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宗门老祖》
1. 第一章:替死鬼?
“喂,醒醒,醒醒!”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在祝青馀耳畔,随后他感到一盆冷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祝青馀迷蒙睁开眼,正对上头顶结了蛛丝破旧不堪的地牢横梁。
穿越已经三天了,但他仍然很不适应。
“三位长老正在正心堂等候。来人,给我押过去!”地牢中火光微弱,照出门口发号施令那人的影子。
祝青馀被人架起来拖出去,门口那人凑近来开口,语气阴沉。
“师兄啊,要是想留在月华门,我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师兄应当明白的吧。”
祝青馀闻言平静抬眸看他。
他三天前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处这片地牢中,随后原主的记忆一股脑涌进他的脑子,让他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是一个修仙世界。
而原主是其中一个大宗门的外门弟子。他修仙勤勤恳恳,为人更是挑不出错。
只可惜因为不小心目睹了一场阴谋,随后便被诬陷栽赃关进了这地牢中,受尽刑罚,一命呜呼。
还好祝青馀穿越而来,借尸还魂,这才没给原主留下畏罪自杀的名头。
只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今天这遭,正是一场鸿门宴。
面前这人就是那参与阴谋之人的走狗,他们见严刑逼供不成,就想要利诱原主。
可是用留在月华门的条件做饵?
祝青馀不免嗤笑。
虽世人皆道修仙界三宗四派十二门如何高贵,数不清的修士挤破了脑袋都想进来。但他可不稀罕。
思绪转回,沿着黑暗的楼梯缓缓上去,乍然见到明亮的日光让祝青馀有些不适应。
他眯了眯眼睛,看明白了面前的场景。
只见正心堂内一面明镜高悬,下方白玉制成的太师椅上坐了三个老者,俱是目光凛冽如电,面上威严庄重。
而与正心堂一门之隔的门外却吵吵嚷嚷。穿着月白色道袍的门下弟子们挤作一团,口中正咒骂着他,群情激奋。
随着祝青馀在同门面前亮相,咒骂声便更激烈了。
“逐出宗门!此等小人不配待在我月华门!!”
“到底是凡人子弟,简直寡义廉耻至极!”
“……”
祝青馀顶着那一众要冒火的目光,稳稳踏入了正心堂。
随后上座便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外门弟子祝青馀,尔可认罪?”
“认罪?在下……何罪之有?”心中早有了计划的祝青馀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
“放肆!”
当即一道罡风袭来,祝青馀后退一步险险躲过。
四散开来的余波割断了一缕鬓发,祝青馀神色沉静。
“诸位长老便是要让我认罪,总要拿出一些证据来,才能证明此事是我干的。”
“哼,你当真以为老夫没有证据?!”为首那名长老闻言冷笑一声。
他阴恻恻的目光落在祝青馀脸上,似乎意有所指。
“我劝你还是早些认罪的好,莫要做一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这样……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祝青馀心中的厌恶到达了临界点,索性笑出了声。
他唇角嘲讽微勾,便被门内门外一众人当做了挑衅。
外头一群弟子猛地高声斥责起来。
“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邱长老可要给他一个教训!此人胆敢在擂台赛上算计同门,必不能留!!”
“逐出月华门!逐出月华门!”
“我说——”祝青馀懒洋洋抬起了手,“我与周师兄无冤无仇,何故害他?”
是的,所谓阴谋说来简单,其实就是在前不久的宗门大比上,他们为了内门名额,而打算对那颇有天赋的周姓弟子出手。原主撞破后打算告知外门主管纪律的长老,却没成想被倒打一耙,关押进了地牢。
也算是飞来横祸。
外面的声音还在吵嚷。
“谁人不知你祝青馀毫无天赋,入门三年只堪堪提升了三个小境界?”
“就是就是!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凭什么也能进我月华门!!”
“说白了就是嫉妒周师兄有天赋!!”
他们语气坚定,好像确认这就是真相。
祝青馀懒得搭理,只淡淡将目光落在正心堂内那高悬的明镜上——那镜子久未拂拭,落了厚厚一层灰。
为首的邱长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后一张脸霎时间变得青黑。他怒气冲冲的一抬手,身下所坐太师椅便在顷刻化作了齑粉。
“既然你死不认罪,那就好好让你看看证据!来人!将人证与物证带上来!!”邱长老开口,很快,便有一行人又押了一人上来。
这人也穿一袭月白色袍,只是一张脸苍白的过分,双眼也紧闭着。随着正心堂的弟子将他放下,他竟是直接倒在了地上,已然是病得不轻,神志模糊。
外头响起一众惊呼声。“周师兄!周师兄!”
祝青馀将目光落在周师兄的身上,随后看那弟子从他手上扯过了一张绢帛。
“长老请看,这是周弟子的指控。他说当日正是在比试之前收下了祝姓弟子用于贿赂的丹药,然后才……”
这弟子话音落下,外边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贿赂?!”
“不可能!周师兄绝不是那种人!一定是姓祝的逼周师兄!!”
“蠢货。”祝青馀闻言冷嗤。
人证是昏迷的受害者,物证是一张不明所以的指控。倒是好一手颠倒黑白、一石二鸟。既能解决自己这个知道真相的人,又能顺便给原来的目标抹黑。
祝青馀背起了手,高声开口,“这物证是假的!我有证据!陷害周师兄的另有其人!!”
“什么?!”
他语气坚定,一时间震住了正心堂内外众人。
连带着那始终为难他的邱长老也是瞳孔猛地一缩。
“难道他真有证据,才这么狂妄?!”邱长老忍不住心想。
他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祝青馀,只想看清楚他到底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而祝青馀笃定开口,“诸位不如想想,我即便是嫉妒周师兄,陷害了他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如你们所说,我修行天赋不佳,便是……”
“住嘴!”上座传来了一声暴喝,“这便是你所说的证据?”邱长老目光沉沉的看着面前的祝青馀。
而祝青馀迎上他的目光,淡淡一笑。外面已经隐隐有了议论声,他则施施然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石头模样的物品。
“当然不是了,真正的证据在此处!”
他手上那石子模样的东西不大,但众人一瞬间便认了出来。
“可是留影石?”
“什么?!难道真不是他!”
祝青馀语气诚恳,“不知邱长老可否让在下当众播放,好还弟子一个清白。顺便——抓住罪魁祸首呢?”说着,祝青馀就运起了灵力。
“且慢——”而不出意料,他的动作被邱长老打断了。
对方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他,“既然证物有变,那就审查仔细,三日后再开堂!”
“拖延时间……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祝青馀心下腹诽,面上却一派沉稳。
“弟子只想早日自证清白,望诸位长老与同门成全。”说着,他再度情真意切的一拱手,便又要运起灵力。
“且慢!”邱长老的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他气得牙痒痒,只想着宁愿放跑祝青馀,也不能真的让他当场放这留影石。但即便如此想,他仍然有意诈上一诈,“你何故如此着急?莫是这证据有问题?”
这话实在尖锐,外头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弟子一时间又将矛头指向了祝青馀。
“长老说的对,三日后分明也不久。”
“难道那留影石是假的?”
他们猜测纷纷,祝青馀却只低下头假装黯然神伤,“并非如此,其实是家中老母不久前来信一封。”
“她说身体抱恙,恐怕时日无多。弟子虽已步入仙途,但到底身为人子,只想能最后见母亲一面……”
邱长老额头青筋直跳,当即一招手,问近日值守的弟子。
“可有此事?”
那弟子闻言出列,仔细回想了一番后才回复道“祝师弟近日……确有一封来信。”
月华门管辖严格,但凡外来之物都要途径正心堂值守弟子,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会送到正主手上。
“你交上证物,便是允你几日假期又何妨?”邱长老一双眼紧盯着祝青馀手中的留影石。
祝青馀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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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将石头攥得更紧,却道,“其实弟子有一不情之请。”
“说。”邱长老现下已经被磨得失去了耐心。
“弟子,想退出月华门!”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说外面那些弟子如何震惊失语,便是正心堂内的三位长老也忍不住微微瞪大了双眼。
“他疯了吧?回家就回家,要退出宗门?!”
“到底是凡人心性,受一次冤枉就闹着要回家。可知我月华门有多难进!”
“那么多修士抢着要进来,他倒好……”
一时间,众人看祝青馀的目光里不免带上了鄙夷、愤怒、怜悯等诸多情绪。
而祝青馀只是静静拱着手,等一个结果。
“好!”邱长老只疑惑了片刻,就一口同意了。
他隐隐察觉到祝青馀在耍什么把戏,但当务之急是先藏住真相,是以他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既然你要走,那我月华门自然不留你!”
“只是……”祝青馀犹疑开口,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他算是看出来了,阴谋事小,但真相恐怕十分重要。想来也是,倘若只是一般弟子,怎么可能搭得上邱长老这条线。对方俨然是已经把外门制得妥妥帖帖了啊。不看另两名长老都不怎么说话,只一直当背景板默认吗?
祝青馀收回目光,淡定的决定要为原主讨回一些公道。至于报仇嘛,来日方长。
“弟子囊中羞涩,回家路远,只怕见不到阿娘最后一面……”祝青馀终于在一众人抓心挠肝的好奇下说出了完整的话。
邱长老:……
他压下眉间的火气,只想弄明白祝青馀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先是突然拿出了证据,后是临时要退出宗门,再是想敲一笔。但祝青馀这一番操作下来,反而让他打消了一点对证据的疑惑。退出宗门是想逃命,敲一笔是想交易。只是……也要搞清楚你小小一个练气期弟子,有什么本事能同我做交易。
邱长老看向祝青馀的目光里带了点意味深长的嘲讽。他定定注视了一会儿,这才一松眉头,招手令人前来。
“来人,给他一百灵石。”
“一百!!”
外面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他要是退出宗门,那就不算同门了,不如……”
那些算计的声音清清楚楚全落进了祝青馀的耳朵里。
他一边暗道这邱长老是个老狐狸,想借他人的手除掉自己,一边却并不将此放在心上。
“不必不必,邱长老好意,但弟子怎么敢收,弟子只需要三十……”
“拿着就是。”邱长老声音淡淡,看手下将一个布袋丢进了祝青馀怀中。一百灵石于他而言不算多,只是……
他满意的看着外面那些犹如豺狼般冒着贪婪的目光。“现在你该交出留影石了。”
“留影石……”祝青馀抱着满怀的灵石露出了一个笑,“长老不必着急,等我出了宗门自然会交给您。”
“你——”邱长老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祝青馀就这样被一行人送到了山门口。
有没去凑热闹的外门弟子见到此番景象,不由得上前来好奇打探。听闻了全部后一张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
“退出宗门?!一百灵石?!”
“邱长老竟然真的给了!!”
祝青馀不知道原主在外门三年籍籍无名,却因这一次成了传奇。
他只是顶着一众或讥讽或阴险或羡慕的目光走出了山门。
随后——在穿过山门的刹那间,他将手中那块“留影石”狠狠向内一抛。
月华门的结界在一瞬间将他从山腰传送至山脚。结界外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而结界内——
“罪魁祸首是李烨师兄!罪魁祸首是李烨师兄!正心堂长老蛇鼠一窝!正心堂长老蛇鼠一窝……”
这哪是什么留影石,这分明是一枚扩音石!!
但扩音石的声音响亮,别说在场诸多弟子听得清楚,便是山腰之上的山顶……
“轰——”
一道威压猛地蔓延下来。
与此同时的是,祝青馀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恭喜道友绑定了模拟经营系统!”
“啊?”抱着灵石的祝青馀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2. 第二章:有强盗!
此刻正值午时。晴空湛蓝,远山重重叠叠,犹如晕开的水墨画。
月华门山脚处空无一人。
祝青馀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一只三花猫咪模样的虚影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虚影跟正常猫咪一般大小,正飘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尾巴。
祝青馀还在警惕它,这虚影却猛地张开深渊巨口,冷不丁一口吞掉了祝青馀怀中鼓鼓囊囊的布袋。
“等等——我的灵石!!”
祝青馀惊呼,眼疾手快地伸手薅住它的尾巴,摇晃着想让它吐出来。
但三花虚影只是打了个嗝,向后一跃便轻飘飘地抽出了尾巴。
它也不收回,只是饶有兴致的甩来甩去。
祝青馀伸手去抓,它便滑溜溜地躲开。躲开后又主动送上去,然后看祝青馀接着抓。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气的祝青馀红了脸。
最终,他一改攻势,揪住了虚影的后脖梗,咬牙切齿地质问它。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把我的灵石还给我!!”
最后一句,祝青馀几乎是在咆哮。
这可是他刚到手热乎的,是他的前期发展资金啊!况且一百灵石可是一笔巨款!!
但猫咪只是歪了歪头,舔舔爪子,语气淡定。
“哦,我是一个叫做模拟经营系统的法宝。嗯……我要绑定你然后督促你进步。”
“至于灵石?那点灵力都不够塞牙缝的。你要是想让我给你提供帮助,至少还得给我20块。”
祝青馀:……
穿越天崩开局的时候他没崩溃,跟月华门一众人周旋的时候他没崩溃,但现在他气笑了。
“快点,给我吐出来!!”祝青馀开始使劲摇晃虚影。
“停停停……你真的不好奇我能给你提供怎样的帮助吗?”
高速摇摆的小三花说话断断续续。
祝青馀扯了扯唇角,“不感兴趣!我只要我的灵石。”
“那没办法,已经吃进我的肚子里了。等等……你再晃我就要吐出来了!”
“正有此意!!”祝青馀觉得自己的语气比寒冰还冷。
“别晃了,我招我招。我是被一个和你一样的穿越者创造的。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众多天才的老师!”
“只要完成任务,我就可以给你功法、丹药还有法宝!我还内置有一片空间……呕。”
“所以说,你想开启什么样的经营活动呢?呕……是平平无奇当个宗门老祖,还是毫无志气开个连锁商铺……”
祝青馀气的头昏,慢半拍才捕捉到了关键词。
“等等,你说你是被穿越者所创造的?这个世界不止我一个穿越者?!”
“哦,你说你想当平平无奇的宗门老祖吗?我认可你。”
祝青馀:……
他想把这只自说自话狂妄讨厌的猫丢出去怎么办?
“任务已经开启了哦,让我瞧瞧。任务一是上交给我120块灵石,你现在还差二十块。”
“任务二是你至少得招收一名弟子,并让对方真心实意的信服你!”
“任务奖励……啧,你这修为跟杂草有什么区别,路边一根。好吧,任务奖励是我将赏你一套神功。”
“滚。”祝青馀决定忽视掉这只猫,先思索一下从哪里搞钱比较快。
练气期的修士说到底比普通凡人强不了太多,仍然需要吃饭需要睡觉。
而原主在月华门三年也不过只攒下了十余块灵石,毕竟修炼所需的丹药与武器简直烧钱。
刚好月华门不远处就有一个小镇,祝青馀决定去镇子里碰碰运气。
“我目前也算是散修了,也许可以尝试接一点散修联盟的任务。”祝青馀摸了摸下巴。
但他不理猫,猫却跟着他。
“你要去挣灵石吗?快点快点,要足够的灵石才能唤醒我。”
祝青馀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目光淡淡瞥了一眼这虚影。
“我为什么要唤醒你。”
“你……”三花一时语塞,“难道会有修士不想唤醒我吗?”
“你要是愿意多给一点实在的东西,我倒是不介意。”祝青馀回答的漫不经心。
说到底,一百灵石不能白费,他打算先跟这破猫周旋一阵,等套出一些等价的东西后再说。
而且……他对它所说的穿越者一事颇有些在意。但看样子它并不打算说。
不说也罢,总之干系不大。
“你想要什么呢?”三花爬上祝青馀的肩膀,冷不丁开口。
“想要?”祝青馀闻言挑了挑眉头。
“想要你便能给吗?”他垂下眼睫,皮笑肉不笑。
“当然。”三花意有所指。
……
一人一猫就这样缓缓接近了城镇。
从外头看镇子不大,但里面却热闹的很。
沿街商铺里摆的商品琳琅满目,青石板大街上人来人往。
祝青馀穿来三天都在地牢中度过,头一回瞧见这修仙界的景象,也不免好奇。
兴许是他还穿着月华门弟子装束的原因,过路人对上祝青馀的目光后尽是恭敬与惶恐,纷纷避开,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倒也有稍微正常一些的人,但略一感知,便知道都是些修士。
祝青馀早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了这个世界仙凡有别,却没曾想竟然到这种程度。
虽然因为出身,原主在月华门内也不过是被他们嫌弃嘲讽的一介“凡人”。
这种感觉太奇怪,叫祝青馀很是不适应。
好在他最终找到了一个小巷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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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生涩的吐出记忆里的法诀,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后,他才松了口气。
祝青馀随机拦了一个路人,向人打探散修联盟的位置。
“啊哦,这样。你往前面走,然后左拐再左拐就到了,招牌很显眼的。”
“多谢。”
祝青馀带着三花找到了位置。
这是一个大院子,门扉洞开,里面有着不少同样来接任务的散修。门口则站了两名护卫。
经过盘查,祝青馀被放进了院子里。
里头熙熙攘攘,没人注意到祝青馀。只有角落里打盹的一人仿佛感知到什么。他猛地睁眼,随后站了起来。
祝青馀观察了一阵,大概明白了接取任务的流程后,这才走上前。
好一番挑选过后,才终于选定了任务。但当他正准备用灵力拓印,接取任务,却突然有一人从旁伸手,按住了祝青馀手上的任务牌。
“我们一起组队吧。”
“嗯?”祝青馀闻言抬眸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身形高大,身材魁梧的男人。穿一件短打,胳膊上肌肉明显。
他对上祝青馀的目光,咧开一口大白牙,笑容爽朗。
“你是新来的吧。我对这附近很熟,咱俩报酬对半分,保你稳赚不赔。”
祝青馀闻言思索片刻,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一个队友,于是点了点头,“行。”
“对了我叫王三,你呢?”这人凑近来。
祝青馀笑了笑,“余青。”
小三花趴在祝青馀肩膀上,尾巴甩来甩去。
就这样,挑选够每日上限的三个任务,二人一同走出了散修联盟的大门。
却没想到刚出去,就迎面走来了一伙人。
他们个个赤裸胸膛,露出胸前大片的刺青,腰间还挎着刀,总之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有同样从院中出来的人,看到这一帮人都纷纷避开。
“又是威龙帮那一伙人!”
“晦气!走走走。”
“……”
祝青馀耳尖听到他们的咒骂声。
他也打算绕路,却没成想那一伙人竟是径直朝他来了。
不,准确来说是朝旁边的王三走来了。
“哟,王三,你又接到任务啦,保护费什么时候交啊……”
一众身形彪悍的大汉围了上来。
“保护费?”祝青馀听到这个词皱起了眉头。
而随着他的开口,这一行人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哟,生面孔啊,新来的?”
“你不知道吗?这一片可都是我们威龙帮罩着的,要是在这附近开店租住呢,就得给我们缴纳保护费!”
“不然……就要跟这傻子的妹妹一样变成一个半身不遂的残废咯。”
“哈哈哈哈哈。”
3. 第三章:被算计了!
他们的笑声嚣张至极,令祝青馀无声握住了腰间剑柄。
但他决定再观望一阵。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王三显然是被威龙帮那一行人的话挑起了火气。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哼……便是欺负你,又如何?!”而威龙帮为首那人见状,非但不停止嘲讽,反而笑的越发猖狂。
说着,他竟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大刀。
“呸,废物东西。保护费交不出来,嘴倒是挺硬。”
“兄弟们,上!今天就废了他的腿,好让旁人知道我们威龙帮的规矩!”说着,那首领饱含深意的看了祝青馀一眼。
赤膊大汉们听到为首那人的命令,纷纷掏出了腰间的家伙,一拥而上。
王三不敌,很快落了下风。
威龙帮这一伙人同王三大概都是练气四五层的水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在场人数足足有六人。
而眼见着王三即将受伤——其中一人的刀就要直直扎进他的腹部。
祝青馀出手了。
他白皙修长的手牢牢握住长剑剑柄,随后利落拔出。跨步上前,一剑横陈,挡住了威龙帮一众宵小的攻势。
虽然他在月华门地牢里受的伤还未痊愈,但对付面前这几个修为不过练气四五层的喽啰,简单得很!
甚至到了真要出手的时候,祝青馀心下还有些激动。
他脑子里回忆着原主记忆中的剑招,可当攻击袭来时,不等他拆解回忆,身体便自发地闪躲随后迎了上去。
没有太花哨的动作,也没有灵力带来的特效。
只有冰冷的剑意裹着肃杀的风直冲面门。
威龙帮众人察觉到了他剑招的威力,连忙有人高声喝到,“后退!”
一众人当即如鸟兽状向四周散去。
但剑光闪烁,锐不可当。
不等他们彻底退出攻击范围,剑意便已然追上。只见其中一人被罡风扬起,风中的剑意犹如片鱼一般,当即在他身上割开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鲜红的血液溢出、滴落,如同一朵盛开在虚空中的花朵,散发出甜腻的腥气。
最终,伴随着“轰”的一声,那人闷哼落地,溅起灰尘。
四周一片寂静。
祝青馀拎着未沾到丝毫血迹的剑站在几人中央,恍若冷面阎罗。
威龙帮一众人被他吓破了胆,尽皆两股颤颤。最终那名首领恨恨一咬牙,开口道“别让我再碰到你,撤!”
