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开超市》 第1章 跨界超市系统 洪武七年,秋。 应天府,南市。 “香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扑克牌……” “嗯,这些暂时都没有,不过应该也够了,其他的先缓缓吧。” 秦淮河畔,一栋小巧雅致的雕楼内,李元其伸了个懒腰,忙活了三天,总算是把超市的东西都归置的差不多了。 放眼望去,铺内层层货架,商品琳琅满目。 只是上面陈列的商品,却显得颇为新奇。 “是时候,给大明风华增添一抹现代工艺品的震撼了。” 没办法,穿了就是穿了。 李元其也不想,但是那大运撞来的时候,他比谁都无辜。 前身同名同姓,而且和他一样都是底层牛马,再这个重农抑商的朝代,干点什么不好,偏偏祖上三代都是商贾出身。 这下好了,考取功名是别想了。 唯一还有点盼头的,就是早死的爹娘,给留下的这秦淮河畔的一栋带院的铺子了。 京都商业区,还有铺子。 该干什么都明白了吧? 这不,系统也是个小棉袄,说来它就来了。 【跨界超市系统。】 【宿主:李元其】 【年龄:二十】 【累计销售额:零】 【当前权限:1级】 【可解锁商品类型:辣条、香皂、白糖、食盐。】 种类并不能说应有尽有,可以说是非常寒酸了。 不过好在,以李元其对明朝的了解,至少这些东西洪武年间应该都还没有出现,所以就当是卖个新奇,估摸着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叮!新手大礼包已下发!】 【恭喜宿主:获得宗师级武道!】 【当宿主累计销售达到一定额度的时候,即可解锁下一级权限,并获赠神秘奖励!】 接连三道系统提示音响起。 李元其咧嘴笑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发生了某种变化,一股莫名的力量蓄势待发,脑海中也多了各种搏杀的武道技巧!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虽说大明开国至今,有老朱镇场子,一般不会有什么事。 但技多不压身,万一真有哪个不长眼的蟊贼过来闹事呢? 至于销售额…… 李元其眯着眼睛,止不住的笑。 这日子呀,是越来越有盼头咯! …… 秦淮河畔,朱元璋一身常服,踩着八字步,优哉游哉地欣赏着秦淮河畔的商业繁华。 咱老朱心情好啊! 年前他派邓瑜挂帅西征,结果这段时间吐蕃那边捷报频传,不日即可班师回朝,西边袭扰暂时不用考虑了,这可是件大喜事啊! 这不,就连常大将军,都被他从府里拉了出来,说是没事就要多出来走动走动。 (历史记载,常遇春死于洪武二年,这里剧情需要,杠精勿扰!) 常遇春也瞧出朱老板心情不错,一边笑呵呵的随着,一边指着秦淮河说道:“陛下,再往前走,就是夫子庙了,眼下秋闱在即,不少乡试学子都会前往祭礼。那边是河市,夜间会更热闹些……” “好好好,咱又不是没出过来。” 朱元璋往后白了一眼,大好的天气,这莽夫今儿个咋就叽叽喳喳个没完了还。 早知道,还不如喊刘基得了。 虽然那家伙也讨厌,但总归话少。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炸响,朱元璋吓得一个哆嗦,猛地转身查看,这才发现是家披红挂彩的铺子开业,正放炮仗庆祝呢。 常遇春憋着笑,没敢多说什么。 老朱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当即就要看看怎么回事。 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就被吸引了。 “大明超市?” 周遭行人围观驻足,都被那扯下红绸后显露的招牌所吸引了,字体苍劲有力,龙飞凤舞,足见笔者功底深厚。 老朱爱才啊! 这时候也不由摸了摸胡子,开始对这个铺子的主人产生了几分兴趣。 那站在门前的,是一个英姿勃发的男子,高冠束发,剑眉星目,俊朗的面容配上那一身出尘的白袍,更平添几分儒雅的气质。 “唉,这么好的少年郎,怎就做起买卖来了。” 商贾之流,老朱素来最是瞧不起,一时间也不由感到惋惜,眉宇间闪过一抹失望。 李元其站在街头,看着围观群众,扯着嗓子笑道:“都瞧一瞧看一看啊!西域来的的上等好货!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啊!” 听到是西域来的,围观百姓都不由眼睛一亮。 “看看?” 老朱明显有些兴趣。 他想看看,这所谓“超市”兜售的都是些什么新奇玩意。 常遇春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这些奇珍异物他倒是不怎么感冒,倘使是个兵器铺子,没准他还能提起几分精神。 不过陪上位嘛,他还能说个不字? 新店开业,围观者甚众。 包着不买也瞧瞧热闹的心态,一窝蜂涌了不少人进来。 朱元璋被挤得随波逐流,常遇春看得心急,刚想出声训斥,结果被老朱一个眼神就瞪了回去。 让人奇怪的是,这偌大的铺子,里面拢共就四个货架。 朱元璋面前的货架,摆放着一个个油纸包的东西,有些作为样品,已经完全打开。 看模样,跟一根根筷子似的,只不过通体赤红,只是刚一凑近,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就呛的人直打喷嚏。 “店家!” 朱元璋开口想要询问,口水却止不住地开始分泌。 这时候,李元其也从人群中笑呵呵的地挤了过来介绍道:“这位客官,这是咱们店独有的吃食,西域秘法炮制,名叫辣条!” “辣条?” 朱元璋看了看常遇春。 后者也是一脸茫然,表示从来没听过。 李元其笑了,没听过就对了。 毕竟辣椒传到大明,最早都要等到万历年间去了,现在大航海时代尚未开启,郑和他爹没准都还在穿开裆裤呢。 “没错,此物是用面粉为主,并加入了番椒等特殊香辛料,客官不妨尝尝?咱这可以免费试吃。” 试试就试试。 老朱活了一把年纪了,自诩什么没见过。 这西域来的辣条,他今儿非得尝尝不可。 于是随手拈起一根,入手Q弹柔软,的确像是面制的点心之类的,红彤彤的辣油一捏,便止不住地滴落。 不就是个吃食嘛!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将其送入口中后,漫不经心地咀嚼起来。 只是刹那,辛辣的感觉瞬间开始弥漫,先是舌尖仿佛被灼烧了一般刺痛,接着那股滚烫的感觉便从喉头开始,逐渐传遍整个口腔。 红了! 老朱终究是大意了啊,生平第一次吃辣椒,当即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眼泪鼻涕,止不住地往外窜。 一只手扇着风,整个人辣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常遇春当即惊呆了。 自己这早年跟着陛下四处征战,哪怕挨了刀子,也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啊! 随即脸色大变,猛地抽出刀来,目光寒冷地盯着李元其: “好你个贼人,光天化日,胆敢下毒!” 第2章 过来闹事是吧? 刀锋一亮,周围百姓顿时吓得潮水四散。 听到“下毒”两个字后,更是作鸟兽散,纷纷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而早就潜藏在周围,暗中保护的拱卫司,见到常遇春拔刀,当即从各个角落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要将李元其拿下。 “陛……东家,您没事吧!” 有拱卫司在此,常遇春连忙冲上前搀扶朱元璋。 看着其通红异常的脸色,常遇春心道完了,这毒未免也太猛了,现在送去太医,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可就是这一转眼的功夫。 就听几声叮铃咣当的摔打声,再回头一看。 常遇春瞳孔一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十几名拱卫司的好手,眨眼的功夫,竟悉数被放倒在地,而那年轻的店家拍了拍手,连衣角都没有沾染一片灰尘。 “好好好!过来闹事是吧?” 李元其也有些惊讶,这些冲上来的小流氓,身手还不错嘛! 他当然想不到,这些人是来自拱卫司。 而在几年后,他们还有个大名鼎鼎的称呼——锦衣卫! “东家先走,我来殿后。” 常遇春心沉到了谷底,目光死死盯着李元其。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住、住手!” 就在这时,身后的朱元璋终于能说话了,“咱……咱没事,快把你的刀收起来。” 常遇春愣了愣,疑惑转身:“东家?” “说了没事。” 朱元璋摆了摆手:“先别说这么多了,去给咱拿点水来。” “水这有。” 李元其早有预料,适时递来了一个水袋。 朱元璋接过后,猛猛灌了一大口,脸上的红潮这才逐渐退散,一边吸气一边感慨道:“好东西,你这辣条味道着实霸道,老朱我还是头一次吃到。” “老常,还不给人家道歉!” “对不住了,掌柜。” 常遇春抱了抱拳,但心思还在朱元璋身上。 真没事吗? “呵呵,客官头一次吃,吃不惯是正常的,等习惯之后,那可就欲罢不能了。” 辣条嘛! 这玩意越吃越上头,谁吃谁知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虽然刚刚那一下没反应过来,那种灼烧辛辣的感觉,的确让他出了点洋相,但现在辣味逐渐消退后…… 原本辣条的那种回味,开始占据味蕾,竟让人有种再来一口的感觉。 李元其见状笑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单生意,多半成了。 辣味,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种痛觉。 但偏偏这种痛觉,能让人大脑分泌多巴胺,但凡接触,就很容易上头。 咱们朱老板,现在就有点上头,看着货架上余下的试吃辣条,一个劲地吞着口水:“我说掌柜的,你这辣条到底怎么做的,还有你说的番椒,到底是个啥?能给咱说说不?” 西域香料,他也不是没吃过。 但这种口感,朱老板还是头一次尝到。 李元其听后眉头微微皱起。 朱元璋后知后觉,不由点头:“失言失言,既是秘方,岂能轻易告人。这样,你这辣条我要了,多少钱一包?” 李元其伸出一根手指,笑而不语。 “一文钱!” 这下,轮到朱元璋笑了。 才一文钱,果真是物美价廉啊! 可下一秒,李元其就摇了摇头:“不对,是一钱。” “多少?一钱银子?” 朱元璋惊了一跳,一钱银子,足当普通人家半月开支了,这辣条是银子做的吗? 贵是贵了点,但一想到,人家不远万里从西域学来的法子。 朱老板还是忍了。 朝着常遇春摆了摆手:“老常,给钱。” 常大将军:??? 凭啥我给钱啊! 朱元璋两手一摊,没好气道:“这不出门忘记带了嘛,你帮忙垫一下怎么了,小家子气那劲。” 不愧是上位,伸手借钱都这么理直气壮。 常遇春很不情愿地摸出一钱碎银,递给了李元其。 一钱银子,买个街头吃食,反正他是觉得被坑了。 李元其借过钱,当即拿起一包油纸包好的辣条,热情地递到了朱元璋手中。 钱货两讫,开门红有了。 朱元璋接过辣条,下意识地递给常遇春,让帮忙拿着。 可常遇春刚伸手准备接过,他又缩了回去,看着一脸疑惑地前者嘿嘿笑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拿吧,万一你给偷吃了咋整。” “……” 常遇春嘴角抽搐。 至于吗,用得着这么防备? 他倒要尝尝,看看怎么个事。 本是进来瞧瞧的朱老板,没成想这店里竟真有新奇玩意,一时间兴致满满,开始四下闲逛起来。 可就在他看到隔壁货架的时候,笑容开始渐渐收敛起来。 隔壁货架上,摆放着一个个小巧精致的瓦罐,里面装的什么看不真切,但罐子上都贴着巴掌大小的红纸,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一个字——盐。 “掌柜的,你这还卖私盐呢?” 朱元璋看向李元其,笑的意味深长。 “客官慎言呐!” 李元其连忙摆手,从柜台处摸出一纸文书,“看见这盐引没,咱家卖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官盐!你可别冤枉我啊!” 既然是系统出品,自然早有应对。 毕竟洪武《盐引条例》说的明明白白:贩私盐杖一百,徒三年;持军械者斩,买食着亦减等治罪。 听到是官盐,朱元璋的脸色这才稍显缓和,逐渐恢复了笑容:“嘿嘿,咱就给你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嘛!” 紧张? 听到私盐,那边常遇春魂都快吓没了。 陛下微服出巡,结果就遇到了私盐贩子,这还了得。 还好,虚惊一场。 放下心来的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试吃的辣条上,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人看向这边后,飞快的拈起一根塞进了嘴里。 “你这盐怎么卖的?” 朱元璋随口盘问起来。 李元其听后,又是笑呵呵束起一根手指。 “我懂,一钱嘛!” 老朱终于笑了。 按照大明的盐价,工本盐钞差不多是每引两贯500文,折算下来差不多6、7文钱一斤,这罐子看着差不多有个小十斤,大概六七十文吧。 一钱虽然贵了点,但还不算离谱。 谁料下一秒,李元其再次笑呵呵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两银子。” “多少?” 老朱脸上笑容僵住,手一抖,差点打碎一罐。 这一罐盐,卖一两!? 好好好,光天化日这是明抢是吧! “一罐盐你就敢漫天要价?” “咱倒要问问,难不成你这盐,也是西域运来的?” 朱元璋一脸冷笑。 辣条卖的贵,那玩意稀奇,情有可原。 但盐这种东西,胆敢卖这么贵,那分明是家黑店啊! “快,嘶——快从实招来!” 常遇春辣的鼻涕直冒泡,口水都快淌到胡子上了,还不忘配合着朱元璋扮作一脸凶相。 不是哥们,辣你倒是喝口水啊! 李元其一脸无奈,不过好在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步,于是耸了耸肩打开罐子:“值不值这个价钱,得看了才知道。” “哼!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盐……” 朱元璋是真的怒了,他一心为民,最恨的就是这种倒买倒卖,谋取暴利的商贾。 无奸不商,果真不假。 可待看清那罐中东西的时候,脸色却再次变了。 第3章 这也算将就? “这盐好啊!” 老朱一开口,笑容就再次堆在了脸上。 “就是!你这盐分明……” 常遇春话都还没说完,反应过来后,顿时一脸懵逼的看着朱老板。 不是上位,你这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将拔到一半的刀又收了回去,常遇春伸着个脖子,也准备看看怎么回事。 不就是盐吗? 还能…… “这么白?” 常遇春惊呼出声。 那瓦罐中,的确盛放的是盐。 可不同的是,这盐洁白如雪,细腻的颗粒甚至看不分明,好似玉沙般纯净无暇,看不到丝毫的杂质。 这真的是盐吗? 常遇春没见过盐能有这么干净的,当即手指沾了点唾沫,杵进去就打算尝一指。 结果手还没伸进去,就被李元其打了一下。 啪—— “干什么?” “你这戳一下,我还怎么卖?回头客人投诉怎么办?” 李元其一脸嫌弃,这老爷们怎么毛手毛脚的,一点规矩不懂。 常遇春脸都黑了。 他堂堂开国大将,陛下钦此的郑国公。 这一个掌柜的,竟敢这么轻慢自己? “咳咳——” 朱老板咳嗽两声,不漏痕迹提醒了一下。 常大将军这才猛地响起,刚刚被爆K了一顿,估摸这会还在医馆躺着的那帮拱卫司,心中怒火徐徐消散。 算了,自己四十好几的人了,何必跟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常将军这边从了心。 朱老板那边却用勺子挖了一点,伸出舌稍稍尝了尝。 咸!很咸! 但是却没有半点苦涩。 朱老板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掌柜的,你这盐到底用的什么法子,怎么比一般官盐还纯,能不能给咱透露一下。” 这技术,要是能被朝廷掌握,必然能造福百姓啊! “不好意思,商业机密,恕不透露!” 李元其摆了摆手,一副休要打听的模样。 朱元璋叹了口气,心道只能回头派人来商谈此时了。 先是辣条,又是精盐。 老朱看着面前样貌堂堂的少年郎,一颗心就像是猫抓似的。 能不远万里去西域学技术,说明才识过人,刚刚和拱卫司交手稳居上风,说明武艺高强,这能文能武的人才,怎得就偏偏经营其买卖来了? “掌柜的有这本事,何不干点别的营生?” 老朱头话里话外满是惋惜,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失足青年一般。 李元其顿时不高兴了,这老头什么眼神:“我这营生咋了,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钱,谁敢说三道四?” 嘿!你小子! 常遇春眼睛一瞪,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老朱摆手示意稍安勿躁,这才笑呵呵说道:“干点什么,不比经商牟利要强?比如……科举应试,为朝廷效力,为大明尽忠不好吗?” 得! 上位估摸着想到秋闱,老毛病又犯了。 常遇春在旁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伴君如伴虎,我这人惜命,没有什么宏图大志。赚它个百八十万两银子,盖个千亩小宅,取它个十房八房小妾,就这样将就过一辈子得了。” 李元其叹了口气,一副胸无大志的模样。 朱老板刚想呵斥,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没有志向。 可听到后半句,整个人都懵了。 “这也算将就?” 常将军瞪着眼,这日子连他都不敢想,这小子真敢说啊! 朱老板到嘴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毕竟人家描述的这日子,还真不好说不行。 “刚刚那盐,给咱来一罐。”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注意力又放回店里的东西上。 第三个货架,同第一个一样都是油纸包装的,不过个头看上去小了不少,巴掌大小的油纸包的四四方方,陈列出来的样品,也散发着一股清奇的香味。 “奇了,眼下早就过了六七月,哪来的栀子花香。” 朱老板眼睛一亮,看着面前四四方方,表面光滑的块状物,不由一脸惊奇道,“这又是什么吃食?” “客官说笑了,这可不是吃食,此物名作香皂。” 旁边的李元其,笑呵呵解释道。 香皂? 朱元璋看了眼常遇春,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很显然,两个字组在一起,显得有点陌生。 老朱觉得很没面子。 他戎马一生,去过大江南北,自诩见多识广。 但今天,在这年轻的掌柜面前,却接连出了好几次洋相。 李元其笑道:“此物乃是洗手沐浴之用,可去污除垢,以作清洁。正如客官问道的,使用后还能留有芳香,您要是不喜欢这款,咱家还有别的香味。” 去除污垢? 那不是肥珠子嘛! 但是眼前这东西,看着跟肥珠子完全不同,更不像是皂豆。 眼前的工业肥皂,给这哥俩造成不小的心里震撼。 听到是清洁用品,常遇春再次兴致缺缺。 反倒是老朱,又来了兴趣:“好好好,这东西给咱来两块?” 他想到了马皇后。 这两天咱也不知道为什么,妹子又跟他生闷气。 咱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 正好,她平时爱干净,这西域玩意正好带回去当礼物,岂不美哉? 又谈了一桩生意? 李元其喜笑颜开,连忙拿起包好的两块递了出去。 朱老板这边也笑呵呵准备去接,可手刚伸到一般,忽然想起什么般猛地抬头:“此物,价钱几何?” 老朱头是真的有点怕了。 生怕这年轻掌柜,又是狮子大开口。 但这次,李元其笑着摆了摆手:“客官放心,这东西不贵……” 朱老板长舒了口气,放心接过东西。 “也就五钱一个。” 朱老板手一哆嗦,目光幽怨地看了眼李元其。 五钱还不贵? 这老百姓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朱元璋已经心里嘀咕着,能在这家店置办东西的,家里都是什么条件啊! 贵就贵了吧! 只要妹子喜欢,别说五钱,五十两他也舍得买! 前面三个货架,已经让朱元璋大开眼界。 以至于最后走到最后一个货架跟前的时候,朱老板的心,没来由开始打起鼓来,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少说多看,免得又出洋相。 同第二个货架一般无二,上面摆放的同样是瓦罐,只不过尺寸稍小一号。 沉住气! 朱老板默不作声走上前查看,打开盖子一瞅,顿时乐了。 “掌柜,你这分明又是盐,怎得还分两个位置摆放?” 洁白如雪,晶莹如沙。 不就是盐吗? 吃一堑长一智,朱老板这次满是自信,声音都洪亮了继续。 “客官,这是砂糖。” 年轻掌柜的声音,幽幽地从一旁传来。 第4章 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噗嗤—— 常将军终究还是没憋住,笑出声来了。 “放屁!砂糖咱能没见过?” 朱老板回头瞪了一眼,转过身来据理力争,“砂糖分明是黑的,而且一块一块的,你这模样跟砂糖相去甚远,何以作砂糖?” “这是白砂糖……” 李元其一脸无奈,“客官所说,乃是黑砂糖,以红糖同少许冰糖炮制而成。咱们店里这个,同样是西域秘方,不信你尝尝就知道了。” 天工开物记载,白砂糖最早出现,同样是嘉靖-万历年间。 眼下洪武,的确没有白砂糖。 朱老板一脸不忿,他就要尝尝,这白砂糖究竟有何不同。 接过李元其递来的勺子,稍稍尝了一口。 甜! 齁甜! 不同于以往他尝过的砂糖,这白砂糖甜味非常浓郁,没有一丝一毫的涩感。 比那黑砂糖,强了不知多少倍。 “如何?” 李元其一脸期待,等着客户评价。 朱老板默不作声放下勺子,勉强从嘴里挤了两个字:“还行。” 不然怎么办? 咱朱老板不要面子的嘛? 好歹也是开国之君,结果到了这家铺子,跟没见过世面的毛孩子一样。 算了! 今天这面子,是挣不回来了。 “这白砂糖,咱也要了。” “多少钱?” 朱老板叹了口气,彻底放弃挣扎了。 “客官大气!” “看在您是本店第一个客人,前面又买了不少东西,这罐砂糖我给您削利,只收您九五价,二两银子如何?” 李元其满脸堆笑。 朱老板嘴角抽搐。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店就一个特点——贵! 罢了,买一罐回去给尚食局研究研究,没准万一研究出来了呢。 眼瞅着四个货架都看完了。 “走吧。” 朱老板摆了摆手,他有点心累,想回家。 可这时候,一个满脸堆笑的身影,忽然拦住了两人:“两位客官,谁结账啊?” 朱老板愣了愣,宫里呆惯了,差点忘了买东西是要给钱的。 “算算吧,多少钱?” “辣条钱已经付过了,精盐、白糖各一罐,香皂两块,承蒙惠顾,一共五两银子!”李元其笑呵呵地,将手伸到了朱元璋面前。 常遇春那边掰了下手指头。 嘿!不对啊! “你这东西加起来一共四两,你怎么收我五两!坐地起价是吧?” 常遇春早就看着年轻掌柜不爽了,终于找到了由头了。 谁料,李元其笑眯眯的,面不改色道:“东西是四两没错,但刚刚那帮人……是两位客官的家仆吧?你看他们来我这小店一闹,耽误了多少生意,我这收一两银子赔偿,不过分吧?” “两位要是不服气,咱们可以去衙门理论?” “别别别!” 朱老板脸色一变,连忙摆手。 堂堂皇帝,结果被人告上衙门,他老朱面子还要不要了。 于是连忙给常遇春使眼色。 说到底,本就是他们理亏。 常遇春叹了口气,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可两手一摸兜,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微妙了。 悻悻地朝着李元其笑了笑后,连忙拉着朱老板走到一旁,两人一边小声蛐蛐,一边朝这边看了过来。 “不是,你一个郑国公,出门不带银子吗?” “府内钱财,就是贱内打理,我、我平时也用不着啊!” 常遇春也很委屈。 上位突然喊出门,他也没准备不是。 这不就尬住了。 一个皇帝,一个郑国公,两人加起来凑不出五两银子。 “拱卫司的人呢,喊他们来付钱!” “刚刚都被打跑了。” “……”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 朱老板清了清嗓子,老成持重的走到了李元其面前:“咳咳,那什么……掌柜的,帐暂且记下,回头我差人把银子给你送来。” “赊账呗?” 李元其挑了挑眉。 “……” 朱老板只觉得脸上臊得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放心,咱讲诚信的人,不会少你这区区五两。” 李元其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直接堵住了门口:“不好意思,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开什么玩笑。 大家都不认识,都是头一次做生意。 这天南海北的,你这扭头出了门,他上哪去找? 什么意思,不给钱还不让走了? 常遇春忍不住了,立刻怒道:“小子,擦亮你的眼睛,看看我们像是五两银子都要赖账的人吗?” 嘘!嘘!嘘! 朱老板一个劲的压手。 小点声行不行!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你不嫌丢脸,咱还嫌臊得慌。 俩大老爷们出门,最后还得赊账,朱老板就没丢过这种人。 最后,他从腰间扯下一块玉坠:“这样,掌柜的,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块玉佩价值连城,权当做抵押如何。” 李元其接过玉佩看了眼,不像是什么假货。 再看了眼两人打扮,也不像是那种无赖,只能叹了口气自认倒霉。 “行吧!” “回头你把钱送来,这玉佩我先帮忙保管,到时候保准完璧归赵。” 常遇春那个气啊! 这小子什么眼神?怎么跟看贼似的? 顿时就要发作。 “行了!拿上东西走了。” 朱老板一脚踹在屁股上,自己先扭头走了。 还嫌不够丢人吗? “东家,您慢着点。” 常遇春提上东西,三两步跟了上去。 …… 是夜,大明皇宫。 朱老板一边批这折子,一边打着呵欠。 不得不说,这批折子是真的累啊,感觉比带兵打仗都累! 朱老板想到了自己好大儿。 什么时候才能接自己的班,他好颐养天年,休息休息。 就在这时,宦官端着盘子打着灯笼走到了跟前,细声细语地说道:“陛下,钱已经差人送过去了。” 说完,便将玉佩毕恭毕敬地放在了案上。 朱老板头也不抬地问道:“嗯,都查清楚了?” “回陛下,都查清楚了。” 闻言,朱老板这才放下手中折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来回走了两步道: “那就说说吧。” 第5章 哪有女子不爱此物 宦官躬着身子,不敢有丝毫怠慢,将拱卫司查来的卷宗一五一十地呈报。 “回陛下,此人名唤李元其,年二十,祖籍应天府。祖上三代从商,父母早亡,家底清白,并无任何疑点。三日前,他从西市采买了一批面粉、油脂等物,之后便闭门不出,直到今日开张。” 朱元璋捻着胡须,眉头微蹙。 这履历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反倒透着一股子不寻常。一个父母双亡的商贾孤儿,从哪儿来的本事,又是哪儿来的秘方? 罢了,或许是家传的宝藏吧! 他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将那两只瓦罐推到宦官面前。 “将此二物,连夜送去工部!让他们给朕好好瞧瞧,务必把这里面的门道给朕琢磨出来!” 那精盐洁白如雪,那砂糖甜入心脾。 此等神物,若是能在大明境内推而广之,于国于民,皆是天大的好事! 朱元璋心中盘算着利国利民的大计,另一头的李元其,却在盘算着自己那点小九九。 “系统,今天这单生意算赊账,销售额能到账吗?” 【叮!宿主请注意,货款两讫方可计入销售额。玉佩已由系统鉴定,价值约三百两,可暂时抵押,待对方付清五两银子后,销售额即可到账。】 李元其撇了撇嘴,感情忙活半天,一文钱没捞着,还欠着系统一屁股债。 “我说系统,你这升级也太慢了。就靠这四样东西,猴年马月才能解锁新商品?” 【系统商品由宿主销售额转化而来。宿主赚取的银钱,系统将自动按比例回收,用于在本时空采购基础原料,如面粉、猪油、草木灰等,再加工成系统商品。销售额越高,原料采购量越大,商品生产效率越高,宿主升级速度越快。】 搞了半天,这系统不是凭空变物,而是个超级加工厂。 用大明的原材料,加工出现代工艺品,再高价卖回给大明的人。 好家伙,这不就是技术垄断,降维打击嘛! 他喜欢! 皇宫,养心殿。 朱元璋看着卷宗上面粉、油脂几字,总觉得哪里不对。 辣条的滋味霸道猛烈,单单靠这几样东西就能做出来吗?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 “卷宗上,可曾提及他采买了何种香料?” 宦官一个哆嗦,连忙跪下,“回陛下,拱卫司……并未查到。那李元其采买之物甚是寻常,并无特殊香料。” 朱元璋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传朕的旨意,让御膳房的人过来。把这包辣条给他们,无论用什么法子,给朕把配方试出来!” 朱元璋心里很不服气,他原本以为最好的东西都在宫里了,但是这样一看,居然还有人比他这个皇帝用的还要好!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重八,还在为国事操劳呢?”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马皇后端着一盅参汤,款款而来。 她刚一走近,便嗅到一股从未闻过的清冽花香,不由得美目一亮。 “咦?你这殿里换了什么新的熏香?比那龙涎香还好闻。” 朱元璋一见皇后来了,脸上的严肃顿时化为柔情,笑着招了招手。 “妹子你来得正好,快来看朕给你带的好东西。” 他献宝似的将那块用油纸包着的香皂递了过去。 马皇后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块洁白温润、状如玉石的东西静静躺在纸上,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正是源于此物。 “这是……?” “此物名为香皂,西域来的奇物,专门用来洁面沐浴,去污除垢,还能留有余香。” 朱元璋一边解释,一边示意宫女端来一盆清水。 马皇后将信将疑,纤纤玉指沾了点水,在那香皂上轻轻一抹。 只一下,细腻绵密的泡沫便涌了出来,比平日里用的皂角、肥珠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试着净了净手,再用锦帕擦干,只觉一双手清爽滑腻,那股淡雅的栀子花香萦绕在指尖,久久不散。 “天底下竟有这等奇物!”马皇后脸上满是惊喜,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块香皂。 “重八,此物若是能在民间推广,不知能让多少女子欢喜。这个东西不知道价格如何?宫里能否仿制?” 此物使用比皂角方便许多,而且味道更胜一筹。 朱元璋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朕也想啊。可这玩意儿,贵得很!就这么一小块,就要五钱银子。而且配方是那掌柜的独门秘方,人家不肯说,朕暂时也没法子。”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父皇!母后!什么东西这么香呀?” 宁国公主朱英娆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乌黑的眼珠好奇地在殿内搜寻。 她一眼就看到了母后手中的香皂,确定了大殿里香味的来源。 “好香!父皇,这是什么宝贝?” “你这丫头,鼻子倒尖。”朱元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此物叫香皂,来,你也试试。” 朱英娆学着母后的样子洗了手,又大胆地用泡沫洗了把脸。 香皂的味道闻起来并不刺激,反而在肌肤上留下一股淡香,这可比她平常用的好多了! “父皇!这东西太好用了!您再给我几块,我要带回宫里天天用!” 公主抱着朱元璋的胳膊,开始撒起娇来。 谁知,朱元璋竟板起了脸,一把将剩下的香皂抢了回来,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不行!就这两块!” “父皇小气!”朱英娆顿时噘起了嘴。 朱英娆试过一次之后就开始念念不忘了。 朱元璋看着女儿娇憨的模样,忍不住乐了,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你懂什么!那掌柜的说,这香皂里头不仅有花香,还加了美颜的成分,能让你皮肤越用越好。但价格也贵得吓人!你父皇我今天出门没带够钱,这两块还是赊账买回来的!” 朱元璋拖着下巴,有些窘迫。 谁能想到堂堂大明皇帝居然还需要赊账呢! 马皇后和朱英娆先是一愣,看着朱元璋这幅无奈的样子忍不住笑作一团。 这种事情就算是传出去也应该没人敢信吧? 第6章 这个辣条辣死我了 朱元璋这才从书架后又拿出一块肥皂,交给朱英娆。 “就这两块,朕紧赶慢赶才从那掌柜手里抢下来。你母后一块,你一块,多了可没有。” “父皇放心,女儿省着点用!”朱英娆小心翼翼的把香皂包好放进荷包里。 朱元璋见状,心里又有个念头,捻着胡须,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香皂算什么?那家铺子里的好东西,多着呢!有一物,滋味更是霸道,保管你们尝了就忘不掉!” 他朝着旁边的宦官递了个眼色。 那宦官心领神会,连忙将另一只油纸包呈了上来。 纸包一打开,一股浓烈霸道、夹杂着辛辣与奇香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重八,这又是什么?闻着……好冲。” 马皇后皱着眉头,有些不喜欢这么猛烈的味道。 朱英娆更是好奇地凑上前,只见油纸上躺着一根根色泽红亮,浸满了油光的条状物,看上去颇有食欲。 “妹子,你先尝尝。” 朱元璋拿起一根,递到马皇后嘴边。 马皇后有些迟疑,但看着丈夫期盼的眼神,只好小心翼翼地咬下了一小口。 入口的瞬间,先是微微的甜,随即,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香辣滋味猛然在味蕾上炸开,层层叠叠,霸道而不失醇厚。 那股冲鼻的香辛料味道,此刻却化作了无尽的食欲,让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这……这口感柔韧,滋味奇特,竟是意外的好吃!” 马皇后眼中满是惊喜,看着毫不起眼的东西,居然吃起来味道这么惊人,还让人有点上瘾。 “重八,此物何名?” 朱元璋却哈哈一笑,故意卖起了关子。 “你猜猜?” “父皇!” 一旁的朱英娆等不及了,见母后吃得津津有味,她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下一刻,公主那张娇俏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泪猛的涌了出来。 “咳……咳咳!好辣!辣死我了!” 她一边猛地灌着茶水,一边用小手不停地扇着嘴巴,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朱英娆又气又急,跺着脚撒娇。 “父皇坏!拿这么辣的东西欺负我!我……我要派人去查封了那家铺子!看他还敢不敢卖这种东西!” “好了好了,是父皇的不是。” 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催促道,“重八,快别卖关子了。” 朱元璋这才清了清嗓子,揭晓了谜底。 “此物名为辣条,也是那家大明超市里的东西。除了香皂,还有精盐、白糖,样样都是神物。朕当时第一次尝这辣条,也被它这霸道的滋味吓了一跳呢。” 马皇后细细品味着口中余味,那股辛辣渐渐退去,留下满口余香。 “这滋味,倒是让本宫想起了当年……在濠州的时候,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能有一口热乎的糊糊汤,就是天大的福分了。那时候的吃食,就是这般,滋味重,够劲儿。” 她看着朱元璋,眼中泛起点滴温柔的涟漪,往昔的峥嵘岁月,仿佛就在眼前。 朱元璋握住了马皇后的手,也想起了以前的日子,枕边人一直陪伴在身旁,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大明超市?” 朱英娆好不容易缓口气,听到店铺名字,觉得听起来就很奇怪。 她这话也打断了夫妻二人打算回忆以前的氛围,被辣的嘴唇通红。 “秦淮河畔何时开了这么一家有趣的铺子?女儿怎么从未听说过?卖的东西都这么新奇,那开店的人,定然也很有趣吧!” 她此刻已经完全忘了被辣哭的窘迫,满脑子都是那个神秘的店铺和店主。 朱元璋一听女儿提起李元其,顿时来了精神,赞许之情溢于言表。 “那掌柜的可不是个凡人!年纪轻轻,却有经天纬地之才,创新之能。朕看他那手字,风骨不凡,气度更是沉稳从容。只可惜啊……”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满是惋惜。 “可惜他胸无大志,甘为商贾,朕劝他入仕科举,为国效力,他竟一口回绝了!” 朱英娆闻言,撇了撇小嘴,脸上流露出看不起的神情。 士农工商,商人在他们看来就是地位最低的,就算是做到首富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个会些奇技淫巧的商贾罢了,能有什么大出息?父皇也太高看他了。”朱英娆撇了撇嘴,很看不上这种人。 “你懂什么!” 朱元璋被女儿这番话激起了好胜心,声调都高了几分。 “朕告诉你,那李元其不仅有才,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朕身边的拱卫司好手,十个人围攻他一个,你猜怎么着?竟被他三拳两脚,轻松放倒在地,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父皇,您没看错吧?”朱英娆难以置信,“那人……那人得是何等高大威猛的壮汉?” 马皇后也好奇地望向丈夫,能让朱元璋如此夸赞武艺的,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朱元璋被问住了,他皱着眉头,在脑海里搜寻着李元其的身影。 “高大威猛?倒也不是……他那身形瞧着就是个寻常书生,只是……那股子气势,那眼神,怎么说呢……” 他比划了半天,发现言语根本无法形容出李元其那种沉稳又不卑不亢的态度 一跺脚,朱元璋来了脾气。 “说不清!来人,上笔墨纸砚!朕给你们画出来!” 宦官们手忙脚乱地铺开宣纸,研好徽墨。 朱元璋抓起狼毫,饱蘸浓墨,在纸上大笔一挥。 片刻之后,他得意地将画作展示给妻女。 然而,纸上只有一个五官模糊、四肢如同柴棍的墨团,歪歪扭扭,毫无神韵可言。 “噗……” 朱英娆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马皇后也是忍俊不禁,用手帕掩着嘴,肩膀微微耸动。 “父皇,您画的这……这是个人,还是个冬瓜?” 朱元璋的老脸一红,看着自己那堪称“鬼画符”的作品,也有些挂不住,悻悻地将画纸揉成一团。 这拙劣的画像,非但没有解惑,反而像是在那神秘的李元其身上又蒙上了一层更加引人遐想的面纱。 朱英娆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了。 她心中打定主意。 “不行!我一定要亲眼去瞧瞧,这大明超市的掌柜,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朱元璋看着女儿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哪里还猜不出她的心思。 他收起玩笑的神色,沉声告诫。 “要去可以,但给朕记住了,不许暴露身份,更不许给朕惹是生非!” 第7章 这猴子莫不是成精了? 朱英娆一大早就换上男装带着侍卫前往大明超市,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两位顶尖的拱卫司高手换上寻常武人劲装,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如鹰。 “殿下……公子,朕们是不是太早了些?这时辰,怕是连鬼市都才刚散。” 一名护卫低声提醒。 朱英娆“啪”地一下合上折扇,敲了敲手心,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耐。 “早什么早!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开个铺子都如此拿乔作态!” 在她想来,那能让父皇吃瘪的李元其,定是个桀骜不驯的怪人。 朱英娆的心里还带着不服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到秦淮河畔,循着朱元璋描述的方向,轻易就找到了那间门脸独特的大明超市。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扇紧闭的铺门。 谁都没想到,居然还没有开门! 朱英娆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岂有此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开门做生意?懒骨头!” 她在门口踱着步,越想越气,狠狠的朝着门框踹了两脚撒气。 想她堂堂大明公主,何曾有过等人等的这般窝火的经历! 朱英娆一抬头倒是眼神直接对上了抬头的匾额,想到父皇说这个字是这位店铺老板所写,心里忍不住开始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来这一手豪放大气的字。 护卫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言,只能陪着这位小祖宗在街边干等。 从晨雾弥漫,到日上三竿,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旁边茶楼的说书声都换了好几拨,那扇门板,却依旧纹丝不动。 朱英娆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 “不等了!去查!给本公子查清楚,那姓李的掌柜,死哪儿去了!” --- 而此刻,被公主殿下腹诽为懒骨头的李元其,正优哉游哉地穿行在西市拥挤的人潮中。 应天府分东西二市。 东市靠近皇城,多是勋贵府邸,卖的也尽是些绫罗绸缎、奇珍异宝,随便一件摆件都够寻常人家吃用一年。李元其兜里那点银子,去了东市,怕是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西市则截然不同。 这里是平民百姓与五湖四海行商的聚集地,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李元其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盘算。 “辣条、香皂、白糖、精盐……这四样东西,靠的是现代工艺形成的代差。” “降维打击能爽一时,却不能爽一世。香皂的原理不难,迟早会被人仿制出来。辣条的配方更是藏不住。至于白糖和精盐……” 他眼神微微一凝。 这两样,在这个时代可是能牵动国本的战略物资。一旦被官家盯上,就不是赚钱那么简单了,而是会变成一个甩不掉的巨大麻烦。 “系统升级遥遥无期,必须尽快找到新的、技术壁垒更高的商品,或者……找到一条更稳妥的靠山。” 思绪间,他随手在路边摊买了两张胡麻饼,就着一碗粗茶,权当早饭。 吃饱喝足,正欲转身离去,一阵小小的骚动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西市街尾的角落里,围着一小撮人,却又都隔着三五步的距离,指指点点,无人上前。 人群中央,一个高鼻深目、满脸风霜的西域胡商,正指着身前一个木桩,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急得满头大汗。 木桩上,用铁链锁着一只猴子。 那猴子毛色暗沉,体型瘦小,一双眼睛却凶戾异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任何人只要稍微靠近,它便立刻龇着一口黄牙,作势欲扑。 “卖猴!卖猴嘞!便宜的猴!” 胡商有气无力地叫卖着,声音里透着绝望。 这猴子是他从西域带来的,本想驯化了做耍猴生意,谁知这小畜生野性难驯,不仅不听使唤,还抓伤了他好几次。再卖不掉,他连回乡的盘缠都没了。 李元其本无意凑热闹,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那猴子原本还冲着一个试图靠近的孩童嘶吼,下一瞬,它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猴子竟是人立而起,对着李元其,规规矩矩地拱了拱前爪,作了个揖! 猴子脸上的张狂却被讨好取代,两只眼睛盯着李元其。 “这……这……” 胡商结结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李元其也愣住了,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猴子。 有点意思。 他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亲近之意,正从那猴子身上传来。莫非是这宗师级武道的气息,让这畜生感知到了什么? 李元其好奇是不是系统的存在,让这些灵长类动物都有感知,猴子前后态度变化的太快,快到周围不少百姓都开始窃窃私语。 “客……客官!” 胡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到李元其面前,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 “这神猴……它认主了!它认您为主了啊!这绝对是通人性的神猴!” 他生怕李元其走了,急切地报价。 “这神猴,原本小的要卖一两银子……不不不!客官您与它有缘,五百文!只要五百文钱,您就把它带走!” 胡商拉住李元其的袖子,不想放他走。 这个猴子不但卖不出去,还对着路过的客人龇牙咧嘴,吓跑客人就算了,还时常抓挠他。 李元其心中一动。 他现在正缺人手,虽说猴子不能当人使,但有个机灵的宠物看家护院,似乎也不错。 他不动声色,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碎银,掂了掂。 “三百文,多了没有。” “成交!成交!” 胡商喜出望外,几乎是抢过那块碎银,三下五除二解开猴子脖子上的铁链,像是甩掉一个烫手山芋般,将缰绳塞到李元其手里。 “客官,它归您了!” 话音未落,他便头也不回地挤进人群,生怕李元其反悔似的,转眼就没了踪影。 他心中狂喜,总算把这凶神送走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怪异。 这猴精,莫不是碰上真神仙了? 第8章 富家千金也玩女扮男装 李元其拎着缰绳,肩上蹲着那只瘦猴,不紧不慢地踱回秦淮河畔。 他心里还在盘算着。 这猴子通人性,是好事。但今日之事,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西市鱼龙混杂,自己一介白身,却身怀宗师武道,更手握数样足以撼动市场的黑科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思绪翻涌间,他已抬眼望见了自家铺子。 然后,他的脚步蓦地一顿。 瞳孔,微微收缩。 铺子门口,竟站着三个人。 两名劲装汉子分立左右,身形如松,气息沉凝如渊,双手看似随意垂在腰侧,实则离刀柄不过分毫之距。 李元其心里有了警惕,脚步也慢了下来,呼叫系统查询对方身份。 而站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位身着月白儒衫的公子哥。 身形略显娇小,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骄矜与不耐,几乎要凝成实质。 可那双凤眼,虽极力做出威严之态,眼波流转间,却让人认出这是千金小姐女扮男装。 而且看这排场,绝非寻常富家千金。 李元其脑中电光石火,昨日那微服私访的东家身影一闪而过。 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你就是李元其?” 朱英娆早就不耐烦了,此刻见正主终于出现,脾气早就憋不住了。 她用折扇遥遥一指,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李元其心中念头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一礼,从容淡然。 “正是在下。不知几位客官在此等候,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朱英娆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父皇口中那个气度不凡,能轻松放倒拱卫司精锐的奇人,就是眼前这个瞧着有些文弱的书生? 他身上没有半点练家子的悍气,倒像个满腹经纶的举子。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朱英娆的心里满是疑问,但是此时此刻也不能问出口。 朱英娆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李元其这个人,原本她还以为会是个高大凶猛的武士,看见李元其这副模样。 她心里竟然有些怀疑父皇夸大事实了。 上下的打量的目光落在李元其的身上,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无所适从。 李元其心中略感不适,但依旧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上前一步,取出钥匙准备开门。 “几位客官若不嫌弃,请入内奉茶。” “吱——呀——” 门板被缓缓拉开,露出了店内整齐的货架。 李元其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然而,异变陡生! “吱!” 一声尖利的嘶叫! 他肩上的瘦猴,竟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蹿了下来,稳稳当当落在门槛中央,弓着背,冲着朱英娆龇出了满口黄牙! 它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那双原本温顺的眼睛,此刻竟充满了敌意与……厌恶? “放肆!” 朱英娆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被一只畜生当面挑衅! 她俏脸涨红,厉声呵斥,下意识便要后退。 那两名拱卫司高手已经迅速上前,将朱英娆护在身后,手已按在刀柄上,凌厉的杀机瞬间锁定了那只瘦猴! 然而,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猴子非但没被吓退,反而对着朱英娆的方向,猛地吸了吸鼻子,随即—— “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喷嚏,打得它前仰后合,仿佛闻到了什么天底下最难以忍受的气味。 它甚至还用爪子使劲地揉着鼻子,一脸的嫌弃与痛苦。 这一下,别说朱英娆,就连那两名杀气腾腾的护卫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操作? 她堂堂大明公主,竟被一只泼猴嫌弃至此! “把它给本……公子拿下!” 怒火攻心之下,她差点自曝身份。 可话到嘴边,父皇那句“不许惹事”的叮嘱又在耳边炸响,她只能硬生生将怒火压下,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气得不轻。 李元其也愣住了。 这小东西,怎么回事? 他蹲下身,疑惑地看向瘦猴,却见它依旧对着朱英娆的方向,龇牙咧嘴。 他顺着猴子的视线望去,靠近了朱英娆几步。 瞬间,一股浓烈到近乎刺鼻的混合香气,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 龙涎、麝香、百花露、沉水香……至少七八种顶级香料的味道,粗暴地糅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极其复杂的“贵气”。 这味道…… 李元其的眼神猛然一凝。 这味道,和昨日那位“东家”以及他身边护卫身上的,何其相似!只是,眼前这位“公子”身上的,要浓烈十倍不止! 原来如此! 猴子的嗅觉远比人类灵敏,如此复杂浓烈的香气,对它而言,不亚于一种酷刑。 而眼前这位“公子”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不是公主,就是郡主。 “悟空,不得无礼。” 李元其心中有了判断,伸手将那还在打喷嚏的瘦猴抱起,轻抚其背脊安抚。 他对着脸色铁青的朱英娆歉意一笑。 “客官见谅,这小畜生野性未驯,冲撞了贵人。它只是……鼻子有些受不住刺激。” 言罢,他将猴子放到后院的拴马桩上,这才转身将三人请入店内。 “本公子要买辣条!” 朱英娆一进店,连坐都懒得坐。 “好嘞,”李元其脸上挂着职业微笑,“不知公子要多少?小店除了辣条,还有这精盐白糖,以及这香皂,功效神奇,能洁面净身,留有淡……” “少废话!” 朱英娆不耐烦地打断他,“本公子只要辣条!其他的,用不着你来介绍!” 她身后的猴子,仿佛与她作对一般,又开始“吱吱吱”地尖叫起来,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嘲讽。 这双重噪音的夹击,让朱英娆的烦躁达到了顶点,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爆发。 “这畜生,再叫就宰了它!” 李元其将猴子抱到隔壁,与面前的人隔了一段距离。 “公子,恕我直言,您身上的熏香应该是七八种名贵香料混合而成的,但是这些加在一起会导致人的情绪变化无常,您自己有感觉到吗?” 朱英娆愣了一下,确实,父皇母后也说过她的脾气变化无常,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性格问题。 “每一种香气都是独特的,有些香气混合在一起是有好处的,但是香气混在一起混的杂乱了,对人也是有很大的伤害的,时间长了会让人心烦意乱,情绪暴躁,公子现在的表现就是这样。” 李元其再次奉茶,不卑不亢。 朱英娆顿住了,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李元其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香气是可以表现出来人的性格,公子身上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虽然都是名贵香料,但是这样做会使香味变得厚重浑浊的。” 李元其秀也有些感慨,这个时代的人还是追求复杂为美。 朱英娆想到她时常会出现情绪变化极端,再结合李元其这话,倒像是找到了根源。 李元其拿起柜台上的一块香皂,递了过去。 “复杂的熏香会使人情绪变化无常,我看公子倒是更适合一些简单的香味。” 第9章 系统有钱升级了? 香皂一两银子一块,十块就是十两。 辣条一包一百文,十包就是一千文,折合一两银子。 合计,十一两! 这绝对是他开张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 “公子豪气!” 李元其脸上笑容愈发真诚,手脚麻利地从货架上取下十块用油纸精心包裹的香皂,又点了十包辣-条,用一根麻绳细细捆好。 “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元其将打包好的商品递上前,话锋一转,语气诚恳。 “此物虽好,但也有期限。香皂内的香氛精油,两年左右便会挥发殆尽,虽不影响洁净之效,但那股清雅之气,便会淡去。十块香皂,足够寻常人家用上数年了。” 他这是在隐晦地提醒,买得太多,可能会浪费。 朱英娆闻言,却是凤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谁说……这是本公子一人用的?” 她心中自有盘算。 宫里的姐妹、母后宫中的女官,哪一个不是人情往来? 这等新奇又功效非凡的物事,拿去送礼,岂不比那些俗气的金银珠宝更有格调? 不过这番话倒是让朱英娆对李元其的印象更上一层楼。 如今做生意的多半是想着赚钱,决计不会提醒怕顾客浪费。 不过这倒是提醒李元其了,如果针对这些贵人的话,还可以开发新的产业链。 这个时代不少人以炫富为美,多种复杂的香料味道反而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李元其打算从这个方向入手。 “承惠,十一两白银。” 李元其收回思绪,微笑着报出价格。 朱英娆甚至懒得自己动手,只是一个眼神示意。 她身后一名拱卫司高手立刻上前,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元宝,往柜台上一放。 “咚”的一声闷响,沉甸甸。 “不用找了。” 朱英娆丢下这句话,拎起东西,转身就走,步履间竟比来时多了几分轻快与果决。 两名护卫紧随其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气息却如影随形,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李元其掂了掂那锭至少二十两的元宝,心中感慨万千。 有钱,真好! 他正准备将银子收入钱箱,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叮!检测到大额货款到账,系统结算中……】 【货款核验完毕,销售额+21两白银!】 【恭喜宿主!经验值大幅提升!】 【系统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2……LV3……LV4!】 一连串的提示音,炸得李元其一阵恍惚! 从二级,直接跳到了四级! 他迅速冷静下来,回顾这几日的销售。 没错。 真正下单的,只有昨日那位微服私访的“东家”,和今日这位公主殿下。 其他人,大多是进来瞧个新鲜,一听价格,咋舌一番便转身离去。 自己的定价,对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而言,确实是天价。 消费群体,从一开始就被框定在了金字塔的顶端。 也罢,这本就是技术垄断的降维打击,走的就该是高端路线。 【系统等级提升至LV4,解锁全新商品栏位!】 【请宿主选择本次解锁的商品类型。】 【选项一:食品类】 【选项二:日用品类】 【选项三:工业类】 “日用品。” 李元其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吃食虽好,但白糖精盐已是极限,再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容易引火烧身。 工业类更不必谈,自己现在连个像样的工坊都没有。 唯有日用品,既能改善生活,又相对低调,是闷声发大财的最佳选择! 【选择确认:日用品类。】 【正在为宿主随机抽取三件商品……抽取完毕!】 【商品一:厕纸(卷)】 【商品二:洗衣粉(袋)】 【商品三:保温桶(个)】 三样物品的立体影像,瞬间浮现在李元其的脑海中。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尤其是看到第一样东西时,呼吸都为之一滞! 厕纸! 对这个时代的人,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公贵族,如厕之后用什么擦屁股,都是个极不雅驯的问题。 富贵人家用丝绸,可那玩意儿不吸水,体验极差。 普通人用竹片刮,俗称“厕筹”,卫生状况更是堪忧。 这东西一旦问世,绝对是颠覆性的! 开业这几天以来,他也发现附近百姓的消费力约等于是零,现在是农耕时代,大部分人还是可以实现自给自足的。 李元其也思考过如何走入平民百姓的市场,这个厕纸,出现的刚好! 他要打开的,不仅仅是权贵们的钱包,更是这应天府百万百姓的市场! “系统,为新商品定价!” 他心中默念,意念飞速运转。 【厕纸】,柔软度远超这个时代的一切织物,但成本极低。定价,必须亲民! 十文钱一卷! 这个价格,寻常百姓咬咬牙,也消费得起!先用它来引爆市场,培养用户习惯! 【洗衣粉】,去污能力远胜皂角、草木灰。这是针对大户人家仆妇丫鬟的生产力工具。 定价,二钱银子一袋!一袋可用月余,绝对物超所值! 至于【保温桶】…… 李元其的眼神变得火热。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黑科技! 在这个连喝口热水都费劲的年代,一个能让沸水数个时辰不凉的神器,其价值无可估量! 冬日里,给前线将士送上一桶热汤;深宫中,让娘娘随时能品一口热茶…… 这东西,不能当普通商品卖。 它卖的是身份,是尊贵,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定价,二两银子一个! 只卖给真正需要它,也买得起它的顶尖权贵! 【商品价格设定完毕,已自动上架货仓。】 系统提示音结束,缓缓隐去。 李元其整理好目前上架的货品后,心里也对未来的发展充满了希望。 之前的商品价格过于昂贵,普通人确实消费不起。 不过这个厕纸倒是可以大力推广。 忙了这么长时间,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根本就不顶饿。 李元其的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不过好在没有人贵人面前露怯。 李元其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打算就此出门去吃饭。 这个时代的吃食大差不差,实在算不上多精细,但是李元其对自己很有信心,认为他一定能够改变这个时代! 第10章 得买个小厮回来帮忙 赚钱的目的是什么? 不还是为了吃喝二字! 李元其拿上今天赚到的银子,关门就走。 现在反正也没有什么生意,他还不如先照顾好自己的肚子。 李元其看着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他干脆利落地将那块写着“东家有喜,歇业一日”的木牌挂在了门外,随即反锁了店门,揣着几块碎银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汇入了秦淮河畔的人流之中。 与此同时,一辆看似寻常的青布马车,正不急不缓地驶向大明超市的方向。 车厢内,郑国公常遇春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位面容刚毅、眼神沉静如渊的中年男子比划着。 “天德兄,你是没瞧见!那小子,就这么……嘿!轻轻一搭,我那百来斤的亲卫,就跟个陀螺似的飞出去了!” 魏国公徐达,字天德,闻言只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老常,你这性子,还是这么夸张。拱卫司里出来的,哪个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能被一招放倒,莫不是你那亲卫昨夜喝多了,腿脚发软?” “我呸!”常遇春急了,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我老常何时说过半句虚言?那小子的身手,邪门得很!不是那种沙场上的刚猛路数,跟我们这种上过战场的真的不一样!” 就在这时,车帘被风吹起一角,一辆装饰华丽带有皇家标识的马车与他们擦身而过,驶向相反的方向。 常遇春眼神一凝,“咦?那是……宁国公主的座驾?” 徐达这才放下茶杯,掀开帘子望了一眼,眸光深邃。 “看来,陛下回宫后,已经跟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提过此事了。能让公主亲自出宫,看来那几样东西,确实不凡。” “何止不凡!”常遇春一拍大腿,来了精神,压低声音凑过去。 “天德兄,我跟你说,除了那辣条,还有一样神物,名唤香皂!洗手洁面,比那西域进贡的澡豆好上百倍!洗完之后,浑身一股清雅之气,闻着就让人心静。你啊,就该多买几块,拿回去给嫂夫人和府上的千金们用,保准她们把你当活菩萨供起来!” 提到自家那位彪悍的夫人,常遇春的语气明显软了几分。 徐达嘴角难得地牵起一丝笑意,心中却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愈发好奇。 武功高强,又能拿出这等奇货。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片刻之后,马车在大明超市门口停下。 常遇春兴致勃勃地跳下车,正准备上前叩门,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 只见大门紧闭,门上赫然挂着一块木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大字——东家有喜,歇业一日。 “我……他娘的!”常遇春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关门了?” 他围着店铺转了一圈,不死心地拍了拍门板,里面毫无动静。 “这小子……这小子!”常遇春气得直跺脚。 “有钱不赚,开天辟地头一遭!昨天陛下才来过,今天公主又亲临,正是名声大噪、日进斗金的时候,他居然……歇业了?!” 他简直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求上进的商贾! “这哪里是商贾,分明就是个怪才!我们白跑一趟!” 徐达却并未如他一般气恼,他背着手,静静地伫立在店门前,目光被招牌上那大明超市四个大字深深吸引。 八个斗大的字一气呵成,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心境开阔,下笔如行云流水。 “字如其人。” 徐达对着字评价,语气中透出可惜的意味。 他过来之前并不抱有期待,但是看见这个字之后到对店铺老板感兴趣了。 “观此字,其人胸中必有丘壑,志存高远。可惜了,竟委身于商贾之流。” 徐达转过身,拍了拍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常遇春的肩膀。 “走吧,老常。看来今日是无缘得见了。不过……我对他,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二人转身上了马车,带着满腹的遗憾与更浓的好奇,掉头离去。 而此刻,这场风波的中心人物,李元其,正坐在西市一个热闹的小面馆里,稀里呼噜地吸溜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李元其并不知道另有人去店铺吃了闭门羹。 今日看见朱英娆身边的两个侍卫,李元其也意识到他现在一个人确实不够用了。 公主出行,身边跟着两个拱卫司的高手,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内家好手。 自己虽有宗师级武道傍身,不惧挑战,但终究是孤身一人。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店铺要发展,人手是必须的。 收银、理货、应对客人……甚至是看家护院,这些都需要信得过的人来办。 他一个人,分身乏术。 必须招人了! 李元其的目光,不经意间投向了街对面的醉仙楼。 正是饭点,酒楼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店小二们手拎着茶壶在各桌之间穿行着,不停的给食客的茶碗里添水。 对了,保温桶! 李元其想到保温桶的推销方法,并且还可以跟这些酒楼合作,一下子就能打开市场了。 不单是酒楼,还有达官贵人家里,如果有保温桶的话,岂不是随时都可以喝到热茶? 一个保温桶,能让沸水数个时辰不凉,小二们再也不用频繁地往返于后厨烧水,既节约了人力也节约了柴火,一石二鸟! 这应天府里,大大小小的酒楼、茶馆、客栈,何止数百家? 这又是一条全新的财路! 李元奇的心脏“怦怦”直跳,匆匆几口吃完面条,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干劲。 只不过现在他最缺少的就是人手。 他扔下几枚铜板,起身便走,方向却不是自己的店铺,而是人蛇混杂、消息最为灵通的东市。 他需要人手,而且是绝对靠得住的人手。 这种事,找牙婆最是稳妥。 那些被发卖的奴仆,身家清白,背景一目了然,签了死契,便是他李元其的人,是生是死,全凭他一念之间。 半个时辰后,李元其站在了东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对着一个满脸堆笑、眼珠子滴溜乱转的婆子,言简意赅地表明了来意。 “两个小厮,要手脚麻利,脑子灵光。”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沉了下去。 “最紧要的,是身家清白!” 第11章 买小厮也得仔细点 东市,人牙行。 李元其负手而立,面色沉静,但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李公子,您瞧这个,五岁,伶俐着呢,买回去当个书童,再养几年,还能暖床!” 一个嘴角长着黑痣的牙婆,笑得满脸褶子堆成了菊花,献宝似的将一个瘦小的男孩推到李元其面前。 那男孩眼眶深陷,眼神里是与年龄不符的麻木,像个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李元其连忙后退一大步,才五岁? 在他那个时代,这还是个上幼儿园,哭着闹着要妈妈抱的年纪! “太小了。”他的声音冷硬如铁。 “哎哟,公子爷,您是不懂。”牙婆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换上了一副我为你着想的嘴脸,“这买小厮啊丫鬟啊就得挑年纪小的,这样才能调教,年纪太大了记事了很难管的!” 她说着,又拉过来一个梳着双丫髻,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 “这个呢?女娃子,心细,以后能帮衬着管管内宅,端茶递水……” 看着牙婆推过来的这几个小孩子,李元其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膈应。 他还是有着现代思想的年轻人,实在是接受不了雇佣童工。 “我说了,我这儿是铺子,要的是能干活的伙计,不是伺候人的丫鬟。”李元其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不耐烦。 他看着眼前一排排或麻木、或恐惧、或茫然的稚嫩脸庞,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他本以为,朱元璋治下,洪武初年,虽说百废待兴,但好歹天下太平,百姓能有一口饭吃。 可眼前这一幕,却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卖儿卖女,在这里,竟是如此寻常的一桩买卖! “公子啊,您是不知道,如今天下是安稳了,可总有些人家,日子过不下去,卖了孩子,好歹是给孩子找条活路,也给自己换口吃的。” 牙婆叹了口气,言语间却没半分同情,只有生意经。 “年纪大了,记事了,心思就活泛,容易偷跑。我们这儿,也是为主人家着想,不然您买回去,不出三天人跑了,那不是砸我们自己的招牌吗?”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是孩子!不是可以随意挑选、估价的货物!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拂袖而去时,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滴!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请尽快完成人员配置,开启下一步销售任务。] 系统的声音提醒了他。 李元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 他现在还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象,只能先顾好自己。 罢了! 他眼神一凛,准备快刀斩乱麻,随便挑两个看起来顺眼的,结束这场让他生理不适的交易。 “就……” 他刚要开口,人牙行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满身酒气、面目凶恶的汉子,像拖死狗一样,粗暴地将两个男孩拽了进来,一把推倒在地。 “张三烂,你又来!”牙婆见了来人,脸上笑容也变了,显然是老熟人了。 那汉子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一脚踹在其中一个男孩的背上。 “少废话!老子的两个种,给你送来了!换钱,老子要去快活快活!” 李元其的目光瞬间被那两个男孩吸引了。 十一二岁的年纪,本该是少年意气的时光,可他们却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破烂得像两条麻袋,露出的手腕脚踝,还有伤痕。 两人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跪在地上,不哭不闹,甚至也不反抗。 那被踹的男孩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另一个稍大的男孩立刻挪动身体,下意识地将他护在了身后。 李元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换个时代都是要进去的。 “住手!” 李元其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大喝。 那被称为张三烂的汉子动作一滞,不耐烦地回头望去。 “你要卖他们?” 李元其拦住了张三烂的受。 “怎么?小白脸,你看上了?”张三烂上下打量着李元其,一身干净的细棉布衣衫,气质不凡,眼中顿时冒出贪婪的精光,“看上就开价!这两个小畜生,能吃能干,便宜卖你了!” 说罢,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抬脚要踹。 然而,他的脚在半空中,却再也落不下去。 一只手,铁钳般攥住了他的脚踝。 李元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明明身形看着并不如何魁梧,但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势,却让张三烂不敢再动。 “我买了。”李元其松开手,淡淡吐出三个字,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开个价。” “你……你……”张三烂被他那一眼看得心头发毛,但一想到钱,胆气又壮了起来,他眼珠一转,狮子大开口,“二十两!少一文都不行!” “张三烂!”牙婆尖叫起来,气得直跳脚,“你当这是金疙瘩不成?两个半大的小子,五两银子顶天了!你坐地起价,还想不想在这东市混了?信不信老娘让你以后连个鬼都卖不出去!” 这威胁显然击中了赌鬼的软肋。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在牙婆的威逼下,悻悻地缩了回去。 “就……就按你的规矩办……” 牙婆冷哼一声,这才转向李元其,又换上了那副谄媚的笑容。 “公子爷,您瞧,还是老身公道。这对兄弟,打包一共六两银子,包您满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从柜台里抽出两张泛黄的草纸,正是卖身的死契。 笔墨、印泥,一应俱全。 张三烂迫不及待地画了押,按了手印,从牙婆手里抢过银子,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人牙行,想必是直奔赌场去了。 卖身契上面的名字简单的像这两个孩子的人生,小一小二。 李元其心里五味杂陈,他带着现代的思想来到这里,或许就是一种折磨。 从今天开始他的手里也有签了死契的下人了,他过上了从前地主的日子。 两个男孩还缩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元其这个人。 牙婆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张三烂的事情,但是李元其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拿着卖身契带着兄弟二人直接离开。 第12章 第一次买人,还没经验 牙婆的动作很快,契约一签,银货两讫,生怕李元其反悔。 那张三烂一把将六两碎银攥在手心,掂了掂,脸上露出病态的狂喜。 “嘿嘿,多谢老板!” 他点头哈腰地道了个谢,转身便一溜烟地冲出了人牙行,那方向,正是东市最大的销金窟——长乐坊。 李元其的眼神冷了几分。 这银子,怕是过不了今夜,就要尽数送进赌坊的无底洞里。 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这样的人能把孩子养到十几岁已经是太有良心了。 他收回目光,落在眼前这对瘦骨嶙峋的兄弟身上。 他们仍旧跪在冰冷的地上,头颅深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仿佛等待着新主人的雷霆之怒。 恐惧,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 李元其心中一酸。 他缓缓蹲下身,视线与他们齐平,刻意放缓了声音。 “都起来吧。” 两个男孩身体一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他们不动,李元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个稍大的男孩,也就是小一的肩膀。 “从今往后,你们跟着我。我这人规矩不多,但有一条,在我面前,不用跪。” 小一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眸子里,全是茫然。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的温和面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跟弟弟从小就被打,吃不饱饭,还是第一次有人慢声细语的跟他们说话。 “你们,以后就叫小一、小二。”李元其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简单,好记。” 小一小二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点了点头。 “别傻站着了,走吧。” 李元其手里捏着两个人的卖身契,心里倒是很不舒畅。 没有想到买人也是会让人心里难受的。 小一小二连忙跟上李元其的脚步,从此以后,这就是他们的主子了, 李元其出门之后就带他们去了面馆。 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大碗冒着油光的阳春面,还有一碟酱牛肉,被伙计一一端上桌。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李元其将筷子递给他们。 小一小二看着满桌的食物,喉头疯狂滚动,却迟迟不敢动筷。 在他们的记忆里,这种只有过年才能闻到的肉香,是属于“别人家”的。 “怎么,不合胃口?”李元其挑眉。 “不……不是!”小一慌忙摆手,见李元其没有动怒的意思,他才颤巍巍地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肉包,先是递给了弟弟小二。 小二接过包子,没有立刻去咬,而是用那双黑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元其。 李元其心中叹了口气。 这是被打怕了,饿怕了。 他索性自己先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做出津津有味的样子。 “再不吃,可就凉了。” 两个男孩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同时将食物塞进了嘴里。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上过饱饭了,所以能有机会吃饭恨不得一次性吃到撑死。 看着两个小孩这幅吃相,李元其心里忍不住又燃起一股无名火。 虽然看着是国泰民安的时代,但是仍然有卖儿卖女的家庭存在。 而且还有张三烂这种算不上是人的父亲! 一顿饭毕,兄弟俩的肚子都吃得滚圆,脸上也泛起了一丝久违的血色。 李元其结了账,带着他们回到了大明超市。 看着兄弟二人身上那套几乎不能称之为衣服的破布条,李元其摇了摇头,直接领着他们走进了隔壁的布庄。 “老板,给这两个孩子,一人做两身耐磨的细棉布短打,要快。” “好嘞!” 布庄老板量了尺寸,李元其爽快地付了一两银子的定金。 钱递出去的那一刻,他心里还是免不了抽痛了一下。 赚钱不易,花钱如流水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一两银子,换来的是两个劳动力,更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值! 当崭新的衣料被捧到面前时,小一和小二彻底懵了。 这……这是给他们的? 不是老爷们的赏赐,不是什么破旧的二手货,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新衣服! “扑通!” 小一猛地拉着弟弟跪了下来,这一次,动作决绝,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公子大恩大德,小一、小二无以为报!从今往后,我兄弟二人的命就是公子的!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是激动,是感激,更是找到了依靠的宣泄。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元其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去扶他们。 现代人的灵魂,实在扛不住这种动不动就磕头卖命的阵仗。 “快起来!我说过,在我这儿,不兴这个!”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兄弟俩从地上拽起来,看着他们满是泪痕的脸,郑重其事地开口。 “听着,我买下你们,是要你们来铺子里当伙计,帮我干活的。活干得好,以后每个月还有工钱拿,明白吗?” “我们之间,是雇佣,不是主奴。你们要做的,是挺直腰杆,用心做事,而不是把命卖给我。” 工钱? 雇佣? 小一小二怔怔地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眼中充满了迷茫。 但“挺直腰杆”四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他们混沌的脑海中炸响。 李元其让他们去后院的井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当两个焕然一新的少年,穿着干净合身的靛蓝色短打,重新站在李元其面前时,他才发现,这兄弟俩的眉眼其实很是清秀。 只是被长期的饥饿和污垢,掩盖了本来的模样。 李元其看着两兄弟穿着新衣服,才看起来像是个符合他们年纪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换做是现代,这两个孩子还是在上小学的年纪,但是在这里就吃不饱穿不暖。 想到这里,李元其也有些懊恼自己现在的力量太小。 看着自己崭新的衣裤,感受着皂角留在身上的清香,小一的眼圈又红了。 他拉着弟弟,对着李元其深深一揖。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下跪。 “公子……”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 第13章 您不是在说笑吧? 李元其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兄弟二人的肩膀扶正。 “站直了。” 小一和小二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在我这大明超市,有三条规矩。” 李元其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活要用心干。铺子里的事,我会一点点教你们,学东西要快,做事要麻利,我不养闲人。” 兄弟二人闻言,神情一凛,重重地点头。 “公子放心!” 李元其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人要讲诚信。不许偷奸耍滑,不许欺上瞒下,能做到吗?” “能!” 小一的回答斩钉截铁。 李元其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他放下了手,语气也缓和下来。 “这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他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了那两张刚刚签下的,还带着墨香的卖身契。 在兄弟俩惊恐的注视下,他将契约轻轻放在他们面前。 “这张纸,你们认得。它现在在我手里,意味着你们的命是我的。” 他的话,让刚刚升起一丝暖意的空气,瞬间又冰冷了下去。 李元其眼神坚定的看着二人。 “从今天起,你们为我做事,我管你们吃穿,每月再发二百文工钱。等什么时候,你们攒够了当初我买下你们的六两银子,或者……你们想离开,去过自己的日子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届时,这卖身契,我双手奉还,分文不取!” “公子……您……您不是在说笑吧?” 小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死死地盯着李元其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到一丝戏耍的痕迹。 可他看到的,只有坦荡与真诚。 李元其笑了笑,将那两张薄薄的纸片收回。 “我这人,从不说笑。” 这一刻,小一和小二再也忍不住,积攒了多年的委屈、恐惧、绝望,连同此刻的震惊、狂喜与不敢置信,尽数化作决堤的泪水,嚎啕大哭起来。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两个男孩,才算真正活了过来。 看着他们,李元其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铺子要尽快走上正轨,销售额要提上去,系统要升级……还有两个员工要养活! 皇宫,坤宁宫。 朱英娆拉着母后的手,将今天在店里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那奇特的店铺陈设,到那闻所未闻的商品,再到李元其面对拱卫司高手时的那份从容不迫。 “女儿本想给他个下马威,谁知他竟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朱英娆说到这里,俏脸微微一红。 “虽然这个老板看着一股书生模样,但是浑身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信服。” “哦?是吗?” 马皇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能让我家英娆都赞不绝口,想来定是个非凡的年轻人。就是不知,这年轻人,比之朝中那些王公贵子,又如何呢?” “那些人哪里比得上他!” 朱英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她才惊觉失言,脸颊“腾”地一下,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母后!女儿……女儿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哪个意思啊?” 马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故意拉长了声音,打趣道。 “我看,我家这只心高气傲的小凤凰,怕不是……动了凡心喽?” “母后!您又取笑女儿!” 朱英娆又羞又急,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外跑。 “不理您了!”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 长临公主朱英瑶提着一盏小巧的宫灯,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姐姐的寝宫。 一进门,就看见朱英娆正坐在灯下,小心翼翼地用彩纸包装着什么东西。 “姐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在捣鼓什么宝贝呢?” 朱英瑶凑上前去,一股清新的香气立刻钻入鼻尖。 “咦?好香啊!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拿起一块还没包装的香皂,触手温润,质感细腻,与平日里用的熏香截然不同。 “这是香皂,今天新得的玩意儿。” 朱英娆见妹妹喜欢,便笑着将白日里的经历又说了一遍,并让她去试试。 片刻之后,朱英瑶举着一双白嫩的小手跑了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天呐!姐姐,这东西太神奇了!泡沫又多又细,洗完手又滑又香!” 她把手凑到朱英娆鼻子底下。 “你闻闻!比用鲜花熏的香膏还好闻!” 朱英瑶彻底被这块小小的香皂征服了,她缠着姐姐,追问那个店铺和掌柜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神仙用的东西啊?他长什么样?是不是个白胡子老爷爷?” “才不是呢!” 朱英娆被她逗笑了,顺手从食盒里捏出一根红亮亮的条状物,递到妹妹嘴边。 “他不仅不老,还很年轻。而且他做的怪东西可不止香皂,你尝尝这个。” 朱英瑶毫无防备,张口就咬了一大截。 “哈——!水!水!” 朱英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拼命地用手扇着风。 那狼狈的小模样,惹得朱英娆笑得前仰后合。 可奇怪的是,尽管被辣得死去活来,朱英瑶却感觉那股辛辣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她欲罢不能。 她灌了一大口凉茶,抹了抹眼泪,竟又伸出手。 “姐姐……再,再给我一小口……” 朱英瑶抱着姐姐的胳膊,撒娇地摇晃着。 “好姐姐,你明日一定,一定要带我去看看那家大明超市!我太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人,才能做出这么多好吃又好玩的东西!” “好好好,带你去。” 朱英娆笑着应下。 一提到“见面”,朱英娆的脸颊又不自觉地泛起一抹微红。 这细微的变化,哪里逃得过妹妹朱英瑶的眼睛。 朱英瑶眼珠一转,促狭地笑道。 “哦——!我知道了!姐姐是想去见那个老板吧!” 她学着大人的口气,煞有介事地捏着下巴。 “我看呀,姐姐是瞧上人家啦!不如我们去求父皇,把他招为驸马,这样,我们就有吃不完的辣条,用不完的香皂啦!” “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 朱英娆又羞又恼,伸手就去挠妹妹的痒痒。 “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哎呀!姐姐饶命!公主殿下谋杀亲妹啦!” 姐妹二人在柔软的床榻上闹作一团,满室的欢声笑语。 第14章 悟空,不得无礼 李元其笑着摇摇头,转身从后院提进来一个造型古怪的银色水壶。 “过来,搭把手。” 小一和小二擦干眼泪,好奇地凑上前。 “公子,这是……水壶?可它没地方生火加热啊。”小一忍不住发问,他刚刚立誓要用心干活,观察自然格外仔细。 李元其也不多解释,直接动手。他让小二去灶房将刚烧开的一锅水拎来。 “小心烫。” 他接过水锅,拧开那银色水壶的盖子,将沸水稳稳地灌了进去。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水壶明明装满了滚水,可李元其握着壶身,竟面不改色。 “来,小一,你摸摸看。” 小一迟疑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壶壁。 预想中的灼痛并未传来,入手处只有一丝微温。 “这……这怎么可能!” 小一感觉东家好像在变戏法一样,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里面还是开水。 “好了。今天晚上,咱们谁也别动它。等明日一早,我们再打开看看,里面的水,是不是还跟刚烧开时一样烫。” 李元其将水壶随手放在桌子上。 一夜之后,开水还烫?这简直是神仙法术! “公子……这……这究竟是何道理?” 小一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 “天机不可泄露。” 李元其故作高深地眨了眨眼,心中却在暗笑。跟一个明朝的少年解释真空不传热?还是算了吧。 晚饭后,铺子打了烊。 李元其没有让兄弟俩闲着,而是破天荒地在柜台上铺开了纸墨。 崭新的毛边纸,乌黑的松烟墨,上好的狼毫笔。 “想不想读书认字?” 李元其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想!” 小一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吼了出来。 小二也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好。” 李元其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李。” “这是我的姓,也是你们以后可以称呼的李掌柜的李。” 他又写下两个字。 “小一。” “这是你的名字。一,是万物之始,是独一无二。我希望你,能做个顶天立地,一诺千金的男子汉。” 小一的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刻进灵魂里。 “小二。” 李元其看向略显局促的弟弟。 “二,不是人后,而是成双,是陪伴。我希望你,能永远和哥哥相互扶持,做个有情有义的人。” 这一夜,烛火通明。 李元其从最基础的横竖撇捺教起,声音温和而耐心。 小一的天赋展露无遗,他几乎是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握笔的姿势从生涩到熟练,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而小二,则显得有些吃力。 他憋红了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半个时辰过去,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全笔画。 他索性放下了笔,悄悄溜到货架旁,用手指一遍遍抚摸那些包装精美的香皂、辣条,眼神专注而痴迷。 李元其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有了计较。 小一聪慧敏锐,悟性极高,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将来可以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大掌柜。 小二虽然读书不行,但心思细腻,对商品本身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或许在货物打理、生产制作上,能有出人意料的天赋。 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夜色渐浓,秦淮河上的画舫已经点亮了灯笼。 大明超市对面的得月楼二楼雅间,酒过三巡。 徐达放下酒杯,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常老弟,你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在这儿守一个不开门的铺子,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常遇春灌下一大口烈酒,脸膛喝得通红,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魏国公此言差矣!你我不是在守铺子,是在为陛下分忧!” 他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作响。 “那小子,邪门得很!俺就不信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武功能高到那种地步!要么是哪个门派的真传弟子,要么……就是心怀不轨之辈!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你啊,就是个武痴。” 徐达无奈地摇摇头,给自己斟满了酒。 “陛下看重的,可不是他的武功。你想想,那香皂,那辣条,还有陛下亲口尝过的白糖……哪一样不是闻所未闻的奇物?此子的价值,远在你我想象之上。”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追忆着当年跟着朱元璋金戈铁马的岁月,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两人拉拉扯扯地出了酒楼,一抬头,正好看见对面那间一直黑灯瞎火的大明超市里,竟然透出了朦胧的灯光! “嘿!开门了!” 常遇春借着酒劲,一把甩开徐达,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砰!砰!砰!” 屋内,李元其刚把睡眼惺忪的小二安顿好,正准备熄灯,就被这粗暴的砸门声吓了一跳。 谁啊?大半夜的,这么没公德心。 他皱着眉,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吱呀——” 门刚开一道缝,常遇春就迫不及待地往里挤。 然而,他刚探进一个头,就和一个毛茸茸、金灿灿的东西看了个对眼。 那东西蹲在门槛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在灯光下闪着精光,龇着牙,满脸的警惕。 是只猴子! “我……我的娘欸!” 常遇春的酒意瞬间醒了三分,被这张近在咫尺的猴脸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 这什么铺子,还养猴子看门? 跟上来的徐达也是一愣,随即觉得有趣。他戎马一生,什么猛兽没见过,一只小小的猴子,还能翻了天? 他笑呵呵地伸出手,想去逗弄一下那猴儿的下巴。 那猴子“吱”地尖叫一声,身形快如闪电,不退反进,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徐达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徐达整个人都懵了,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猴子一击得手,立刻“嗖”地一下窜回了屋里,躲到一个人影的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对着门外的两人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还没等徐达从石化中反应过来,门内那个人影便迎了出来,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悟空,不得无礼。” 李元其牵着悟空走了出来。 “原来是郑国公大驾光临,小店有失远迎。” 第15章 我等进去瞧瞧,总不算叨扰吧? 常遇春酒醒了大半,看看李元其,又看看他身后那只龇牙咧嘴的猴子,脑子里一团浆糊。 “你……你这猴儿,怎地如此凶悍!” 徐达则捂着脸,火辣辣的痛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戎马一生,刀山火海闯过来,竟被一只畜生当众掌掴,这事传出去,他魏国公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他终究是三军统帅,心性远比常遇春沉稳。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李元其,想从这个年轻人脸上看出些什么。 李元其歉意地拱了拱手,神色却不见丝毫慌乱。 “悟空顽劣,惊扰二位贵客了。” 他侧过身,声音平静地解释。 “想是二位国公身上酒气太重,悟空生性不喜,这才冒犯了。” 常遇春是个直肠子,憋不住话。 “你这掌柜的好生奇怪!大白天的,俺老常来敲门,你闭门谢客!这三更半夜的,反倒开门了!到底还做不做生意?” 他一肚子的火,白天吃了闭门羹,晚上又被猴子吓,实在是窝囊。 李元其闻言,非但没有赔笑,反而点点头。 “做生意,自然是做的。” 他慢悠悠地倚在门框上,姿态慵懒。 “只是本店规矩,开门看心情,打烊看缘分。今日心情尚可,便多开了会儿;若是心情大好,许是日上三竿就关门了。” 李元其这番话让二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想到有人开店做生意这么随意。 “咳,既然开了门,我等进去瞧瞧,总不算叨扰吧?” 徐达收敛了惊愕,恢复了国公的气度,迈步跨入门槛。 店内烛火通明,一股奇特的、混杂着皂角清香与某种辛辣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店内。 没有传统铺子的柜台和伙计,只有一排排整齐的木质货架。货架上,摆满了各种他从未见过的瓶瓶罐罐、花花绿绿的纸包,包装精美,样式奇特,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一切都井井有条,干净得不像个铺子,倒像个大户人家的书房。 此时,听到动静的小一和小二也从后堂走了出来。他们已经手脚麻利地将笔墨纸砚收好,见到两位气度不凡的客人,虽有些紧张,却还是躬身行礼,然后安静地跟在客人身后,随时等候吩咐。 徐达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柜台角落的那个银色水壶上。 就是刚刚李元其拿出来,引得兄弟二人惊呼的那个保温桶。 “此物……是何?” 他走上前,伸手拿起。入手不重,甚至比寻常的铜壶还要轻便几分。壶身浑然一体,触感冰凉光滑,工艺之精巧,平生未见。 一直沉默的小二见状,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脆生生地开口。 “回贵客,此物名为保温桶。不仅能装水,还能装饭菜,最要紧的是,它能……留住热气。” “留住热气?” 常遇春也凑了过来,一脸不信。 “胡说八道!热气还能留住?” “贵客请看。” 小二拧开盖子,将壶口微微倾斜,滚烫的热水缓缓流出,在地面上蒸腾起一片白雾。 “贵客,我家公子将开水灌入这保温桶,已过去一个多时辰了。您看,这水,是不是还滚烫如初?” 一个时辰! 徐达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水壶,眼神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滴水成冰的北境寒冬,他的士兵们,能在扎营数个时辰后,喝上一口滚烫的热水,吃上一口温热的饭食! 这东西,在战场上,能救命!能提升士气!其价值,不下于十万精兵! “此物……何价?” 徐达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他紧紧抓住李元其的手臂,目光灼灼。 “李掌柜,此等神物,可否……可否专门为我大明军中供货?” 【叮!检测到大宗采购意向,触发临时销售任务:军方的凝视。】 【任务目标:向大明军方成功销售一百只保温桶。】 【任务奖励:系统等级+1,解锁新商品压缩饼干,奖励高级炼钢技术图纸一份。】 系统的提示音让李元其心里有些犹豫,他之所以考虑跟酒楼合作,就是不想太扎眼跟官府的人扯上关系。 一旦和军队或者皇家的人扯上关系,总归是有风险的,他可不想自己还没有赚到钱就先出事。 只是眼前人已经到了这里,再推辞也不太好。 “哎呀魏国公,你先别急着谈这个嘛!来来来,俺老常给你举荐个好东西!” 常遇春献宝似的从货架上拿起一包辣条和一块香皂。 “你看看这个!叫香皂!洗手洗脸,比那胰子好用一百倍!去油不说,洗完手上还香喷喷的!俺家那婆娘,就喜欢这个味儿!” 他又撕开一包辣条,递到徐达面前。 “还有这个!叫辣条!你尝尝!够劲儿!下酒一绝!” 徐达接过那根红油锃亮,散发着奇特香气的辣条,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小口。 “嘶——” 一股霸道的辛辣瞬间在舌尖炸开,继而涌上一种奇特的麻意和浓郁的咸香,层层叠叠的滋味冲击着他的味蕾。 他双眼一亮! 好东西! 他常年在军中操练,口味极重,就好这一口!配上军中那些烈酒,简直是绝配! “不错!此物甚好!” 徐达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三两口就将一根辣条吃完,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他看向李元其的眼神,愈发复杂。 奇物,神技,再加上这匪夷所思的美食…… 这个年轻人,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徐达的目光再次落回李元其身上,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常老弟说,李掌柜身手不凡,以一当十,轻松放倒了拱卫司的人。不知李掌柜,师承何门何派?” 徐达不信,一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能有万夫不当之勇! 从进门开始他虽然能感觉到李元其并不是外表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但是如果说李元其能以一当十,他还是不信。 徐达本就是练武之人,他对武功高强的人下意识的想要亲近。 第16章 上茅房用的? “魏国公说笑了。” 李元其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在下不过一介商贾,整日与柴米油盐打交道,只懂些算盘上的功夫。至于拳脚,不过是年少时读过几本前人杂记,胡乱练的野路子,强身健体罢了,哪里敢称什么师承?”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滴水不漏。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将一身惊人武艺归结为野路子。 这番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推手,让徐达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激赏。 好个小子,心性如此沉稳,面对他魏国公的逼视,竟能面不改色,这份胆魄,就已胜过军中无数悍将! 徐达心里已经有了判断,有机会必定要亲眼见试一下李元其的武功。 可常遇春是个直肠子,听不得这种谦虚话,尤其是在他亲眼见过李元其的身手之后! “哎!什么野路子!” 他一拍大腿,嗓门洪亮地嚷嚷起来,酒气混着激动喷薄而出。 “俺老常看得真真的!那日你对付拱卫司那几个小子,出手如电,一招一个!那份利落!那份劲道!俺敢说,现在京营里,能打得过你这野路子的后生,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常遇春这番仗义执言,反倒坐实了李元其的身手不凡。 徐达心中更是惊涛骇浪。常遇春的眼光何其毒辣,能得他如此盛赞,这年轻人的武功,恐怕真的已经登堂入室! 李元其心中无奈一笑,这常遇春,真是个最佳损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武功。他索性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顺势转换了方向。 “二位国公谬赞了。武艺不过是防身之用,做生意才是我的本分。” 他嘴角微扬,引着二人的目光转向旁边一个崭新的货架。 “既然二位对本店的香皂和辣条还算满意,不如再看看这几样新上的货色?” 只见那货架上,整齐地码放着一卷卷用淡黄色油纸包裹的圆筒状物事,旁边还有几个朴实无华的布袋子。 李元其随手拿起一卷,轻轻撕开油纸封口,露出了里面雪白绵软的卷纸。 “二位请看,猜猜此为何物?” 徐达和常遇春同时凑了过来。 烛光下,那卷纸洁白无瑕,质地细腻,触手柔软,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 徐达见多识广,眉头一挑。 “如此细腻绵软,莫非是哪家新出的上等笺纸?用来书写,定是极品!” “不对不对!” 常遇春直接上手摸了一把,咧开大嘴。 “这么软,滑溜溜的,倒像是上好的细棉布!给伤兵做绷带倒是不错!” 李元其看着两位当朝国公,一个猜是文房四宝,一个猜是军用物资,不由得暗自发笑。 他摇了摇头,也不再卖关子,石破天惊地吐出两个字。 “厕纸。” “厕……纸?” 常遇春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玩意儿?上茅房用的?” 徐达也是一脸错愕,神情古怪地看着手中那卷雪白柔软的东西。 如此精美之物,竟是用在那种污秽之地? 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元其神色自若,他知道这种东西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还是太先进了。 “正是。此物乃是我在家中旧物的基础上,稍加改进而成。相较于厕筹竹片,它柔软舒适;相较于达官贵人所用的丝绸锦缎,它用完即弃,更为洁净方便,还不会堵塞便池。” 他这番坦荡的解释,反倒让徐达和常遇春的惊愕渐渐褪去,转而生出一股浓浓的好奇。 常遇春是个粗人,但自从当了国公,日子越过越讲究。 他想起每次如厕后那不甚舒爽的感觉,再摸摸手中这柔软的厕纸,顿时心动了。 “这……这东西,当真好用?” “国公一试便知。” 李元其补充了一句,给出了致命一击。 “且价格便宜,这么一大卷,只需十文钱。” “十文钱?!” 常遇春眼睛一亮,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给俺来十卷!拿回去给俺家那婆娘和娃儿们都试试!这玩意儿好!” 徐达在一旁看得也是啧啧称奇。 他虽不像常遇春那般粗豪,但他家夫人乃是书香门第出身,素来爱洁。这厕纸,加上那香气怡人的香皂……夫人想必会喜欢得紧。 “李掌柜,这厕纸,我也要十卷。” 他沉吟片刻,又指了指旁边的香皂。 “香皂,给我包五块,各种味道的都要。” 【叮!检测到有效销售,任务开张大吉进度+15%,当前总进度75%。】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李元其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动作麻利地开始为二人取货。 今晚这生意,做得值! 就在小一小二忙着打包厕纸和香皂时,徐达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个银光闪闪的保温桶上。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灼热。 与这些改善生活品质的奇物相比,这保温桶,才是真正的国之利器! “李掌柜,这保温桶,老夫想先带两个回军营一试。” 他语气郑重,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虽知此物价值不菲,但若真如你所言,其效用无可估量。这两个,便当是我军中预支,先行试用。” 李元其心头一动,没想到这深夜造访,竟真的做成了几笔大生意。 他爽朗一笑。 “国公言重了。既然是为我大明将士,在下岂有不应之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崭新的保温桶递了过去,同时细心嘱咐。 “此物顶盖乃是旋钮设计,向左拧为开,向右为紧。内胆切忌用硬物刮擦,只需清水涮洗即可。” 一旁,小一和小二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二十卷厕纸和五块香皂打包完毕。当他们看到李元其从徐达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银锭时,两个孩子的眼睛都直了。 天爷!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公子卖出去一些纸、几块香膏,还有两个水壶,就换来了他们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银钱! 他们刚从吃不饱饭的家庭里出来,在这家大明超市里他们亲眼见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商品,而且掌柜的气质不凡,小一小二此时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第17章 魏国公一试便知 交易完成,银货两讫,但是徐达并不着急离开。 他不像常遇春喝多了酒什么都说,他现在还算是清醒状态。 而且就今天晚上跟李元其接触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能感受到李元其的不寻常。 拱卫司送来的卷宗上,这年轻人的身世清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商贾遗孤,家道中落,守着一间破铺子勉强度日。 可眼前这个谈笑间便拿出种种惊世骇俗之物,举手投足又能让常遇春这等猛人都自愧弗如的青年,会是那卷宗上寥寥数笔就能概括的凡俗之辈? 只是是否真如书里写的那样大隐隐于市? 徐达心里还没有答案。 但是徐达还是想将李元其纳入自己麾下,这么好的人才,如果只是经商,实在是太浪费了! “他娘的!” 常遇春粗糙的大手来回摩挲着那卷柔软的厕纸,竟有些爱不释手。 他想起早年间跟着主公打天下,风餐露宿,如厕时只能寻些石片木棍,那滋味……简直不堪回首。 他猛地一抬头,铜铃大的眼睛瞪着李元其,嗓门震得屋梁上的灰尘都簌簌直掉。 “李掌柜!你老实跟俺说,你这铺子里,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好宝贝没拿出来?别跟挤牙膏似的,一次给个痛快!” 李元其心中暗笑,这郑国公,真是个急性子。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真诚。 “国公爷,您可真是高看我了。小店初开,家底浅薄,实在是拿不出更多新奇玩意儿了。” 见常遇春一脸不信,他话锋一转,指了指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布袋。 “若说还有,那便只剩下此物了。不过,这东西恐怕入不了二位国公的法眼。” 那是一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色粉末。 徐达和常遇春对视一眼,都是沙场宿将,对于洗衣做饭这些内宅之事,确实兴致缺缺。 李元其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他敢保证他这里拿出来的东西,他们在市面上根本就不可能见得到。 “此物名为洗衣粉,功用么,自然是洗衣。虽是俗物,却比市面上常见的皂角、草木灰之流,要方便百倍。不仅去污力强,最要紧的是,它不伤手。洗完的衣物,还会带上一股淡淡的花草清香。” “不伤手?” 徐达倒是想起来家里的妻子,他戎马一生,亏欠最多的便是家中那位温婉贤淑的夫人。 夫人的手,本该是抚琴作画的纤纤玉指,却为他操持家务,变得粗糙。 如果这个东西真是不伤手,确实可以买点回家。 “李掌柜,此言当真?” “魏国公一试便知。” 李元其胸有成竹。他转头吩咐小二,“去后院,打一盆热水来,再取一块最脏的抹布。” 片刻后,一盆热气腾腾的清水摆在众人面前。 李元其用一个小木勺,舀了半勺雪白的洗衣粉,轻轻撒入水中。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白色粉末一遇热水,竟嘶啦一声,瞬间消融,紧接着,无数丰盈绵密的泡沫从水底翻涌而上,顷刻间便覆盖了整个盆面,一股清新的花香随之弥漫开来。 徐达和常遇春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往常只见过皂角之类,但是遇水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李元其神色不变,将那块沾满油污和泥垢的抹布丢进盆中,只是稍稍浸泡,并未揉搓。 “稍待一炷香的功夫即可。” 一旁的小一和小二,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自来到这大明超市,世界观就每日都在被颠覆。 从香皂到厕纸,再到眼前这能凭空生出无数泡沫的神奇粉末,公子拿出的每一样东西,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这两个孩子的心中,对李元其的崇拜,已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一炷香的时间,在众人惊奇的等待中转瞬即逝。 李元其将抹布从盆中捞出,两手轻轻一搓。 根本没用力,原本的污渍一下子就不见了,抹布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我的天!” 常遇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还有点不相信,一把拿过抹布仔细观察,发现确实洗干净了。 刚刚他是眼睁睁看着一块脏抹布放进去的啊! 这么短的时间就洗干净了? 虽然他老常在家里已经许久不插手这些琐事,但是这袋洗衣粉的效果还是让他很震惊。 徐达则是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想到家里娘子的操劳,徐达当即决定以后把家里所有的皂角都扔了,全都换成洗衣粉。 “李掌柜!此物,给我来两袋!” 【叮!检测到有效销售,任务开张大吉进度+5%,当前总进度80%。】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李元其对于目前的销售进度也是满意的。 “洗衣粉每次也不需要放太多,去污能力是足够的。” 李元其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看来这个魏国公还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 常遇春此刻却对这洗衣粉彻底没了兴趣,他的战斗之血早已被李元其那深不可测的武功点燃。 他搓着手,一脸热切地凑上前来。 “李兄弟,别卖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了!来来来,跟俺老常比划两下!点到为止,就当是给哥哥我松松筋骨!” 李元其无奈地看着这位武痴国公,只能拱手告饶。 “国公爷,这眼看就要宵禁了,还是改日吧,改日一定奉陪。” 而在店铺的另一角,一幅温馨而高效的画面正在上演。 小一不知何时已经寻来了笔墨纸砚,他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一笔一划,虽然生涩,却无比认真地将今日售出的货品名录、数量和价格记录下来。 保温桶,两个;厕纸,二十卷;香皂,五块;洗衣粉,两袋……账目清晰,一目了然。 小二则拿着抹布,仔细地将货架擦拭干净,又将剩下的商品重新整理归位,码放得整整齐齐。 那只看门的小猴子也异常有灵性,蹲在小二的肩膀上,时不时地用小爪子递上一卷厕纸,或者帮忙扶正一个布袋,惹得两个少年咯咯直笑。 第18章 我说开平,你怎么比我还急? 徐达猛地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心中暗道不好。 今夜沉迷于这些新奇事物,竟忘了时辰! 他出门之前可是跟夫人约好回去时间的,这下可晚了。 “他娘的,要关城门了!” 常遇春一拍大腿,酒意上涌的脸膛更红了,他指着李元其,大着舌头嚷嚷,“李兄弟!明儿!明儿俺一定再来!你可得把那劳什子武功给俺掰扯清楚!” 李元其淡然一笑,拱手作揖。 “小店明日辰时开张,恭候二位国公大驾。只是……好物不等人,来晚了可就没了。” 徐达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是有些怪癖的,只是他能忍。 “明日辰时,我二人必到。李掌柜,你店里的保温桶,有多少,我全要了!” 【叮!检测到大宗采购意向,任务军方的凝视完成度提升至25%!】 系统的提示音在李元其脑中响起,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 “一言为定。” 话音未落,两位国公已如旋风般卷出了店门,那急匆匆的背影,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倒像是两个生怕错过集市的庄稼汉。 …… 郑国公府,朱漆大门紧闭。 常遇春带着几分酒气,脚步虚浮地晃到门口,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里盘算着明日如何让李元其那小子乖乖跟自己过招。 就在他伸手准备砸门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廊的阴影下,立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那人站在阴影处一动不动,常遇春的酒劲醒了大半,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夫人等在这里。 “夫……夫人?” 这位在战场上能止小儿夜啼的猛将,此刻声音竟有些发颤,他连忙堆起满脸的谄笑,凑了上去。 “我的好夫人,夜深露重,你怎么站在这儿?快快回屋,莫要着凉了。” 常夫人,蓝氏,凤目一挑,连话都懒得说,只是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那只手精准无误地拧住了常遇春的耳朵,看来功力还没退步。 “嗷——” 堂堂郑国公,大明的开国猛将,此刻发出的惨叫声,在无人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常遇春!你好大的出息!”蓝氏的声音压着,怕吵到其他人。 “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嗯?是不是又跟哪个狐朋狗友钻到酒坛子里去了?我告诉你,当年跟着主公打天下的时候,若不是老娘要给你生儿育女,这开国公爵的位子上,未必没有我的一份!” 这番话,若是被外人听去,定要惊掉下巴。可常遇春却连半句嘴都不敢回。 他知道,自己这个夫人,说的是实话。 “冤枉啊夫人!”他被揪着耳朵,疼得龇牙咧嘴。 “你瞧瞧,你瞧瞧这是什么!我这是去寻宝贝去了!为了等你男人我回来,一家新开的铺子,硬是等到这会儿才打烊!” 他献宝似的将那几块用油纸包好的香皂和一卷厕纸递了过去。 蓝氏的目光落在那卷洁白柔软的厕纸上时,闪过一丝诧异,又闻到那香皂散发出的奇异清香,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只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这点东西就想逃过去?没门! “少拿这些东西糊弄我!先进去,咱们的账,慢慢算!” 说罢,她就这么拎着自己夫君的耳朵,走进了国公府的深宅大院。 翌日,清晨。 常遇春扶着宿醉后剧痛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大明超市! 李元其那小子!保温桶!还有那深不可测的武功! 昨夜被夫人一通教训,许多关键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细问。 他胡乱地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口中连声催促。 “备马!快备马!要去南市!” 刚冲出卧房,就见一人正端坐在前厅,气定神闲地品着茶。 正是魏国公,徐达。 “我说开平,你怎么比我还急?”徐达放下茶杯,神色平静,但眼底深处同样藏着一丝热切。 这时,蓝氏也从内堂走了出来,她已换上一身素雅的常服,气色极佳。 她看了一眼火急火燎的丈夫,又对徐达万福一礼。 “魏国公见笑了。我家这老粗,就是这般毛躁。” 她的目光带着歉意和不好意思,常遇春虽然已经是国公了,但是这性子一点没变。 “昨夜他带回来的东西,倒真是奇巧。那香皂洗漱之后,手上滑润清香,不似皂角那般干涩。还有那厕纸……当真是,当真是闻所未闻的精巧之物。” 她顿了顿,看向徐达。 “听闻是一家叫大明超市的铺子?我活了这半辈子,也算是走南闯北,却从未见过这等物事。昨晚这死鬼喝得酩酊大醉,我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徐达微微一笑。 “弟妹有所不知,这家店也是近日才开张。那掌柜的,是个奇人。年纪轻轻,却仿佛胸有乾坤,他拿出的每一样东西,都足以改天换地。昨夜我与开平之所以回得晚,便是被他店中的奇货所吸引,不愿离去,硬是等到他打烊。” 常遇春连衣带都没系好,就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徐达的胳膊。 “天德兄!还说这些作甚!再不去,那李掌柜的好东西都要被人抢光了!快走快走!” 两人风风火火地赶到秦淮河畔南市。 晨光熹微,街道上已经有了些许行人。 当他们满怀期待地冲到那间熟悉的铺子门口时,却齐齐愣住了。 店门大开,货架井然。 但柜台后,却不见那个从容自信的年轻身影。 只有小一和小二两个半大少年,正在有条不紊地用湿布擦拭着货架。 见到两位气势不凡的国公爷驾到,两个孩子没有丝毫慌乱。 小一放下抹布,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动作标准,不卑不亢。 “小人见过二位国公爷,实在不巧,我家公子一早就出门了。” 小二也机灵地搬来两张凳子,又转身去后院,片刻后便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走了出来。 “二位国公爷请坐,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公子出门前吩咐了,若有贵客来,定要好生招待。” 第19章 你这玩意儿是金子打的? 就在这时,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布袋,悠然踏入店内。 正是李元其。 “李掌柜!你可算回来了!” 常遇春等了这么半天早就着急了,昨天说好的时间,没有想到居然还是没有堵到李元其。 “俺们兄弟俩,茶都喝了三泡了!你这一大早,跑哪儿野去了?” 他们昨天晚上可没有聊尽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上这个李元其,他就充满了好奇心。 徐达也立刻起身,虽然克制着没有像常遇春那般失态,但眼神中的热切却丝毫不减。 “李掌柜,我二人依约前来,是为那保温桶之事。” 徐达的心里一心惦记着军队的事情,这么多年行军打仗也很苦,现在更想让将士们过得舒服一点。 想到这么多年风藏露宿的日子,徐达的心里满是辛酸泪。 李元其脸上挂着一丝歉意的微笑,将手中的布袋递给小二,示意他拿去后厨。 “让二位国公爷久等,是在下的不是,只是小店初开,百废待兴,有些琐事需要亲自去办。” 他这一早,确实没闲着。 有了小一小二看店,他终于能脱开身。 系统昨夜便催促个不停,销售额离升级还差一大截,必须开拓新的财路。 他本想将保温桶推销给秦淮河畔的各大酒楼,让他们用来给贵客温酒、送餐。 然而,他转悠了一圈,得到的却是清一色的摇头。 “二两银子一个?李掌柜,你这玩意儿是金子打的?” “温酒?我这楼里十几个跑堂的伙计,是吃干饭的?客人要酒,喊一嗓子,热酒三分钟就到!” “我这酒楼一天流水才多少?花二十两银子买十个这……这什么桶?我脑子又没被驴踢!” 李元其心中轻叹。 唉,认知壁垒,果然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障碍。 他们看不到这东西能提升服务档次,更想不到这东西背后代表的便捷与效率。 在他们看来,这个钱是可以省的。 【叮!市场开拓受阻,请宿主尽快提升销售额,解锁新商品,扩大影响力!】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机械。 李元其压下心中的思绪,抬脚便拐进了南市最大的张记铁匠铺。 他需要一套趁手的厨具,在这里做饭,真的很不方便。 百炼钢的图纸暂时还不能拿出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元其现在还是很清楚现在这个时代的局限性的。 在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之前,拿出那种能改变战争格局的东西,无异于三岁小儿抱金砖过闹市,是自寻死路。 眼下,借着保温桶搭上军方的线,徐达和常遇春这两条大腿,便是最好的选择。 “掌柜的,劳烦照着这图样,给我打一套家伙事。” 李元其在铁案上铺开自己画的图纸,这些东西他已经琢磨好长时间了。 那铁匠铺的张师傅,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客官……这,这是何物?这圆底的锅是何用?这扁平的铲子又是做甚的?还有这带窟窿眼儿的勺子……” 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只是心里直觉这些东西在厨房会很好用。 “这些你无需多问,只管照图打造,用你最好的铁料。” 李元其递过去一锭银子。 “三天后,我希望看到成品,送到我铺子里。” 张师傅掂了掂银子,又看了看图纸上清晰的尺寸标注,眼中闪过一丝专业人士的敬佩。 “好嘞!客官放心,三天后,保准给您送到!” 从铁匠铺出来,李元其顺路买了些新鲜的菌子,打算中午给自己加个餐。 这个天气正适合做菌子清汤锅,想到吃什么,李元其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没想到一回来,就撞上了这两位急不可耐的国公爷。 李元其引着二人重新落座,亲自为他们续上热茶。 “二位国公爷,昨日说好的保温桶,小店的存货都在这儿了,共计二十只,一只二两,承惠四十两。” 徐达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 这些保温桶对于军队来说可就是好东西,再贵也舍得花钱。 “好!我全要了!来人,付银子!” 他身后的亲卫立刻上前,点出四十两雪花银。 常遇春却一把按住李元其的肩膀,铜铃大的眼睛瞪着他。 “李兄弟!银子的事好说!咱们先聊聊别的!”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你那身手……到底是跟谁学的?深藏不露啊!昨天要不是宵禁,俺非得跟你比划比划不可!” 李元其没有想到常遇春还是惦记着这点事情,还是想要跟他切磋一下武功, “郑国公说笑了,不过是些庄稼把式,强身健体罢了,哪里比得上您在沙场上磨砺出的杀敌之术。” “你小子少来这套!”常遇春急了,“俺的眼光毒着呢!你那两下子,绝对是宗师的路数!快说快说,平日里除了看店,你都干点啥乐子?” 这个问题,倒是把李元其问住了。 他到这里之后好像确实还没有找到什么乐子打发时间。 他看向徐达和常遇春,反问道:“不知二位国公爷,平日里若是不理军务,都以何为乐?” 徐达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我不好饮酒,闲暇时便看看兵书,或是去城外骑马射箭,活动筋骨。” 常遇春则一拍大腿,嚷嚷起来。 “那还用说!自然是呼朋引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要是天气好,就去郊外打猎!实在无聊了,就去听个小曲儿!”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乏味,挠了挠头。 “说来说去,好像也就这么几样。” 李元其的眼神,在这一刻,倏然亮了起来。 喝酒、骑马、打猎、吟诗作对、听曲看戏……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何其匮乏! 而且,这些活动都有着极高的门槛。要么需要金钱,要么需要权势,要么需要学识。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百姓,乃至寻常富户而言,遵循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自然规律,实在是乏味至极。 第20章 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个绝妙的念头,瞬间点燃了他眼底的光芒。 念及此,他再也坐不住了。 “啪!” 李元其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把身旁的徐达和常遇春都吓了一跳。 “二位国公爷稍坐片刻,喝口茶,吃点辣条!元其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李元其就跑了出去,他现在脑子里有个绝佳的想法,要赶紧实施。 “诶?诶!这小子!” 常遇春伸着手,话刚到嘴边,连李元其的衣角都没捞着。 他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茫然地转向徐达。 “天德兄,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徐达端着茶杯的手,也悬在了半空。 他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空荡荡的门口,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此子行事,当真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 前一刻还在探讨人生逸趣,下一刻便如火烧眉毛般冲了出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这份随性,或者说这份自信,让他愈发觉得李元其深不可测。 一时之间,还真的让人猜不透李元其这个人在想什么。 两位当朝国公,两个半大童仆,还有一只蹲在门槛上挠痒痒的猴子,面面相觑。 “吱吱?” 那小猴偏了偏脑袋,似乎也在好奇。 今天这两位客人身上没了那股刺鼻的酒气,它也不再龇牙咧嘴,反而觉得亲近了许多。 它跳下门槛,小心翼翼地凑到徐达脚边。 徐达见状,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柔和。 他放下茶杯,弯下腰,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挠了挠猴子的下巴。 猴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轻响,甚至还从自己藏食的腮帮子里,掏出一颗饱满的松子,递到了徐达的手心。 这一幕,让旁边的小一小二看得目瞪口呆。 这猴儿,平日里除了掌柜的谁都不理,今天竟对这位面容严肃的客人如此亲近? 常遇春可没徐达那份闲心逗猴子。他茶也喝不下了,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虎,在不大的铺子里来回踱步,一双虎目四处打量。 “这叫厕纸?这么软,能擦干净?” 他捏起一卷厕纸,满脸狐疑。 “还有这洗衣粉……真能把上阵杀敌后,甲胄里的血渍都洗干净?” 他拿起一袋洗衣粉,仿佛在掂量一件兵器。 就在这时,金宝在门口尽职尽责地吱吱叫唤起来,竟真招来了不少被新奇店铺吸引的客人。 一瞬间,十几个客人涌了进来,小一小二顿时手忙脚乱。 “客官您慢点!” “这个……这个辣条五文钱一包!” “香皂,香皂在那边……” “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常遇春虎目一瞪,看不下去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人群前,双臂一振,声如洪钟。 “排队!都给俺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再挤,休怪俺老常不客气!” 他这一嗓子,带着沙场上千军万马的煞气,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听到这声音,店里面的客人也安静了不少,纷纷开始排队。 常遇春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竟真的撸起袖子,当起了临时伙计。 “你要什么?香皂?没了!下一位!” “辣条?十包是吧?给钱!” 他嘴里喊着“对不住,慢走”,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客气,抓起东西就往客人怀里塞,收了银子就往柜台上一扔,干脆利落。 而此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元其,正快步走进南市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尽头,是一家传承了三代,专门制作叶子牌的老店。 “店家,劳驾!” 李元其将一卷图纸在柜案上铺开。 那店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手艺人,闻着满屋的墨香和桐油味,正低头雕刻牌板。他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目光落在图纸上,顿时一愣。 “客官……这,这是何物?” 图纸上,画着从未见过的符号与人头肖像,旁边用小字标注着J、Q、K、A,还有梅花、方块、红心、黑桃四种纹样。 “这人头不像咱大明的官爷,倒像是西洋来的罗刹鬼。还有这些符号,是何寓意?” “店家,你无需多问。”李元其的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此物,我称之为无事牌,闲来无事,打发光景之用。你只管用最好的梨花木板,照着图样给我做一副出来,要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简明扼要地解释了比大小、凑对子等几个最基础的规则。 那店家本还心存疑虑,可听着李元其的讲解,他那双浸淫此道数十年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规则……简单至极! 不像叶子牌,非得是读书人才能玩得转。 这无事牌,怕是连街边的贩夫走卒,也能一学就会! “好!客官您稍等!” 店家二话不说,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取来最好的木板,抄起刻刀。 只见他手腕翻飞,刻板、上墨、压印、裁切,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副带着墨香、质感温润的“无事牌”,便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李元其面前。 “客官,这副牌,小老儿不收钱!”店家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神灼热,“只求客官一事,可否让小老儿也仿制此牌,在店中售卖?” 李元其心中一笑,鱼儿上钩了。 “可以。”他拿起一张方块K,在指尖把玩,“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日后你每卖出一副牌,所得利润,需分我一成。” “一成利?”店家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好!就依客官所言!” 他预感得到,这东西一旦流传开来,别说一成,就是半成,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李元其当即要来笔墨,参照后世的合同,拟了一份简单的契约,双方签字画押,朱砂按印,一人一份。 【叮!新商路开拓中……娱乐市场已锁定!请宿主尽快推广‘无事牌’,提升系统销售额!】 系统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李元其收好契约和那副崭新的无事牌,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 这个时代的叶子牌,更像是文人雅士的专属玩具,门槛太高。而他这稍微改动过的扑克牌,规则简单,变化无穷,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谁都能玩上两把。 这将是一场席卷整个大明的娱乐风暴! 还未到店门口,一阵熟悉的洪亮嗓门便穿透了街巷的喧嚣,直冲耳膜。 “哎!说你呢!别插队!再往前一步,俺一拳把你打回你娘胎里去!” “对不住了您内!下一个!要啥?厕纸?两卷是吧?拿好!” 李元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踏入店门。 第21章 王炸!没了!我又赢了! 常遇春一抹额头的汗,瞧见李元其进门,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蒲扇大的手掌一下拍在李元其肩上。 “好小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震得货架上的辣条都仿佛抖了三抖。 “你再不回来,俺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你这小铺子里了!” 常遇春满脸的委屈,他一指柜台后方那堆积如山的铜板和碎银,又指指自己被汗水浸透的衣襟。 “你瞧瞧!你瞧瞧!俺堂堂郑国公,在你这儿当牛做马,给你吆喝卖货!这传出去,俺老常的脸面往哪儿搁?你说,怎么补偿俺!” 李元其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却面不改色,只是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国公爷息怒,元其这不是给您和徐国公带好东西来了么?” 他的目光越过常遇春,落在了旁边始终沉默不语,却眼神深邃的徐达身上。 “这可不是白干的,算是给二位国公爷的……独家福利。” “福利?” 常遇春一愣,他这辈子只知道军功和俸禄,福利这词儿,新鲜。 只见李元其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木盒,轻轻放在柜台上。 “此物,名曰无事牌。” 徐达和常遇春同时凑了过来,目光充满了探究。 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厚实的小木牌,上面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古怪图案。 西洋人头的肖像,奇异的符号,还有那四种截然不同的花色。 “无事牌?”徐达的眉毛微挑了挑,“闻所未闻。” “这不就是叶子牌吗?”常遇春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那是娘们儿家消遣的东西,俺们这些大老爷们可不玩这个。” 他想起自家婆娘和那些贵妇人聚在一起,打着叶子牌,叽叽喳喳,头都大了。 他们这些武将,闲下来要么喝大酒,要么摔跤角力,文雅点的,也就下下棋,可那黑白棋子,在他眼里比军阵图还复杂,一看就犯困。 “此物非彼物。” 李元其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自信而沉稳。 “规则简单至极,只需一炷香,包管二位国公爷上手。来,我给二位演示一番。” 他熟练地将牌洗开,如蝴蝶穿花般在指尖飞舞,看得两位沙场宿将眼花缭乱。 “此牌,不论文韬武略,只看运气胆识!比大小,凑对子,变化无穷,却又一学就会!” 李元其三言两语,将最基础的争上游规则讲了个明白。 起初,常遇春还带着几分将信将疑。 可当他抓起第一把牌,看着手中那些红心黑桃,听着李元其喊出一对三、顺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和好胜心,瞬间被点燃了。 “嘿!这个有意思!” 第一局,他输得稀里糊涂。 第二局,他已经摸到了门道。 第三局,他一巴掌把牌拍在桌上,得意地哈哈大笑:“炸弹!四个二!天德兄,元其小子,给钱!给钱!” 徐达起初还端着国公的架子,神情严肃,可玩着玩着,那张素来沉稳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投入的兴味。 他出牌极稳,步步为营,颇有几分用兵之道,竟也和常遇春斗得有来有回。 两人彻底上了瘾,哪里还记得什么补偿,拉着李元其一局接着一局,杀得天昏地暗。 “不行不行,再来一局!刚才俺是一时大意!”常遇春双目放光,把袖子捋得老高。 “元其,这玩意儿给俺也来一副!俺带回去,让家里那几个小子也开开眼!” “国公爷莫急。”李元其笑着收起牌,“此乃样品,独此一副。若要量产,还得等上几日。今日,就先当做展品,让大伙儿瞧个新鲜。”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那猴儿闲不住了。 见主人和客人都沉迷于桌上的小木牌,不理会它,竟在门口耍起了宝。 它时而倒立行走,时而上蹿下跳,模仿着客人走路的样子,甚至还学着常遇春刚才叉腰吆喝的姿态,龇牙咧嘴,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爆发出阵阵喝彩。 “快看!这猴儿成精了!” “哈哈,这大明超市,不仅货品新奇,连猴儿都这么有趣!” 叫好声吸引了更多的人,不少人好奇地探头进店,随即就被店里的奇货吸引,纷纷涌进来消费。 “王炸!没了!我又赢了!” 李元其伸了个懒腰,将最后两张牌甩出,只觉得久坐之下筋骨都有些僵硬。 他一抬头,这才猛地一愣。 不知何时,他们这张小小的牌桌旁,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伸长脖子的看客,一个个看得目不转睛,比他们打牌的还投入。 “小掌柜,你们玩的这是什么?瞧着比掷骰子还有趣!” 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商人挤上前来,满眼放光。 “这牌……卖吗?开个价,我买一副!”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对啊!卖不卖?我也要一副!” “这东西过年带回家玩,肯定热闹!” 不等李元其开口,常遇春已经抢先一步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那副国公爷的派头,对着众人一挥手。 “此乃‘无事牌’,本店独创!今日只是展示,暂不对外售卖!” 他顿了顿,享受着众人失望又好奇的目光,才慢悠悠地补充道。 “不过,有心想买的,可以先去那边登记!货到了,优先通知!” 小一和小二早已忙得脚不沾地。 一个负责收银,一个负责给客人拿货,还要兼顾着给想买无事牌的客人登记姓名住址。 那些两三两银子一个的保温桶,问的人多,买的人少。 可那五文钱一包的辣条,还有那雪白细腻的精盐,却是一批又一批地往外卖,柜台上的铜钱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小二一边用笔记下第十五个预订者的名字,一边看着眼前这火爆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悄悄对身旁的小一耳语。 “哥,你瞧……咱们掌柜的东西,真是神了!就跟不要钱似的,人人都抢着要!” 第22章 此店,确有乾坤 “不行!再来!刚才俺是一时大意,这次定要你们输得屁滚尿流!” 常遇春把牌往桌上重重一摔,他一向是个急性子,每次出牌总是忍不住先出牌,一点战术都没有。 徐达虽未言语,但紧抿的嘴唇和不断捻动牌角的手指,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用兵一生,讲究谋定而后动,可在这方寸牌桌上,任你千般算计,也抵不过人家一张王炸。 李元其揉了揉发僵的脖颈,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本想借此机会推广一下新产品,顺便脱身,谁料想这两位国公爷竟是铁了心要焊在椅子上。 “二位国公爷,天色不早了,这牌……” “天色不早正好杀到天亮!”常遇春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元其小子,你别想跑!今天不让俺老常翻本,你这铺子的门槛都别想迈出去!”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自人群后方响起。 “这位小掌柜若累了,老夫倒是可以替上一替,不知可否?” 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严,瞬间让喧嚣的人群安静了半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自行让开了一条道。 一位身着藏青色布袍,面容清癯,眼神却亮如星辰的中年文士,正含笑看来。 他气度雍容,虽是布衣,却自有一股不容人质疑的气场,让人不敢小觑。 李元其还没来得及回应,身旁的徐达猛的站起身来,这个声音他可太熟悉了! 徐达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碰上宰相刘伯温,这无事牌虽然算不上赌博,但是若是被宰相记在心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风波! 徐达心里一阵懊悔。 常遇春还埋头在自己的牌里,正盘算着下一局如何用手里的对子骗出对方的炸弹牌,嘴里兀自嘟囔着:“谁啊?想玩牌?后面排队去!没看见本……本大爷正忙着吗?” 啪地一声。 徐达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常遇春的后脑勺上。 “嘿,你这老小子!疯了不成!”常遇春勃然大怒,猛地回头。 可当他看到徐达的脸色,才意识到不对劲。 再顺着徐达的目光望向那位含笑而立的中年文士时,他口中的怒骂,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宰相刘伯温? 他怎么会在这里? 常遇春脸色涨的难看,本来只是无聊打发时间,但是在这市井街头被宰相撞见,可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堂堂郑国公、魏国公,当朝一品大员,在光天化日之下,于一家市井小铺内聚众嬉戏,还被当朝宰相抓了个现行! 这事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常遇春和徐达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饶是他们这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一张老脸也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那中年文士,正是当朝宰相刘伯温。他看着眼前两位窘迫万分的老伙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不着痕迹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老夫见猎心喜,看这牌局颇为有趣,不知可否有幸,与二位将军同乐?” 他刻意将国公改称将军,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刘伯温缓步上前,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李元其让出的位置上。 他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近日常听陛下提起,西市新开了一家大明超市,其物之奇、其主之能,让那位雄主都颇感兴趣。 今日休沐,他本是闲来无事,信步至此,想一探究竟。 谁曾想,竟能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 方才在人群中,他已将这小小的店铺打量了个遍。 这里的格局确实与众不同,货品分门别类,置于名为货架的木架之上,一目了然,干净整洁。 而那些商品,无论是那洁白如雪的精盐,还是那香气奇异的辣条,亦或是那能盛热水的保温桶,无一不是闻所未闻之物。 此店,确有乾坤。 李元其总算从牌局中解脱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他一抬头,才发现小一小二正眼巴巴地望着他,那眼神里满是该吃饭了的提醒。 他这才惊觉,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此刻再生火做饭,未免太过耗时。 他脑中念头一闪,有了主意。 “小二,你去街口王屠户家,切四斤上好的黄牛肉来,让他务必切得薄如蝉翼。” “小一,把咱们后院那口紫铜锅搬出来,再把咱们自己买的那些菌菇洗净备好。” 李元其自己则走向后厨,取出一排小碗。蒜蓉、香油、葱花、再淋上些许自家酱油,最后,他从系统仓库里悄悄兑换了一小瓶后世的芝麻酱,分别调入碗中,制成了几份独一无二的蘸碟。 等会儿,就在这店里,围着炉火,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锅子! 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 店里的客人渐渐稀少,那喧嚣了一整个下午的无事牌预订长队也终于消散。 “三个五带一对!” 常遇春兴奋地甩出牌,一抬头,才发现窗外已是一片墨色。 正在此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香气,混杂着菌菇的清香和牛肉的鲜美,悠悠然地飘了过来。 “咕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叫了起来。 常遇春、徐达,乃至一直气定神闲的刘伯温,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循着香味望去。 只见店铺中央,一口紫铜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清亮的汤底中,翻滚着各色菌菇。 李元其正用筷子夹着一片片绯红的牛肉薄片,在滚汤中七上八下地涮着。 那肉片一入滚汤,便瞬间变色,随即被捞出,在满是香料的蘸碟中轻轻一滚…… 香味,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三位权倾朝野的大明重臣,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们已经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刘伯温的目光从沸腾的铜锅,缓缓移到了那个从容调配着一切的年轻人身上。 他来之前,从陛下的描述中,勾勒出一个或许有几分小聪明、善于钻营的年轻商贾形象。 可眼前的李元其,面对两位国公,不卑不亢;面对宰相,从容不迫;身怀惊世骇俗的商品,却又能沉下心来,在这市井之中,为他们洗手作羹汤。 这份气度,这份心性…… 此子,与想象中,判若两人。 第23章 不出三日,必定火遍整个应天府! 陛下口中的李元其,武功近乎妖孽,为人自有乾坤。 刘伯温原本只信了三分。 