娃子赶紧拍了拍马屁。 “马大爷，咱走吧。” “昂～～” 膘肥体壮的骏马一声嘶鸣，似乎是在提醒着车上的人都快坐好，千万别掉出去摔死了。 然后优雅的迈动大长腿，往皇宫的方向前进。 该说不说，这货不愧是战马出身的最优良品种。正经干活儿的时候，确实比其他马厉害多了，跑的又快又稳。 第 335章 上学吃瓜 大约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吧，就把虎安全送到了目的地。 然后又马不停蹄的拉着虎她哥，把人送到了应天书院。 直到家里的两个孩子全送到指定位置以后，操心的马才原地变身为摆烂咸鱼马，溜溜达达的驮着自己回家。 宋时序这有约等于无的兼职马夫也不敢瞎逼逼，只能哆哆嗦嗦的在寒风雪天里一路相陪。 皇宫里，再次回到学堂上的虎妞妞按照惯例，趴在书桌上丧唧唧的打算哄自己睡觉。 每次休沐过后回来的上午，一般都不会上正经课，大多都是留给学生们自己温故而知新的时间。 也是虎妞妞用来心疼自己，给自己补觉的黄金时间。 不过今天她还没来得及去抓住周公，因为她那同样缺心眼儿的学渣搭子十三公主周淼同学，已经鬼鬼祟祟的窜了过来。 “长乐长乐，快别睡了起来听我说！你知不知道昨天你走了以后，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都说我昨天已经走了，那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国狮大人，能靠他手里那个老龟壳算出来。” 虎妞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十三公主，兴奋的直接跟学渣搭子分享快乐瓜讯。 “哎呀，你听我跟你说呀。 我九姐和安宁都被太子三哥给罚了，是每个人挨打了十个板子的那种！ 对了，挨打的不止她们两个。东宫里所有的小孩儿除了还在吃奶的小娃娃，每一个人都被罚了十个板子。 听说宏哥儿他们兄弟仨除了挨打，还被罚了抄孝经和论语什么的…… 你知道不，太子三哥昨天还专门叫我们所有人都去看了他们挨打。听十姐说，这招叫杀鸡敬猴来着。 虽然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昨天东宫都快闹翻天了！太子妃带着东宫妾妃们，在太子三哥面前又哭又闹…” 十三公主念书不行，习武也够呛。但是要论起说八卦来，这娃却是绝对的天赋型种子选手，简直优秀的在皇宫里无一合之敌。 虎妞妞已经被钓起了极大的兴趣，两只耳朵支棱的格外勤快。 “然后呢？” “然后呀，太子三哥一点也不惯着太子妃。直接冷笑着说，咳咳咳，” 她还专门清了清嗓子，然后压低了声音，粗声粗气的现场还原了一下当时剧情。 “呵，太子妃若是觉得太过清闲，那不如帮孤准备一下迎娶太子良娣一事。” 接着语气一换，十三公主尖着小嗓子。用一脸夸张的不敢置信，模仿出了太子妃震惊语气中的精髓所在。 “你才刚入主东宫，便要纳妾？ 我，我不同意！ 就算是要纳妾的话，你纳个奉仪便是，怎能开口便是要纳太子良娣？ 你把我这个太子妃置于何地？” 再然后又换成粗嗓门，还格外有还原精神的歪嘴冷笑了一下。 “呵，孤只是在吩咐你，并不是在跟你商量。 等太子良娣一入宫，东宫这一应内务便全交与她打理便是。你继续好好的清高的当你的世家贵女，不用再委屈下凡来瞥这凡尘俗世一眼。 日后东宫里的这几个蠢孩子，都无需劳烦你教养。江羽，带人把这几个蠢货押下去，一人赏他们十板子醒醒脑子。 孤以后若是再听到你们犯蠢，干出些不该干的事，说出些不该说的话，那就别怨孤这个当父王的要下狠手了。 对了，东宫里所有伺候小主子的贴身奴仆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压下去打五十大板。命硬的就活，舌头硬的就死。 孤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们蛊惑幼主的馋言厉害，还是东宫的杖刑更厉害。” 再然后话音一转，又变成了一群人的求饶声，男女老少的。 “父王开恩，求父王息怒！”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呜呜呜……” “父王，别打我，我什么都没瞎说。” “太子殿下饶命啊！” “饶了老奴这一条贱命吧！” 就这么跟黄皮子上身一样，十三公主硬是靠一嘴之力，演活了东宫那一大家子主仆的喧腾热闹。 把不小心听到的十一公主的，气的伸着手指头要过来捏她。 “小十三你这个蠢丫头，还敢拿东宫里的事情出来打趣了，你作死不找地方啊？” “我什么时候作死了？这不是为了给长乐学一学，她昨天都没有眼福看这么一场热闹…” “你还说？！ 再说我打你了！” 十一公主做势要站起来打妹妹，十三公主就赶紧认怂的挡住小嘴巴。 “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说完气呼呼的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掏出书册挡住脸，逃避开姐姐追杀的眼神。 眼瞅着终于把那祸头子给瞪的安生坐下了，十一公主再看看另一个祸头子眼珠子还在咕噜噜乱转，她心累的叹了口气。 “长乐，你别听你十三皇姨瞎说。 东宫里的事情不论如何处置，总归太子三哥自有他自己的道理。 储君之意，与旁人无关。 你知不知道啊？” 生怕这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的外甥女，别再脑子一热冲到东宫去看热闹，万一给自己这些小可怜们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怎么办？ 再说了看个鬼的热闹啊？ 昨天那阵仗简直吓死人了，从来没见过太子三哥有那么可怕的一面。 七姐说那是储君之威。 十一公主年纪还小，不懂该怎么去敬畏这份可怕的威严，但是她知道该怎么谨守本分才能活的更安全。 虎妞妞半知半解的点点头，继续趴回桌子上，闭起眼睛睡觉。 沈太傅过来转了两趟都没吵醒她，最后只能气的掏出护心丸硬嗑下去两粒，才能继续心平气和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还要活着熬到致仕，回家去含饴弄孙饴。才不愿意为了皇家这群难缠的小崽子们，把老命给搭在里头。 皇帝一年给多少俸禄哇，值当买老夫这条性命？ 不值当！ 不生气， 呼～ 不生气…… 死熬活熬终于熬到了上半场结束，散学的钟声一敲响，长乐郡主自动自发的睁开了眼睛，撒丫子就跑。 第 336章 难为 一路直奔勤政殿。 果然，找到了想找的人。 “外祖父，舅舅，我回来啦！” 欢快的小嗓子在院门处响起，忙到晕头转向的太子，听到动静才从那一堆仿佛没有尽头的奏折里抬起脑袋。 放下笔一看时辰，他略显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哎呦，忙活政事都快忙昏头了，竟然忘了接孩子。” 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这时候也放下了御笔，顺便瞅他一眼。 “少往政事上推脱了，朕怎么听说你那东宫事才真是热闹嘈杂的很？” “您听谁说的？” 太子挑眉看着亲爹。 “父皇，您也往我身边放暗卫了？” 本来想再逼逼叨叨抱怨点啥的，却被一个不耐烦的眼神给瞪了回来。老皇帝没来得及骂儿子呢，外孙女已经从外面蹦哒进怀里来了。 “外祖父，我刚才在学堂里听十三皇姨说……” 孩子一天天的成热心了，非常乐意跟亲亲外祖父分享各种她觉得好玩的事儿。 很好，这下太子总算知道他亲爹是听谁说的了。看着当面说道自个儿是非的好大甥，他气的心肝疼。 “虎妞妞，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出气立威吗？