说着,几个起跳间,一行人便消失了踪影。跑得简直比兔子还快。
祝青馀平复下汹涌的灵力,听到身后传来的王三略带紧张的声音。
“多谢道友。”
他转身,看面前这个大个子低着头躲开自己的视线,淡淡地收起了长剑。
“不是要去做任务吗?走吧。”
“啊哦,好的。”王三连忙跟上,“我们先去做林家的护送任务,回来路上路过御水阁取清心丹。然后提交前两个后再去北边的山里找灵草。”
“好。”祝青馀点了点头,跟着王三的步伐往林家去。
只是路上他却不由得思考。
这修仙界并不太平。强者欺凌弱者,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他无意识地摸着三花的脑袋,心中难得有了一丝紧迫感。
月华门内邱长老一行人虽修为高深,但顾忌太多不会当众下手。可月华门外,多的是不讲仁义礼法的人,譬如方才的威龙帮帮众。
莫名其妙穿越而来,他一直只求自保。但现在看来,提升自身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第一要义啊。
……
两人一同做完了前两个任务。
回联盟上交完任务,到了领报酬的时候,王三却将全部都给了祝青馀。
“方才多亏道友救我一命,这灵石……就当感谢道友仗义出手了。”
“往后若是道友做任务,有需要帮助的,也可以尽情使唤我。”
他语气诚恳,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大概是在扭捏。
祝青馀沉默片刻,接下了。
掂量着手里的六块灵石,他也不禁感慨灵石难挣。
不由得就垂眸瞥了一眼肩上正沉迷舔毛的虚影。
“灵石难挣,我修为又是路边一根,你有什么头绪吗?”
察觉到视线的三花缓缓收起修长大毛腿,顶着一张猫脸开始严肃沉思。
“我有什么办法,你看我现在连实体都不是,我只是一只无助的小猫咪。不过你要是把你手上的灵石给我……”
“呵。”祝青馀冷嗤。
接下来,就只剩最后一个任务了,即去找灵草。
这是三个任务中报酬最高的,相应的也是最难以完成的。
任务要求是收集三株十年生的冰凌草。
冰凌草是炼制补气丹的重要原料之一,补气丹又是修士常备丹药。因此野外的冰凌草常见,但十年生却不不多见。
好在王三似乎知道一些消息。
找冰凌草的任务也顺利的不可思议。
就仿佛幸运之神降临了一样,两人不过在山上随意转了转,就各自发现了一株冰凌草。
“再找到一株就可以收工啦!”王三对祝青馀笑得爽朗。
祝青馀闻言点头,目光无声落在王三身上,暗自沉思。
但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便认真地又在山林里寻找了起来。
已经傍晚,赤日挂在西边的天空,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边。
林间树影交织,光线昏暗。
祝青馀瞧得仔细,每碰到冰凌草便一把薅下,即使不符合任务要求,他也塞进了怀里。毕竟再怎么说也能换灵石不是?
而当他正认真地分辨着刚摘下的一株冰凌草年份时,身后不远处却震荡开一股极其爆裂的灵力。
祝青馀神色一凛,不再细看。收起灵草后脚尖一点,便疾速掠向了灵力爆发的来源。
“嗷——”
一道兽吼声响彻山林,惊起一众飞鸟。祝青馀靠近,发现了正同一只妖兽战在一起的王三。
这妖兽似狼非狼,体型巨大。动作间,尾巴轻而易举便扫断众多树木。而即便是身材高大的王三也只将将够到这妖兽的膝盖处。
祝青馀眉心一跳,神色慎重。
看灵力爆发程度,这妖兽恐怕已经筑基。以他和王三两个人的修为水平,就是再来十个也打不过!
而这样的想法刚落下,就瞧见那狼形妖兽一抬爪,狠狠将王三击飞了出去。
风声猎猎,王三的身体犹如断线纸鸢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硬生生撞断几株树干后,最终落在了灌木丛里。
“噗……咳咳……道友,道友快跑!!”
重重摔在地上的王三咳出一口血,注意到祝青馀,连忙苍白着脸提醒。
而祝青馀眼见着妖兽的爪子就要落下将王三撵成泥。他薄唇紧抿,不假思索地拔出了腰间长剑。
全身灵力涌动,汇聚在他的右手上。
“破!”
随着一声低喝,长剑被掷出。雪白剑身反射出昏黄落日,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妖兽袭去。
他的目的并非是同这妖兽战在一起,而是想短暂引开妖兽的注意力好救下王三。
而妖兽感知到危机,果不其然收回了将要踩下的爪子,应付起飞剑来。
它抬爪一推,长剑便偏移了方向。犹如一道流星,不知道将要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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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馀顾不上肉疼,抓住这一息时间,迅速赶到了王三身旁。
可就在他刚触碰到王三肢体的瞬间,他却心下一紧。
地上这人气血充足,分明不是重伤的模样!
“不好!”祝青馀瞬间意识到有问题,足尖猛地发力想往后退去。
可惜为时已晚。
王三一双蒲扇大的手如铁钳一般狠狠箍住了祝青馀,叫他动弹不得。
祝青馀情急之下运起灵气一掌拍向王三,但方才那一剑消耗了他太多灵力,因此这一掌难免绵软。
更令祝青馀心惊的是,王三不过淡淡一拂手就化去了他的攻势。
他身上传出来的威压,根本就不是练气四层!
“我本想不动声色地送你走,可惜遇到了意外。”
王三迎上祝青馀怀疑震惊兼警惕的目光,吐出了一口血沫。
身后没有灵智的狼形妖兽再度发起攻击。
可与方才情况完全相反的是,王三抬手不过一掌,仅是一掌,便吓退了那妖兽,使它夹着尾巴飞窜进了林中。
见此景,祝青馀脑子里只剩骇然。
但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对上王三的目光,冷静开口,“你有什么目的?”
事实上,他并未从王三身上感受到什么杀意,即便是现在。
但正因如此,他才愈发怀疑起王三接近自己的理由。
是有所预谋,还是临时起意?是图财还是别的什么?凭借对方的修为,分明大可不必与自己周旋。
祝青馀思索着,脑子里浮现出诸多细节。
他倾向于认为王三的接近是早有预谋,毕竟他还记得威龙帮那一众人的说辞。
以王三的真实修为,他不可能会有个因为交不上保护费而被打算腿的妹妹,甚至……恐怕威龙帮那一遭就是演给他看的一出戏!
可正因怀疑是早有预谋,祝青馀才愈发看不透。
而王三听到祝青馀的发问只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复杂。既有不忍,也有可惜,但更多的是坚定。
“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说着,他便拎起祝青馀,往山林中走去。
祝青馀倒是有意再探查一些消息,但王三却始终闭口不言。
直到二人来到了一处山崖边。
崖壁笔直陡峭,仿佛是由利刃劈开一般。崖下风声呼啸,狂风自谷底席卷而上,携带着刺骨的寒意。
此刻太阳正要落山,天边残阳似血。
对面的崖壁反射出一道炫目的光,祝青馀定睛去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剑。
王三身上灵力汇集,牵引着长剑飞回,随后收剑入鞘。
祝青馀目光探究地看着王三。
“他带自己来此处,难道只是为了取回自己的剑?”祝青馀忍不住心想。
可同时,随着崖底白雾翻滚,他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总不能是想推自己下去吧。但三流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
祝青馀在心里吐槽。
而下一刻,想法成真——
伴着一股推力,失重感骤然来袭。刺骨寒风刮擦着他的躯体,风卷进嘴巴叫他连呼喊都发不出。
而三花则是紧紧地用爪子勾住了他的衣衫。
天地倒悬,头晕目眩之间,祝青馀愤怒吐槽,“这不合逻辑!”
“等等……这么高摔下去我会死的吧!啊啊啊啊!!!”
……
山崖之上,太阳的余晖彻底消泯。
王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灵力化火,将信纸点燃。随后淡淡看它成为飞灰,被狂风吞没。
倘若祝青馀在场,他就能认出这信的眼熟。可惜他已经无缘得见。
4. 第四章:潮汐
失重感持续了很久,久到祝青馀意识到了不对劲。
狂风擦过他的脸颊,他抱紧了三花,敏锐察觉到周围的灵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并且山崖的崖壁也从视野里消失了,只剩一片虚无。
他尝试运起灵力自救,可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下降的趋势。
坠落仿佛没有界限一般,叫祝青馀一时间有些失神。
脑袋里下意识浮现出了穿越前的种种,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就将这些想法驱逐了出去。
往者不可谏,多思无益。他想。
平复好心情,他低头看怀里的三花。语气平静,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感,“你有什么办法吗?”
猫咪趴在他身上,闻言甩了甩尾巴,一双金灿灿的竖瞳紧盯着祝青馀。“怎么?你想好要唤醒我了?”
“我身上只有十八块灵石。”祝青馀回答。
有十二块是原主攒的,另外六块是做任务挣的。离面前这只“强盗”的要求还差两块。
但猫咪虚影闻言,却咧开了嘴,语气愉悦。
“成交。”
“不过你要是早给我,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出了。推你下来那个人,可是金丹期修为。”
“啧啧啧,让金丹期修士费力表演并跑腿的男人么?很好,我的弟子果然不一般!”
三花猫一边吸取着灵石的力量,一边喋喋不休。
而这一番看热闹外带自恋的发言险些将祝青馀气吐血。
他揪着三花猫的后脖颈,第一百零八次萌生了要把它丢出去的念头。
但好在他最终克制住了。
“闭嘴。”
言简意赅。
而随着三花猫吸收完,肉眼可见的,虚影凝实许多,就是同真正的猫咪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眼前这只胖的过分。
祝青馀感受到腹部的重压,心下腹诽。
三花从祝青馀怀里站起来,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
随后祝青馀便发现自己的识海里多了一个闪着光的东西。
与此同时,三花的声音直接响在了他的脑子里。
“这里是修仙界与凡界的交际,我召来一叶飞舟能保你性命无虞。”
“万物轮回,潮汐又至。你前往凡界也不算一桩坏事,放宽心。”
猫咪在脑海里的语气倒是正经许多。但祝青馀却不免思索着它话里所透露出的信息。
轮回,潮汐,凡界?
他觉得隐隐有一条线将要在脑子里串联起来,可缺了某些关键节点,总叫他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就不想。
祝青馀摆烂了。
恰好,三花召来的飞舟出现,将他稳稳托住。
祝青馀撑着身子爬起来,发现视野里出现了一片绿色。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片绿色也逐步放大。
大到最终一览无余。
田地、城镇、山林。
最终那一叶飞舟载着祝青馀稳稳落在了山林间的某条溪水边。
法器被收回,一阵风过,吹动了他的衣袂。
空气里没有一丝灵力,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丢上岸的鱼,有点难以呼吸。
而不等他平复过来,一旁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祝青馀循着声音看过去,注意到了河对岸的一人。
是个年岁不大,穿着浆洗到发白的衣裳的少年。河边零散摆放着一些渔具,想来是在此处抓鱼。
而她现下跌倒在地,脸上呆滞,眼里浑是震惊与惊喜。
“仙人,仙人!!阿娘,阿娘——我见到仙人了!”
见她要大声喊,祝青馀连忙掐诀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少年挣扎,看向祝青馀的目光里逐渐带上了一丝害怕。
祝青馀无奈抬脚跨过溪水,来到她身边。
“嘘,我不是仙人,你不要喊。”
李二丫呆呆看着祝青馀没被打湿分毫的鞋袜与衣角,连连点头。
祝青馀于是松了一口气,解开法诀。
却不料,少年虽不再呼喊,却径直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仙人,仙人,求求你救我!!”
祝青馀闻言一愣。本不欲多理会,但拔了拔腿却没能拔动。
再一回头,撞进少年那双含着泪满是恳切的眼里,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毫无灵气的凡界。即使他只有练气期,但他随手一掐的法术对他们来说也是神迹。
于是祝青馀止住了动作。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年,询问道“你需要我帮助你什么呢?”
……
李二丫觉得自己或许是在做梦。
先是亲眼目睹了从天而降的仙人,再是仙人了跟她说了话,还答应要帮她。
李二丫笑地嘴巴都咧到了耳后,将自己的请求和盘托出。
“仙人,王家那少爷得了病,想让我嫁过去哩。”
“他前头娶的好几个姑娘都死了……我害怕,我不想嫁。”
“我还要照顾我阿娘和大黄,我不嫁!”
“可他们拿出五十两银子,要我给王家少爷当老婆。阿娘生了重病,需要钱……”
“仙人,仙人你救救我娘吧,救救我娘……”
少年越说神情越悲恸,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了出来,蹭了祝青馀一身。
好在法衣有自动清洁的功能,祝青馀没放在心上。
只是面对面前人的请求,他也有些犯难。
毕竟他不是真的神仙,也不通医理,救不了她的阿娘。
但秉承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祝青馀还是答应了要随她去她家看看的请求。
李二丫说她家在村里的边缘,沿着小溪下山就到了。
祝青馀留意到她空空的鱼篓,沉思片刻,掐了一手法术。
下一刻,两尾肥硕的草鱼就拍打着尾巴自动跃进了溪边的鱼篓里。
回头的李二丫恰好看到这一幕,惊得一张嘴大张。
她咽下将要发出声的惊叹,脑子里忍不住想:当仙人真好,能不愁吃喝!
又偷偷觑了祝青馀两眼,眼里带了一些憧憬与艳羡。
仙人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自己不能是仙人呢?
但她又很快压住了这种想法,连连摇头。
呸呸呸,她怎么可能成为仙人!
李二丫没忘感谢祝青馀那两条鱼。
但祝青馀并不想承认,便只嘴硬说是这两条笨鱼自己跳进去的,不关他的事。
李二丫心里不信,却不吭声,只偷偷瞧祝青馀。
祝青馀肩头的三花则偷偷给他传音:“我也要吃鱼!”
祝青馀懒得理。
就这样,二人一猫下了山。
此处是一片平原。田地平整,一眼望去能看到起伏的麦浪。而屋舍就点缀在田野之间。
他们身处的小山则是这附近唯一的一座,十分显眼。
祝青馀跟着李二丫的脚步,到达了村落边缘。
他还记得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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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的太阳已经落山了,但凡间的太阳却还挂在天上。
暮色四合,村庄里的家家户户屋顶上都飘起了炊烟。
食物的香味混杂在一起,随风飘远,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冒了出来。
祝青馀看李二丫步伐轻快地走在前头。
李家和村中其他人家不一样,一眼望去连邻居也没有。最近的人家都有百米远。
而门口种了一棵枣树,枣树下趴了一条大黄狗。
只是奇怪的是这狗一动也不动。
李二丫察觉到了不对劲,拎着鱼篓连忙向家跑去。
“大黄!大黄!!”她拍了拍大黄狗的脸,狗醒过来,虚弱的舔了舔她的手。
李二丫又直奔屋里去,然后正对上了提着灯的一行人。
“哟,你回来啦。”
其中一人开口道。
李二丫认得他们,知道他们都是王家的下人。
“我们家少爷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
“啧啧,不然就你这么个乡下丫头,长得难看不说还跟个豆芽菜似的,谁看得上你!”
李二丫抿唇,恨恨看了面前几人一眼。听到屋里传来的虚弱咳嗽声,她只想绕过这几人去看看阿娘。
可这一行人为首那个却拦住了她。
“呸,听到我说话没有!你个妮子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少爷愿意给五十两就是抬举你!”
“要我说也活该,天大的好事送到跟前都不晓得珍惜……你娘病地都快死咯……”
面前人一张嘴开开合合,唾沫星子喷到了她脸上。
李二丫一时眼睛发红,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声。
她攥紧拳头,揪住对方的衣领,抬手一拳就要招呼到对面这人的脸上。
可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微弱的一声呼唤。
“二丫……咳咳,二丫……”
是阿娘的声音!
李二丫猛地回了神,转头正看到扶着门框,身形嶙峋的阿娘。
她的眼泪一瞬间冲出了眼眶。
可她没有停留,只是回过头来,咬紧牙关,狠狠一拳揍了下去。
“叫你诅咒我阿娘,叫你诅咒我阿娘!!”
“你不过王家的一条狗,有什么好得意的?”
“砰砰——”
李二丫下手极狠,不过几拳就揍得为首那人流出了鼻血。
她的狠厉一时震住了周围几人,叫他们不敢上前。
直到方才口出恶言的那人捂着鼻子痛呼咒骂,“你们几个吃干饭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上来拉开她!!”
几人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想扯开李二丫。
可她常年劳作,一身牛劲,竟然叫他们一时间没扯开。
李二丫抓住机会,再度狠狠给了为首那人两拳,直揍地人鼻青脸肿,血糊了满脸,好不狼狈。
病重的妇人蹒跚着脚步上前想要给女儿帮忙,却被一名家丁不耐烦推开。
她惊呼一声,瘦弱的身子往后倒去,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
可突然一阵微风拂过,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竟稳稳托住了她,使她飘在半空。
推搡的家丁眼里闪过震惊,一时呆愣原地。而他的异常很快被院中众人察觉到。
他们纷纷看去,随后被这超乎想象的一幕所震撼,大脑短暂地陷入了空白之中。
直至一声轻笑自门口响起。
“好热闹啊。”
“汪!”被灵力治好的大黄狗在一旁叫。
5. 第五章:鸡汤神功
暮色苍茫,勾勒出门口青年修长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道袍,面容俊逸,气质出尘,不似此间人。
肩头还蹲坐着一只肥硕的三花猫,猫瞳在昏暗中闪着隐隐的金光,很是神异。
院内落针可闻,只剩众人的呼吸声。
李二丫率先反应过来,“仙人!”她大喊。
“仙……人?”那些家丁咽下一口唾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而随着祝青馀的靠近,他们终于回过神来。
敬畏又恐惧地看着他,跌跌撞撞拔腿就跑。
“见……见鬼啦!”有人大喊。
其中一人甚至在门槛处摔了一跤,表演了一个狗吃屎。
而大黄还记得是谁踹了自己,也趁着这个功夫上前“嗷呜”咬了几口。
场面一片混乱。
待到一刻钟过去后,院子里才终于恢复了寂静。
李二丫收拾好院子,期待地站在祝青馀身后看祝青馀给李阿娘看病。
不似李二丫想得那么简单。祝青馀略用灵力一试探便发现了李阿娘已经病入膏肓的事实。
以他治疗大黄狗的经验来说,灵力确实可以疏通病灶。但凡界没有灵力,他已有的灵力用了便是用了,得不到补充。
沉思半晌,李二丫看祝青馀不吭声,不禁有些着急,但又不敢多问。
直至祝青馀从怀里突然“变”出了一株灵草。
灵草的叶片亮晶晶,闪着细微的光,瞬间吸引了母女俩的注意力。
“这是……”李二丫欣喜地看着祝青馀。
而祝青馀摇摇头开口道“我不确定能不能治好,但这灵草应当能让你阿娘好受一些。”
说着,他又按照原主记忆里的内容,将修士使用灵草的方法传授给了她。
一般如非实在没办法,修士通常并不直接用灵草入药或外敷。只因这样做会让灵草中的药力逸散,效果大打折扣。
但是现下祝青馀也没别的什么办法。想到之前采集的冰凌草,只能拿出来一试。
三花仍趴在他的肩膀上,尾巴扫过祝青馀的背,传声道:“你倒是好心。”
祝青馀瞥了三花一眼,不甘示弱。
“你不好心,眼看着我被王三算计。”
“先前还道我的修为是杂草,现在倒好,凡间空无灵力,你叫我如何修炼?”
三花调转了猫脸,用屁股对着祝青馀,表明它的不高兴。
“答应你的我又不是不给,喏——神功!”
祝青馀感到它往自己的芥子袋里塞了什么。
有心想看看自己的一八一十八块灵石换了什么,于是祝青馀打算向二人告别。
但却被李二丫一把拦住。
少年抿着唇,目光里有感激、执拗、着急,说话磕磕巴巴。
“仙、仙人,不如吃了饭再走。而且我们家有多余的房间……仙人可以住!”
祝青馀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他倒是还有一些辟谷丹,芥子袋里也还有一些金银,但他毕竟不熟悉周围。
随着李二丫端上来一条烹饪的鲜香四溢的鱼,祝青馀连辟谷丹都抛到脑后了。
“它……它吃吗?”李二丫略带好奇地指了指三花。
也许是因为她发现了祝青馀很好相处,胆子便大了许多。
“虽然看着冷冷的,但是其实很好说话!”李二丫心想。
眼见着祝青馀用筷子夹起食物放进嘴里,她又想:“什么嘛,仙人原来也是要吃饭的!”
只是……仙人吃饭的模样可真好看。
李二丫偷偷觑了祝青馀一眼,有意识细嚼慢咽起来,努力表现出文雅。
祝青馀对她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而是在脑子里跟三花斗嘴。
“你能吃吗?你就吃。”
“你管我能不能吃,我现在要吃!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可是你的老师!”