他也是底层拼搏上来的,对于商贾,心里很瞧不上,很多时候百姓们过的苦,就是因为商贾从中作梗! 一个商贾,哪怕有些奇思,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至于那无事牌……刘伯温捻了捻指尖。 看似简单,却暗合天机变化,穷尽人心算计。 就连他自己,不过上手几局,竟也隐隐有些欲罢不能。 他原本围观的时候还不理解为什么两位国公能痴迷到这个地步,待他自己上手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奥秘。 这无事牌规则简单,当人开始进入牌局的时候仿佛置身沙场之中,这牌就相当于自己的兵将,如何排兵布阵赢得胜利,确实让人沉迷。 只是单靠李元其一人就能想出这么多玩意? 刘伯温不是很相信,他想要打听清楚李元其背后是否有其他人指点。 “三位,牌局且先放一放。” 李元其含笑起身,手中竹筷轻扬,指向那锅沸腾的锅子,“天寒夜长,不如先用些热食,暖暖身子?” 这提议,没人能够拒绝。 他们这会也意识到自己确实玩了很久的牌了,从天亮打到天黑,这无事牌确实让人痛快。 不管是商量出牌顺序还是判断对家的牌数走向,这看似简单的牌局却让几人都沉浸其中。 提到吃饭,常遇春第一个丢了牌,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响,眼睛都快长在了那翻滚的肉片上。 若不是这无事牌,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饿了! 李元其一边张罗,一边在心中盘算。 这紫铜锅还是太大了,一口锅围着四五个人,夹菜总有些不便,而且汤底的味道容易混杂。 回头得画个图纸,找张记铁匠铺试试,打造那种中间一个烟囱,锅身分出几个格子的九宫格铜锅,那才叫地道。 “来,请!” 李元其将第一筷子涮好的、还带着一丝粉嫩的牛肉,分别放入三人面前的蘸料碗中。 常遇春早已按捺不住,夹起肉片,在浓稠的芝麻酱里滚了个结实,一口塞进嘴里。 “唔!” 他双目圆睁,咀嚼的动作猛然一滞! 那是什么味道? 牛肉的鲜嫩在舌尖上瞬间融化,而那蘸料,更是霸道!蒜蓉的辛辣、香油的醇厚、酱油的咸鲜,被一种从未尝过的、浓郁丝滑的奇香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层层叠叠地在味蕾上炸开! 一股暖流顺着食道而下,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痛快!痛快!” 常遇春一拍大腿,满脸红光,“元其小子,要是再有口烈酒,俺老常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值了!” 徐达动作斯文许多,但下筷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他细细品味着,眼中精光一闪。 这吃法,看似粗犷,实则精妙。 汤底清淡,只取菌菇之鲜,全靠这蘸料提味,将肉本身的美味发挥到了极致。 “元其,你这手艺,不去开个酒楼,当真是屈才了。” 刘伯温则是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早年随军征战,天寒地冻,一口大锅,有什么就往里丢什么,煮成一锅糊糊,只为果腹活命。那叫吃饭。 而眼前这般,围炉而坐,谈笑风生,涮着鲜肉,品着奇香,这叫……生活。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热气腾腾的市井生活。 “小一,小二,别站着了,拿碗筷过来,一起吃。”李元其招呼着站在一旁,忙着添炭加水的两个小厮。 “啊?”小一小二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掌柜的,这……这万万使不得!小的们怎么能跟贵客同桌!”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主子和贵客用膳,下人能在旁边伺候,吃些残羹冷炙已是天大的恩赐。 李元其的脸沉了下来。 “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一起干活,就一起吃饭。这是命令,坐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 小一小二对视一眼,既是惶恐,又是感动,最终还是在李元其严厉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他们学着主子的样子,笨拙地夹起一片肉,小心翼翼地蘸了料,送入口中。 下一秒,两个半大孩子的眼睛,亮得像是捡到了元宝。 这一幕,尽收刘伯温眼底。 他看着李元其那张年轻却淡然的脸,心中最后一点轻视,也烟消云散。 此人,胸中自有丘壑,行事不拘一格。 其心性,远非寻常商贾可比。 “元其小子,俺们俩合计了一下!”常遇春一边往嘴里塞着肉,一边含糊不清地嚷嚷,“下一把你那王炸敢不敢拆开来出?俺跟你讲,俺跟老徐已经研究出克制你的法子了!保管杀你个片甲不留!” 徐达在一旁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显然,一顿火锅也没能浇灭两位国公对无事牌的热情。 “咳,”常遇春清了清嗓子,凑到李元其跟前,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军事机密,“元其啊,商量个事儿,你这蘸料的方子,能不能卖给俺?俺家那婆娘……嘿嘿,要是能在家吃上这一口,俺以后在她面前腰杆都能挺直不少!” “胡闹!”徐达眉头一皱,立刻反驳,“这等神乎其技的吃食,岂能私藏于一家一户?依我之见,就该开一间食肆!专卖这锅子!不出三日,必定火遍整个应天府!” “开食肆多累啊!”常遇春不乐意了,“元其把方子卖给俺们,咱们自己在家吃,多舒坦!再说了,这要是人人都知道了,还有什么稀罕的?” “你懂什么!此乃一本万利之机!” “俺就图个口腹之欲,管他万利十万利!” 常遇春现在可着急了,吃到好东西下意识想要带给娘子的毛病这么多年了也没改掉,有时候落在别人眼里确实有点小家子气。 眼看两位国公就要为了一碗蘸料吵起来,刘伯温抚须而笑,不出声阻止,只是把目光投向了风暴中心的李元其。 第24章 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做买卖的料! 李元其看着眼前两位胡子一大把,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大明国公,竟为了一碗蘸料争得面红耳赤,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提起酒壶,为三人面前的空杯斟满温热的黄酒,清亮的酒液撞击杯壁,发出悦耳的声响,也成功将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二位国公,且慢。” “开食肆,工程浩大,我这小店如今人手短缺,实在是分身乏术。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在徐达和常遇春脸上打量。 “与城中信誉卓著的酒楼合作,倒不失为一个法子。我出方子,他们出人出场地,利润分成。如此一来,百姓能尝到鲜,二位随时能解馋,我亦能得利,一举三得。” 此言一出,常遇春和徐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 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做买卖的料! 李元其心中却另有盘算。 开火锅店?自然是想的。 今日售出的精盐已有数十斤,在这缺盐少味的时代,已然是暴利。 可这还远远不够,系统面板上那灰暗的、待解锁的商品列表,像一只只小手,挠得他心里痒痒。 必须尽快升级! 【叮——】 一声只有他能听见的清脆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支线任务触发:军需革新】 【任务说明:战争的号角从未停歇,后勤的压力重于泰山。宿主有机会为大明军队提供划时代的军需物资,减轻后勤负担,提升单兵作战能力。】 【任务奖励:视贡献度发放系统金额、解锁特殊商品权限、神秘图纸一份。】 李元其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恰在此时,徐达一口饮尽杯中酒,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元其,说起行伍之事,我倒要好好谢你!你那保温桶,送到军中,弟兄们都当成了宝贝!天寒地冻的,能喝上一口热水,浑身都舒坦!就是不知道,你这儿还有没有其他适合行军打仗的宝贝?” 这问题,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李元其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一副沉吟之色。 他一转身,从柜台下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摸出几块用油纸包得方方正正的物事。 “倒还真有一样。”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揭开油纸,露出里面土黄色的、压得极为密实的方块。 常遇春伸长了脖子,满脸嫌弃。 “这啥玩意儿?干嚼的窝窝头?就这,也配叫宝贝?” “郑国公莫急。”李元其拿起一块,在手中掂了掂,“此物,名为压缩饼干。” “它最大的好处,便是方便。” 他指着那巴掌大小的方块,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雷,“如此一块,足以管一个壮年士卒两日的口粮。” “什么?!” 饶是徐达沉稳,此刻也惊得霍然起身! 常遇春更是瞪圆了眼睛,一把抢过一块,险些把牙给硌掉。 “放屁!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能顶两天饭?你当俺们是没领过军的雏儿?!” 这反应,完全在李元其的意料之中。 对于这个时代的将军而言,粮草就是命脉。 一场大战,动辄数十万民夫转运粮草,绵延数百里,耗费的人力物力难以估量。 现在,有人告诉你,这些麻烦,一小块土坯就能解决? 李元其也不争辩,只是微微一笑。 他取来一只空碗,注入半碗清水,然后从常遇春手中那块饼干上,轻轻掰下一角,投入水中。 奇迹,就在三位大明顶级权臣的注视下,发生了。 那坚硬如石的碎块,入水即化! 原本清澈的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粘稠,最终化为一碗散发着浓郁米香和淡淡肉香的糊状物。 那味道,算不上珍馐,却带着一种朴实而令人安心的烟火气。 “这……这……”常遇春结巴了,指着那碗糊糊,再看看手里的饼干,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李元其将碗推到他面前。 “尝尝?” 常遇春狐疑地拿起勺子,舀了一点送入口中。 入口的瞬间,他眉头一挑。 比军中那些半生不熟的糙米饭强了百倍! 而且口感绵密,吞咽下去后,腹中竟真的升起一股踏实的饱足感。 只是……他刚刚一头牛都快吃下去了,实在是撑得厉害。 “味儿还行……就是……嗝……俺吃不下了。” 徐达的目光却死死盯在那块饼干上,他想的,远比常遇春更多! 如果……如果这东西真有李元其说的功效,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支军队可以摆脱沉重的后勤依赖,进行长途奔袭! 意味着在同等粮草负重下,士兵可以携带数倍于从前的口粮! 这哪里是饼干?这分明是扭转国运的神器! “此物……售价几何?”徐达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两银子,一块。” “嘶——” 常遇春倒吸一口凉气,刚觉得这东西不错的心思,瞬间凉了半截。“抢钱啊!一两银子,够买多少白面馒头了!” “但白面馒头能放多久?”李元其从容反问,“此物,只要不受潮,用油纸妥善包裹,存放五年,依旧可以食用。”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击。 “甚至十年。” 五年!十年! 徐达和刘伯温的眼神,彻底变了。 军粮最大的敌人,除了运输,就是损耗和腐坏。能存放十年不变质的口粮,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此言当真?”徐达紧紧攥着拳头。 “国公若不信,尽可一试。我李元其的铺子就在这,跑不了。” 徐达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重重拍在桌上。 “好!我买两块!我倒要看看,它是否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刘伯温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元其。 此子的来历,绝不简单! 户籍、出身……查得再清楚,也解释不了他脑子里这些层出不穷的鬼才造物! 就在这紧张沉凝的气氛中,一直安静侍立在旁的小二,不知何时学着李元其的样子,双手负后,挺直了小腰板,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徐达也摇头失笑,对李元其拱了拱手。 “元其啊,你这地方,以后俺们可不敢常来了。每次来,钱袋子都要瘪上一圈!” “国公说笑了,随时欢迎。”李元其将两块压缩饼干用油纸仔细包好,递了过去。 一顿火锅,一场牌局,几样奇物,时间已至深夜。 三人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常遇春那洪亮的嗓门又响了起来。 “元其小子,别忘了啊!明天!明天就把那无事牌给俺老常送一副过去!俺要杀得老徐片甲不留!” 第25章 诸位掌柜想看的,可是此物? 夜深人静,送走三尊大神,李元其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后背都已湿透。 与这三位大明朝的顶级权力者共处一室,李元其得时刻保持警惕,他现在也怕自己的身份被人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得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关上店门,落了门栓,将喧嚣的秦淮河隔绝在外。 铺子里只剩下铜锅里尚有余温的汤底,散发着最后的辛香。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他精神却异常亢奋。 就在此时,那熟悉又美妙的机械音,准时在他脑海中奏响。 【叮——】 【恭喜宿主!店铺等级提升至LV5!】 【营业额、影响力、商品独特性综合评定优秀,达成升级条件。】 【新商品权限已解锁:便携式酒精炉套装(含配套酒精块)】 系统面板骤然亮起,一个全新的商品图标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这东西看起来相当精致,整体泛着金色的光泽,摸上去有光滑感。 一个镂空雕花的底座,上面安放着一个圆形的燃料盒,再往上,则是一个可稳稳架住锅具的支架。 旁边,还有一摞用蜡纸包裹的白色方块。 李元其的呼吸猛地一滞。 这东西可太方便了,小酒精块一点燃就足够吃一顿了。 这才是火锅生意的灵魂! 是能让那翻滚的美味,从他这家小小的铺子,席卷整个应天府,乃至整个大明的引擎! 他心中瞬间勾勒出一副画卷:寒冬腊月,家家户户围炉而坐,一锅热气腾腾,驱散所有严寒。那不再是富贵人家的专利,而是寻常百姓也能享受的温暖。 火锅就是冬日里的太阳啊,李元其想到这点,脑子里已经构思出绝妙的广告词了。 接下来的几日,应天府的秋意愈发浓了,风中带着刺骨的凉。 李元其的铺子,却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特殊的客人。 这些人衣着体面,举止精明,眼神里带着三分打量,七分算计,正是城中各大酒楼的掌柜。 他们进门不买别的,只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种名为锅子的吃食。 “李掌柜,听闻……您这儿有种新奇吃法,能让汤水一直沸腾,涮肉吃菜,味道绝美?”一位胖掌柜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 李元-其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讶异。 “哦?竟有此事?我这小店,平日里也就卖些盐糖皂块,哪来什么新奇吃法。” 他越是如此,这些掌柜们心里就越是像被猫爪子挠过一样。 终于,明月楼的钱掌柜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凑了上来。 “李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前几日,郑国公在咱们楼里宴客,点名要吃那劳什子锅子,咱们哪有啊?国公爷当场就拉下脸,把那锅子的味道,从头到脚,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那叫一个馋人!现在整个南市的酒楼,谁不知道您这儿藏着宝贝!” 原来是常遇春那张大嘴巴! 李元其哭笑不得,这位国公爷,真是个天生的广告牌。 他也不再藏着掖着,转身从柜台后捧出一套崭新的酒精炉。 “诸位掌柜想看的,可是此物?” 他当着众人的面,拧开酒精块的蜡纸,放入炉心,用火折子轻轻一点。 一簇幽蓝色的火苗凭空蹿起,无烟无味,稳定而安静地燃烧着,将冰冷的金属炉身映得一片温润。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烟火燎绕的狼狈。 一众掌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用的可都是炭火铜锅,烟熏火燎不说,火候还极难控制。 眼前这东西,正是解决了他们的难题了。 “这……这火,竟是凭空而来的?” “没有半点黑烟!我的天!” 李元其将一口小锅架在炉上,倒入清水,不过片刻,水中便开始翻滚起细密的气泡。 “此物,名为酒精炉。有了它,随时随地都能吃上热乎乎的锅子。” 钱掌柜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银光了,他急切地追问:“那汤底的方子……” “方子,是我的独门秘方,恕不外传。”李元其微微一笑,截断了他的话头,“不过,这酒精炉,以及配套的燃料,诸位倒是可以从我这里买。” 他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记住,这炉子,只认我这独一份的燃料。没了它,就是一堆废铁。” 这是阳谋。 卖的不是炉子,是持续不断的生意! “这……这炉子怎么卖?” “五两银子一套,附赠十块酒精块。用完了,燃料另算。” “五两?!” 人群中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价格,堪称抢钱! 钱掌柜脸上肥肉一颤,但眼里的精光却更盛。 贵? 贵,才显得稀罕!贵,才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他咬了咬牙,第一个拍板。 “好!李掌柜,我信你!这东西,给我来两套!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让我的明月楼,成为这个冬天里最旺的楼!” 有了出头鸟,其余人虽仍旧肉痛,却也纷纷跟上。 他们都明白,谁先抢占了先机,谁就能在这个冬天,赚得盆满钵满。 送走最后一批掌柜,李元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口就传来一阵雷鸣般的脚步声和一个洪亮的嗓门。 “元其小子!俺老常的无事牌呢!可叫俺好等!” 常遇春大步流星地跨进门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徐达。 看样子,是刚从军营里脱身,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李元其笑着从柜台里捧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了过去。 “国公爷莫急,早就给您二位备好了。” 他话锋一转,拱了拱手,带着几分揶揄。 “说起来,还得谢过二位国公。若不是您二位在各大酒楼里替我扬名,我这锅子的生意,还没这么快就能开张呢。” 常遇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李元其肩上。 “嗨!好东西,俺老常憋不住话!那锅子确实够味!你小子别在意这些虚的!” 他眼睛放光地盯着李元其,咧嘴一笑。 “与其琢磨那些,不如现在就抽出空来,陪俺们兄弟俩,杀上几局!” 第26章 此子,真乃我大明之福星也! 徐达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家这位兄弟,一沾上新奇玩意儿,就把正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刚想提醒,李元其却已歉意地拱了拱手。 “国公爷,实在不巧。今日小店刚开张新生意,正要盘点账目,清点货物,实在抽不开身。” 李元其言辞恳切,却是不卑不亢。 他深知,与这些大人物打交道,一味地顺从,反而会失了分寸。 “盘账?”常遇春的浓眉拧成了疙瘩,环顾四周,这小破店一眼就能望到头,有什么好盘的? 他正要发作,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毛茸茸的影子,从柜台后一跃而上,竟是稳稳当当地蹲在了李元其刚刚空出的座位上。 那是一只穿着红布小褂的猴子,双眼滴溜溜地转,充满了灵性。 正是李元其养的宠物,猴子。 “嘿!这悟空又开始闹腾了!”常遇春瞪眼。 徐达也是忍俊不禁。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两位身经百战的国公爷,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只见那猴子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竟学着刚才李元其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在桌上的牌堆里扒拉了一下,然后冲着常遇春叫唤了两声,仿佛在催促他快点开始。 “噗——” 铺子里仅剩的几个客人,连同小一小二,全都笑喷了。 “这……这猴儿成精了?” “它这是要跟国公爷打牌啊!” 常遇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一只猴子挑衅,这辈子还是头一遭!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大手一挥。 “去去去!小畜生,捣什么乱!” 可那猴子非但不怕,反而龇着牙,拍了拍桌子,一副你不敢吗的嚣张模样。 徐达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他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眼中满是促狭。 “遇春,我看……你就跟它玩玩?输给一只猴子,说出去也不丢人嘛!” “谁说俺会输!”常遇春被激起了好胜心,一屁股坐下,重重地将木牌往桌上一拍,“来就来!俺老常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李元其见状,也只能由他们去了。他索性让小一小二把牌桌搬到了铺子门口的屋檐下,这样既不影响他整理店内,也不会耽误这两位爷的雅兴。 于是,秦淮河畔,南市街头,上演了千古奇闻。 大明朝的郑国公常遇春,魏国公徐达,与一只穿着红褂的猴子,三方对坐,聚精会神地打起了无事牌。 猴子不会说话,全靠尖锐的吱吱声和爪子的比划来出牌,偏偏每一张都出得有板有眼,进退有据。 常遇春急得满头大汗,嘴里嚷嚷着“这不对!你这猴子肯定偷看了俺的牌!”,一边手忙脚乱地应付。 徐达则稳坐钓鱼台,偶尔被猴子的神来之笔逗得哈哈大笑。 “吱吱吱!”猴子尖啸一声,将两张牌往桌上一甩,竟是凑成了一对最大的点数。 “俺的娘嘞!”常遇春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摔,一脸的生无可恋,“又输了!” 这滑稽的一幕,很快便引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 “快来看啊!国公爷跟猴子打牌!” “天呐,那猴子好像还赢了!” 人群的议论声、哄笑声,混着常遇春的咆哮和猴子的尖叫,让这条街热闹得如同过年一般。 酣畅淋漓地杀了几局,直到月上中天,常遇春才红光满面地站起身,虽输多赢少,却觉得比打了一场大胜仗还痛快。 他一抹额头的汗,这才猛地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天大的事。 “坏了!差点把东家的事给忘了!” 他一把拉过李元其,压低了嗓门,神情却无比郑重。 “元其小子,前几日俺在宫里,跟东家提了一嘴你这锅子,把他老人家给馋得不行。只是最近比较繁忙,一直没空亲自过来。你赶紧的,把上次咱们吃的那锅底,给俺备上一份,俺这就得送过去!” 李元其心头一凛。 宫里?东家? 能让郑国公常遇春如此上心,亲自跑腿的贵人,除了紫禁城里那位,还能有谁?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了然。 “国公爷稍待。” 他转身入内,没有丝毫怠慢。 片刻之后,他提着一个食盒走了出来。 常遇春接过来,却发现比想象中要沉得多。 “不止是锅底。”李元其解释道,“锅子之妙,在于汤底,更在于蘸料。我已将秘制蘸料分装小碟,一并放在盒中。另外……” 他指了指食盒里一个崭新的酒精炉套装。 “此物,一并带上。只需将那白色的燃料块放入炉心点燃,便可让汤水一直滚沸,风味不失。” 最关键的是,那滚烫的汤底,李元其是用一个保温桶装着的。 这才是他真正想让那位东家看到的东西。 紫禁城,奉天殿偏殿内,灯火通明。 朱元璋批阅着最后一份奏折,只觉得头昏脑涨,腹中空空。 就在这时,常遇春兴冲冲地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东家!好东西来了!” 当食盒打开,那股熟悉的、霸道的辛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朱元璋精神一振,目光落在了那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圆桶上。 常遇春献宝似的将保温桶里的汤底倒入铜锅,架在酒精炉上点燃。 朱元璋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那金属圆桶的外壁,入手竟是一片冰凉,没有丝毫温度。 他龙目圆睁,脸上写满了震惊。 “遇春,这汤,方才倒出时还热气蒸腾,为何盛它的这物件,却丝毫不烫手?此物……竟是何等神器?” 常遇春得意地挺起胸膛,卖弄学问一般,将从李元其那里听来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东家,此物名为保温桶!无论数九寒天,还是炎炎夏日,滚水置入其中,数个时辰依旧滚烫;冰块放入,半日不化!乃是神仙手段!” 一旁的徐达适时上前一步,躬身禀报。 “陛下,此物臣已见识过。臣已擅作主张,从李元其处采购了一批,正着手优先配给北伐边军。有了此物,我大明将士们,便能在冰天雪地里,随时喝上一口热水,抵御严寒,保存战力!” “好!” 朱元璋闻言,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上! 他先前的关注点,还在那新奇的吃食上,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李元其带来的东西,其价值早已超越了口腹之欲! 精盐、白糖、香皂……乃至这保温桶! 桩桩件件,皆是利国利民之物! 朱元璋心中百感交集,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滚烫的肉汤,暖意从胃里直达四肢百骸。 他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感慨与一丝挥之不去的惋惜。 “此子,真乃我大明之福星也!” “只可惜……这般经天纬地之才,却偏偏不愿入朝为官,只愿做一市井商贾……” “可惜,可叹啊!” 第27章 什么好东西,这么香呀! 奉天殿偏殿内,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徐达和常遇春退下。 “去,把皇后和两位公主都给咱叫来。”朱元璋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落在那一锅翻滚的红汤上,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就说,今晚咱请她们尝点新鲜玩意儿。” 不多时,马皇后便领着两位公主款款而入。 朱英瑶,也就是长临公主,性子活泼,人未到声先至。 “父皇!什么好东西,这么香呀!” 她一进门,便被那酒精炉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紫铜锅吸引了全部心神。 而宁国公主朱英娆则文静许多,只是那双好奇的杏眼,早已在那造型奇特的保温桶和铜锅之间来回打转。 御膳房早已备下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片、鲜嫩的菌菇和各色时蔬。 一家四口围坐桌前,气氛温馨而融洽,与白日里君臣议事的森严截然不同。 “来,都尝尝。”马皇后先为两个女儿各夹了一筷子烫熟的羊肉,蘸上李元其秘制的酱料,眼中满是慈爱。 “唔……好吃!”朱英瑶双眼一亮,小嘴被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赞叹,“这蘸料好生奇特,又香又鲜,还有一丝丝辣,太过瘾了!” 朱英娆细细品味,也是不住地点头,她忽然想起一事,侧过头,促狭地撞了撞姐姐的肩膀。 “姐姐,这味道,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呀?比如说,那块让你赞不绝口的香皂?” 朱英瑶闻言,俏脸一红,嗔怪地瞪了妹妹一眼。 “胡说什么呢!我……我只是觉得此物新奇罢了!” “哦?只是新奇?”朱英娆掩嘴轻笑,目光流转,意有所指,“我可是听闻,那铺子的李掌柜,生得一表人才,书法更是惊为天人呢!” 朱英瑶心头一跳,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连忙夹起一块菌菇塞进妹妹嘴里。 “吃你的饭吧,就你话多!” 朱元璋与马皇后看着女儿们打闹,皆是会心一笑。 这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于他们而言,却是最难得的珍宝。 “重八,”马皇后拿起那个已经空了的保温桶,入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啧啧称奇。 “这叫保温桶的物件,当真是神乎其技。那个叫李元其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怎地总能拿出这些闻所未闻的宝贝?” 朱元璋端起酒杯,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殿宇,望向那秦淮河畔的小小店铺。 “朕也好奇啊。此子如凭空出现,一身的本事,满脑子的奇思妙想,却偏安于市井之间。咱试探过他,胸有丘壑,见识不凡,偏偏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 他重重放下酒杯,语气中既有欣赏,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真是个怪人!” …… 月色如水,静静洒在南市的青石板路上。 大明超市内,李元其独自一人坐在柜台后,指尖在乌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 灯火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眉宇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账本上,这几日的流水堪称惊人,利润更是远超寻常商铺数月之功。 然而,他脑海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却冰冷异常。 【提示:当前店铺等级LV5,升级所需金额:5000两。当前累计金额:452两。】 【警告:系统升级难度将呈几何级数提升,请宿主尽快开拓销路,提升销售总额。】 五千两! 李元其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压力如山。 从LV4到LV5,不过一千两,如今却直接翻了五倍。 往后呢?五万两?五十万两? 这已经不是单靠卖几块香皂、几只保温桶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必须要有能够大规模铺开、薄利多销的拳头产品才行! 里屋,小一小二正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练习着描红。 李元其没指望他们能成什么大儒,但在他看来,多识些字,总归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两个小家伙写得极其认真,为这寂静的深夜平添了几分暖意。 看着他们,李元呈的思绪愈发清晰。 自己手里的东西,每一样都足以引爆这个时代。 但如何将它们的价值最大化,最快地转化为系统所需的金额,这才是关键。 “得想个法子,让所有人都离不开我的东西……”他喃喃自语,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 坤宁宫内,夜已深沉。 朱英娆与朱英瑶两姐妹却毫无睡意,一左一右缠着马皇后,软语央求。 “母后,您就带我们出宫去看看嘛!” “是啊母后,我们保证就去看一眼,看看那个大明超市到底是什么样的,绝对不惹事!” 马皇后被两个女儿磨得哭笑不得,她何尝不好奇那个屡屡让她和陛下都感到震惊的年轻人,究竟把铺子打理成了什么模样。 “好好好,怕了你们两个小丫头了。”她宠溺地点了点两个女儿的额头,“明日一早,若还起得来,我便带你们去。” “耶!母后最好了!”姐妹俩顿时欢呼雀雀。 翌日,天刚蒙蒙亮,马皇后尚未起身,两个身着崭新男式劲装的小公子,便已英姿飒爽地等在了殿外。 朱元璋刚下早朝,见到这幅景象,不由得吹胡子瞪眼,笑骂道。 “两个泼皮!这么猴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着去投胎!” 朱英娆难得地红了脸,上前一步拉住朱元璋的龙袍袖子,轻轻摇晃。 “父皇~~您就快些吧,母后都答应我们啦!” 那娇憨的模样,让朱元璋满心的帝王威严瞬间化为了绕指柔。 虽说大明初立,男女大防尚未到后世那般严苛的地步,但公主出宫,终究是大事。 换上男装,一则方便行事,二则也能免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四人收拾妥当,轻车简从,出了宫门。 还未走近,鼎沸的人声便扑面而来,那间记忆中并不起眼的大明超市门口,竟是围得水泄不通,排起了一条长龙! “都别挤!一个个来!今日的厕纸和香皂都是限量的!” “前面的快点,我还要买酒精炉的燃料块!” “掌柜的,无事牌还有没有啊!” 朱元璋被裹在人潮中,一个不留神,差点被人踩到脚。 他何曾受过这等委屈”,龙眉一竖,天子之怒眼看就要压制不住。 就在这时,他眼尖地看到,铺子门口,一个身着青色布衫的挺拔身影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小一小二维持秩序。 正是李元其! 他连忙抬起手,朝着李元其的方向招了招。 “小掌柜!这里!” 第28章 原来他就是李元其 李元其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那个身形魁梧、面容黝黑的中年汉子,正对自己挤眉弄眼。 不是那位自称东家的朱重八,又是何人? 而在他身侧,那位温婉娴静的夫人,以及两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正被人群挤得左摇右晃,面露难色。 这阵仗,除了当今天子带着皇后公主微服私访,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李元其扬起声音,中气十足,瞬间压过了嘈杂,“今日货物有限,先来后到!小一,你来看着队伍,小二,继续登记无事牌的预订!” 他三言两语安抚住躁动的人群,随即拨开身前几人,几步便来到朱元璋面前,拱手作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热络。 “东家!您可算来了!快,里边请,外头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马皇后与两位公主,并未流露出丝毫异样,仿佛只是在招待一位熟识的贵客。 店门外,喧嚣依旧。 几个得了闲的富家子弟,正围着一张方桌,兴致勃勃地玩着无事牌,时不时爆发出阵阵叫好与惋惜声,引得更多人驻足。 柜台前,几个酒楼的采买伙计正为最后几包精盐的归属争得面红耳赤。 这盐,洁白如雪,咸中带鲜,自打面世,便成了应天府各大厨子的心头至宝。 朱英瑶躲在人群最后,一双灵动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元其的背影。 他穿着简单的青布衫,身形挺拔如松,在混乱的人群中调度指挥,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沉稳魅力。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竟比话本里的少年将军还要英挺几分。 她只觉得心头小鹿乱撞,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原来他就是李元其……比传闻中,还要……还要好看些。”她心中默念。 李元其引着四人穿过拥挤的前堂,来到店铺后院一扇崭新的月亮门前。 “东家,这是小的好不容易才拾掇出来的雅间,您几位先在此处歇歇脚。” 推开门,一股别样的天地豁然开朗。 这间屋子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甚至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古怪。 地上没有铺地毯,而是某种灰色的、平滑如镜的地面,光可鉴人。 墙壁雪白,没有悬挂任何字画,只在一面墙上开了一扇巨大的窗户,那窗户并非寻常的糊纸,而是一整块透明得不可思议的琉璃,将后院的几竿翠竹映照得一清二楚。 屋内的桌椅也是从未见过的样式,简约流畅,毫无繁复雕饰,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韵味。 “咦?”朱英娆一进屋,便轻嗅着鼻子,好奇地四处张望,“好香呀,可这屋里并未点熏香啊?”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素色布囊上。 那香气,清冽又淡雅,似草木又似花果,闻之令人心神一清。 “一点自制的小玩意儿,让几位见笑了。” 李元其为四人沏上热茶,茶香与那清香交织,愈发显得此间清幽。 “小掌柜,你这地方,可真是处处都透着新奇!” 朱元璋大马金刀地坐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昨夜那顿火锅的滋味还在舌尖萦绕,那保温桶的神奇更是让他一夜未眠。 他沉声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考较意味:“昨夜那锅子,滋味绝妙,那保温桶更是利国利民。我就想问问,你这脑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这样的好东西?” 李元其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块土黄色的、压得极为密实的方块,看上去就如同几块砖石。 “东家请看,此物名为压缩饼。” 他拿起一块,当着众人的面,放入一只盛了清水的瓷碗中。 那坚硬如石的方块,遇水之后竟迅速酥化,不过片刻功夫,便化作一碗粘稠香浓的米糊。 李元其将碗推到他面前:“东家尝尝。” 朱元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味道平平无奇,带着谷物的纯粹香气。 他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眼前仿佛不再是这间雅致的小屋,而是尸横遍野的沙场,是寒风刺骨的雪夜,是弟兄们啃着树皮、嚼着草根,最终饿死在冲锋路上的悲壮场景! 当年他们打天下,多少好汉子不是死于刀剑,而是死于饥饿! 若那时有此物……哪怕只有一口热乎的米糊,能救下多少条性命! 朱元璋沉默了,良久,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红。 他想起徐达的提议,心中那杆天平,开始剧烈地倾斜。 这个李元其,他到底是什么人?是上天赐予大明的福星吗? 马皇后看着丈夫的神情,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她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背,随即拉着两个女儿站起身。 “我们娘仨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元其,我们可否在你这铺子里随便看看?” “夫人请便,是小的荣幸。” 得了许可,马皇后便如同寻常妇人一般,带着两个儿子兴致勃勃地在前堂逛了起来。 那柔软的厕纸,那能把衣服洗得焕然一新的洗衣粉,每一样都让她们母女三人啧啧称奇。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影子“嗖地一下从房梁上窜了下来,稳稳落在柜台上,正是那只通人性的宠物猴悟空。 它看见马皇后与两位公主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立刻来了精神,抓耳挠腮,翻起了跟斗,一连串滑稽的动作,逗得朱英瑶和朱英娆前仰后合,笑得花枝乱颤。就连一向端庄的马皇后,也忍俊不禁,暂时忘却了宫中的烦忧。 雅间门口,朱英瑶悄悄拉住姐姐的衣袖,压低了声音,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 “姐姐,你看那李掌柜,是不是越看越顺眼?” 朱英娆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像是被晚霞烧着了一般。 “你……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朱英瑶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父皇都说他堪比国士,人又长得这般俊朗,姐姐的眼光,可真好呀!” 朱英娆羞得无地自容,跺了跺脚,转身就跑,假装去逗弄那只顽猴,只是那绯红的耳根和慌乱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第29章 文武双全,前途无量! 此刻的马皇后,正站在那堆积如山的厕纸前。 小二正唾沫横飞地介绍着:“夫人您瞧,咱们这厕纸,取上好竹浆所制,七十二道工序,层层压实,又层层剥离,这才有了这般云朵似的柔软。您再摸摸,比那最上等的湖丝都要亲肤!” 马皇后伸出保养得宜的玉手,轻轻捻起一卷。 触手温软,细腻绵柔,远胜宫中厕筹的粗糙,甚至比那些贵妃公主们偶尔奢侈使用的旧丝绸还要舒适几分。 丝绸虽滑,却不吸水,用后处置亦是麻烦。 而此物,显然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此物……如何售卖?”她不动声色地询问。 小二比出一根手指:“十文钱一卷!若是整提购买,一提十卷,只收九十五文!” 宫中用以擦拭的丝绸,哪怕是旧的,折算下来成本也远不止这个数! 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再加上数不清的宫女太监,每日耗费何其巨大! 她心中迅速盘算开来,这不仅仅是舒适度的提升,更是开支上的巨大节省! 念及此,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望向刚刚从后院踱步出来的李元其:“李掌柜,你这厕纸,本夫人全要了!”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正要抢购的妇人顿时不乐意了,可一见马皇后那通身的气派,又不敢造次。 李元其心中一笑,鱼儿上钩了。 他拱了拱手,从容不迫:“夫人说笑了,小店今日备货不多,怕是满足不了您的需求。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若是夫人需求量大,小的可以专为您备货,每月固定时日,派人来取即可,无需与寻常百姓争抢。” 马皇后凤目一亮:“哦?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李元其微微颔首,抛出了更诱人的条件,“不仅如此,但凡月购百两以上的大客,小店一律给予九五折的优待。咱们可以白纸黑字,立下契书,一式两份,童叟无欺。” “好!” 马皇后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李元其,行事滴水不漏,颇有大商风范!方便、省钱、还有契约保障,这等好事,岂能错过? 她当即拍板:“契书拿来!除了这厕纸,那保温桶本夫人也要五个,你那酒精炉,也来两套!” 李元其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立刻让小二取来笔墨纸砚,当场拟定了一份供货契约。 马皇后大笔一挥,签下了一个马字,力透纸背,自有一股雍容气度。 【叮!契约生成成功!达成长期供货协议:大明皇宫(内务府)。】 【叮!售出保温桶五个,价值五十两!售出厕纸四十卷,价值三百八十文!售出便携酒精炉两套,价值二十两!】 【系统账户余额累计:522两4钱,距离LV6升级尚需:4977两6钱……】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一闪而过,李元其的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果然,升级之路,越往后越是天堑。 这笔看似巨大的订单,对于那五千两的目标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就在此时,朱元璋沉着脸从雅间里走了出来。 因着压缩饼干想到战场,一时之间朱元璋的心绪还没有平复下来。 可当他看到妻子竟和李元其签好了契书,手上还拿着保温桶和厕纸时,脸上的凝重瞬间化为错愕。 我还在后头为了军国大事感慨万千,你倒好,在前头把买卖都谈完了? 朱英娆和朱英瑶两姐妹见状,也连忙围了上来,手里各自抱着几块香皂和几包辣条,显然是趁机又采购了一番。 朱英娆一双美目不住地往李元其身上瞟,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指了指他腰间那个散发着清香的素色布囊,小声问道:“李掌柜,你……你那个香囊,也很好闻,不知可否……” 李元其歉意一笑,摇了摇头:“公主殿下见笑了,此乃在下私人所制,用以提神醒脑,并非商品,暂不出售。” 一句私人所制,让朱英娆心中既有些失落,又莫名地生出一丝异样的甜。 “好了,东西都买齐了?”朱元璋见状,恢复了东家的威严,沉声开口。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朝着门外空无一人的角落,随意地挥了挥手。 “唰!”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群的阴影中闪出,单膝跪地,悄无声息。 正是拱卫司的便衣校尉! 朱元璋下巴微抬,那校尉立刻起身,将马皇后和公主们采购的一大堆东西麻利地打包负在背上,再次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围的百姓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这位东家的身份,愈发敬畏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在众人的瞩目下悄然离去,只留下满地的话题和李元其那依旧火爆的大明超市。 …… 与此同时,应天府,魏国公府。 书房内,徐达正对着夫人吕氏,第不知道多少次地赞叹着那个叫李元其的年轻人。 “……你是没看到!常遇春那莽夫,想在人家面前显摆武艺,结果呢?嘿!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常遇春自己差点摔个狗吃屎!那身手,神鬼莫测,绝对是宗师中的宗师!” “还有他那脑子!保温桶,压缩饼干,厕纸……哪一样不是惊天动地的好东西?咱跟你说,此子若肯入朝,封侯拜相,指日可待!陛下都亲口说了,他是‘大明福星’!” 徐夫人一边为丈夫添茶,一边静静地听着,眼中异彩连连。 她对那些新奇商品本就好奇,此刻听丈夫把那李元其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一个念头,忽然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她放下茶壶,试探着开口:“夫君,你把这李掌柜夸得这般好……我听着,倒想起一件事来。” “何事?”徐达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徐夫人柔声道:“咱们家的姿容,今年也一十有七了。她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舞刀弄枪,比男儿还烈。寻常的文弱书生,她哪里看得上眼?可若是武将……你又怕她将来跟着去边关吃苦。” “嗯……”徐达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最头疼的事。 只听徐夫人话锋一转,一双妙目凝视着他:“夫君,你觉得……这位李掌柜如何?他文能经商,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武能压制郑国公,武艺登峰造极。人又生得一表人才,还深得陛下赏识……这般人物,放眼整个应天府,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这简直是为女儿量身定做的佳婿啊! 文武双全,前途无量! 女儿若能嫁与此人,那真是天赐的良缘! 徐达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一拍大腿,兴奋地低吼:“妙啊!夫人!你此言,真乃金玉良言!咱怎么就没想到呢!” “只是……姿容那丫头的性子,刚烈得很。此事,还不知她是个什么态度。” 第30章 常国公输得不冤 徐夫人吕氏将丈夫激动的神情尽收眼底。 “夫君,此事急不得。姿容的性子你最清楚,硬来只会适得其反。不如这样,明日我带她亲自去那大明超市逛逛,就说是去瞧瞧你口中那些神乎其神的新鲜玩意儿。” 徐达一怔,随即抚掌大笑:“妙计!让她亲眼见见李元其的本事,比咱们说上一百句都管用!” 吕氏的目光悠远,带着几分算计:“顺道,我也想问问那李掌柜,他店里的香皂,可否按我们的要求定制些特殊的样式和香型。年底将至,各府之间的人情往来,若能送出这等独一无二的奇物,岂不是既有新意又有面子?” “夫人所言极是!”徐达对妻子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种事情还是女人家处理的好,徐达也清楚此事他出面反而效果不如让女儿自己去见识一下。 然而,当晚吕氏将这个想法告诉女儿徐姿容时,却碰了个硬钉子。 闺房内,一身劲装、英气逼人的徐姿容正擦拭着自己的宝剑“秋水”,听闻母亲的提议,她头也不抬,声音清冷如剑锋。 “不去。一群逐利之徒,满身铜臭,有什么好看的?” 在她看来,商贾之流,皆是些投机取巧、巧言令色之辈,与她所崇尚的沙场铁血、光明磊落之道,有云泥之别。 吕氏也不生气,只是柔声劝道:“你爹爹可把那位李掌柜夸上了天,说他文武双全,连郑国公都不是他对手。你就不好奇?” “呵。”徐姿容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擦拭宝剑的动作顿了顿,“爹爹那是爱才心切,夸大其词罢了。一个市井商人,能有什么真本事?怕不是耍了什么江湖骗术,哄骗了常国公那样的直肠子。” “你这丫头!”门外传来徐达洪钟般的声音,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薄怒,“胡说什么!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我告诉你,你若见了那李元其,必定会收回今天这番话!” 徐姿容站起身,眼神桀骜不驯:“女儿不信。大丈夫当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偏安一隅,倒腾些妇人用的新奇玩意儿,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徐达气得吹胡子瞪眼。 “好了好了,”吕氏连忙上前打圆场,拉住女儿的手,“就当是陪娘去逛逛,给你爹爹买些下酒的辣条,总行了吧?” 徐姿容看着母亲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了,撇了撇嘴,算是默许。 翌日清晨,秦淮河畔的大明超市门口,已是人声鼎沸。 长长的队伍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街角,百姓们脸上都带着兴奋与期待。 这几日,超市里的各种神仙货品早已传遍了应天府的大街小巷。 “娘,您看,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竟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真是无聊。”徐姿容被人群挤得有些心烦,忍不住低声抱怨。 吕氏却不理会她的牢骚,一双美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店铺的格局和来往的客人,心中暗暗点头。 这店铺虽小,却干净整洁,伙计们手脚麻利,那位李掌柜更是立于柜后,从容调度,颇有大将之风。 好不容易进了店,吕氏直接走向李元其,温和地开口:“李掌柜,又来叨扰了。” 李元其见是魏国公夫人,连忙拱手:“夫人客气了,快请进。小一,上茶!” “茶就不喝了。”吕氏开门见山,“今日来,是想问问掌柜的,贵店的香皂,可否为我魏国公府专门定制一批?样式、香气都由我们来定,用作年节送礼之用。” 李元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定制服务?这是品牌化的高级玩法啊! 他略一思忖,便微笑着颔首:“夫人有此需求,小店自然愿意效劳。只是定制之物,耗费的人工心血非比寻常,这价格上……恐怕要比寻常香皂高出三成不止。” “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东西够好。”吕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李元其,果然是个懂行情的明白人。 就在吕氏与李元其商谈细节之时,百无聊赖的徐姿容则在店里随意转悠。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东西确实新奇。 但她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正在与母亲侃侃而谈的年轻掌柜身上。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气质也算儒雅,可这身形……略显单薄,肩不宽,臂不壮,怎么看都像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她眼神一瞟,看到旁边一个高高的货架顶层,堆放着几提厕纸。一个念头,忽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身体微微一侧,用肩膀不小心地撞了一下货架的支柱。 “哗啦——” 最顶上的一提厕纸受力不稳,摇摇欲坠,眼看就要从近两米高的地方砸下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只见方才还在三步之外与母亲说话的李元其,身形一晃,竟然直接过来接住了掉下来的厕纸。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落地无声,快到极致,也静到极致! 李元其将厕纸放回原位,又伸手晃了晃货架,确认其稳固性,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加固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看向旁边还保持着撞击姿势的徐姿容,脸上带着一丝关切。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可有被吓到或伤到?” 他的声音温和,眼神清澈,仿佛不过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吕氏也惊呆了。 她只感觉跟前的李掌柜话说到一半,人影一闪就没了,再定睛一看,人已经到了数步外的货架下,救下了一场小小的意外。 这么快的速度,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徐姿容僵在原地,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呆呆地摇了摇头,喉咙有些干涩:“我……我没事。” 那份对身体力量的精准控制,那快到极致的反应速度…… 这绝对是顶尖高手才有的境界! 甚至……比自己苦练多年的家传武学还要玄妙! 爹爹没有骗我。 常国公输得不冤。 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商人,体内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实力! 一时间,徐姿容倒是有些好奇。 第31章 李某的拳脚,可不长眼睛 吕氏的声音适时响起,“李掌柜,这是小女,姿容。平日里舞刀弄枪惯了,有些顽劣,没吓着你吧?” 她嘴上说着歉意,眼底的笑意却几乎要满溢出来。 好!实在是好! 这李元其真人比老头子口中描述的还要出色百倍! 单凭这一手神出鬼没的功夫,就足以傲视京师年轻一辈! 李元其这个人不单单是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有些本事,这武功明显在藏拙。 吕氏现在心里对李元其满意极了,看李元其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火热了起来。 徐姿容闻言,脸颊瞬间飞上一抹绯红。 那不是女儿家的娇羞,而是自尊心受挫后的窘迫。 她下意识地朝母亲身后缩了缩,她竟觉得刚才她的所作所为其实李元其早有察觉了。 这细微的动作落入吕氏眼中,却被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 女儿这是……害羞了? 吕氏心中更是乐开了花,对这门亲事已是十拿九稳。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拍了拍徐姿容的手背,笑盈盈地对李元其言道:“李掌柜,我忽然想起隔壁的锦绣布庄新到了一批苏杭料子,我去瞧瞧。姿容,你且在此处等我片刻,莫要乱跑。” 言罢,她转身之际,手肘看似不经意地往后轻轻一撞。 “哎呀!” 徐姿容本就心神不宁,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一推,顿时重心不稳,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目标,正是近在咫尺的李元其! 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 徐姿容更是大惊失色,慌乱中双手胡乱抓住,恰好捏住了李元其稳住她身形的手臂。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头又是一震。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那手臂的轮廓清晰无比。 不是文弱书生的松垮,更非寻常武夫的粗硬,而是一种……一种内敛而极具爆发力的坚实!每一寸肌理都仿佛是千锤百炼的精钢,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然而,她还来不及细细品味这份震惊,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便将她轻轻推开。 李元其退后半步,与她拉开距离,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审视。 “这位姑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对一个清白男子动手动脚……”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不太好吧?”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徐姿容瞬间懵了。 她……她被一个商贾,当众指责……动手动脚?! “你……!”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愤猛地冲上头顶,让她那张英气逼人的俏脸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堂堂魏国公之女,将门虎女,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就在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柜台后蹿了出来,正是平日里在店里帮忙打杂的猴子悟空。 他指着满脸通红的徐姿容,做了个鬼脸,吱吱吱地嚷嚷起来。 “轰——!” 周遭客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那些压抑的窃笑声和指指点点的动作,像一根根无形的钢针,狠狠扎在徐姿容的自尊心上。 她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找死!” 一声清叱,含怒而出! 徐姿容常年习武的本能瞬间爆发,身体快于思考,右拳紧握,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李元其的面门! 这一拳,又快又狠,寻常人根本无从躲闪! 然而,李元其只是头颅微偏,那势大力沉的拳风几乎是擦着他的鬓发而过,分毫不差。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移动一下。 一击落空,徐姿容的怒火烧得更旺。 她欺身而上,一把揪住李元其的衣领,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店门外拖! 此地人多,施展不开!她今日定要在这店门外,好好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登徒子! “掌柜的!” 小一小二见状大惊,抄起手边的算盘和抹布就要上前护主。 李元其却向他们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必插手。 他心中有些无奈,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谁知这位将门虎女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他任由徐姿容将自己揪到店门口的空地上,感受着从她手上传来的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力道。 “放手!”刚一站定,徐姿容便猛地松开手,向后跃开,摆开了家传破阵拳的架势,“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真本事!”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动! 双拳如梨花暴雨,连绵不绝,招招攻向李元其周身要害。 拳风呼啸,气势逼人,显然是动了真格!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围观者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李元其依旧负手而立,脚下踩着一种奇异的步法,在那密不透风的拳影中闲庭信步。 徐姿容的每一招,每一式,无论多么刁钻狠辣,都被他以最小的幅度且最不可思议的角度轻松避过。 李元其仿佛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徐姿容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憋屈! 她的拳法,完全被对方看穿了! 自己刚一抬手,对方就已经预判了她接下来三招的变化! 那种有力无处使,处处受制的无力感,让她几欲发狂! “住手!都住手!” 吕氏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从隔壁布庄跑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 她本想在隔壁偷偷观察一下女儿和李元其的互动,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两人竟真的动起手来! 可当她看清场中的情景时,也瞬间呆立当场,美目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 女儿那套连她父亲徐达都赞不绝口的拳法,在李元其面前,竟如同儿戏! 终于,徐姿容一个猛冲落空,气力不济,踉跄半步,停了下来。 她胸口剧烈起伏,香汗淋漓,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连衣角都未曾凌乱的男人。 李元其也停下脚步,掸了掸衣领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目光落在徐姿容倔强而又充满挫败的脸上。 “徐姑娘,承让了。” “今日,念在你是魏国公的爱女,我只守不攻。若有下次,再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 他的眼神陡然一凝。 “李某的拳脚,可不长眼睛。” 第32章 灵魂之酱·郫县豆瓣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好!” 紧接着,叫好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好俊的功夫!当真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这位徐家小姐的拳法已是刚猛无匹,寻常三五个大汉都近不得身,没曾想在这位李掌柜面前,竟是连衣角都沾不到!” “当真是神乎其技啊!” 他们方才看得真切,那不是什么花拳绣腿,而是真正的生死搏杀之术! 可是这老板步法看起来十分轻松,不像是在躲避招数,倒像是慢悠悠的散步一般。 他们在一旁观战,虽然离得有距离,但是徐家小姐的拳法带起的风他们也能感受到。 相比较之下,这李老板的武功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徐姿容一张俏脸青白交加,胸口剧烈起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她自五岁习武,在军中大营与那些悍卒滚爬,一手家传的破阵拳不说打遍京师无敌手,至少在同辈之中,鲜有能接下她十招之人! 但是她引以为傲的拳法,居然对李元其来说就像是过家家一般! 这实在是让她接受不了。 那数十招狂风骤雨般的猛攻,自己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这已经不是技巧的差距,而是境界的碾压! 那是一种完全被看透,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力感! 羞愤交加之余,一股更为陌生的情绪却从心底悄然升起。 是敬佩,是震撼,是对绝对力量的本能折服。 原本对李元其的不服气,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 吕氏此刻的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她本意是让女儿试探一下李元其的品性,顺便制造些许肢体接触,增进感情。 谁能想到,场面竟会失控到这般地步。 更没想到,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商贾,竟藏着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 这哪里是良婿人选,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麒麟儿! 只是女儿能不能把握住这样的好儿郎?吕氏的心里也开始犯难。 不过看今天这个样子,女儿这边应该对李元其的印象不错,只是这李老板看起来...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还在兀自喘息的女儿,对着李元其匆匆一福身。 “李掌柜,小女无状,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我们……我们改日再来定制香皂!” 话音未落,她已是拉着徐姿容,匆忙离去。 这里围着的人太多了,吕氏也担心女儿因为觉得丢脸再发脾气。 母女二人一走,店里的气氛瞬间达到了顶点。 “李掌柜,真人不露相啊!您这功夫,是哪位高人门下?” “就是!我说李掌柜气度不凡,原来是位武林高手!” “这大明超市的东西本就够神奇了,没想到老板更是个深藏不露的奇人!” 一时间,各种打探好奇的询问声此起彼伏。 李元其只是淡然一笑,拱手四方:“各位客官谬赞了,一点防身的粗浅功夫,不值一提。今日让大家受惊,小店所有商品,半个时辰内,一律九折!” 话锋一转,直接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生意上。 就在他应付着热情的客人时,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如约而至。 【叮!】 【恭喜宿主,成功引发高度情绪波动事件,店铺知名度大幅提升,特此奖励发放。】 【奖励一:精装眉笔 x 100支。】 【奖励二:精制白面粉 x 10袋(每袋十斤)。】 【奖励三:灵魂之酱·郫县豆瓣 x 10瓶(每瓶一斤)。】 李元其心中一动,表面不动声色,意识却已沉入系统空间。 眉笔?这玩意儿好! 如今大明的女子画眉,用的还是青黑色的黛石,需得研磨成粉,再用水调和,麻烦不说,上色也不均匀。 系统这眉笔,旋转化裁,膏体顺滑,显色精准,简直是降维打击! 他手里摩挲着眉笔的包装,已然为这小东西定好了价。 五十文一支,绝对会让应天府的贵妇小姐们抢破头! 再看面粉,李元其的目光亮了。 他来到这个时代,最不习惯的便是主食。 明初的磨面技术还很落后,磨出的面粉麸皮混杂,口感粗糙,做出来的面食总带着一股剌嗓子的感觉。 而系统出品的这面粉,雪白细腻,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想吃。 李元其从来都不愿意亏待自己的这张嘴,这面粉就算卖不出去,对他来说也是很好的东西。 包子、饺子、拉面、油条、手擀面……无数现代美食的影子在他脑海中疯狂闪过! “一两银子一袋!贵是贵了点,但绝对物有所值!”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十个酱红色的玻璃瓶上。 郫县豆瓣酱! 李元其现在可太需要这些调料了,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就是调料没有后世那么丰富,虽然吃着清爽,但是对于李元其来说始终觉得寡淡。 那股熟悉的、霸道的、勾魂夺魄的酱香,哪怕只是通过系统面板,似乎都能穿透时空,直冲他的味蕾! 这是简直是做菜的救星,没有它,麻婆豆腐就没有灵魂,回锅肉就少了精髓! “二两银子一瓶!”李元其心中狠狠地一定价,“爱买不买!这可是我自己的精神食粮!” 有了新货,自然要摆上货架。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随即对柜台后的小一小二扬了扬下巴。 “看好店,我去后院进点新货来。” 这已是兄弟俩和他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 小一小二机灵地点头应下,开始更加卖力地招呼客人。 李元其则转身进了后院,实则是借着院墙的遮掩,从系统空间里取出物品。 但光拿出来不行,总得有个由头。 他将新货暂时存放在后院的空置杂物间,随即又从后门溜了出去。 想要掩人耳目,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谎言做成真事。 他信步走到附近的菜市。此刻正是午后,菜市里多是左近农户自家种的青蔬,上面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和新鲜的泥土芬芳。 李元其也不挑剔,随意拣了几样水灵的青菜,又买了些猪肉和豆腐,拎在手里,慢悠悠地晃回了店里。 第33章 李元其,此饼……可有方子 路过街角的明月楼时,一道圆滚滚的身影从门里探了出来,满脸堆笑,正是明月楼的钱掌柜。 “哎哟!李掌柜!可算等着您了!”钱掌柜一溜小跑过来。 李元其驻足,淡然颔首:“钱掌柜有事?” “有事!天大的事!”钱掌柜压低了声音,脸上那点肥肉都挤在了一起,神秘兮兮地凑近,“您那酒精炉,真是神了!昨儿个雅间里用上,客人都惊呆了!无烟无灰,火力还旺!我这不想着,再……再跟您订购十套?” 他的眼神里满是热切与渴望,店里客人的反应做不假,这套酒精炉给店里带来了不少回头客。 李元其心中了然,这便是新产品带来的连锁效应。 他掂了掂手里的菜,不疾不徐地回了一句。 “明日开门再谈。钱掌柜,今日的新货,或许比酒精炉更有意思。” 言罢,他不再停留,留给钱掌柜一个充满遐想的背影和一句让他抓心挠肝的话。 回到自家铺子后院,小一小二还在前头忙着应付九折优惠带来的客流高峰,喧闹声隔着院墙都能听见。 李元其将买来的菜肉放下,先是仔细地用新出的香皂净了手,这才深吸一口气,心念一动。 两样东西凭空出现在厨房的案板上。 一袋是印着特制精面字样的白面粉,袋口解开,那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纯粹的麦香。 另一件,则是那瓶让他魂牵梦萦的郫县豆瓣酱! 拧开瓶盖的瞬间,一股带着发酵醇香的辛辣气息扑面而来,就是这个味儿! 李元其双眼放光,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他来到这大明朝,嘴里简直快淡出个鸟来! 今天,他要犒劳自己的五脏庙! 和面、醒面、擀面、刷油、撒上葱花……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现代人对美食的虔诚。最关键的一步,是调酱。 他挖出一大勺殷红油亮的豆瓣酱,与蒜泥葱段盐混合,用热油刺啦一声激发,那股复合的酱香刹那间升华,穿透了厨房的门窗,挣脱了院墙的束缚,如同一个勾魂的信使,蛮横地朝着四面八方飘散而去! 平底锅上,油已烧热。 面饼下锅,金黄的色泽迅速从饼边蔓延开来。 待到两面焦黄,李元其手腕一抖,将秘制酱料均匀地刷在饼上,最后撒上一把白芝麻。 香!实在是太香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融合了麦香、酱香、葱香、辛香的复合型香气,在秦淮河畔的这条巷弄里,投下了一颗嗅觉的重磅炸弹! …… 与此同时,大明超市的店门口,一顶不起眼的青呢小轿悄然落下。 朱英娆今日的心情,满是雀跃与新奇。 这几日,母后宫中因为几样新奇物事,气氛都大为不同。 那名为厕纸的雪白软纸,彻底取代了粗糙的厕筹,用过的宫妃无不交口称赞。 母后私下里算了笔账,光这一项,每年就能为宫里省下采买处理厕筹的大笔开销和人力,对向来节俭的马皇后而言,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而那保温桶更是妙用无穷。 父皇批阅奏折至深夜,以往总要有几个宫女太监候着,随时准备热茶热汤。 如今有了保温桶,提前备好即可,深夜里依旧热气腾腾。 一来二去,竟也能省下不少夜间伺候的人手。 利国利民,父皇的金口玉言,果然不虚! 宫中已然起了风声,不少妃嫔都旁敲侧击,想让皇后定期从那大明超市采买些新货。 朱英娆便自告奋勇,领下了这个采买官的差事,得了允许,第一时间便跑了出来。 她本想先去店里看看又上了什么新货,可刚走到门口,一股浓烈而奇异的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 朱英娆鬼使神差地绕过店铺,循着香味的源头,径直走向了后院。 院门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元其正端着一个金黄油亮、撒满芝麻的大圆饼,从厨房里走出来。