你怎么能又跑到你外祖父面前告舅舅的歪状？” 坏了，蹦哒进来的时候太高兴，竟然忘了舅舅今天居然也在。 虎砸有点心虚的反驳。 “我什么时候告你状了？” 感觉被舅舅给冤枉了，她还有一丢丢不大高兴的冷哼了一声。 “哼，干架这种事情我经验丰富的很，用得着你帮我？” “哼，你用不着我帮我也得敲打，省得一些心盲眼瞎自作聪明的，总干出一些惹人烦的事情。” 太子也照样哼了回去。 很明显，在没有外敌可以掐架的时候，这舅甥俩自己就能互掐的很好。 “那你还说是帮我？” “……行，是为了帮我自己行了吧？” “行叭。” 虎妞妞大方的点点头，然后往外祖父身边又凑和了一点，挺遗憾的叹了口气。 “唉，听说昨天讨厌的端盒长宁都挨了打。这么大的热闹我却没有亲眼看见，我觉得好吃亏呀。” “先别管那个热闹不热闹的，你赶紧坐下喝口热茶暖和一下身子，一会儿就能用膳了。” 老皇帝没接外孙女那个话茬儿，他只是把孩子揽在身边坐好。 又顺手接过大总管端过来的热茶，塞进这双小手里让她暖暖爪子。 最后抬起老眼，扫了一眼旁边已经被怼到无话可说的太子。 “太子，你罚那群孩子倒也没什么。总归一个个出言不逊的，敲打一下也是好事。 但是你说让太子妃给你张罗，迎太子良娣回去打理东宫诸事，就有些过了。” 顾忌着还有孩子在边上坐着，老皇帝话说的隐晦，可是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才将将入主东宫就要选妾妃，周老三你脑子还在家吗？ 女色上头还是清明一些的好。 意味深长的眼神，把太子看的老脸一红。 “父皇您想多了，不是您想的那样。” “朕想什么样不重要，你这个当太子的能做什么样，才重要。” 一边替外孙女捋顺有些毛躁的头发，一边见缝插针的教导儿子。 “范阳卢氏好不好惹，你自己当年撞大运娶了卢氏女的时候，就很清楚的。 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前些年你也是借过你岳家的力吧？如今一朝翻身踏上储君之位，就打算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不成？ 还说什么迎太子良娣打理东宫事，可真亏你能想得出这么缺德的应对之策。” “父皇，您都知道是应对之策了，何必还要说出来臊儿臣的脸面？”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父子。 但是可惜他爹没这个觉悟。 皇帝很故意的问道。 “那你是瞧上哪家贤惠能干的名门贵女了？不妨把人选说出来给朕听一听。” “哪有哇？” 尴尬的动了动嘴角。 “我那是说出来吓唬卢氏的，省得她闲的生事。 儿臣这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父皇您又不是看不见，我哪来的那个闲工夫寻摸什么人选？” 皇帝就又瞥了他一眼。 “是寻摸不着？” “是不想寻摸。” 太子沉吟了一下，才实话实说。 “卢氏身上虽然有很多的不足之处，但是当初她当了寿王妃，确实算是下嫁给儿臣的。这么多年替我绵延子嗣打理内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且您方才说的没错，前些年我也确实借到了卢家的力。虽然在我那老岳父死了以后，他们便换风向明里暗里压到老四那边去了。 但是我依旧记得当年我那老岳父的鼎力相助之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我也不想做的太难看。” 皇帝垂下了老眼。 总归老三身世这一块，当初是有自己这个当父皇的错处在。才会造成他没有母族可依，反倒要从妻族借力。 弄的他如今哪怕成了太子，对太子妃卢氏也是处处轻不得重不得。既不能纵着她那脾性，又不能真的对其太过严苛，免得留下忘恩负义刻薄寡恩之嫌。 唉。 心中也是诸多思量，最后才点点头，无可无不可的闲交代几句。 “你自己心里有章程就行，朕也懒得搭理东宫的事情。 只要不损害到江山社稷，你能对旁人多包容一些，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其中尽度，自己把握。” “是，儿臣知道。” 父子二人跟打哑迷一样，把事情轻轻翻篇。倒是让旁边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了半天的好奇家伙，最后还是没忍住的举起了小爪爪。 “外祖父，舅舅，你们说完了吗？” “怎么？长乐你可是饿了？” 老皇帝看了一眼伺候在边上的大总管，看见对方笑着点头以后，才一脸慈爱的继续哄外孙女。 “别急，已经让人去传膳了。” “嗷，那咱们赶紧洗手去吃饭吧！” 一说起吃的，虎妞妞刚才还想问啥就全忘了，兴高采烈把手里的茶杯塞回外祖父手里去，然后自己噔噔噔的拽着舅舅就走。 “舅舅，今天我高兴。走，我陪你一起去洗手，我帮你洗。” 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太子没好气儿的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外甥女可爱的小脑袋。 第 337章 宫中日常 “哦，你不好哄，那就算了。” 孩子是个干脆利索的潇洒性子，自个儿噔噔噔的跑去把小爪爪洗好，然后爬到餐桌边的椅子上坐好，静等开席。 老皇帝也懒得搭理儿子，直接起身享受属于他老人家的天伦之乐去了，徒留太子一个在后头气的直磨牙。 洗好手坐到饭桌旁边，他还在叨咕。 “虎妞妞，你就不能再多哄我一句吗？万一再多哄一句，我就被哄好了呢？” “不能。舅舅你都已经是长这么大一只的成熟太子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一个小孩子哄你？好麻烦。” 虎妞妞盯着被端上桌来的饭菜，跟饿虎下山似的，一看就知道没怎么把她舅放在心上。 太子不大高兴的哼了一声。 “哼，我看你就是偏心。 每次哄宋易行那个黑心小儿的时候，你怎么不嫌麻烦呢？到了你亲舅舅这里，多哄一个字你都嫌累得慌。 虎妞妞，我是你嫡亲舅父，又不是在路边捡来的，” “太子，食不言。” 皇帝懒得再听老三小心眼子的跟宋家小儿争宠，回回争不过还回回要蹦哒出来，一点不长进。 把儿子喝斥住以后，又亲自执箸给外孙女夹了一筷子胭脂鹅脯。原本给皇帝布菜的大总管赶紧转移阵地，先伺候长乐郡主。 幸福的被大总管投喂了许多好吃的，虎妞妞满足的笑眯了眼睛，也不再跟舅舅顶着干。 甚至在午休结束被送去上武课的时候，还能心情很好的闲打听。 “舅舅，不是说宏表哥他们都被你叫人给打了吗？那他们下午肯定不会来上课了，我为什么还要来？” “谁跟你说他们不来上课？” 太子拉着外甥女，一大一小慢慢往前溜达。 “他们挨打了，得养伤。” “用不着。 区区十个板子而已，又没有人敢下狠手，估摸着连破皮都不会，顶多就是点皮肉之痛罢了。 不耽误。” 语气听不出什么喜怒，只不过储君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把小郡主给抱了起来。 “为什么又抱我了，不是说让我自己走吗？” “天冷，抱着你暖和。” “哦。” 吃饱喝足了的孩子一般都贼好说话，也愿意把自己当个大号暖手炉，送给舅舅取暖。 乖乖的小孩最招人疼，太子的眼神就更柔软了一些。他迈步往前紧走几步，把伺候的宫人们都给甩在身后。才凑到外甥女耳边，跟说什么小秘密一样。 “长乐，不论到什么时候，我永远都是你舅舅。” “要不然呢？ 你不是我舅舅是谁？” 虎妞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看见舅舅不知道为什么磨了磨牙。 “所以你别听苏彦明胡扯，他那人目光短浅惯了，理解不了我们舅甥二人之间的感情。 虎妞妞，你相信舅舅。 