“谁承认了,你自己死皮赖脸贴上来,吞了我一百灵石。”
“那又是谁要摔死了求我的!”
“要是你没吞我灵石,我犯得着去散修联盟,然后碰见王三有这一出吗?”
“……”
祝青馀发现了,对面前这只猫,嘴越毒越好,不然被气死的就是他。至于偷换概念、扭曲因果?
祝青馀微不可查地审视着肩上的三花。
而三花被祝青馀一通话稀里糊涂的绕进去,不吭声了。
“我都沉睡一千来年了,碰到一个好苗子,我醒一下绑定一下怎么了!再说了,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嫌弃我!”
三花越想越气,最后嚷嚷。
“哦,这样。”祝青馀温柔笑笑,捧起碗喝了一口汤,隐下眼中的情绪。
今时不同往日。
出月华门时他只想着天高海阔,但遭了王三算计来到凡间,他也没想过忍气吞声。
修仙界是势必要回的,但凡界空无灵力,他并无头绪。眼前这只自称模拟经营系统的怪猫倒是知道一点什么……
祝青馀垂眸夹了一筷子鱼肉递到三花嘴边,脸上笑意温和。
合作也好,算计也罢,总之为他所用者得别无二心,他慢慢试探。
三花叼走鱼肉咀嚼,吃得尾巴小幅度敲打着他的背,一副欢快模样。
“算你识趣!”它给祝青馀传音。
……
用过饭,祝青馀回了房间。
李二丫站在门口,紧张地搓手。
“仙人你不要嫌弃……”
祝青馀扫了一眼收拾的整洁干净的房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摇摇头,语气温和,“不会。”
话落,又叮嘱道“你阿娘若是用完药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喊我。”
李二丫闻言点点头,脚步略显雀跃与急迫地走了。
她回到房间掌灯,凑近去观察躺在床上假寐的阿娘。
妇人的身形仍然瘦弱,但一张苍白的脸肉眼见着红润了许多。
“仙人给的药有效!”李二丫欣喜。
李阿娘听到女儿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咳嗽了两声。
“二丫……咳咳,那人,是什么来历?”
“娘?”李二丫闻言惊讶了一瞬,很快便将自己见到仙人的经历全盘说出。
待到她说完,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阿娘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她枯瘦的手来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顶。
“咳咳……二丫啊,大人的恩情,你要记住。但……”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阿娘希望,你要保护好自己……”
烛火在夜色里跳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嗯。”李二丫的语气闷闷,蹭了蹭李阿娘的手。“阿娘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她的语气坚定起来。
“唉……”屋里传来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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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祝青馀正在翻看三花给的“神功”。
他从怀里的芥子袋中掏出来,发现这是一本没有名字的书。
翻开去看——
每个字他都认识,句子他倒也读得懂,只是他的神色不免有些微妙。
三花仍在一旁吹嘘,“嘿嘿嘿,你没见过吧。要知道这可是我的独家真传,至高无上的修炼心法!”
“停——”但祝青馀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它的话。
随后放下手中的书,他第一百零九次后悔大意间让面前这只蠢猫吞了自己的灵石。
最终他一把揪起三花的后脖颈,把它拎到摊开的书页前,素来平静的语气里难得带了一分冷凝。
“这就是你所说的神功?!”祝青馀不免质问。
“你干嘛?这当然是神功了!!”三花扭动,颇为自得的朗诵书上的句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不忘初心,方得终始……”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祝青馀闭眼,额头青筋直跳。
终于忍无可忍,他怒斥道,“快点,赔偿我的一百一十八块灵石!否则我就把你下油锅,做成红烧猫肉!!”
三花:……
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它不满地哼哼道,“你懂什么……这上头写的可都是真理。”
但对上祝青馀威胁的凝视,它还是将未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要灵石没有。那艘飞舟……送给你还不行吗?”
祝青馀不吭声,内心在计算着。修仙界的修士修到筑基后便可御剑飞行,但只能承载自己,且需要消耗自身灵力。
飞舟倒是不错,能一次性乘坐多任。且作为法器自带驱动阵法,省事又便捷。
他心下大体满意,但看到三花一双金瞳滴溜溜转,却只淡漠咳嗽了两声,“就这?”
三花:……
它咻的一声从祝青馀手中挣扎下来,跳到一边去,“搭一本普通剑法,不能再多了!”
“剑法?”祝青馀想到方才的“神功”,不由得质疑。
三花用炸毛表示自己的愤怒。
“明明是你没眼光!亏你悟性这么高!我真是看走眼了,竟然还想炖猫肉,坏人、坏人!!”
说着,三花就背过身去,缩成一团用屁股对着祝青馀。
而祝青馀只无声挑了挑眉,打开三花丢来的剑法瞥了两眼,随后满意收入怀中。
“跟你开玩笑而已,气性真小。”他懒洋洋伸过手去挠了挠三花的下巴。
三花猫躯一震,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就地倒下,并蹭起了祝青馀的手指。
三花:?!!
猫脸上浑是不可置信以及不服气,无奈本能过于强大,令它无法反驳。
它翻了个身主动将脑袋凑到祝青馀手边,假装无事发生。
半晌后——
“对对,就是这里。再挠会儿,就一会儿……”
毛茸茸的三花打着呼噜嗲声嗲气。
祝青馀:……
只是一边撸猫,他脑子里却不由得思考。
蠢猫方才的表现不像是在刻意恶作剧逗自己玩,所以难道那本“鸡汤大全”有什么说法不成?
“咦——”
祝青馀最终摇摇头,制止了自己这种荒谬又中二的想法。
6. 第六章:反派死于话多
翌日早晨,直到日上三竿时祝青馀才苏醒。
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从地牢受刑到对簿公堂,再到遇见三花遭王三算计,一切都密而急,叫他始终没有放松的机会。
是故李家这个安静的早晨竟让他难得感受到了一丝惬意。
一身的疲劳被睡眠带走,他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明亮的阳光透过纱窗纸落在屋子里,映出浮尘。
他瞥了一眼睡得正熟的三花,施施然起身。
外头李二丫已经起了,正在烧火做饭。
祝青馀有意帮忙,却被她推开。
少年含着笑擦擦额头上的汗,一双眼睛亮晶晶,“哪能叫仙人你来做这些粗活……”
祝青馀有意想再度解释自己并非仙人,却突然耳尖地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声音。
“阿娘!”
他伴着李二丫的呼喊声转身,然后见到了李阿娘。
与昨日的形象不同。李阿娘虽然仍旧消瘦,可一双眼睛里却有了神采,正站在院子里,眼见着身体恢复许多。
不,甚至不能称之为许多,而像是一夜之间,她的病完全好转了似的。
不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病气,而是精神昂扬。
饶是祝青馀也不免惊讶冰凌草的效用。
李二丫欣喜于阿娘的变化,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到李阿娘的身边。
李阿娘却只是握紧了女儿的手,膝盖一屈,背部下弯,便是要拉着李二丫一同跪下。
祝青馀见状,连忙托住了二人。
“大娘您这是做什么?”他询问道。
李阿娘闻声攥紧女儿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多谢,多谢仙人救了我一命!”
李阿娘说着,面上又浮现出了一丝郑重与紧张。
“只是……只是乡妇还有一事相求。”
说着,她后退一步,就要再度深深的躬下身去。
祝青馀拉住她,心下已然有了猜测。
想到昨日王家家丁的形象,他压下心中的厌恶,开口道,“但说无妨。”
李二丫明白了阿娘的意思,也不免用一双殷切期盼的眼睛看向祝青馀。
李阿娘抬手擦了擦泪花,隐去眼中的忧虑与畏惧。
“仙人,您从天上来,不知道我们的苦楚哇。”
“可怜我的二丫,才十三岁!那王家就上门来提亲。”
“他家少爷……前头娶的三个女娃,好好的人……嫁过去不到一个月,就被席子卷着抬出来了!”
“我病这一场,死倒是不怕。但我们种地的,惹不起镇上那样的人家……”
说着,李阿娘就抹起了泪。连带着一旁的李二丫想到这一个月来的遭遇,也不禁红了眼眶。
“我知道仙人你是个好人,你的恩情我们还不起,可我,可我……我也不怕您笑话,但就是拼上我这条命,我的女儿她也要好好的。”
“就是叫我三辈子都给您放牛做马,也使得啊……”
李阿娘情绪激动,眼见着哭得就要背过气去。
李二丫因阿娘所说的话亦是眼泪止不住地流。
祝青馀无奈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水过去,安慰着。
三花不知何时醒了,正从房间里踱步出来,跳到了祝青馀怀里。
“你想清楚,这里是凡界。我知道你还有几颗补气丹,但用完了就没了。”
“况且——你想回到修仙界至少得修炼到筑基才有可能。但如今不过练气七层,凡间灵力稀缺,你如何筑基?”
三花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尾巴扫过祝青馀的手臂。
它语气慵懒,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祝青馀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思量片刻有了决断。他抬头看向母女二人。
李阿娘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与试探——可他并不在意。
稍稍正色,祝青馀语气沉稳地开口道:“在下既然看到了,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大娘不必担心。”
话落,母女两人对视一眼。
李阿娘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长吐一口气,喜极而泣。“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眼见着李阿娘又要叩拜,祝青馀连忙拦住她,无奈开口道“您不必行此大礼,并且——在下也不是仙人。”
他解释着,可突然,院门口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呵……就是你在装神弄鬼?!”
几人一齐回头,见到了一名穿着黑色道袍,手持浮尘,胡子长长的老者。
他看着很是仙风道骨,可审视的目光将祝青馀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神里带着高傲与不善。
“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便敢出来卖弄所学,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说!你师承何处?我且代你师父好好教训你一番!!”
“噗嗤。”三花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笑。
这来路不明的老者听到声音,注意到三花,复又开口道“哼,不思救世济人,倒是把一只畜生喂地膘肥体壮。你可问心无愧?!”
三花:……
它一双金色的竖瞳里不由得燃起了怒火。
不待祝青馀拦住,便猛的跳了出去。
“这个死老道!竟然敢说我胖,说我是畜生!一个靠着邪门歪道修炼的废物,比路边一根还不如,分明就是路边一坨!”
“还是最臭的那一坨!!”
三花眼见着是气极了,上去便是一顿挠。
而那老道躲闪不能,低调奢华的黑色道袍当即便被三花的爪子抓出了几个洞,显得很是狼狈。
这老道气的胡子直翘,干枯的手一抬,下一刻,便有肉眼可见的一道黑色漩涡在他手心生成。
“畜生!我且收了你!!”老道一脚踹向三花,但三花很是灵活,几个起跳就躲过了。
最后它甚至跳到了老道身上,恨恨咬了老道一口,“呸呸呸,恶心玩意儿!!”
门口的家丁在给老道加油助威,身后的李二丫母女二人则是分别抄起了锄头和菜刀。
他们看向老道手心的漩涡的神态俱是敬畏与恐惧。
只因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一幕可谓神异。
而祝青馀不过一拂袖,便灵力化风打散了那看起来就充满不详让他直犯恶心的漩涡。
“你!”
沉迷于和三花搏斗的老道没想到能有这一出,不由得神色震惊地看向祝青馀。
而对上祝青馀冷淡的视线,他倒是不畏惧,只是眼珠一转,很明显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咳咳,你这个后生倒是有两分本事,不如——随我去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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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探讨一下修炼啊。”
“我看你气息不足,我嘛,算是你前辈,可以指点你。”
说着,他的手心就再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只是比刚才那个更大。
而他挺直腰板,一只手负背,一只手将那黑球往门口一丢。
“砰——”的一声,黑球在接触到地面的刹那猛地爆发出声响,随后尘土飞扬,地面竟被炸了一个大坑!!
有家丁躲闪不及,被掀翻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李二丫母女俩眼里只有生气。她们的院子!!
那黑袍老道看向祝青馀的眼里带了些微得意。
“怎么样?”
而与在场其他神色震惊的人不同。
祝青馀不过勾了勾唇角。
凡间没有灵力,他虽不知道这老道是如何拥有此等力量的,但说到底——
祝青馀拔出了腰间长剑,语气冷然。
“你?”
他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枚补气丹服下,感受到丹田再度充盈的灵力,眯起眼。
“不过尔尔——”
剑招出,剑意携带着千钧势袭向老道。
老道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惊骇,但同时,看向祝青馀的目光里却带上了贪婪。
“此子能修炼至此,手里的好东西恐怕只多不少!!”
想到方才瞥见的那一枚圆润丹药,老道咽下口水,阴毒的目光落在祝青馀身上。
“若是好东西都能归于我……”
他这样想着,却站在原地并不动弹。
“这小子蠢货一个,用剑不打近身,倒想远攻,气势够了,威力呢?简直可笑可笑……”
“噗——”
下一瞬,数道锋利的剑意在刹那之间洞穿了他的躯体。
四肢各处都淌下血来,他俨然变成了一个血人。
“你……”老道的眼里终于带上了惶恐。
他腿软地半跪下,勉强撑住了身体。可嘴里又吐出一口血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嘶声问。
可一人一猫正在识海里交流。
“方才那黑气是什么?你说的邪门歪道又是什么?”祝青馀问。
而三花回的很快。
“你笨,邪门歪道就是邪门歪道啊,不好好修炼,净走一些有损阴德的路子。你看看——你可不能这样,迟早会反噬!!”
三花说着,提醒祝青馀去看。
祝青馀于是抽出心神抬头,才发现那老道又呕出了一口血,模样凄厉。
“诶,不对!这家伙不对!快点——第三个任务:你抓住他,奖励你一本修仙界科普手册!!!”
三花的话带着急切,让祝青馀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听到奖励的瞬间有些怀疑,但仍然迅速提剑走近了老道。
下一瞬,便见一道虚影从老道身体里逸出。那虚影通体漆黑,恶臭至极,让祝青馀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而虚影嘶哑开口,“倒是我看走眼了——你……”
祝青馀眼疾手快从芥子袋里掏出特制的瓷瓶封住了他。
白瓷瓶晃荡着,里面的虚影似乎正在尖叫挣扎。
祝青馀无声吐槽:“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7. 第七章:王家疑云
王家家丁犹豫片刻后扛着老道的尸身再一次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祝青馀收起长剑,皱眉看了看门口那个大坑,一拂手将坑填好。
回头瞧见李家母女二人,李阿娘满脸敬畏,李二丫脸上则带着几分好奇。
“仙人,刚才那个黑黑的漩涡是什么?”
祝青馀有意纠正她们对自己的称呼,于是简短概括解释了一下,告诉他们自己不过是一个修仙者,并非仙人。
听完后,不仅是李二丫,连带李阿娘脸上也浮现出了震撼惊讶的神色。
“凡人,凡人修仙?!”李二丫磕磕绊绊,眼里浑是不可思议。
祝青馀略一拱手,听着三花的催促,决定先回房,审问审问那个邪道。
白瓷瓶的晃动减轻了不少,想来是随着时间,他的神魂力量已经逐渐开始衰弱了。
祝青馀坐在床边询问黑影。
“你是什么人?你那功法——”
老道虽在瓷瓶里折腾了半晌,但仍然高傲得很。
“我?老夫号天极道人,乃血食教座下长老。你抓了我,我们血食教定不会放过你!所以快放我出去!!”
说着撞击瓷瓶的力道又大了起来。
祝青馀听到他的威胁,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头。
一教长老倘若只有这等实力水平,那么这个教派对他来说便不足为惧。
但出于谨慎,祝青馀还是追问道。
“血食教?凡界空无灵力,你们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以及……你们和王家,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老道闻言本想继续放狠话,却突然愣了一下。
“我们教派可是……等等,凡界,灵力?你,你莫非是天上人!!”
老道的语气里猛然带上狂喜,“哈哈哈竟真的有天上世界!!小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要怎么才能……”
然而不等他说完,他的狂笑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大人,大人!!饶——”
老道犹如被拧断脖子的鸡,瞬息间彻底没了声音。
祝青馀连忙去探查,却发现瓶中只剩一团零散黑气,那老道的神魂已然消散了!
“怎么回事?”祝青馀拧眉心下疑惑。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强烈的窥伺感升起。宛如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叫他后背发凉。
祝青馀瞳孔一缩,猛地站起。浑身灵力本能运转到极致,手亦握着剑柄,长剑出鞘三分,如临大敌。
但那窥伺感来得快,去得更快,仿佛只是错觉。
屋内陷入了寂静,只有三花舔毛的声音。
祝青馀将目光落到它身上,蓦地冷静下来。
他捞过三花。
“凡界不是没有灵力吗?那个老道还有方才那道视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花听到声音后一顿,金色的瞳孔里划过了一道流光。
它甩尾巴的幅度逐渐大了些许,侧过头去看祝青馀,猫脸上似笑非笑。
“这个啊,你会从这里找到答案的。”
说着,一本书凭空浮现在了空中,正是先前做任务得的那份奖励——《修仙界科普手册》
祝青馀接过翻开,很快便看完了书中的内容。
“失落之地么……”他若有所思。
这片大陆名叫碧云洲,有修仙界,分为东极州、西极州与中州,这是祝青馀很早知晓的。
而凡界——则是一片失落之地,曾也属于碧云洲,却因为一场大战而沉降。
倘若要比喻修仙界与凡界的灵力浓度,那便是整个池塘和一滴水的区别。
所以他才感知不到,但并不意味着没有。
而那道视线……
祝青馀正思考着,门外却突然传来李二丫的声音。
“祝先生,吃饭啦!”
“就来。”祝青馀放下纷杂的思绪回答道。
在桌前坐下,李二丫偷偷觑他,然后好奇地问东问西。
一会儿讲凡人要怎么修仙?一会儿又问修仙到底是什么。
祝青馀心情颇好地尽皆回答。只在李二丫问他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时笑了笑,闭口不言。
李二丫见状便不再多问,她心里倒是还有一个问题,但想了又想,她最终咽下了。
一旁的李阿娘与李二丫不同,她的脸上带着忧虑,吃饭时都心不在焉。
李二丫有意想问,却发现母亲突然放下了碗筷。
李阿娘看向祝青馀,嘴唇嗫嚅,“祝先生,要不您……”
她的眼里有感激有担忧,有愧疚,还有退缩。
祝青馀一愣,目光落在她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大娘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不,不是……我不是怀疑您……”李阿娘闻言着急,连连摇头。
祝青馀一愣,听见面前人道“您本就对我们母女俩有大恩,但王家请了那道士,您……”
李阿娘侧过头去,明白了她未尽之语的祝青馀一时心情复杂。
他也放下碗筷,声音郑重,“我知道您的担心。但王家与那邪道有所勾搭,造成杀孽,我既然是修行中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的话平和却有力,一时震住了李家母女二人。
“先生……”李阿娘的眼里含了泪。
最终她一把扯过李二丫,认真开口道“我们娘俩虽然只是个凡人,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情使唤我们娘俩就成。”
祝青馀闻言无奈摇头,心里思索着别的事情。
方才那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其实他也有他的考量。
凡间灵力低微,要想修到筑基重回修仙界确实是难事一桩。
而将希望全放在系统身上并非他的行事风格。更何况就目前来看,系统所能够提供的帮助并不明显。
想从它那里获取资源只能通过完成任务这条路径。仅依赖此,不确定性太大。
倒不如去试探一番那道视线——他是如何修炼到筑基的?
祝青馀笑了笑,继续吃饭。
好巧不巧,三花就发布了任务,“破解王家疑云,奖励嘛……到时候再说。”
三花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揍。祝青馀瞥了它一眼,并不理会。
……
祝青馀还是委托了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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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俩。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免不了要收集信息。而他身为一个外乡人,自然不如李家母女俩的效率高。
但他倒也没当甩手掌柜,而是戴了一顶纱笠,四处探查起来。
从小村落出去,向东走几里路便是名为丰镇的小城。
过了城门口的巡查,祝青馀就在小城里逛了起来。
城镇的主干道四通八达,王家大宅就坐落在东南方。
丰镇虽不大,却因靠近官道而颇为热闹。街道两旁商贩云集,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平静祥和模样。
一个手拿糖葫芦串的小孩和同伴嬉闹着,撞到了祝青馀身上。
小孩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头戴纱笠的人,后退两步跑远了。
祝青馀理了理衣裳,却突然听到一道声音,似是在呼唤他。
“诶——公子,公子,这里!”
祝青馀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
他须发皆白,满脸皱纹。面前摆了一个小摊,上书“迟大半仙,算命风水”。
而他此刻正笑眯眯地对着祝青馀招手,“算命一文钱,公子算命不?”
祝青馀摆手,却听得面前这人又道,“我观公子眉清目朗,是有大气运者。只是……印堂发黑,公子近日可是会有血光之灾啊。”
隔着纱笠的祝青馀面色怪异,听那老道又说“只需一文钱,老夫便能帮公子化解此次灾祸。”说着,老道捋了捋胡子,一脸期待模样。
祝青馀无奈失笑,只当这老道是在诓他,转身欲走。
街上人来人往,声音嘈杂,那老道的声音却清晰传进祝青馀耳中。
“唉,怎么说不听。公子!老夫予你一道忠告,远离东北方!将有邪祟……”
祝青馀听到邪祟二字猛地回头。但一阵微风吹过,路边柳枝随风摇摆,四周一切寻常,唯独那老道的小摊消失不见了!