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李元其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位宁国公主会找到后院来。 但他旋即恢复了从容,嘴角一扬,露出一抹自然的笑意。 “公主殿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出锅的酱香饼,可要尝尝?” 没有丝毫的谄媚与惊慌,李元其的语气平淡。 朱英娆的脸颊微微一红,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请自来的举动有些失礼。 可那股香味实在太过蛮横,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她矜持地点了点头,喉头不自觉地轻轻滚动了一下。 恰在此时,小一小二也关了店门,兴高采烈地冲进了后院。 他们怀里抱着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正是李元其前些日子买下的宠物。 “掌柜的,您是没瞧见,那徐家小姐走后,咱们店里差点被挤爆了!” “对对对!那眉笔才摆上去,一刻钟不到就卖了三十多支!那些夫人们眼睛都红了!” 兄弟俩叽叽喳喳,汇报着今日的战果,那猴子也在一旁吱吱乱叫,手舞足蹈。 当他们看到院中多了一位容貌绝美的女子时,瞬间噤声,吓得缩了缩脖子。 李元其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将切好的酱香饼分给众人。 朱英娆接过那一角温热的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咔嚓——” 饼皮外层焦香酥脆,内里却柔软劲道,层层分明。 紧接着,那霸道的酱料在口腔中轰然炸开! 太好吃了! 朱英娆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所有的矜持与仪态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自打吃过李元其的辣条,她就觉得御膳房那些所谓的山珍海味,滋味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那些菜肴讲究的是火候、是刀工、是食材的本味,固然精致,却少了一点滋味。 而眼前这块看似寻常的饼,却给了她答案。 原来,食物的味道可以如此丰富,如此有层次,如此……让人欲罢不能! 三两口吃完一角,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一双明眸灼灼地望着李元其,再开口时,话语中包含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李元其,此饼……可有方子?” “这方子,你开个价,本……我买了!我要让御膳房的人,都来学这手艺!” 第34章 你家可不就是这大明江山么 “小姐想要,自然可以。只是这方子……可不是一张纸那么简单。” 为了避免麻烦,李元其此时还是没有点朱英娆的身份。 朱英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以为他要抬价,小脸一板,颇有皇家气派:“你尽管开口!钱财不是问题!” 李元其却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厨房门口,指了指那空空如也的酱料碗:“方子是死的,味道是活的。做这酱香饼,最关键的,并非和面擀饼的手法,而是那独一无二的酱料。没有我的酱,就算御膳房的大厨,做出来的也不过是寻常的葱油饼罢了。” 这话,他说得自信满满,不容置喙。 朱英娆冰雪聪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的眼眸亮了亮,原来玄机在此! 这李元其,果然藏着一手! “那便连你的酱料也一并买了!” “酱料可以卖,但方子,我只卖一次。”李元其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晃,“十二两银子,我将手法写予你。至于酱料,日后公主若还需要,可随时来我店里采买。” 这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既赚了快钱,又锁定了宫里这个长期大客户。 朱英娆毫不犹豫地点头:“成交!” 对她而言,十二两银子不过是几件首饰的价钱,能换来一道让父皇母后都赞不绝口的美味,简直太值了! 李元其转身拿来纸笔,刷刷点点,很快写下一份看似详尽的方子。 朱英娆接过,如获至宝,当即命随行侍女付了银子。 事毕,李元其揉了揉肩膀,故作疲惫地舒了口气:“连日开张,身子骨有些乏了。明后两日,我打算歇业,在这应天府里转转,不知附近可有什么好去处?” 朱英娆得了方子,心情大好,闻言立刻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这有何难?应天府我熟得很!明日辰时,我来寻你,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便有劳公主殿下了。” 两人约定妥当,朱英??带着那张价值十二两银子的天价方子,兴冲冲地回宫复命去了。 她满心都是让御膳房重现这人间美味的念头,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手中这张方子,缺了最核心的灵魂——那瓶来自后世的郫县豆瓣酱。 李元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 翌日,清晨。 大明超市门口,三道身影联袂而至,气度非凡。 郑国公常遇春,魏国公徐达,宰相刘伯温。 三位跺跺脚大明朝堂都要抖三抖的顶级权贵,此刻却像寻常百姓一样,站在一家小铺子门前,等着开门。 然而,日上三竿,那两扇门板依旧纹丝不动。 常遇春的耐心率先告罄,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搞什么名堂!这小子!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睡懒觉不成?” 徐达相对沉稳,捋了捋胡须:“常老弟稍安勿躁,或许是昨日生意太好,今日起晚了。” 刘伯温则眯着眼,打量着这间不起眼的铺子,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能人异士,行事自有章法,我等且看便是。” “看什么看!我进去瞧瞧!” 常遇春是个行动派,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流星地绕向后院。 院门没锁。 他一把推开,却见院内空无一人,只有小一小二两个半大孩子,正趴在石桌上,一个拨着算盘,一个拿着炭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眉笔入账十五两,面粉十两,豆瓣酱二十两……掌柜的真是神了,这几样东西比卖香皂还赚!” 常遇春一声咳嗽,如同平地起雷。 小一小二吓得一哆嗦,抬头看见三位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连忙起身行礼,战战兢兢。 “三位贵客,可是要寻我家掌柜?”小一壮着胆子问。 常遇春瞪着牛眼:“废话!他人呢?为何不开门做生意?” 小二怯生生地回答:“回禀国公爷,掌柜的说……说连日劳累,要歇业两日,出去游玩了。命我兄弟二人在家核对账目,温习功课。” “什么?!”常遇春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声音拔高了八度,“游玩去了?!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这样做生意的!简直是玩忽职守,不思进取!”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实在是对李元其恨铁不成钢。 徐达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我倒觉得,此子张弛有度,非池中之物。对了,小女姿容昨日回来,对此子评价甚高,尤其……是那身功夫。” 提起这个,常遇春脸上的怒气一滞,想起自己被李元其轻松放倒的场景,老脸不禁有些发烫,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三位大佬今日都休沐,本想来瞧瞧新货,顺便再玩几把无事牌,没曾想吃了闭门羹。 刘伯温呵呵一笑,打破了尴尬:“既然主人不在,我等也不好叨扰。不过这院子清净,石桌石凳俱全,倒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他从袖中摸出一副叶子牌,正是那无事牌。 常遇春眼睛一亮,刚才的火气顿时消散无踪:“对对对!闲着也是闲着,来!杀几盘!” 于是乎,三位大明朝的顶级功勋,就在李元其家的后院里,围着石桌,兴致勃勃地打起了牌,倒也自得其乐。 …… 与此同时,应天府东郊,皇家马场。 这里芳草如茵,一望无际,数十匹神骏非凡的宝马正在悠闲地吃草,远处是连绵的青山,景色蔚为大观。 朱英娆今日换了一身利落的骑装,英姿飒爽。她扬着下巴,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向身旁的李元其介绍。 “如何?这里还算清静吧?” 李元其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青草的芬芳。 他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咋舌。 皇家御用马场,这放后世就是顶级的私人俱乐部,还是不对外开放的那种。 “这里是我家跑马的地方,寻常时候没什么人来,你不用拘束。”朱英娆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自家后花园一般。 李元其心中一笑,你家可不就是这大明江山么。 一名马夫牵过两匹神采奕奕的骏马,一匹枣红,一匹雪白。 朱英娆熟练地翻身上了白马,姿态优美而矫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元其,递过缰绳。 “来,试试这匹追风,性子最是温顺。” 李元其看着眼前这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庞然大物,伸出手,有些生疏地摸了摸马鬃,干咳了一声。 “公主殿下,说来惭愧,在下……不会骑马。” 第35章 你居然不会骑马 “噗嗤……” 朱英娆先是一愣,随即,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从她唇边溢出,很快就变成了银铃般清脆的大笑。她俯在马背上,笑得花枝乱颤,英气勃勃的脸颊上飞起两抹动人的红霞。 “你……你居然不会骑马?” 李元其摸了摸鼻子,神色坦然。 他心中暗道,一个在钢筋水泥丛林里长大的现代社畜,会开车的比会骑马的多太多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在朱英娆眼中,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终于露出了破绽。 他会做神奇的香皂,会制辛辣开胃的辣条,会写一手惊艳的风骨瘦金体,甚至连魏国公府上的悍女徐姿容都不是他一合之将。 可现在,他却对着一匹温顺的马儿束手无策。 这种反差,非但没有减损他的形象,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真实有趣。 “笑够了?”李元其挑了挑眉,脸上并无半分窘迫。 “没……没有。”朱英娆强忍笑意,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无妨,本公主今日便教你。学会了骑马,以后出门办事也方便许多,总不能一直靠两条腿走。” 在这个时代,马匹便是顶级的交通工具,是身份与效率的象征。 李元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迟疑。 在马夫的帮助和朱英娆的指点下,他笨拙地爬上了马背。 看着李元其这副模样,朱英娆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而,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最初,李元其确实东倒西歪,全靠强大的平衡感才没被甩下去。 但是一刻钟后,他已经能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驾驭着追风在草地上慢悠悠地踱步。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一声清朗的呼啸,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已经化作一道赤色闪电,在广阔的马场上绕着圈子飞驰起来! 风拂过耳畔,速度带来的快感让李元其胸中涌起一股久违的豪情。 他脑中盘算的,却已是如何利用这项新技能。 应天府周边有哪些乡镇可以去考察?送货的范围是不是可以大大扩展? 朱英娆勒住缰绳,停在场边,美目中满是不可思议。 李元其学习骑马的速度快的像是以前就会一般,就算是她,学骑马也花了不少功夫。 但是这些事情对于李元其来说仿佛算不得什么。 …… 而在李元其纵马驰骋之时,大明超市的后院,却是另一番光景。 石桌上,无事牌被拍得噼啪作响。 “哈哈!糊了!清一色!”常遇春将手中的牌一推,满面红光,笑声震得屋檐上的瓦片都嗡嗡作响。 徐达和刘伯温对视一眼,皆是无奈摇头。 小一小二对视一眼,懂事地去后厨提了茶壶,给三位牌友续上茶水。 “两位小哥,你们掌柜的,今日真就歇业游玩去了?”刘伯温呷了口茶,笑眯眯地随口一问。 小二点点头,嘴快地补充了一句:“是啊,刘伯爷。掌柜的今儿个,好像是跟一位姑娘家出门的。” “哦?” 徐达捏着牌的手微微一顿,看似不经意地抬起眼皮,“是何人?” 小一在旁边扯了扯弟弟的衣角,示意他别多嘴。 掌柜的交代过,那位东家身份尊贵,不可妄议。 小二却没领会到,老实巴交地回忆着:“就是上次跟那位很大气的东家一起来的小姐呀,长得可好看了。” 此言一出,牌桌上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徐达心头顿时生出几分紧迫感,自然,像李元其这般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公主殿下看上也属实正常。 只是这样一来,他家女儿怕是没有福分了。 “嘿!”常遇春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他一把搂过徐达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大笑起来,“老徐,我看你这心思要落空喽!人家郎才女貌,指不定早就看对眼了!还不如学我,就想着跟那小子痛痛快快打上一场,岂不快哉!” 徐达瞪了他一眼,将他的胳膊甩开,心中却是愈发沉重。 …… 日暮西沉。 李元其才在朱英娆的催促下,意犹未尽地结束了一整天的骑术练习。 长久没有如此剧烈的运动,饶是他体质过人,此刻也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般,尤其是双腿内侧,火辣辣地疼。 与朱英娆告别后,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超市后院,只想赶紧冲个澡,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然而,当他推开院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住了。 院内的石桌上,油灯已经点亮。 三道熟悉的身影依旧围坐着,正就着昏黄的灯光,聚精会神地……打着牌。 李元其嘴角一阵抽搐。 这三位爷的牌瘾……未免也太大了些! 休沐一日,竟是在他家院子里打了一整天的牌? 更让他意外的是,石桌旁还站着一道倩影。 那女子身着劲装,身段窈窕,面容姣好,只是此刻俏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 正是徐达之女,徐姿容。 徐姿容显然也发现了他,娇躯一颤,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避开了他的目光,耳根处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元其回来了!” 徐达眼尖,率先看到了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他见女儿要躲,眉头一皱,一把拉住了自家女儿的手腕,不让她退缩。 “姿容,过来。” 徐达的声音不容置喙。 他将女儿拉到身前,对着李元其,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元其小友,上次之事,是小女鲁莽了。她自幼在军中厮混,性子野,被我惯坏了,还望你莫要见怪。”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李元其看着眼前这对父女,一个强硬致歉,一个别扭地低着头,他挥了挥手,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徐国公言重了,不过是小辈间切磋,谈不上怪罪。此事早已过去了。” 他这一番大度之言,让徐达目光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也让徐姿容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下。 见院中几位大佬都看着自己,一副今晚不走了的架势,李元其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忽然心念一动。 他咧嘴一笑,环视众人。 “诸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都赶上了,不如……大家一起吃顿火锅吧?” 第36章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常遇春一拍大腿,“那是个什么吃食?好吃不好吃?” “好吃不好吃,”李元其神秘一笑,活动了一下因骑马而酸胀的肩膀,“尝过便知。保证诸位,吃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 世间万事,没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顿。 李元其一脸自信的表情,这可是跨越了数百年时空,依旧能征服无数味蕾的终极社交美食。 他也不多言,转身进了后厨,小一小二连忙跟上打下手。 不多时,一阵前所未有的霸道香气,便从后厨的门缝里钻了出来,直直的往人的鼻子里面钻。 那不是寻常菜肴的香,而是一种极富侵略性的味道。 这香味极其霸道,直往人鼻腔里钻,让人不由自主地口舌生津。 当李元其端着一口紫铜锅,小一小二抬着几大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牛羊肉和洗得干干净净的各色蔬菜和菌菇回到院里时,常遇春已经忍不住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 炭火熊熊,锅中汤汁很快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那股麻辣鲜香的味道愈发浓烈。 常遇春哪里还忍得住,第一个抄起筷子,夹了一大片羊肉在红汤里涮了七八下,往蘸料里一滚,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嘶……哈!” 下一刻,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没有想到这股辣气直冲大脑。 徐姿容见状,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 可常遇春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猛灌了一大口凉茶,然后,竟又夹起一片更大的牛肉,再次投入那滚滚红汤之中! “痛快!过瘾!”他含糊不清地大吼着,汗珠从额角滚落,双眼放光,手里的筷子舞成了残影。 这一下,连最为沉稳的刘伯温和徐达都坐不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也学着样子,小心翼翼地涮了一片。 入口的瞬间,先是豆瓣酱的咸香,随即,一股猛烈的麻辣如同炸雷般在舌尖爆开,瞬间席卷整个口腔! 那滋味,霸道无比,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 汗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毛孔里冒了出来。 徐姿-容起初还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小口慢嚼,姿态优雅。 可那股麻辣鲜香的劲儿直冲天灵盖,几筷子下去,她那点矜持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终于,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臻首一低,一把将碍事的衣袖挽到了手肘,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夹起一片毛肚,在滚滚红汤中利落地七上八下,蘸了酱,送入口中,咀嚼时双颊微鼓,眼神专注而明亮。 她低头猛吃,心中却翻江倒海。 原以为他只是个武功高强、心思莫测的商人,没想到……连庖厨之事也这般精通……他到底还有多少面? 一顿火锅,吃得众人大汗淋漓,酣畅尽兴。 桌上的气氛也从最初的些许尴尬,变得热络无比。 “元其啊,”徐达放下筷子,擦了擦汗,看似随意地开口,“今日歇业一天,瞧你回来时有些疲惫,是去了何处?” 李元其夹了筷青菜,神色如常:“哦,应宁国公主之邀,去了趟皇家马场,学了学骑马。” “噗——咳咳咳!”常遇春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他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去学骑马?你小子……居然是今天才第一次骑马?” 众人皆是一脸错愕。 在他们想来,李元其这般人物,琴棋书画武功商道样样精通,骑术这等武人标配的技能,不说炉火纯青,也该是信手拈来。 院子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常遇春毫不掩饰的哄堂大笑。 就连一向稳重的刘伯温,嘴角也忍不住咧开。 徐姿容也抬起头,美目中闪烁着惊奇的光芒,那张因热气而红扑扑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真切的笑意。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面对众人的笑声,李元其却只是淡然地耸耸肩,毫无窘迫之色:“术业有专攻罢了,不会便学,没什么丢人的。” 这份坦荡从容,反倒让常遇春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 一顿火锅的热气,不仅消弭了李元其和徐姿容之间的那点不快,也让众人对他多了一层更亲近的认知。 只是,徐达心中原本盘算的牵线搭桥,此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宁国公主…… 这四个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他心头。 回魏国公府的路上,月色清冷。 徐达与女儿并肩而行,他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姿容,你觉得……李元其此人如何?” 徐姿容脚步微微一顿,月光下,她耳根泛起微红,却故作平静地哼了一声:“还行吧。鬼点子多,做的东西……倒也还算好吃。” “仅仅是还行?”徐达何等人物,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言不由衷。 徐姿容扭过头,不去看父亲探寻的目光,声音低了几分:“他……与女儿之前见过的那些世家子弟、军中莽汉,都不同。” 徐达心中一叹,不同,便是动了心。 …… 另一边,大明超市后院。 送走众人,收拾完碗筷,李元其痛快地冲了个澡,浑身的疲惫与酸痛一扫而空。 他躺在床上,枕着双臂,回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学会骑马,解锁了新的出行方式。 与宁国公主的关系,似乎也更近了一步。 而一顿火锅,更是意外地化解了与徐姿容的矛盾,还收获了国公们的另眼相看。 【叮!检测到宿主通过美食成功化解人际冲突,并引发多名重要人物的高度正面情绪!】 【任务声名鹊起进度大幅提升!当前知名度:应天府商圈新贵。】 【触发隐藏条件:美食的魅力。宿主是否考虑开设餐饮业务分支?开设食肆,将解锁专属菜谱及厨具商品。】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李元其的眼睛猛地一亮。 开食肆? 这个想法,像一颗火种,瞬间在他心里燃起了燎原之势! 而在院子另一头的厢房里,烛光摇曳。 小一正襟危坐,一笔一划地在沙盘上练习着今天刚学的字。 小二则捧着账本,小声嘀咕:“哥,今天没开张,可前几日的进账,都快赶上别家铺子一个月了。你说,掌柜的那些神仙玩意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应天府这么大,愣是找不出第二家!” 小一写完最后一笔,抬起头,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别瞎猜。咱们只要知道,掌柜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咱们跟着掌柜的,往后,就都是好日子。” 第37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坤宁宫内,瑞脑香炉里熏着上好的龙涎香,暖意融融。 御膳房总管齐胜躬着身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面前的白玉盘里,盛着几块金黄油亮的饼,从外观上看,与宁国公主带回来的那块酱香饼别无二致。 可朱英娆只咬了一口,便秀眉微蹙,放下了玉箸。 “齐总管,不是这个味道。” 那日在李元其铺子里吃到的酱香饼,咸香中带着鲜甜,酱料浓郁却不齁人,面饼外酥里嫩,层次分明。 而眼前的这块,颜色却不鲜亮,味道也不够浓郁,而且毫无回甘。 齐胜的腰弯得更低了,满脸苦涩:“回禀公主,奴才已经完全按照您带回来的方子,一钱一两都不敢差。可……可就是做不出那个神髓。尤其是那酱料,方子上只写了秘制酱料,奴才已经尝试了几十次了,始终差了那么一口气。” 没有系统出品的特供复合调味料,纵使是皇宫大厨,也无法复刻出跨越时代的美味。 “废物!”朱英娆有些气恼,却也知道这并非齐胜之过。 她鼓了鼓腮帮子,那日的神奇滋味在舌尖萦绕,越是吃不到,心里就越是惦记。 一直端坐于凤座之上,含笑看着女儿的马皇后,此时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婉而有力量:“英娆,不得无礼。齐总管已是尽力了。” 她拿起妆台上一支乌木杆的眉笔,对着光亮,细细端详。 笔尖细腻,色泽均匀,轻轻在手背上一划,便是一道流畅自然的黛色。 “这支眉笔,倒是比宫里用的那些方便多了。” 马皇后眼含赞许,“无需研磨,随取随用,颜色也自然。最难得的是,听你说,价格还极其低廉。” 宫中画眉,用的是昂贵的螺子黛,需得精心研磨调和,费时费力。 而李元其这小小的眉笔,却将一切化繁为简,其价值,在马皇后这种掌管后宫用度的国母眼中,远比一块点心要大得多。 “可不是嘛!” 话音未落,一道更为活泼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长临公主朱英瑶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一把挽住朱英娆的胳膊,好奇地探头:“皇姐,听说你又从宫外带回好东西了?快给我瞧瞧!” 朱英瑶拿起那支眉笔,学着姐姐的样子在眉上描画了两下,铜镜中的眉形瞬间变得清晰立体,她顿时喜笑颜开:“哎呀!真好用!这李掌柜,上新还真快!下次出宫定要多买几支!” 朱英娆被妹妹缠得没法,只好将酱香饼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抱怨一句:“方子都买回来了,御膳房还是做不出那个味儿,真是气人。” 齐胜见状,连忙抓住机会,大胆进言:“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奴才有一愚见,既然我等闭门造车不成,何不……何不让奴才出宫一趟,去那李掌柜的铺中,当面请教?也好看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出宫学习?”马皇后倒是觉得不合适。 让堂堂御膳房总管,去向一个市井商贾请教厨艺,这事说出去,怕是要惊掉一地眼球。 她看向朱英娆,打趣道:“你这丫头,自从遇上那李元其,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先是香皂,再是眉笔,如今又为了一口吃的,要把御膳房总管都给派出去了,可见就是就是个贪吃鬼。” 朱英娆顿时霞飞双颊,跺脚娇嗔:“母后!” “我看不是贪吃鬼,是思春鬼!”朱英瑶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挤眉弄眼,“皇姐,你就是看上那个李掌柜了!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哎,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妹妹我去替你求父皇,让他下旨赐婚,不就得了?” “你……你胡说什么!”朱英娆又羞又急,一张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伸手就要去拧妹妹的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马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心里有些其他的考虑。 英娆是她最疼爱的长女,身份尊贵。 而那李元其,虽有些惊世之才,终究只是个商贾。 公主下嫁商贾,于大明的礼制而言,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可转念一想,那李元其谈吐不凡,气度从容,武艺更是深不可测,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这样的人物,真能一辈子屈居于市井之间吗? 见母亲陷入沉思,朱英娆更是慌了神,连连否认,可她的辩解在妹妹促狭的笑声中,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马皇后还是点了点头,对齐胜道:“也罢。你便去一趟吧,切记,万事低调,莫要暴露了身份。” “奴才遵旨!”齐胜如蒙大赦,连忙叩首退下。 一场关于美食的风波,竟在不经意间,掀起了皇家婚事的涟漪。 翌日,晨光熹微。 大明超市的后院里,李元其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晨曦中泛着一层薄汗。 他双脚稳扎如松,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拳风呼啸,卷起地上几片落叶。 宗师级武道,是系统灌输的知识与本能。 但每日的晨练,却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自律。 这具身体,这方天地,他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掌控感。 院子一角,小一和小二也有样学样地扎着马步,挥着小拳头。 小一神情专注,一招一式力求标准,颇有几分李元其的沉稳。 小二则要跳脱得多,拳头挥得呼呼作响,嘴里还自己配着音,精神头十足。 一套拳打完,李元其缓缓收势,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 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念头通达无比。 昨日骑马归来的酸痛感,早已消失无踪。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骑术的诀窍,可以独自驰骋了。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 用过早饭,交代了小一小二看店,李元其便独自一人去了马市。 穿过喧闹的人群,他没有去看那些高大威猛的战马,而是径直走到了一处专卖代步马匹的区域。 最终,他选中了一匹栗色的母马。这马性情温顺,眼神清澈,一看就是安稳的性子。 “掌柜的好眼力!”马贩子搓着手,满脸堆笑,“这匹马最是稳当,妇人孩童都骑得!” 李元其翻身试骑了一圈,果然如履平地。 他满意地点点头,痛快地付了银子,牵着自己的新座驾,悠哉悠哉地往回走。 有了马,行动便自由了许多。 他可以抽空去应天府的周边看看,考察一下地形,了解一下风土人情。 第38章 我要分成 牵着温顺的栗色母马,李元其信步走在应天府宽阔的街道上。 有了马,下一步自然是配鞍。 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这套浆洗得发白的旧衣,也该换换了。 他将马儿暂时寄存在一家车马行,转身便朝着应天府最繁华的东市走去。 他的目标明确——东市最大的布庄,锦绣阁。 他对这个时代的纺织技术颇为好奇。 后世一针一线绣出的双面苏绣,都足以被尊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时代刺绣工艺的巅峰究竟是何等光景。 锦绣阁门脸阔气,三层飞檐斗拱,朱漆大门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巨大牌匾,气派非凡。 李元其刚一踏入,一股混杂着布料、樟脑和淡淡香料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店内宽敞明亮,一匹匹色泽鲜亮的绸缎、棉布、纱罗,从货架上一直堆到房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几个穿着体面的员外郎正在管事的陪同下挑选料子,谈笑风生。 一个年轻的伙计懒洋洋地倚在柜台上,瞥见李元其一身半旧的布衣,眼中的热情瞬间冷却,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下巴,便继续自顾自地打着哈欠。 李元其浑不在意,自顾自地在店内踱步。他伸手抚过一匹湖绿色的暗花绸,触感丝滑,工艺确实精湛。 但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些布料的花样,无外乎龙凤呈祥、松鹤延年、牡丹富贵……纹样繁复华美,却匠气有余,灵气不足。 而且受限于染色技术,大批量生产的布匹,颜色虽多,却总有些许色差,不够纯粹鲜活。 看了一圈,李元其不禁微微摇头,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这份失望,恰好落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眼中。 那男子四十出头,身穿一件藏青色团花锦袍,面容儒雅,双目炯炯有神,正是锦绣阁的老板,席全。 席全的目光在李元其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年轻人衣着普通,但身姿挺拔如松,步履从容,那双眼睛在审视货品时,透着一股不属于寻常买家的专业与挑剔。 尤其是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气度,绝非寻常市井之辈所能拥有。 席全心中瞬间有了判断,他挥手屏退了正要上前询问的管事,亲自迎了上去,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这位客官,可是没有挑到合心意的料子?” 他的声音温润,不卑不亢,让人如沐春风。 李元其闻声回头,见来人气质不俗,便也客气地点了点头:“老板好眼力。贵店的料子,无论是织工还是用料,都属上乘。只是这花样……略显陈旧了些。” “陈旧?”席全微微一怔。 这可是对锦绣阁最大的否定! 要知道,他店里的花样,引领着整个应天府乃至江南的风尚,每年都有无数小布庄争相模仿。 那之前还懒洋-洋的伙计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嘀咕道:“土包子懂什么,咱们锦绣阁的花样要是都算陈旧,那全天下的布庄都没法开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几人耳中。 席全脸色一沉,回头冷冷地瞪了那伙计一眼。伙计顿时噤若寒蝉,缩了缩脖子。 席全转回头,脸上的笑容却更真诚了些:“客官言之有理。不知在客官看来,何为……新颖的花样?” 李元其淡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一句:“老板可有纸笔?” 席全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后院书房清净,客官请随我来。” 穿过挂满布匹的店铺,来到一间雅致的书房。席全亲自研墨铺纸,将一支上好的狼毫笔递到李元-其面前。 “客官请。” 李元其也不客气,接过笔,略一思索,笔尖便在宣纸上游走起来。 他没有画那些复杂的传统纹样,而是先画了几个极其简洁的几何图形——连续的菱形格、交错的波浪线、还有大小不一的圆点组合。 席全凑近一看,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如此简单,甚至有些……简陋?这也能算花样? 李元其一边画,一边解释:“此图样,名为简约。大道至简,繁复到极致,便是回归淳朴。您想,若将这菱格用金线绣于玄色绸缎之上,制成男式外袍,岂非低调中透着奢华?那波浪纹印在天青色的纱罗上,做成女子夏衫,风一吹,便如碧波荡漾,灵动飘逸。” 席全是个生意人,更是一个懂布料的行家。 经李元其这么一点拨,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成衣的模样。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李元其的笔锋一转,一个圆头圆脑,脖子上挂着铃铛,没有耳朵的古怪猫儿跃然纸上。 “这……这又是何方神圣?”席全彻底懵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形象的动物。 “此物,我称之为叮当猫,乃是福运的化身。” 李元其信口胡诌,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你看它,笑口常开,寓意喜乐。身形圆润,象征富足。最重要的是,它来自一个凡人无法企及的梦幻之地,能为人带来好运。若将此图样印染在孩童的衣物上,岂不人人喜爱?” 席全死死地盯着纸上那个憨态可掬的叮当猫,心脏砰砰狂跳。 商人的直觉疯狂地告诉他,这些东西,这些他从未见过的图案,一旦面世,必将引起一场风暴! “这些花样……这位公子,你可愿出让?”席全的声音都带了紧张的情绪。 李元其还没开口,脑海里系统的机械音适时响起。 【叮!检测到支线商机:出售设计图样。建议宿主接受合作,扩大资金来源,加速系统升级。】 李元其放下笔,神色从容地看向席全:“出让自然可以。但我不要一次性的银子。” “那……公子的意思是?”席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要分成。”李元其伸出一根手指,“我每个季度,为你提供三份独家新花样。所有使用这些花样制成的布料,无论售往何处,其所得利润,我要占一分。” 席全倒吸一口凉气。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布料的利润本就不算天高,织造、染色、人工、运送……层层都是成本,再被凭空分走一成,那真是割肉了! 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嘴唇翕动,正想讨价还价。 李元其自顾自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老板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我这花样,可不止你一家想买。应天府,乃至整个江南,布庄可不少。” 席全的额角渗出了汗。 他完全相信,只要李元其拿着这些图样走出锦绣阁的大门,立刻就会有无数布庄老板挥舞着银票扑上来! 届时,他不仅错失了天大的商机,更会多出一个足以将自己彻底碾压的恐怖对手! 权衡利弊,只在转瞬之间。 席全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拍桌子。 “好!一分利就一分利!公子,我们立契为据!” 第39章 娱乐产业,大有可为! 李元其手持着另一份契约,走出锦绣阁的大门时,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仅仅是几个后世烂大街的几何图案,外加一个随手涂鸦的蓝胖子,就换来了一家应天府顶级布庄未来利润的十分之一? 这赚钱的速度,比他辛辛苦苦卖辣条香皂,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心里盘算着,这应该就是系统提示的支线商机了。 如果这样的支线能多来几个,那他距离系统升级,解锁更多黑科技商品,岂不是指日可待? 一时间,李元其的脑海中思绪万千。 服装设计、流行金曲、美食配方……这个时代,遍地都是黄金,正等着他这个穿越者来捡拾。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自家铺子门口。 还未走近,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前来回踱步,抓耳挠腮,神情颇为焦急。 正是那无事牌的合作老板,张多。 “哎哟!李老板!您可算回来了!” 张多一见李元其,像是见到了救星,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手里还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张老板,何事如此焦急?”李元其有些诧异。 张多将布袋往李元其怀里一塞,布料下,银两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李老板,这是这个月的利钱!您快点点!” 沉甸甸的触感让李元其猛地回过神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桩大买卖。 最近又是开店,又是对付拱卫司,又是和皇帝老儿斗智斗勇,竟把这第一个支线任务的收益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张多见他收下银子,话匣子彻底打开了,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崇拜:“李老板,您是没瞧见啊!您这无事牌的规矩,简直是神来之笔!简单!太简单了!三岁小儿一学就会!如今整个应天府,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谁的袖子里不揣上一副?咱们的牌,早就卖断货了!这应天府里,都快要人手一份了!” 李元其掂了掂钱袋,客气地笑了笑:“张老板经营有方。” 无事牌这东西,可不是辣条香皂,它不是消耗品。 一副牌,只要不丢,能玩上好几年。 一旦市场饱和,这财路也就断了。 看来,是时候开发点新玩法了。 他脑中瞬间闪过麻将、斗地主、三国杀……这些后世的娱乐霸主,随便拿出一个,都足以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掀起惊涛骇浪。 正思索间,脑海里那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支线任务无事牌风靡应天超额完成,资金收益远超预期。系统升级进度提升10%。请宿主再接再厉,开拓更多商业版图。】 李元其心中一动,将今日所得飞快盘算了一遍。 店铺每日的流水,稳定却有限。 锦绣阁的利润分成,那是长线投资,见钱还早。 反倒是这看似不起眼的无事牌,竟成了他眼下最大的一笔现金流! 看来,娱乐产业,大有可为! …… 安逸地休息了两日,李元其的大明超市再度开张。 卯时刚过,铺子门前的队伍就已经排成了长龙。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小一小二维持着秩序,一切井然有序。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一顶青呢小轿在铺子前停下。 轿帘掀开,走下来的正是宫里的总管,小德子。 只是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人。 那人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穿一身浆洗得笔挺的宝蓝色直裰,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须,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神情倨傲,眼神锐利,一双手保养得极好,白皙干净,不像个常年劳作之人。 “李老板,生意兴隆啊!”德公公脸上挂着标准的和煦微笑。 “德公公客气了,稀客稀客。”李元其拱了拱手,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中年人身上。 德公公侧过身,郑重介绍:“这位,是宫里御膳房的总管,齐胜,齐总管。奉皇后娘娘懿旨,特来向李老板请教那酱香饼的独门手艺。” 御膳房总管? 他正要开口,却迎上了齐胜那双审视的眼睛。 齐胜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这年轻人,一身干净的细棉布衣,身上非但没有半点厨房的油烟味,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 双手修长,指甲干净,哪里像是颠勺握铲的大厨? 就凭他,能做出让公主殿下都念念不忘的美味? 齐胜心中冷哼一声,一股源自行家的轻蔑油然而生。 在他看来,这李元其八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偶然得了个偏方罢了。 李元其何等敏锐,瞬间就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的不屑。 李元其当时知道他们现在做不出来这酱香饼了,虽然这配方是拿走了,但是最关键的原材料没有拿走啊。 做不出来?那当然做不出来! 那酱香饼的灵魂,除了独家酱料,还有两样东西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提炼出川菜精髓的郫县豆瓣酱,以及系统出品、筋道十足的精磨面粉。 缺了这两样,别说是御膳房总管,就是食神来了,也只能望饼兴叹! 本来,若是对方诚心求教,他也不介意指点一二,顺便卖些原料,再赚一笔。 可瞧着齐胜这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李元其心底那点耐心顿时烟消云散。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店内拥挤的人群,对着德公公一摊手,脸上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德公公您也瞧见了,这刚开门,实在脱不开身。要不……让齐总管先在旁边等等?”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德公公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反而应和着李元其的话,他现在太知道这位李掌柜的地位了。 而齐胜,那张倨傲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他堂堂大内御膳房总管,皇家的御用厨神,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前呼后拥,奉若上宾? 今天,竟被一个市井小铺的老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晾在了一边! 第40章 就是这个味道! 德公公是何等的人精,眼见气氛不对,立刻打了个哈哈,上前一步,巧妙地挡在了二人中间。 “哎呀,李老板日理万机,咱们等等,等等便是。” 他一边说,一边朝齐胜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满是安抚与警告。 齐胜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 他明白,这是皇后娘娘交代的差事,要是办砸了,回去没法交代。 李元其当作没看见齐胜难看的脸色,转身,笑容可掬地朝德公公一拱手:“德公公,让您久等了。娘娘要的东西,我这就给您备上。” 说罢,他熟练地从货架上取下一个精致的乌木小盒,又转身从一个密封的白瓷罐里,用小木勺小心翼翼地舀出半斤晶莹如雪的盐粒,用油纸仔细包好。 “乌木眉笔,精盐半斤,您拿好。” 德公公接过东西,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这眉笔和精盐,都是皇后娘娘用了之后赞不绝口的东西,如今宫里头的贵人们,谁不以拥有一支李氏眉笔为荣? 齐胜独自站在一旁,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只好背着手,装作饶有兴致地在店铺内闲逛起来。 这铺子不大,但五脏俱全。 货架上摆放的东西稀奇古怪,那叫辣条的吃食红艳艳的,闻着就有一股勾人的辛香。 齐胜心中疑窦丛生。 他不经意间听到德公公和小一闲聊,只听德公公压低了声音感慨:“……就连长临公主都说,应天府最好吃的,不是咱们御膳房,反倒是李老板这儿……” 齐胜的心咯噔一下,那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之一,口味刁钻至极,连他这个御膳房总管都时常被挑剔,竟对这小子评价如此之高?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李元其刚刚打包的油纸包,那雪白细腻的盐粒,让他眼皮猛地一跳。 这不就是最近宫里好不容易才从市面上采买到的那种雪花般的精盐吗? 此盐无苦涩味,提鲜增味,效果远胜官盐。 他研究了许久,都想不通是何等工艺才能提炼出来。 日头渐渐升高,店里的客人终于少了些。 李元其伸了个懒腰,他擦了擦手,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哎呀,怠慢了,怠慢了。这都快午时了,想必二位也饿了。小一小二,你们不是念叨着想吃酱香饼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你们开开荤。” 他这话,明着是对小厮说的,实则是讲给齐胜听。 齐胜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无视的恼怒,又有一探究竟的好奇。 他冷着脸,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李元其也不在意,直接领着他们穿过店铺,来到了后院的厨房。 一进厨房,齐胜的眼神就变了。 这里的灶台、案板,擦拭得一尘不染,各种厨具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透着一股专业人士才有的严谨与秩序。 只见李元其挽起袖子,动作看起来干净利落。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先是取出一袋面粉。 那面粉一倒出来,齐胜的眼就直了! 这等精磨面粉,比供给皇家的贡面还要胜过三分! 和面、揉捏、醒发,李元其的动作看似随意,却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每一分力道,每一次按压,都恰到好处。 齐胜是行家,只一眼,他就看出这揉面的手法,自己闻所未闻,但绝对是顶尖高手! 他那颗高傲的心,开始一点点下沉。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他想象中的公子哥,单凭这一手面点功夫,就足以在御膳房横着走! 自己……今天实在是太倨傲了! 齐胜的额角,不知不觉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满是懊悔。 面醒好了,李元其开始调制酱料。 他从一个神秘的小坛子里挖出一大勺深红色的酱料,一股浓烈而奇异的复合香气瞬间炸开! 齐胜的鼻子猛地抽动了一下。 就是这个味道! 这股味道霸道无比,混合着豆香、辣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发酵鲜香,与宁国公主带回来的那个方子里描述的香气,简直一模一样! 齐胜闻到这股酱香的瞬间,就彻底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 技术可以模仿,但这独一无二的原材料,却是无论如何也复制不出来的! “刺啦——” 一声,面饼入锅,滚油瞬间将其包裹。 李元其手腕一抖,大铁锅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面饼稳稳翻面。 金黄色的饼皮上,深红色的酱料被热力激发,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泡,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香气,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喉咙! 这股香气,穿过后院,飘进前堂,就连原本打算告辞的德公公都忍不住顿住了脚步,使劲嗅了嗅,口水不自觉地分泌出来。 “好香!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他提着袍子,快步走进了后厨。 当一张外酥里嫩、酱香扑鼻、撒满了葱花与芝麻的酱香饼完美出锅时,齐胜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灰白,最后化为一片震撼与痴迷。 李元其随手将饼切成几块,递给众人:“尝尝。” 齐胜机械地接过一块,顾不上烫,送入口中。 “咔嚓!” 酥脆的表皮应声而裂,紧接着是柔软而富有嚼劲的内里。 德公公更是吃得满嘴流油,连连赞叹:“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李老板,您这手艺,咱家……咱家服了!” “扑通!”一声。 齐胜竟双膝一软,对着李元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李师傅!”他一开口,声音都带着颤音,“齐某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师傅海涵!请师傅收我为徒,传授我这无上美味!” 李元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 “齐总管,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他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却坚决:“拜师就不必了。这手艺,也不是我不教,实在是你们做不出来。” 齐胜一愣:“为何?” 李元其拿起那袋精面,又指了指那个神秘的酱料坛子,缓缓揭开了谜底。 “第一,你们没有我这种用精铁磨盘反复碾压、筛滤百遍的精面,做不出这等筋道的口感。”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你们没有这个。” 他指着酱料坛子。 “此物名为郫县豆瓣酱,乃是我独家秘制。取上等蚕豆、鲜红辣椒,经翻、晒、露,历时数载方能酿成。其精髓,在于鲜、辣、咸、香四字合一,味道层层递进,回味无穷。你们缺了它,就等于画龙未点睛,永远做不出这酱香饼的灵魂。” 第41章 新货上架,概不赊欠 齐胜赶忙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巧纸笔,那本是用来随时记录御膳新方子的宝贝,此刻却被他视若珍宝地铺在案板上。 “李……李师傅!” “还请师傅不吝赐教,将这制饼的要诀,再说一遍!每一个步骤,每一种火候,齐某……齐某定当铭记于心!” 德公公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搐,好家伙,这还是那个在御膳房里说一不二,连皇亲国戚都得给三分薄面的齐大总管吗? 不过这个李元其,实在真的有点本事,要不然这御膳房总管也不能这么低三下四。 李元其倒是无所谓,将刚才的操作要点又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齐胜则头也不抬,手腕翻飞,笔走龙蛇,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记录下来,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写完,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叠好,揣入怀中,那动作,比对待圣旨还要郑重。 “多谢师傅!多谢师傅!”他一连鞠了好几个躬,这才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那坛郫县豆瓣酱和剩下的大半袋精面。 “师傅,您这两样神物,可否……可否卖给齐某一些?”他的语气里带着乞求,“价钱您随便开!只要能让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尝到这真正的酱香饼,齐某万死不辞!” 李元其笑了笑,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块小木牌,上面用他那手飘逸的瘦金体写着几行小字。 “新货上架,概不赊欠。郫县豆瓣酱,每人每日,限购一瓶。” 齐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一瓶?师傅,这一瓶哪里够用啊!御膳房那么多人,还有宫里各位主子……” “规矩就是规矩。”李元其摊了摊手,神情淡然,“我这酱,酿造不易,产量有限。齐总管能买到一瓶,已是今日的头一份了。” 这话说得齐胜心里一紧,生怕别人抢了先。 他不再多言,急忙从袖中掏出一大锭银子,重重拍在桌上:“那!这一瓶豆瓣酱,还有这剩下的精面,我全要了!” 德公公看得直摇头,这位齐总管,今天算是彻底栽了。 李元其让小一称了面,装了酱,齐胜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 临走前,他还是不死心,再次躬身行礼。 “师傅,齐某还是想拜您为师,跟您学几手真本事!您放心,绝不白学,宫里的赏赐……” “打住。”李元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意,“齐总管,你乃大明御膳房总管,一身厨艺登峰造极,我这点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哪敢收您为徒?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齐胜听懂了,这是委婉的拒绝。 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但转念一想,能得此神酱神面,已是天大的幸事。 有些事情可遇不可求,他这趟出宫也不算是白来一趟。 他长叹一声,随着德公公,满怀着遗憾与敬畏,离开了大明超市。 紫禁城,坤宁宫内。 暖香袅袅,马皇后正亲手为朱元璋奉上一盏热茶。 “重八,你看这事……”马皇后的声音温婉而关切,“那个李元其,本事是有,就是性子倔了些。要不,咱们下道旨意,封他个皇商,专供宫中采买,如此一来,既能得他那些奇巧之物,又不违背他那不愿入仕的脾性,你看如何?” 朱元璋端着茶碗,却没有喝。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马皇后的提议也是个办法。 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过。 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国所用,实在是暴殄天物。 可皇商二字,又牵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前朝旧事,犹在眼前。 那些富可敌国的豪商巨贾,勾结官府,操纵物价,甚至干预朝政,是天下大乱的祸根之一! “妹子,此事不急。”朱元璋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这李元其,是个人才,也是一柄未曾出鞘的利剑。朕要再看看,看看他这把剑,究竟想指向何方。皇商一事,牵连甚广,需从长计议。” 他的心中,已然有了更深远的考量。 与此同时,御膳房内,因着齐胜带回来的酱料吵成一片。 “刺啦——” 齐胜手腕一抖,金黄酥脆的酱香饼稳稳出锅。 他没有用李元其那般神乎其技的翻锅手法,但每一个步骤都严格按照笔记上的记载。 有了顶级的精面和那神仙般的郫县豆瓣酱,这饼,成了。 “香!太香了!” “我的天,齐总管这是得了什么神仙方子?” 一群顶尖御厨围了上来,死死盯着案板上那张酱色诱人的大饼。 齐胜小心翼翼地切开一块,递给一个年长的御厨。 那御厨不过是尝了一口就就不住的夸赞。 “神品!这才是真正的神品啊!” 众人一拥而上,你一块我一角,瞬间将一张大饼分食干净。 “这面!这面粉竟无半点杂味,筋道弹牙,入口回甘!” “还有这酱!有此神酱,我能开发出一百道新菜!” 齐胜看着众人的反应,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 “这等神物,皆出自秦淮河畔大明超市的李师傅之手!李师傅的手段,那才是真正的神仙技艺!我这点微末道行,不过是得了李师傅的皮毛罢了!” 李元其的名声,在宫里的贵人圈子里,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传播开来。 “皇后娘娘,您赏的那支乌木眉笔,真是太好用了!画出来的眉形,又顺又自然,臣妾宫里的小丫头们都羡慕得紧呢!” “是啊是啊,听说那李老板的铺子里还有许多新奇玩意儿,皇后娘娘,您能不能开个后门,让咱们也私下里去买一些?” 几位得宠的妃子围在马皇后身边,叽叽喳喳,言语间满是对大明超市的好奇与向往。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李元其正悠闲地坐在后院的小桌旁,享受着自己的午餐。 小一和小二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那盘红艳艳、油汪汪的菜肴。 只见雪白的豆腐块,裹着一层深红发亮的酱汁,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一股麻辣鲜香的浓烈气味直冲鼻腔,勾得他们口水直流。 “老板,这……这是什么菜?闻着也太香了!” “尝尝。”李元其夹起一块,放入口中,满意地点了点头,“麻婆豆腐。” 有了郫县豆瓣酱这个川菜之魂,他能解锁的后世菜谱可就太多了。 水煮肉片、回锅肉、鱼香肉丝……光是想想,就让人食指大动。 小一小二狼吞虎咽,辣得嘶嘶哈哈,却又根本停不下来。 李元其看着他们满足的模样,心中却也泛起小小的遗憾。 这郫县豆瓣酱是有了,可做麻婆豆腐最关键的花椒,这时代的品质却远远不够麻香,更别提后世那些品类繁多的辣椒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第42章 随行补妆盒 正当李元其还在考虑如何改进这调料的问题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银铃般的笑语。 “李元其!我们又来啦!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话音未落,两道靓丽的身影便一前一后地闪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宁国公主朱英娆,她今日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更显得俏皮可爱。 紧随其后的,则是她的亲妹妹,长临公主朱英瑶,眉眼间与朱英娆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稚气与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朱英娆都能发现点新奇的好东西,而且李元其整个人对她来说都有吸引力。 自从得了马皇后的特许,朱英娆来大明超市的频率简直比上朝还勤。 而朱英瑶这个小跟屁虫,自打来过一次后,便彻底被这里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儿迷住了,每次都缠着姐姐同来。 朱英娆也很无奈,每次都要带着妹妹一起过来,而且好像每次来的时候也赶上饭点,时间长了倒像是她们故意的一般。 只是这御膳房的饭菜确实不如李元其的手艺好,这段时间吃的朱英娆脸都圆润了不少。 李元其放下筷子,看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贵客精准地踩着饭点出现,有些无奈。 他笑着打趣二人:“两位殿下,你们是把我这小店,当成御膳房的分号了?” 朱英娆俏脸一红,连忙摆手,嘴里还塞着一块刚顺手夹来的豆腐,含糊不清地辩解:“才……才没有!我们是路过,对,就是路过!” 她身后的朱英瑶却是个直肠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菜肴,小鼻子使劲嗅了嗅,毫不客气地拉着姐姐坐下:“姐姐你别解释了!李元其做的饭菜比御膳房的好吃多了!哇!这个红红的是什么?还有这个圆滚滚的,好香啊!” 李元其心中暗笑,示意小一小二再去添两副碗筷。 这两个小厮如今在他这里吃得好,睡得香,早已不是初见时那面黄肌瘦的模样。 特别是小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个头蹿得飞快,身上的短打都有些嫌小了。 朱英娆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品尝着那麻辣鲜香的豆腐,辣得小脸通红,一边又忍不住去夹那外酥里嫩的铁板虾球,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小一。 “小一,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我记得上个月见你,才到我肩膀呢,现在都快到我眉毛了!” 小一被公主殿下这么一夸,黝黑的脸泛起可疑的红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憨笑。 小二则嘴甜,立刻接话:“都是托老板的福!天天有肉吃,顿顿能吃饱,哥哥的个子可不就跟雨后的春笋一样嘛!” 一顿饭,在热闹欢快的气氛中吃完。 朱英娆姐妹俩吃得心满意足,小肚子都微微鼓了起来。 朱英瑶用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重任。 她凑到李元其身边,压低了声音,带着神秘。 “李元其,我母妃托我问问,你这里……还有没有像乌木眉笔那样的新奇妆品?” 她的小脸上满是期待,继续补充道:“上次那支眉笔,我母妃喜欢得不得了。可宫里头你也知道,好东西人人都盯着,传来传去,没几天就快用秃了。母妃说,若是你这有新品,她愿意私下里高价买一些。”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元其。 他想起来了,上次系统升级时,除了那+10的进度,似乎还奖励了一个新手大礼包,里面就有一件针对女性高端市场的特殊商品。 但是他一直没有时间查看,店铺的销售额还不错,再加上宫里的大量进货,李元其差点就忘记这个东西了。 想到这里,李元其的心里也有了新的打算,只是这个东西只能是私人购买路线销售。 李元其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有,自然是有的。而且,这件东西,绝对能让你母妃在后宫之中,艳压群芳。” 他转身进了后堂,片刻后,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走了出来。 木盒的做工极为考究,整体用暗红色的漆涂满,且盒子镂空的地方点缀上了宝石,盒盖上用细碎的螺钿镶嵌出一朵盛开的牡丹,低调中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奢华。 光是拿在手里都能感受到分量不低,李元其刚刚从系统手里获得这个补妆盒的时候也很惊讶。 “这是?”朱英娆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李元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木盒轻轻推开。 “啪嗒”一声轻响,盒盖应声而开,露出了里面的乾坤。 只见盒子内部分为两层,上层是一块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小巧铜镜,下面则是一格细腻如烟的粉末,旁边还配着一个用天鹅绒制成的小巧粉扑。 “哇!”朱英瑶和朱英娆同时发出了惊叹。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妆粉,但大多颗粒粗糙,铅粉又含毒。 而眼前这盒中的粉,色泽自然,质地轻若无物,简直是闻所未闻。 李元其的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木盒边缘,声音带着引诱。 “此物,我称之为随行补妆盒。” 他顿了顿,看着两位公主被完全吸引的目光,继续介绍:“其一,它小巧玲珑,方便携带。无论是宫中宴饮,还是外出游玩,贵妇小姐们都可将它藏于袖中,随时整理仪容,再也不必担心妆容花了的尴尬。” 朱英娆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一点,简直说到了所有贵族女子的心坎里! 每次宴会中途或多或少都要去临时补妆,但是这口脂补色倒是简单,但是这粉每次取用都要撒一片,不但麻烦而且不好收拾。 朱英娆也被这个问题困扰过,只是她皮肤不错,用到涂粉的时候少。 不过她也听母后闲聊时提过这个问题,补妆的困扰是很多宫里妃子都在意的问题。 “其二,”李元其指了指那格粉末,“这粉,乃是我用独家秘方,混合了珍珠、百花之精研磨而成,名玉容散。它不仅能让妆面清透无瑕,完美遮盖瑕疵,更关键的是……” 李元其故意顿顿了一下再继续说道。 “这个东西长期使用,它还含有滋养肌肤之奇效。不但不会损伤容颜,反而能让皮肤愈发白皙、细腻、光滑。这,是化妆,更是养肤。” 第43章 厕纸的销量一骑绝尘 朱英娆听到这话,十分激动,直接从李元其手中抢了过去仔细观察。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李元其双臂环胸,神情淡然。 这便是现代护肤理念对古代纯物理遮瑕的降维打击。 “好你个李元其!”朱英娆小嘴一撅,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娇嗔,“有这等神物,为何不早些拿出来?上次德公公来的时候,你竟也藏着掖着!” 想到这里,朱英娆的心头到真有几分不高兴了。 李元其心中失笑,这宁国公主,真是越来越不见外了。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殿下的肌肤吹弹可破,天生丽质,哪里用得上这些凡俗之物?我本以为,这东西对您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便没敢拿出来献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话果然让朱英娆脸上的怒气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泛着红晕。 她纤纤玉指抚过盒内那面光可鉴人的小铜镜,更是爱不释手。 那面铜镜虽小,却被打磨得亮如秋水,纤毫毕现,比之宫里那些需要反复擦拭的大铜镜清晰了不知多少倍。 单是这份巧思,就足以让任何女子为之疯狂。 “再者,”李元其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商人的精明,“此物制作工序繁复,原料珍稀,产量极低。即便德公公来了,我也拿不出几盒,如何敢向宫里许诺大批量供应?那不是欺君罔上吗?” 一番话,既夸了公主,又解释了原因,还顺带抬高了商品的身价,可谓滴水不漏。 “我不管!”一旁的朱英瑶早已按捺不住,小手一挥,颇有几分其父朱元璋的豪气,“这个我要了!母妃肯定喜欢!就当是我替母妃办差了!” 小丫头说完,便从自己的荷包里掏银子,生怕李元其反悔。 朱英娆见状,也不再矜持,将手中的木盒往怀里一收,又指了指李元其柜台上剩下的:“那……给我来两盒。一盒我自用,另一盒……送人。” “好说。”李元其微微颔首,“只是这价格嘛……” “开个价便是!本公主还差你这点银子?”朱英娆颇为大气地一摆手。 李元其伸出一根手指。 “一两?”朱英瑶猜测。 李元其摇了摇头。 “十两银子一盒。” “十……十两?!” 饶是两位公主殿下,也被这个价格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十两银子,足够京城寻常百姓一家数月的开销了! 这么大点的随性补妆盒,就要十两银子? 但转念一想,那神奇的功效,那精巧的设计,尤其是养肤二字,又让她们觉得值! 后宫里的争斗,有时候不就是争一张脸面吗? 朱英瑶毫不犹豫地付了银子,朱英娆也爽快地掏出二十两。 李元其心中清楚,这东西本就不是卖给普通人的,它的目标客户,就是这些站在大明消费金字塔顶端的贵妇。 二人心满意足地收好随行补妆盒,正准备离开,却被门口的一阵嬉笑声吸引了过去。 只见店铺门口那根高高的旗杆下,一只毛色金黄的猴子正上蹿下跳,时而挠挠腮帮,时而对着围观的百姓做个鬼脸,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正是被李元其取名为悟空的猴子。 这小家伙如今已是大明超市名副其实的吉祥物,每日里在此处耍宝,竟也招揽了不少看热闹顺便进店的顾客。 “悟空!”朱英瑶眼睛一亮,快步跑了过去,从袖中取出一块还带着温热的桂花糕。 那猴子见了朱英瑶,竟是颇有灵性地直起身子,学着人的模样拱了拱手,然后才欢天喜地地接过糕点,三两口便塞进了嘴里。 原来,朱英瑶每次来,都会从宫里带些御制的点心投喂,一来二去,这猴子竟也认得了这位贵人。 朱英娆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温柔了几分。她转过头,目光落在李元其身上,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前几日买的那匹小马呢?驯服得如何了?” “还行。”李元其的视线从猴子身上收回,答得轻松,“那小家伙性子温顺,虽有些烈性,但还在掌控之内。” “真的?”朱英娆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带着期盼,“那……下次你若有空,我们一同去城外马场,比试比试?”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 李元其心中微微一动,正待开口。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朱英瑶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打转,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 “你这丫头!”朱英娆一张俏脸瞬间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她又羞又恼,一把拉住妹妹的手,“胡说什么呢!我们……我们该回宫了!” 说罢,也不等李元其回答,便像逃跑一般,拉着朱英瑶快步离去,连头也不敢回。 李元其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望着那道仓皇的倩影,若有所思。 这丫头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 待到两位公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店铺里才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老板。”小一拿着账本走了过来,神情里带着兴奋,“您快看,这几日,咱们店里卖得最好的,不是盐,也不是糖,而是那厕纸!” 李元其接过账本,果然,厕纸的销量一骑绝尘。 