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舅舅的好孩子，我会一直像现在这么疼你。” 只要一想到在父皇那里听暗卫传回来的那些信儿，太子就气的想提前超度了苏彦明。 那糊涂虫他自己一辈子活的憋屈死的潦倒，郁郁不得志死了就算了。却还非要在临死之前给自己挖坑，挑拨他们舅甥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其心可诛。 要不是看在苏彦君识时务的那一片忠心上，孤非让他们老苏家好看！ “舅舅你放心，我知道。” 大脑袋搁在舅舅肩膀上，孩子也没那个多余的脑子去问舅舅为什么会知道亲爹跟自个儿说的话，但是她记得住兄长跟自己说过的话。 “这世界上的好人和坏人，不能靠别人的嘴来定，要靠自己的心来定。 我觉得我遇到的好人多，所以我喜欢这个人间。 舅舅，你喜欢这个人间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 太子沉吟了许久，才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以前的想法跟你那亲爹差不多，觉得这世界上的好人差不多已经死光了。 但是我没他那么会钻牛角尖，我擅于在伤心难过之处努力放过自己。 然后现在么，我觉得我喜欢。” “我也喜欢，所以我才不听他说的话，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对，我们长乐真聪明真通人性。” “那当然啦！” 虎妞妞笑的一脸高兴，又坐直身体前后左右的找了一圈。 “舅舅，我怎么没有看见江羽？” “你又不叫他飞人了？ 找他有什么事儿？” “我那里现在已经有飞人了，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空到我那里去兼个职？” “没空，他忙着呢！” “哦，好叭。” 一大一小对答流畅，脚步落在冬雪掩映下的殿宇长廊，温暖了这一片雪光。 把外甥女送到演武堂，太子连看都没看自己那几个糟心的儿子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虎妞妞背着小手手晃悠进来。 “长乐，你来了？” 周钦宏恭送完父王以后直起腰身来，神色有点不大自然的打招呼。虎妞妞看了看他，眼神又往他屁股上溜达了一圈。 又看了看另外两个倒霉表哥。 “你们还真来了啊？ 不是都挨打了吗？为什么不趁这个好机会请假修墓？ 我想休都没得休，你们能休竟然不休，真傻。” 一听长乐这语气，似乎没有记恨自己兄弟等人的意思，东宫的三个皇孙都轻轻的吐了口气。 “表妹，我们哪能跟你比啊？” 周钦征羡慕嫉妒的叹了口气。 “唉，我们仨拼死拼活的学文习武，都还无缘无故的跟着挨了顿打呢。要是敢无故逃课的话，都不知道得被父王打成什么样子。” “二哥，你在表妹面前瞎说什么呢？” 周钦沣赶紧拽了傻子二哥一下。 自从亲爹成了储君之后，他们也摇身一变成了身份尊贵的东宫皇孙，所以也不像在寿王府里的时候兄弟姐妹们排序掺在一起了。 现在男女分开各排各的，好认得很。 周钦宏作为太子的嫡长子，却并没有如前太子的嫡长子那般被封为皇太孙，这就让他难免有点底气不足。尤其是在面对这个有皇帝和储君双重盛宠在身的小表妹时，他就更有些心虚气短。 “长乐，对不住啊。”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对我干什么坏事情了吗？” 第 338章 收赔罪礼物 “没有！” 周钦宏被小表妹那狐疑的眼神，给打量的浑身一抖。生怕慢说了一步，又得挨上一顿狠的。 “我是替安宁跟你道歉的。” 他脸上有些羞窘之色。 “长姐她虽是庶出，但是打从一出生就是养在我母妃院子里，所以养的有些心高气傲，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她上次对你口出恶言之事，父王已经狠狠罚了她，也敲打了我们。 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长乐，还望你别跟我们生份了才好。” 说完从兜里掏出了一块质地极好的虎纹玉玦，双手奉上赔罪之礼。 这孩子果然上道的很，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掌握住了怎么跟虎砸打交道的精髓。 “长乐，这是我送给你的赔罪礼。” 虎妞妞看着那块漂亮的玉老虎，立刻心大的决定跟对方继续当亲戚。 “谢谢大表哥！” 小爪爪抓起礼物，飞快的放进自己兜儿里。原本来上学的不美好心情，一下子都美好起来了呢！ 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后面那两个。 啥话都没说，但是意思很明显。 脑子聪明一点的周钦沣，先是看看嫡长兄。在对方微微点头以后，又看向憨二哥。 然后认命的从自己身上摸出最值钱的玉佩，顺便帮二哥也把玉佩从腰上摘下来，一并递给了靠收礼物认亲戚的奇葩表妹。 “长乐，这是我和二哥送给你的赔罪礼。还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也别嫌弃礼薄了。” 明明无缘无故挨了打的是他们，但是现在道歉送赔偿礼的还是他们。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他们有好娘好姐姐帮着挣来的，唉。 “我不嫌弃！礼物有的收就行了，没有挑三拣四的必要。放心，我又不是那种小心眼子的人，我可大度可好说话了！” 虎妞妞笑的一副，我简直大度到可怕的自信模样，把对面那三兄弟给看的直抽抽嘴角。 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长乐把赔罪礼给收了，那么这一篇也就算翻过去了。 他们放心的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一抹轻松的微笑。 偷偷关注着这边的周钦南，一看虎妞妞好像是把事情给解决好了，才笑着走过来。 “又收到礼物了？” “嗯！” “高不高兴？” “都收礼物了，还能不高兴吗？” 虎妞妞快乐的把礼物装好，又拽着对方的胳膊，把人拖到面前来。 “小南南，谢谢你哦。” 周钦南眼睛眨了眨。 “谢我做什么？我又没有送你礼物。” “谢谢你昨天又跑去通风报信。” 虎妞妞笑嘻嘻的抬头看他。 “我都问过我舅舅了，又是你让人给他送的消息。谢谢你吖小南南，你果然是个好人。” “咳。” 周钦南不大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尤其是看到周钦宏兄弟三个也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己，他只能尴尬的解释了一下。 “我是受了三皇叔的吩咐，他让我照看着长乐一点，有什么事儿就给他递消息。” 然后挺光棍的摊了一下手。 “我也没想到，这回来找长乐麻烦的居然是你们东宫的人，实在是对不住啊。” 如今人家身份比自己尊贵，周钦南只能放低自己抬手作礼，该道歉就道歉。 周钦宏立刻摆摆手，亲自上前一步把这位得父王看中的堂兄双手托起来。 “三哥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我们一家子兄弟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可不该有这么多虚礼。 快快起来，别臊弟弟的脸皮子了！” 该说不说，周钦宏这个东宫嫡长子绝对不是白给的。 除了确实有些身子弱，他的品性与待人之礼，绝对在明面上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儿郎来说，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了。 