叫卖声、交谈声此起彼伏清晰不已,祝青馀恍惚了一瞬间。
幻觉?
他抿唇,皱着眉头想。
恰路过一家茶馆,祝青馀思索片刻,走进了茶馆中。
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好能够俯瞰楼下的街景,还能听到周围人的议论。
他点了壶茶,慢慢喝着,看着窗外仿佛是在走神,耳朵却竖了起来听得认真。
原来是邻桌有两个行商正在聊着八卦,似乎正与王家有关。
“哎,李兄,你听过最近王家那桩怪事没?”
“不是不是,不是那王家少爷,那都什么老黄历了。我说的是他们庄子上的事情!”
“让我同你说,就是王家北边庄子上,有个将要病死的肺痨鬼,人死了都装进棺材了,然后……”
他们声音压得越来越低,祝青馀前啜了一口茶。
“我曾见过此等事!是假死是不?”两人中一直在听的那人问出了祝青馀的心声。
“要是只这样,那怎么称得上怪事呢?我跟你说,那肺痨鬼不仅复活了,一身病还全消了!能下地能吃饭,比青壮年身体还好!”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竟然会了术法,能隔空取物!”
祝青馀搁下了茶杯。
8. 第八章:三人小队
待到日色昏沉时,祝青馀才回到了村子里。
他穿着一袭青色衣袍,头戴白色的纱笠,沿着田埂走过,引来不少目光。
因为距离较远,祝青馀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他们交头接耳、指点议论。
直到与一辆牛车擦肩而过,车上几人低声说话,他才听了个清楚。
“镇上王家去找李家提亲了……我昨天又瞧见一伙人。”
“这人就是住在李寡妇家里的人?啧啧,那李寡妇倒是……哈哈哈哈。”
“嘘——”
祝青馀闻声抬眼,那几人慌忙闭上嘴又聊起了别的。
待到回到李家后,才发现李家母子俩正在院子里。
大黄狗缠着李二丫嬉戏,一人一狗瞧见他,连忙迎上来。
“先生你回来啦,我们今天有个大收获!!”
祝青馀摸了摸围着他绕圈的大黄狗,在桌前坐下,喝了口水。
李二丫兀自说得兴奋,“那王家庄子上发生了好多怪事嘞!”
祝青馀心想是不是同今日茶馆里他听到的一样,但李二丫却说,“好些人身体都变好了!有病的变没病,没病的变强壮!”
“先生你说那王家风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祝青馀无意识敲着桌子,李二丫也不等他回答,就又道,“肯定是因为风水!今天有人告诉我说他们三个月前请了好多风水先生上门看嘞。”
“不过要我说,请的都是些不行的。不然那王家少爷怎么病重到要冲喜呢?还连带着几个新娘子都死了……”
祝青馀捕捉到关键词,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风水先生?”
“是呀是呀。”李二丫点头如啄米。“是东头卖馄饨的大娘说给我听的。她说她亲眼见着王家发了请风水先生的帖子嘞,而且好像现在还在请。”
不知怎的,祝青馀蓦然想到了白天遇到的那个奇怪的算命先生,于是开口问道,“王家的庄子可是在东北方?”
“咦?你怎么知道的?!”李二丫闻言惊讶,“先生你也去打听了吗?”
祝青馀摇摇头,皱起了眉。
明明打听到了消息,合该更接近真相才是,但他却愈发疑惑。
倘若碰到的风水先生所言不虚,东北方即王家庄子里有邪祟,那人与邪祟共处身子骨理应越来越差才是,怎么反而还会变好呢?
甚至仿佛灵丹妙药一样,不仅身体素质变强,还治好了诸多人的疾病。
这不对劲……
祝青馀又思索了一番,可惜没有什么头绪。
最终,他沉吟道,“我明天去王家庄子附近看看。”
“那我也去!”李二丫立刻接上。
祝青馀正打算拒绝,但李二丫急忙道“我对周围这一片可熟了!我能给先生你带路,还能帮忙望风!”
“不用……”祝青馀开口,但一旁突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先生,也请带上我吧。”
二人抬头,看到步履稳健的李阿娘。
她此刻眼神坚定。
“阿娘?”李二丫惊讶地看向母亲。
李阿娘没有看女儿,目光直直落在祝青馀身上。
她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攥着衣角,但语气却沉静。“我晓得这要求奇怪。但是先生您想,如果只是在外头看,能看出什么名堂?”
“我已经打听过了,王家请风水先生,好像都要把人带到庄子里头去验本事。那不如……我和二丫假扮成您的仆人,这样可信些。”
“到时候要是先生您看出来点什么,就是最好不过。要是出了问题,我和二丫熟悉周围,也勉强能够跑掉。”
她这一番话很是大胆,连李二丫都稍微瞪大了眼。但少年眼里没有怀疑和怯懦,只有满满的兴奋。
“娘你说得对!”
说着,李二丫又看向祝青馀,“我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先生您怎么看?”
祝青馀闻言沉思。平心而论,李阿娘提出的倒的确是个好法子,也正是他在考虑的。但他一人行动可以,带上她们……
王家倘若真的存在邪祟,母女二人都是凡人,他不敢让她们冒险。
是故,祝青馀开口道,“王家之事不简单,你们昨日也见过了那黑袍老道。他们的手段……”
祝青馀本意是让她们知难而退,但李二丫却毫不犹豫地开口了。少年的脸色虽苍白,但语气却铿锵。
“我们都晓得!可是先生,阿娘常教我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先生救了阿娘,还帮忙赶跑了王家的人,这份恩情即使我们还不清,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呀!”
祝青馀闻言一时怔愣。
“再说了,先生,我们可帮得上大忙嘞!您打天上来不了解这里,但我们可熟悉了!这丰镇十里八乡的路,我就是闭着眼睛都能走!!”
祝青馀无奈,李家大娘上前来给他添水。
“二丫说得对,多个人就多份力。并且王家是大户人家,您上门兴许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反而是我们娘俩扮作仆人,消息到手要简单的多。”
“还有还有!万一先生您走了,那王家的狗又上门来怎么办?干脆我们混进去,这叫出其不意!!”
李阿娘按住了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目光直视祝青馀。
“先生您昨日说,‘修道之人见了不平事便不会置之不理’,我们娘俩都是女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明白王家这是在害人。让我们干看着,心里也难受啊……我知道先生您在担忧什么。您放心,要是出了意外,我们娘俩绝不拖累您。”
“就是就是!!”李二丫从李阿娘身后探出脑袋。
不明所以的大黄狗也围着几人叫,“汪汪!”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叫祝青馀哑口无言,但却不得不承认她们说的有道理。
一方面,将她们留下未必安全,倘若王家再派邪修来怎么办?另一方面,有母女俩加入确实比他一人单打独斗要好得多,毕竟二人所说确实都是他的短板。再一个……祝青馀目光落到二人浑是坚定的脸上,低声叹息。
“倒是我过于狭隘了……”祝青馀心中自嘲。
放下万千思绪,他重新恢复了冷静,开口道:“那我们就按照这个计划来,只是——无论如何先以保证自己安全为前提。以及倘若真出了事,及时来寻我。”
他想到芥子袋里的飞舟。有飞舟在,高低也能保证李家母女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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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三人又商讨了一番细节。
待到翌日,祝青馀从镇上买了衣裳回来,三人稍作乔装打扮。
李二丫年纪小,束起头发来认不出性别,乍一看像个小书童,也不怕被王家的人认出来。
而李阿娘穿一身靛蓝衣裳看着像是个照顾主家饮食起居的婆子。
两人扯扯身上的衣裳都有些局促,但也有种说不出的新鲜劲。
做戏做全套,这是祝青馀去镇上买的。
他芥子袋里有些原主留下的金银——修仙界凡人也用,但价值远比不上灵石,是故在修仙界不值钱。
来了凡界,这些东西倒是派上了用场。
正值清晨,太阳挂在天上还未完全升起,空中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有点冷。
祝青馀从芥子袋里召出飞舟,打算以此代步。
昨日几人商讨后,一致认为与其打探一下消息就回来,倒不如扎根王家混进去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才有了早上这一出。
随着飞舟落地变大,李家母女二人顿时发出了惊呼。
“我们乘这个去。”祝青馀开口道。
“这是什么?!”李二丫好奇地凑近去摸摸看看。
祝青馀见状解释道,“这是用于飞行的法器。”
“可以飞!!”二人又是发出惊呼。
待得几人都上了飞舟,阵法亮起,光辉一闪,飞舟缓缓升空。
阵法阻隔了风,母女俩坐在飞舟上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只见飞舟穿过薄雾,天地骤然开阔。
朝阳正升起,霞光映照下,往日熟悉的一切都在视野里变得渺小。村庄、田野、大山……尽收眼底。
光影流转间,李二丫心头不由得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
飞舟在王家宅院不远处的空中停下。
祝青馀有意窥探一番王家宅院中的景象,但视线却被一层薄薄的灰雾所隔绝。
“阵法?”祝青馀神色凛然,暗自沉思。
这灰雾一眼望过去就让人感到不详,还散发着同那日黑袍老道一般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王家恐怕与邪修牵扯很深……”他心想着。
“先……先生!呕……”耳边突然响起李二丫的声音。
他侧头,瞧见少年额上冒着冷汗,正扒着飞舟的边沿颤抖干呕。
她身后的李阿娘亦是一张脸苍白至极。
血腥气冲天,祝青馀循着二人的目光往下瞧,正看见王家大宅门前的数十人。
只见一个浑身刺青的大汉,正捧着一根手臂送到嘴边,大口撕咬。
而他身前赫然躺着一个小童。
小童的右臂被生生撕下,断臂处淌着猩红的鲜血,双眼紧闭,已然是疼昏了过去。
而那大汉吃地满嘴血,犹嫌不够,又扯下了小童的另一只胳膊。
“啊——啊——”小童又醒来,身体挣扎着扭动,他大张着嘴想发出尖叫,嗓子里却只传来低低的嘶声,显然是声带受损不能说话。
祝青馀一时攥紧拳头,脸色发青。
“这位道友还没看够么?”突然,王家宅院门口其中一人抬头道。
9.第九章:邪修窝点!
众人一时间抬头往天上看。
飞舟阵法隔绝了他们的视线,直到祝青馀操控飞舟落地,掀起大风,吹动了门口数人的衣袂。
他们尽皆一脸警惕忌惮地看着他,眼中还不乏贪婪的光。
“道友倒是好生气派。”最先开口那人道。
这是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脸上涂脂抹粉,看不出男女。
他穿着一袭极华丽的衣衫,露出光洁的肩膀,手中摇着羽扇。
身后还跟着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这二人粉雕玉琢很是可爱。只是她们生得一模一样,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相同,不免让人看了惊讶以及产生微妙的不适。
祝青馀抬眼,视线在那人凸起的喉结上划过,并不应答。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道友不要这么冷漠嘛,奴只是看道友玉树临风,才想和道友结交一番。”
香风迫近,祝青馀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放肆——我家先生……”李二丫视线落在这人脸上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她心想着这个漂亮姐姐可真好看,但她还谨记自己的职责,于是涨红了脸开口道。
“咦……”白冀听到声音,一双含情吊梢眼饶有兴味地向后看去。
“倒是个生得可爱的……”他开口。
祝青馀挡住他的视线,纱笠下的目光冷凝。
他方才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门口聚集的数十人竟都是邪修。
有那血腥气浓的掩盖不住的数人,还有阴沉着脸身上黑气隐隐翻涌的人,也有——祝青馀落在面前状似风流的这人身上。
“莫非这王家表面上宣称招风水先生,实则是在招收邪修?”
“可他们有什么本事能将一众邪修汇聚起来呢?”
“……”
祝青馀心下思忖着。
适时,王家大宅的门被打开了。
要说这王家不愧是一方豪强。
方才在天上看就知道王家大宅占地广阔,现在到了近前,只见宅子门口一对石狮,高高的门楼上挂着提有“王府”二字的牌匾。
斗拱一层一层叠出飞檐翘角;梁枋上用色彩艳丽的颜料画了山水花鸟的图样。而椒图门环亦是鎏金工艺制成。
总之岂是气派二字可以概括的。
随着门被推开,一个家丁的脸露了出来。
看着很是眼熟,正是几日前去过李家母女家里的其中一人!
李二丫脸色一时变得难看,几乎要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但她只是瞬间就调整好了表情。
“不能耽误先生的事!”李二丫攥紧了手想。
“诸位大人……请随小的进府。”家丁佝偻着腰低着头,浑不敢看面前众人,甚至身子还在微微打着哆嗦。
方才茹毛饮血那名大汉正拎着小童的尸体,犹如拎着什么货物般淡定走进了府邸中。
“滴答——滴答——”血液落在纹饰精美的青石砖上,一声一声砸在祝青馀三人心头。
李阿娘无声拍了拍李二丫的肩膀,两人抿唇不言。
就这样跟着家丁走过雕砖影壁以及垂花门,几人被领到了一处开阔的演武场前。
场地周围插着黑色的旗帜,显然是同样布下了结界。
一名穿着黑色长袍,面容枯槁的老者正站在演武场的中心。
祝青馀打量着周围,想到先前李家母女说的“验本事”,猜测这人就是王家的主考官。
果不其然,待得一众人站定,这人开口了。
“诸位,”他的声音沙哑,如同摩擦的砂纸,“既然不远万里前来投奔我们主人,便需亮亮真章,过得了这考验的才配为我们主人效力!”
说着,他阴冷的目光巡视一遭,“还请诸位先报上师承与名号!”
他的话不客气,但在场众人显然是一早便打听清楚了,因此一个个老老实实开口道。
“血食教散修,刘莽!”
“万蛊教弟子,千蛛娘子。”
“……”
“果然是个邪修窝,只招收邪修……”祝青馀心想着。
恰好轮到那雌雄莫辨的人了,他摇着羽扇,声音柔软。
“奴从海国来,可怜孤家寡人无门无派……唉,但奴的名字想必诸位都听过。”
说着,他理了理衣裳,笑着开口,“奴名白冀。”
四周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但很快又响起窃窃私语声,“他就是那个白冀?”
“那个只身屠尽江北道派百余人,将住持头颅制成酒器的白冀?”
“不是传闻他已经……他怎么会在这里?!”
议论声虽低,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众人脸上浮起忌惮,还有人默默后退两步拉开了与白冀的距离。
而白冀似乎对周围的反应十分满意,不仅不恼怒眼皮子底下的议论,还用羽扇掩面发出一声轻笑。
“看来……奴家的薄名,诸位都有所听闻呢。真是,荣幸之至啊。”
但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看向了祝青馀。“不过,比起他们,奴对道友你更感兴趣呢。”
话音落下,全场的注意力当即从白冀这里转移到了祝青馀身上。
穿着白衣戴着一顶白色纱笠的他格格不入,比起邪修来说,他更像正道弟子。
一众人若有似无地审视着他。
祝青馀任一众视线打量,岿然不动。
最后,在众人隐隐焦躁起来的时刻,他开口了。
声音清冷犹如薄雪,渗着微弱的寒意,“在下余青,师承……玄君大人。”
“余青?没听说过啊……”
“那个玄君大人又是谁?这小子莫不是胡诌的吧……”
四周议论声再起,质疑的目光如同针尖一般刺来。
祝青馀恍若未闻,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些喧哗之人一眼,只是镇定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仿佛根本不把这些议论放在眼里。
修邪们不免恼羞成怒,一时间,其中一人道,“你看他那模样,哪像我们邪道中人?指不定就是卧底,卧底!!”
这指控如同丢进油锅里的火星,瞬间激起了众人的应和。
“就是,就是!!”
李家母女二人缀在后面捏了一手的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最终,李二丫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放肆!你们根本不配议论我家先生!!”
少年的声音稚嫩却响亮,将众邪修的目光引到了她身上。
“一看肉就很嫩……”
“出门还带两个仆从,这小子倒是会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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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
“……”
各种充斥着恶意的声音响彻耳畔,李二丫咬紧了牙,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先生说了,不能怕,不能怕……这些蛆虫就是会在人暴露出恐惧的时候才猖狂!!
不提李家母女的心理活动。此时演武场上吵吵嚷嚷,只有白冀与旁人不同。
他并不参与议论,而是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盯着演武场中央的老者,看对方的表情变了又变。
白冀挑了挑眉头,思索着。
下一秒,黑衣老者像是受够了吵闹。黑气从他身上蔓延,威压镇住了在场众人。
“无知鼠辈!玄君大人的名讳岂是你等所能够提及的!!”
“嚯!”众人闻言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彼此左看右看,但碍于黑衣老者的威压到底没再出声。
黑衣老者对祝青馀倒也不客气,更多的黑气一窝蜂朝着祝青馀涌了过去,他的目光冰冷犀利。
“玄君大人仙逝千年,你如何能自称师承玄君大人?!胆敢在主人面前装神弄鬼……”
“呃——”
主考官的声音一时间卡在了喉咙里。
连带着一直看戏的白冀也僵在了原地,吊梢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以及不可置信的神色。
更不提那些方才议论纷纷的人。
原来有一股威压以祝青馀为中心扩散开来,这威压冰冷、肃杀,几乎要侵入人的思维。
有好几名邪修一时短暂陷入了恍惚之中,显然是被这威压所影响了。
祝青馀微微抬眼,纱笠下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到脸色剧变的主考官身上。
“装神弄鬼?”他反问,体内灵力外放的更加厉害。
邪修们一脸惊惧,有的人甚至脸色发白。
黑气被灵力侵蚀消融,主考官见状及时收手,压下心中的惊骇。
“老朽墨渊,忝为此间主事。今日得幸能见到玄君大人的弟子。”
他一拱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第二关的考验是傀儡比试,但不过是筛除杂鱼的把戏,入不得道友法眼。道友不若休息一番?”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隐约的亲近,不等祝青馀答应便唤来了下人。
祝青馀面上平淡颔首,实则在脑子里和三花交流。
“你就说我给你的修仙界科普手册到底有没有用!”三花蹲在祝青馀肩头,语气里透着骄傲。
是的,祝青馀根本不知道什么玄君是谁,全靠脑子里灵光一闪,临时记起了这号人物。
不过说来……真有人知道这位的名讳,他是有些惊讶的。
“废话,那个狗屎玄君虽然干别的不行,但炼人丹很有一手。啧啧……这种人也能名传千年,真是晦气。”
“等等……”祝青馀脚步停顿了一下。
“人丹?!”他在脑子里问三花。
“对啊,”三花甩了甩尾巴,拂动了白纱,“就是拿活人炼丹,不过那样质量很差,所以一般都是取人五脏六腑用。”
“不是……”祝青馀脑子有点宕机,“他们要是让我当场炼丹怎么办?!”
“哪有材料给你炼!炼丹选材很苛刻的好不好。再说了,学呗,又不难!”三花回。
祝青馀:……
10.第十章:王家山庄
祝青馀三人被家丁带领着往演武场一旁的廊檐下走去。
家丁离开了演武场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绷紧了身子。
他眼珠胡乱转着,忍不住微微侧目打量祝青馀身后的二人。
“这种大人的奴仆也是凡人吗?”他心想。
只是视线落在李家母女二人身上,打量着打量着,他就疑惑了起来。
“嘶……这两人怎么有点眼熟呢?”他思忖着,想的出神。
一直警惕着四周环境的李阿娘很快发现了家丁的不对劲。
“先生……”她轻声开口。
祝青馀闻声回神,注意到了家丁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他的语气淡漠,吓了那家丁一大跳。
“啊不,我……”隔着纱笠,家丁看不清祝青馀的神色,只条件反射的低下了头连忙道歉。
但想到面前这个人是他招惹不起的邪修,他额头便冒出了冷汗,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大人,大人饶命!”
祝青馀垂眸看着地上的家丁,“滚。”
“是是是……”家丁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忙不迭起身,又想到墨渊的命令,只好缩在了远远的角落里。
祝青馀施施然坐上软榻,看了眼面前已经斟好的茶水与呈上的点心,并不动弹。
耳旁的三花还在叽叽喳喳,“你还不感谢我,有我在,包他们一时半会看不出你的底细。嘿嘿嘿,你就说我令人胆寒的威压好不好用!!”