这东西一卷不过十文钱,寻常人家也消费得起,比起那粗糙的厕筹,简直是天壤之别。 光是柔软这一点在这个时代就是稀有的存在,厕纸的出现也改变了不少的生活习惯。 小一挠了挠头,继续汇报着,脸上带着少年人的奇思妙想:“老板,小的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我瞧着,每日来咱们铺子门口看猴子,还有等候买东西的人不少。咱们是不是可以在门口的空地上,租几张桌子出去?” 小一的眼睛闪着光:“就像那张多老板的牌馆一样,咱们也提供桌椅,让他们打无事牌消遣。一人收个三五文的茶水钱,既能聚拢人气,又能多一份进项,您看如何?” 第44章 伴君都如伴虎 李元其赞许地拍了拍小一的肩膀。 “你这脑子,转得够快!后世的棋牌室,雏形也不过如此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夸赞让小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老板的肯定却是实打实的。 李元其话锋一转,手指轻轻敲击着账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想法很好,但有两点必须考虑。其一,聚众博戏,哪怕是玩无事牌,官府那边如何看待?会不会被当成赌坊查封?其二,人心叵测。有输有赢,难保没有输红了眼的泼皮无赖在咱们门口闹事。人气是聚拢了,麻烦怕是也少不了。” 一番话如冷水浇头,让小一兴奋的脸庞冷静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一个看似简单的点子背后,牵扯着多少人情世故和潜在风险。 “老板说的是,是小的想简单了。” “不,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比许多掌柜有远见了。”李元其摆了摆手,“此事不急,容我再思量一番,看看能否寻个万全之策。” 晚饭时小一和小二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店铺的未来,从如何摆放货架能让客人更方便,到厕纸是不是可以推出带香味的升级款,叽叽喳喳,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李元其看着这兄弟俩齐心协力的模样,心中一暖。 他放下碗筷,脸上带着笑意。 “你们兄弟俩,这几日辛苦了。” 小一小二连忙起身:“不辛苦不辛苦,老板待我们好!” “好,不能只挂在嘴上。”李元其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从下月起,你们兄弟俩,月钱翻倍。另外,铺子每月的净利润,你们各分半成。干得好,拿得多,我李元其,从不亏待自己人。” 兄弟二人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是一个劲地躬身作揖:“谢老板!谢老板!” 就在此时,店铺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喧闹声,紧接着,那只名为悟空的猴子嗖地一下从门外窜了进来,对着李元其一阵手舞足蹈,口中发出吱吱的急切叫声。 李元其眉头一挑,明白必定是有什么人来了。 他整了整衣衫,缓步走到店前,果然,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沐浴在灯火阑珊中,为首之人,正是化名为东家的朱元璋。 他身侧,依旧是那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郑国公,常遇春。 那猴子悟空一见来人,竟是瞬间收起了所有顽劣,人立而起,对着朱元璋等人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而后又连连作揖,那模样,比宫里的小太监还要机灵几分。 “嘿!这泼猴倒是有眼力见!” 常遇春被这灵性十足的猴子逗得哈哈大笑,随手从钱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屈指一弹,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 说时迟那时快,悟空原地一个利落的空翻,竟是在半空中稳稳将那碎银子接住,落地后还对着常遇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好!” “这猴儿成精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爆发出阵阵喝彩。 常遇春更是乐不可支,他扭头看向朱元璋,嗓门洪亮:“东家您瞧,这猴儿都随了主人,一样的机灵滑头!” 几人笑着走入灯火通明的超市。朱元璋环视一周,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络绎不绝的客人,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心中清楚,以大明超市如今的声势,所谓的皇商名头,对李元其而言,或许并非蜜糖,而是枷锁。 “东家,常大哥,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李元其不卑不亢地迎了上去,当着众人的面,李元其只当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一般。 “你那保温水壶,确实是好东西。”朱元璋的目光落在一排崭新的水壶上,语气中带着赞叹,“咱行军在外,数九寒天也能喝上一口热水,将士们都说好。还有那压缩饼干,咱军中如今已开始批量采买,行军打仗,可省了大功夫。” 这番话,看似闲聊,实则是在点明李元其的商品对大明的价值。 李元其只是微笑着,静待下文。 朱元璋眼神一转,那股久居上位的帝王威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整个店铺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李元其,我今日来,不以东家的身份。” 他负手而立,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是大明的天子,朱元璋。” 话音落下,常遇春等人齐齐后退一步,神情肃穆。 李元其心中虽早有预料,但当这层窗户纸被捅破时,还是会觉得十分紧张,不管在什么时候,伴君都如伴虎。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草民李元其,参见陛下。” “免礼。”朱元璋一摆手,直入主题,“朕今日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对于皇商这个身份,你可有兴趣?” 他盯着李元其的眼睛,表情严肃。 “成为皇商,你的大明超市便有了官府庇护,行商天下,再无宵小敢扰。应天府的衙门,各地的卫所,都会为你行个方便。” “但,”朱元璋话锋一转,“你的大明超市,也需接受朝廷的部分管辖。宫中和军方所需之物,必须优先足量供应。” 几乎在同时,李元其的脑海中,那道冰冷的机械音轰然响起。 【叮!触发主线任务:皇商之路!】 【任务要求:接受册封,成为大明皇商,开启对宫廷及军方的稳定供货渠道。】 【任务奖励:系统权限提升,解锁二级商品类目,并获得特殊奖励‘随身空间’一立方米。】 李元其的心脏猛地一跳。 皇商,一把双刃剑。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官方背景,日后无论是开分店还是处理地方关系,都将顺风顺水,再不必担心被某个不开眼的官吏当肥羊宰了。 坏处则是,从此便与这艘名为大明的巨轮彻底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由度大减。 但他有的选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位开国铁血帝王面前,拒绝,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李元其抬起头,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畏惧与谄媚:“草民敢问陛下,成为皇商,除了供货之外,还需尽何等义务?” “义务很简单,”朱元璋沉声道,“替朕,替大明,赚更多的钱,研发更多利国利民的东西。朕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草民,遵旨!” 李元其再度躬身,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就在这君臣问对,气氛庄重之时,那猴子悟空不知从何处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样新出的水果和刚沏好的热茶,学着李元其平日待客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走到朱元璋面前,将茶杯往前递了递,还咧着嘴吱吱叫了两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冲散了殿内的严肃。 “哈哈哈!”常遇春第一个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陛下您看,这泼猴,还真把自己当成二掌柜了!” 朱元璋也忍俊不禁,紧绷的脸庞柔和下来,指着那猴子对李元其笑骂道:“你这小子,连养的猴儿都这般鬼精,真不知是随了谁!” 第45章 就你啰嗦 常遇春不知从哪摸出那副熟悉的无事牌,哗啦啦一声脆响,象牙牌在桌面上摊开。 “陛下,李掌柜!正事谈完了,咱们也该来点乐子了!来来来,手谈三局,谁输了今晚的饭钱谁掏!” 他一边麻利地洗着牌,一边冲着李元其挤眉弄眼,那双虎目里闪烁着的全是对牌局的渴望。 朱元璋的脸上露出既无奈又向往的神情,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稍微的松口气。 “你这个老常,真是半刻也等不得!我在宫里头,案牍劳形,想找个人摸两把牌都难如登天。今天倒好,被你抓了个正着。” 他嘴上埋怨,人却已经毫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眼神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之前常遇春几人将无事牌带入宫中的时候,朱元璋还坚信自己不好上瘾,但是没有想到仅仅打了三局,他就爱不释手了。 只是这国事繁忙,他也抽不出来什么事情来玩这无事牌,就算是有时间,在宫里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一起。 自从当上皇帝之后,朱元璋的快乐也少了很多,每天一醒来就要操心大明的许多事情,只有踏出这宫门之后,他才能感受到片刻的放松。 徐达则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淡然,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自打这无事牌问世,就快成了他们这些武将的精神食粮了,尤其是常遇春,简直是走火入魔。 不过现在也无战事,闲暇时候打打牌,也算是回顾一下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感觉了。 常遇春一边飞快地码牌,头也不抬地冲着后院的方向喊:“李掌柜,别光看着啊!你那麻婆豆腐,再给咱哥几个整一锅!要麻,要辣!再来个下酒的硬菜,今晚我们就在你这儿用了!” 他这番自来熟的模样,浑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一提到打牌,常遇春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什么毛病都没有了,不但没有了,而且精神抖擞。 然而,徐达却没有第一时间入座,转头对上李元其。 “李掌柜,我倒是要问个事。近来内子听闻,市面上出了一种新奇的……妆奁之物?据说是小巧玲珑,便于携带,不知你店里可有?” 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说起这些女儿家的东西,脸上竟有些不自然,显然是得了夫人的严令,不得不问。 这物件徐达也没见过,形容的也不够贴切,也不知道这李掌柜的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听到徐达这么形容,李元其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这名声传的这么快,估计是宁国公主的功劳。 李元其转身走进库房,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询问。 “魏国公说的,可是此物?” 他将那随行补妆盒放在桌上,轻轻推开盒盖。 盒子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紫檀,色泽沉郁,雕工精细入微。 盒盖一开,内里乾坤尽显,一面小巧的琉璃镜光可鉴人。 “这……这便是了!”徐达的眼睛瞬间亮了。 光是这鬼斧神工的包装,就足以让任何女子心动。 他虽不懂妆容,却懂得这物件的精巧与贵重。 “此物不仅便于随时补妆,更是一件雅致的玩物。”李元其的声音不疾不徐,“只是用料考究,工艺繁复,所以价格不菲,数量也极为有限。公爷若是需要,可得趁早。” “要!当然要!”徐达没有丝毫犹豫,“给我来两盒!一盒给夫人,一盒……给小女姿容。” 这应该就是夫人念叨的新鲜玩意儿了,他一个大男人也搞不懂,只记得夫人叮嘱过,见到了就一定要买下。 光看着这个包装,徐达就能猜到这东西的价格并不便宜。 不过他想起了自家那个舞刀弄枪,不爱红妆的女儿,心中暗叹一声,希望这精巧的玩意儿能让她多几分女儿气。 临近婚嫁年纪,他女儿虽然不差,但是以一身好武艺在这应天府里也是有名气的,不少人家不敢上门提亲。 徐达也在着急女儿的婚事。 “哎我说天德兄!你磨蹭什么呢!” 牌桌上,常遇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重重地将一张牌拍在桌上,“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天天把婆娘挂在嘴边!快快快,入局!三缺一,急死个人!” 常遇春很少像徐达这般,将夫妻情分时时刻刻表露出来。 他是粗人,很不习惯将这些儿女情长挂在嘴边。 尤其是有了孩子后,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对着悍妻,更多的是敬畏而非柔情。 此刻看着徐达为夫人如此上心,他心里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别扭。 “你懂什么!” 徐达瞪了他一眼,利索地从怀中掏出钱袋,数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柜上。 他转身坐上牌桌,一边抓牌一边沉声提醒,“遇春,你也该对嫂夫人好一些。咱们这些人,当年跟着陛下脑袋别在裤腰上打天下,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安稳了,最不能亏待的,就是家里那个为你担惊受怕的女人。” 话音落下,徐达的眼神有些飘忽。 “尤其是你,嫂夫人平常不但要操持家里,还得给你这个急脾气善后,你可得好好弥补一下!” 戎马半生,刀光剑影,亏欠最多的,终究是那个在后方默默等待,为他养儿育女、操持家业的女人。 人生前几十年跟着皇上打拼天下,顾不上家里孩子妻子,如今国泰民安,是该好好补偿补偿家里人了。 常遇春被他说得一顿,抓牌的手顿了顿,嘴上却依旧强硬:“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 常遇春也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买点什么新奇玩意儿带回去? 看着徐达连女儿那一份都买好了,常遇春的心里也在考虑着。 倘若这东西真有那么好,别人家都有,就他娘子没有,这事情传出去也不像话啊。 他倒不是怕老婆,主要是怕自家婆娘出门跟徐家妹子她们聊天时,净听别人家的好了,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对,得买!不能输了阵仗! 第4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元其手脚麻利地将两只紫檀木盒用绵纸细细包好,再装入一个朴素的布袋中,递给了徐达。 “魏国公,东家,郑国公,你们三位先玩着,草民去西市一趟,采买些新鲜的食材,也好给几位做几个地道的下酒菜。” 言罢,他便拎着个菜篮子,嘱咐了小一小二看好门户,自己则穿过前堂,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渐浓的街角。 屋内,无事牌碰撞的声音传来。 朱元璋摸起一张牌,看也不看,反手就扣在了桌上,眼神却飘向徐达身旁的布袋,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天德,你对你家夫人,倒真是上心。说起来,元其这皇商的名头,最初还是皇后提的。” 这话一出,徐达和常遇春摸牌的手都微微一顿。 “哦?竟是娘娘的意思?”徐达颇感意外。 朱元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手里把玩着牌子。 “皇后一向简朴,宫里的用度,能省则省。可自打有了元其这铺子,她倒是头一回主动让宫里采买这些奢靡之物。” 他拿起一张牌打出,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难言的自豪与欣慰。 “那香皂,让宫女们省下了多少皂角和胰子,洗出来的衣物还带着清香。那雪花盐,用量比粗盐省了一半不止,菜色却更鲜美。还有那白糖,替代了饴糖,点心的品相都高了几个档次。皇后算了笔账,就这三样,一个月下来,竟能给内帑省下近百两银子!她说,这省下来的钱,都能在城外多开两处粥棚,让那些灾民多喝几口热乎的了。” 提到这些为国为民的好事情,朱元璋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李元其这个人,是有点本事。 …… 西市的喧嚣与东市的繁华截然不同。 天色将晚,这里更多的是扛着一天疲惫的脚夫和力工,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廉价食物混合的味道。 李元其缓步走着,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西市的小吃摊贩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摊位前,也是门可罗雀,生意惨淡。 他走到一个卖糊糊的摊子前,那锅里煮着看不出原料的杂粮糊,寡淡如水,旁边摆着几个硬邦邦的黑面馍馍。 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蹲在地上,就着免费的咸菜水,大口吞咽。 李元其看得分明,他们脸上没有丝毫享受,只有为了填饱肚子的麻木。 “店家,你这糊糊,怎么没什么人买?” 摊主是个愁眉苦脸的老汉,他抬头看了一眼李元其的穿着,叹了口气。 “客官,咱们这些穷苦人,就图个饱。可这吃食里没油水,没味道,吃下去肚子里是填满了,身上却还是没劲儿。要是能来点咸的、辣的,吃下去发发汗,那干活的力气才足哩!”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元其想起来了,对于这些底层劳动者而言,口味的刺激,不仅仅是味觉享受,更是激发身体潜能、对抗疲劳的必需品! 而他系统里的辣条,不正是这种重口味刺激的极致体现吗? 只是辣条成本高,直接卖给他们不现实。 但,若是将这种重口味的理念,应用到这些廉价小吃上呢? 一个全新的赚钱路子,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 “哗啦!” 牌桌上,常遇春猛地将牌一扔,放声大笑。 “哈哈哈!胡了!一条龙!给钱给钱!” 他一边手舞足蹈地收着银钱,一边得意地冲着朱元璋和徐达挑眉,“我就说嘛,这玩意儿就是为我老常量身定做的!李掌柜这脑子,真不知是怎么长的,净能琢磨出这些好东西!” 徐达一边心疼地掏着钱,一边沉吟起来,他那张素来沉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陛下,这李元其,确实是个人才。只是……他的来路,当真没有问题吗?” 提到这个事情,徐达不是对李元其不放心,实在是李元其本身有太多异于常人的地方了。 “一个家道中落的商贾之后,身负连遇春都自愧不如的武功,还能拿出这么多闻所未闻、巧夺天工的奇物……臣总觉得,此事过于蹊跷,还是要调查一下。” 徐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要害。 这不是他多疑,而是作为大明柱石的本能警惕。 任何无法解释的强者和事物,都可能是潜在的威胁。 常遇春的笑声也收敛了,他挠了挠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他脑子直,没徐达想得深。 朱元璋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他慢条斯理地码着牌,心里早有定夺。 “天德,你的顾虑,朕明白。” 他抬起眼皮,眼神充满了威严,扫过两人,“但咱也看到了,自他出现至今,可有半分异常之举?没有。他卖的东西,于国于民,皆有利。这样的人才,为何不用?” “至于他的来历……”朱元璋冷哼一声,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油然而生,“只要他还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他这身本事是为我大明所用,那他过去是什么人,重要吗?皇商的名头一给,就是给他套上了一层枷锁,既是荣耀,也是束缚。他是龙,也得给朕在这应天府盘着!” 帝王一言,乾坤已定。 徐达与常遇春心中一凛,齐齐垂首。 他们明白了,在上位者眼中,只要能掌控,只要能为己所用,些许疑点,都可以暂时搁置。 这是帝王的气魄,也是帝王的权术。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俩想得多!”常遇春大手一挥,将这沉重的气氛拍散,“快点快点!磨蹭什么!继续继续!今晚我非得赢个盆满钵满不可!” 就在几人打得热火朝天之际,李元其拎着满满一篮子菜回来了。 他一进门,只消扫一眼牌桌上各人面前的钱堆,便已心中有数。 常遇春面前的银子最多,正满面红光,显然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哈哈哈!李掌柜你回来得正好!”常遇春看见他,更是得意洋洋,“快来看你常大哥我的风采!如今我可是熟能生巧,技压群雄,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朱元璋闻言,只是呵呵一笑,也不反驳,眼神却在牌面上悄然一转。 就在常遇春得意忘形,随手打出一张牌的瞬间。 朱元璋将手中的牌轻轻一扔。 “老常,话别说太满。” 摊在这明面上的牌很好认,一对王炸! 本以为手里的牌全能出完的常遇春此时也傻了眼,没有想到皇上的手里还藏着一对王炸。 第47章 归根结底,还是得赚钱 “这就是大意失荆州啊老常!”徐达看着常遇春的脸色变了几下,大声嘲笑着。 “我的银子!我好不容易赢回来的啊!” 常遇春。安全没有料到这最后一局居然会输。 朱元璋却是气定神闲,将最后一张牌慢悠悠地盖在牌堆上轻轻呵了一声。 李元其踏入后院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他只扫了一眼,便将局势猜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将手中的菜篮子往石桌上一放。 “赌神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常国公不必介怀。这牌桌上的输赢如过眼云烟,唯有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事。几位稍候,下酒菜马上就来。”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走进了后厨。 一时间,这小小的厨房竟成了他的个人舞台。 只见他手腕一抖,手起刀落,土豆丝切得细如发丝,入水一焯,清亮剔透。 紧接着,热锅宽油,滋啦一声爆响,干辣椒与花椒的香气瞬间炸开,呛得人喉头一紧,却又忍不住猛吸几口。 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蒜蓉时蔬,四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肴转瞬间便已出锅,香气混杂着锅气,霸道地钻入每一个人的鼻孔。 更绝的是,李元其从柜子里取出酒精炉,配上自己做的三鲜锅仔,撒上蒜叶,色香味俱全! “天冷,吃个三鲜锅仔,暖暖身子。” 饭菜上桌前,李元其特地将每样菜都拨出来一大份,端到前堂,递给早已馋得直流口水的小一小二。 “你们俩也辛苦一天了,自个儿在前头吃,别拘束。” 两兄弟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却被李元其按住,“这是规矩,在我这儿干活,就不能饿着肚子。” 后院石桌旁,朱元璋毫不客气地第一个落座,拿起筷子,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都坐!都坐!在元其这儿,没那么多君君臣臣的屁话,咱们就是几个饿肚子的食客!” 常遇春早就等不及了,一筷子宫保鸡丁入口,眼睛瞬间瞪圆了,咀嚼的动作都停滞了片刻。 那鸡丁外酥里嫩,裹着酸甜微辣的酱汁,配上香脆的炸花生,口感层层递进,滋味复合而又分明。 “俺的娘嘞!李掌柜!你这手艺……绝了!”他含糊不清地嚷嚷着,手下筷子使得如同骤雨,“京城里那些所谓的大酒楼,给你提鞋都不配!” 朱元璋夹了一块豆腐,入口滚烫,麻辣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细嫩的豆腐几乎不用咀嚼便化了开来,只留下满口余香,逼出额头一层细汗,通体舒泰。 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元其。 “说起来,前些日子,御膳房总管齐胜来过你这儿吧?他回去之后,咱宫里的伙食,那可是肉眼可见地精进了不少。看来,他从你这儿,还真学到东西了。” 这话看似夸赞,实则是在点明李元其的价值,已经从一个单纯的商人,上升到了能影响宫廷,乃至影响朝堂的高度。 正说话间,那只叫悟空的猴子不知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学着常遇春的样子,也抓起一粒花生米,有模有样地往嘴里塞,还煞有介事地咂咂嘴,挤眉弄眼,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连输了钱的常遇春也暂时忘却了烦恼。 望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一幕,李元其心中那开一家食肆的念头,又开始燃起来了。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种氛围吗? 让食物不仅仅是果腹之物,更是一种享受,一种人与人之间交流的纽带。 可……念头虽好,现实却很骨感。 他环视一圈,整个铺子,能用的人手,就他和两个半大的孩子。 就这,还是因为超市的活计简单。 真要开食肆,从采买、洗切、配菜到掌勺、跑堂、算账……哪个环节不需要人? 人手,人手是最大的问题。 这顿饭宾主尽欢,直到深夜,三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李元其却毫无睡意。 他将铺子收拾妥当,翻身上了那匹新买的栗色母马,连夜出了城。 这个时代没有导航地图,但在他脑海中,系统界面上一个模糊的绿色光点正在应天府的郊外闪烁,那代表着优质农产品资源。 除了无事牌和宫里的稳定订单,他必须找到更多、更稳定的货源和财路,为将来的食肆,也为超市的扩张做准备。 马蹄踏在乡间的泥土路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 借着月色,李元其看到前方一片片规划整齐的田地,地里的蔬菜长势喜人,青翠欲滴,一看就是经过精心照料的。 田边有个茅草屋,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李元其翻身下马,走上前去,一个正在编草鞋的老农警惕地抬起了头。 “老丈,打扰了。小子是城里开铺子的,想向您这儿采买些新鲜蔬菜,长期合作,价格从优。” 那老农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见他衣着不凡,坐骑神骏,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戒备。 “城里的贵客?我们这些泥腿子可高攀不起。菜,我们只卖给相熟的菜贩子,不跟生人打交道。” 老农的语气生硬,透着一股久经世故的排斥。 他们怕被骗,更怕惹上麻烦。 李元其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恼。 他知道,信任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建立的。 他现在这个皇商的头衔还没正式下文,等名头一亮,官方的渠道自然会为他敞开,到时候再来谈,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是小子唐突了。”他抱了抱拳,也不强求,只是从怀里摸出几文钱,“那能否向老丈买上一些,我自家尝个鲜。” 这次,老农倒是没有拒绝。 李元其提着一小篮子新鲜得能掐出水的蔬菜往回走,心中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这些顶级的食材,若是能配上系统里兑换出的那些复合调味料,比如蚝油、生抽、鸡精……那味道,简直不敢想。而兑换这些,都需要销售额。 归根结底,还是得赚钱。 马蹄声哒哒地响着,就在他即将入城之时,眼角的余光被不远处的一座建筑吸引了。 那是一座寺庙。 可它与李元其印象中所有金碧辉煌、红墙绿瓦的寺庙都截然不同。 在清冷的月光下,那座寺庙通体呈现出一种冷峻的黑灰色调,飞檐翘角犹如出鞘的利刃,没有繁复的雕梁画栋,只有简洁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李元其被吸引了,便朝着寺庙过去。 第48章 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 晃悠了这么半天,天也快亮了,还没等李元其走到门口,就看见里面有人出来。 微红的朝霞下,走出一对衣着华贵的母女。 为首的妇人保养得宜,眉眼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正是魏国公徐达的夫人。 而她身旁那位,身姿挺拔,英气勃勃,即便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襦裙,也难掩那股习武之人的飒爽,不是徐达的掌上明珠徐姿容又是谁? 徐夫人似乎还在轻声数落着女儿:“你这丫头,为娘带你来这最灵验的姻缘寺上香,你倒好,全程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你几百两银子似的。” 徐姿容撇了撇嘴,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耐烦:“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从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姻缘天定,哪是求神拜佛能求来的?” “你……”徐夫人正要发作,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阴影中的李元其,顿时眼睛一亮。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女儿,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在说:瞧,这不就来了? 徐姿容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去,看到月光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下意识地往母亲身后躲了躲,心中又羞又恼。 这寺庙,莫非真有这般邪门? 刚念叨完,正主就出现了? “哎呀,这不是李掌柜吗?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此处?”徐夫人已经挂上了热络的笑容,主动迎了上来。 李元其心中虽有万般猜测,面上却是一派从容淡定。 他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徐夫人,徐小姐。小子只是偶然路过,见此地建筑风格奇特,与寻常寺庙大相径庭,心生好奇,便过来看看。” “是奇特,是奇特!这叫缘分!”徐夫人抚掌一笑,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越看越满意,“哎呀,我这记性!刚想起来,约了锦绣阁的掌柜看新到的苏绣样子,这可不能耽搁!姿容啊,你爹爹常说李掌柜是少年俊才,难得遇上,你可得替我好好招待一番,陪李掌柜参观参观这寺庙,切莫失了礼数!” 话音未落,她已不容分说地将女儿往前一推,自己则带着两个仆妇,步履匆匆地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仿佛真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只留下徐姿容一个人,这会天色还早,也没有人来上香,她独自面对着李元其,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那个……我娘她……” 李元其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心中暗笑,只觉得这位闻名京城的女流氓竟也有如此小女儿情态的一面,倒是颇为有趣。 “既然夫人有事,徐小姐不必为难,在下也准备回城了。” 徐姿容闻言,不知为何,心中竟涌上一丝急切。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股武将之女的干脆利落又回到了身上:“母亲之命,不可违。李掌柜若不嫌弃,我便为你介绍一二。” 拗不过母亲,更拗不过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徐姿容终是硬着头皮,当起了向导。 “此寺名为姻缘寺,据说始建于前朝,历经三代战火而屹立不倒。京中传言,在此求姻缘,最为灵验。”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 若不是这寺庙如此灵验,母亲也不会天还没亮就带着她过来,说是上头炷香更心诚。 李元其跟在她身侧,听着她的讲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她专注的侧脸所吸引。 “哦?那徐小姐方才……”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带着一丝揶揄。 徐姿容的耳根瞬间又红了,她瞪了李元其一眼,加快了脚步:“家母之命罢了。李掌柜莫非也是为此而来?若是,大殿香火正旺,不妨去求支签?” “我?”李元其失笑摇头,“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儿女情长之事,暂时无暇顾及。” “李掌柜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徐姿容很快恢复了常态,语气却比刚才平淡了几分,“天色不早,后山的素斋颇有名气,不如用些再走?” 这回,李元其没有拒绝。 寺庙的素斋清雅别致,几道看似简单的菜肴,却做得极为用心。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不再像刚才那般紧绷。 或许是谈开了心思,徐姿容的话也多了起来。 从应天府的城防布局,到九边重镇的粮草运输,再到对瓦剌的战略构想,她谈吐间的见识与格局,完全不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 她分析战局时,双眼亮得惊人,有志在必得的信心。 李元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一直以为,徐姿容不过是徐达宠坏了的、会些拳脚功夫的骄横小姐。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这哪里是什么女流氓,分明是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雌狮! 她的心中,装着的是家国天下,是金戈铁马! “……所以我认为,若要彻底解决北患,单纯的防守并非上策,当以战养战,主动出击,将其王庭彻底打散,方能换来我大明至少三十年的安宁。”徐姿容说完最后一句,才惊觉自己似乎说得太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李元其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欣赏与赞叹:“徐小姐高见,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 这句赞美发自肺腑。 徐姿容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这是第一次,有人不是因为她的家世或武功,而是因为她的思想而赞美她。 这种被认同的感觉,前所未有。 她虽然是闺阁女子,但是她对战场的熟悉程度绝对不亚于那些将士们,只是困于身份无法上前线。 想到这里,徐姿容也觉得有些不甘心。 两人相谈甚欢,竟完全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听见寺庙里传来诵经的声音,徐姿容才意识到已经不早了。 “糟了,这么晚了!”徐姿容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懊恼。 李元其也站了起来,看着她。 “天色已晚,若徐小姐不嫌弃,不如去我的铺子,尝尝在下亲手做的便饭?” 第49章 若是怕,可以抓紧些 李元其的邀请话音刚落,徐姿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寺庙外空荡荡的石板路,声音细若蚊蚋:“我娘她……把马车也一并带走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这偌大的郊野,除了李元其那匹在悠闲甩着尾巴的栗色母马,再无别的代步之物。 李元其觉得徐夫人的做法有些明显,面上却是一派坦然:“无妨,我的马脚力尚可,载两个人回城绰绰有余。” 他走到马前,动作利落地翻身而上,随即朝徐姿容伸出了手。 徐姿容的心,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她这辈子,拉过缰绳,握过长枪,却从未被一个男子这般邀请共乘。 迟疑只是一瞬,她终是将自己微凉的指尖,放入了他温热的掌心。 一股力道传来,她只觉身子一轻,便稳稳地落座在了李元其身后。 “坐稳了。”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低沉而平稳,像是一颗定心丸。 马儿迈开蹄子,开始小跑起来。 徐姿容浑身僵硬,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只能紧紧抓住身下的马鞍。 一股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清香,夹杂着男子特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这味道比她用过的任何一种熏香都要来得好闻,也更让人心旌摇曳。 微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有几缕不听话地扫过李元其的后颈,带起一阵微痒。 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徐小姐,若是怕,可以抓紧些。” 徐姿容的脸现在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乃堂堂魏国公之女,自幼习武,何曾怕过区区一匹马? 可此刻,她的心跳却变得急速。 沉默,是此刻唯一的应对。 一路无话,只有清脆的蹄声,敲打在通往应天府的官道上,也敲打在徐姿容那颗逐渐纷乱的心上。 回到大明超市的后院时,已是深夜。 院子里静悄悄的,小一小二的房间早已熄了灯,想来是辛苦了一天,早早便睡下了。 李元其先下了马,转身极其自然地伸手扶她。 徐姿容定了定神,借着他的力道轻盈落地,却在站稳的瞬间迅速抽回了手。 “你……你在此稍等。”她丢下一句,便躲到一旁,平复着自己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李元其看着她仓惶的背影,眼底笑意更深。 他也不点破,径直走向后厨,点亮了油灯。 片刻后,当徐姿容调整好情绪走进厨房时,看到的一幕让她微微一怔。 只见李元其已换上了一件方便活动的短衫,正站在案板前。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专注而认真,昏黄的灯火勾勒出他英挺的侧脸,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我来帮忙。”徐姿容卷起袖子,走了过去。 “不必,你坐着歇会儿便是,马上就好。”李元其头也未抬,手中动作不停。 “我并非娇生惯养之人。”徐姿容的倔劲儿上来了,自顾自地拿起一旁的青蒜,学着他的样子处理起来,只是动作远不如他那般娴熟。 “你……为何会做这些?”终究是徐姿容先打破了沉默。 在她认知里,男子汉大丈夫,要么读书考功名,要么上阵杀敌,像李元其这般精于庖厨之道的,实在是闻所未闻。 李元其手中的锅铲一顿,随即又翻炒起来,语气平淡:“以前家中父母身体不好,我自小便学着照顾他们。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甚至觉得……很享受。” 他顿了顿,自嘲一笑:“说出来不怕徐小姐笑话,若非机缘巧合接手了这间铺子,我或许早就去哪个酒楼当个厨子糊口了。” 饭后,李元其将她送回魏国公府附近。 徐姿容站在巷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闺房,徐夫人竟还未睡,正坐在灯下等着她。 “回来了?那李掌柜,可还妥当?”徐夫人的眼神热烈,期待着女儿的回答。 徐姿容脸上一热,低头绞着衣角,将今夜之事大致说了一遍,却独独隐去了共乘一骑的旖旎和自己纷乱的心思。 徐夫人听完,幽幽一叹:“既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绕指柔情之能,姿容,你的眼光,比为娘的要好。” “娘!”徐姿容又羞又急。 “只是……”徐夫人话锋一转,眉头微蹙,“他出身商贾,虽有才华,却无功名。而且他并未表明心意,此事怕是急不得。” 李元其回到铺子,并未立刻休息。 他想起徐夫人白天在寺庙里提到,想订购一批香皂,用于府中女眷及对外送礼,最好能有些独特的标记。 他走进后院的仓库,从系统空间里取出几块基础香皂和一套精密的小刻刀。 他决定在原有的香皂基础上进行升级。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小巧的篆体徐字,小心翼翼地在半凝固的皂体上刻印上去。 待香皂完全风干后,这个印记便永久地留在了上面,精致而独特。 “定制款,自然要有定制价。”李元其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价格,翻倍。” 第二天一早,他便亲自带着一块印有徐字的样品和一块普通香皂,登门拜访魏国公府。 徐夫人见到那块带着家族印记的香皂时,眼中精光一闪。 “好,好个李掌柜,真是心思玲珑!”徐夫人大为赞赏,“这东西,送礼体面,自用舒心。就照这个样子,我先订二十块!” “夫人谬赞。只是这定制款工序繁复,耗时颇多。” “价钱你只管开。”徐夫人极为爽快。 “每块,四两银子。” 徐夫人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当即拍板:“好!就这个价!十日后,我要见到货。” “一言为定。十日后,小子亲自送货上门。” 离开徐府,李元其心中盘算着。仅仅徐府一单生意,便是几十两的进账。 若是京中其他国公侯爵府邸也效仿起来,这私人定制的生意,将是一块巨大的蛋糕。 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独当一面,替他处理这些繁杂事务的管家。 回到铺子,他立刻让识字的小一写了一张招聘告示。 告示内容堪称惊世骇俗:诚招管事一名,要求识文断字,精于算学,品行端正,月银十两,做五休二! 告示一贴出去,整个南市都轰动了。 十两月银已是天价,这做五休二更是闻所未闻,引来无数人围观。 接下来几日,前来应征的倒有几个,可李元其面试之后,皆不满意。 这日午后,宰相刘伯温竟陪着夫人,微服来到了大明超市。 刘夫人对货架上的香皂和白糖爱不释手,刘伯温的目光,却被门口那张奇特的告示吸引了。 “李掌柜,你这告示,写得颇为新颖啊。”刘伯温捋着胡须,眼中带着探究的笑意,“不知可曾招到合用之人?” 李元其见是这位深不可测的诚意伯,连忙上前行礼,苦笑着摇了摇头:“让刘相见笑了。小子要求不高,只需能识文断字,帮忙处理些庶务账目便可。奈何……应征者中,通文墨者寥寥无几。” 这便是大明初期的现状,读书人金贵,识字率极低。 刘伯温闻言,眼中闪过一道慧光,他呷了一口小一奉上的茶,不紧不慢地指点道:“李掌柜,你这是找错地方了。” “哦?还请刘相赐教。” “你想要的这种人,市井之间固然难寻。但你何不去想想,那些十年寒窗,却在科举场上名落孙山的学子呢?”刘伯温提了建议。 “他们有文采,懂算学,却因一时失利,或是家境贫寒,正急需一份营生来糊口度日。对他们而言,功名固然重要,但眼前的饭碗,或许更为实在。” 第50章 诚心招聘,绝无虚言 “刘相,”李元其眉头微蹙,拱手请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小子斗胆一问,读书人自视甚高,恐不屑于为商贾之流打理俗务,视之为……自甘堕落。” 刘伯温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浑浊的老眼中却闪烁着洞悉世事的精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话,是说给那些金榜题名,前程似锦的人听的。” 他呷了一口茶,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千钧。 “可对于那些名落孙山,又无殷实家底的学子而言,风花雪月填不饱肚子,之乎者也也换不来柴米油盐。当生存的窘迫压倒了所谓的风骨,你那十两月银,便不是对他们的羞辱,而是雪中送炭的体面。” 老宰相放下茶盏,目光如炬地看着李元其:“你的告示,给的不仅是银子,更是一条退路,一个让他们能继续留在京城,等待下一次机会的希望。李掌柜,你觉得,这希望值不值他们弯一次腰?” 李元其听了这话倒是也明白了,不少寒门子弟,若是没有中榜,其实也无路可去。 是啊,他总想着读书人的傲气,却忘了他们首先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就得吃饭,就得活下去! 刘伯温这一番话,算是把人性剖析得淋漓尽致。 “多谢刘相指点!小子茅塞顿开!”李元其躬身长揖,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事不宜迟,他当即便让小一将告示仔细卷好,揣入怀中,向刘伯温夫妇告辞后,径直奔着城南最大的官办驿站而去。 那里,正是各地举子入京和离京的集散之地。 此刻的驿站,不复考前的喧嚣与意气风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人欢天喜地地收拾行囊,准备衣锦还乡;更多的,则是神情落寞,三三两两聚在角落里唉声叹气,前路茫茫。 李元其找到驿站的驿丞,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驿丞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上下打量着李元其,有些不理解的开口道:“小郎君,你没说笑吧?月银十两,还做五休二?招个管事?你这铺子是金子打的?” “诚心招聘,绝无虚言。” 驿丞啧啧称奇,随即又摇了摇头,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你这告示贴出去也是白贴。留在这的,确实都是些落了榜的穷书生,可哪个不是眼高于顶?让他们给你一个商贾当管事,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我劝你啊,还是去牙行找几个识字的账房先生实在些。” 李元其却不为所动,依旧含笑:“不试试又怎会知道?还请驿丞行个方便。”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道略显单薄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这位掌柜,敢问……告示上所言,可当真?” 李元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站在不远处。 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儒衫,身形清瘦,面色虽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透着一股不甘与倔强。 “句句属实。”李元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中一动。 那青年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李元其一揖到底:“在下于成,今科落第。父母早亡,暂无归处,正欲寻一活计,以备来年再考。若掌柜的不嫌弃,于成愿来一试!”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没有丝毫自怨自艾,只有坦然面对困境的决绝。 一旁的驿丞也愣住了,他认出了于成,惊讶地“咦”了一声:“小于秀才?你这是……想通了?” 随即,他又转向李元其,压低声音道:“掌柜的,你可算找对人了!这小于秀才人不错,老实本分,心也细。前几日下暴雨,我这院里晒的干货差点全泡汤,还是他眼疾手快,一个人帮着全收进屋了。不像有些酸丁,就知道怨天尤人!” 李元其闻言,也在打量着于成整个人。 他看向于成,目光沉静:“于兄快人快语,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这铺子事务繁杂,对管事的要求不低。这样,我给你三日试用期,月银按日结算。三日后,你我若都觉得合适,再立正式契约,如何?” 于成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那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时的光亮。“多谢掌柜!于成定不负所望!” 两人当即借了驿站的桌笔,白纸黑字,立下了一份简单的试用契约。 签完契约,李元其便带着于成返回大明超市。 一路上,于成心中还在猜测,究竟是怎样一家豪阔的铺子,敢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 然而,当他站在那块镌刻着大明超市四个鎏金大字的招牌下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里是大明超市?”他结结巴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开业那天,整个南市万人空巷的盛况他还历历在目。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要效力的,竟然就是这家名动京师,连宫里都派人来采买的传奇店铺!而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掌柜,便是这一切的缔造者。 “进来吧。”李元其推开后院的门,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于成沉默着跟了进去,脑子里还没有转过来弯。 李元其没有带他去看前堂的货架,也没有去介绍后厨的繁忙,而是直接将他领到了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雅间。 “于成,你的差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李元其亲自为他倒了杯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要你负责的,是所有私人订制的业务。比如,为魏国公府定制带有家族印记的香皂,为宁国公主设计独一无二的补妆盒。”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于成的眼睛。 “这意味着,你要面对的,是京中最顶尖的权贵。他们的一句话,可以让你平步青云,也可以让你万劫不复。你需要做的,不仅仅是记账、送货,更是要揣摩他们的心思,满足他们所有的要求,让他们……满意。” 于成的心猛地一沉,他明白了这份差事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这份活计,”李元其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些难缠的贵人,也不是繁复的账目。而是你作为一个读书人,骨子里那份所谓的清高与自尊。你,能放下吗?” 第51章 你我既是主雇,亦是伙伴 于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李掌柜,在下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清高不能当饭吃,风骨也换不来炭火钱。若连生存都成了奢望,所谓的自尊,不过是无根的浮萍,风一吹,就散了。” 他站起身,对着李元其深深一揖,这一次,腰弯得比在驿站时更低,也更坦然。 于成很清楚再这个世道,能活下去才有无限的可能,他本就是无父无母,现如今只为自己而活。 “好!”李元其起身扶起他,手掌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李元其的铺子,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从今往后,你我既是主雇,亦是伙伴!” 接下来的三日,于成用行动完美诠释了何为披荆斩棘。 后院里,小一小二捧着货品清单,对着几个生僻字愁眉苦脸。 于成只是路过,轻飘飘地念出字音,又三言两语将字义解释得通俗易懂。 两个半大少年顿时双眼放光,围着他于管事、于先生地叫个不停,以前那些一知半解的账目,这下有了于成,账目也变得清晰了然。 而于成真正的本事,展现在那间雅室内。 三日之后,他递给李元其的,不是一份简单的述职,而是一叠厚厚的纸张。 第一部分,是私人订制业务可行性纲要。 他将香皂等所有商品分门别类,详细罗列了其特性和潜在的定制方向,以及预估的成本与利润。 甚至连包装的材质,是选用紫檀还是花梨木,系带是用锦缎还是丝绦,都给出了数种备选方案及其对应的目标客群。 第二部分,更是让李元其瞳孔骤缩。 那是一份应天府潜在客户名录。 从国公侯爵到六部侍郎,从富商巨贾到诰命夫人,姓名、府邸、家族谱系、甚至个人喜好与近期动态,都被他用蝇头小楷标注得一清二楚。 内容详细程度堪比人物小传,李元其也没有想到于成的工作能力这么强。 “驿丞说你心细,我今日才知,他说的细,是何等的分量!”李元其翻看着那份堪比拱卫司密探档案的名录,心中翻江倒海。他这是捡到宝了!而且是稀世珍宝! 三日试用期满,李元其直接取出早已备好的一份正式契约。 那契约的形制,让于成再度愣神。 上面不再是模糊的忠心效力和月银十两,而是用条款分明的格式,详细规定了权责、薪俸、休沐(做五休二)、年终分红,甚至还有保密协议。 这般严谨周全,闻所未闻! 于成双手接过,只觉那薄薄几页纸,重若千钧。 他不再多言,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自此,大明超市也多了一个家人。 有了于成坐镇,李元其顿感一身轻松。 他终于能从繁杂的日常庶务中抽身,开始谋划一件大事——启用他皇商的名头。 这名头,可不仅仅是听着威风,更是朱元璋亲赐的通行令牌!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解决超市的货源问题。 他将目光投向了城郊那些勤恳的农户,准备以皇商之名,签订长期、稳定且价格公道的收购契约。 如此一来,超市不仅能卖新鲜蔬菜,未来解锁更多商品类目时,货架也能迅速铺满。 而前堂,也因于成的到来,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李元其的俊朗,带着一股现代人特有的自信与张扬,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帅。 而于成,则是截然不同的温润如玉,眉宇间自带一股书卷气,偶尔抬头与客人对视,便会微微脸红,更添几分儒雅青涩。 这两种风格迥异的美男子坐镇,竟成了秦淮南市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不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甚至养尊处优的贵妇,都寻着各种由头来店里逛逛,名为买东西,实则眼神总是不住地往于成身上瞟。 “于管事,不知……可曾婚配?”一位珠光宝气的少妇,摇着团扇,看似不经意地发问。 于成一张俊脸红透,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惹得那妇人掩嘴轻笑,连带着周围的姑娘们也是一阵窃笑,店铺里的气氛顿时热闹非凡。 后院里,小一小二跟于成混熟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后院一共就三间房,李元其一间,兄弟俩一间,于成一间。 夜里,小一小二常常捧着书本去敲于成的门,于成也总是不厌其烦地为他们解惑。 日子久了,两人便直接舍了于管事,改口喊起了师傅。 李元其瞧在眼里,一日晚饭时,端着碗打趣:“既然都叫师傅了,那不得按规矩,行个束修之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第二天,小一竟真的拉着小二,两人捧着一个布包,恭恭敬敬地递到于成面前。 布包里,是他们兄弟俩辛辛苦苦攒下的二两月例银子。 “师傅,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小一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却无比坚定。 于成大惊失色,连连摆手推辞。可两个少年犟得很,非要他收下不可。 最后,还是李元其笑着出来打圆场:“小于啊,这是孩子们的心意,你就收下吧。为人师表,总不能让弟子寒了心。” 于成拗不过,只得收下。 然而次日,他便用这二两银子,外加自己贴补了一些,给小一小二一人买了一套崭新的笔墨纸砚,外加好几本蒙学书籍,郑重地交到他们手上。 “钱我收了,但为师之道,在于传道受业。你们用心学,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看着后院里这温馨的一幕,李元其心中暖意融融。 只是,他的目光扫过日渐拥挤的前堂,又看了看只有三间房的后院,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原本选定这里的时候,还没有想到会逐渐扩大规模,这店开了有段时间了,客人也越来越多了。 铺子和后院连在一起,虽是方便,可随着生意越来越火爆,地方,终究是太小了。 无论是仓储、待客还是居住,都已捉襟见肘。 是时候,该换个更大的地方了。 第52章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铺子左右的两家邻居——一家是卖些粗布麻衣的铺子,生意冷清;另一家则是卖些廉价首饰的银楼,门可罗雀。 不能离得太远,他心里盘算着。 这前店后院,生活与生意融为一体的格局,他极为满意。 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从后院一步就能跨到前堂,这种掌控感至关重要。 更何况,小一小二这两个半大小子,身子骨抽条得厉害,再过一两年,总不能还挤在一间屋里。 于成也需要一间清净的书房来处理日益繁杂的事务。 仓储、待客、居住……每一处都已是捉襟见肘,再不扩张,这大明超市的潜力,就要被这小小的铺面给生生憋死! 李元其正盘算着如何跟邻居开口,一阵环佩叮当的清脆声响伴随着少女的娇笑,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大掌柜,你这是从哪儿寻来的俊俏书生?瞧瞧这架势,半条南市街的女儿心,都要被他勾了去!” 只见朱英娆携着妹妹朱英瑶,俏生生地立在门口。 她手里的团扇合上,美目流转,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调侃,望向店内。 此刻的店里,正是一派莺声燕语。 于成被三四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围在中央,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早就被这些大胆的女子调戏的通红,手里拿着一块新出的徐字香皂,嘴唇翕动,正结结巴巴地介绍着功用,那副窘迫又认真的模样,更是惹得众女掩嘴轻笑,香风阵阵。 李元其双手抱胸,倚在柜台边,嘴角的笑意不减:“宁国公主说笑了,这位是新来的管事于成。我这铺子迎来送往,总得有个知书达理的人撑场面。至于招不招蜂引蝶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明显因为于成而多停留了半个时辰的贵妇,话锋一转,声音里透着商人的精明:“不过能让生意好上三分,也算是他的本事。” 朱英娆笑出了声来,她自然听得出李元其话里的务实。 这人,永远都是这般有趣,半分亏也不肯吃。 几日后,城郊。 李元其一袭青衫,立于田埂之上,皇商的身份文书被他压在袖中,并未轻易示人。 他面前,是村子的老村长,以及身后十几个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怀疑的庄稼汉。 “诸位乡亲,李某的意思很简单。”李元其的声音沉稳而清晰,“我愿以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长期收购各位地里种出的所有应季蔬菜。只要菜品新鲜,有多少,我要多少。” 话音落地,人群中却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半晌,一个黑瘦的汉子才瓮声瓮气地开了口:“这位掌柜,俺们读书少,你别骗俺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莫不是想先给点甜头,把俺们的地都诓了去?” “是啊!以前也有城里的商人这么说,结果收了菜,银子拖着不给,最后人影都找不着了!” 听着此起彼伏的争论声音,李元其也清楚,对于这些人来说,文书是靠不住的。 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汉子,怕的不是官,而是那些打着官府旗号的胥吏和奸商。 信任,是这个时代最昂贵的奢侈品。 他没有再多费口舌,而是直接转向了老村长,目光灼灼:“村长,小子明白大家的顾虑。这样,我不与家家户户立契,我只与你,与整个村子立契!”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契约,条款清晰,权责分明。 “每三日,我会将所需清单交予你。由你来统筹,村里按单备货,统一送到我铺中。货到,当场点清,银货两讫,绝不拖欠!”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以我大明超市的招牌,以我李元其的人头作保!” 老村长浑浊的眼睛变得明朗,这种方式,将风险与利益都集中在了村子这个集体上,由他这个村长做中人,确实比各家各户单打独斗要稳妥得多。 他沉吟半晌,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村长看来,这个毛头小子是有点本事的。 当天,李元其便带回了满满两大车的青菜。 那些刚从地里摘下的黄瓜和小青菜,还沾着清晨的露水,颜色极其鲜艳清脆。 晚饭时分,后院的小桌上,一盘清炒时蔬绿得耀眼。 朱英娆夹了一筷子,入口只觉一股清甜爽脆,远非寻常菜市买来的可比。 她好奇心起:“李元其,你这菜如此新鲜,何不自己在城郊寻块地,自己种?岂不是更省事?” “公主殿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李元其咽下嘴里的米饭,解释起来,“其一,我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其二,种地是门大学问,我一个商贾,哪有那本事和精力去伺候庄稼?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规划:“不过,地方不够大这个问题,倒是很快就能解决了。我正打算,将左右两家铺子盘下来,打通了,重新规划一番。” “哇!那不是要变得好大?”一旁正偷偷喂悟空吃花生米的朱英瑶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对她而言,生意上的事太过复杂,远不如眼前的泼猴来得有趣。 饭后,夜色渐浓。 后院的灯火下,于成正襟危坐,小一小二分坐两侧,一人一方小几,正埋头苦练新学的字。 于成的声音温润而平和,将文章里的句子,揉碎了,用最浅白的话语讲解出来,引经据典,却又生动有趣。 “故而,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并非是说君子不爱财,而是君子取之有道,行事以义为先。你们日后经商,亦当如此,心存一杆秤,方能行得稳,走得远。” 原本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朱英瑶,不知不觉间竟也凑了过去,听得入了迷。 待于成讲完一段,她才忍不住拍手赞叹:“于先生,你讲得可真好!比国子监那些老夫子讲得明白多了!他们讲的东西,又干又涩,听得人直打瞌睡。要是他们都像你这么讲,我……我或许也能多读几本书!” 第53章 我,以技术入股 于成闻言猛地站起身,连连拱手躬身,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公主殿下谬赞了!草民万万不敢当!” “草民所讲,不过是些粗浅的道理,专为小一小二这般蒙童启蒙所用,这才掰开了揉碎了,讲得细致。与国子监的鸿儒、御书房的太傅们相比,直如萤火之于皓月,草民……不敢比,不敢比!” 他这番惶恐又真诚的解释,非但没有让朱英瑶觉得扫兴,反而让她那双清澈的杏眼更亮了几分。在她见过的才子中,有恃才傲物的,有故作清高的,却从未见过像于成这般,满腹经纶却又如此谦逊自持之人。 这,才是真正的君子风度! 朱英瑶心中赞叹,脸颊微红,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朱英娆用团扇轻轻碰了碰手肘。 “好啦,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于先生也要歇息了。”朱英娆笑意盈盈,目光却在于成和自家妹妹之间转了个来回,其中的深意,只有她自己知晓。 坐上回宫的马车,车轮辚辚,压过青石板路。 车厢内,熏香袅袅。 朱英瑶终是没忍住,掀开车帘一角,回望那灯火通明的小小铺面,神情里带着几分怅然若失。 “皇姐,”她放下帘子,转头看向姐姐,“那个于先生,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朱英娆正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怎么?我们家的小公主,动了凡心了?” “皇姐!”朱英瑶的脸红透了,娇嗔地跺了跺脚,“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才学不凡,却屈居于一个商铺做管事,有些可惜罢了!” “哦?只是可惜?”朱英娆拖长了语调,眼里的戏谑更浓,“此人我倒是打听过。据说是应天府的落榜学子,家中遭了变故,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若非李元其收留,恐怕早已潦倒街头。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此人确实是块璞玉。虽说暂为管事,但胸中沟壑,眼底清明,绝非池中之物。依我看,他日后定然是要再战科场,谋个出身的。” 朱英娆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妹妹光洁的额头,眼神里带着几分长姐的谋划:“我的傻妹妹,你若真有心思,可得趁早。莫要等到他金榜题名,成了那人人争抢的乘龙快婿,到时候榜下捉婿的人家,能从国子监排到承天门,你可就只能干着急了!” “我才没有!”朱英瑶被说中了心事,羞得将头埋进姐姐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欣赏他的才华,仅此而已!” “好好好,是姐姐说错了。”朱英娆轻抚着妹妹的后背,笑得花枝乱颤。 车厢内,姐妹俩的笑语嬉闹声,伴着车轮滚滚,洒了一路。 而此刻的李家后院,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小一小二的功课进步神速,已经能歪歪扭扭地将学过的文章默写下来。 李元其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决定给两个小子开个小灶,犒劳一番。 他破天荒地亲自下了厨。 没有现代化的厨具,他便因地制宜。 铁锅烧热,菜籽油滋啦作响。土豆被他用一把小刀,切成厚片,丢入油锅中,瞬间激起一片金黄的浪花。 炸至外壳焦香酥脆,捞出沥油,趁热撒上系统出品的精盐和一丁点磨碎的花椒和辣椒面。 一股霸道的焦香混合着麻辣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后院。 “掌柜的,这是什么神仙吃食?也太香了!”小一小二围在灶台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叫狼牙土豆。”李元其将炸好的土豆分到两个碗里,又从另一个锅里捞出几根金黄的麻花,上面均匀地裹着一层晶莹的白糖,“这个,叫糖麻花。你们功课做得好,这是奖励。吃吧!” 两个半大小子哪里见过这等新奇吃食,一人抓起一根土豆条塞进嘴里,被花椒的味道冲到,连忙咳嗽起来。 外酥里糯,咸香微麻,那滋味,简直能让舌头跳起舞来! 再咬一口糖麻花,甜而不腻,满口酥香,幸福得两人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李元其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满意地笑了。 这些现代小吃,用这个时代最纯粹的食材做出来,风味竟是更胜一筹。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了伙计的通报声。 “掌柜的,明月楼的钱老板来了!” 李元其挑眉,心知正主上门了。 果然,明月楼的钱老板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地拱手作揖,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热切。 “李掌柜!哎呀,可算见到您了!”钱老板上次来买酒精炉时,就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三鲜锅仔的奥秘,回去试了几次,总觉得差了点灵魂。 “钱老板客气了。”李元其伸手不打笑脸人,将他请到一旁落座。 钱老板搓着手,开门见山:“李掌柜,兄弟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您是不知道啊,自从郑国公他们几位在您这儿用过膳,您这食神的名号,可就在应天府的饕客圈子里传开了!” 他一脸苦相:“现在天天有人到我明月楼,点名要吃什么三鲜锅仔、麻婆豆腐。我这……我这上哪儿给他们变去啊!兄弟我斗胆,想跟您求个方子,您放心,价钱好商量!” 李元其心中冷笑。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太看轻知识产权了。 方子?他真正的秘诀,从来不只是方子。 火候、调味、乃至食材处理的先后顺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慢悠悠地开了口:“钱老板,我这里的调料,你随时可以来买。但菜,不是光有调料就能做成的。” 钱老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尴尬。 他知道,这是遇到高人了。 李元其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抛出了自己的计划:“单纯卖方子,是一锤子买卖,没意思。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哦?还请李掌柜赐教!” “我,以技术入股。” 李元其伸出五根手指,“我每月,为你的明月楼,独家提供一道新菜的完整做法,包括所有秘制调料的供应。这道菜在明月楼产生的所有营收,你我一人一半。” 第54章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钱老板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李掌柜,这……这五成,是不是……太高了些?您看,兄弟我这楼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要养活,这……” “钱老板。”李元其打断了他的哭穷,“我给你的,不是一道菜,而是能让你明月楼在应天府独占鳌头的招牌。是源源不断的新意,是别家永远模仿不来的味道。你觉得,这个未来,不值五成?” 李元其的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钱老板心里也明白这是实话。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李元其说的没错,这已经不是一道菜的买卖了,这是个长久生财的路子啊。 钱老板的心里在不停的打着算盘,这一笔生意明面上是吃亏,但是长久以往,绝不可能亏钱。 若是自己今日拒绝,这李元其转头找了别家酒楼……那后果,他不敢想! “四成!”钱老板一咬牙,伸出四根手指,脸上写满了肉疼,“李掌柜,我给你四成!这是兄弟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再多,我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李元其看着钱老板一脸肉疼的表情,也知道这些也到他的底线了,不过李元其原本的心里预期就是这些。 他开口要五成也是给了钱老板讨价还价的余地,毕竟是商人,加上讨价还价才算是完整的交易过程。 “成交。” 他话音刚落,一直侍立在旁的于成便从袖中取出两份早已拟好的契约,文房四宝也一并备好,恭敬地摆在桌上。 “钱老板,请过目。” 于成早就在一旁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他也没有想到李元其谈合作会这么迅速。 钱老板看着李元其等人这么快的动作,太震惊了。 他看着那纸上清晰工整的条款,再看看滴水不漏的于成和运筹帷幄的李元其,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今天他这是栽了。 他颤抖着手签下大名,按下手印。 李元其也将那麻婆豆腐的方子和一小包秘制调料交给他。 钱老板如获至宝地揣进怀里,拱了拱手,脚步匆匆地走了,既有得到秘方的狂喜,又有被人拿捏的憋屈,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此后的大明朝,餐饮这一块,他就要拔得头筹了。 以麻、辣、咸、鲜为核心的重口味菜肴,如同一股狂暴的浪潮,瞬间席卷了应天府所有食客的味蕾。 人们第一次知道,原来食物的味道可以如此霸道,如此富有层次感,能让人在汗流浃背中欲罢不能。 李元其更是趁热打铁,让钱老板放出一个噱头——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明月楼将有神秘大厨亲临,现场烹饪。 当晚,价高者可得大厨亲手制作的三道绝世佳肴。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整个应天府。 能一掷千金的富商豪绅们,吃腻了山珍海味,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体验式用餐趋之若鹜。 