周钦南也立刻就坡下驴，兄弟俩好一顿亲切交谈。剩下三个小瓜娃子，都在旁边出个耳朵听动静。 直到上课钟声被敲响，周钦宏才笑着看向咕噜噜乱转眼睛的小表妹。 “长乐，那我们快进学堂里去吧，一会儿楚将军该来了。” “好，走走走。” 又收了几份礼物的虎妞妞贼好说话，迈动小脚脚跟在几个表哥后面，溜溜达达的晃进了玄字班。 对，武课学堂也分班。 而文课学渣的长乐郡主，却是武课老师们的心肝肉。 毕竟一个六岁的小儿，蹦起来打天字班的学生跟玩儿似的。此等恐怖的武学天赋，哪个武学师傅能不喜欢？ 并且皇帝和储君都下了吩咐，一定要好生教导长乐郡主。就连大将军沈青云都被太子殿下给硬薅进了皇宫里来挂了个少傅之职，专门给这群皇家小崽子们上武课。 然后说人，人就到。 沈青云一身黑色大氅，自雪中疾行而来。眉眼间锋芒毕露，一看就是在战场上滚出来的气势。 这让虎妞妞格外喜欢。 “大将军，我们今天玩什么？” 粉雕玉琢的一团小娃娃滚过来，一点都不怕自己身上的戾气，这让沈青云看着她的冷眼都悄悄往回调了调温度。 然后又看向了站在旁边的那几个皇子皇孙，声音依旧冰冷。 “学武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必须要先打熬好精骨，你们今日继续练基本功。” “是。” 几个愿意皇家小儿郎们全 “嗷，又练蹲马步呀？” 虎砸失望的嗷了一嗓子。 “马步有什么好练的？要不然今天我们练虎步怎么？” 孩子还热心的抱着老师大腿。 “大将军你要是不会的话也没关系，我会。我可以教你，免费哒！” 能听得出来了吧？ 孩子真的很喜欢这个大将军，毕竟都给他免费了。 沈青云看着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笑容，但是眼神却暖和了许多。 “长乐郡主，你不用跟着他们练基本工了。今日，给你另安排课程。” “嗷？” 虎妞妞立马来精神了。 “那我玩什么？” “跟我走。” “好，走走走！”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演武堂的武器房，指着架子上那十八般武器，沈青云看向虎妞妞。 “你自己挑选一个顺眼的。” “哦！” 虎妞妞高兴的跑过去。 这么多东西，让她有了点选择困难症。 “大将军，我不能都要吗？” 第 339章 沈太傅辞官成功 “不能，贪多嚼不烂。” 大将军拒绝的很干脆，虎妞妞接受的也很干脆。 “好叭，那我选这个。” 一柄长相漂亮的红缨枪被抽了出来。 沈青云也不多说废话，大氅一扔接过枪来就是一阵动人心魄的武技。一点花架子都没有，招招皆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 把虎妞妞看的热血沸腾。 “嗷，我也要学！” “来！” 孩子在演武堂跟武师父玩的如鱼得水，但是她却不知道她的文师父，已经打算跟皇帝请辞了。 “皇上，老臣要告老还乡！ 老臣临死之前就这么一个愿望，还望皇上恩准！ 您若是实在不让老臣辞官的话，那就请皇上将老臣发配出京去吧！” 看样子沈太傅是真下了狠心，这回说啥也不教了。 教又教不会，叮又叮不懂。叮懂了又不鞋，鞋废了也不好好写。 这得是上辈子结了多大的仇哇？ 这辈子恨不能一剑攮死他这个文师！ 沈太傅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到哪里都能腰杆挺直，唯独现在临了临了要晚节不保。 只要一想到别人以后会议论，说长乐郡主是他沈某人教出来的。沈太傅就表示，老夫不大想活了。 真的。 比起日后，跟在这不学无术的小魔星郡主后面身败名裂什么的，现在活不活其实关系已经不大了。 摊上这么个学生，自个儿的生前身后名，迟早是要被败坏完的。 沈太傅不能再想。 哆哆嗦嗦的就开始从兜里往外掏养心丹，哐哐往嘴里磕药。 老皇帝坐在龙椅里，看着被递到自己手上来的这一份差差圈圈鬼画符，再看看旁边那一摞字迹工整的课业，最后再看看边上正忙着磕药的可怜人。 他就算是再昧着良心，也不好意思硬怪人家老师教的不行。都是一个学堂里教出来的，没道理其他人都行，就单单教不会一个长乐郡主哇？ “那个，咳，” 皇帝有点要脸的咳嗽了一声。 “十三公主，她这回功课也完成了吗？” 好家伙，这是想多拽个人下水？ 把脸分开丢，就不那么明显了呗？ 沈太傅努力的把养心丸硬咽下去，才长吸了一口气，回禀君王询问。 “十三公主这两回的功课，都还算可圈可点。虽然依旧是倒数的，但是绝对不是垫底的那一个！” 最后这句话指向性太明显了。 老皇帝尴尬的抖了抖胡子。 “哦，朕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千万别多想。朕刚才就是随口一问罢了，真的。” 呵，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多拉点人下水好推卸责任，表示不是你家孩子不受教，是我沈某人不会教呗？ 行，这黑锅我认了！ 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沈太傅对自己的名声狠下决心。 “皇上，老臣实在是年纪大了，如今耳聋眼花也时常不记事儿。 竟把长乐郡主这么个机灵孩子，教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误人子弟啊！ 我哪里还有老脸继续盘距在朝中？ 求皇上罢免了老臣官职，让我回家去好生反省余生吧！” 一个响头狠狠的磕在了地上，也狠狠的磕在了皇帝的脸皮子和良心上。 人家都已经知情识趣的把黑锅给背了，自个儿要是再不放人，多少也是有点不地道。 万一哪天长乐把人给气死了，朕都不敢想史官手里头的那根破笔，到时候会怎么瞎特么乱写？ “别磕了。” 痛定思痛，皇帝终于忍痛吐了口。 “你告老辞官一事，朕准了。” “多谢皇上，老朽告退！” 生怕皇帝这不讲究的家伙会原地反悔，沈老爷子动作麻溜儿的磕头谢恩，告辞走人。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绝对不给狗皇帝一点点反悔的余地。 看着又从自己手底下，全须全尾溜走一个出去享福的，老皇帝眼珠子都快盯蓝了。 到底是谁在羡慕嫉妒恨啊？ 朕不说。 “杨忠海！” “老奴在。” “去把太子给朕叫过来！” 皇帝恼火的狠狠一拍桌子，那几页功课上让人辩不分明的圈圈叉叉，气的他眼睛疼。 “朕倒要问问看，他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 “喏，皇上你您消消气。老奴这便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都快忙成狗了的太子，马不停蹄的赶到勤政殿，被他亲爹指着脑袋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委屈，但是没法儿辩驳。 最后只能坚强的一抹脸，小心翼翼的跟亲爹商量。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长乐她要是实在不愿意学的话，要不然文课这方面就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 皇帝又开始低声咆哮。 “你明明知道她不仅仅是长乐郡主，古往今来翻开史书野传，有哪一回的星君下来是为了奔着当睁眼瞎来的？ 留在史书上面，还能不能看了？ 不求文韬武略博古通今了，最起码的学识教养，是非之断必须得有！ 否则，依她的心性一顾放任却不加以引导，以后该长成哪般模样？” 知道亲爹担忧的有道理，太子也急的直皱眉。 “长乐她最听宋易行的话，要不，” “不妥。” 还没说完的话，被皇帝直接否定。 “长乐本就在情感上太过依赖那个小儿，这对于她和皇室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能强硬的让她必须跟宋易行分开，但是我们可以在情感上慢慢的将其分薄。直到滴水穿石，把她完全拢到皇室里来。 所以，你另外想辙。” “是。” 让天家父子发愁的事儿，却着实是让孩子们都快高兴坏了。 又是一天休沐日。 臭味相投的长乐郡主和十三公主，心情贼好的组局带人去动物园看新节目。 两人第一站，拐去文远侯府接十三公主的伴读，闻静小姑娘。 本来应该算是平平常常的一件小事儿，却偏偏硬是有人要跳出来添堵。 文静的嫡姐，大她两岁的文蕊哭闹到了文家太夫人的跟前去。非说继母为人不公道，一掷千金让她亲女儿出去玩，却苛待她这个原配嫡女！ 当着十三公主和长乐郡主的面闹腾起来，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一对酷爱吃瓜的皇家小猹猹，却都安静的蹲在了瓜田里，说啥也不走。 文老夫人抱着文蕊一阵儿心肝肉的哄哇，最后竟然也略有些不满的质问儿媳妇。 “赵氏，你可知错？” 第 340章 闻家事 这一句话，差点把闻静她亲娘赵夫人给气乐了。 “敢问老夫人，妾身何错之有？” “你当母亲的不好生管教女儿，叫两个小丫头心生不忿闹腾起来，这还不为错吗？” 闻家老夫人到底还是要脸的，顾忌着有十三公主和长乐郡主在场。哪怕只是两个几岁大的小娃娃，她也不愿意落下什么话柄来。 所以斥责的很是隐晦。 偏偏闻静她娘是个腰杆子硬的，不愿意受屈的。被这么黑不黑白不白的敲打，她气不过。 所以帕子一甩俏脸一收，看看坐在一边眼含嘲弄看热闹的妯娌们，再看看闹腾的继女和偏心的婆母，这人张嘴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老夫人这话说的真真是伤人心，我一个商户人家出来的继室，有何资格管教这个管教那个的？ 我呀，满打满算肚子里就爬出来闻静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小冤家。这辈子能把她给管教好了，就算是我的本事。 至于其他人，我这位卑言轻的后娘，可不敢再多嘴多舌指手画脚的。 六小姐乃世子的原配嫡女出身贵重，我一个商户女懂个甚啊，哪里配管教六小姐？ 老夫人，您别折煞儿媳了。” 说完，还做作的拎着帕子擦了擦眼睛。语气和态度都是谦卑的，偏偏这话里头给的软钉子恨不得噎死人。 本来也就是。 初初嫁人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谁又不是抱着好生过日子的心来的？希望能得夫君爱重，不敢奢求多疼多宠，就想求个举案齐眉不为过吧？ 偏偏，奢望就是奢望…… 后来想明白了，索性把儿女情长的心思一收。让闻筹那老东西死一边去，她抓紧嫁妆顾好亲生女儿才是正经的。 嘿，日子果然就全都是好日子了。 闻老夫人被怼的噎了一下。 她也不能说赵氏说的不对，毕竟这些话，也都是自己以前敲打过她的话。但是疼爱多年的孙女在怀里哭的这样伤心，她就又生出了一些恼羞成怒来。 “你还知道你是当儿媳的？老身说一句你顶十句，莫不是想指着你婆母的鼻子骂不成？” “儿媳不敢，老夫人您想多了。儿媳肯定没有这个意思，可您要实在非得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赵氏立刻低眉垂眼认错，但是不改。 旁边的几个妯娌，就光笑不搭话。 只有闻二爷之妻刘氏，想起丈夫曾经的交代。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嘴上打着圆场。 “哎呦老夫人，大嫂她年轻气盛的说话又一向直来直去惯了。您跟她治什么气啊？” 又转头看向身边的赵氏，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轻轻拍了拍，一脸温和的劝。 “大嫂，你也是的。 好不容易今儿闻静真的文静了一下，偏你又淘气的跳出来胡说。算我求你了，能不能给你老弟妹我一个面子。 咱少说几句，好不好？” “噗嗤，” 赵氏被刘氏逗的笑了出来。 从来只听说过自称老嫂子的，自称老弟妹的，很是稀罕。 “好。二～弟～妹～” 手里的帕子往她手上一甩，一脸傲娇的哼哼唧唧。 “你的面子在我这里价值不菲，千金不换，我听你的。” “成，那我可多谢大嫂赏脸了。” 这妯娌相和的一幕，把旁边几个闻家夫人给看的在心里头直撇嘴。 赵氏年轻貌美又多财多亿，否则她一个商户女也没这个好命，嫁进文远侯府给大伯哥当继室。 不过她嫁是嫁进来了，前头压着三个嫡子一个嫡女，偏偏她自己肚子又不争气，好几年了也只生下闻静那么一个小丫头。 在侯府和公婆的眼中，其实并不怎么得看重，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 也就二嫂刘氏贪财，见天儿的哄着捧着赵氏。哼，简直跌了她们世家女的脸面。 闻家夫人们出身都不低，所以最看不起商户出身的赵氏。当然，闻家老夫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她抱着怀里哭闹的闻蕊，一边哄一边看向赵氏。 “好丫头不哭了，有祖母给你做主呢。缺什么短什么的也不用寻旁人，你说说九丫头偏得了什么，祖母这边给你添补上可好？” 得了祖母撑腰的闻蕊，一脸得意洋洋的瞥了继母一眼，然后开始哭诉。 “祖母，母亲她太偏心了！ 我也是大房的女儿呀，她凭什么不疼我？ 她只给闻静办了长乐动物园的黑金卡，却不给我办。祖母，蕊儿也想出去玩，呜呜呜……” “哎唷，祖母的乖丫头哟，快别哭了。不就是想出去玩么？祖母这就让她给你也办一个！” 对于这个打小养在自己膝下的嫡亲孙女，闻老夫人疼的跟眼珠子一样，哪里能舍得让她这么哭？ “等你爹回来，看祖母不骂他。竟然敢苛待了原配留下的嫡女，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含沙射影的话说的着实难听，赵氏气的攥紧了帕子。刘氏就赶紧拍拍她的手，眼含担忧的轻轻摇摇头，才算是把人给硬劝了下来。 闻老夫人一看赵氏老实了，就一脸温和慈爱的继续哄孙女。 “一会儿祖母就让你母亲去给你办那个什么卡，回头你就能和她们一起出去玩了，好不好？” “好，” “不好！” 赵氏的亲生女儿闻静小姑娘又不是个真文静的，本来是答应了娘要乖要听话才硬忍着。现在讨厌的嫡姐又要来抢她东西，她能忍才怪。 小丫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单手插腰腰，另一只手指着那个讨厌的家伙就开炫。 “闻蕊你不要脸！ 我办黑金卡是用我自己的嫁妆，是我连着挨了我娘三顿打才换来的一千金。 你凭什么来抢我的嫁妆？” 是的没错，在闻静的眼里就是闻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又来扒拉自己的嫁妆了！ “你自己难道没有嫁妆吗？ 我娘的嫁妆都是我的，谁也不许花我一文钱！ 你敢拿我的嫁妆，我打死你！” 孩子胆子不小，还知道摇人。 “淼淼，虎妞妞，你们帮不帮我打她？” 旁边的两只小损友立马站了起来。 “帮！” “用不着。” 第 341章 维护合法权益 长乐郡主明显比十三公主更加仗义，人家一只爪子抓糕点，一只爪子拍了拍胸膛。 “我一个人就够了，用不着你们这两只弱鸡。” 把小手手里的白玉糕舔干净，吃人嘴软的虎砸，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大圈。 “打谁？” “虎妞妞，你帮我打她！” 闻静气的直蹦哒。 “就闻蕊那个讨厌鬼！” 打小就爱抢自己的东西，真的是闻静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哦，好叭。” 