“嗯嗯,”祝青馀已经习惯了这只猫的自恋,面无表情的回答,“谢谢你用你的王霸之气震慑所有人。”
听不出祝青馀画外音的猫仍在臭屁,祝青馀则听着传来的声音抬头看向了演武场——从此处倒正好能将整个演武场的情况尽收眼底。
只见那名叫墨渊的主考官令一众家丁抱上来数十个傀儡。
这些傀儡说是傀儡,其实更像是人偶,跟葬礼上常见的款式一模一样。
它们有着似人的身形,纸糊的身体,上面画着夸张刻板的五官与色彩艳丽的衣裳。
不过它们的身体并非雪白色,而是透着粉红,看起来有些违和。
祝青馀正想着这轻飘飘的纸人该如何作战,就瞧见主考官掏出一个铃铛晃了晃。
“叮铛——”
声音落下,那些纸人就好似活了过来。
它们漆黑的瞳仁里焕发出了光彩,身上的色彩愈发鲜亮,然后突兀的冲向了场上一众邪修。
邪修们见状纷纷应战,或掏出武器,或赤手空拳对上。
这是一场大乱斗,纸人数量远胜邪修,因此邪修们都是以一敌多。
而那些纸人们很是灵活,细看,发现根本没有刀剑与拳头能近纸人的身。
往往是攻击还没到,它们便预判到随后躲开了。
祝青馀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那些纸人。
它们不单是躲避,也会进行攻击。
只是攻击手段嘛——祝青馀蹙了蹙眉头。
只见纸人们张大了嘴,露出空洞的内里,然后一嘴下去便撕扯下邪修的一块肉来。
当即血液喷溅。
在邪修的痛呼声里,周围的纸人们就好似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一拥而上,很快将那名受伤的邪修包围。
血腥味与惨叫声做不得假,没有一刻不是在刺激着李二丫的心脏。
但她却还是沉默的睁大了眼抬头去看,去看那宛若地狱的场景。
“啧,说起来你第二个任务打算什么时候做?”三花状似无意的提醒道。
祝青馀思索了一阵,才想起来第二个任务是招收一名弟子。
他不免觉得好笑,回道,“你也不怕我这个路边一根误人子弟。”
“哼”三花金色的眼睛睨了祝青馀一眼。
祝青馀打量着众多邪修的手段,将他们使用的招式同那本修仙界科普手册上的内容对应起来。
“那是血食教教众,他们以人血肉精气为食,然后修炼。但极易走火入魔而死。”
演武场上被围攻那人已经化作了一个血人,却并未气绝,而是趁着围观邪修不注意,一伸手将其中一人拉到了身前。
众多纸人的攻击落在垫背那人身上,血人邪修亦如同纸人一般,低下头去撕咬。
场面血腥而残忍,看得人生理不适。
“那是修习‘咒’的邪修,她们擅长阵法,在阵法的加持下,通过媒介进行咒杀。只是咒杀会反噬,咒杀的威力越大,下咒的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场上一名女性邪修在演武场上穿梭,每经过之处,空气便产生轻微的波动。直至她身形停下,无形的大阵在演武场上出现。
“轰——”的一声,两个纸人爆炸开来。
“恭喜许娘子!评为乙等!!”一名家丁在主考官的授意下高声呼喊,随后将许娘子引向了另一处坐席。
“那是万蛊教的人,从南疆来。他们以人血饲蛊,然后给人下蛊,通过蛊虫操控他人的行为。但本质上脱离开蛊虫,他们就脆弱不堪。”
“那是……”
祝青馀的解说声不大,语气平淡,李家母女二人却听得仔细,因为她们清楚潜伏在王家免不得要同这些邪修打交道。
很快,第二关的考核就落下了帷幕。
演武场上血迹斑斑,还遗留着两名邪修的尸体。
墨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满意,一抬手令家丁们将尸体和纸人都抱下去了。
“在场诸位往后便都在我家主人手下共事了,主人已经安置好了住所等一应相关,并设下宴席。诸位请先休息一番,然后赴宴!”
墨渊话落,站在檐廊下通过考核的邪修们纷纷起身。
第二关的考核将邪修分为了甲乙丙丁四类,同属甲等的,只有祝青馀和白冀二人。
隔着演武场和雕花栏杆,对面的白冀摇着羽扇朝祝青馀微笑作揖。
下一瞬,白冀的脸与演武场的画面都在视野里清空。
随着一道风声响起,几人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片空间。
是传送阵。
狂风席卷,山岚被驱散,檐下的金铃随风发出空灵的“叮铛”声。
祝青馀抬手按住了要被狂风吹走的纱笠,环顾四周。
他们应当是处在山腰的某处建筑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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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视野极为开阔,一眼望去能看到远方的城镇,以及山脚的农田与山庄。
祝青馀早先便感知到了演武场的结界与阵法,所以提前知会了李家母女二人。
因此她们经历了这一遭,脸上只有惊奇而没有疑惑。
祝青馀戴好了纱笠转身看站在檐下的侍从。
侍从朝祝青馀躬身,动作与语气都极为刻板方正。
“此处便是大人的居所了,我是供大人差遣的奴仆,名为青鸾。请问大人现在有什么指示吗?”
想也知道面前这人是拿来监视的工具,但祝青馀并不打算打草惊蛇,因此只是淡淡开口,“宴会在几时进行?”
“回大人,在今晚酉时。”
祝青闻言点了点头,“带我去卧房休息片刻。”
“是。”青鸾上前来领着一行三人进入了建筑内。
他脚步无声,李二丫与李大娘跟在后面,悄悄观察着四周。
待到了卧房处,祝青馀才又吩咐,“这两位是我的书童与侍从,你且带她们去安置吧。”
“好的,大人。”青鸾领命离开了。
李二丫隐忍着好奇,眼珠转了转,凑上前去同青鸾搭话。
再说祝青馀这边,他先是检查了一番卧房,确认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才摘下了纱笠。
三花迫不及待的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埋怨,“真是闷死我了。”
肩膀酸疼的不像样的祝青馀:……
无奈的抬手揉了揉肩膀,他看向三花问道,“这就是你让我来王家的理由吗?”
方才传送阵一落地祝青馀就察觉到了,这一片山庄内竟然有着灵气!
虽然灵力稀薄,但至少是他所能够察觉到的程度了。
那么难怪市井间流传着此处能让人身体变好的传言。就灵力治疗疾病一事来说,李阿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只是这样想着,祝青馀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话是如此,可为什么这里的灵力会比外界要多?
是天然的风水宝地,还是另有原因?
祝青馀想到那些传闻都是近段时间才兴起,于是排除了前者。
“罢了,空想无用,晚间探查一番。”祝青馀思索着,余光里看到舔毛的三花,将它薅了过来。
“你干什么?竟敢对老师不敬!!……诶对,摸摸这里……”
被蹂躏的三花很快屈服了,打起了呼噜。
但祝青馀只是一个无情的撸猫人,将三花一通搓圆拉长以后就收了手,然后神清气爽的从芥子袋里掏出了三花给的那本剑谱。
“嗯,灵力虽少,但可以修炼,让我先看看剑谱心法。”
三花:???
它有些不可置信的翻了个身,想指责祝青馀像个爽完就跑的负心汉。但看着祝青馀一本正经的开始看书了了,只能咽下郁闷。
“哼。”三花不爽的用尾巴敲打着床铺。
毕竟一个好的老师是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打扰学生学习的!!
这样想着,它勉强收起了不满,又骄傲起来。
“我果然是个好老师啊!”它感叹着。
11.炼丹的十万个为什么
三花的心理活动祝青馀并不知晓,他现在正在专心致志地琢磨着剑谱心法。
所谓功法,分为心法与招式两个部分。
前者是体内的修行,即如何去激发灵力运转灵力,而后者则是外部的练习,即通过长期训练形成肌肉记忆。
心法很珍贵,各门各派都要内门弟子才能修行,因此他并未接触过。
但想到原主那一手精湛的剑术还有月华门弟子的嘲讽。祝青馀合理怀疑原主修为增长那么慢可能是心法的锅。
摇了摇头,将一些纷杂的思绪甩出脑袋外,他仔细研究起来。
剑谱虽然是用一些诘诎聱牙的文字写成,但好在祝青馀勉强也能看懂。
他按照着剑谱上的内容,气沉丹田,运起灵力。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修为水平划分跟他前世看过的许多小说文娱作品一模一样,有练气、筑基什么的。
但具体的修炼角度却很不一样,没有什么灵根和五行,而是只有一种单纯的叫做“灵气”的物质。
将灵气吸收进体内,化作灵力,然后灵力便可化风化水化火,甚至化作刀剑去使用。
这里的修仙界也看重天赋,即对心法的理解能力以及修行速度。
但要祝青馀来说,这两个标准一点都不公平。毕竟出身高贵的修士们既不缺修炼资源,又打小接触功法,那么即使本身能力一般,也会在这两者的加持下比普通修士要强上一大截,显得“有天赋”。
收拢心神,祝青馀跟着心法练习了几遍,便大致记了下来。
搁下书,他自行运转着灵力。
此处灵力虽比外界要充盈,但到底比不上修仙界,祝青馀修炼地滞涩,有点郁闷。
他叹了一口气,按捺下了吞服补气丹的冲动。
这样说来……祝青馀看向了三花。
“我需要一本能够指导炼丹的手册。”他开口。
毕竟他还剩许多冰凌草,而冰凌草正是炼制补气丹的重要原料。
倘若丹药用一颗少一颗,那他用已有的材料自己炼制不就成了?
听见动静的三花:???
它不可置信地看着祝青馀,气鼓鼓开口“你当我是许愿机吗?”
“做任务啊做任务!!按照规则,我只能够在你完成任务后提供奖励!”三花苦口婆心。
祝青馀闻言挑了挑眉头。
他本就是随口一说,对三花的反应并不意外。
只是说起来,关于三花的机制问题,他觉得有必要再探索一下。
“喂,那你可以自主发布任务吗?还有任务奖励这个东西,应该是你可以决定的吧,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够指定呢……”
祝青馀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三花被问的头晕,但它仍然努力回答。
“首先,我不叫喂,我叫……哼,本猫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知晓的。”
“还有谁说任务是我自己发布的,明明是……哼,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竟然还想指定任务奖励?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过……”三花嫌弃看着祝青馀,“现在有了新任务,即学习炼丹,第一阶段需要你掌握补气丹的炼制方法!”
祝青馀:……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三花,“还说任务不是你自己发布的!以及要学习炼丹,你倒是给我资料啊!”
一人一猫吵吵嚷嚷。
祝青馀最终从三花那里薅来了一本书,虽然书名再度让他吐槽。
“炼丹的十万个为什么?继《神功》和《修仙界科普手册》之后的又一力作吗?”
“懂不懂这叫大道至简!不要还我!”三花挠祝青馀。
就这样直到午间,祝青馀唤来李二丫,让她支走青鸾。
几人在餐桌前坐下,祝青馀听李阿娘说起她打探到的消息。
“先生,这里就是王家东北方的那个庄子。”
“我打听到庄子里住着的都是王家招来的人,还有……”李阿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王家少爷也在这个庄子上。”
祝青馀喝了口茶,沉思。
“听下人们说,他生了大病,现在整天都待在屋里不出门,但时不时召见一些招来的人去看病。”
“但听说那些去看过王家少爷的人很快就会被遣出庄子。”
“咦?”祝青馀疑惑,手无意识地摸着三花的脑袋,“王家招进来的都是一些邪修,邪修怎么可能治病……”
“是呀是呀,”李二丫在一旁开口,“要我说,治病就是个幌子……”
她想到上午看到的场面,脸色有些发白,猜测道“指不定他是在练什么邪功!”
“上午那些人就不正常,他也不正常,娶一个新娘死一个新娘。三个月前他接亲的时候我还看见过他,一张脸青的吓人!”
祝青馀闻言沉吟,“倒也并无可能。”
但倘若如此,王家招邪修做什么?那些邪修还一个个出身不同,练的功法不同,不可能是招来当老师的。况且这山庄内灵气异常,与这事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祝青馀心里思索着,按下疑惑,先开口安抚二人。
“总会知道真相的。只是你们在这里需要多注意安全,遇到危险记得用我给的东西。”
李家母女二人连连点头,“先生放心,我们晓得。”
“对了,关于晚上的宴席——”祝青馀临时想到,但又摇了摇头。
“无事。”他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李家母女离开后,过了一会儿青鸾才回来。
他额头上沁着一层薄汗,将一枚玉佩呈上。“大人,这是您的玉佩。”
“嗯。”祝青馀平静应声。
他早先将这枚玉佩丢在王家宅子里,好让李家母女借此四处走动打探消息。
虽然没料到王家竟然有着传送阵,但总之不影响结果,还刚好支开了青鸾。
玉佩上残留的气息驳杂,祝青馀心知那些该看过玉佩的人都已经看过了。
他一拂手,用灵力将玉佩碎成四分五裂的模样。
“咦?”跪地的青鸾惊讶抬头,恰好从纱笠的空隙撞进了祝青馀古井无波的眼里。
“已经脏了,拿去丢了吧。”祝青馀起身。
青鸾嗓子无端有些发紧,低低应声,“是。”
待到走出正堂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背的汗。
低头看手心的玉佩。即使已经开裂,可它仍然散发着剔透的光泽感,圆润美丽。
青鸾想到那位大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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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时的狂喜,以及归还时的不舍,一时无言。
这位余先生……似乎是比他们要厉害的人?
青鸾抿了抿唇。
……
整个下午祝青馀都在研究那本《炼丹的十万个为什么》,搞清楚了炼丹的基本原理,他开始配合剑谱心法练习。
灵力在体内转过一圈,然后被他催发着从指尖升腾。
一朵蓬勃的火苗正在他指尖跳跃。
三花在一旁监督,见状拿尾巴敲打祝青馀。
“不对不对,你温度太高了!难道以后你想炸丹炉?!”
祝青馀:……
恨恨看了三花一眼,“闭嘴!”
很快到晚上,李二丫敲响了祝青馀的房门,“先生,酉时到了。”
“好。”祝青馀闻言平复了一番体内的灵力,戴上纱笠起身。
从小楼出去,山间风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月亮已经挂在天上,洒下盈盈清辉,整个庄子里灯火通明。
门口站了青鸾以及另外陌生的二人。
他们瞧见祝青馀,弯腰恭敬道“余先生,墨渊大人命我等前来接您。”
祝青馀目光平淡地从这二人身上划过,自认伪装的身份行事高调,便索性高调到底。
他召出飞舟,站在飞舟上看着准备引路的三人。
“宴会在哪里?”
青鸾闻言惊愕抬头看悬在空中的人——月亮为他镀上一层银光,风声很大,可对方的声音却清晰无误的落进自己的耳朵里。
青鸾再度嗓子发紧,腰弯得越低,“回大人,在山下的大殿。”
“嗯,带路吧。”祝青馀开口。
青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飞舟上。
另两人一时有些震撼,但互相对视一眼,只低头不语。
祝青馀正要操控着飞舟往山下去,却冷不丁听到一道声音。
“奴能够蹭蹭余先生的法器吗?”
祝青馀闻声低头。
不过半天没见,白冀却换了一身衣裳。
他穿着绯红的衣裙,浑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唯有一截脖颈裸露在外,比雪还要白皙。
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侍从站在身后,鬓边簪了花。
“奴瞧余先生戴着头纱很是好看,可惜奴没有头纱只有面具,先生应当不介意奴学先生的衣着打扮吧。”
祝青馀不言,心想他不说自己都没看出是在学自己。
思索了片刻,还是沉默地把一行三人放上了飞舟。
所幸飞舟够大,站了这么些人也并不拥挤。
“啊呀,余先生总戴头纱,都瞧不出脸上是何表情。不过想来,先生真是心善好相处呢。”白冀摇着羽扇凑过来轻笑。
祝青馀恍若未闻,连一丝侧目的意图都无。
“指路。”飞舟隔绝了山风,他淡淡地向青鸾吩咐。
“是。”青鸾连忙回答。
飞舟平稳的在夜空中驶过,虽然自带隐身阵法,但掀起的气流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山路上的邪修们纷纷抬头,目露疑惑,交头接耳,然后面上的表情就变成了狂热。
“天呐!是飞行法器!!难道来了哪位大人不成?!”
12.夜宴风波
祝青馀站在飞舟上探查着——没有阵法的痕迹,山庄里浓郁的灵力不是因为聚灵阵。
那是因为什么?
他思量着,烦恼了一瞬又恢复平静。
没事,解决了王家的诸多疑问,灵气产生的原因自然就能知晓了。然后他便能在凡间修炼……
走着神,身旁的视线灼灼,强烈的似乎能把纱笠烧出一个洞。
祝青馀蹙着眉头看向白冀,语气里带着不喜,“你瞧我做什么?”
“啊呀,被发现了呢。”白冀夸张的用扇子挡脸,扮作娇羞,“奴只是觉得余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
“以余先生的修为,竟然甘愿同茹毛饮血的家伙混在一起,真是可惜呀。余先生来这里……是不是和我觊觎的东西一样呢?”
白冀一双吊梢眼亮晶晶的看着祝青馀,说出的话仿佛无心,又仿佛有意。
祝青馀有些厌烦这狗皮膏药一样的人,当即冷声道“聒噪。”
白冀的扇子“唰”的一收,用扇骨轻点自己下颌,吊梢眼里带了哀怨。
“奴不过才说三句话,余先生便讲我吵……莫非先生其实是怪奴没能说到你的心坎上去?”
祝青馀无言,只暗自思量着白冀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
山脚下的建筑密集,飞檐翘角的屋顶连成一片宛若海浪。
飞舟落在大殿前,祝青馀缓步而下,将殿内光景尽收眼底。
明亮的灯火铺开一层暖色,丝竹声悦耳,穿着统一着装的侍从们穿梭在席间,呈上一道道珍馐美馔与佳酿。
一行人的到来引起了殿内诸多人的注意。
“飞行法器?这是谁?好大的排场……”
“那不是墨渊老头的两个侍从吗?”
“……”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墨渊派来的二人引着祝青馀往前,直至停在宴席靠前的位置。
“先生请坐,我家大人待会儿就到。”
两个侍从言行举止毕恭毕敬,叫一众悄悄关注着这边的邪修们变化了脸上的表情。
“哎呀,想来二位就是今日的甲等,白兄和余兄吧。”
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人上前来同二人打招呼。
白冀在祝青馀靠下的位置坐下,听见声音后掀了脸上面具,含笑举起酒杯。
“我道是谁能一眼认出奴,原来是楚兄呀。”
两人乐呵呵的碰杯寒暄。
楚文台咽下喉咙里的酒液,打量着祝青馀。
面前这人瞧不清容貌与表情,但周身气质冷淡,实力恐怕十分出众。
就今天他打听到的消息,这人似乎是什么玄君后人?!
玄君的名讳他倒也曾听说过,但到底是千年前的人,平日里都只当什么传说,冷不丁蹦出这么一个人来……
楚文台不语,按捺住了心底的怀疑。
可他没发问,另一旁却有人忍不住了。
这是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
他穿着锦衣华服,一张脸涨的通红,手舞足蹈的上前来,一脚踩在了祝青馀身前的案几上。
“你小子,新来的?什么名号?敢坐这个位置……”
祝青馀闻言缓缓抬起了眼。
“戴个什么玩意儿,连脸都不敢露,嗝,还敢自号玄君弟子……”
整个大殿上落针可闻,只有醉酒这人的声音。
旁人推杯换盏间,视线都锁定着这边。他们没有动手要劝的意味,甚至有的人脸上还带着看热闹的调侃。
墨渊派来的两个侍从倒是上前一步,“余先生的身份,岂是你能够质疑的?莫非你是在质疑墨渊大人的眼光?!”
两个侍从的维护有力,使挑衅的人后退了一步,但也仅是一步。
“哼,便是墨主事招来的人又如何?这无名鼠辈神神秘秘,要是坏了主人的大事,你们墨主事就能担得起责任吗?!”
“……”
祝青馀已然看出了面前这遭不过是演给他看的双簧。
如无意外,等他出手“教训”完面前这个前来挑衅的人,策划这一手试探的幕后人就该登场赔礼了。
赔礼好啊……
祝青馀懒散的勾了勾唇,脑海里唤了三花一声,灵力涌动,抬手。
在旁人的视线里,便是他一拂袖就将挑衅那人击飞了出去。
“噗嗤——”那人犹如断线纸鸢,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随后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冰寒的力量弥漫,叫大殿上看戏的人都僵了脸色。
“哎呀呀,不愧是余先生,叫奴开了眼……”白冀凑了上来。
“说起来不怕余先生笑话,奴今日才知道玄君大人的名讳。传闻玄君大人最是擅长炼丹,一炉神丹能让人百病全消,功力大涨,此事是真是假?”
白冀一脸好奇,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祝青馀却知道这遭逃不掉。
好在他早有准备,因此下一秒,便有一枚圆润的漆黑的丹药出现在了他掌中。
丹药表面纹路明显,蕴含着磅礴生机的香味骤然爆发开来,引得一众邪修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不自觉的盯着那枚丹药,眼底浑是渴求。
“气血好足!倘若服下此丹,我当能增长10年修为!!”有人心想。
但也有人吸了吸鼻子,“咦,怎么有点焦焦的味道……”
但祝青馀只让他们瞧了一息,就又将“丹药”收了回来。
他素来平淡的声音此刻带上了明显的骄傲与热忱。
“当然是真,岂能有假?”
白冀眼中光华流转。他点了点头,看向祝青馀的眼中满是兴味,“余先生当真厉害……”
“哼,本座的毛就是这么厉害!!还不快感谢我,顺便多孝敬我两条大鱼?”