为了一个竞价名额,几乎抢破了头。 明月楼的生意,比之前翻了何止一番,简直是日进斗金! 【叮!系统提示:酒楼合作模式已开启,经验值获取速度提升300%!当前升级进度:990/1000。】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此刻听来却如天籁。 只差十两银子了! 李元其听闻系统提示,心情瞬间大好。 眼看天色将晚,铺子即将打烊,一个熟客恰好上门,指名要买一套酒精炉和配套的锅具。 “承惠,十两二钱。” 【叮!升级条件已达成!系统开始升级……】 【升级完毕!恭喜宿主!系统等级提升至7级!】 【解锁新权限:商品种类增加。】 【解锁新商品:白纸、铅笔、肥皂、打火机。】 【系统警告:下一次升级所需金额将大幅提升,且会触发特殊任务,请宿主做好准备。】 【升级奖励发放:钻戒一枚。】 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凭空出现在李元其的手心,在烛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芒。 李元其看着钻戒发呆,这个东西在大明能卖出去吗? 他收起钻戒,心中盘算着隔壁那间铺子。 如今资金充裕,是时候将它盘下来,扩大经营了。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还没等他找邻居商议,就有人已经盯上他们了。 接下来几日,大明超市的客流变得有些奇怪。 许多进来的人并不买东西,只是三五成群,目光不善地四处打量,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李元其混在人群中,凭借宗师级的听力,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 “那李掌柜的货,来路绝对不正!” “盐、糖皆白如雪,皂、条闻所未闻……分明是妖术!” “再让他这么下去,咱们应天府的同行,都得关门喝西北风!” “必须想个法子,给他点颜色看看!” 李元其明白这是被人盯上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树大招风,果然不假。 这是动了别人的蛋糕,引来同行的集体嫉妒和打压了。 是夜,铺子打烊后,他将众人召集到后院。 “这几日大家也累了,铺子正好需要盘点一下,我给大家放三天假。”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小一小二身上,“你们俩也没个去处,这样,于成,你带他们去栖霞山转转,采采风,看看景,食宿开销全算我的。” 于成何等聪慧,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见李元其神色平静,便明白李元其这是不打算把他们牵扯进去。 “东家,可是出了什么事?”他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学生不才,愿为东家分忧,绝不离开!” “对!我们也不走!”小一小二也挺起胸膛,虽然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忠心护主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李元其看着他们,心中有股暖流。 虽然是员工,但是能做到共进退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笑了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于成的肩膀,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次,不行。” 他转身,独自一人站在院中。 “无妨,不过是几只嗡嗡叫的苍蝇罢了。我一个人,处理起来,更方便。” 第55章 自求多福吧 天光微熹,晨雾尚未散尽,应天府的城门缓缓开启。 于成牵着小一,小一拉着小二,三人的身影在青石板路上拉得长长的。 “于成哥,那山里头,真有会飞的老神仙吗?”小二仰着脸,眼里闪烁好奇的神色。 他长这么大,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从城南的破屋到城北的铺子。 于成猜到是出了什么事情,东家这是在支开他们。 不过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带着两个半大孩子,留下,只会徒增拖累。 东家不言,他便不问。 这便是最大的默契与信任。 他温和地揉了揉小二的头顶。 “神仙或许难遇,但山间的清风,溪中的小鱼,树上的野果,却都是真的。东家让我们出来,便是要我们多看看这大好河山。” …… 大明超市。 李元其独自一人,将最后一块门板卸下,开店营业。 辰时刚过,街面上的人流还未到最拥挤的时候,三个身影便堵在了门口,将光线遮去大半。 为首的是个锦衣华服的青年,面色苍白,眼神乖戾,嘴角挂着刻薄的讥诮。 身后跟着两个壮如铁塔的家丁,满脸横肉,一看便知是好勇斗狠之辈。 “你,就是这儿的掌柜?”那青年用下巴指了指李元其,语气中满是居高临下的审视。 李元其眼皮都未抬一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柜台。“买东西?” “呵。”青年嗤笑一声,迈步入内,手指划过货架上晶莹剔透的香皂,眼神却充满了不屑。 “听说你这儿有宫里娘娘们都用得上的好东西?我母亲要做寿,把你这最好的妆品都拿出来,让本公子开开眼。” “妆品?”李元其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巧的补妆盒与一支眉笔。 “此物名为补妆盒,内有细粉,可使面容白皙。此为眉笔,可描眉如黛。” 话音未落,那青年一把将两样东西夺了过去,在手里抛了抛。 “东西不错,看着还行。本公子赏脸,收下了。” 言罢,他转身便要走。 “客官。”李元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货,还没付钱。” 青年的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情。 “你说什么?一个贱商,敢跟本公子要钱?” 他身后的两名家丁立刻上前一步,将李元其堵在位置上,眼神中带着凶狠。 李元其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青年。 “开门做生意,银货两讫,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青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手里的补妆盒砸在地上,尖声叫嚷起来,“反了你了!来人啊!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家黑店店大欺客,光天化日之下强买强卖啊!” 他这一嗓子,瞬间引来了街面上无数看热闹的目光。 一名家丁狞笑着,拳头直接对着李元其出手,直取面门! 李元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身影稍微一动,轻松就躲开拳头。 他右手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拧。 “咔嚓!” 骨裂之声,清脆刺耳! 那家丁的惨嚎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便被李元其一记手刀砍在脖颈,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另一名家丁被吓得不敢上前,刚想后退,却见李元其已经到了眼前。 轻轻一掌,家丁却被一掌打倒。 “砰!” 两百多斤的家丁被打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速度快到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正在此时,几名巡街的官差闻讯而来,拨开人群,厉声喝道:“住手!官府在此,何人胆敢当街斗殴!” 为首的捕头一眼就认出了李元其,眉头一紧。 “李掌柜?这是……” 那青年指着李元其,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赵捕头!你来得正好!这刁民行凶伤人,意图敲诈本公子!快!快将他拿下,打入死牢!” 赵捕头面露难色,这李掌柜店铺经常有贵人来采买东西,且刚成为皇商,背后有没有背景不好说。 可眼前这位也是个人物。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让一让,让一让,老头子我来买些东西。”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老者挤了进来,正是德公公。 德公公看到如此情景,心里暗道不好。 这江宝,正是当今圣上身边权势最盛的大太监江公公的亲侄子! 他快步走到李元其身边,压低声音,急切地劝道:“李掌柜,听老奴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是江公公府上的公子,你……就当给老奴个薄面,这事算了吧。” 江宝耳朵尖,听了个正着,顿时炸了毛。 “老东西,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我叔父乃圣前第一人!你一个管着针头线脑的内侍,也敢来教训本公子?给我滚开!” 德公公没有想到这江宝如此的不识抬举,他也是皇后面前有头有脸的人,这下子他也不想插手了。 赵捕头鹅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了,一个是宫里的公公,一个是宫里大公公的侄子,这叫什么事儿!他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都看什么看?散了散了!闲杂人等,速速离开!”他先是冲着手下和围观百姓吼了一嗓子,而后转向江宝,陪着笑脸,“江公子,李掌柜,一场误会,都是误会!您看,这货也伤了,不如您把银子付了,这事就此揭过,如何?” 江宝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家丁,再看看一脸严肃的李元其,知道今天讨不到半点便宜。 他眼中闪过怨毒,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狠狠砸在地上。 “哼!当是赏你的狗食!” 撂下狠话,他带着两个半死不活的家丁,狼狈不堪地挤出人群,消失在街角。 德公公长叹一口气,满脸忧色地对李元其拱了拱手。 “李掌柜,你惹上天大的麻烦了!这江宝仗着他叔父的势,为人睚眦必报。今日你让他当众折了这么大颜面,他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你千万要当心啊!” “多谢德公公提点。”李元其神色平静,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 待德公公也离去后,那赵捕头却没有立刻走,他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 “李掌柜,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捕头但说无妨。” “近些时日,府衙那边接了不少状子,都说你这大明超市的货物来路不正,有伤风化。可明眼人都瞧得出,告状的都是城里那几个有名的地痞无赖,背后定是有人使钱。府尊大人心里有数,一直压着没发。今日这事……恐怕是那些同行见阴招不成,才找了江宝这种硬茬来明着闹事。你……自求多福吧。” 第56章 能奈我何 赵捕头拱手告辞,脚步匆匆。 李元其看着一地狼藉,眼神平静无比。 他将门板一块块重新装上,只留下一道缝隙透光。 本该是生意最火爆的午后,大明超市却提前打了烊。 夕阳的余晖将街巷染成一片金红,李元其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布短打,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自家铺子后面的小巷。 他寻了个茶摊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目光锁定了那几个在巷口假装闲聊、实则鬼鬼祟祟的汉子。 同行们的手段,从暗地里的诬告,升级到明面上的恶少欺压,现在,又退回到了阴沟里的窥伺。 李元其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他也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 次日,李元其准备先把隔壁邻居的宅子买下来扩建一下。 他敲响了左右两邻的门。 “张大叔,您这宅子,我瞧着不错。我出一百五十两,卖给我如何?” 开门的是个干瘦的老汉,闻言掏了掏耳朵,满脸不敢置信。 “李掌柜,你莫不是在说笑?我这破院子,顶天了值个五十两!” “我不说笑。”李元其神色淡然,“一百五十两,现银。” 隔壁的王婶也探出了头,李元其转过身,笑容和煦。“王婶,您家那院子,我也一并收了。价钱一样,一百五十两。” 左右邻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贪婪与迟疑。 秦淮河畔寸土寸金,谁愿意轻易搬离这风水宝地? 可这价钱……实在是太诱人了! 李元其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声音里带了些温和。 “二百两。这是我最后的价钱。明日一早,咱们就去官府画押,过户地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二百两!” 张老汉和王婶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个数字,足够他们在城南置办一处更大更阔气的新宅子,还能余下大半辈子吃喝不愁的银钱! “卖!卖!李掌柜,咱们一言为定!” 然而,天不遂人愿。 第三日清晨,当李元其准备好银票,打算与两位邻居同去府衙时,等来的却是一阵凄厉的哭嚎。 王婶的儿子鼻青脸肿地跑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李掌柜!出事了!我爹……我爹昨夜出门倒夜香,不知被哪个天杀的打断了腿!如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啊!” 李元其没想到居然连累了邻居,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拿无辜的邻居下手,既能泄愤,又能阻挠我买地扩建,一石二鸟。 想到这里,李元其心里更加气愤了。 “此事,只能暂且搁置了。”他扶起王婶的儿子,声音听不出喜怒。 夜,深沉如墨。 李元其并未入睡。 他时刻警惕着,悄无声息地藏身于后院那棵老槐树的阴影里。 今夜,风高,物燥,宜放火。 系统面板上,一条不起眼的红字提示早已刷新——【警告:检测到恶意人员正在接近,目标:店铺主体,意图:纵火。】 子时三刻,后巷的墙头上,果然探出了几个鬼祟的黑影。 他们动作熟练,显然是惯犯。 一人放风,两人翻墙而入,手中提着的,是装满了火油的木桶。 刺鼻的火油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其中一人拿出火折子,正要吹燃,一道冰冷的声音却在他耳边炸响。 “三更半夜,提着火油来我这后院,是想给李某送温暖吗?” 那两人!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立在他们身后,月光下,那双眸子亮的吓人! “有鬼啊!” 一人尖叫着,将手里的火油桶奋力泼出,另一人则抽出腰间的短刀,胡乱地向前劈砍! 李元其身形一晃,轻易避开。 他不想闹出人命,只想给这些人一个的教训。 他一步踏前,手精准地切在持刀那人的手腕上。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短刀落地,那人抱着断手,发出了惨嚎。 另一人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翻墙就跑。 李元其并未追击。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几个黑影消失在夜色中,捡起地上的短刀,在指尖转了个刀花。 抓不到人,没关系。 他已经知道,对方的耐心,彻底耗尽了。 …… 接连几日,大明超市都大门紧闭。 于成带着小一小二从栖霞山游玩归来,看到紧闭的铺子,心中一沉。 “东家,可是出了什么事?”于成快步走进后院,只见李元其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本闲书。 “没什么,就是累了,想歇几天。”李元其眼皮都未抬,语气轻松平淡。 于成何等聪慧,一眼便瞥见角落里那几块烧得焦黑的木板,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火油味。他心头一紧,却什么都没问。 东家不说,便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又过了两日,常遇春那张大黑脸终于憋不住了。 他带着化名朱重八的朱元璋和徐达,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 “我说李老弟!你这铺子还开不开了?俺们哥几个的叶子牌都快打出火星子了,就等你这新奇玩意儿呢!” 李元其这才慢悠悠地从摇椅上坐起,给几人倒上茶水。 “几位老哥,今日不做生意,只想跟几位打听个人。” 朱元璋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哦?何人能让你李掌柜如此上心?” “江宝。” 李元其吐出这两个字,清晰地看到常遇春的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他?”常遇春一拍大腿,满脸晦气,“一个仗着叔父权势,在应天府横着走的纨绔罢了!他叔父江公公,是宫里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权势熏天。这江宝的爹娘跟那江公公是拜把子的兄弟,自小便被当成亲儿子养,惯出了一身无法无天的臭毛病!” 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 “老弟,你可是惹上他了?这小子阴损得很,咱们这些在朝堂上走动的人,都不愿与他起正面冲突。不过你放心,真要是撕破脸了,俺老常这张脸,在应天府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这人的身份果然在李元其的意料之内,肯定是背后有人撑腰的。 一旁的徐达却捋着胡须,补充了一句,话语直指核心。 “李掌柜,你可知,在你这超市出现之前,宫中采买各类稀罕物件的皇商,是何人?” 李元其听闻这话,也有些好奇。 徐达的眼神锐利,看着李元其继续说道。 “正是江宝的远房表舅。你这香皂、白糖、精盐,样样都是贡品级的稀罕物,德公公他们没少往宫里送。这等于,是断了人家的财路,抢了人家的位置。他来找你麻烦,不是意外,是必然。” 原来根子在这儿! 什么同行嫉妒,什么恶少寻衅,归根结底,是动了皇家供应链的蛋糕! 李元其笑了。 嘴角的笑意里带着轻蔑和不屑,竟然是这样的纨绔子弟啊。 “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多谢几位老哥解惑。明日起,大明超市,恢复营业!” 常遇春一愣。“老弟,你这是要跟他硬碰硬?” 朱元璋的眼中也闪过忧虑,但更多的是欣赏。 这年轻人,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劲。 他回头,嘴角咧开一个张扬至极的弧度。 “我就是要开门,把生意做得比以前大十倍,百倍!我倒要看看,他江宝,还有他背后的人,能奈我何!” “我就是要让他看得见,吃不着,气得夜夜睡不着觉!” 第57章 开门大吉 后院里。 “东家,于管事,你们看!” 小一献宝似的捧着个小册子,上面是他那尚显稚嫩却工整有力的字迹。 记录的不是账目,而是前几日跟着于成去栖霞山游玩的见闻。 “‘山有奇石,状如卧虎,风过其口,呜呜作响,似虎咆哮,甚为有趣。还有这个,路遇野叟,售卖糖人,其技如神,吹气成形,小二垂涎三尺,奈何囊中羞涩,只能望糖兴叹。’” 他念得摇头晃脑,颇为自得。 那鲜活有趣的语言,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于成接过册子,眼中满是赞许,如看一块璞玉。 “小一,你这天赋极佳。日后我们若有机会走遍大江南北,你便如此记录下来,山川风物,人情趣事,汇集成册,便是一本上佳的游记,或可付梓刊印,流传后世。” “游记?刊印?”小一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打开。 他握紧了拳头,心中那颗求知的种子,在这一刻彻底扎下了深根。 李元其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暖意却被冷冽迅速取代。 他拍了拍手,将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闲话少叙,说正事。” 他的神色严肃起来。 “今日重开,必然不会太平。江宝那些人的手段,你们也见识过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下一次出手,必然更加阴损。” 于成眉头微蹙。“东家是担心他们故技重施?” “不。”李元其摇头,眼神一闪,“他们会换个法子。我这几日想过,我们超市最大的不同,便是价廉物美。尤其是我打算上架新鲜蔬菜,价格公道,定会吸引大量寻常百姓。”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 “人一多,就乱。他们最可能做的,就是混在这些真正的贫苦百姓里,伺机闹事。一粒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汤。到时候,只需稍加煽动,我们就会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小一小二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他们从未想过,做个生意竟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于成却明白了,神情凝重地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让兄弟二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 “开门大吉!” 随着门板被一一卸下,阳光涌入,大明超市正式恢复营业! 店内人头攒动,生意火爆异常。 于成坐镇柜台,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小二则负责称重打包,手脚麻利。 小一则谨记着李元其的嘱咐,游走在人群中,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突然,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怀里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眼神躲闪,正趁着人多拥挤,飞快地将一块香皂往自己那破旧的袖笼里塞。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和弟弟,在寒风中为了一个冰冷的馒头,被人追打得满街跑。那双绝望又无助的眼睛,和眼前这个妇人何其相似! 送官?她这般光景,怕是会被活活打死。 这孩子……岂不就成了孤儿? “抓贼啊!” 小二清脆的吼声炸响,他一把就攥住了那妇人的手腕,人赃并获! 小一这才如梦初醒,脸色煞白,连忙冲上前去帮忙控制住。 妇人手中的香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妇人先是一愣,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官爷饶命!掌柜的饶命啊!民妇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男人早死,孩子又病着,三天没米下锅了,我……我不是有心的啊!” 她的哭声凄厉,闻者伤心。 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 “哎,真可怜。这李掌柜生意做得这么大,为富不仁呐!” “就是,一块香皂而已,值几个钱?就这么逼死人家孤儿寡母,太狠心了!” “这大明超市,心也太黑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夹杂着指责与唾骂。 那妇人听见有人帮腔,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印。 小二气得脸都涨红了。 “你们胡说什么!偷东西就是不对!” 可他的辩解,在妇人凄惨的哭声和众人的指责声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道平淡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这位大嫂,先起来回话。” 李元其不知何时已站在柜台前,神色无波无澜。 他缓步走到妇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却落在她的手上。 “你说你活不下去,家中贫困。可为何你的双手,细皮嫩肉,没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老茧?” 妇人的哭声一滞。 李元其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说你三天没米下锅,孩子也病着。可为何你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并无半点饥馁之相?” “更何况,我这大明超市今日新上了平价青菜,你若真为果腹,为何不偷粮食蔬菜,偏偏要偷一块不能吃不能喝的香皂?!”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这太不合情理了! 那妇人见势不妙,眼中闪过惊慌,猛地推开小二,抱着孩子就往人群里钻! “别让她跑了!” 然而,人群已经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谁也不想沾惹这等晦气。 李元其并未去追,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妇人消失在街角。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开始散去的人群,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与一道惊慌失措的眼神对上了。 那人,正是当日跟在江宝身边的那个小厮! 见被发现,那小厮浑身一哆嗦,忙不迭地混入人流,消失不见。 …… 傍晚,店铺打烊。 小一惴惴不安地找到了李元其,低着头。 “东家……对不起,今天……今天是我不对。我看到她就想起了我和小二以前的日子,一时心软,差点误了大事。” 李元其没有责怪他,只是递过一杯温茶。 “坐下说。” 他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目光温和。 “看到那样的情景,心生恻隐,说明你本性纯良。这不是错。” “但是,你要记住。心软不是错,但善良必须带点锋芒。若无明辨是非的能力,你的善良,只会成为别人手中最锋利的刀,反过来伤了你自己,和你想要保护的人。” 李元其一字一顿,声音沉稳有力。 “今天这出戏,从头到尾都是设计好的。那妇人是饵,周围起哄的是托,目的就是让你心软,让我们陷入被动,借百姓之口,毁掉我大明超市的名声。你若真放了她,他们下一步,便是宣扬我们做贼心虚,你若抓了她,他们便煽动百姓,说我们仗势欺人。” 小一听得冷汗涔涔,他这才明白,自己今天的一时犹豫,险些酿成大祸。 李元其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一堑,长一智。记住今天的教训。” 第58章 此物简直是文人福音 小一捧着那杯尚有余温的茶,指尖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头的冰凉。 回到他和弟弟小二的房间,小二正就着油灯,一笔一划地练习着于成今日教的字。 “哥,东家没罚你吧?” 小一摇摇头,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尤其是李元其最后那番善良必须带点锋芒的教诲,更是记得一字不差。 “哥,我早就想说了。咱们这铺子,迎来送往,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笑脸相迎的,未必是客;愁眉苦脸的,也未必是真苦。人心隔着肚皮,哪能一眼看穿。” 小二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却愈发明亮。 “咱们兄弟俩的命是东家给的。要不是他,咱们现在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跟野狗抢食呢。咱们的脑子,就该替东家想着,咱们的眼睛,就该替东家看着。你的心软,差点就成了捅向东家的刀子!” 没错,东家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恩主。 守护好这家超市,就是守护他们兄弟俩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 这一夜,兄弟二人的心中,那份感激与忠诚,再难动摇。 ……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于成的房中依旧亮着灯。 李元其推门而入时,他正就着烛火,研读一本《货殖列传》,神情专注。 “于管事,还没歇息?”李元其随手将一碟刚出炉的糕点放在桌上。 于成放下书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脸上带着笑意。“东家才是。今日之事,想必也耗费了不少心神。” 李元其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沉静。 “怕吗?” 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让于成愣了一下。 他坦然地迎上李元其的视线,摇了摇头。 “怕倒不至于。树大招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大明超市的香皂和白糖,本就是惹人觊觎之物。如今又添了这许多价廉物美的新鲜菜蔬,更是动了不少人的奶酪。有人眼红,动些阴损手段,实属意料之中。” 他的语气平静,条理清晰,没有半分读书人的怯懦,反而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沉稳。 “只是,经此一事,我们日后行事,须得更加滴水不漏。今日的菜蔬一上架,铺子里的人流量比往日多了近三成。我留意到,许多人买完菜后,还在铺子里转悠,眼神里满是期待。他们在等我们的新东西。” 李元其嘴角微扬,于成总是能看到问题的关键。 “你说得没错。”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轻轻放在桌上,缓缓打开。 盒中静静躺着一枚不过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石头,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璀璨得令人不敢直视! 饶是于成饱读诗书,见多识广,此刻也惊得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是震撼。 次日,这枚奇石被李元其用红丝绒托着,放在了柜台最显眼的位置。 阳光透过门窗洒在其上,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天呐!这是何物?竟能夺日月之辉!” “此乃神石!神石啊!” 顾客们瞬间被吸引,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上来,发出阵阵惊叹。 那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此物名为钻石,乃天地精华所聚。”李元其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神秘的笑意,“可镶嵌于金银之上,制成戒指、吊坠。价值连城,乃本店镇店之宝,概不还价。”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钻石一出,众人皆能看出价格昂贵,无人敢问价。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钻石的震撼中时,李元其又转向了另一批特殊的客人。 “诸位学子,笔墨纸砚乃文房四宝,缺一不可。然研墨费时,运笔亦有诸多讲究。今日,李某为各位带来两样新奇之物。” 李元其取出一叠纸,雪白细腻,质地均匀,远胜寻常草纸,竟不输上好的宣纸。 “此为白纸,售价与市面宣纸等同。” 紧接着,他又拿出一根细长的木杆,一头削尖,露出黑亮的笔芯。 “此为铅笔。” 说罢,他取过一张白纸,手腕轻动,没有蘸墨的繁琐,没有墨迹的晕染,只有沙沙的轻响,一行清隽有力的小字便跃然纸上。 “无需研墨,提笔便可书写,错了还能擦拭。方便快捷,如何?” 看见这么便捷好用的纸笔,不少读书人都发出惊叹。 “此物简直是文人福音!” “快!给我来十张白纸,三支……不,五支铅笔!” “有了此物,日后记录随感,起草文章,岂不事半功倍!” 相较于那遥不可及的钻石,这白纸铅笔,才是真正能改变他们生活的好东西! 一时间,柜台前挤满了抢购的学子,于成手中的算盘几乎打出了火星。 …… 皇城深处,坤宁宫。 宁国公主朱英娆在殿内来回踱步,秀美的脸上满是焦急。 “母后!您听说了吗?那江宝如此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用这等卑劣的手段陷害李元其!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啊!” 凤榻之上,一位身着常服,面容慈和的妇人正静静地做着针线活。 她便是大明国的皇后,马秀英。 听到女儿急切的话语,她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急什么?天,还没塌下来。” 马皇后的声音温婉而平静,却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朱英娆跺了跺脚,跑到母亲身边,语气里带着撒娇。 “母后!那可是父皇都看重的人才!就这么被一个太监的干儿子欺负,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大明无人?” 马皇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抬起头,那双看透世情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英娆,你以为,这件事当真只是一个江宝,在跟李元其过不去吗?” 朱英娆一愣。 “难道不是?” 马皇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绣品放在一旁,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这应天府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那江公公,还有他背后那些人,手脚可不干净。有些人的心思,还留在大都,做着前朝的美梦呢。” “母后的意思是……” “李元其这颗石子,投进这潭死水里,能激起多大的浪花,全看他自己的本事。” 马皇后的目光望向窗外,“这是一场考验。他若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那便不值得你父皇费那么多心思。皇家出手,只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死得更快。” 朱英娆心头一凛,她明白了母后的意思。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场争斗,而是朝堂之下,新旧势力的一场暗中角力! 她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母后说的是至理名言。 第59章 你这是自大 朱英娆心中的焦急,并未因母亲的几句话而彻底平息。 母后说得对,皇家直接插手,只会将李元其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可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坏人算计,她又如何能安坐宫中? 于是,坤宁宫的门槛,快要被这位宁国公主踏平了。 自那日后,朱英娆出宫的频率明显多了起来。 她换上寻常富家小姐的装扮,带着贴身侍女,几乎每日都会在大明超市附近闲逛。 她不进店,只是在对面的茶楼寻个临窗的位置,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 她想看看,那些人究竟会用何等下作的手段。 然而,几天下来,预想中大规模的打砸抢掠并未发生。 来的,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用的,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招数。 今日,是一个泼皮揣着只死老鼠,声称在超市买的辣条里吃出来的,要求赔偿一百两银子,否则就要闹得人尽皆知。 昨日,是一个自称布料商的胖子,指着超市的门脸,说李元其的设计抄袭了他家的祖传纹样,败了他家的风水。 前日,更有一个疯疯癫癲的婆子,抱着一块木头,非说那是李元其失散多年的亲爹,要他认祖归宗。 这些莫名其妙的找茬,都被于成带着伙计们一一化解。 泼皮被小二一脚踹出三丈远,死老鼠也被当众证明是刚死不久,身上还有余温。 胖子被于成引经据典,从《营造法式》说到《鲁班经》,问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跑了。 那婆子,则被小一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应天府衙门去父子团聚。 这日傍晚,朱英娆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客人散尽,走进了超市。 李元其正在擦拭那枚璀璨的钻石,见她进来,眼中并无半分惊讶,只是淡淡一笑。 “公主殿下今日不看戏了?” 朱英娆被他一语道破,脸颊微红,随即板起脸来。 “李元其,你别不识好歹!这些人摆明了是江宝派来恶心你的,你就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你若是不方便,本宫可以……” “不必。” 李元其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将钻石重新用绒布盖好,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几只嗡嗡叫的苍蝇罢了,拍死它们,只会脏了我的手。不值得。” “你!”朱英娆气结,他怎能如此轻视? “你这是自大!等他们真的动起手来,就晚了!” 李元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公主殿下,您觉得,他们为什么只敢派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来?” 他抬手指了指门外。 朱英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店铺门外不远处的榕树下,不知何时摆上了一张小方桌。 两个身着常服,却掩不住一身彪悍之气的男人正坐在那里,一边喝着劣质的茶叶水,一边啪啪地摔着叶子牌。 其中一个虬髯大汉,正是那日常遇春! 而另一个,面容方正,正是魏国公徐达! 几个巡街的官差路过,看到二人,远远地便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然后绕道而行。 朱英娆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 原来,他不是没有准备,只是他的后盾,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硬。 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既有被比下去的失落,又有莫名的安心。 “原来……原来你早有安排。” 李元其不置可否。 “公主殿下若真想帮忙,不如多光顾光顾小店的生意。至于其他的,李某自有分寸。若真有需要,绝不会跟您客气。” 话说到这份上,朱英娆再留下去也显得自作多情。 她轻哼一声,算是应下,转身带着侍女离开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 大明超市对面,明月楼二楼的雅间内。 江宝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废物!一群废物!”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满是暴戾之气,“养你们这群狗有什么用?连个小小的铺子都搅不黄!” “宝爷息怒!”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连忙上前劝道,“不是兄弟们不尽力,实在是那姓李的后台太硬了!郑国公和魏国公亲自给他看门,这……这谁敢去啊!” “后台?”江宝冷笑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个商贾,能有什么后台?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得了宫里几位贵人的青眼罢了!他抢了我的皇商路子,断了我的财源,这口气,我咽不下!” “明着不行,就来暗的!硬的不行,就来阴的!他不是会做菜吗?不是靠着那几道破菜在明月楼出尽了风头吗?” 江宝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几人,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 “我倒要看看,要是他做的菜吃死了人,他还有没有命在应天府横着走!” …… 每月十五,是李元其亲自下厨的日子。 明月楼早已将这个噱头宣传了出去,无数食客慕名而来,只为一尝那传说中的神仙菜肴。 李元其的计划很简单,一道硬菜固本,两道新奇小食引流。 这个月,他准备的是一道东坡肉,配上狼牙土豆和炸鲜奶。 菜肴做完,李元其净了手,正准备离开。 【系统警报:检测到前方天字一号包厢内存在针对宿主的恶意破坏计划。】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 李元其脚步一顿,猜测是江宝等人。 他不动声色地拉过一个送菜的小二,随口问道:“小哥,天字一号房今日是哪位贵客?” 那小二连忙躬身回答:“回李公子,是江宝江公子和他的几位朋友。”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李元其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转身朝楼下走去。 刚走出明月楼,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便停在了他身边。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略带焦急的脸。 是德公公。 “李公子,快上车。” 德公公的声音压得很低。 李元其钻进车厢,只见德公公额上见了细汗,显然是赶得很急。 “德公公,何事如此匆忙?” 德公公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食盒递给他,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 “这是皇后娘娘赏你的。咱家是奉旨出宫采买,顺道来提醒你一句。” “这几日,江公公没少在万岁爷面前给你上眼药。说你来历不明,身怀奇技,恐非我大明之福。万岁爷虽未表态,但这话听多了,总归不是好事。” 李元其差点忘了江宝背后的人,江公公,江宝的干爹,朱元璋身边的大太监。 德公公的声音更低了,“还有那江宝,你千万要小心。此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最喜欢在暗地里使些腌臢手段。他若明着来,有国公爷们镇着,倒也不怕。就怕他下毒手。” 李元其接过食盒,入手尚有余温。 这份提醒,堪比雪中送炭。 “多谢公公提点,李某记下了。” 德公公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催促车夫速速回宫。 马车驶远,李元其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食盒,又抬头望向明月楼那灯火通明的窗口,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 第60章 就在他对面开一家一模一样的店! 下毒? 真是孩童过家家的把戏,他体内的宗师级内力早已百毒不侵,这点腌臢手段,不过是自取其辱。 他真正在意的,是德公公带来的另一则消息,江公公在朱元璋面前的谗言。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枕边风日夜吹拂。 “想什么呢?脸绷得跟块石头似的。” 一个沉闷如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常遇春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李元其回过神,将食盒收好,神色恢复了平静。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样跟江宝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常遇春听出他话中的杀气,嘿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江宝的底细,俺老常帮你查了查。仗着他那当太监的干爹,在京里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屁股底下不干净得很!”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奈。 “可那江公公是上面身边的老人,用顺手了。如今这天下太平,万岁爷的意思,只要不是谋逆的大罪,一些小打小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给那些功臣宿将留几分体面。” 水至清则无鱼,朱元璋需要这些小恶来维持某种平衡,或者说,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懒得管。 “我明白了。”李元其的眼神平静,“多谢国公爷费心。这潭水,我自己能趟。” 常遇春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只是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小子,有事吱声!俺老常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 次日,风和日丽。 “小一,白糖每户限购两斤,别让人钻了空子!” “小二,香皂的用法再跟那位大婶讲一遍,要耐心!” “张大娘,您这菜钱算错了,多给了一文,拿着!” 于成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将整个店铺牢牢稳住。 这时,一个身着青布长衫,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踱步而入。 他并未急着看货,眼神反而在于成身上停留了许久。 来人正是当朝宰相,刘伯温。 李元其从后堂走出,见到他,笑着拱了拱手。“刘相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光临?” 刘伯温抚着长须,目光中满是赞许,他指了指于成。 “你这掌柜,找得不错。处事有度,应对有节,是个难得的人才。” 于成听到夸奖,连忙上前行礼,口称不敢。 李元其倒是爽朗一笑,“刘相好眼力。他叫于成,也是今年的举子,可惜名落孙山,被我捡了个漏。” “哦?”刘伯温眼中兴趣更浓,“落榜的举子?”他转头看向于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老夫考考你,如何?” 于成心头一凛,却无半分慌乱,躬身一揖。 “请先生赐教。” 刘伯温踱步到店中央,环视着货架上那些新奇的商品,以及往来顾客脸上满足的神情,缓缓开口。“便以这大明超市为题。论其之于应天府,之于我大明百姓,有何利弊,有何深意。笔墨纸砚,你可自取。” 这是一个极大的题目,小处可论商贾之道,大处可谈国计民生。 于成没有丝毫犹豫,走到一旁的柜台,取过李元其特供的铅笔和细纸,凝神沉思片刻,便奋笔疾书。 他并未用华丽的辞藻,通篇皆是平实之语,从超市平抑物价,提供便利,到新商品对民生习惯的改变,再引申到商路通畅、货物流转对国朝的裨益,最后点出藏富于民,国之根本的道理。 洋洋洒洒一长篇,于成并没有半点犹豫,挥笔而就。 刘伯温接过,逐字逐句地看。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双原本略显浑浊的老眼中,却有精光一闪而逝。 良久,他放下纸张,却不作评价,只是问于成。 “你今后有何打算?” 于成不卑不亢地回答。 “学生才疏学浅,此次落榜,乃是学问未到家。眼下,先尽心尽力做好超市的管事,待日后有余力,再温习经义,以待三年后春闱。” 刘伯温终于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很好。书,不可不读。路,亦不可不走。你且好生历练。” 说完,他便与李元其告辞,飘然而去。 于成拿着那篇文章,心中七上八下。 “东家,这刘相是什么意思?” 李元其拿起文章,目光扫过,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的意思,是你的这篇文章,打动他了。他没有直接夸你,是怕你心生骄傲。他鼓励你继续学习,便是对你最大的肯定。” 于成闻言,紧绷的心弦才松弛下来,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刘府,后院。 刘伯温的夫人正替他换下常服,轻声细语。“夫君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见了个人才。”刘伯温呷了口茶,将今日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刘夫人温婉一笑。 “这世间从不缺有才之人,缺的是屡败屡战之心。一次落榜,便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能熬得住这般磨砺的,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夫君若是惜才,不妨多关注一二。” 自那日后,大明超市的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 于成并未因刘伯温的青眼而有丝毫懈怠,反而更加勤勉。 他在柜台后辟出一角,放置了笔墨纸砚,一有空闲便温书习字。 也带动了小一小二学习的劲头,三人空闲时间便研究 这日打烊后,于成却找到了李元其,眉宇间带着忧虑。 “东家,江宝那边派来的地痞流氓虽不成气候,但始终搅得人心烦。这几日,店里的生意,比之上月,还是跌了一成。” 李元其正在擦拭着他的宝贝钻石,头也不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玩,我便陪他玩。想让我低头,下辈子吧。” 于成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言,心中大定。 明月楼,雅间内。 江宝听着手下的回报,脸色又一次变得铁青。 “什么?生意还是那么火爆?那些泼皮无赖都是猪脑子吗?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一个跟班战战兢兢地回话。“宝爷,不是兄弟们不努力,是那姓李的根本不在乎!咱们这边刚闹完,他那边该干嘛干嘛,咱们的人一走,客人就又挤满了!” 他烦躁地在房中踱步,猛地停下。 “既然小打小闹没用,那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他转向那个尖嘴猴腮的跟班。 “你,找几个机灵点的人,给我二十四时辰盯着李元其!我要知道他每天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最重要的是,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不是能耐吗?等我摸清了他的路子,就在他对面开一家一模一样的店!” 第61章 给我三天时间 夜色下,几条鬼祟的影子贴着墙根,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悠然漫步的青衫身影。 李元其身后那几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脚步的节奏更是乱七-八糟,在他这位武道宗师的感知中,早就暴露了身影。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派出去的人,要么跟丢,要么被戏耍得团团转,甚至有两人在追逐中自己撞在了一起,磕掉了门牙。 江府,书房。 “废物!一群废物!” “一个泥腿子都盯不住,我养你们这群狗何用!” 江宝烦躁地来回踱步,眼中的阴鸷愈发浓重。 他猛地停住,眼中凶光毕露。 “他不是要新鲜菜蔬吗?断了他的根!”他转向那尖嘴猴腮的跟班,“去!给我查!他那些菜,都是从城外哪个村子收来的!查到了,带上人,给本公子把那些泥腿子的地,全包了!” 应天府郊外,张家村。 这里是应天府最大的菜蔬供应地,民风淳朴。 自从李元其的大明超市开张,以公道的价格大量收购,村民们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这日,村口却尘土飞扬,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恶奴簇拥着一辆华丽马车,嚣张地闯了进来。 江宝一脚踹开车门,锦衣华服,手持折扇,眼神轻蔑地扫过那些闻声赶来,脸上带着惊惧和茫然的村民。 “你们的菜,从今天起,本公子全要了!”他用折扇指着村长老张头,语气不容置喙。 “价格,比那什么超市,高一成!” 老张头却是个实诚人,他躬着身子,陪着笑脸。“这位公子,不是我们不卖……只是,我们和李掌柜签了契书,不合规矩啊。” “规矩?”江宝收起折扇,用扇骨轻轻拍打着老张头的脸颊,动作轻佻。 “在本公子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 他身后的恶奴抽出腰刀,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要么,把菜卖给本公子,要么,本公子就让你们这地里,以后连根草都长不出来!” 村民们,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分明就是官匪! 一时间,应天府的餐饮业,愁云惨淡。 江宝垄断了城外最新鲜的菜蔬,转手便以高出市价三倍的价格,强行摊派给各大酒楼。 买,就得忍受这吸血般的价格,利润被压榨得所剩无几。 不买?第二天就有地痞流氓上门吃饭,掀桌子砸碗,搅得你鸡犬不宁。 各大酒楼的老板们苦不堪言,私下里聚在一起,个个唉声叹气。 “这江宝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他背后是江公公,谁敢惹?” 终于,明月楼的钱老板坐不住了。他与李元其有过合作,交情尚可,被众人推举着,硬着头皮找上了门。 大明超市内,钱老板看着货架上依旧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是那最显眼的菜蔬区已经空空如也,他叹了口气,对着一脸平静的李元其,深深一揖。 “李掌柜,我今日来,是替应天府所有酒楼的同仁,求你一件事。” 李元其伸手虚扶,神色不变。“钱老板但说无妨。” 钱老板面露苦涩,声音都带着几分哀求。 “还请李掌柜高抬贵手,给江宝让一步吧!您家大业大,或许能扛得住,可我们这些小本经营的,再这么下去,不出半月,就得关门大吉了啊!” 言下之意,是希望李元其服软,去给江宝低头认错,平息这场风波。 李元其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不是钱老板的本意,而是所有被牵连者的共同心声。 他若退了,江宝会得寸进尺,永无宁日。他若不退,这些无辜的同行,便要替他承受代价。 “钱老板,你的来意我明白。但是,这头,我不会低。” 李元其的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江宝踩的,不是我李元其一个人的脸,而是应天府所有商家的脸!今日他能逼死你们,明日就能逼死布庄,米行!对这种人退让,就是引狼入室!” 他直视着钱老板,眼神坚定。 “你回去告诉大家,三天!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若不能解决此事,我李元其,亲自登门,向诸位负荆请罪!” 皇宫内 徐达正在与下朝的朱元璋对弈。 徐达落下一子,状似无意地提起。 “陛下,应天府的菜价,最近有些不太平啊。” 朱元璋捻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 “听说有个叫江宝的,仗着宫里的关系,垄断了城外菜蔬的供应,高价发卖,搅得民怨沸腾。连带着,那李元其的超市,也断了货源。” 徐达语气平淡,但是话里话外也在试探朱元璋的态度。 朱元璋的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缓缓落下一子,棋子敲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 “天德,你觉得,这只是一件简单的商家争斗吗?” 徐达垂下眼睑,声音沉稳。 “臣不敢妄议。臣只知,那李元其献上的精盐白糖,皆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这等人,若是被些许宵小之辈用腌臢手段给毁了,未免可惜。” 朱元璋唤来随侍的大太监江公公。 朱元璋头也不抬,一边收拾着棋子,一边闲聊般开口。 “这大明超市的老板倒是个有本事的人,就是不知道他这脑子里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江公公的耳朵里确实另外一番意思。 江宝正在府中饮酒作乐,庆祝着自己的胜利。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江公公带着一股寒气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一个耳光狠狠扇在江宝脸上。 “啪!” 江宝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干爹。 “爹……你打我?” “我打死你这个蠢货!”江公公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刺耳,“你想死,别拉上咱家!立刻!马上!把那些菜农的契书还回去!把强卖给酒楼的银子退回去!再敢去招惹那李元其,咱家亲手打断你的腿!” 江宝又惊又怒,却不敢反驳。 两天后,应天府的菜价恢复了正常。 大明超市的菜蔬区,也重新堆满了新鲜欲滴的瓜果。 超市后院,李元其摆下一桌酒席,请来了徐达和常遇春。 酒过三巡,李元其举杯,神情诚恳。 “这次的事,若非两位国公爷在背后施以援手,元其恐怕没这么容易过关。这杯酒,我敬二位。” 常遇春是个直肠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大手一挥。 “你小子少来这套虚的!俺老常可没做什么,是魏国公在万岁爷面前提了一嘴。” 徐达则显得沉稳许多,他放下酒杯,目光深邃地看着李元其。 “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将风声递上去。真正做决定的,还是上面那一位。他老人家心里有你,才是你最大的依仗。”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万岁爷日理万机,不可能事事都为你出头。下一次,你再遇到这种事,又当如何?” 李元其沉默了片刻,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缓缓饮下。 “国公爷说的是。对付江宝这种人,我不怕他背地里耍阴招,明的暗的,我接着就是。” “我怕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一次,是应天府的酒楼,下一次,又会是谁?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总不能让那些无辜之人,因我而家破人亡。” 第62章 东家有喜,歇业三日 徐达和常遇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院的酒桌旁,只剩下李元其一人。 这一次,风波平息得快,是因为朱元璋需要他,需要他手里的那些黑科技。 可这份需要,能持续多久? 这一次是应天府的酒楼,上一次为了买宅子,连累了邻家大叔被人打断了腿。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无形中将旁人卷入漩涡。这让他这位习惯了独善其身的现代人,第一次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和……愧疚。 “呼……” 李元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烧起一团火。 朱元璋的敲山震虎,能让江宝之流暂时偃旗息鼓,却熄灭不了他们骨子里的贪婪与怨毒。 下一次,他们只会用更隐蔽、更毒辣的手段。 不过,李元其的嘴角缓缓勾起笑意。 想对付我?可以。 但想复制我的大明超市,却是痴人说梦。 我的根基,是那个跨越了六百年时空的系统。 只要系统在,只要能源源不断地拿出这个时代闻所未闻的商品,我便立于不败之地。 江府。 瓷器碎裂的脆响再次划破了书房的宁静。 “李元其!!” 江宝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 干爹那严厉的警告,至今仍在他耳边回响。 他知道,那一巴掌背后,是连干爹都承受不起的雷霆之怒。 “公子……”一旁的跟班小心翼翼地凑上来。 “盯住他。”江宝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看,他李元其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他那超市里每天进出多少货,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要一清二楚!” 翌日,李元其起了个大早。 他让小二去库房,取来了几块包装精美的香皂,又包了二斤精盐和二斤白糖,用油纸细细封好,装在一个体面的竹篮里。 邻家大叔的伤,算算日子,也该养得差不多了。 “咚咚咚。” 他叩响了那扇熟悉的木门。 开门的正是那位大叔,腿上还绑着夹板,走路一瘸一拐,但气色好了许多。 一见是李元其,顿时一愣。 “李掌柜?” “大叔,冒昧来访,没打扰您休养吧?”李元其将竹篮递了过去,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之前的事,实在是对不住。这些小东西,不成敬意,给大婶和孩子们尝个鲜。” 大叔看着篮子里那些在市面上千金难求的稀罕物,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使不得,使不得!李掌柜,这太贵重了!” “大叔,这些不是赔罪,是心意。”李元其扶着他的胳膊,“我知道,因为我的事,让你们一家受了惊吓。所以,那房子的事……” 不等他说完,大叔就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后怕。 “李掌柜,您不用说了!这地方,我们是不敢住了!您要是还愿意买,我们随时都能搬!价钱就按您之前说的办!” 李元其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今日,便去衙门把地契过了。大叔放心,我再额外给您二十两银子,算作汤药费和搬家的辛苦钱。” 这番干脆利落又仁至义尽的安排,让大叔一家感激涕零。 应天府衙门里,手续办得出奇地顺利。 小吏们见了李元其,客客气气,验看完文书,一方红印落下,备案存档,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份崭新的地契便交到了他手中。 左右两边的宅子一腾空,李元其心中的蓝图便立刻清晰了起来。 他回到超市,铺开一张大大的草纸,蘸着墨,开始勾画。 于成和小一小二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掌柜的,您这是画什么呢?”于成看着纸上那些奇怪的线条和方块,满头雾水。 李元其笔走龙蛇,头也不抬。 “装修图。” 他的计划,远不止是把自己的住处扩大那么简单。 “这里,打通!”他的笔尖在超市和隔壁院墙的连接处重重一点,“把隔壁的院子和前堂并进来,超市的面积,扩大三倍!” 于成眼睛一亮,激动地一拍大腿。 “掌柜的高明!如今店里生意火爆,特别是添了菜蔬区,客人多得快把门槛踩平了!好几次结账的队伍都排到门外头去,为谁先谁后,还差点吵起来!” “没错。”李元其的笔尖继续移动,“所以,收银台也要增加。这里,设三个收银台,专门分流。货架要重新规划,过道加宽,让客人逛起来更舒坦。” 他又指着另一边的院子。“这边,作为我们的后宅和仓库。重新修葺,给我、于管事,还有小一小二,都留出独立的房间。” “那我们岂不是要招人了?”于成立刻想到了关键。 这么大的店面,光靠他们几个人,累死也忙不过来。 “当然要招!不但要招伙计,还要招账房,招采办!我的大明超市,要做就做成整个应天府,不,整个大明朝独一无二的字号!” 说干就干! 装修不是小事,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李元其索性在门口挂上了东家有喜,歇业三日的牌子,带着于成和小一小二,全身心投入到这场大改造中。 店一关,小一小二两个小家伙在大街上撒欢奔跑,看着什么都新奇。 李元其也不拘着他们,只让于成看好,自己则拿着一张画得更精细的图纸,直奔城南最大的木匠铺。 “掌柜的,打套家具?”木匠铺的老师傅眼光毒辣,一看李元其的穿着气质,便知是大主顾。 李元其摇摇头,将图纸在案上一摊。 “师傅,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做?” 老师傅凑上前去,只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亮了。 图纸上画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床铺样式。 结构精巧,分上下两层,侧面还有可以攀爬的梯子。 “这是床?”老师傅指着图纸,满脸的不可思议,“两张床叠在一起?这能睡人吗?牢不牢靠?” “当然能。”李元其自信一笑,指着图纸上的榫卯结构解释道,“只要用料扎实,按照我这图上的尺寸和结构来,别说睡两个半大孩子,就是两个壮汉躺上去打滚,都塌不了。” 这是他特意为小一小二设计的上下铺,两个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睡这样的床,既节省了空间,又充满了趣味。 老师傅是行家,一看那精妙的力学设计,就咂着嘴,连连点头,眼中的惊奇变成了全然的叹服。 “妙啊!实在是妙!这位公子,您真是奇才!老朽做了三十年木匠,从未见过如此巧思!”他摩挲着图纸,爱不释手,“您放心!这活儿我接了!保证给您做得结结实实,漂漂亮亮!三天后,不,两天!两天后我就给您送货上门!” 第63章 强扭的瓜不甜 从木匠铺出来,李元其并未直接回店,而是领着一大两小,一头扎进了西市最热闹的杂货集市。 于成跟在后面,手里提着的东西越来越多,脸上的困惑也越来越浓。 “掌柜的,这些玲珑剔透的琉璃灯罩,还有细竹做的风铃,挂在店里,是不是太秀气了些?”于成看着李元其又挑中了一串叮当作响的贝壳挂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李元其拿起一盏莲花状的灯罩,对着日光比了比,光线透过琉璃,洒下斑斓的光影。 “我要的超市,不只是个卖货的地方。我要它成为一个客人走进来,就觉得身心舒畅,流连忘返的所在。” 他骨子里毕竟是个北方人,前世今生,都对那小桥流水、白墙黛瓦的江南水乡充满了近乎执拗的向往。 而小一小二则彻底解放了天性,在琳琅满目的货摊间穿梭,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满眼都是新奇的光。 接下来的两日,整个大明超市连同隔壁的两处宅院,彻底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工地。 墙体被小心地打通,新的梁柱拔地而起,整个空间豁然开朗。 第三日午后,木匠铺的老师傅亲自带人,将那张万众瞩目的奇床送了过来。 “来咯!让一让,让一让!贵重家具,小心磕碰!” 随着一声高亢的吆喝,两名壮汉抬着一个巨大的物件,出现在了超市门口。 早已被装修动静吸引的街坊邻里和过路客商,瞬间围了上来。 “这是何物?” “是个大柜子?不像啊,怎么还分上下两层?” “嘿,旁边还有个梯子,稀奇,真稀奇!” 小一小二听到动静,从后院飞奔而出。 “哇!我们的床!” 两人欢呼一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小一顺着侧梯爬上了上铺,兴奋地在床板上打了个滚。 小二则乐呵呵地钻进了下铺,来回翻滚,结实的床铺发出沉稳的嘎吱声,纹丝不动。 “天呐!这床竟是能睡两个人的?!” “我的乖乖,如此一来,一间房岂不是能当两间用?!” 木匠老师傅被围在中间,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心里对李元其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老师傅,这床可能订制?多少银子?”一个精明的布庄老板挤上前来,急切地询问。 “是啊是啊,我家里孩子多,正愁房子不够住呢!” 老师傅连连摆手,洪亮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各位,各位静一静!这图纸乃是李掌柜所出,巧夺天工。老朽不敢擅专,各位若想订制,还需问过李掌柜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抱臂站在一旁的李元其身上。 李元其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他走上前,拍了拍老师傅的肩膀。 “师傅,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旁,李元其开门见山:“师傅,这上下铺的生意,想必您也看到了。我不做家具,但这门生意,您能做。” “这图纸,我卖给你。”李元其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银子,独家授权。从此以后,应天府的上下铺,只有您一家能做。如何?” “成交!”老师傅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 李元其满意地点点头,又一笔意外之财轻松入袋。 紫禁城,坤宁宫。 马皇后亲手为朱元璋奉上一盏参茶,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柔声劝慰。 “重八,国事再忙,也要顾惜身子。” 朱元璋端起茶盏,却没有喝,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奏折上,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朕这心里,不宁啊。” 马皇后将他的奏折轻轻合上,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又是为了江宝那档子事?你不是已经敲打过江公公了么?” “敲打?”朱元璋冷哼一声,“朕是怕再不敲打,咱应天府的菜价,就要比金子还贵了!一个内官的干儿子,就敢如此无法无天,可见底下那些蛀虫,已经烂到了什么地步!” 马皇后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眼中带上了几分笑意。 “说起来,那个叫李元其的年轻人,倒真是个福星。不仅平了菜价,还让咱们英娆那丫头,最近安分了不少。” 提及女儿,朱元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哦?她没再往宫外跑?” “跑还是跑的,只是不再是漫无目的地疯玩了。” 马皇后掩嘴轻笑,“前儿个还跟我念叨,说李掌柜见识不凡,为人有趣呢!” 朱元璋闻言,捋着胡须,眼中闪过玩味。 “那小子,确有几分过人之处,若非商贾出身……”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马皇后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丈夫的心思。 “重八,你是动了爱才之心,还是动了做岳父的心思?” 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奈。“儿女情长,强扭的瓜不甜,由他们去吧!不过……” 他的笑声一收,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那精盐,齐胜带回来后,御膳房上下赞不绝口。此物雪白细腻,毫无苦涩,若是能遍行天下,取代那又苦又涩的官盐,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啊!” 想到这里,他霍然起身。 “走!备驾,不,换常服!朕亲自去看看,他那超市,到底被他捣鼓成什么样了!” 自从李元其那小子关店装修,常遇春跟徐达就断了蹭饭的门路,总觉得日子里少了点滋味。此刻跟着东家朱元璋溜达出宫,直奔秦淮河畔,心里正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敲李元其一顿好的。 可当他们一行人站在大明超市的新门脸前时,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郑国公,也忍不住惊叹。 眼前的店铺,门面扩大了何止三倍,原本古朴的木门被换成了宽敞明亮的格子门,两侧挂着两盏别致的莲花琉璃灯。 透过玻璃窗,隐约可见店内崭新的货架和宽敞的过道,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新奇与敞亮。 “好小子!几日不见,就把这店面折腾得天翻地覆!”常遇春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左右打量,嘴里啧啧称奇,“这布局,这采光,比那些百年老字号的铺子瞧着都舒坦!有本事!” 李元其正在指挥伙计摆放货物,见到几人,连忙迎了上来。 “东家,郑国公,魏国公,什么风把您几位给吹来了!” “你这后院,也改了?”朱元璋的目光越过前堂,落在了通往后宅的月亮门上。 “略微修整了一下,几位里面请。” 原本杂乱的后院,此刻竟变成了一座精巧的江南庭院。 曲径通幽,翠竹掩映,一泓清浅的池水里几尾红鲤悠然游弋,旁边还搭了个小小的葡萄藤架,角落里垒着假山,引来活水,发出潺潺的声响。 朱元璋的脚步,停住了。 “此等布局,精巧雅致,藏风聚气,便是宫里的御花园,怕也只是在气派上胜了一筹。” “李元其,你这般才华,窝在这方寸之地做一个商贾,当真是屈才了!” 第64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听着朱元璋那半是赞叹半是惋惜的感慨,李元其淡然一笑。 “东家谬赞了。在我看来,为官治国,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华,而我这般,不过是想在方寸之间,活出几分逍遥罢了。” “这院子,我添了鱼池,引了活水,种了些花草。为的不是什么风水气运,只是想每日忙碌之余,能有个地方听听水声,看看鱼戏,闻闻花香。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一个舒坦么?” 这番话,既解释了庭院的设计,也回应了朱元璋的屈才之论。 