虽然虎老大没有喜欢打小朋友的爱好，但是闻静都求援了，她也不能不帮。 拍拍小手抬起小脚脚二话不说窜过去，伸手把指定被打的家伙，从那个老奶奶怀里抠出来，然后翻个面。 手上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力道，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狂揍。 “哇！祖母救命！” 懵逼的闻蕊只来得及懵逼了一下下，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立刻鬼哭狼嚎。 整个文远侯府的人都懵逼了一下，谁也没想到长乐郡主一言不发，就能把自家的嫡出姑娘给按在手底下打。 闻老夫人气了个仰倒，手指头抖的跟翻花一样，哆哆嗦嗦的开始唤人。 “长乐郡主你快放手，…来人，快来人呐！快把六丫头救下来…” “长乐郡主手下留情啊！” “虎妞妞别留情，打她！” “闻静，你给我闭嘴！” “长乐加油，十三皇姨看好你！” 整个后院厅堂里，这叫一个热闹哇！ 虎园长不愧是讲原则的好园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结果。 就是按照VIP客户的意愿，把客户的姐姐给打了一顿。谁说话都不好使的那种坚决执行能力，把所有人都给感动坏了。 最后还是闻静被她娘拎着耳朵威胁，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吐了口。 “虎妞妞，你放开闻蕊吧。” 嘀。 黑金卡使用权限到时。 虎妞妞立刻停手，一秒钟福利都不带多给的。放开手里的哭唧唧，拍拍爪子坐回原位，一边吃糕点一边咕噜噜的转眼睛。 唔，维护住了VIP客户的权益呢，觉得自己今天又是棒棒哒一天！ 闻老夫人那张老脸哟，气的都快不能看了。抱着心爱的孙女，一顿心肝儿肉的心疼啊。 然后记吃不记打的指着文静。 “反了天了，九丫头你敢让人打你嫡姐…” “昂，就是我让打的，怎么啦？” 能跟十三公主和长乐郡主玩到一起去的小损友，能是个什么听话乖巧的小孩子？ 打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头呵护长大的闻静，在自己家里这一亩三分地上头，可以说横的天不怕地不怕。 小手手一插腰，半点不文静。 “闻蕊，你要是还敢抢我的东西，下回我还打你！” “你敢？” “为什么不敢？ 祖母，我是黑金卡，你知道不？” 她得瑟的扛着小下巴，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当时那三顿打换一千金，换的这么划算。 “我打不过你们没关系，我能摇人！下回我把蛇青青摇来，让它一边跳十面埋伏，一边抽闻蕊！” “你，你，反了天了你，” 闻老夫人气的扔了茶盏。 “赵氏，你竟敢把我闻家的女儿教导成这副无赖模样？老身让我儿休，” “母亲息怒！” 收到消息的文远侯世子闻筹，不顾三品大员的文官体面，一路脚下生风的跑过来。 先看了看老母妻女，又看了看那凶名在外的长乐郡主和不着调的十三公主。确定所有人都没什么大碍，他才敢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问题不大。 身姿清隽的闻筹，不愧是能干到礼部侍郎位置上的牛人。哪怕自己家里被人给折腾的鸡飞狗跳了，还是能非常守礼的先给两个皇家小渣渣行礼问好。 “臣，见过十三公主，见过长乐郡主。” “闻大人免礼。” 该说不说，十三公主虽然时而不着调经常不靠谱，但是比起跟靠谱这俩字一点都不沾边的长乐郡主，她明显还是优秀太多了。 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把公主架子给端好，先把人给叫起来，然后解释了几句。 “这事儿不怨我们，是她们先欺负静静的，不信的话你问长乐！” 被十三皇姨给拽出来扛在前面的虎妞妞，毫不迟疑的点头顶锅。把手里最后一块糕点给吃干净，她才说话。 “对对对，不怨我们。” 想了想，还贼机灵的又添了几句。 “维护尊贵的黑金卡客户权益，这是动物园必须要做的事情。有规定的，不算我闯祸。” 丑话先说在头里，毕竟这里有文件在呐，自己不能太蹦哒。虽然我已经长大了，应该不用再怕文件。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找事就不会有逝，应该是这样的吧？ 她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 然后怂唧唧的把自己，藏到了十三公主和文静的后面。 闻筹不知道长乐郡主为什么突然小脸上出现了害怕的意思，明明本官长得如此齐整，怎么会吓到孩子？ 容不得他胡思乱想，因为他那活祖宗投胎的小女儿，已经叉着腰蹦着脚的又开始跟他闹腾了。 “爹，你要是敢帮着闻蕊抢我的嫁妆，以后我就不叫你爹了。我叫每天在后门收夜香的那个，” “你又在胡扯什么？” 闻筹气的想打她，偏又舍不得。 “谁胡扯了？” 闻静对亲爹怒目而视。 “我跟你说，我娘所有的嫁妆都是我的！其他人一个子儿都别想要！ 闻蕊明明自己也有嫁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娘留给她的嫁妆都在祖母那里呢，她凭什么还来扒拉我娘给我的嫁妆？ 呸，不要脸！” “你快住口吧你，一个端庄的小女郎口口声声把嫁妆挂在嘴上，成何体统？” 摊上这么个坏脾气的女儿，他气的头疾都快要犯了。但是可惜，漏风的小棉袄不知道心疼爹，还在叽叽喳喳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我凭什么不能说？ 我要不说的话，以后我那么一堆嫁妆，还不都得被人给抢完了？ 你都穷成什么样了你自己心里没数？等你把你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聘礼嫁妆全准备好，到我这里还能留下个仨瓜两枣的才怪！ 我不指望你们，我就指望我娘和我舅舅给我留嫁妆。但是你们谁也别来抢我的！” 第 342章 会撒泼的小孩 别以为孩子小孩子心里就没数，其实闻静心里清楚着呢！打从记事起，就听人明里暗里的在各种说道。 说她娘是继室，是商户女出身。靠着美貌迷住了她爹，才能当了文远侯府的世子夫人。 但是以色侍人的么，能是个什么金贵东西？所以她这个继室嫡女也不值钱的很，比不得前面的嫡兄嫡姐金贵。 还有其他难听的话她没记住，但是说她娘和她不值钱不金贵这个话，闻静能记一辈子！ 所以打从记事起，她就开始各种折腾亲爹。并且仗着亲爹的偏心眼子，在侯府里又争又抢。 哪怕她娘就生了她一个又怎么样？ 用不着一母同胞的帮忙，她一个就能在亲爹面前，干趴前面所有的哥哥姐姐！ 闻筹惹不起糟心闺女，只能柿子找软的捏，扭脸看向妻子。然后对方毫不留情的翻了一对娇俏的白眼，他只能苦逼的抿了抿嘴角，又看向抱着闻蕊心肝儿肉疼的老母亲。 “母亲您息怒，静静年纪还小，” “她年纪小就能叫人打嫡姐了不成？” 闻老夫人不敢指责长乐郡主，只能揽着啼哭不止的心爱孙女，痛骂长子。 “九丫头都是被你这偏心的老子给硬惯坏的心性！ 她岁数小，六丫头难道岁数就大了？ 都是你亲生亲养的骨肉，你做甚要这般偏心呐？” “我何时偏心了？” 真要说偏心的话，他也是偏心了前头的这几个孩子，委屈了赵氏和幼女才对。 可以说他手里所有实际一点的好处，全被前面的子女们给占光了，轮到静静这里真的是没剩下什么。 正是因为他理亏，觉得对不起继室和幼女，所以才在言语间多关怀了小女儿一些，仅此而已。 但是其他人不这么觉得。 闻蕊一看爹又偏心闻静那死丫头，立刻扑在祖母怀里哭得伤心。 “祖母，呜呜呜…” 闻老夫人心疼的呀，也顾不得还有两个外姓小娃娃在场了，她一边哄孙女一边骂儿子。 “你还不偏心？ 你要不偏心的话，现在进宫给公主当伴读的就该是六丫头，而不是九丫头！ 你敢说你不偏心吗？” 