三花骄傲的给祝青馀传声。
是的,所谓“丹药”其实是下午祝青馀练习控火时不小心燎掉的三花的毛,然后搓成的毛团。
这家伙咋咋呼呼窜来窜去,一不小心就被烧掉一簇,然后吱哇乱叫。
但祝青馀却还记得三花夸自己时所说的“超绝伪装能力”,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只是可惜的是三花的伪装能力仅限它自己,至多趴在祝青馀怀里假装一下威压,其他的便做不到了。
祝青馀倒是有心想扒拉扒拉它的毛留作后用,但三花知道他的意图后气了个半死。
“逆徒啊逆徒!你竟然想拔老师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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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青馀惋惜。
大殿上的众人在看完戏后又重新热闹起来。
一时间还有不少人上前想来同祝青馀打招呼蹭个脸熟。
毕竟他们可是看出来了,这位余先生是真有本事的人,他们现在不蹭更待何时?脸上丝毫没有先前看戏时调侃与嘲弄的姿态。
祝青馀还记得案几被那人踩过的事实,因此一时站着不愿再坐下,直到大门口响起嘹亮的一声。
“金主事,墨主事,常主事到!!”
话音落下,大殿上的骚动就又安静下来。
门口趴着的那人被拖走,两男一女步入殿中。
“在场诸位都算同道中人,主人有令,不允许诸位间私自动手,有谁忘了吗?!”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很是威严。
开口那人是另两名主事中的男性,他中年年纪,穿着绫罗绸缎,红光满面,此时正竖着眉毛生气。
“金云!”他看向角落里的侍从,“是谁违背了主人的命令?!”
“金主事——”
角落里的侍从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就被楚文台截过去了。
他一拱手,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原来如此。”金主事抚摸着胡须,连连点头,看向祝青馀的脸上挂了亲近的笑,还带着一份懊恼。
“哎呀,余先生,都怪我们来迟一步,这才有不长眼的人上前来顶撞……实在是我等的罪过啊。”
祝青馀话语里透着平静,态度冷淡,“金主事客气。”
“哈哈哈哈,此厢实在是我们招待不周,还望余先生莫要怪罪。”
金主事热脸贴了冷屁股,脸上也没有不喜,依旧是一副笑嘻嘻模样。
“来人!将我院中……”他招手唤来侍从,吩咐道。
与此同时,一旁的墨渊与那位常主事也动了。
不多时,便有三名侍从上前来。他们手上捧着托盘,托盘上的东西就这样明晃晃的叫众人看了个清楚。
第一个托盘上是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雪白的刀刃正在灯光下反射着寒光。
第二个托盘上的是几株草药,正隐隐散发着药香。草药的灵力浓度虽比不上修仙界生长的灵草,但年份勉强弥补了这一点。
第三个托盘……
祝青馀还没见到,就听到了周围传来的抽气声。
“竟然是仙玉!!金主事竟这般大方!!”
“……”
周围人小声议论着,金姓主事听到了也并未阻拦,而是捋着胡须,脸上带了点自得。
“仙玉?”祝青馀疑惑。
下一秒,第三个托盘上的东西就在他面前亮了相——只见一块质地细腻形状不规则的东西正躺在托盘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祝青馀眉心一跳。
“灵石?”他在脑海中问三花。
“你仔细看看呢?”三花懒懒的回答。
祝青馀于是抬手将那块“仙玉”拿了起来。
他仔细查探,便发现了手上这东西同灵石的不同。
里面蕴含的灵力爆裂又活跃,与普通灵石大为不同,甚至牵引着祝青馀自身的灵力运转起来。
“这是……灵髓?”
13.山庄主人
祝青馀虽然没见过面前这东西,但根据记忆还是能够推断出来。
而脑海里的三花已经给出了回答,“对头。”
祝青馀心下不禁波涛汹涌。
他斜睨肩上的猫咪,见它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就明白这家伙也许早就看穿了什么。
但场合不对,祝青馀思索着等回去后再同三花商量。
他面上一派镇静,朝三位主事拱手,语气温和,“多谢三位主事大人割爱,余某就却之不恭了。”
……
在祝青馀看来,他的反应已经算得上大,可旁人却觉得过于平静。
“嘶,那可是仙玉!”
“墨主事和常主事送的东西也不算差……”
“……”
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顶好的东西,但这位余先生却表现得对眼前的宝物司空见惯一样。
总之——这人不简单!!
他们心想。
再说三位主事,他们脸上也满是平静,没有对祝青馀的态度产生微词。
毕竟不管是飞舟,还是丹药,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
这位余先生,来头不小,手上也宽裕的很呐……
金主事想到那块被随意弄碎的玉佩,心就不免滴血。
微不可查地瞥了祝青馀一眼,他脸上仍是笑意盈盈,心里却盘算着。
“今日给出去的东西虽然珍贵,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这样想着,他好受了许多,脸上的笑容都真切起来。
“哎呀呀,余兄快请坐,今日务必在这里吃好喝好啊,下人们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也尽管同我们说!”
说完,他又对旁人开口道。
“余先生身为玄君大人的弟子,可是我们的大贵客,谁都不准怠慢了知道吗?!”
周围人纷纷应声,大殿里又热闹起来。
数名座位靠前的邪修同时起身,朝祝青馀这边走来。
“余先生好,在下阴煞教教众,墨主事正是我教长老。”一人上前,对祝青馀笑着拱手。
“先生方才那一手真是厉害,不愧是玄君大人的弟子啊……”
他话里带着恭维与赞叹,祝青馀闻言只淡淡颔首,“过奖。”
另几人也纷纷介绍自己。
“万蛊教单丛飞。”
“咒教窦紫月。”
“血食教。”
“……”
祝青馀瞥了一眼血食教那人,若有所思。
他还记得那个自号天极道人的邪修,现在看来,当初抹杀这老道神魂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王家邪修们口中的“主人”了。
此处灵气还算浓郁,且有灵髓加持,修炼到比他厉害的程度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说来,这位“主人”一直没露过面。
祝青馀思忖着。
而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青鸾行礼,低声开口道,“大人,常主事有请,说主人想见您。”
“嗯。”
祝青馀定了定心神,跟了上去。
绕过宴席,从大殿偏门往里走,步入中庭,将一众喧嚣抛在身后。
此时月悬中天,白色灯笼在夜风里摇晃,曲折回廊里只有祝青馀几人。
那名常主事在前面带路。
她寡言少语,同祝青馀之间并无交流,所以这一段路只有窸窣的脚步声响起。
在宴会上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李二丫悄悄打量着四周。
月色给中庭树木投下影子,正落在回廊地面上。
李二丫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只因方才明明没有风,她却注意到地上的影子动了。
可是影子怎么会动?
应当是自己太紧张,看花眼了吧。
李二丫心想。
……
走过回廊,常主事将一行人带到了一扇门前。
祝青馀五感通畅,很早便嗅到庭院浮动的花香味里还裹挟着一股血腥味,现在他知道了,这血腥味的来源正是门后。
常主事推开雕刻了层叠纹样的梨花木门,血腥气刹那间就浓郁起来。
屋子里灯火昏黄,除了血腥味还飘散着淡淡的药味。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你便是玄君的弟子?”
毫无疑问,这是在问祝青馀。
头上戴的纱笠遮住了他脸上一瞬间的错愕,祝青馀回答,“是。”
“唔,可我瞧着,不怎么像啊……”
这道声音又开口,伴随着黏稠而厚重的水流声。
在场众人随着话落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常主事沉默地抬起手,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动手的打算。
身后李家母女二人则紧张的手心冒汗。
肩上三花的尾巴搔过脖颈,祝青馀沉默片刻,正打算开口,屋内却又传来了声音。
“哈哈哈,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不要紧张。”
“唔,既然你是玄君的弟子,那想来一定会炼丹吧……我正好需要一些丹药,你可以炼制吗?”
“就是你师父最擅长的那种,材料嘛,倘若有什么缺的,告知常主事就好。”
这道声音逐渐低下去了,末尾还打了个哈欠。
他不待祝青馀回答,“就这样吧,关门。”
话落,沉重的木门自然阖上,隔绝了浓郁的血腥气与昏黄灯光,还有,那道宛如稚子的尖锐声音。
祝青馀在脑子里问三花,“王家的‘主人’当真会是一个孩童吗?”
“谁知道呢?”三花回答的很不客气,“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人丹这种邪魔外道的东西可不能碰……”
“我自然知晓。”祝青馀回答三花。
“只是……我怎么感觉你知道很多东西的样子?”他试探性地问。
“哼哼,那当然了!”三花很是骄傲,态度坦然,“不过该你知道的我自然会说,不该你知道的,你也别多问。”
“小孩子家家,心眼太多,小心长白头发!!”
祝青馀睨了肩上的三花一眼。
……
一行人归来,大殿上的宴会仍在继续。
祝青馀有意向这位常主事打听什么,但对方的态度异常冷漠,令他只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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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着三位主事之间的关系,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丝竹声依旧,但喝醉的邪修们却吵吵嚷嚷闹做一团。
细看,是有两方发生了争执。
“一群吞食同类的家伙,跟畜生有什么区别?主人允你们进府,是抬举你们,莫要不识好歹!!”
“哼,嘴上说的多高尚,实际里……就这还……”
“……”
祝青馀远远瞥了一眼,只当是看到狗咬狗。
他无心理会,同三位主事道别后就打算离开。
只是显然有人不想放跑他——白冀又缠了上来。
“余先生看起来是得了主人青眼呢,可怜我还没见过……”
祝青馀召出飞舟将白冀扔在了身后。
白冀:……
他不在意地哼笑一声,看飞舟在夜空中隐去。慢悠悠摇着羽扇,眸光闪烁。
“倒是,越来越精彩了啊。”
他捻着从祝青馀发间掉落的花瓣,汁水染红了他的手指。
身后响起脚步声。“白兄。”
“哎呀,这不是楚兄吗?怎么又想起奴来了?”
……
祝青馀乘飞舟回到了小楼。
天色已晚,李家母女二人去歇息了,祝青馀却坐在床铺上打量着手上的灵髓。
“这东西在修仙界都少见,凡间竟然能遇到?”他沉思着。
所谓灵髓,其实是比灵石更珍贵的东西,只在灵脉的核心地带生成。而一块灵髓蕴含的灵力,要抵得上数十块灵石。
祝青馀把玩着手上晶莹剔透的东西,兀自开口,“莫非王家山庄下面存在着一条灵脉?”
“不,不对。倘若是灵脉,山庄内的灵气浓度不该这么低才对……”
祝青馀拧着眉思索,三花被他挠的舒服,哼哼唧唧提醒道“你这就是想窄了,灵气由灵脉而来是没错。可灵脉核心生成的灵髓又与逸散的灵气有什么关系呢?”
它话说的含糊,但祝青馀却听懂了。他眉心一跳,再度联想到王家山庄的市井传闻,眯起了眼。
“灵髓的存在代表了灵脉的存在,但山庄内的灵气是近段时间才浓郁起来的。”
“也就是说……倘若此地有灵脉,便是有什么东西在先前截断了逸散的灵力?”
“唔,还不算蠢。”三花摊着肚皮点评。
祝青馀果断收回了手,任三花如何竖着尾巴蹭他都不为所动。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东西,会是什么呢?总不能是方才见过的那个‘主人’吧……”
那道稚嫩的声音仿佛又响在耳畔,祝青馀压下心底莫名其妙涌起的厌恶。
“说到底,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因此推断不出来。还是先睡吧。”
话是这么说着,他却就地打坐修炼起来。
三花:……
伸了个懒腰,它踱步绕着祝青馀走了两圈,猫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挑剔变成了满意。
“虽然心眼多了一点,笨了一点,过于好心了一点,但喜欢修炼的徒弟就是好徒弟哇。”
三花心想,悠然自得地舔起了毛。
14.收徒?
祝青馀修炼了一整夜,早上神清气爽。
冷不丁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后李二丫的声音传来。
“先生,有客人来访。”
“嗯?”
祝青馀戴好纱笠打开门。
他心里盘算着会是谁,到了大厅却只见到一个陌生青年。
这人骨瘦如柴,衣裳套在身上像麻袋,不合身极了。他面色蜡黄,脸上凹陷。一双眼却机灵,止不住的左瞟瞟右看看。
抬头见了祝青馀来,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谄媚的笑。
“哎呀,小人见过余先生,打扰先生了……小人乃府中的丁等,名叫朱云,没有拜帖临时上门实在不该……小人是想麻烦先生一桩事……”
他佝偻着背,脊骨的骨节凸出,异常明显。说话的间隙偷偷打量着祝青馀——即使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一片青色的衣角。
面前人的气质冷淡,如覆雪松柏。朱云舔了舔唇,不自觉的将头又低了两分,然后听见上座传来的声音。
“何事?”
祝青馀浅啜了一口茶,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朱云闻言搓着手不好意思得笑,“这个……希望先生不要觉得小人冒犯。”
上座的人没开口,他顿了顿便继续往下说,“小人上门来,其实是想求一枚丹药。”
“嗯?”祝青馀放下了茶杯。
他预想到了会有人上门求丹,但怎么也没想到先来的居然是个小喽啰。
微不可查地审视着对方,暗想是谁派来打头阵的,还是说?
他思量着,并未言语。
朱云却“扑通”一声朝他跪了下来,语气里很是惶恐。
“先生恕罪,先生恕罪!小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这才冒昧来找先生,希望先生不要责怪……”
“小人修习的是咒教法门,因为遭受了很多反噬,所以马上就要病死了,但是小人我……”
朱云跪着连连磕头,身子打着哆嗦,抖得仿佛马上要散架了。
祝青馀不想折寿,便用灵力托住了他的脑袋。
朱云磕了两下没能磕下去,缓缓抬头,脸上涕泗横流。
“呜呜呜……”
他爬近来抱住了祝青馀的腿。
祝青馀隐隐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李二丫倒是上前一步,想喝退朱云,但祝青馀拦住了她。
“咒教?”他询问。
面前这人很不对劲。明明已经消瘦至此,嘴上说着要病死了,可言行举止间哪有要病死的模样?分明精神得很。
朱云昨日在宴会上远远瞧见祝青馀,就觉得这位大人和旁人很是不同。
他形容不出来,但他直觉对方不是个坏人。而这种直觉已经救过他许多次,因此这一回,他也打算赌一把。
他用近乎骷髅似的只见骨不见肉的手抓着上座之人的腿,然后哽咽着开始竹筒倒豆子。
“是啊,是啊。先生不知道,咒教的长老学了禁术来转移反噬,然后小人就变成了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朱云在这里卡了一下,咬了咬牙,面上表情变得坚定。
“只因他们说小人是天生的炉鼎体质,旁人都做不到……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就要死了!”
祝青馀听得认真,正沉吟着,耳边却猛地响起另一道声音,“收下他,收下他,收下他!!!”
祝青馀:嗯?
目光微妙地看了一眼三花,三花却从他肩膀下跳了下去。
朱云还在忙不迭诉苦,一时不察天降肥猫,吓了他一大跳。
“哇啊啊!!”朱云发出了一声尖叫。
“大人!”屋外猛得传来了青鸾的声音。
祝青馀向李二丫使了个眼色,少年点点头,出去了。
朱云看清楚怀里的东西,又看了看祝青馀,心底有疑惑,但到底没敢问出口。
祝青馀伸手揪住了三花的后脖颈,将猫拎起来。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他开口。
本意是说给三花听,但一时忘了传声,马上反应过来想要补救,可朱云已经苍白着脸战战兢兢地开口。
“先生,先生你怎么知道……小,小人其实是浑水摸鱼混进来的……”朱云瑟缩着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想着既然瞒不住了,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秃噜个干净。
“小人其实是附近村子里的人,有一天莫名其妙身体就变得强健,还学会了法术。”朱云偷觑了一眼祝青馀,见上座的人不为所动,于是咬咬牙展示。
“就是,这样——”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放在桌上的茶杯上,然后紧紧盯着茶杯。
随着他额头青筋暴起,面色越来越苍白,祝青馀眼瞧着茶杯竟然往前挪动了些许,最后停在了桌子边缘。
“你开气门了?”祝青馀皱着眉看他。
邪修的气污浊,因此祝青馀并不主动感知,往往只略微扫一眼,摸个大概就行,图不恶心自己。
但茶杯上的灵力痕迹明显,便是不用他感知,也能瞧出对方是个什么水平。
“什么,什么是气门?”朱云脸上有些无措,但见祝青馀没有解释的意图,张了张嘴只好继续说。
“两个月前,我听人说王家在招风水先生,有好吃好喝的还有报酬,就想着试一试,混顿饭吃,结果没想到真的混了进来。”
“而且要求自报家门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招的根本不是风水先生,而是……”朱云的脸上浮现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我听着他们的说法胡诌了一个,也就是咒教。”
“王家虽然分了甲乙丙丁四等,但其实庄子上更看门派,都是同门派的聚在一起。我就露馅了……”朱云的脸上灰败,继而又变成了苦笑。
“他们本来打算杀了我,结果那个咒教长老却意外发现了我能够替他们承担反噬,所以……”
祝青馀的注意力现在已经完全放在了朱云身上。
他沉吟着,虽然对细节处还抱有不少的疑问,但因为灵力的缘故基本已经信了。
只是……他换了个坐姿眯着眼看他,问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我……”朱云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祝青馀站起身,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的人。
“这样吧,做个交易。到今日午时你要是能在庄子上挑起争端,我就保下你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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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朱云往后退了一步。
他想多问,问问祝青馀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对方已经抱着猫离开了,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朱云最终咬咬牙,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回答,却眼前一黑。
随后“扑通”一声晕了过去。
……
正堂外,青鸾徘徊着。
发生了什么?尖叫那人是谁?要不要禀报?我竟然没察觉到有人来!
他想得出神,连祝青馀停在他面前都没发现。
“青鸾。”
直至一道冷淡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他慌张的收起诸多想法,连忙低头。
“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通报常主事,我有事寻她。”
“是。”
青鸾应声,心不在焉地沿着石阶往主事的住处走,惦记着刚才的种种,忍不住回头。
飞檐翘角遮挡了视线,却足够他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见余先生的书童正拖动着一个人往外。
地上被拖的那人瞧不清楚脸,但一动也不动。
莫非是……死了?!
青鸾吓了一跳,不敢再看。
……
已经辰时,太阳挂在远山,天光大亮。
檐下的金铃反着光,亮的晃眼。
祝青馀站在小楼前的阶梯上,听耳边三花叭叭。
“你仔细想想,没有人指导的前提下,他都能入道,这是何等的天赋。你糊涂啊!我们的目标可是共建天下第一宗门,开创一代伟业啊!这样的好苗子你放跑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了!!”
祝青馀反问三花,“但我记得,你发布的任务可是要对方真心实意地信服我才行。”
三花:……
“话是这么说,但你就不能用怀柔政策感化一下对方吗?”
祝青馀不作答,三花愤怒。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去完成这件事!!”
祝青馀闻言,举起三花和它对视。
他瞳仁极黑,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平日里盈满冷静疏离,现下却似笑非笑,“你是在以什么样的立场问我?”
这话十分不客气,让三花气地瞪圆了一双金色的猫瞳。
“你你你……你大逆不道!!”三花吱哇乱叫。
而祝青馀只将它放了下来,抱在怀里眺望着远山。
“倘若是作为系统,那么任务是否要完成,我认为取舍应当在我。”
“但若如你所说,是老师……”
祝青馀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自身尚且难保,你又如何认为我能够为他人指引方向?”
三花听完不吭声了,虽然尾巴摆动的幅度极大,敲打在祝青馀的胳膊上啪啪作响。但它金色的猫瞳里却看不出愤怒,甚至反而带着两分兴味盎然,就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罢罢罢,随你随你。”它跳上了祝青馀的肩头。
恰好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祝青馀回头,见到了来人。
“余先生有什么事找我?”
这位常霜常主事一如昨日,言行举止利落,开门见山。
15.山庄灵脉
祝青馀引着人在正堂坐下,开口道,“今日打算着手炼制丹药,但需要一些材料,特邀来常主事询问。”
“什么材料?”常霜看着祝青馀。
沉吟了片刻,祝青馀才开口。
先是试探性的说出了一些心肝脾胃肾什么的,见常霜面无表情的点头,他这才接着往下说。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清楚炼人丹到底需要哪些材料,但看起来——面前这位常主事也不了解。
祝青馀放松了下来,开始忽悠。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些灵草。”
“灵草?”常霜脸上浮现出了疑惑。
“是的,同主事昨日所赠差不多的灵草,且……必须是新鲜的。”
“炼丹同治病不同,药草越新鲜,药性才越强。”
祝青馀一本正经的胡诌,常霜抿着唇看他道,“你想进山?”
祝青馀不回答,心里却肯定了此处果然存在灵脉的事实。
“此事需要禀告主人。”常霜开口,“但主人现下并不在山庄里。”
“不在?”祝青馀脸上浮现出了为难的神色,“这……常主事有所不知,找灵草需要时间,炼丹也需要时间,这一耽搁……”
常霜皱眉思考了片刻,“那我与你同去。”
“如此甚好。”祝青馀笑着回道。
……
两人徒步沿着山路往下。
王家山庄占地广阔,囊括了附近好几座山头以及山脚下的村庄与田地。
但只有当前这座山上建了亭台楼阁。其他的山峰一眼望去,郁郁葱葱,很是原始。
常霜引着祝青馀七拐八拐后来到山间的分叉口。
路边建了一座石灯笼,里头零散着香灰。
“此处有一个阵法,进去便能到达后山了。”常霜开口解释,背后却传来一道呼唤声。
“常主事,常主事!!”