不卑不亢,自有一番风骨。 朱元璋闻言,目光中的审视渐渐化为欣赏,他抚掌大笑。 “好一个舒坦!你这小子,武艺是宗师,书法自成一派,连这经营之道和园林之趣都信手拈来。说真的,我还真没发现你有什么短处。” “东家,这您可说错了!” 一旁的常遇春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刻来了精神,咧着大嘴嚷嚷起来。 “他李元其别的都行,就是那骑马的本事,前些日子我亲眼所见,简直惨不忍睹!比刚学走路的娃娃还不如!” 此言一出,连一向沉稳的徐达都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被当众揭了短,李元其却丝毫不见窘迫,反而露出笑容。 “郑国公说的是前几日的事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位若有雅兴,不妨移步马厩一观?” 他这般自信从容,反倒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几人跟着李元其来到后院一角新搭建的马厩,只见一匹通体乌黑,四蹄踏雪的骏马正悠闲地打着响鼻。 这马神骏非凡,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良驹。 李元其也不多言,熟练地为马上好鞍,随即翻身而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双腿一夹马腹,那乌骓马便如一道黑色闪电,在宽敞的后院中驰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潇洒利落。 常遇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还是那个连上马都费劲的小子?这才几天功夫?! “献丑了。”李元其勒住缰绳,稳稳停在众人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如今骑马上街采买,倒是方便多了。” 朱元璋看着他,眼神愈发深邃。 此子不仅天赋异禀,这学习能力更是堪称恐怖! “行了行了!别显摆了!”常遇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大嗓门嚷道,“折腾了这大半天,又是看院子又是看马的,肚子都饿扁了!李小子,赶紧的,弄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我们!” 小一小二也从屋里探出头来,异口同声地帮腔。 “是啊掌柜的!这几天天天吃土,我们也要吃好吃的!” 李元其哭笑不得,只得举手投降。 “好好好,怕了你们了。于管事,搭把手,今天我亲自下厨,让各位尝尝我的新菜式!” 很快,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被端上了庭院中的石桌,蒜泥白肉、水晶鱼丸汤、糖醋里脊,还有一道用辣椒炒出的火爆腰花。 辛辣鲜香的气味瞬间引得常遇春食指大动,他夹起一片腰花塞进嘴里,眼睛猛地一亮,辣得直抽气,却又忍不住大呼过瘾。 “痛快!这味道,够劲!比明月楼的菜还霸道!” 提到明月楼,他忽然想起一事,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元其。 “小子,我问你,明月楼那个神出鬼没的神秘大厨,每次都只做三桌菜的那个,是不是你?” 这问题一出,连朱元璋和徐达都放下了筷子,齐刷刷地看向李元其。 他们也都是明月楼的常客,对那位传说中的大厨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李元其夹了一颗鱼丸,慢悠悠地送进嘴里,才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 “偶尔去赚点外快罢了。郑国公要是想吃,直接来我这儿便是,何苦去明月楼跟人抢那三桌席位。” “好家伙!还真是你!”常遇春一拍大腿,又是懊恼又是兴奋,“早知道是你,我还排什么队!这不是自己人嘛!” 朱元元璋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常遇春调侃。 “遇春啊遇春,你这可是走后门呐!” 一顿饭吃得众人是心满意足,酒足饭饱之后,朱元璋兴致不减,从怀里摸出一副叶子牌。 “来来来,消消食,打几圈无事牌!” 李元其自然奉陪,四人便在石桌上摆开了战场。 几圈牌下来,朱元璋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了,话锋却悄然一转。 “元其,你那精盐,是个好东西。咱在宫里试过了,远胜官盐百倍。” 李元其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手里摸着牌,静待下文。 “我有个想法,”朱元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此物利国利民,若只在你这一家售卖,终究惠及有限。不如由户部出面,将此盐定为官盐一品,你来提供制法和货源,朝廷给你皇商的身份和分成。如此一来,既不影响你赚钱,也能让大明百姓,都吃上这等好盐。” 李元其心里清楚,他从拿出精盐的第一天起,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与国争利,无异于自取灭亡。 他要的是细水长流,而不是一时的暴利。 他放下手中的牌,坦然迎上朱元璋的目光,微微一笑。 “东家深谋远虑,为国为民,元其岂有不从之理。一切,但凭东家做主。”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贪婪。 朱元璋眼中闪过激赏,这小子,通透! 生意谈妥,气氛又轻松起来。 几人谈笑间,徐达忽然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家女儿的婚事,愁眉不展。 朱元璋也跟着念叨起来,李元其则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在这种话题上,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一旁的小猴子悟空,不知何时已剥好了一小碟花生,乖巧地端到桌上,吱吱地叫了两声,递给几位牌客。 朱元璋抓起一把花生,心情甚好地抛了一颗进嘴里,嚼得嘎嘣脆响。 “说起女儿家,咱那两个丫头,最近也是野了心,三天两头就往宫外跑。尤其是英娆,咱看她那心思,就差没直接在你这超市里安个家了!” 第65章 我他娘的都想来给你干活了 李元其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 “东家说笑了,公主殿下那是金枝玉叶,哪是看得上我这小小的超市。不过是……偶尔过来蹭顿饭罢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也点明了核心。 朱元璋这话,像是在试探他跟公主的关系,李元其现在心里只想着赚钱,当然要把关系说开说清楚。 “全靠我这几手不入流的厨艺,才勉强留得住贵客的胃,可不敢居功。” “你这还叫不入流?”常遇春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指着桌上杯盘狼藉的残羹,“你要是不入流,那御膳房的厨子岂不是该集体抹脖子了!” 众人听到常遇春这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这些人也是愿意为了李元其的手艺,恨不得每天都来吃饭的人,对李元其的手艺自然是肯定的。 恰在此时,从旁边一间新打通的厢房里,传来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声音稚嫩,却吐字清晰,带着一股子认真劲儿。 朱元璋好奇地侧目望去,只见那厢房宽敞明亮,一排崭新的书架靠墙而立,上面虽还稀疏,却也摆了几十卷书册。 于成正襟危坐,手持戒尺,小一小二两个小子则挺直了腰板,在他面前摇头晃脑地背诵。 “这地方倒是大了不少。”朱元璋目光扫过,意识到李元其对事业很有规划,这小子,不仅生意做得好,连带着下人都在悉心培养。 李元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 “地方是大了,人手却不够了。正想着,该从何处招揽些可靠的人手。” “这有何难?”常遇春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直接在门口贴张告示,写明工钱,保准第二天就有人挤破门槛!” “郑国公此言差矣。”李元其摇了摇头,神色间多了一份凝重,“我这铺子,卖的东西有些特殊,来往的人也杂。招人,不仅要看手脚是否麻利,更要看品行是否端正。最好,是能识文断字,若能再懂些拳脚功夫,有自保之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班底,心中暗自盘算。 于成是个文弱书生,算账管事是一把好手,但真遇上地痞无赖,他还得担心于成是不是会受伤。 小一小二还是半大孩子,能帮着跑腿搬货已是极限。 自己虽有宗师级武艺傍身,可分身乏术,万一有人声东击西,前后夹攻,也难免顾此失彼。 这番心思,他没有完全说透,但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 一直默然品茶的徐达,此刻缓缓放下了茶杯,杯底与石桌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元其若是不嫌弃,”他的声音沉稳如山,“我倒是有些路子。” 李元其精神一振。“魏国公请讲。” “军中每年都有不少因伤、或因年岁退下来的老卒。这些人,在军中磨砺多年,忠诚可靠,纪律严明。虽说身上可能带些旧伤,不复当年之勇,但对付寻常的地痞流氓,却是绰绰有余。” 徐达的目光落在李元其的脸上,军中的这些老兵的去向,他心里也一直都在考虑着,“更重要的是,他们上过战场,见过血,对危险的嗅觉远超常人。有他们在,寻常宵小之辈,单是看那身煞气,便要绕道走了。” 军队对于老兵因伤退下是有照顾,但是现在建国不久,很多待遇也跟不上,目前看着是国泰民安,但是国库的银子也不够多。 这些有伤的老兵也需要找个能赚钱的活计。 这简直是为李元其量身定做的解决方案! 李元其有些心动,但仍有疑虑。 “只是这些军中汉子,会不会下手太重,不知分寸?” 李元其也担心这些军队出来的老兵,出手太重伤到人也不太好。 “哈哈哈,”徐达闻言朗声一笑,“你多虑了,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都是人精,最懂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下死手,什么时候该点到为止。分寸,他们比你我都懂。” 得到这番保证,李元其彻底放下心来,他当即起身,对着徐达郑重一揖。 “如此,便要拜托魏国公了!若能寻得两位合适的人选,元其感激不尽。我这铺子,管吃管住,每人每月,月银十两!” “多少?十两!” 常遇春差点从石凳上跳起来,看着李元其连连叹气。 “小子你疯了!十两银子,够禁军里一个百户一个月的俸禄了!我他娘的都想来给你干活了!” 他这话虽是玩笑,却也让朱元璋和徐达暗暗心惊。 这李元其,出手当真是阔绰! 徐达摆了摆手,压下常遇春的咋咋唬唬,嘴角却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他顺势接过了话头。 “说起来,我家那丫头,姿容,整日在家舞枪弄棒,闲得发慌。她武艺不差,也识文断字,若元其你不嫌弃,让她来你这超市帮帮忙,历练历练,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徐达本来就觉得找不到理由让李元其跟女儿多接触,虽然他也知道现在李元其挺抢手的,但是要是他女儿有机会的话,怎么能不试试呢? 没有想到徐达会直接提到女儿,李元其脑子里差点没反应过来。 李元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连忙摆手,姿态放得极低。 “魏国公可千万别折煞我了!徐大小姐是何等金贵的身份,我这小本经营的庙,哪供得起这尊大佛!” 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 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来当伙计,他敢使唤吗? 磕了碰了,他担待得起吗? 这要是传出去,他李元其还要不要在应天府混了? 李元其心中门儿清,徐姿容武艺高强,又识文断字,条件完全符合,甚至超标。 但正因为她姓徐,是魏国公徐达的女儿,这就成了最大的不合适。 他这超市里藏着天大的秘密,请一尊时刻需要小心伺候的监工进来,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李元其可不愿意请这样的人来打工,到时候活还得是自己干。 第66章 给我三天试用期 牌局散尽,夜色已深。 徐达拍了拍李元其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酒后的豪迈与真诚。 “元其,招人的事,包在我身上!你且安心等着,不出三日,定给你寻来最妥帖的汉子!” 李元其含笑点头,心中却并未将此事完全寄托于他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 魏国公府。 徐达昨夜归家,酒意微醺,与夫人闲聊时,顺口便提了李元其超市招人的事,尤其是那月银十两,管吃管住的优厚条件。 听到这话,徐夫人一双凤眼瞬间亮了,她一把抓住丈夫的胳膊,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夫君,你说什么?那李元其要招识文断字、懂拳脚的伙计?” “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徐夫人一拍大腿,“这不就是给咱们姿容量身定做的机会吗!咱们女儿整日在府中不是练枪就是舞剑,再这么下去,都要养成个男人婆了!那李元其年少有为,气度不凡,这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缘分?” 夫妻两一对视,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了。 虽然徐达认为儿女的缘分应该靠他们自己,但是现在有机会他也想撮合。 于是,次日一早,尚在睡梦中的徐姿容便被母亲从床上拖了起来,耳提面命一番后,半推半就地送出了国公府的大门。 徐姿容还没有睡醒就被母亲拉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被母亲推出了家门。 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李元其那张从容淡定的脸,还有他那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脑子,徐姿容的心里也有点小女儿情怀。 “不知道今天去会不会吓到李元其?” 她这么想着,脚步便轻快了几分。 …… 大明超市门口。 正在门槛上挠痒痒的悟空,突然跳了起来,冲着街角一个走来的身影发出了尖锐的嘶叫,连蹿带跳地冲回了院内。 众人被这动静惊动,纷纷探出头来。 只见来人一身利落的劲装,长发高高束起,眉目如画,英气逼人,不是魏国公府的千金徐姿容,又是何人? 正在前堂核对账目的于成见状,脑子嗡的一声,连忙放下账本迎了上去,躬身行礼。 “徐大小姐?您怎么来了?可是国公爷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 看着徐姿容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于成以为是之前几位国公爷打牌的时候落了东西在这里。 谁知徐姿容柳眉一挑,环视了一圈这窗明几净的超市,开门见山。 “我不是来找东西的。” “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于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徐小姐可别开玩笑了,我们这小店那请得起您这种人才?” 这玩笑可开不得! 国公府的嫡女来当伙计? 这么一大尊菩萨,谁敢使唤啊? 徐姿容却没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她黛眉微蹙,透出一股不耐。 “李元其呢?让他出来,我要面试。” “东家他这个时辰,怕是还未起身呢。”于成冷汗都下来了,真要是让这徐小姐来干活了,这店还不知道能开多久呢,“要不您先回府,小的稍后一定禀报东家,让他亲自登门。” 话未说完,徐姿容已经没了耐心。 “后院是吧?” 她直接绕过于成,径直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哎!大小姐!大小姐使不得啊!” 于成在后面急得跳脚,却哪里拦得住这位自幼习武的国公千金。 后院,李元其的卧房。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李元其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一股起床气直冲天灵盖。 他正要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踹他的门,一道劲风已然扑面而来。 下一刻,他还裹在身上的薄被被一把掀开,紧接着,一只纤细却有力得惊人的手,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半个身子从床上拎了起来! “谁……” 李元其怒火中烧,刚吐出一个字,待看清来人那张又气又笑的俏脸时,所有骂人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我来应聘。” 徐姿容直接打断了他,言简意赅,掷地有声。 她松开手,任由李元其跌坐回床上,自己则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完全没有来面试该有的谦卑态度。 徐姿容从来都没有跟人低过头,也学不会低头。 李元其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彻底清醒了,也彻底无语了。 “徐大小姐,你别闹了行不行?我这小本生意,需要的是能干活的伙计,不是来体验生活的千金。” “我就是来干活的。” 徐姿容寸步不让,“你昨天提的要求,我全都符合,而且我会比你招的人更合适。” 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 “第一,我识文断字,算术精通,国公府的账目我都能帮忙核对,你这小超市的流水更不在话下。” 又伸出第二根。 “第二,我自幼习武,寻常三五个地痞无赖近不了我的身,看家护院绰绰有余,比你找的那些退伍老卒只强不弱。” “第三,我家就在应天府,知根知底,品行端正,绝无监守自盗之虞。” “第四……” “第五……” 徐姿容一口气罗列了八条理由,条条都精准地卡在李元其的招聘标准上,每一条都将他可能说出的拒绝之词堵得严严实实。 这丫头,是有备而来! 李元其听得头大如斗,他挥手打断了她。 “停!停!徐大小姐,我承认你说的都对。但问题是,我用不起你这尊大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长久胜任?我需要的是能踏踏实实,在这里干上一年、两年甚至更久的员工,而不是像你这样,玩票兴致来了待两天,兴致没了拍拍屁股就走的贵人!” 他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直白,甚至带了些许轻视。 果然,徐姿容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 “玩票?” 她眼神死死盯着李元其的脸,脸上带着愤怒。“李元其,你敢小看我?” “不是小看,”李元其叹了口气,试图讲道理,“是事实。” “好!”徐姿容不怒反笑,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一截优美的天鹅颈,眼神里满是挑衅,“既然你认定我是玩票,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李元其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徐姿容逼近一步,清亮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 “就赌我能不能在你这儿干下去!” “三天!给我三天试用期!这三天里,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二话。如果我撑下来了,你就必须答应,让我正式留在这里打工,工钱就按你说的十两银子算!” “如果我撑不下来,或者你觉得我不合格,我二话不说,立刻走人,从此再不踏入你这超市半步!” “李元其,你,敢,还是不敢?!” 第67章 明日卯时,我准时到 敢,还是不敢? 李元其心底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位金枝玉叶的大小姐,笨手笨脚地擦着柜台,面对油滑的客人涨红了脸,被刁难几句便委屈得要掉金豆子,不出半日就要哭着喊着回家找爹娘。 他这大明超市,看似风光,实则暗流涌动。 那些闻风而来的富商管事,哪个不是人精? 讨价还价、言语试探都算是轻的,更有甚者想探究货源,暗中使绊子。 每日迎来送往,口舌之争不亚于一场小型的厮杀。 这等市井间的磋磨,是她一个国公府千金能承受的? 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看着眼前女子那倔强到极致的神情,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把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若是此刻自己再推三阻四,倒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小家子气,怕了一个女子。 也罢,就让她撞一撞南墙,知难而退也好。 想到这里,李元其的嘴角带上笑意,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徐姿容这种大小姐自己放弃。 “好。” “我应了。” 不愧是武将之女,这徐姿容的倔劲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听到李元其总算是点头了,徐姿容这才觉得有点笑意。 “算你有点胆色。明日卯时,我准时到。” 话音未落,她转身便走,背影挺拔,步伐坚定,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李元其看着那道飒爽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脸上的笑意彻底收敛,转而化为无奈的苦笑。 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今日的起床方式,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 次日,天色微明。 于成刚打开大明超市的门时,就看见门外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他本来以为是顾客,结果定睛一看,确实徐姿容。 徐姿容早已换下昨日那身华贵的劲装,穿了一身寻常的青色布裙,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布带束起,显得干净利落。 徐姿容的站姿挺拔,看上去应该早就到了。 “徐大小姐?”于成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是以为是自己没睡醒,使劲揉了揉眼睛,“大小姐,您真打算来干活吗?” 小一小二也从后院探出脑袋,两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满是不可思议。 昨日的动静他们听到了,只当是在开玩笑,谁能想到这位千金大小姐真的跑来上工了! 徐姿容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只是淡淡地扫了店内一眼。 她看得清楚,这几日超市生意火爆,小一小二虽然手脚麻利,但在应对那些老于世故的客人时,仍显稚嫩。 不过两个半大孩子都能应付的场面,她徐姿容会不行? “愣着做什么?”她清冷的声音响起,“今日我该做什么?” 于成一个激灵,连忙摆手。 “今日您先看着,先看看我们的工作模式吧。” 使唤大小姐这件事情,对于他们这种平民百姓来说,还是有点心虚。 虽然昨天晚上李元其已经跟他们打了招呼,但是于成他们几个还是不敢相信徐姿容真的会过来干活。 “我是来应聘伙计的,不是来当摆设的。” 徐姿容黛眉一蹙,与生俱来的气势散发开来,“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到秦淮河里去?” 这话一出,于成也不敢多话,只好给徐姿容介绍他们平常的业务。 一整个上午,超市里除了客人的声音之外,小一小二也没有什么交流。 于成和小一小二做事都束手束脚,时不时偷偷觑一眼那位正在认真擦拭货架的新伙计,心中都有些疑问。 这个大小姐在这里,他们做事也不安心。 李元其在后院,听着前堂的动静,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深知这不是长久之计,大明风气虽不算极端保守,但让一位国公府的嫡女抛头露面,终日与三教九流打交道,传出去成何体统? 不行,这事必须得跟魏国公说清楚! 他当即换了身衣服,备了些礼物,直奔魏国公府。 书房内,徐达听完李元其的来意,那张素来威严的国字脸,也变了脸色。 “这个孽障!” 他一拍桌子,显然也是刚刚才知晓此事。 “这丫头,真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竟敢先斩后奏!” 李元其心中一动,原来徐达也不知情。 他正要顺势劝说,却听徐达话锋一转。 “不过元其啊,”徐达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无奈,“既然她自己要去,就让她去吧。我徐达的女儿,不是那温室里的娇花,让她出去历练历练,碰碰壁,也是好事。” “况且,”徐达眼中闪过精光,“在你招到合适的人之前,有她坐镇,想必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轻易造次。你就当是提前帮你练兵了。” 李元其听到徐达如此说,心里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得,这当爹的,非但不拦着,还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告辞离去,罢了,就且看这位大小姐能撑几日吧。 然而,接下来的三天,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第一天,她搬货卸车,手脚麻利,不见半点娇气。 有油滑的管事想倚老卖老插队,被她一个眼神扫过去,乖乖排到了队尾。 第二天,她开始学着记账算账,心算之快,竟不输已经上工这么久的于成。 有客人质疑价格,她条理清晰,引经据典,说得对方哑口无言,最后还多买了两样东西。 第三天,午后闲暇,小一小二在后院偷懒打闹,她竟直接抄起一根木棍,指点起两人的拳脚功夫。 招招干脆利落,看的小一小二满心崇拜。 于成等人从最初的不解,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敬佩。 这位徐大小姐,除了脾气火爆了点,说一不二了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有了她的加入,整个超市的运转效率都提升了一大截。 三日期满的黄昏。 李元其看着眼前递上来的账本,字迹清秀,条目分明,一笔不差。 他再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没有想到这个大小姐居然还真有点本事。 他抬起头,对上徐姿容那双明亮的眸子。 “徐大小姐,恭喜你,”他开口道,“这份活计,是你的了。” 徐姿容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事本就在她意料之内。 待她走后,于成凑了上来,在李元其耳边说到。 “东家,留下来好啊!您是没瞧见,这三天,徐大小姐把咱们这儿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她还抽空教小一小二练武,说咱们这行当,没点自保的本事不行。” 于成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再说了,有这位国公府千金在这儿当活招牌,以后谁还敢来咱们这儿捣乱?” “东家,这波咱们不亏!” 第68章 是有人在监视你 紫禁城,坤宁宫。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远小人……” 太傅苍老的声音在暖阁中回荡,朱英瑶托着腮帮子,眼神早已飘到了窗外,一只蝴蝶正停在御花园的月季上,翅膀一开一合,比在这里上课有趣多了。 她的心思早就飞到外面去了,根本听不进去太傅在说些什么。 太傅讲的这些圣人道理,讲解的速度快,又干巴巴的,哪有大明超市的于成说的有趣? “皇姐!” 一下课,朱英瑶就扑到了长姐朱英娆身边,拽着她的袖子直晃悠。 “咱们出宫去玩吧!就去李元其那家超市!” 朱英娆正在看一卷画,闻言头也未抬,语气温婉却不容置喙。 “胡闹。你功课做完了?女儿家家的,整日想着往外跑,成何体统。” 她自己出宫没事,但是朱英瑶还小,每日还需要去太傅那里上课,耽误了学习可不行。 “哎呀,皇姐!”朱英瑶不依不饶,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宫里太闷了!而且……而且我想听于成先生讲故事了!” 听过于成讲故事之后,每次上课,朱英瑶都觉得无趣极了,根本没有心思。 一连数日,朱英瑶软磨硬泡,使尽了浑身解数。 朱英娆被她缠得实在没法,看着妹妹那张小脸,终是心软了。 “下不为例。” “皇姐最好了!” 姐妹二人换上便装,轻车简从,再次来到了秦淮河畔。 还未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昔日还有些许忙乱的超市,此刻竟是井然有序。 一个身着青色布裙的女子正站在柜台后,声音清脆,坐镇指挥着小一小二的动作。 “小一,那边的香皂补上三块!小二,给这位客官把白糖包好!于管家,账目核对一下!” 她身形高挑,气质清冷,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竟将这小小的店铺打理的有条不紊。 朱英娆满脸惊讶,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见熟人。 是她? 郑国公徐达的女儿,徐姿容! 两人在宫中宴会上见过数面,虽不熟络,却也认得。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一身伙计的粗布衣裳?! 朱英瑶也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扯了扯于成的衣袖。 “于先生,这不是徐姿容吗?她怎么在这里?” 于成一见是两位公主殿下,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却带着几分掩盖不住的笑意。 “回殿下,这位是新来的伙计,徐姑娘。您可别小看她,徐姑娘一来,咱们这铺子简直脱胎换骨!那些想来占便宜的泼皮无赖,被徐姑娘一个眼神扫过去,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赞叹。 朱英娆听着于成的夸赞,再看看那个在人群中与小一小二笑谈的徐姿容,心里堵着一口气,越收越紧,有些喘不上气了。 她发现,徐姿容并非一个高高在上的闯入者,而是真正融入了这里。 那种自然而然的归属感,从她的角度看来,这是李元其对徐姿容的认可。 一股莫名的酸涩,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朱英瑶此刻还没有意识到姐姐的情绪变化,只顾着缠着于成讲故事。 “于先生,上次的空城计后来怎么样了?” 对于于成嘴里的故事,朱英瑶十分感兴趣,上次听到一半的故事,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后续。 于成被她缠得哭笑不得,偶尔忙不过来,朱英瑶竟也学着徐姿容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帮着递东西,招呼客人。 而李元其,则站在后院的廊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对面的茶楼。 又来了。 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这几日总在不经意间出现。 他几乎可以断定,是江宝那个小太监的人。 对方只看不动,只是监视着大明超市的一举一动,但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李元其更加方案。 李元其不动声色,心里早有成算,只在等待时机。 “你看那姑娘,身段样貌,啧啧,跟咱们李掌柜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是嘛!我看啊,八成就是未来的老板娘了!” 前堂传来的几句客人间的闲聊,清晰地飘进了朱英娆的耳朵里。 老板娘? 这三个落在朱英娆的耳朵里,又增添了她心里的酸涩。 看着徐姿容在这里忙进忙出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如果只是个帮忙的伙计,倒也没有什么,但是徐姿容的身份决计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朱英娆深吸一口气,踩着步子走到正在理货的李元其面前,声音冷冰冰的。 “李元其。” 李元其闻声回头,见是她,脸上刚浮起笑意。 “殿下。” “你这铺子,如今是越来越热闹了。” 朱英娆打断他,语气里满是讥诮,“连魏国公府的千金都请来当门神,真是好大的手笔!是不是下一步,就该张灯结彩,办喜事了?” 李元其一怔,满头雾水。 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眼前的公主殿下,上来就被一顿阴阳怪气。 他张了张嘴,正想解释,怀里突然一阵骚动。 “吱吱吱!” 小猴子悟空猛地从他衣襟里钻了出来,扯着他的袖子,小爪子拼命指向店铺斜对面的巷口,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尖叫。 “吱吱!人!人!” 李元其心中一凛,顺着悟空指的方向猛地望去! 然而,巷口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慢悠悠地走过,哪里有半个人影? 可悟空依旧焦躁不安,上蹿下跳,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李元其意识到是对方过于明显,都被猴子发现了。 朱英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忘了发脾气,她看着李元其陡然凝重的脸色,凤目中闪过担忧。 “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方才的醋意瞬间被警惕取代。 “是有人在监视你?” 她到底是金枝玉叶,从小见惯了明争暗斗,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李元其从来都是坐怀不乱的样子,现在突然变了脸色,必定是有危险。 “要不要我从宫里调派些侍卫过来,日夜在此轮值?” 第69章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李元其轻松一笑,回绝了公主的好意,他觉得现在自己还能处理。 “殿下好意,在下心领了。些许宵小之辈,还入不得眼,尚能应付。” 然而这份自信,落在朱英娆眼中,却成为了李元其撇清关系的证据。 在朱英娆看来,现在李元其的身边有其他人的出现,所以李元其着急跟她撇清关系。 她是在关心他,是想帮他! 他竟然拒绝了,还是为了不让她插手他的事? 难道在他的地盘上,连她这个公主都成了外人,而那个徐姿容,才是自己人?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蹿起,朱英娆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情绪。 “好!好一个尚能应付!” 朱英娆一双凤眸,此时已经带上了怒火,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看来是本宫多管闲事,自作多情了!” 朱英娆感觉是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她在这里呆着也浑身难受。 她猛地一甩袖,转身拽住还在好奇张望的朱英瑶。 “瑶儿,我们走!” “哎?皇姐,我还没……”朱英瑶话未说完,便被一股大力扯着往外走,她虽有万般不愿,可看着皇姐的脸色难看,也不敢再多言,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被拖走了。 李元其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决绝的背影,剑眉微蹙,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方才还剑拔弩张,下一刻就要调兵遣将,再下一刻又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女人的心思,当真比天上的云还难猜。 他摇了摇头,不过,他现在也没有时间跟精力去考虑这些事情。 “掌柜的,”一旁的于成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洞察世事的了然,“您啊,怕是伤了公主殿下的心了。” 见李元其投来询问的目光,于成轻咳一声,朝柜台方向努了努嘴。 “方才客人们打趣,说您和徐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八成是未来的老板娘……这话,想必是飘进公主殿下的耳朵里了。” 看着自家掌柜的一脸茫然的样子,还是他们这些旁观者看的最清楚了,于成跟小一小二已经在一旁讨论半天了,都看出来公主殿下的心思了。 李元其一愣,这才恍然大悟。 这是吃醋了? 不过什么时候公主殿下对他有了心思呢? 李元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一小二也贼头贼脑地围了上来,脸上挂着憋不住的笑。 “就是就是!掌柜的,我们都看出来了,公主殿下这是心里有您呢!”小一挤眉弄眼。 小二更是胆大,趁着前堂人多嘈杂,凑到李元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问。 “掌柜的,您给句实话,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徐姑娘英姿飒爽,您到底中意哪个?” 回宫的马车里,气氛十分压抑。 朱英娆端坐着,一言不发,车窗外的繁华街景,在她眼中也失了颜色。 朱英瑶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袖。 “皇姐,你是因为那个徐姿容,才生气的吧?” 朱英瑶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姐姐是因为什么生气,不过那个徐姿容也很奇怪,居然跑去大明超市干活当伙计? 听到这话,朱英娆虽然没有做声,但紧抿的嘴唇已经说明了一切。 “要不,”朱英瑶眼珠一转,出了个主意,“咱们去找郑国公!就说他女儿家家的抛头露面,不成体统!让他把女儿领回去,不就行了?”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父皇的旨意,国公的命令,谁敢不从? “胡闹!”朱英娆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她能在此处,必然是得了魏国公的首肯。我们若是这般贸然出手,且不说会不会惹恼魏国公,在李元其那里,反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落了下乘!”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也是一片乱麻。 徐达为何会同意女儿来此抛头露面? 李元其对徐姿容,又究竟是何种态度? 是单纯的雇佣,还是真如那些客人所言,有了别的心思? 她不敢想,更不敢问。 骄傲如她,绝不允许自己在一个商贾面前,流露出半分患得患失的姿态。 铺子里,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徐姿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这一天下来,比她在演武场练一天枪还累。 “未来的老板娘,辛苦啦!” “老板娘,明日见啊!” 几个相熟的街坊临走前还在打趣,徐姿容一张素来清冷的脸,罕见地泛起红晕。 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埋头收拾着柜台,以此来躲避那些促狭的目光。 晚饭照旧是在后院吃的,李元其的手艺自是没得说。 吃完饭,徐姿容便告辞回家。 连日的高强度工作让她疲惫不堪,回到魏国公府,几乎是沾床就睡,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徐夫人已经暗中观察好几天了。 眼看着女儿每日早出晚归,累得小脸都瘦了一圈,却绝口不提与那李元其的进展,她这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 今夜,她决定不再等待。 徐姿容推开自己卧房的门,刚想扑到床上,却赫然发现,母亲正襟危坐,就在她的床边,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灼灼地盯着她。 “娘?您怎么在这?” 徐姿容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转身就想开溜。 “我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热水……” “站住!” 徐夫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出奇。 “你给我坐下!” 徐姿-容被按在了绣墩上,看着母亲的脸色,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她目前跟李元其的关系就是正常的老板跟伙计的关系,本来以为在大明超市干活能多跟李元其接触的。 但是没有想到她每天都在店里忙的脚不沾地,除了吃饭,根本没有跟李元其说话的机会。 徐夫人盯着女儿那张略带疲惫却依旧英气勃勃的脸,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急切,终于开门见山。 “姿容,你跟娘说句实话。” “那李元其……他对你,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第70章 公主又如何 徐姿容抬起头,迎上母亲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 “章程?娘,您想多了。我只是去挣份工钱,魏国公府的千金,也能自食其力,这不丢人。” “胡说!”徐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我与你爹努力了半辈子,怎么可能让你自食其力?你跟娘说清楚,你到底对那李元其是不是还抱有心思?” 听到母亲这话,徐姿容沉默了,她也说不上来。 对李元其这个人她是十分欣赏的,她去大明超市的初衷也是想要多跟李元其接触。 只不过现在有些背离主线了。 但是让她现在放弃这份工作,她也会觉得不甘心,她本就想去打拼一番自己的事业,只不过父母不允许罢了。 见女儿不语,徐夫人心中更是焦急,语气却软了下来,带着几分试探。 “姿容,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真看上那李元其了?” 徐姿容的脸颊,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些微微发红。 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极低。 “娘,您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另一位,长临公主殿下,这几日常往铺子里跑,我瞧着这公主殿下可不像是单纯的来买东西的。” 徐姿容这话一出,徐夫人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事情她也听说过。 只是没有想到这长公主殿下刑事也如此大胆,出入宫廷内外一点顾忌都没有。 徐夫人颓然坐下,想到此事,她也有无可奈何之处。 “这事你爹爹也与我提过一嘴。圣上似乎也有意无意地纵容,并未阻拦。” “那……”徐姿容的心里面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滋味。 “怕什么!”徐夫人眼神一转,重新握住女儿的手,“公主又如何?天家的女儿,婚事更由不得自己!你与他朝夕相处,同心协力,这才是近水楼台!他李元其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谁才是能与他共渡风雨的贤内助!” 徐夫人的思想转变的极快,她想起女儿已经是跟李元其朝夕相处共同工作的关系,必定要比公主殿下好得多。 “娘!”徐姿容哭笑不得,没有想到母亲比她还要在意这件事情。 不过听到这话,徐姿容的心里舒服一点了。 不管怎么样,都有父母作为她的后盾支持她。 “天色不早了,女儿真的累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徐姿容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将母亲送走后,外衣脱下来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英气的睡颜上,只是那紧蹙的眉头,显示着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坤宁宫,偏殿。 月色照在院子里,显得格外寂静。 朱英娆一袭单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任由夜风吹拂着她微乱的发丝。 白日里在超市那一幕,在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她的心里实在是有说不上来的难受。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没有回头。 一件带着淡淡馨香的披风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这么晚了,还不睡?”马皇后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母亲的怜爱,“是想学天上的嫦娥,孤身一人不成?” “母后……” 朱英娆一开口,声音便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委屈,眼圈瞬间红了。 她转过身,扑进母亲的怀里,眼泪滑落,借着马皇后的怀抱隐藏自己的哭泣。 “母后,我心里好难受。” 马皇后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眼中满是心疼。 瑶儿回来后,已经将白日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为何他要那般急着与我撇清干系?”朱英娆的声音哽咽着,“我不过是想帮他,怕他被宵小所乘。难道在他眼里,我这个大明的公主,就这般多事吗?甚至连个外人都比不上?” 那个外人是谁,不言而喻。 马皇后扶着女儿的肩膀,让她坐直,眼神落在她的眼角,带着些许心疼。 “傻孩子,你告诉母后,你只是因为被拒绝了才难过,还是因为是被他拒绝了,才这般心痛?” 听到这话,朱英娆也愣住了,好像她还没有分辨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难受。 是啊,若是旁人,她或许只会恼怒,拂袖而去便罢了。 可为何偏偏是他,那份疏离和拒绝,落在她的眼里,竟是格外心痛。 马皇后看着女儿迷茫又痛苦的神色,心里已经猜出了女儿的小心思,只是这事情也不是旁人能插手的。 “娆儿,你这不是对他的才华有好感,你是动了心了。” 这话一出,马皇后看着朱英娆的眼神也变了。 “可是。”马皇后话锋一转,“你也要时刻谨记,你是大明的公主。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颜面。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于你,于他,都不是好事。” “我……”朱英娆无言以对。 她顿了顿,看着女儿渐渐平静下来,才继续开口。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与人争风吃醋,而是先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对那李元其,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非他不可?” 这李元其是不错,竟然引得女子对他都有好感,这儿女情事,他们这些做父母的事一点也不能帮忙。 马皇后看着女儿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心疼。 原来,那不是好奇,不是赏识,而是……喜欢。 这种想法出现在朱英娆的脑子里,她的脸颊已经带上了红晕。 次日,大明超市。 喧嚣依旧,仿佛昨日的风波从未发生。 李元其检查完新到的货物,将账本递给正在柜台忙碌的徐姿容。 “徐姑娘,你的能力有目共睹,铺子里的事交给你,我放心。” 他的语气是纯粹的公事公办,没有半分杂质。 徐姿容接过账本,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得想起了昨夜母亲的话,脸上竟有些发烫。 “不过,”李元其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还有一桩事,需得尽快解决。” “掌柜的请讲。” “铺子里的货物越来越贵重,尤其是那精盐和白糖,足以引人觊觎。后院虽有悟空示警,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夜里不能没人。” 李元其的目光扫过后院,沉声道。 “我需要再招一个信得过的人,身手要好,品性更要靠得住,专司夜间值守。” 第71章 给你送人来了 李元其独自站在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梨木台面。 大明超市真正的防御,是那个只有他能听见的系统警报。 它只在他脑中响起,若是他有朝一日外出办事,不在铺中,就算系统叫破了天,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他想去看看这大明的山川,想去探寻更多的商机。 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在他缺席时,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守护者。 而这个人,必须绝对可靠。 与此同时,魏国公府,书房。 徐达魁梧的身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摩挲着一枚军中印信,心里在思考着事情。 女儿去了那超市,虽说是历练,但安全问题始终是他心头的一块大石。李元其那小子功夫是不错,可双拳难敌四手。 那铺子如今已是秦淮河畔一个扎眼的靶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得加个人,一个信得过的,能打的。 军中悍将不缺,可这并非上阵杀敌,需要的是细心沉稳,还要管得住嘴。 最关键的,是得让李元其那眼高于顶的小子能看得上。 要是让李元其能认可,还是要认真找人。 “国公爷,”一名心腹亲卫躬身而入,“您前几日让属下留意的,可有需要帮衬的老弟兄,属下这儿想起一人。” “讲。”徐达眼皮都未抬一下。 “您还记得夏奇明吗?当年在鄱阳湖水战中,为您挡过一箭的那个百户。” 徐达持印的手微微一顿,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夏奇明,那个笑起来憨厚,打起仗来却像头猛虎的汉子。 “他不是伤了右手,退伍还乡了吗?” 亲卫的脸上露出惋惜:“是。断了一根食指,刀是握不稳了。回家后,婆娘嫌他成了半个废人,卷了抚恤金跟人跑了。如今一人寡居在城南的破瓦房里,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徐达没有想到,夏奇明受伤回家后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当时让他回家是希望他能回家好好修养,如此看来倒是做错了。 大明的天下,是无数个像夏奇明这样的人,用鲜血和伤残换来的。 他朱元璋坐得江山,他徐达封妻荫子,可这些底层的功臣,却可能落得如此下场。 “他是个好兵。”半晌,徐达吐出四个字,带着长长的叹息。 他站起身,在屋内踱了两步,心里有了想法。 “你去,告诉他,秦淮河畔的大明超市在招护卫,月钱十两,让他去试试。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亲卫领命而去。 徐达对夏奇明的印象还不错,尤其是他当年的英勇,若不是受伤了,也不能放他回家。 夏奇明虽有残疾,但那一身沙场历练出的警觉和杀气,寻常宵小之辈,十个也近不了身。 次日午后,大明超市门口。 夏奇明站在街角,遥遥望着那块鎏金牌匾,神情局促不安。 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布衣,那只残缺的右手下意识地缩在袖子里。 周围是川流不息的富家公子小姐丫鬟,每个人都衣着光鲜,谈笑风生。超市内更是人声鼎沸,那股混杂着香皂清香与奇异甜味的空气,在他看来都有些遥远。 这里当真是招护卫的地方? 他不过是个断了指的废人,一个被婆娘抛弃的军中莽夫,如何配得上这等体面的活计? 强烈的自卑感涌上心头,夏奇明攥紧了拳头,转身便想逃离。 这个地方不属于他。 “你小子!来都来了,还想跑?” 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夏奇明浑身一僵,回头一看,脸色苍白,说话也有些磕绊:“国公爷!” 来人一身便服,看着却满脸正气,正是魏国公徐达! 徐达看着他这副畏缩的模样,眉头一皱,语气中却带着关切:“瞧你这点出息!断了根指头,连胆子也断了?我徐达手下的兵,没有孬种!” 夏奇明眼眶一热,这个在战场上从未眨过眼的汉子,此刻竟险些落下泪来。 “国公爷,我……我只是个废人……” “废话!”徐达懒得与他多言,直接拽着他的胳膊,朝超市门口走去,“是不是废人,不是你说了算!跟我来!” 李元其刚走出来,正看到徐达拉着一个中年汉子,站在柜台前。 那汉子约莫三十二三的年纪,身形板正,站姿如松,即便穿着旧衣,也透着一股军人的铁血之气。 只是那双眼睛,满是不自信。 李元其的目光,落在了他那只始终藏于袖中的右手上。 “国公爷,您这是?” “给你送人来了!”徐达大喇喇地将夏奇明往前一推。 “夏奇明,我以前的亲兵。身手绝对没问题,品性我拿我这颗脑袋担保!你不是要招夜间值守吗?让他试试!” 李元其没有立刻应声,他绕出柜台,走到夏奇明面前。 虽然夏奇明的身上散发着不自信的气息,但是李元其依旧能感受到他上过战场的气场。 这种气场是真的上阵杀敌见过血才会有的,这是装不出来的。 “抬起手。”李元其看着夏奇明,面色平静。 夏奇明一愣,下意识地照做,将双手举到胸前。 那只残缺的右手,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 就在此时,李元其手腕一翻,一枚银亮的飞镖毫无征兆地从他袖中射出,直奔夏奇明面门! 徐达脸色一变,往旁边闪去,并不打算替夏奇明挡下,他知道,这是李元其的试探。 夏奇明眼神都不曾闪躲,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左手快速出手,稳稳夹住了那枚飞镖! 整个动作流畅,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已经离开军中多年了。 这是一种已经被战场训练过的反应速度。 “好身手。”李元其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反应和基本功,都不错。 他转身回到柜台,取出一张纸和一支炭笔,递了过去。 “反应速度和能力,我都很满意,不过最后一道,把这张卷子做了。” 夏奇明没有想到居然还有笔试,他以为只需要考验一下武功就好了。 他接过李元其手里的白纸,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数学题,这些东西他好久没有接触过了。 “九九乘法?” “鸡兔同笼?” “货价折扣?” 徐达的眉头拧成一团,一把抢过纸,瞪着李元其:“李元其,你这是何意?老夏是来应聘护卫,不是账房先生!你让他算这些玩意儿作甚?” 李元其小心翼翼的将纸张从徐达手中抽回,重新递给夏奇明,目光却看着徐达,解释道, “国公爷,这您就不懂了。” 李元其的目光环绕了一圈大明超市,现在客流量在慢慢增加,每个人手里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在我这大明超市,没有绝对的护卫,也没有绝对的账房。铺子小,人手紧,每个人都必须是多面手。夜里他是护卫,可白天人来客往,姿容姑娘忙不过来时,他搭把手,算个账,总得知晓个大概吧?” “我这里,不养闲人,我要的,是一个能融入我们这个小集体的全才!” 第72章 家里人可会应允 夏奇明手里紧紧的握着炭笔,但是心里已经开始紧张了。 他始终觉得自己现在只是个废人,一个连刀都握不稳的残兵。 原来在战场上,他是一员猛将,可如今,他是个连写字都没有办法熟练的残废。 他住在城南最偏僻的瓦房,与这里繁华的秦淮河畔,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也曾远远听人说起过这家新奇的铺子,里面的东西贵得吓人,寻常百姓一年都未必买得起一件。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与这种地方产生交集。 若非国公爷举荐,他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家铺子一步。 夏奇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认真看题目答题。 算术,他在军中做百户时,清点粮草军械,也学过一些。 可这纸上的题目,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这些题目看似简单,但是每道题他都需要花费时间才能解答出来,不过手里这炭笔比毛笔好用多了。 想到其他事情,夏奇明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只是手里写字的速度还是没有那么快,只能一点一点的刻画着。 这支炭笔,此刻就是他的刀剑。 他绝对不能再退缩了。 李元其却像是没看见他的窘迫,他悠然地转过身,对徐达递过一个眼神,两人走到一旁,看着夏奇明这个年纪,若是要值夜班的话,李元其的心里也有些顾忌。 “国公爷,夏大哥这年纪,家中应有妻儿吧?让他夜宿铺中,家里人可会应允?” 这话问得极有技巧,既是关心,也是试探。 徐达微微一顿,眼神落在夏奇明的身上,又快速移开,心里始终觉得有些可惜,他压低了声音,“他如今,孑然一身。” “哦?”李元其有些不解。 现代是有很多人不想结婚的,但是在大明朝这个时代,这个年纪都快要抱孙子了吧? “那婆娘,在他断指退伍后,嫌他成了废人,卷了朝廷的抚恤金,跟人跑了。家里那些个亲戚,更是视他为不祥之人,避之不及。”徐达的声音平淡,但是话里话外也在觉得可惜,“这小子也是个犟骨头,宁可自己一个人在城南破瓦房里挨着,也不愿再去看那些人的脸色。” 听到这样的话,李元其的心里也有数了,这样看来这个夏奇明倒是个有骨气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李元其如果招了夏奇明,心里也会放心许多,因为夏奇明现在已经无路可去了。 有能力有胆识,还没有家庭的拖累,这样正是他想要的人。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道清瘦的身影踱了进来,手中还摇着一把蒲扇。 来人正是当朝丞相,刘伯温! 徐达一见,连忙拱手:“诚意伯,您怎么来了?” “听闻李小友这里又在招贤纳士,老夫闲来无事,便过来瞧个热闹。”刘伯温的目光锐利如鹰,一眼就落在了柜台前埋头苦算的夏奇明身上,和他手中的那张试卷上。 他几步上前,饶有兴致地探头看去。 只一眼,这位大明最顶尖的智者便双眼放光,一把将那卷子从夏奇明手中夺了过去! “妙啊!实在是妙!”刘伯温抚掌大赞,完全顾不上在一旁愣住的夏奇明,“朝廷取士,非八股即策论,何曾有过如此直截了当的算学之考?鸡兔同笼,看似浅显,实则考验的是变通之能!这货价折扣,更是商贾营生之根本!李小友,此卷可否让老夫誊抄一份,带回府中好生研究?” 刘伯温这话是肯定了这套试题的成功,在场的人都有些愣神。 能让刘伯温都如此推崇的考卷,这李老板的脑子里,究竟还藏着多少惊世骇俗的东西? 夏奇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正苦苦挣扎的这张纸,竟是连当朝宰相都赞不绝口的宝贝。 李元其到顾不上谦虚,从刘伯温手中取回试卷,重新放在夏奇明面前。 “刘相谬赞了,不过是些市井小术罢了。夏大哥,继续吧。” 夏奇明看着眼前重新拿到的试卷,想到刘伯温刚才的话,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有些活跃了。 夏奇明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笔。 这一次,他的心情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一炷香后,夏奇明终于停笔,额头上已满是汗水。 他将答卷递给李元其,那只完好的左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李元其接过试卷,目光迅速扫过。 十题,对了八题。 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这种题型的军中汉子而言,这个成绩,算得上是不错了。 他看到了夏奇明的能力,但是夏奇明在与自己和徐达对视时,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闪躲,那是一种长期被否定后,刻在骨子里的不自信。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只要是人能用,其他的都好解决。 眼前的夏奇明虽然不自信,但是却愿意走出自卑,说明他这个人也有向上的心,这就足够了。 “国公爷,”李元其抬起头,对上徐达的目光,“您觉得,如何?” 徐达哼了一声,这小子,明明心里有了定论,还要把皮球踢回来。 不过毕竟是他带来的人,徐达也要为夏奇明做担保。 “人是我带来的,但铺子是你的。用与不用,都听你安排!” 决定权,最终还是回到了李元其手中。 这一番对话已经让夏奇明手心里捏满了汗,他很紧张,也很害怕再被拒绝,他已经缩在破瓦房很长时间了,但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是这样。 李元其没有丝毫犹豫,他看向夏奇明。 “夏大哥,欢迎你加入大明超市。月钱十两,包食宿。从今日起,你先有三日试用。这三天,你熟悉一下铺里的环境和活计。三天后,若你我双方都觉合适,你便正式留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铺子后院还有一间空房,可以给你时间,回去将你的家当搬过来吧。” 这后院本就是打算作为住宿区来使用的,若是值夜班,必定是离得越近越好。 第73章 夏大哥是英雄 夏奇明那只完好的左手紧紧攥成了拳,低下的头也终于抬了起来,这里好像真的还不错。 月钱十两,包食宿,而且他从此以后也有伙伴了,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一个被军伍抛弃,被婆娘卷走活命钱,被人嫌弃的残废,现在居然也找到活干了。 夏奇明猛地朝着李元其跪下磕头,这些对于他来说就是再造之恩。 “东家大恩,夏奇明没齿难忘!”他的声音哽咽,一个八尺汉子,眼角闪着泪花,尽力不让人察觉。 李元其并未去扶,他受得起这一拜。 他给予的,不止是一份活计,更是一个被众人放弃的人重拾尊严的机会。 “去吧,天黑前把东西搬过来。小一,小二,你们俩去搭把手。” “得嘞,东家!”兄弟俩应下来,兴冲冲地跟着夏奇明去搬行李了。 一下子走了几个人之后,店铺内也变得安静了许多。 刘伯温倒是抓住了机会开口:“李小友,你那份考卷,老夫是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刘相,国公爷,我这大明超市,卖的是独一份的稀罕物,迎来送往,难免会遇到算账结钱的事。我希望我铺子里的每一个人,哪怕是个护卫,在关键时刻都能顶上去,算得清账,看得懂价,而不是一问三不知的木头桩子。” 李元其顿了顿,眼神扫过店内琳琅的货架,他决计不是只要一个看门的伙计。 “我这里,不养专才,只养全才。每个人都要有随机应变的本事。武力是底气,算学是头脑,两者皆备,方能在这秦淮河畔,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李元其这话,刘伯温的眼神也亮了,这种想法何尝不是他跟皇上所想的呢? 如今大明虽然看着国泰民安,但是更需要全才! 徐达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但立于不败之地这几个字,却深得他心。 没错,上阵杀敌,光有蛮力可不行,脑子必须得跟上! 不多时,小一小二便领着夏奇明回来了。 所谓的家当,只有一个破了边的包裹,里面是两件打了补丁的旧衣,和一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抹布。 全部家当,一只手就能拎完。 兄弟俩热情地帮着收拾李元其指定的那间后院小屋,小一在铺床时,无意间瞥见了夏奇明那只残缺的右手,他脱口而出:“夏大哥,你这手是打仗的时候伤的吗?还疼不疼呀?” 夏奇明浑身一僵,那只手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了缩。 这个问题,他听过太多遍了。 可小一的眼神里,没有那些杂质,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孩子气的关心。 小二也凑过来,一脸严肃地补充:“肯定是跟鞑子打仗伤的!夏大哥是英雄!” 这句话让夏奇明有些不知所措,他眼眶一热,只是喃喃道:“不……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他以为会被嫌弃,却收获了敬重。 这个叫大明超市的地方,从东家到伙计,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另一边,管家于成找到了李元其,他看着夏奇明狼狈的背影,眉宇间带着忧虑。 “东家,夏大哥这手也有点伤,夜里巡逻,若是真遇上歹人,能使得上劲吗?他看着,似乎也没什么精神气。” 于成是读书人,心思缜密,对于这些事情,想的更多。 李元其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院中那个正在认真地整理床铺的男人,声音不大,却满是新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先看三天。是龙是蛇,三天后自有分晓。若他不行,我自会辞退,不会拿铺子的安危开玩笑。” 于成闻言,知道李元其心里有成算,便不再多言,躬身退下:“是,东家。是在下多虑了。” 于成清楚,这东家的心里比他们都看的明白,那他自然也不需要多嘴。 徐姿容作为铺子里的大管家,每日都要面对无数前来开眼界的客人。 “掌柜的,你们这镇店之宝钻石,当真要五十两银子一个?”一个衣着华丽的员外郎捻着山羊须,看着柜台里的钻石,总觉得不值得这个钱。 “当真。”徐姿容肯定的回答,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嘶……这玩意儿是金子做的不成?买回去我怕是碰都不敢碰一下了!” 类似的对话,每日都在上演。问者络绎不绝,可一听价格,无不咋舌而去。 连徐姿容都忍不住向李元其进言:“东家,这钻石定价是否太高了些?如此一来,怕是无人问津,成了摆设。” 李元其正在擦拭一个琉璃瓶,闻言头也不抬,嘴角却勾起神秘的笑意。 “姿容,你错了。这东西,本就不是卖给普通人的。” “那是卖给谁的?” “卖给那些需要用它来炫耀的人。”李元其放下瓶子,目光深邃,“寻常百姓求的是温饱,可那些权贵豪门,他们比的是什么?比的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这钻石卖的就是脸面跟身份,是在告诉别人我出的钱的证明!” 徐姿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东西就得要这个价格。 而新来的夏奇明,则用行动诠释着什么叫沉默的价值。 他守夜,整夜不睡,手持木棍,绕着铺子内外一圈圈地巡视,满脸的警惕。 每天天还未亮,当小一小二打着哈欠起床时,院子早已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找不到。 伙房缺柴了,他便在空闲时,抡起斧头,将后院堆积的木料劈成一摞摞整齐的柴堆,那只残缺的右手,竟丝毫不影响他发力。 他话很少,干活却比谁都多,比谁都实在。 这一切,李元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不曾多言一句。 三日试用期,转瞬即逝。 这日傍晚,李元其破例让于成去西市最好的酒楼叫了一桌席面,招呼着铺子里所有人围坐一堂。 饭菜飘香,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李元其放下筷子,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夏奇明身上。 “今天,是夏大哥试用期的最后一天。” 一句话,让原本喧闹的饭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夏奇明那的脸上。 夏奇明的心情也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了。 这三天,是他这几年来过得最舒服的三天。 有饭吃有床睡,而且跟几个同伴之前的相处也轻松舒服。 他太贪恋这份温暖,也太害怕失去。 东家此刻开口,是要赶自己走了吗? 也是,自己一个残废,手脚不利索,除了干点粗活,还能做什么? 夏奇明的心里有些害怕,但是与其等着被宣判结果,不如自己留存最后体面。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差点碰到了桌子上的酒杯。 他的嘴唇哆嗦着,挣扎了好几下,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东家也不必为难。俺知道自己是个废人,配不上这十两银子的月钱。这三天的收留之恩,俺夏奇明记一辈子!俺……俺这就收拾东西走!” 第74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便稳稳地按在了他的肩头。 “坐下。” “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李元其松开手,从怀中摸出一张早已备好的纸,轻轻放在桌上,推到夏奇明面前,“我这铺子,庙小,规矩大。你这三天,巡夜警醒,打柴勤快,洒扫利落。我出的考题,你答上了八成。你这样的人才,我为何不要?” 桌上的,赫然是一份用印泥印好的雇佣契约。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兹聘夏奇明为大明超市护院,月钱十两,包食宿,即日生效。 夏奇明死死盯着那份契约,那几个墨字,在他眼中化作一片滚烫的水汽。 “东家……”他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签了它。”李元其指了指契约末尾的空白处,“按个手印,你就是我大明超市的人了。” 鲜红的印泥,沾染在粗糙的指腹上。 夏奇明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按了下去。 这个在战场上都未曾流过一滴泪的汉子,将脸埋在双臂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从臂弯中传出,听得人心头发酸。 众人默默地看着,没有人去打扰他。 许久,夏奇明才抬起通红的双眼,他端起酒碗,踉跄起身,酒水洒了大半。 “东家!徐掌柜!于管家!小一,小二兄弟!”他环视一圈,声音嘶哑却洪亮,“当年在北平,跟着大将军打鞑子,断了根指头,退了下来。拿着抚恤金回乡,婆娘嫌我是个残废,卷了钱跟人跑了!家里兄弟,把我当瘟神,扫地出门!” 酒劲上涌,他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将这几年的屈辱与辛酸,都倒了出来。 “我睡过破庙,啃过树皮,跟野狗抢过食!人人都笑我,骂我,躲着我!只有你们,只有你们……”他猛地一仰头,将碗中剩酒灌进喉咙,烈酒烧心,烧得他眼泪直流,“只有你们不嫌弃俺是个废人!还把俺当英雄看!这份恩情,我必定铭记在心。” 说完这番话,夏奇明也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夏大哥!”小一小二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 李元其起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平稳有力,只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于成,小一,小二,把他扶回房里去,给他盖好被子。” “好嘞,东家!”三人合力,将烂醉如泥的夏奇明抬回了后院小屋。 李元其看向剩下的几人,神色郑重。 “往后,大家记住一件事。夏大哥不是残废,他只是在战场上留下了功勋的印记。不要刻意去照顾他,也别总把英雄挂在嘴边。就像对待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兄弟一样,平常心,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于成本还想着以后多帮衬夏奇明一些,此刻听闻此言,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过度的同情,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俯视? 他看着李元其年轻却深邃的侧脸,心中那份敬佩,又深了几分。 …… 魏国公府,书房。 徐达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那张素来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阴云。 他徐达带出来的兵,为大明流过血,断过指,最后竟落得个被婆娘卷钱,被亲族嫌弃,与野狗抢食的下场? 一个夏奇明是如此,那千千万万个退下来的老兵呢? “来人!”他低吼一声。 一名亲卫应声而入。 “立刻派人,给我去查!去应天府,去整个南直隶,把所有从北平退下来的伤残老兵,一个个给老子找出来!我要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抚恤金拿到手了没有,田地分下去了没有!查!给我往死里查!” 不过数日,一份份带着泥土和血泪的密报,已经到了徐达的案头。 他越看,手抖得越厉害,脸色越是铁青。 密报上记录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事实:张三,断腿老兵,抚恤金被宗族侵占,沦为乞丐;李四,独眼龙,分到的田地被地方豪强抢走,告状无门,活活饿死;王五,断臂校尉,抚恤金层层克扣,到手不足三成,如今一家老小靠织席为生……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他们把命交给自己,自己带他们打下了这大明江山,到头来,他们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不行!这事,必须让皇上知道! 徐达抓起卷宗,连官服都来不及换,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奉天殿,暖阁。 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听闻徐达深夜求见,便知必有大事。 