赵氏闻言，一下就气笑了。 “呵呵呵，对啊世子爷。你说你这么偏心眼子做甚？怪不得说人不要脸树不要皮呢，老脸就是皮厚！” 能听得出来，闻静这性子完全是随了她亲娘。一点都不带跟自己生气的，有啥说啥。 看到妻子飘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闻筹眼中的神色既尴尬又带着一些愧疚。 “母亲，当初要选公主伴读的时候，是蕊儿自己不愿意去，静静这才被我硬送进宫里去的…” “什么叫不愿意去？分明是有人在从中做鬼，把六丫头给诓骗住了才是，哼。” 闻老夫人冷哼了一下，看着赵氏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她意有所指。 “若不是六丫头当时一时没想明白，哪里能摊上你那又争又抢的心肝宝贝肉？” 指桑骂槐的话，闻静立马不干了。 “我又争又抢怎么了？ 我也是我爹的嫡女，我又不是我娘从我舅舅家捡来的，我凭什么不能争抢？ 你们都偏心嫡兄嫡姐，还不允许我自己偏心我自己了？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 小姑娘熟门熟路的冲到亲爹面前抱住大腿，眼珠子一转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还不耽误她小嘴叭叭的声讨亲爹。 “你一点都不疼我，对不对？才不像你说的那样，我根本就不是你最喜欢的孩子！ 不就是闻蕊会哭吗？ 搞得跟我不会似的！ 哇～哇～哇～！！！” 人家哭的梨花带雨惹人疼，她哭的呜呜喳喳贼闹心。但是那些噼里啪啦滚下来的泪珠呀，却愣是把她亲爹亲娘心疼的直抽抽。 就算明知道小女儿是爱争爱抢的毛病又犯了，闻筹这个被小讨债鬼给折腾了多少年的老父亲，还是控制不住的伸手把她给抱进怀里来，又拍又哄。 “不哭了，再哭把嗓子给嚎坏了。” 不听，会撒泼的小孩才是好小孩。 闻静继续闹腾，她亲娘心疼的一边拿帕子帮着擦眼泪，一边不停的给她许愿。 “乖女儿不哭了啊，娘一会儿给你一把金豆子带出去玩。再给你买一套白玉九连环，还给你做两套最漂亮的小裙子…” 咋哄都不见好，当爹娘的最知道亲闺女的坏性子。不把她哄好她能一直嚎，打小就养出来的这么一股子牲口劲儿，贼会缠磨她亲爹亲娘。 最后，还是感情最好的小损友最了解小损友的心思，十三公主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伸了出来。 “闻大人，你快说不给闻蕊办黑金卡，静静她大概就不会哭了。” “……” 闻筹瞧了一眼气的直皱眉的老母亲和她怀里的大女儿，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心疼焦急的妻子，最后瞅着自己怀里的这活祖宗。 到底还是滚刀肉又熬赢了，亲爹舍不得亲闺女真把嗓子给嚎坏了，只能妥协的叹了口气。 “不给你姐办黑金卡，行不？” “呃～行～，你不许～呃～说话呃，不算话～” 收到消息的闻静渐渐消停了。 但是虎妞妞不干了呀。 她立刻站了起来。 “静静，虽然你是黑金卡客户，但是也不能挡我动物园里的营业额。要么让我的客户自由买卖，要么你把卡升级，要不然我打你了。” 闻蕊立刻眼睛亮了。 “长乐郡主我也买黑金卡，我用我自己的嫁妆买，买完以后你也帮我打闻静这个死丫头一顿！” 明显这是被亲爹的偏心眼子给刺激到了，宁愿把嫁妆抠出去一大块便宜给外人，也要把亲妹妹给收拾一顿。 赵氏吓了一跳，生怕钻进了钱眼里去的长乐郡主真的答应，她忙不迭的搭话。 “请问长乐郡主，静静手里的那个黑金卡，怎么升级？” “充金子。 办黑金卡一千金，如果一下子续十年的年费那么可以打折，算下来一年七百金就可以了。 至尊黄金卡的客户，可以拥有三次特权。比如说静静不想让谁当我的客户，那么我就会拒绝。” 这是兄长琢磨了好久才定下的规定，虽然不知道这规定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虎妞妞相信兄长的聪明大脑。 第343 章 母子争执 他既然这么定，就肯定有这么定的道理。 所有人都在心里算了一下长乐郡主刚才说的价格，然后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乖乖！ 七千两黄金！ 她这是要打家劫舍呀？！ 也不是说这个钱真的拿不出来，而是这个钱扔出去就为了给孩子玩儿，那确实说的跟闹着玩儿似的。 好在赵氏多财多亿，又把自己唯一的女儿看的比眼珠子都金贵。所以她一狠心一咬牙，掏钱当了这个冤大头。 “我们静静的那个卡，升级！” “夫人，你快别添乱了。” 闻筹愁的快不行了，真的。 要传出去他敢洒七千两黄金给小女儿玩乐，立马就得有数不清的折子参奏到他头秃。 “我自己的嫁妆，我乐意怎么花怎么花。” 赵氏冷飕飕的看着丈夫。 “你孩子多你无所谓，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把命给她都是应该的！你要看不惯你休了我，” “胡言乱语！” 闻筹眼中浮上怒气，把怀里的活祖宗塞过去，然后冷声呵斥。 “先带孩子回院里去！” 赵氏也懒得说废话，抱上女儿就走。闻静还趴在亲娘肩头，非常不放心的摇着手大声跟亲爹交待。 “爹，你不许背着我给闻蕊办黑金卡！” “……知道了，赶紧走吧你！” 把妻子和小女儿撵走以后， 他又看向稳稳当当坐在那里，一点都不打算挪窝的两个皇家小渣渣。 吸了口气，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公主，郡主。小女已经先回去了，你们二位要不然去她院子里找她玩？” “不急，我想留下听听。” 实诚孩子有啥说啥，虎妞妞心大的摆摆手，她真的很想把瓜给吃完。好在十三公主多少还通点人性，知道人家的家里事她们不好杵在旁边，只能遗憾的站起来拽走外甥女。 “长乐你跟我走，静静她爹手里没钱的。想挣那七千两黄金，得找静静她娘才行。你还想不想挣钱啦？” “想！” 啥都没有挣钱这两个字好用，吃瓜虎立刻抬爪走人。 “走走走，快点！” 祸头子们全跑走了，剩下的闻家夫人们一看世子脸色不大对，也立刻站起来行礼告退。闻筹又让下人把哭哭啼啼的大女儿带下去，厅堂里就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老夫人不高兴的很明显。 当儿子的就只能规劝讨饶。 “母亲，当初您是怎么答应我的您忘了？” “我没忘，我是气不过。” 老夫人指着面前的亲生儿子，一点都不带留情的责骂道。 “要不说男人爱后妻呢？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老话一点都不带作假的。 你心眼子偏的都没边了，把你那心肝肉一样的宝贝女儿，都宠到了敢上房揭瓦的地步！ 如果我再不多护着一些，六丫头还能在她继母继妹手底下有活路吗？” “哪有您说的这般严重？” 被母亲指责到脸上来说偏心，闻筹有点不高兴。 “有我看着呢，赵氏没有对孩子下手的机会。况且她也不会，” “哼，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这么多年，她连面子情都懒得做了，你看不出来吗？ 非要等哪天你前头的几个儿子女儿全死在她手底下，你才能从美色里醒过魂来是不是？” “母亲慎言！” “我慎不慎言，说的也是实话！” 老夫人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知道她心里有怨气，所以这些年处处包容着，不在言语上与她多做计较。 但是她要记恨到什么时候去？ 非要把六丫头活吃了才肯罢休是不是？” “哪个这么说了？” “她现在就是那个意思！要不然的话不可能纵容她亲生女儿，这么不知分寸的上下闹腾，明里暗里的就敢欺负嫡姐！” “静静什么时候暗地里欺负蕊儿了？她哪来的那个心眼子？