她闻声回头,见到了大喘着气跑过来的家丁。
“常主事,大事不好啦!庄子上,庄子上死人啦!!”
“金主事和墨主事已经到场在查了……”
常霜听闻,瞬间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说着,她回头看了眼祝青馀然后开口叮嘱。
“余先生沿着这条路往里,便能找到一些灵草,但山中有猛兽,余先生还是不要太深入的好。”
“好,主事先忙。”祝青馀闻言颔首。
事情比他想象中要顺利的多。
灵脉确认了,人也支走了。
静静看着二人离去,他负手带着三花,大跨步往山里走去。
分叉口处的传送阵在他靠近的刹那吞没了他的身影。
短暂的晕眩感过去,祝青馀睁眼看,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原始的山林中。
四周是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地上隐约能看出一条小径,但草木茂盛很显然并不常有人来。
这里的灵气要比外界浓郁的多,令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体内灵力自行运转起来,他踩着小径往深处走。三花也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踩在草地上。
找灵草是假,探查灵脉才是真。
虽然是上午,但这里的树木枝叶连成一片,走在林荫下,越往里去反而越黑暗,仅有穿过叶隙的一点微光。
说来奇怪,此处除了一人一猫脚下的窸窣声以外,他竟然没听到其他任何鸟鸣虫鸣声。
祝青馀蹙起了眉头,暗自警惕。
“这里的灵力里,似乎掺杂着一种……”他话还没说完,三花突然在前面高声唤他。
“快来快来!”
祝青馀只得无奈抬脚跟了上去。
深一脚浅一脚踩过草叶,一个山洞出现在祝青馀面前。
站在外头往里瞧,能看到一根一根发着光的丝线缠绕在一起。
此处偏离了小径,周围又被灌木丛所包围,要不是三花,祝青馀指不定真发现不了这里。
他拧眉看着山洞。
不断有黑气从丝线的间隙里溢出来,散发着与王家大宅上空灰雾一样的气息。
“这是什么?”祝青馀忍不住问。
“灵脉的入口。”三花眯着眼睛回,“不过……看到那些东西没,这里有个了不得的阵法啊。”
“又是阵法?”祝青馀拧眉,“王家内的阵法未免也太多了。”
“好了,走吧,那东西不是你能碰的。”三花又跳上了祝青馀的肩膀。
“按这里的灵气浓度,应该会存在一些灵草,正好你拿来练手。摘完有功夫还能练练剑招。”
“嗯。”祝青馀应声,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山洞。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山洞里似乎有什么正在盯着他一般。那是一道阴湿又黏腻的视线,紧紧缠绕在他身上,就像是盯着猎物伺机而动的捕食者一样。
祝青馀无声握紧了剑柄,转身离开。
“你方才说的那个了不得的阵法是什么阵?”他问。
而难得这次三花毫不含糊,它歪过脑袋看祝青馀,声音里似乎有一丝兴奋,“是一个封印阵哦。”
“封印阵?”祝青馀眉心一跳。
种种线索在他的脑袋中浮现,串成了一条线。虽然还有许多细节他并不了解……但大体上已然明朗。
他按捺下了心中的焦躁。
一人一猫在山中待了一阵,祝青馀拔了好些灵草,直到常霜寻来。
迎着她若有似无地打量,祝青馀笑了笑,同三花一起回小楼去。
李二丫凑过来和他说今天庄子上发生的事。
“要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都是邪修,不是总在杀人吗?但为什么死了一个人却反应这么大呢?”李二丫的眼睛里一片疑惑。
李阿娘又开口,“我今天听其他下人说,王家那些遣走的风水先生其实都是死了。”
祝青馀若有所思。
但还不待他理明白,外头突然就传来青鸾的声音,“大人,白冀大人求见。”
“白冀?”祝青馀抬头,瞧见了门口的人。
他今日作男子打扮,穿一袭白衣,头发束起,手上的羽扇也换成了折扇。
看着风流倜傥,只是一开口仍然是往常的腔调,令人感到不伦不类。
“一日不见,不知余先生可想念奴?说来先生这里当真是热闹的紧……一个又一个都来找先生你呢。”
青鸾站在门口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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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促,很显然白冀是自行闯进来的。
面前这人犹如狗皮膏药,但他话里却在提醒祝青馀。
“你知道些什么?”祝青馀懒得与他周旋,索性直接问道。
“咦……先生怎么这么问。可奴知道什么取决于先生你知道什么不是么?”
白冀打着谜语,靠近了祝青馀。
“不如这样,”他凑过来说悄悄话。
门口的青鸾竖起了耳朵有心想听,无奈白冀声音压得低,他一个字也没听见。
“总之大概就是如奴所说的这般了,但信与不信嘛,全看先生你想怎么取舍了……”
说完,就摇着扇子施施然离开了,仿佛他只是一时兴起来过来瞧一眼。
徒留下祝青馀垂着眸,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三花的脑袋。
离开山里后,那道窥视感仍然萦绕在身侧,只是变弱了许多。
他似乎惹来了什么麻烦。
但麻烦的来源嘛……他捏了捏三花的爪子。
祝青馀招来李家母女俩,“你们知道王家少爷的院子在山庄何处吗?”
“这……”李家母女俩对视一眼,“应当是在东边,下人们总是绕着那里走。”
祝青馀点了点头。
恰好怀中的三花翻了个身,它袒露着肚皮,瘫成一张猫饼,问祝青馀。
“你又想做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
祝青馀反问。
……
待到太阳落山,天黑下去。
今日王家又招来了一批人,并举办宴会。
山庄里处处亮堂,仿佛白昼。
金主事派人来邀请祝青馀,并道常霜给他准备了一些炼丹材料,请他过去看。
祝青馀略一思索,答应了。
因此等到晚上时,飞舟在大殿前落下,又引来不少惊呼。
宴会同昨日没什么区别,里头的人也大差不差。只是一眼瞧去,少了些老面孔,但同时又多了些生面孔。
祝青馀没看到朱云。
他收回视线,如昨日一般在靠前的位置坐下,白冀蹭到了他身旁。
陆陆续续有人上前来寒暄,但祝青馀一言不发,使他们又纷纷尬笑着离开了。
隐晦的不满声落进祝青馀耳朵里,白冀笑着问他,“余先生竟然不生气?”
“蝼蚁而已。”祝青馀啜了口茶,尽心尽力的扮演高深人设。
不多时,常霜来了,祝青馀这才起身。
“常主事准备了哪些材料?”他问。
“先生请随我去。”她回答。
随后一路无言,几人如昨日一般绕过宴会,往后院走。
月色如昨晚一般明亮,路过中庭,树影在月光下摇动,李二丫突然觉得眼前万物都扭曲旋转起来。
“先生……”她捂着脑袋忍不住呼唤。
祝青馀闻声止住步伐,回头去看,却正瞧见李二丫晕过去的一幕。
李阿娘见情况不对,早早地搂住了女儿。她压下面上的担忧,只紧紧握着李二丫的手,手心一片冰凉。
祝青馀打算上前,身后却突然传来常霜幽幽的声音。
“余先生这位书童……是个女人?”
16.有何不可
李阿娘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但常霜好似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意图。
祝青馀抬手落在李二丫额头上,灵力刚渗透进去,就触碰到了一丝黑气。
他以灵力织起围笼,将黑气绞杀。收回手,压下了眉宇间的异色。
“你先送她回去休息。”祝青馀召出飞舟,对李阿娘道。
李二丫已经清醒过来,她伸出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李阿娘捂住了嘴巴。
两人踏上飞舟,阵法运转,消去了她们的身影。
只有微弱的气流震颤,表明着飞舟已然远去了。
常霜领着祝青馀走在前面,青鸾则跟在最后。
这里距离所谓“山庄主人”的住处并不远,甚至很近。就是隔壁的屋子。
血腥味依然浓郁,而随着木门被推开,冲天的腥甜味直扑门面,屋内的一切也在祝青馀面前展现。
这里仿佛一个室内浴池。金柱支撑着地面与屋顶,梁柱上垂下轻纱。
从雕花的窗户望出去还能看到缺月与山景。
本应美轮美奂,可由玉石所砌成的池子里却装满了红的发黑的鲜血。更有猩红的内脏在血水中起起伏伏,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呕……”身后的青鸾干呕出声。
他或许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一张脸上汗涔涔,面色犹如金纸。
常霜抬头,视线冷淡的落在青鸾身上,迫使青鸾噤了声。
只是他的身体仍然颤抖着。毕竟即使低下头,鼻端的腥甜味也在提醒他面前到底有着什么。
心中的恐惧压过了一切,但他更清楚晕过去的代价。因此青鸾只是用牙咬紧了唇,直到血腥味同样弥散在口舌间。
不必多问,祝青馀已看出那些内脏都属于人类。他沉默的攥紧了手,并不吭声。
常霜对祝青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此处的五脏都是新鲜的,余先生可任意挑选。倘若不满足要求,还可以……”
剩下的话祝青馀没听清楚。
他深呼了一口气,在脑子里同三花交流,“王家杀了不少人。”
“当然,这里可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世界。权与势不仅能压人,还能杀人,随心所欲地杀很多人。”三花闻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便是你要我来王家的目的?”祝青馀问。
三花顿了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没要求你来,分明是你自己要来的。”
祝青馀闭眼,不再同三花掰扯,而是看向了常霜,语调一如寻常。
“如何挑选炼丹材料是我教绝密,还请常主事回避。”
常霜闻言皱了皱眉头,但见祝青馀一派镇定且不让步的态度,只好退了出去。
木门在身后缓缓被阖上,隔绝了常霜的视线。
但与此相应的是,那道窥视的视线反而愈发灼热,甚至洋溢起欣喜来。
祝青馀握紧剑柄,绕过血池,循着那道视线,往最里面走去。
夜间风大,小楼檐下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山风从窗户灌进屋里,屋内轻纱摇曳,隐约透出人的身影。
除却祝青馀的,还有另一人。
“咳咳咳……不好好挑炼丹材料,来找我做什么?”
最里面的血池里传来一道声音。
隔着两层纱,祝青馀与对方对视。
对方的声音稚嫩,可身形却分明是成年男子的身形,虽瘦弱的有些过分。
“怎么,不如你好看,是不是?”对方又问,虽然这问题莫名其妙。
祝青馀撩开了面前的轻纱,见到了泡在血水里的那个人。
黏稠而厚重的水声响在耳畔,祝青馀问,“你便是王家公子?”
“是也不是,进了山庄你就该称呼我为‘主人’。”这人歪着头,视线黏在祝青馀身上,充满兴味。
“我就道你不是什么玄君弟子。但看在你白送上门的份上,我愿意满足你一个愿望。说吧,你想获得些什么,又或者,想知道些什么?”
血池里的人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祝青馀。
但祝青馀却只是摇了摇头,继而拔出剑,“我虽然没能骗过你,但你也不能骗过我。”
灵力涌动,灌注到长剑上,轻薄的剑身微微震颤,发出嗡鸣。
这是他新习得的剑法,名为落月。
先前原主的剑法从月华门学得,仅有招式,没有心法,虽练出一点剑意,但只在练气阶段上看得过去。
面前这人虽然只是一具壳子,修为还在他之下,但拿来试验剑招也足够了。
“哼,胆子倒是大得很。”王家少爷冷哼了一声。
随着祝青馀运转灵力,血池里的血也急速旋转起来,成为一个漩涡,吞没了中心的人。
但不出几息,血池中的血就见了底,尽皆被王家少爷吸收了。
他的唇色越发殷红,面色亦变得红润。
团团黑气从他身上涌出,张牙舞爪的冲向了祝青馀。
就仿佛一团腥臭的烂泥往他丢来一样,祝青馀屏住了呼吸,全心全意的运行着心法,手上的招式也不停。
虽然对招式的运用还稍显生疏,但心法补足了这一部分。
剑意如虹,贯穿了烂泥。灵力化盾,叫他的衣角没沾染分毫污浊。
“有点意思。”血池中的那人轻笑一声。
下一刻,不同血池间的血都冲上空中,其中的脏器被扭曲的黑气粉碎。
“咕咚咕咚……”
随着一个个血池见底,王家少爷身上的黑气也越发凝实,就仿佛一团烂泥与深渊的区别那样。
祝青馀心下紧张了一刻,只因凭他的感知,对方现在的修为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攀升,甚至到了快要筑基的程度,已然是高出了他两个境界!!
“不要慌,沉心,静气。这家伙虚得很,比你路边一根还不如的多,只是气势大。你不如想想我给你看的神功。”三花在脑海里给祝青馀打气。
祝青馀:……
想到那本鸡汤神功,他面色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抿紧唇,将一切纷杂的思绪抛出脑袋。
浑身灵力催发到极致,不,不对!
祝青馀目光猛地一凝。
催发的灵力如潮水般褪去,他将长剑收入鞘,捏碎了掌心那趁虚而入的一丝黑气。
屋外檐下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山风灌进屋内。
血池依旧是血池,轻纱依旧是轻纱,但除他之外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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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身影。
“算你有点脑子。”三花突然传音,嘴里衔着什么,步伐灵巧的从轻纱后窜了出来。
“喏,又一枚灵髓,好东西呀好东西。”
祝青馀接过,神色复杂的感受着灵力被手中灵髓牵引。
“王家当真到处都是阵法。”他皱着眉头。
那道窥视感仍然在,只是同之前一样并不强烈。
先前一切都不过是幻觉罢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常霜的声音,“余先生挑好没有?”
“好了。”祝青馀收起灵髓,整理衣角,稳住气息。
三花敏捷的跳上了祝青馀的肩膀,随后纱笠遮住。
常霜推开门,面色狐疑,“方才我听到了一阵金戈声?”
“秘法而已。”祝青馀镇定地回。
常霜闻言便不再多问,几人沿着原路往回。
又经过中庭,祝青馀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不远处“山庄主人”的居所。
“丹药再隔一些时日就能练好了,何时奉给主人?”
“等你炼制好,令人知会我就是。”常霜回答,顿了顿又开口,“尽快。”
祝青馀从常霜的回答里听出了什么,却并不言语。
最后远远瞥了一眼那并未点灯的,黑黢黢的屋子,他收回了视线。
脑子里想着方才幻阵里的一切,想得出神。
好在常霜寡言少语,没看出什么来。
等回到宴会,同另外两位主事一拱手道别后,祝青馀领着青鸾往大殿外走。
白冀又跟了上来。
“余先生的两位侍从呢?”他笑眯眯的问。
祝青馀看了他一眼,不作理会。
但白冀并不饶人,凑近来又问,“奴白天同先生说的事,先生可想好了?”
祝青馀闻言后退一步,同他拉开距离。
“不过是些没有诚意的废话,也值得我思量么?”
他厌烦白冀,语气里不由得带了几分嘲讽,可面前人却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参加宴会,他又换了一身衣裳。头上簪花,花随着他的笑声而颤抖。
“哎呀,余先生果然有趣的很呐。”白冀眼里含笑,用折扇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后转身。
不远处一人正端着酒杯等候白冀,二人就这样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祝青馀不语,召来飞舟。
李家母女两人依然在飞舟上,看到他,脸上纷纷浮现出了欣喜。
“先生可是有什么头绪了?”
李二丫更是抓住了祝青馀的衣角,迫不及待地问,“先生到底发现了什么?”
命二人上飞舟是一个暗语,先前商量好的。
祝青馀操控着飞舟往小楼飞去,沉吟开口,“王家不能多待,你二人……”
“不,我会保证好自己的安全的!!”李二丫神色坚毅的开口。
祝青馀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你二人,可愿跟我学修仙?”
一语落地犹如石破天惊,李家母女两人对视一眼,愣在了原地。
二人磕磕绊绊开口,眼里浑是不可置信,“学修仙?我,我们也能学么?”
“有何不可?”祝青馀轻声反问。
17.练气八层
从飞舟上下去,山风吹动了李二丫的鬓发。
缺月挂在天上,给面前人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她咬紧了唇,眸光明亮。
“学,我想学!!”
不同于李二丫,李阿娘脸上的神色要复杂许多。
她反复张嘴,但最终又闭上,只是沉默地就要朝祝青馀下跪。
青年有力的手托住了她。
“这不算什么,不必言谢。”
李阿娘还想开口,但祝青馀已经回头看向了青鸾。
“我,我,大人……”心知听到了秘密的青鸾连连后退,“我,我绝不会说出去!”
他苍白着脸发誓,但一枚漆黑的“丹药”已经悬在了他身前。
“吞下去。”头戴纱笠的人声音幽幽。
三花:???
“你要给他吃什么?!”它震惊地向祝青馀传音。
“放心我没有浪费你的毛。”祝青馀回。
“不,不是,这是浪费不浪费的问题吗?!”三花怪叫。
青鸾面色痛苦地咽下了丹药。
“呕……”他捂紧了嘴不敢出声。
果然,果然是要命的丹药,味道怪异不说,还刺嗓子眼!
青鸾面如死灰。
……
小楼里灯火明亮,祝青馀思索片刻后向面前两人说起修仙的要点。
“所谓修仙,从开气门伊始,然后历经诸多阶段。而什么是气?气也称灵气,无味无色……”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里的石子,在两人心中漾起涟漪。
待得夜色更浓,李家母女两人晕晕乎乎地离开了。
屋内,三花绕着祝青馀转圈。
“不错不错,总算是迈出了目标的第一步!!”
虽然祝青馀并未向李家母女二人提收徒这件事,但是三花却认可他完成了任务。
“喏,快看你的任务奖励!包你后悔现在才完成的!真是,本猫催你好多遍……”
祝青馀嫌烦的手动给三花闭麦。
“哼哼,逆徒!”三花转而传音。它一甩尾巴,金色的猫瞳越来越亮,在暗夜里好似两只发光的灯泡,“走你!”
“嗡——”
下一秒,一道威严洪亮的钟声响彻耳畔。
祝青馀发现自己正悬在空中,头顶是湛蓝的天,脚下是一片浓郁的雾。
伴随着鸟鸣声,他抬头,看到一行仙鹤从身旁掠过,飞上青天。
白色的翅羽划过天际,在煌煌日色下反射出耀眼光芒。
一支羽毛飘落,他下意识接过,面前便陡然浮现出了数行金色的蝇头小楷。
“恭喜道友来到这里!想和我缔结契约成为&*@……”
三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祝青馀面前,它一本正经地念着空中的字。
几行乱码在短暂的卡壳后更换成了“天下第一宗门的开山老祖”字样。
祝青馀不等三花念,一目十行扫过这份长长的类似于合同的东西,视线落在最末的选项上。
【同意或者同意】
三花看他沉默,洋洋得意地挺起胸脯。
“怎么样?你应该心动了吧,心动不如行动,赶紧做出抉择!!”
祝青馀:……
“两个一样的选项选什么?”他吐槽着,却还是按照要求抬起手摁了上去。
随后,面前的金色小字消融,又组合到一起。
【请给你的宗门取个名字!】
长长的横线后出现了一个骰子模样的东西。
祝青馀莫名觉得跟打游戏似的,提起了两分兴趣,点了点那个骰子。
【归一宗】
“好没气势。”祝青馀再点。
【天地门】
“感觉像邪。教。”祝青馀嫌弃地再点。
【随机次数已用完,恭喜道友取出了神霄宗这个好名字!】
祝青馀:……
【宗门初始宿舍与书院已落成,后续升级方案需要积分,详情见下。】
数行金色小字又涌现出来,祝青馀几眼扫过,大致明白了。
完成任务即可得到积分,而积分可以用来升级这片空间内的东西,也可以拿来开放新内容。
不同任务所给的积分不同,而提升自己和门内弟子的修为可以获得大量积分。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三花,思忖难怪叫模拟经营系统,不,甚至应当叫模拟经营游戏更合适。
祝青馀召来飞舟,操控着落地,随后陷入了沉默。
远处的地方仍然被浓雾所笼罩着,只有约莫一亩大小的地露出了真容。
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再加露天的一个讲台两对桌椅就是全部。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三花,质问出声,“这就是初始宿舍和书院吗?也太寒碜了!”
三花跳出来回话,“这是免费的好不好!已经很不错了!我都没计较你还欠我两块灵石的事!!实在看不过去,你就用积分升级啊。”
“说起来你现在的积分……灵石任务你差我两块,所以只有一半积分,招收弟子的任务人数有加分但我给你放水了,所以持平……你现在一共有五点积分,不够升级宿舍或者书院。”
祝青馀:……
三花又开口,“不过五点积分刚好够开辟一块初始灵田,你要考虑看看吗?”
祝青馀闻言狐疑,“这片空间里根本没有灵力,怎么开辟灵田?”
三花回,“你不是有两块灵髓吗?埋土里就成了……”
祝青馀额头青筋直跳,忍无可忍地抓住了三花的尾巴从后往前撸。
“你属强盗的吗?还想薅我的灵髓。”
三花:???
它浑身一个激灵,龇牙咧嘴地从他怀里跳了出去,炸毛尖叫,“你你你,逆徒逆徒!!!”