不过就是在明面上闹腾闹腾罢了，您何必把话说的如此难听？” 闻筹觉得，老母亲现在真是护短护的有些无理取闹了。 “到底是我说话难听，还是你们把事情做的难看？” 她冷笑了一声。 “猫养的猫疼，狗养的狗疼。 可怜我六丫头出生即丧母，那么小小的一团在我跟前一点点的被养大。 你不心疼她，我心疼她。你想帮着你媳妇儿女儿欺负我孙女，想都别想！” “这话说的简直可笑！ 她们都是我的嫡女，我怎么可能会帮着一个欺负另一个？ 分明是母亲你偏心，处处帮着蕊儿打压静静。” 闻筹也听的动了肝火，想想刚才小女儿哭诉的那些话，他脸上又心疼又愧疚。 “其实静静说的没错，我根本就没有我嘴里说的那么疼爱她。 从小到大，她能从我手里得到的东西并不多，她的好东西都是她娘给的。 唯有这一次，我花了这一千金哄她们娘俩高兴高兴，却偏偏被你们所有人都给看在了眼里。 母亲，我不只是前面这几个孩子的父亲，我也是静静的亲爹！ 您要让我对她不管不问吗？” “我何时这么说了？” “可您就是这个意思，要不然您不会纵容闻蕊如此胡闹！ 我对外说的都是，那一千金是赵氏自己的嫁妆。为什么这么说，您心里不清楚吗？ 您背地里跟我商量，我哪怕节衣缩食出去借，也能在其他方面给蕊儿把这个钱补上。您为何非得闹到明面上来不可？ 我就只能疼闻蕊不能疼闻静，是不是？赵氏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闻静也是我亲生亲养的骨肉！” 闻筹安静的看着老母亲，直到对方略有些难堪的挪开了视线。 “娘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大概是看长子真的恼火了，闻老夫人才略略有些软了声势。 “我只是心疼前头这几个没了亲娘疼爱的可怜孩子，我也心疼你表妹走的那么早。她给你生下来三儿一女啊，你现在还记不记得你原配发妻的一点点好了？” 只要一想起自己那命薄的亲外甥女，闻老夫人就难过，更看不惯长子被赵氏哄的色令智昏。 闻筹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还得继续往下活吧？” 第344 章 小伙伴 他的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亡妻，所以声音也有些暗哑。 “表妹当年难产而亡，我不是不伤怀的，但是却不觉得我愧对于她。 她活着的时候，我处处敬重妻子爱护孩子，我没有纳妾室置通房给她添堵。 作为夫君和父亲，对他们母子几个，我敢说我问心无愧。 但是对赵氏和静静，我理亏。” 这人垂下眼睛，掩去疲惫之色。 “赵氏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室。 当年是蕊儿冲撞了她，才会让她难产伤了身子。以至于这么多年，她只生下了静静这么一个孩子。 为人夫君的，我当初并没有给赵氏撑腰做主。为人父亲的，我也没有给静静讨回公道。 您还要让我怎么做？” “……我，就是希望你能疼蕊儿一些，” “您是希望我彻底无视赵氏和静静吧？对不起啊母亲，我做不到。” 闻筹双手平抬行了一礼，转身走的安静利索。但是能听到他最后留下的声音里，夹杂着许多的无奈。 “都是我的责任，谁我也不能不管。” 看着长子的背影就那么慢慢的越走越远，闻老夫人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而与此同时，带着两个小损友趴在内院门口，专门等着薅亲爹小金库的漏风棉袄，等得格外心焦。 “静静，你真能再弄一份啊？” 十三公主有点不太相信。 “你不是说你亲爹穷的都快去要饭了么，你还能从他手里弄到钱？” “快去要饭和去要饭，中间还有一段距离呢！” 闻静气得摩拳擦掌，转身抓住两个小损友，一手公主一手郡主，还气不过的扭头跟虎妞妞交底儿。 “长乐郡主你放心，我娘答应的七千两黄金，一会儿就有人专门送到长乐动物园去，我肯定给你。不论能从我爹手里弄到多少，我也给你。 我就只有一个要求。 你不许给闻蕊，哦，还有闻丞闻韶闻华他们办黑金卡。我气死他们！” 一般迁怒的时候呢，都是这个样子的。就算平时跟三个哥哥关系挺好，这个时候也不妨碍她生气的单方面绝交半天。 已经被金子给砸晕了脑袋的虎妞妞，哐哐点头。 “金子在哪里，服务到哪里。没毛病，嗷！” “行，你们等着我！” 老远就看见了亲爹的身影，闻静赶紧拎着裙摆就冲了过去，二话不说先掏口袋。 “蹲下，掏钱！” 老父亲只能无奈的蹲下来，配合小讨债鬼打劫自己。 “静静，爹现在身上没多少钱。” “瞎说什么？” 闻静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巴。 “你是从来身上就没多少钱，当我不知道呢？我爹一直穷的很稳定。” 把亲爹身上的荷包和袖袋都掏干净，有零有整的翻出来一百两银票和几两碎银子，她又气不过的把对方腰上唯一的一块玉佩也给抢了。 “哼，就算我不抢，回头也是他们几个的，拿来吧你！” 把所有东西全在小荷包里装好，才撅着嘴巴气呼呼的看着亲爹，眼睛里转着一些委屈的泪花，却硬是傲娇的不肯流下来。 “你们都不愿意心疼我没关系，我有我娘和我自己心疼就可以了。 我跟你说，今天打劫你的是我。买通长乐郡主的也是我，你不许找我娘的麻烦。 不然我闹腾死你！” “……爹知道了。” 闻筹挽起衣袖，蹲在那里轻轻的给女儿擦了擦眼睛。 “爹和娘都疼你，别伤心了。” “我才没伤心呢，我装的！” 倔强的吸了吸鼻子，转回头呼朋引伴。 “公主，郡主，咱们出去玩吧！” 不是在气头上摇人干架的那会儿了，闻静小姑娘还是很知道该怎么守规矩礼节的。 “哦，好。” “走叭！” 三个小姑娘手牵手离开。 闻筹赶紧吩咐下人们跟过去伺候，直到那小讨债鬼跑的没了影子。他才苦逼的猛吸了一口气，撑起脸皮去妻子那里领骂。 这一天天过的不仅鸡飞狗跳，还贼拉热闹有生气。 某打劫了亲爹的漏风小棉袄，可体会不到这种纠结的快乐。她正高高兴兴地坐在马车上，虔诚的冲债主双手奉上自己刚打劫回来的银钱。 “长乐郡主，我爹身上就这么多，你别嫌少啊。” “不嫌，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已经拥有黄金小算盘精打细算的长乐郡主，非常高兴的接过赃款赃物。将这小小的荷包融入自己大大的财富之中，她乐的笑眯了眼睛。 今天又给我们易哥儿多挣了一点点嫁妆呢，好高兴！ 三个小姑娘又拐到其他人家，找了几个平时玩儿的好的小伙伴，一群小淘气叽叽喳喳的在长乐动物园玩闹了半天。 直到吃完午饭以后，一个个才依依不舍的各回各家。虎妞妞站在大门口送完小伙伴，她就立刻又钻进了马车里。 “走，去找我兄长！” 夏广彦赶紧提醒了一下。 “郡主，宋世子今日可没有休沐啊。” “我知道，我们去应天书院！” 好几天没看见弱鸡兄长了，想他。 郡主有吩咐，侍卫们就赶紧照办。一路马不停蹄杀到应天书院，哐哐哐的敲开了院门。 接待她的还是熟人。 谢询看见这会闹腾的小丫头，他就不由自主的眼皮子直跳。 “长乐郡主，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能来么？” 虎妞妞双手背在身后，不高兴的看着秃头老山长。 “上回你不是说我想来就来么？现在你不欢迎我？你要撵我出去吗？” “没有，呵呵呵，没有的事儿。” 谁敢撵你出去啊？ 老山长立刻变得非常通情达理，让学子去叫宋易行过来。 收到消息赶紧跑过来的宋易行，先规规矩矩跟山长行礼告退，然后把虎妞妞抱回自己的学舍。 “妞妞，你怎么跑过来了？路上冷不冷？快喝口热水。” “不冷，我来给我们易哥儿送礼物。” 虎妞妞笑嘻嘻的被兄长喂了半杯热水，然后被抱在椅子上坐好，最后从随身小包包里往外掏东西。 “送我礼物做什么？” 宋易行也坐下，脸上都是高兴的笑。 “不做什么，就是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