“本猫不也是为你好,你还有一个炼丹任务没做呢!炼丹不得要材料?”
祝青馀不言,只揪住猫回以一个“心平气和”的微笑。
一番鸡飞狗跳过去,一人一猫短暂达成了和解。
三花用一个炼丹炉换到了两块灵髓以开辟灵田,虽然它总觉得怪怪的。
“灵髓是你的,种植到手的灵草也是你的,灵田也是……”
祝青馀及时打断了它的自言自语,环顾左右他开口,“这里有两张桌椅,难不成我能将二丫她们也带进这片空间?”
“自然!”三花骄傲地挺起了毛茸茸的胸脯。
“虽然目前没有灵力,但在这里修行,可是会带来悟性加成的!!”
“悟性加成?那又是什么?”祝青馀忍不住问。
三花于是絮絮叨叨地开始回答,“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上第一节课!”
“什么是修仙?你今天同李家母女两人说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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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但我要更完整地告知于你。”
“先说这个,修仙界三宗四派十二门,招收弟子一看修为二看骨龄,只遴选有天赋的修士,但什么才是有天赋?”
三花抬着下巴看祝青馀。
“悟性高者?”祝青馀挑了挑眉回答。
“正确!”三花满意地直点头。
祝青馀:……
无奈轻笑一声,他听着三花继续说。
“人们总是用悟性论高低,然后忽略了其他因素。”
“哦?”祝青馀饶有兴趣地换了个姿势。
“首先是体魄!你看功法分为心法与招式两个部分。心法对应悟性,悟性高的人能较快的掌握心法。而对应招式的就是体魄。如果你是一个剑都拿不起的病秧子,你要怎么修仙呢?”
“但灵气可以治病不是吗?”祝青馀适时反问。
“但治病只是让你糟糕的身体回到正常状态,而不是变好呀。想要变好就得锻炼,尤其是持之以恒地练习招式。”
三花盯着祝青馀,一双金色猫瞳里满是严肃,说出的话仿佛意有所指。
祝青馀低头心虚地咳嗽两声,“然后呢?”
“然后是道心。你看看我给你的神功,要知道,能将里面的内容融会贯通,就一定能成大道!!”
三花的语气兴奋,表情里洋溢着崇拜。
祝青馀无声捻了捻手指,一时出神。
“它在崇拜谁?那个创造它的穿越者前辈吗?”
耳旁三花依然在滔滔不绝,不过内容逐渐变成了对那本鸡汤神功的吹捧。
“道心,什么是道心呢?”祝青馀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头问。
他神色略有些困倦,墨色长发在身后流泻,闪着微光宛若银河。
但三花没有回答他,甚至周遭一切声音都逐渐远去了。
唯有一声一声,清脆的,玉石相击声。
有人在下棋。
祝青馀想。
“啪嗒。”一枚棋子落下。
祝青馀下意识去看,却看见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线虚虚实实,连带着棋局也几经变化。
再一定睛,发现分明是同一盘棋,只是落子的每一手都交叠在一起。
棋盘上棋子越来越多,对局也越来越焦灼。
“这里。”祝青馀忍不住开口,恍惚间,发现自己原来就是棋手。
“啪嗒。”又一枚棋子落下。
这一子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了中腹看似无关紧要处。
可棋盘上的局势却因这一子,陡然发生了变化。
从落下乘到占上风,不过一子之差。
“噼啪——”
极轻微的一声,从祝青馀体内传来。
他神志猛地清醒,不见什么棋盘与棋局,只感觉到浑身灵力都暴动起来,就好似一锅水在他体内沸腾一样。
直到一切冷却下来,他吐出一口浊气,睁眼。
练气八层了!
三花抬爪拍了拍他的手,一副老学究语气,“孺子可教也!”
祝青馀:……
他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一番顿悟时的经历,可发现竟然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棋局一隅。
“棋筋贯通东南与西北,这是早设好的……”
“你在说什么呢?”三花突然发问。
“没什么。”祝青馀收回思绪,摇了摇头。
18.朱云
从三花的内置空间出来,正是半夜。
此前萦绕身侧的那道窥视感突兀消失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祝青馀思量片刻,决定再去后山看看。
根据他白日里所感知到的,灵脉入口应当不止一处,封印阵也应当不止一处。
还记得那条七拐八拐的路,说干就干,他索性带着三花出了小楼。
已经夜深,王家的宴会早已告一段落,整个山庄里都黑黢黢的,不见一丝光亮。
山路上倒是远远有着一豆摇晃的灯火,说话声与脚步声就这样飘过来。
祝青馀隐进了路边的树丛中,静默地注视着来人。
是金主事。
他挺着肚子,步伐踉踉跄跄,说话含含糊糊,一副喝醉酒的模样。
“该死的……这些贱民进了府里头,就当自己是人上人了。浑身上下榨不出一丁点东西不说,还要倒贴……”
他嘟囔着,鼻孔里喷出浓郁的酒气。
提着灯的侍从走在前面,不敢搭话。金主事身旁倒有另一人闻声连忙回应,“是是是,主事说的都对。”脸上一副谄媚表情。
随着他们的靠近,祝青馀蹙了蹙眉头,后退一步。
山道上却出现了另一道。
他回头,发现来者也是熟人——正是白冀手下那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
即使是深夜,她们也穿了一袭红裙,脸上涂了脂粉。正静静地走在山路上,动作协同,没发出一点声音。
因着光影昏暗,这幅场景莫名有些骇人。
祝青馀眯眼,看这两拨大摇大摆的人擦肩而过。
那两个少年目不斜视,轻巧地错过金主事。而金主事一行人更是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什么。
祝青馀沉思,看那两个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暗暗思量着白冀的企图,待得两拨人都走得远远的了,他才从从树丛中钻了出来,然后拐进了一旁的小径里。
再度来到阵法前,向前一跨,身影就被阵法所吞没了。
后山依旧安静,明月高照,他循着灵力与黑气往那处走。
黑暗中,阵法的光亮分外显眼。三花趴在祝青馀的肩膀上,懒洋洋开口,“这里面的东西可不好对付。”
祝青馀瞥了三花一眼,回答,“我没想过进去,只是想看看这处灵脉有多大。”
三花闻言颇为得意地哼笑一声,“你想要这条灵脉?唔,若是能完成炼丹任务,我就帮你搬进去。”
“搬……”祝青馀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三花的意思。
他下意识想笑,“那不就是进你的肚子。”但又一想,觉得三花的提议不无道理,于是深思起来。
“解决掉这里头的东西吗?罢,反正是要解决的。”
最终祝青馀相继探查了几处灵脉入口后,这才又回到小楼。
……
翌日一大早,他刚出门就对上了李家母女二人殷切的目光。
李二丫眼下泛着青黑,神色却兴奋得很。
“先生!我好像懂一点了!昨天说的灵气和开气门……”
李阿娘不语,但她出手却令在场几人都短暂陷入了惊愕中。
只见如同朱云那日一般,她闭眼抬手,桌上的茶杯便径直朝她飞了过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面色也一如往常,远比朱云要熟稔流畅得多。
李二丫:!!!
“阿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连一旁围观的青鸾都瞪大了眼睛。
“昨日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扫洒婆子……”青鸾心想着,落在李家母女二人身上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一分艳羡。
偷偷觑了祝青馀一眼,他有意想说什么,却又咽下。
这边李家母女二人互相交流着经验,祝青馀却短暂陷入了沉思。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来凡界也不算一桩坏事的原因吗?”
他喉咙发紧,想到三花曾说的话。
朱云也好,李阿娘也好,虽是未曾接触过灵力的凡人,却不代表他们于此道没有天赋。
恰恰相反,倘若单纯以三花给他定下的目标来看,凡间简直是一处宝地。
但虽说如此……祝青馀笑盈盈伸手轻轻捏了捏三花的尾巴,然后在三花伸爪子去薅的前一秒松开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大娘已经正式步入修行了。”他说。
又细细指导了一番二人,直到用完早膳,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登门了。
头顶一块布,遮住了大半脸庞的少年朝他躬身,递来一封请帖。
“咒教?”祝青馀无意识地敲着桌子,应下了邀约。
要说来到王家后,他还没同庄子上的邪修打过交道,除了几名主事和白冀。
待到约定的时辰,他携李家母女前去,才发现不止咒教,连阴煞教与万蛊教的人也在。
在场的都是一些未在宴会上见过的生面孔,似乎是各教有话语权的人。
而这邀约的性质嘛……
“这位便是余先生?”
简单寒暄一番,祝青馀明白了这帮人邀请他的理由。
原来山庄内不仅有主事,主事下还有各门各派的人物。甚至面前这些人更有实权。
寒暄过后,面对一众人或明或暗的殷勤与试探,祝青馀全含糊而过。
周围议论纷纷,言谈间,还听到有人提起那位天极道人的事,“啧,修为低微,恐怕是死外面了!”
“上不得门面的血食教众而已……”
“近日那些个正道弟子也都活跃起来了。”
“说来,主人的仪式还没完成吗?”
“……”
祝青馀竖着耳朵细听,直到上座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有缘汇聚于此为主人效力,是我等的荣幸咳咳……”
“……”
他不言,只莫名觉得这番开场白像极了上辈子的XX大会,不出意外下一步就是画饼。
事实也如同他料想的一样,直到话题突然引到了他身上。
长相有七分近似墨渊的老者双眼浑浊,正盯着他开口,“这位新来的余先生十分有本事,很得主人看重呐。”
祝青馀闻言眉心一跳,正要开口,但对方又说。
“明人不说暗话,主人大功将成,届时我等也将鸡犬升天。而先生既是玄君传人,能为主人添一份大力。”
老者话音落下,整个厅堂都安静了下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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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了祝青馀身上。
“便应当好好炼丹才是,莫让那些个没长眼的东西耽误了你,也耽误了主人呐……”
话落,老者枯瘦的手指在桌上一敲,外头就有几个侍从拖了一人进来。
咒教为首那人作揖,语气平淡。
“门下此子昨日犯了庄上忌讳,我教已施过惩罚,废了他那点微末道行。只是听闻他竟还曾潜入余先生院中意图不轨……”
零碎的议论声在祝青馀耳边响起,他低头,正对上了朱云的目光。
对方单薄的躯体此时血肉模糊,甚至能在一片鲜红里看到白森森的骨头。但即便如此,竟也没晕过去,而是惨白着一张脸满是绝望哀求地看着祝青馀。
耳边又响起咒教之人的声音,“此子冒犯过先生,当由先生亲自处置,或杀或剐,全看先生心意。”
祝青馀不语,唇角缓缓扯出一点嘲讽的弧度。
他视线淡淡扫过地上已是强弩之末的朱云,冷静开口,“在下炼丹正需五脏充作材料,这一份,我便领下了。”
“只是——”祝青馀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修行之人的五脏我还未曾用过。想来比之常人应当效力更好。如此……活取才能不算浪费。”
随着他话落,在场众人纷纷点头,除却朱云。
他咬紧了牙,残破身躯微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直到头顶祝青馀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两分隐约的遗憾。
“只可惜气血流失至此,不够完美。啧……凌波、青鸾。”
李二丫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进王家之前,几人就伪装的名字提过一嘴,只是因为未曾被这样叫过,她一时慢了半拍。
“带回去。”祝青馀的语气淡淡。
“是。”李二丫低下头上前,心里却莫名有些雀跃。
“凌波?”她微微歪了歪头,“还怪好听得嘞。”
一众人对祝青馀的做法没什么异议,见他坦然接受了送上门的朱云后,反而待他更自然,显然是拿他当自己人了。
又一番杂七杂八的交谈过后,眼见着日头悬在了天上正中,祝青馀心里揣着事,只道忙着炼丹,便先行离开了。
回到小楼,他先去看朱云。
青鸾听李二丫的命令给人拾掇包扎了一番,但也仅限于此。
人已经昏迷的彻底,只剩一口气在了。
祝青馀俯身,指尖灵力浸入朱云的身体。
“这帮邪修下手倒是狠,筋脉尽断,救活没问题,但修仙只怕……”
祝青馀摇了摇头。
三花趴在祝青馀肩膀上,倒是不以为意,甚至声音里还透着两分欢快。
“收了他,收了他!!”
祝青馀皱着眉奇怪地看三花,但三花的猫脸上只有坦然。
“你就听我的吧,保准没错!!”
祝青馀不吭声,将满腹疑惑压了下去。
待得拿出常霜赠予的药草令青鸾去煎煮后,他一时想到了三花的内置空间。
昨日说了开辟灵田的事,但还没落实。
两块灵髓总有用完的时候,还得是……炼丹啊。
祝青馀抬起手,摸了摸三花的脑袋。
19.邀约
神念一动,再次进入了那片空间内。
三花抬着脑袋开口,“我有必要指正你的是——这可不是我的肚子,这是你的领地!”
瞥一眼三花,祝青馀语气懒散,直奔主题“灵田呢?”
“这里!”三花笑眯眯的扣掉了祝青馀的积分。
下一秒,茅草屋后就冒出了一块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田地。
三花做主从祝青馀的芥子袋里薅过灵髓,丢到了灵田上。
灵髓就这样被湿润的土地一点点吞没了。
只是它绕着灵田走了一圈,又开始嘟囔,“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宗门老祖,你现在还远远不够啊……这样,你想学阵法吗?”
“阵法?”祝青馀看向三花。
“好,我知道了,你非常想学。既然如此,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而且既然阵法都学了,那什么符箓、炼器还有灵修那一套,你也不定不会拒绝吧!”
三花自说自话,语气里透着兴奋,一双金色猫瞳也在日光下亮晶晶。
而祝青馀越听神色越奇怪,最后只感到了一股无力感。
“不是……”他有意辩解,但看着三花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只好闭嘴。
“罢罢罢。”他叹气。
把昨晚上去后山顺手薅的诸多灵草种下后,祝青馀掏出了丹炉。
犹豫了片刻,他决定先尝试一番。
虽然就炼丹来说他接触并不久,但实践才能成长。
三花给的那本《炼丹的十万个为什么》里有一些简易的单方。
“试试?”他看向三花。
三花闻言跃上了桌子,伸了个懒腰后立正,“我指点你!”
于是一念落,灵力投入丹炉,化作了一朵火红的花。
药草也相继被投入进去,火苗舔舐着,发出“滋滋”的声音,还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祝青馀全神贯注,紧盯着炉中药草的变化。控制着火烧去多余杂质,只保留下最精粹的部分。
如此往复,直到丹方中所有药草的精华都在丹炉中融为一体,然后缓缓干燥凝结。
一人一猫盯着丹炉中形状畸形的三枚“丹药”陷入了沉思。
“奇怪,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三花用爪子擦了擦脸,“火力?还是顺序……为什么会这样……”
三花看着丹药的表情一脸怀疑。
“不如先试试药效?”祝青馀倒是不纠结,“万一只是长得丑了一点,实际上并不影响呢?”
毕竟第一次炼丹,理论上药力在线就是大成功。外形嘛……后面再考虑。
一人一猫对视,三花缓缓点头。
然后下一秒,就没有防备的被捏着下颌塞进了一枚丹药。
三花:!!!
猫咪尾巴猛地竖了起来,正要怒斥祝青馀“逆徒”,但尖尖的牙齿嚼了嚼,“好像和圆形的没差什么。”
它给出了评价,并接受了自己被试药的遭遇。
丹药也是灵力,对它这个神通广大的法宝来说,吃不出毛病。
三花舔了舔唇,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于是等几人再见到祝青馀时,就是他在给朱云喂药。
畸形的黑色东西被塞进对方的嘴里,融化在唇齿间,起效极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朱云就睁开了眼。
“把你知道的,关于王家的一切都交代出来。”
祝青馀坐在床边俯视着朱云。
朱云还残存着晕倒之前的记忆,明白自己是被祝青馀救了,当即将所有见闻秃噜了个干净。
李家母女二人也在一旁听,只是越听,她们脸上的表情就越愤怒。
“所以说,先前娶进来又横死的那些姑娘,都是被放血给杀了?”李阿娘咬紧牙关问。
“是,是的……”朱云略带畏缩的开口,感觉李阿娘的目光凶狠的仿佛要吃了他,“但是我没有参与!这都是他们先前弄出来的事了!我也是听他们讲的。”
说着,他又补充道,“他们好像是要在王家少爷身上施展一个什么邪术……”
“邪术?”祝青馀眯起了眼睛。他端着茶杯吹了一口表面的浮沫,热气氤氲间看不透表情。
朱云又开口,“据说这邪术是为了‘换命’……”
他话落,李家母女二人的面色都难看起来。
“他就不怕损了阴德吗?”
“世上竟还有这些害人的法子……”李二丫喃喃。
祝青馀摇摇头,自动忽略了“换命”这个信息。
王家的事他已经有了推测,是故只站起身来,视线巡梭过李家母女俩,开口道“我心里已经有数了,王家的事……你们不必再掺和。”
想了想,他又说:“我带你们去一处地方。”
围观的三花洞悉了祝青馀的意图,一边挠痒一边摇头,“受你修为限制,她们二人最多在里面待上一刻钟。”
“而且……”三花目光落在祝青馀脸上,撇撇嘴直叹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修仙本就是与人争命与天争命,个中利害你既然已经和她们明说了,便不该过度承担他人的因果啊。”
“过度?”祝青馀闻言好笑的瞥了一眼三花,“催我收徒的是你,让我不管人死活的也是你,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花:……
“算了算了算了,唉,我说不过你!”它不服气的噘嘴转身,用屁股对着祝青馀。
……
到了晚间,常霜又支使人来邀请他,说是主人召见。
“已经回来了么?”祝青馀自言自语,戴好纱笠,轻车熟路的往大殿去。
途中还见到了白冀,他正贴着另一人说着什么,两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祝青馀细细看了一眼,模糊想起来另一人的名字,“似乎是叫……楚文台?”
按他记忆,这俩人似乎早就相识了。定定的端详了两人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
不管白冀的目标是什么,总归不妨碍他就行。
再度被常霜领到那扇门前,屋里血腥味浮动,“主人”的声音传出来,相较上次有了变化。
虽仍然稚嫩,却不那么尖锐,就像是……年纪稍大一些的孩童会发出的声音。
里面的人询问着炼丹的事宜,却并不深入,只如同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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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命他有事就找常霜,也不催促他。
但话说到最后,他突兀问道“余先生可懂阵法?”
这一句莫名其妙,祝青馀揣摩着他的用意,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略懂一些。”
其实完全不会。
但里面的人不知晓,就反而发出一声轻笑。
“余先生倒是……谦虚得很。但放心,你既然为仙玉而来,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话落,就令常霜呈上了两块灵髓。
“这三块就当是定金了。倘若丹成,我另有厚礼相待。”
祝青馀闻言挑了挑眉,也不问少的那一块是什么,只若无其事将东西收下。
能白嫖当然要白嫖。
只是目光落在屏风上,祝青馀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听闻府中有王少爷,身体抱恙久治不愈。在下亦略通医理,可以一试。”
“哦?”
绣着花鸟虫鱼,纹饰精美的屏风被拉开,露出后面的人来。
他趴在浴桶边缘,两条苍白的胳膊撑着脑袋。抬头用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看向祝青馀,声音玩味。
“竟没人同余先生说过,我就是王家少爷吗?”
“属下失职,让他冒犯了主人。”常霜被视线扫过,连忙单膝下跪。
祝青馀却笑,“怎么能相提并论呢?王家少爷是王家少爷,”他语气顿了顿,“您可是您。”
话落,一时无言,只有浴桶中那人的笑声。
顶着一张成年男子的脸,声音却宛如孩童,再加上那双纯黑的眼,莫名诡异。
而等到笑完,他朝祝青馀招了招手,“既然如此,那余先生便瞧瞧我还有哪里有问题……”
祝青馀一步一步迈向了这所谓“主人”。
对方真实的形象与他再幻阵中看到的完全不同,毕竟幻阵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但也有相同的地方——就比如说他们都泡在血水里。
祝青馀垂头看着浴桶中红到发黑的血水在灯光下泛起波澜,他伸出了手。
“轰”的一声,木门被灵力掀起的大风关上,隔绝了门外的常霜。
祝青馀一手持剑劈开了木桶,里面的血水哗啦啦淌在地上,蔓延开来。
浑身光裸的人往后退,躲掉这一剑的锋芒,身上黑色弥漫,皮肤表面就鼓起一个又一个高高低低的包,活像只癞蛤蟆。
祝青馀从木桶的缝隙里拔出剑,拎着长剑再度上前。
剑花挥开斩断那些黑气,最终把人钉在了墙上。
奇异的是伤口处没流出一滴血,只鼓动着。半晌后,披着人皮的东西才像是找到了说话方式一般,语调奇怪的开口。
“竟然是你。你比他好……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祝青馀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并不多言。灵光一闪之间,将袭向怪物的灵气全化作了火焰。
“轰……”
“你!”它被火苗灼烧着,冒出难闻的气味以及上升的黑烟。
人皮怪物发出尖叫,仿佛整个人都溃散一般溶成了一滩水,只留下地上的人皮。
祝青馀收回剑,跨过那张人皮,只觉得多看一眼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