当他看到徐达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手中那份沉甸甸的调查卷宗时,心头便是一沉。 “天德,何事如此焦急?” “皇上!”徐达,声音里带着与怒火,“臣有罪!臣对不住那些跟咱们一起打天下的弟兄们!” 他将卷宗高高举过头顶。 江公公连忙上前接过,呈给朱元璋。 朱元璋一页页地翻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住了,这些事情他从来都不知道。 “混账!一群混账东西!” 朱元璋一掌拍在御案上,吓得身边伺候的人连忙跪下。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是如何从一个放牛娃,一步步带着这群穷苦兄弟打下江山的。 这不仅仅是贪腐,更是对大明军队根基的动摇! 今日寒了这些老兵的心,明日谁还愿意为他朱元璋,为这大明江山卖命? “刘伯温!”朱元璋对着殿外怒吼一声,“让他赶紧过来!” 不多时,刘伯温便踱步入内,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徐达,又看了看皇帝铁青的脸色,心里暗道不好。 “皇上息怒。” “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朱元璋将卷宗狠狠摔在刘伯温面前。 刘伯温拾起卷宗,迅速浏览一遍,“皇上,严惩贪腐酷吏,追回抚恤钱粮,此乃其一。但光给钱,给地,还不够。” “那你说,该当如何?”朱元璋的怒火稍稍平息,他知道,刘伯温必有后话。 刘伯温不急不缓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正是那日他从李元其那里眷抄来的考卷。 “皇上请看,这是臣前几日在市井中看到的一份招工试卷。” 朱元璋疑惑地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九九乘法表、鸡兔同笼等稀奇古怪的题目。 “皇上,这些老兵,有力气,有忠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为何不能效仿此法,将他们集中起来,教他们识字,教他们算学,教他们一门新的手艺?” 刘伯温指着那份考卷,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朝廷的盐场、铁矿、官营作坊,乃至各地的驿站、仓库,哪一个地方不需要这样既忠诚可靠,又懂些门道的管事和护卫?如此一来,他们有活干,有钱拿,有尊严,朝廷也得了人才,这才是长治久安之策!” 第75章 以后,咱们不去那儿了 朱元璋的目光落在手里的纸上,刘伯温的话也是提醒了他,若是由国库出钱来善待这些老兵,也不是长久之计。 “九九乘法,鸡兔同笼……”他低声念着,“这题目,看似简单,却直指算学根本。一目了然,高下立判。好,好一个授人以渔!” 半响,朱元璋抬起头看向刘伯温。 “伯温,这真是那个李元其想出来的?” 刘伯温抚须微笑,脸色已经变得轻松了不少。 “回皇上,正是。臣以为,此法大妙。我大明的老兵,不缺忠心,不缺力气,缺的就是这么一个能安身立命的本事。学会了这些,不说做大学问,去商铺当个账房,去仓库做个管事,绰绰有余!” “是个巧才!”朱元璋颔首,心里对李元其的看法又有些不同了,“这小子,不光是会做几道新奇吃食,脑子里装的东西,比他那铺子里的货还要稀罕!”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案头一堆奏折中抽出一份户部刚刚呈上来的税收简报。 “你们看,这是南市那一片的税收。这大明超市开张不过月余,上缴的商税,竟比得上旁边十几家老字号的总和!国库空虚,百废待兴,这于国,也是大大的好事啊!” 朱元璋的心里十分清楚,这李元其不光是脑子灵活,且不说这大明超市的商品新奇,能让后宫节省开支,还能为国库创收,如今更是无意中为安置老兵这等天大的难事,提供了一个绝妙的思路。 这样的人才,岂能小觑? 一旁的徐达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些在寒风中挣扎的兄弟。 “皇上!”他向前一步,,“眼下天寒地冻,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些流落在应天府街头,无家可归的弟兄们聚集起来!先给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一口热饭吃!至于后续如何安置,再从长计议!” 刘伯温亦是点头附和。 “魏国公所言极是。可以先征用城南一处闲置的营房,将人收拢。此事宜快不宜迟,迟则生变。” “准!”朱元璋一锤定音,这件事情必须马上就办,“天德,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伯温从旁协助。记住,给朕办得妥妥当当!这些人是大明的功臣,不是乞丐!谁敢怠慢,谁敢克扣,朕要他的脑袋!” “臣,遵旨!”徐达与刘伯温躬身领命,这事情确实要办的漂亮。 待二人告退,暖阁内又恢复了宁静。朱元璋靠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安置天下老兵,这话说起来容易,可哪一样不要钱? 如今的大明,虽然看着国泰民安,但是毕竟才从战乱中恢复过来,国库里的钱也不多。 他思忖片刻,起身走向后殿。 坤宁宫内,马皇后正对着一本账册,手持算盘,算得噼啪作响。 见朱元璋进来,她放下账册,嘴角含笑。 “重八,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看你这眉头皱的,又是为国事烦心了?” “还不是钱的事。”朱元璋在她身边坐下,叹了口气,“朕想给那些退下来的伤残老兵寻个出路,可这花销,怕是不小。朕想问问你,最近宫里的用度如何?能不能再省省?” 马皇后闻言,倒是没有直接说行还是不行,反而将那本账册递了过去。 “你看看这个。” 朱元璋疑惑地接过,翻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自打从大明超市采买货物后,宫中各项用度,不增反降。 马皇后指着其中一项,笑道:“就说这厕纸一项。以前宫里用的草纸,粗糙不说,用量还大。换了元其那铺子里的卫生纸,柔软干净,用量反倒省了三成。还有那香皂和白糖,看似价高,实则经用。里里外外算下来,一个月竟能省下百十两银子!” “哦?”朱元璋没想到这后宫居然能省下这么多银子,“这小子,还真是个宝!” 马皇后看着他,话锋一转,幽幽地叹了口气。 “是宝不假,可这块宝,最近怕是把咱们的宝贝女儿给晃了眼了。” “英娆?”朱元璋眉头一挑。 “还能是谁?”马皇后脸上露出无奈,“那丫头,以前三天两头往那超市跑,可这几天,却把自己关在宫里,哪儿也不去,问她什么,也是爱答不理的。我瞧着,八成是动了心思,又自个儿在那儿纠结呢。”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这事情他倒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咱们看着就好,不必插手。” “话是这么说……”马皇后还是有些迟疑,“可元其那孩子,虽说是皇商,终究是个商贾之身,没有功名。咱们英娆,金枝玉叶的,这身份……会不会太委屈了她?” “委屈?”朱元璋冷哼一声,眼中却带着一种欣赏的光芒,“咱看未必!那小子,绝非池中之物!功名于他,不过是探囊取物。朕倒是觉得,他若真有那份心,配咱们的英娆,不差!” …… 与此同时,宁国公主府。 朱英娆倚在窗边,看着庭院中那棵光秃秃的梅树,怔怔出神。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一日在大明超市后院的情景。 那个叫夏奇明的汉子是如何的悲愤欲绝,而李元其又是如何用一席话,将一个男人破碎的尊严,重新拾起来。 李元其在跟人交往的过程中,从来不会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永远都是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地去想他,想他写字时专注的侧脸,想他面对拱卫司时的从容不迫,想他谈论生意时的自信飞扬。 可是,现在李元其的身边似乎已经有其他人的存在了,这一点对于朱英娆来说很难接受。 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公主,天凉了,要不要加件衣服?”贴身侍女轻声问道,“明日,还去大明超市吗?听说他们又上了新货。” 朱英娆猛地回过神,心里一阵慌乱。 去?还怎么去?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心思怕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了。 朱英娆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里的烦躁,开口道,“以后,咱们不去那儿了。” 第76章 你这就是自寻烦恼 她现在心里烦躁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李元其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更主要的是李元其的态度,这一点对于朱英娆来说才是最难受的事情。 她可是堂堂的宁国公主,这种身份走到哪里不都是被追捧的? 哪次去他铺子,不是前呼后拥,引得满街瞩目? 他倒好,除了初见时那点客套,后来竟真的把她当成了寻常顾客,有时甚至还不如对那个叫于成的落魄书生热情。 她心里是想见李元其的,但是被李元其的态度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姐,你这就是自寻烦恼!” 妹妹长临公主朱英瑶端着一碟新巧的点心走过来,“你若真不去,那才遂了某些人的意呢!到时候,那李掌柜身边站的是徐家姐姐,还是哪个新来的张家李家姐姐,可就真没你什么事了!” 朱英瑶最近迷上了去大明超市听于成说书,那些新奇的故事,听得她几天不去就心痒难耐。可姐姐不去,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也不好独自抛头露面。 朱英娆眉头紧皱,满脸紧张:“胡说什么!我与他能有什么事?”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过我?”朱英瑶将点心碟子往桌上一放,凑到她身边。 “你越是躲着,越显得你心虚。依我说,就该大大方方地去!让他知道,你宁国公主不是非他不可,去他那儿,不过是图个新鲜,听个乐子。这样,主动权不就回到你手里了?” 这番话说的朱英娆心里也开始纠结起来了,若是不去,这李元其可能身边还会出现其他人,但是要是去了,这面子怎么办? 朱英娆心中天人交战,面子上却还端着:“要去你去,我不想见他。” “行!”听了这话,朱英瑶也知道姐姐心里松动了,“那这样,姐姐你陪我出宫,就在街对面的明月楼坐着喝茶,我呢,就去去就回,绝不耽搁。这总行了吧?” 看着妹妹这副样子,她知道今天是不答应也不行了,不过只是在对面酒楼的话,也不算丢面子。 朱英娆也是被磨得没有办法,点头答应。 …… 秦淮河畔,大明超市依旧人声鼎沸。 朱英瑶一出宫,整个人都放松多了。 “夏大哥,今天精神不错嘛!” 她冲着门口正在指挥卸货的夏奇明挥了挥手。 “于先生,今天是不是要讲到那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了?” 她又对着正在算账的于成眨了眨眼。 “姿容姐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她最后甜甜地夸赞着正在货架前忙碌的徐姿容。 一圈招呼打下来,唯独漏了柜台后那个正低头整理账簿的身影。 李元其抬起头,正对上朱英瑶投来的一瞥,那眼神里似乎带着写不满。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小丫头片子搞什么鬼?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脸上带着笑意迎了上去,“哟,这不是长临公主殿下吗?今儿个是怎么了,谁惹我们殿下不高兴了?小的我这儿,可有哪里招待不周?” 朱英瑶小嘴一撇,哼了一声,并不接话,拉着李元其就往后院走去。 “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欸欸欸……”李元其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不明白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不远处徐姿容的眼里。 她看见那位娇俏的公主殿下,对所有人都笑靥如花,唯独对李元其板着脸,还拉拉扯扯地进了后院。 这两人,神神秘秘的,徐姿容心里有些好奇,可眼前等着结账的客人排起了长龙,她只能暂时压下心思,心里想着后院的事情,嘴里还得喊着:“下一位!” 街对面的明月楼二楼雅间,朱英娆凭窗而坐。 她能清晰地看到大明超市门口那热闹非凡的景象,每一个人,都那么鲜活,那么忙碌。 但是这份热闹与她无关,她就是个外人,看着他们在店铺里忙碌着。 她看着自己的妹妹将李元其拉进后院,看着徐姿容那不经意的一瞥,心里有些不悦。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吹走茶碗上的热气。 …… 超市后院。 一进到无人处,朱英瑶立刻甩开了李元其的袖子,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李元其,我问你,你是不是欺负我姐姐了?” 李元其满脸无奈,摊开双手:“公主殿下,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就是个开铺子做买卖的,哪有胆子去招惹宁国公主啊?上次一别,话都没多说两句,何来欺负一说?” 说起来,这几日朱英娆没来,他确实觉得有些奇怪。 往日里,这位公主殿下总会寻些由头过来逛逛,但是这几日少了她的身影,确实李元其心里也觉得少了些上面。 可他一个商贾,总不能跑到宫里去问公主您怎么不来了,连个联系的门路都没有。 再加上这大明超市的店铺确实忙,时间长了,倒是真想不起来这事。 现在被朱英瑶这么一问,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竟已习惯了那位公主殿下的存在。 朱英瑶见他一脸茫然,气鼓鼓地跺了跺脚。 “你还说没有!我姐姐回去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她说你跟徐姐姐才是一对,她不好再来打扰你们,免得给你添麻烦,惹人说闲话!”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李元其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话? 他跟徐姿容是怎么扯到一起去啊? 而就在后院这场争论还没有结果的时候,明月楼上的朱英娆,却已然陷入了真正的麻烦。 她今日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女守在雅间门外。 朱英娆虽然坐在包间里,但是清丽的容貌早就被楼下的几个纨绔子弟看上了。 几杯黄汤下肚,那些纨绔子弟也开始大声朝着朱英娆的方向交谈着,眼神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这位小姐,一个人喝茶多没意思?”一个满身酒气的锦衣公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不如,过来跟爷几个喝一杯?” 第77章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我姐姐 那锦衣公子身子一晃,满身的酒气,将手中折扇一合,挡在了朱英娆的面前。 来人正是之前的泼皮江宝,仗着干爹这层关系,在应天府里向来横着走,前几日因为大明超市的时候被关了好久的禁闭,好不容易得了干爹的允准出门快活。 在他看来,这女子虽衣着华贵,但只带了个侍女,想来不过是哪个富商大贾家里养的娇小姐,出来见见世面罢了。 “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江宝的目光黏在朱英娆的脸上,“相逢便是有缘,在下江宝,不知小姐芳名,家住何方?改日,本公子定当备上厚礼,上门提亲!” 提亲二字,把朱英娆气的满脸通红,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大胆。 “放肆!” 她乃大明公主,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等市井无赖的调戏? 身后的侍女早已挡在朱英娆的身前,“我们家小姐身份尊贵,你休得无礼!” 但是侍女的这声呵斥,对于江宝来说像是挠痒痒,他反而笑得更加张狂,“哦?身份尊贵?那正好!本公子就喜欢尊贵的!说吧,是哪家的千金,也好让本公子掂量掂量,聘礼该下多少才配得上你!” 说着,他竟伸出手,要去抓朱英娆的手腕。 朱英娆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藏在袖中的公主金牌。 今日出门也没有带侍卫一起,逼不得已的时候只好亮明身份了。 可她的手刚抬起,一道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大胆狗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我姐姐!” 朱英瑶直接冲了上来,身后还跟着李元其。 两人刚在后院把话说开,李元其正觉哭笑不得,就被这小公主拉着来找姐姐,不成想,一上楼就撞见了这等场面。 看清楚是江宝之后,李元其脸色也变了。 几乎是在朱英瑶声音落下的同一刻,江宝那只伸向朱英娆的手腕,便被李元其拉住了。 “啊——!” 江宝只觉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腕骨传来,疼得他瞬间酒醒,发出一声惨叫。 李元其甚至没多看他一眼,手上微微发力,只听一声脆响,江宝的手腕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了下去。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江宝疼得涕泪横流,满地打滚。 他那几个跟班见状,嗷嗷叫着就想冲上来。 李元其根本不曾多给个眼神给这些泼皮无赖,随便一出手,就将这些人掀翻在地。 楼里的茶客们都看傻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年轻掌柜,动起手来竟如此干脆利落。 李元其松开手,随手掸了下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的开口。 “滚。” 江宝被那眼神一扫,根本不敢多话,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带着他那群残兵败将逃下了楼。 临走前,他怨毒地回头望了一眼,这笔仇,他已经记住了。 李元其对着江宝的背影,淡淡地补了一句。 “记住,以后别再让我在秦淮河畔看到你招摇过市。否则,断的就不是一只手了。” 一时间,朱英娆愣住了,没有想到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居然还是李元其出现的这么及时。 方才还因误会而对他心生怨怼,此刻,她颊边飞起红霞,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今日……多谢李掌柜出手相助。” 李元其转过身,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举手之劳,公主殿下不必挂怀。” 就是李元其这份疏离的态度,让朱英娆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不过这事确实应该感谢,朱英娆开口道:“为表谢意,不知李掌柜可否赏光,由我做东,不若,将姿容姐姐也一并请来?”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愣住了。 明明是想道谢,为何偏要提徐姿容? 好像不提她,这顿饭就吃得名不正言不顺似的。 朱英瑶连忙凑到姐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解释:“我的傻姐姐,你想哪儿去了!我刚都问过了,李元其跟姿容姐姐清清白白的,就是东家和掌柜!你可别自己在这儿瞎琢磨了!” 朱英娆闻言,却仍是半信半疑。 那徐姿容与他日日相对,真能不起半分心思? 李元其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这位宁国公主殿下话语中的试探。 他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拱了拱手。 “多谢公主美意,只是店里还有俗务要忙,实在抽不开身。方才之事,不过是路见不平,当不得公主一饭之恩。” 他越是这般撇清,朱英娆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哎呀,忙什么忙!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朱英瑶可不吃这套,她一手拉住李元其的胳膊,一手挽住姐姐,半推半就地将两人按在桌边,“救命之恩,一顿饭怎么够?必须吃!都坐下,谁也别想跑!” 有这位活宝公主在中间打转,一场原本可能无比尴尬的饭局,氛围也没有那么怪异了。 席间,朱英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讲超市的趣闻,一会儿又说到最近这宫里的趣事。 李元其从容应对,朱英娆则安静地听着,偶尔抬眼,视线与他不经意地一碰,又会迅速移开。 一顿饭下来,雅间里的气氛,总算不再那么僵硬。 但是朱英娆的脸上仍然不是很开心,只是当着妹妹的面,再加上刚才李元其出手相助,她也不好发脾气。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人。 “吱吱!” 是一只穿着小褂子的悟空,手里还抓着两包辣条。 它看见李元其,眼睛一亮,嗖地一下蹿了进来,直接跳到李元其的肩膀上,将手里的东西献宝似的递过去。 李元其直接将它从肩上拎下来,“猴子,又跑哪儿野去了?” 这只猴子现在在附近都混熟了,所以见到谁都不害怕了。 猴子没理他,眼神落在了朱英娆身上。 它眼珠一转,抓起其中一包辣条,迈着小短腿跑到朱英娆面前,将辣条高高举起,递了过去,嘴里还发出讨好的吱吱声。 第78章 这是打翻了醋坛子呀 朱英娆看着眼前这只献宝的猴子,嘴角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她伸出手,接住猴子递过来的辣条。 不过朱英娆的眼神终究还是落到了李元其的身上,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 那份盘桓在心底的疑云,终究是压过了少女的矜持。 “李掌柜,”她声音温柔,却带着认真,“我想问一句,你与姿容姐姐,可是情投意合?” 此言一出,雅间的氛围也不再有刚才的欢乐。 就连一旁一直说话的朱英瑶都闭上了嘴,两只眼睛在姐姐和李元其之间来回看。 朱英娆的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不想与徐姿容为敌,也不想辜负了自己的情谊。 李元其闻言,脸上带着不解的神情。 他坦然迎上朱英娆那双探寻的眸子,平静的开口:“公主多虑了。徐小姐于我,是东家与掌柜,是得力臂助,亦是朋友,再无其他。” 他顿了顿,倒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只是在下好奇,公主殿下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被反问的这一句,直接让朱英娆的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一句整话也没有说出口。 她没有想到李元其会反问这一句,脑子里一团乱麻。 “哟,我的好姐姐,这还用问?”朱英瑶见状,立刻凑上前来,捏了捏姐姐滚烫的脸颊,“脸都红成猴屁股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咱们宁国公主,这是打翻了醋坛子呀!” “你胡说!”朱英娆伸手就要去捂妹妹的嘴。 那只猴儿吱吱叫了两声,竟一把拽住朱英娆的衣袖,使劲往外拖。 它力气不大,但是却让人无法拒绝。 “哎,悟空,你带我去哪儿?” 朱英娆半推半就,竟真的被它拉着走出了明月楼,一路朝着灯火渐熄的大明超市后院行去。 此时,超市正准备打烊。小一小二正在收拾最后的货架,见到朱英娆被猴子牵着进来,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地迎了上来。 “公主殿下!您可算来啦!” “是啊是啊,这几日都没见着您,我们还念叨呢,夏大哥还问您是不是身子不爽利!” 两个少年言语间满是真挚的关心,像是把她当成了常来串门的邻家姐姐。 这份纯粹的热情,让朱英娆心中一暖。 而正在后院井边清点账目的徐姿容,听到动静抬起头,恰好看到李元其陪着两位公主走进来,小一小二热情地围着朱英娆嘘寒问暖的场景。 月光下,那一幕显得格外和谐。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涌上心头。 她攥了攥手里的账本,脸上挤出不自然的笑容。 “东家,公主殿下,时辰不早,账目已清点完毕,我先回府了。” 不等李元其回话,她便匆匆转身离去,背影带着仓促。 朱英娆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眸光微闪,心中那最后疑虑也烟消云散。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店内,不经意间,被柜台最里侧一个锦盒中陈设之物吸引了。 那是一颗约莫指甲盖大小的石头,在烛火的映照下,竟迸射出七彩流光,这东西她从来都没有见识过。 “这是何物?”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眼中满是惊艳,“竟比东海进贡的夜明珠还要亮上百倍!” 李元其介绍道:“此物名为钻石,乃本店的镇店之宝。坚硬无比,光彩永恒。” “钻石?”朱英娆嘀咕了一句,有些不敢相信,“开个价吧,本宫要了。正好母后寿辰将至,取此物做成凤钗,定能让她老人家开怀。” “姐姐要买,那我也要!”朱英瑶唯恐落后,生怕回去被母妃念叨偏心,连忙凑上前,“我也买一枚!回去做成耳坠!” 徐府,后院。 月光正亮,院子中此刻也有人在。 魏国公徐达手持一柄精钢长剑,正在院中演练剑法。 他招式沉稳,毫无花哨,每一剑劈出,剑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 一道身影入场,手中长剑出鞘,不由分说便朝着徐达攻了过去。 正是回到家中的徐姿容。 她眉宇间带着郁结之气,剑招凌厉,招招都透着一股无名火,只想将心中那份烦闷发泄出去。 徐达眉头紧皱,脚下步法不变,手腕轻轻一抖。 只听见一声脆响,他手中长剑不偏不倚,恰好点在徐姿容的剑脊之上。 一股巧劲传来,徐姿容只觉手腕一麻,长剑竟脱手飞出,落在地上。 一招,仅一招。 徐姿容不服,捡起剑,攻势更猛。 她今日情绪上头,就想着如何发泄不甘,根本顾不上控制步伐。 然而,无论她如何变招,徐达每一次都精准地找到她剑招中的破绽。 “当啷!” “当啷!” 长剑一次又一次被击落,徐姿容的额头渗出汗珠,也开始喘着粗气。 “够了!”徐达一声低喝,“心乱了,剑就乱了!你的招式里全是情绪,破绽百出!把这些东西带到战场上,是想让敌人一眼看穿你的死穴吗?!” 徐达实在是忍不住了,本想着陪女儿过两招,但是看着女儿这副样子,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恰在此时,徐夫人披着外衣从屋内走出,见此情景,脸上顿时写满了心疼。 “老爷!你看你,女儿家家的,在外面当差忙了一整天,累得跟什么似的,回来还要被你这般训斥!”她快步上前,将女儿拉到身后护住,不满地嗔了丈夫一眼,“姿容定是累坏了,手脚发软,才使得不稳剑的!” 徐姿容顺着母亲的话,低垂着头,声音带着疲惫。 “娘,不怪爹。是我确实有些累了,许是这几日早出晚归,身子乏了。歇两天便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徐姿容浑身的颓废是掩盖不了的。 徐达与夫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他们知道,女儿这副模样,绝非累了二字可以解释。 只是,孩子长大了,心事也深了。 徐达收剑入鞘,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罢了,去歇着吧。” 有些话,不必急于一时。 等她自己愿意开口时,再说不迟。 第79章 这叫饥饿营销 一声重响,徐姿容紧紧的关上房门,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徐姿容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月亮发呆。 刚才父亲那声呵斥还在她的脑子里回想,她也知道,父亲说的对,只是她现在的心情确实有些混乱。 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她那双失神的眼眸。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超市后院的情景,小一小二围绕着朱英娆时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夏奇明提到公主时那理所当然的关心,甚至是李元其,在两位公主身边时,眉眼间也多了写柔和的神色。 比起两位公主,徐姿容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可是她是魏国公的女儿,大明超市的掌柜,每日兢兢业业,将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到头来,她感觉自己终究只是个外人,一个随时能被代替的伙计罢了。 凭什么? 一股不甘涌上心头,烫得她眼眶发酸。 她徐姿容,将门虎女,自问不输男儿,更不觉得会输给一个娇滴滴的公主。 可偏偏在那个小小的院落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靠能力和勤勉就能换来的。 徐姿容一直以为自己多跟李元其接触,也会让李元其有些动容,但是没有想到李元其对她似乎还是没有别的想法。 她从来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心里有浓浓的挫败感。 这份挫败感,沉重得让她乎喘不过气。 次日一早,她便托人向超市告了假,只说偶感风寒,需静养两日。 恰逢超市定下的歇业日,连着一休,倒也顺理成章。 这一睡,便是昏天黑地。 …… 歇业的前一天,当李元其在门口挂上东家有事,歇业两天的木牌时,夏奇明还搓着手,脸上满是忧虑。 “东家,咱们这刚开张正是名声最响的时候,这种突然的歇业会不会对客人们有不好的印象?,客人们会不会有怨言?会不会……就不来了?” 李元其闻言,并不在意夏奇明的疑问,因为夏奇明刚来不久,有很多事情都还不了解。 “夏大哥,你放心。这叫饥饿营销。当人们习惯了一样东西随时都能得到时,便不会觉得它有多珍贵。可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东西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下一次开门,他们只会比现在更疯狂。”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街对面官府新设的盐引派发点,补充了一句。 “再者,如今精盐已列为官盐,虽说咱们这儿品质更佳,但终究多了个去处。来咱们这儿买盐的,大多是那些不差钱的大户人家,或是讲究的酒楼食肆。咱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柴米油盐。” 夏奇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销售模式,但出于对东家的绝对信任,他不再多问。 歇业的日子里,李元其也没闲着。 他关起门来,在后院的石桌上铺开宣纸,笔尖沙沙作响,正是在为明月楼的钱老板设计下一季的菜谱。 辣条爆炒鸡丁、白糖琉璃丸子……一道道闻所未闻的菜名,配上精妙的烹饪步骤,足以让明月楼的生意再上一层楼。 写完菜谱,他信步出门,打算亲自给钱老板送去。 刚走到明月楼门口,便一眼瞧见了那位体态浑圆的钱老板,正满面红光地招呼着客人。 李元其的目光,却被钱老板身上那件崭新的杭绸长褂给吸引了。 那布料正是他前些日子随手画出的祥云流水纹。 图案简约大气,既有传统韵味,又透着新潮。 李元其心中一动,走上前去,递上菜谱。 “钱老板,生意兴隆啊。” “哎哟!李掌柜!稀客稀客!” 钱老板一见是他,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连忙将他请进内堂,“您这又是送宝贝来了!” 李元其脸上带着笑意,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钱老板这身新衣倒是别致。这花纹,近来很时兴?” “何止是时兴!” 钱老板一拍大腿,提到这衣服的时兴程度,话都憋不住了。 “李掌柜你是有所不知啊!这叫什么祥云流水纹,据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样式,如今在应天府的达官贵人圈子里,简直是抢疯了!我这件,还是托了席全那老小子,从他的布庄里硬抢出来的头一匹料子!” 李元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很好,第一步棋,已经悄无声息地落下了。 送完菜谱,天色尚早。 夏奇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见他闲逛,便主动当起了向导。 “东家,这南市的弯弯绕绕,俺现在熟得很。您想去哪儿转转?” 如今的夏奇明,早已不是初见时那个畏畏缩缩的残兵。 他身板挺得笔直,走路带风,行动快捷。 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眉宇间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偶尔还能跟小一小二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最显著的变化是,他不再刻意藏着那只断了指的右手。 那只手,如今被他视为过去战场的功勋,而非引人侧目的残疾。 甚至于,他还学着于成的样子,每日闲暇时,用左手笨拙地握着毛笔,努力学习着用左手写字。 “随便走走吧。”李元其看着夏奇明如今的样子,心中很是欣慰。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穿过喧闹的人群。 李元其想到以后,也不知道夏奇明以后有上门打算,便随口问道:“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夏奇明脚步微顿,目光望向远处巷口飘动的布招,片刻后才低声答道:“想安个家,收养两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教他们识字、算账,就像东家教我那样。” “东家,俺是个粗人,没啥大志向。以前的日子,过得跟阴沟里的老鼠没两样,是您给了俺一份体面的活计,让俺能堂堂正正地站着挣钱,吃饱饭,睡安稳觉。” 他转过头,眼神也比之前多了些坚定,他原来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废物,现在他找到了自己的用处。 夏奇明现在,对未来也有了勇气。 第80章 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走出了西市的喧嚣,周遭的景致褪去了秦淮河的烟火气,多了几分野旷天低的苍茫。 “东家,前边林子里野物多。俺这手艺还没丢,给您打几只下酒?”夏奇明眼尖,指着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眼神里带着兴奋。 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他们也会偶尔猎些野物打打牙祭,不过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 李元其也看见了几只野鸡,顿时也有了兴趣,“好啊,正好许久没活动筋骨了。” 进入树林后,夏奇明身上那股独属于沙场老兵的气质也出来了。 夏奇明小心翼翼的在树林里打探着,脚步轻的听不出来声音。 李元其瞥见夏奇明的腰间还带着一把角弓,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见角弓出手的声音。 “嗖!” 一声短促而致命的破空声,远处草丛中一只正在觅食的肥硕野鸡应声而倒,颈上赫然多了一支羽箭。 李元其看的很清楚,夏奇明这一手箭术,快、准、狠,绝非寻常猎户可比。 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手段,纵使身有残疾,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半个时辰后,两人满载而归。 李元其手上提着两只还在蹬腿的灰兔,夏奇明肩上则扛着三只肥美的野鸡,脸上是久违的畅快笑容。 …… 与此同时,大明超市的后院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石桌上,一副叶子牌摊开,三个人影围坐,气氛却有些微妙。 “嘿,我说老徐,你这牌打得心不在焉啊!”常遇春嗓门洪亮,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嗡嗡作响,“怎么着,想你家婆娘了?” 徐达脸色不太好看,捏着牌的手指一顿,眼底深处全是忧虑,他抬眼瞥了常遇春一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你当我跟你一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正在一旁侍奉茶水的小一小二,话锋一转。 “元其这超市……最近可有什么趣事?” 一旁的刘伯温捻着胡须,目光深邃,含笑不语,他已经猜到了徐达心里想的事情了。 小一最是藏不住话,闻言立刻脆生生地开了口:“回魏国公,我们这里最近生意好得很,要说趣事倒是没有几件。” 徐达却不关心这个,他沉吟片刻,状似随意地追问:“我是问,这两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我家那丫头,前日回来跟丢了魂似的,一问三不知,疲惫得紧。” 这话一出,常遇春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关切地望过来。 小二挠了挠头,抢着回答:“特别的人?公主殿下来了算不算?前儿个,宁国公主殿下还带着长临公主殿下一起来的呢!东家亲自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 “公主?” 徐达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所有零碎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女儿的反常,那晚归家的沉默,还有那双含着委屈的眼睛。 他瞬间明白了,问题不出在超市的经营上,而是出在了人身上。 于成一直静立在旁,眼观鼻鼻观心,此刻见徐达脸色变幻,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想。 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小一小二的脑袋,语气温和。 “小一小二,国公爷们谈正事呢,你们在这儿瞎掺和什么。去,把前日我教你们的算术再温习一遍,待会儿我可要考校的。” “哦。”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不再玩耍,赶紧跑回书房练字。 院子里也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牌张落在石桌上的声音。 于成巧妙地为这几位大人物清了场,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就在这时,后院的门被推开。 “几位来得早啊,正好,赶上晚饭了!” 李元其的笑声传来,他与夏奇明提着猎物,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夏奇明一见院中三尊大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问好:“见……见过郑国公、魏国公、诚意伯……” 李元其却已经习惯几位朝廷大臣出现在自己的后院里,将手中的兔子晃了晃。 “瞧瞧,新鲜的野味,今晚咱们有口福了,给几位大人尝尝我的手艺!” 常遇春眼睛一亮,当即把牌一推,哈哈大笑:“好小子!就等你这句话!你这手艺,御膳房都比不上!” 夏奇明见状,连忙提着猎物,躲进了厨房里去收拾。 面对这些传说中的人物,他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李元其也不在意,他心中默念,系统商城里,一捆锃亮的竹签和几包用油纸包裹的粉末状调料,悄然出现在储物格中。 他将东西取出,扬声喊道:“夏大哥,别收拾了,把院里的炭盆架起来,今晚咱们吃点新鲜的!” 很快,夏奇明便手脚麻利地在院中空地上架好了炭盆,点燃了李元其特意兑换出的无烟炭。没有呛人的浓烟,只有通红的火光和灼人的热浪。 李元其则在厨房里将鸡肉和兔肉切块腌制,动作行云流水,可以看出李元其手艺的熟练。 当第一串刷着秘制酱料的兔肉被架上炭火时,一股肉香,整个院子都能闻得到。 “滋啦——” 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窜起一小撮金色的火苗,那股香味仿佛被瞬间催化,变得愈发浓郁、愈发勾人魂魄。 “他娘的,这是什么神仙味道!”常遇春猛地站起身,扔下手里的牌,几步就凑到了炭盆边,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串正泛着诱人油光的烤肉。 徐达和刘伯温也放下了牌,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 他们征战沙场半生,什么烤肉没吃过? 可眼前这种,无论是形式还是味道,都闻所未闻。 夏奇明站在一旁,看着这几位平日里威严赫赫的国公爷,此刻竟像是隔壁邻居一般温和,心里更佩服李元其了。 东家的手段,总是这般出人意料,却又理所当然。 刘伯温的目光却没有全落在烤肉上,他趁着常遇春和徐达围着李元其问东问西的空档,背着手,在后院里缓缓踱步。 这院子他来过数次,却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 角落里开辟出的一小块菜圃,绿意盎然;墙边搭着一个简易的木棚,下面堆放着劈得整整齐齐的柴火,甚至连地上的青砖,都扫得一尘不染。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与当下格格不入的新奇。 第81章 我这可是独门秘方 刘伯温的视线在菜圃的垄沟走向上,柴棚的榫卯结构乃至排水暗渠的巧妙遮掩,这些细节看似寻常,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章法,实用与雅致兼得。 他抚着长须,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元其啊,你这后院,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趣。看似随心,实则处处皆是章法。不知可有图纸?老夫府上的园子看了几十年,也想换换景致。” 这话问出口却让一旁的常遇春和徐达都愣了一下。 堂堂诚意伯,大明宰相,竟开口向一个商贾讨要园林设计? 李元其将一串烤得金黄流油的兔肉递给徐达,倒是并不在意刘伯温的态度,“诚意伯谬赞了。都是些自己瞎琢磨的玩意儿,图个住着舒坦罢了。图纸倒是有几张草稿,不过您府上何等气派,我这点野路子怕是上不得台面。这样,若您不嫌弃,明儿一早,我登门拜访,看过您府上院落的格局,再为您量身画一份新的。” “哎哟呵!”常遇春一听,刚塞进嘴里的一大块鸡肉都顾不上嚼了,含糊不清地嚷嚷,“你小子还有这本事?会做菜,会算数,武功高的邪门,现在连园子都会造了?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徐达狠狠咬了一口兔肉,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这烤肉外皮焦香酥脆,内里肉质鲜嫩多汁,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复合香料味道在舌尖炸开,这味道吃着真香! “这滋味简直是霸道!”徐达戎马半生,大口吃肉是家常便饭,可这味道,别说军中伙夫,就是应天府最有名的酒楼大厨,也做不出万一! 李元其对于几位这个态度,完全在意料之中,他拿起另一串,刷上最后一道秘制辣粉,“魏国公喜欢就好。这烤肉,七分看火候,三分可就全在这调料上了。我这可是独门秘方,旁人学不来。再者,这野鸡刚从林子里打来,带着一股鲜活气,自然非同凡响。若是在夏日,配上一大杯冰镇的……嗯,饮子,那才叫快活。” 夏奇明站在一旁,看着几位国公爷吃得赞不绝口,心里也有些好奇。 可真要让他上桌同坐,他却浑身僵硬,连连摆手,他还是紧张。 于成端着一壶新沏的热茶走过来,看出了他的窘迫,温声劝解:“夏大哥,坐下一起吃吧。东家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小一小二也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是啊夏大哥,于成先生说的对!我们刚来的时候,见到几位国公爷,腿肚子也转筋呢!现在习惯就好啦!” “哈哈哈!”常遇春的笑声最是洪亮,他嘴角的油,大手一挥,“夏兄弟,别跟个大姑娘似的!咱们都是自己人!你护着元其,就是护着咱大明超市。以后我们来得多了,你次次都这么站着,岂不累得慌?坐下!这是命令!” 郑国公的命令比什么都管用,夏奇明身子一挺,竟真就依言在末席坐了下来,虽然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但那份拘束总算少了些。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几位国之栋梁彻底被这后世的烧烤风味所征服。 酒足饭饱,常遇春和徐达意犹未尽地抹着嘴,刘伯温则再次提起了正事。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精致的腰牌递给李元其,“元其,明日卯时,你持此牌,可直入我府。家中拙荆也对你的事迹多有耳闻,想必会很欢迎你这位奇才。” 李元其双手接过,郑重应下,“诚意伯放心,小子必定准时叨扰。” …… 翌日,天刚蒙蒙亮。 李元其按照约定,叩响了宰相府的朱漆大门。 刘府管家早已得了吩咐,恭敬地将他引入后院。 宰相府的后花园,果然气度不凡。 奇石嶙峋,曲水流觞,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草一木都经过精心打理,透着一股文人雅士的 风骨。 一位气质温婉的夫人,正在刘伯温的陪伴下,于亭中等候。 正是刘伯温的夫人。 “夫君,这位便是你常提起的李元其,李东家吧?” 刘夫人含笑打量着李元其,眼中满是好奇与欣赏,“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李元其拱手一礼,“小子李元其,见过伯爷,见过夫人。” 刘伯温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指着满园景致,叹了口气,“元其你看,这园子虽好,却是几十年的老样子了。夫人日日打理,虽是精细,却也看得有些腻了。” 刘夫人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期待,“是啊,听夫君说,李东家的超市后院,别有一番天地。我这妇道人家,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侍弄些花草,也想瞧个新鲜景致。” 李元其也不多言,只是绕着整个后院,仔细的走了一圈。 他的目光时而在假山上停留,时而用脚步丈量着空地,时而又抬头看看日照光影。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刘伯温夫妇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看着。 一炷香的功夫后,李元其回到亭中,已是胸有成竹。 他直接向管家要来笔墨纸砚,甚至没打草稿,笔尖饱蘸浓墨,在铺好的宣纸上开始画图。 不过片刻功夫,一幅全新的园林设计图便跃然纸上。 图中不仅有亭台水榭的布局,更有菜圃花架,甚至一个带顶的户外休憩区的规划,旁边还用小字标注了活水引入等细节。 这设计图的画法,融合了后世的平面图与透视图技巧,直观而清晰,远非这个时代的工笔图可比。 “伯爷,夫人,请过目。”李元其将图纸平铺在石桌上。 刘伯温夫妇凑上前一看,双双眼前一亮! 这图上的设计,既保留了原有的一些珍贵景致,又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造。 实用与美观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空间利用率极高,处处透着新奇又舒适的巧思。 “妙!实在是妙啊!”刘伯温抚掌赞叹,没有想到这李元其在这方面这么擅长。 李元其满脸轻松,收起了笔,“这只是个初步构想,伯爷和夫人若有哪里不满意,我随时可以修改。” 他话锋一转,提前将事情说清,“不过,在下只管设计,这建造施工的人手,可就得您老自己费心了。” 第82章 这画的是个啥 刘伯温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微微一笑,“人手之事,元其不必挂心。老夫这点薄面还是有的,宫里专司营造的匠人,手艺冠绝天下,想来借调几个,不算难事。” 刘伯温这话一说,倒是也点醒了李元其。 这哪里是借调,分明是宰相大人要动用皇家资源,来建自家后院了。 这份看重,可不是一般的重。 一旁的刘夫人慢步走过来,眼神落在李元其身上,眼神里充满了赞叹。 她拿起那张图纸,柔声感慨:“夫君常在我耳边念叨,说李东家是天纵奇才,今日一见,方知夫君所言,犹有未尽之处。” “夫人过誉了,不过是些投机取巧的法子,图个方便罢了。” 李元其谦逊地拱了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刘伯温夫妇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欣赏。 不过两日,刘伯温便从工部调来了几位顶尖的工匠。 这些老匠人,哪个不是宗师级人物? 可当他们围着那张设计图时,却个个面面相觑。 “这画的是个啥?”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木匠,指着图纸上的透视图,满脸困惑,“这亭子怎的近大远小,跟要飞出去似的?” 另一个专精垒石的匠人则盯着那被称为高低错落花坛的区域,眉头拧成了疙瘩,“从未见过这般造景的。不求曲径通幽,反倒方方正正,跟田里的垄沟似的,这能好看?” 他们一辈子都浸淫在传统的营造法式里,李元其这跨越了六百年的设计理念,对他们而言,太过遥远了。 然而,困惑归困惑,图纸精确和严谨,却让这些老手艺人不敢小觑。 为首的工匠总管思量再三,最终一拍大腿,对刘伯温躬身道:“回宰相,这图上的章法,小的们闻所未闻,但这设计确实新颖,处处透着巧劲儿。小的们不敢说能做得十成十,但愿倾尽全力,为伯爷一试!” 刘伯温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尽管放手去做!缺什么材料,只管跟管家说。老夫倒要看看,元其这脑子里的桃源,究竟是何等光景!” 宰相府后院热火朝天改造的消息,很快就在应天府的上层圈子里传开了。 一日,刘伯温在朝会后与几位同僚闲叙,魏国公徐达也在其中。 “我说诚意伯,”一位侯爵打趣道,“听闻您府上最近叮叮当当,好不热闹?莫不是得了什么宝贝,要给嫂夫人建一座金屋?” 刘伯温故作神秘,“非也非也。不过是得了张新图纸,觉得府上那老园子看了几十年,也该换换气象了。图个新鲜罢了。” 徐达一听图纸二字,凑过来压低声音,“可是李元其那小子画的?” 刘伯温含笑点头。 徐达顿时来了兴趣,“那小子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他烤的肉都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画的园子想必也差不了!老刘,说好了啊,你这园子一弄好,我第一个登门鉴赏!” “算我一个!” “同去同去!” 几位国公勋贵纷纷附和,都对这个能让刘伯温如此推崇的设计,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风声,自然也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里。 乾清宫内,朱元璋批阅着奏折,听着身边大太监江公公的禀报,也有了好奇心。 “哦?刘伯温让元其那小子,给他设计了后院?”他抬起头,语气里满是好奇,“这小子,还会营造之术?” 江公公躬身应是:“回皇上,听闻图纸新奇得很,连宫里的老匠人都没见过那等画法。”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闻所未闻的东西? 朱元璋实在是好奇,这个李元其脑袋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他放下朱笔,站起身来,在殿内踱了几步。 “走,摆驾。不,换身衣服。” 朱元璋也不想再继续批奏折了,“咱也去瞧个新鲜。叫上皇后,咱们微服去宰相府上,叨扰一顿便饭!” 半个时辰后,刘府大门外。 刘伯温与夫人早已接到宫里传出的消息,已经带着人等在门口。 眼见一辆马车停下,朱元璋和马皇后一身寻常富商打扮,携手走了下来,夫妇二人连忙迎上,就要下跪。 “免了免了!”朱元璋大手一挥,止住了他们的礼数,“今日朕与皇后,只是来串门子的东家,不是皇帝皇后。伯温啊,不必拘束。” 虽是这么说,刘伯温的腰却始终不敢挺直。 他引着二人向内走,心里还有些打鼓,“皇上,皇后娘娘,后院刚刚翻新完,许多花草才将将种下,还有些地方不甚齐整,怕是有碍观瞻。” “无妨。”朱元璋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咱就是来看个骨架,看个新意。” 穿过回廊,当那焕然一新的后花园映入眼帘时,即便是见惯了皇家园林气派的朱元璋和马皇后,也齐齐愣住了。 眼前的一切,与大明任何一处园林都截然不同! 没有了传统园林的一步一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开阔明朗美感。地面用青石板和鹅卵石铺成了不同的功能区,一块块用防腐木围起来的让菜圃都变得精致。 一排整齐的葡萄藤架,构成了一条天然的绿色长廊,下面摆着石桌石凳,显然是夏日纳凉的好去处。 最妙的是一条引来的活水,不再是汇成一汪死水池塘,而是设计成了一条蜿蜒的石砌水渠,穿园而过,水声潺潺,为整个院子注入了无尽的生机。 “哎呀,这……”马皇后看得目不暇接,她快步走到一处花架旁,那花架竟是用竹子和麻绳搭建的立体结构,上面爬满了牵牛花和新栽的蔷薇,“这设计可真有意思!比御花园里那些金雕玉琢的景致,多了烟火气!” 她一眼就看出了这园子的核心就是实用。 每一处景致,都带着某种功能性,且方便打理。 朱元璋负手而立,目光深邃。他看到的,比马皇后更多。 他看到了极致的空间利用,看到了科学的灌溉系统,看到了对光照和通风的精准计算。 刘伯温夫妇跟在身后,见帝后二人如此反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刘伯温适时上前一步:“皇上,您看,李元其此子,实乃奇才。臣本以为他精于商贾之道,厨艺武功已是难得,却不想,于这等杂学上,亦有鬼斧神工之能。此等人才,若只让他窝在超市后厨,实乃大明之憾啊。” 朱元璋缓缓点头,目光从一处精巧的工具棚上收回,沉声道:“伯温所言,朕何尝不知。” 他转过身,看向刘伯温:“大明超市,看似只是个铺子。但它产出的精盐,让朕有了拿捏天下盐商的底气。它产出的白糖,是利器,不但如此,它上缴的税收,能让国库日渐充盈。元其此人,看似一介商贾,其所作所为,却已在不知不觉中,为我大明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一番话,也说到了刘伯温的心里。 他明白了,皇上对李元其的看重,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聊到此处,话题已不自觉地转向了荣军院的筹备与贪腐案的后续。 马皇后见状立刻拉起刘夫人的手,掩唇轻笑,“夫君们谈论国事,咱们姐妹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尝尝你府上的新茶点心如何?” 刘夫人心领神会,连忙应着,“好啊,皇后娘娘这边请。” 第83章 这个我们都要了 亭中,暖炉上的紫砂壶正咕嘟着热气,伴着茶香。 马皇后轻呷一口,温热的茶水顺喉而下。 她放下茶盏,望向窗外那些新颖别致的抬高花床与葡萄藤架。 “刘夫人,你瞧这园子,”马皇后话锋一转,“这般开阔明朗,没了那些假山怪石的阻隔,倒真像是个能让年轻人敞开了跑跳的好地方。” 刘夫人一听这话音,便知皇后娘氏心中另有他想。 她顺着话茬,温婉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妇瞧着,这葡萄藤架下若是摆开长席,夏日里纳凉,冬日里晒暖,邀上三五好友,实在是再惬意不过了。” 马皇后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可不是嘛。我家那丫头英娆,总爱往外跑。前儿个还跟我念叨,说宫里太闷,要是能有个由头,办一场园游会,让应天府里这些年纪相仿的公子小姐们都见见面,该多有意思。” 这话一出口,刘夫人心里顿时明了。 公主们年纪都大了,也到了适婚年纪,难怪皇后娘年提到这事。 她立刻接上话,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诚恳,“哎呀!这可真是巧了!臣妇正想着,这后院翻新落成,总得有个名头请亲朋故友来热闹热闹。如今正值隆冬,府里后山那几株老梅树开得正好。不若就借着这个由头,办一场冬日赏梅雅集如何?” 刘夫人思路清晰无比,“到时候,臣妇给各家国公侯爵府上下帖子,请夫人们带着家里的公子小姐一同前来。一来是赏梅,二来嘛,也正如公主所愿,让年轻人们多走动走动,彼此认识一番。皇后娘娘您看,可使得?” “使得!使得!再好不过了!”马皇后一拍手,脸上笑开了花。 这刘夫人,当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物,一点就通,还能把事情办得如此体面周全。 “那就这么定了!”马皇后显得兴致盎然,“地方就定在你们府上,省得在宫里反倒束手束脚。到时候,本宫也带着英娆她们几个丫头,来你这儿凑个热闹!” 帝后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去,刘府上下总算松了口气。 可刘夫人却半点不敢懈怠,送走贵客,她转身便进了书房,亲自研墨铺纸,开始拟定那份至关重要的赏梅雅集邀请名单。 夜深时分,刘伯温处理完公务回到房中,便见妻子还在灯下苦思。 他走上前,拿起那份写满了名字的单子,目光扫过,也忍不住点头。 “夫人思虑周全。” 刘夫人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头看向丈夫,有些迟疑,“夫君,你看这名单里,要不要加上李元其的名字?” “自然要加。”刘伯温语气笃定,“而且,要用我的名义,单独下一份帖子给他。” “可是……”刘夫人面露难色,“他毕竟只是一介商贾,虽有皇上青眼,但到时候来的可都是国公侯爵家的嫡子嫡女,个个眼高于顶。我怕他来了,反倒受了委屈。” 刘伯温踱了两步,语气也有些迟疑,“夫人所虑极是。不过,元其此人,非池中之物。这块璞玉,也该拿出来,让世人见识见识他的光彩了。你放心,到时候我会亲自照看,不会让他受了冷落。你只需在宴席座次上,稍稍费心,将他安排在徐达常遇春他们那一桌便可。” “我明白了。”刘夫人点了点头,丈夫的考量,总是比她更深远。 她提起笔,在名单中郑重地添上了李元其三个字。 另一边,大明超市内,又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光景。 徐姿容在府中躲了两日,终究还是将那份莫名的烦躁压了下去。 她是谁? 她是魏国公徐达的女儿! 自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筋骨里刻着的就是不退缩三个字。 半途而废,不是她徐姿容的风格! 今日的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长发高高束起,更显得英姿飒爽。她站在柜台后,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指挥着伙计们补货上架,一切都井井有条。 超市依旧人声鼎沸,尤其是临近年关,采买年货的百姓络绎不绝。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柜台正中那个天鹅绒垫子上,静静躺着的三枚钻石。 “徐掌柜,这石头当真要五十两一枚?”一个衣着华贵的员外郎,围着柜台转了三圈,还是不舍得离开。 “童叟无欺。”徐姿容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这价格,足以让应天府九成九的富户望而却步。 但越是如此,这钻石的镇店之宝之名就越是响亮。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几个穿着异域服饰的商人挤了进来。 为首那人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汉话,目光盯着那三枚钻石,一点也不曾离开。 “这个我们都要了!” 他手一挥,身后两个壮硕的随从立刻将三个沉甸甸的皮袋子放在了柜台上,解开绳口,里面全是银子。 李元其从后堂走了出来,亲自验看了银子,将三枚钻石分别装入精致的锦盒,递了过去,“客官好眼力。” 刚送走这几位豪爽的西域商人,李元其一抬头,便看见刘伯温徐达常遇春几人一起过来,正站在店铺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店内的一切。 “哟,几位大人今日怎的有空一同前来?”李元其笑着迎了上去。 刘伯温抚须一笑,“我等是来寻郑国公的,谁知他脚下跟生了根似的,非要往你这铺子拐。这不,刚巧碰上了。” “胡说!”常遇春梗着脖子反驳,“我这是体察民情!顺路!对,顺路!” 徐达在一旁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得了吧你个老常!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肯定是手痒了,又想来摸几把叶子牌!” 被说中心事,常遇春也不恼,反而一挺胸膛,“大丈夫行于世,公务要紧,乐子也不能少!元其,别听他们瞎咧咧,给咱们哥几个寻个清净地儿,老规矩!” 他这直爽的性子,反倒让众人忍俊不禁。 李元其,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小一,小二,贵客到!老地方,上好茶!” 根本不用他多吩咐,机灵的小一小二早已闻声而动,熟练地将后院雅间里那张专门定制的红木八仙桌擦拭干净。 就连悟空都抱着一盘刚出炉的瓜子花生,吱吱叫着窜了过去,有模有样地将茶点摆上了桌。 第84章 上流社会的敲门砖 雅间内,叶子牌在红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与窗外超市的喧嚣隔绝开来,自成一方天地。 常遇春性子最急,手里抓着牌,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快快快!徐天德,到你了!想什么呢?莫不是看自家闺女看傻了眼?” 徐达的目光,确实一直有意无意地飘向柜台后女儿的身影。 女儿今日的状态,比前两日好上太多,那股子利落劲儿,看上去与往常无异。 可越是如此,他心里那点做父亲的担忧就越是挥之不去。 他心不在焉地打出一张牌,扭头望向刘伯温,“我说老刘,方才在宫里听皇后娘娘提起,你府上要办什么雅集?” 刘伯温捻着胡须,指尖轻轻一弹,一张牌稳稳落在桌上。 “夫人闲来无事,借着后院修葺一新的由头,请各家女眷和年轻小辈们来赏梅罢了。” “年轻小辈?”徐达心里一动,追问了一句,“都请了哪些府上的公子小姐?” “无非是应天府里那几家国公侯爵的嫡系子弟。” 刘伯温话锋一转,他从袖中摸出一份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屈指一弹,那请柬便轻飘飘地旋落到李元其面前。 “元其,这份,是给你的。” 李元其拿起请柬,触手是上好的宣纸,这一看就知道主人家的风格。 刘伯温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洞察世事的深意:“此次雅集,来的都是我大明未来的栋梁。你年纪相仿,也该去走动走动,结识一番。你的生意要做大,光靠市井百姓的口碑可不够,这些人脉,才是你日后真正的依仗。” 李元其听到这话,也清楚这事一次很好的机会。 他一直觉得超市的销售额遇到了瓶颈,香皂和白糖虽好,但终究是消耗品,寻常百姓购买力有限。 想要真正打开局面,撬动那些顶级权贵的钱包,就必须打入他们的圈子! 【叮!检测到宿主发展瓶颈,触发新任务:上流社会的敲门砖】 【任务目标:借助冬日赏梅雅集,成功获取至少三位顶级权贵客户的明确购买意向,并建立长期供货关系。】 系统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在脑海中响起,李元其郑重地将请柬收入怀中,朝着刘伯温拱了拱手,“多谢刘相提携。” 一旁的徐达见状,瞥了李元其一眼,又看看自家女儿的方向,冲着李元其挤眉弄眼,嘴型无声地动了动,似乎在说:“我闺女也去!” 可他那点暗示的眼色还没递完,就被常遇春一巴掌拍在胳膊上。 “哎我说徐天德!眉来眼去的干嘛呢!打个牌都不能专心!快出牌!别耽误老子手气!” 徐达一口气憋在胸口,瞪了这莽夫一眼,也只能悻悻地摸起一张牌,将满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牌局散去,夜色已深。 徐达特意等到了超市打烊,与女儿一同走在回府的路上。 秦淮河畔的灯火映在石板路上,将父女俩的影子拉得一长一短。 “姿容啊,”徐达酝酿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几日在超市里,还习惯吗?跟那李元其相处得如何?” 徐姿容的脚步微微一顿,旋即恢复如常。 她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挺好的。东家是东家,掌柜是掌柜,公事公办,没什么如何不如何的。” “你这丫头!”徐达有些气结,“爹跟你说正经的!那小子,你到底是个什么章程?爹看他也是一表人才,本事也不小……” “父亲!”徐姿容猛地打断了他,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天色不早了,母亲该等急了。我们快些走吧。” 看着女儿的背影,徐达叹了口气,将后面的话全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呢喃。 这丫头的脾气,倔得很! 超市后院的饭桌上,李元其几人围坐一圈,吃着晚饭。 李元其夹了一筷子菜,提了一句:“后日刘相府上有个园游会,请我去热闹热闹。你们要不要一道去见识见识?” 于成埋头扒饭,头也不抬地回绝了:“我这落魄书生,就不去那等风雅之地自取其辱了,没兴趣。” 于成对自己目前的情况认知很清楚,他没有功名在身,也不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夏奇明则停下筷子,也摇了摇头,“东家,我这情况,您也了解,我现在只想过好当下的生活,也就不去了。” 他的话语里没有自卑,只有一种对现实清醒的认知。 李元其看着他们,没有再勉强。 他知道,有些鸿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跨越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尊严。 “好,那我就自个儿去闯闯。”他举起酒碗,“来,咱们吃好喝好!” 两日后,雅集之期已至。 李元其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暗纹锦袍,整个人显得愈发挺拔俊朗,既不张扬,又透着贵气。 他没有空手前往,而是带了两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一份,是十块用不同花瓣汁液调色、雕刻着精致梅兰竹菊纹样的定制香皂,用锦盒细细包裹。 另一份,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紫檀木盒子。 刘府门前车水马龙,冠盖云集。 李元其递上请柬,一路畅通无阻地被引至后花园。 刘夫人正被几位衣着华贵的夫人簇拥着,在暖亭中谈笑风生。 李元其一眼扫过,从她们头上的钗环和衣料的品级便能猜出,这几位定是朝中一品二品大员的家眷。 他从容上前,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小子李元其,见过刘夫人,见过各位夫人。” “哎呀,元其来了!”刘夫人见到他,脸上立刻堆满了亲切的笑容,主动为他引荐,“快来快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便是我家老爷常提起的少年俊才,大明超市的东家,李元其。” 李元其微笑着将手中锦盒奉上,“初次拜会各位夫人,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一个好奇的夫人接了过去,打开一看,顿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那香气怡人的香皂,立刻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 “这份薄礼,是送给刘夫人的。” 李元其又将那个紫檀木小盒递了过去,温声解释,“小子斗胆,揣测夫人们出门在外,或有用得着的地方。此物名为随行补妆盒,里面备了些吸油的纸,还有一支小巧的口脂,方便夫人随时补妆。” 第85章 那地方得是何等的神奇 礼部尚书的夫人,陈夫人,是几人中年纪最长,她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那妆盒的精妙之处。 她拈起那张吸油纸,凑到鼻尖一闻,竟有淡淡的草木清香。 再看那支口脂,不过拇指大小,用小巧的机括推出,颜色是时下最难调配的胭脂红,颜色鲜亮,正适合刘夫人。 “这真是奇巧之物!”陈夫人眼中的惊叹藏也藏不住,“出门赴宴,最愁的便是妆容花了,有了此物,岂不是随时都能保持仪态?” “何止是奇巧,”刘夫人掩唇轻笑,眼角的余光瞥向从容侍立的李元其,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元其这孩子的脑子里,尽是些咱们想都想不到的妙点子。” 陈夫人听到这话,看向李元其的目光里,也因此有了些许变化,一开始得知李元其身份是,她的心里下意识带了轻视的意味,但是没想到这李元其还有些本事。 “哦?刘姐姐此话怎讲?” 陈夫人也有些好奇。 “你们如今脚下踩着的这座后花园,看着可还舒心?” 刘夫人不答反问,伸出手,指了指亭外的景致。 冬日虽萧瑟,但这园子却别有洞天。 假山叠石错落有致,宛如天然;几株老梅盘根错节,含苞待放,与远处的一丛翠竹相映成趣,竟在萧索中透出勃勃生机。 更妙的是,一条溪流蜿蜒穿行,水声潺潺,明明是死水,却看上去与活水别无二致。 “自然是极好的,比之从前,雅致了不止一筹!” 一位侯爵夫人忍不住惊叹道,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刘府做客了,但是这后院的设计确实比之前新颖多了。 刘夫人的笑容更深了,她投下一枚重磅炸弹:“这整座园子的图纸,便出自元其之手。我家那口子,平日里眼高于顶,看了元其的设计后,都赞了半天鬼斧神工呢!” “什么?” 这一下,亭中几位夫人是真的坐不住了。 商贾会赚钱,不稀奇。 可一个商贾,竟还有如此高深的营造之能,甚至能得到当朝宰相刘伯温的亲口夸赞,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们再次望向李元其,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有点小聪明的晚辈,而是看一个奇才。 刘夫人见火候已到,这才拿起那盒梅兰竹菊的香皂,揭开锦缎,一股幽香瞬间弥漫开来。 “想必各位也听说了,近来应天府出了个新奇去处,名叫大明超市,里面的香皂白糖,都是独一份的稀罕物。” 她顿了顿,目光在众人震惊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李元其身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位李公子,便是那名满京华的大明超市的东家。” 亭内鸦雀无声,众人皆侧目看去,原来是他! 那个神秘的超市老板! 李元其看着几位夫人的反应,心里也有些得意。 宰相夫妇两都是聪明人,而且在这次园游会上也是给足了他面子。 他适时地上前一步,再次拱手,态度谦和,却满是自信:“几位夫人谬赞了。小子不过是捣鼓些小玩意儿,讨个生活罢了。各位夫人慢聊,小子去园中随意走走,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李元其深知自己在场的话,这些夫人也聊不开许多话题,所以把空间留给她们,毕竟她们的震惊也需要些时间来平复心情。 看着李元其远去的背影,陈夫人的眼神也多了探究,她低声对刘夫人念叨:“刘姐姐,你家老爷这是从哪儿挖出来的宝贝疙瘩啊?” 李元其信步走在自己亲手设计的园林中,心情颇为舒畅。 他走到一处假山转角,那里有一丛看似随意的翠竹。 他伸手拨开竹叶,里面竟藏着一个精巧的竹制风铃,风一吹,便会发出若有若无的清脆响声,多了空山鸟语的禅意。 这便是他留下的几个小巧思之一,专为懂的人准备。 就在此时,园林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内侍唱喏声。 “皇后娘娘驾到——!宁国公主、长临公主驾到——!” 满园的宾客瞬间肃静,齐刷刷地跪地行礼。 李元其也迅速整了整衣冠,寻了个角落躬身参拜。 马皇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的身边跟着两位公主,正是朱英娆与朱英瑶姐妹。 今日的马皇后,穿着一身端庄的凤袍,并未佩戴过多繁琐的首饰,但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被她右手无名指上的一点璀璨光芒牢牢吸引。 马皇后的手上带着一枚戒指,只是这戒指完全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人们仍旧会被那一点光芒吸引。 冬日的阳光照耀下,那石头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实在是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钻石! 在场的所有女眷,都有些好奇皇后娘娘手上带的是什么。 徐达的夫人,徐夫人,领着今日同样盛装打扮的女儿徐姿容,快步上前,恭敬地向马皇后请安。 她的目光,也忍不住落在那枚戒指上,柔声询问:“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娘娘今日这枚戒指……真是流光溢彩,举世无双。莫非,便是前些时日大明超市售出的那镇店之宝?”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还未等马皇后开口,一旁的朱英瑶便抢先一步,清脆的声音里满是小女儿家献宝的喜悦:“徐夫人好眼力!不过这可不是买的,是姐姐特意寻了能工巧匠,为母后量身打造的!那钻石的样式,还是李……还是超市的东家亲自画的图纸呢!” 朱英瑶这一番话,倒是让在场的贵妇夫人们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东西还跟刚才那个年轻人有关? 不仅证实了钻石的出处,更点明了这是定制款,是公主孝心与超市巧思的结合。 这无形之中,给大明超市打上了一层皇家御用的光环! 在场的贵妇们,有不少人只是听过大明超市的名头,还未来得及亲自去逛逛。 此刻,她们心中满是好奇的问题。 连皇后和公主都如此青睐,那地方得是何等的神奇? 徐夫人顺势拉过身后的徐姿容,让她给皇后见礼,语气中带着自豪:“说来也是巧,小女姿容,如今就在大明超市里做个掌柜,自食其力,也好多学些东西。” “哦?”马皇后闻言,慈爱的目光落在徐姿容身上,眼中闪过赞许。 她拉起徐姿容的手,轻轻拍了拍,声音温和却充满了力量,“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我大明的女儿,上马能战,下马能文,如今还能屈身市井,体会民生疾苦,这才是真正的将门风骨,魏国公教女有方,此等美德,难能可贵,更应该嘉奖!” 第86章 能得皇后赐婚也是佳话一桩 马皇后金口玉言,一字一句,也说进了徐姿容的心里。 这段时间她在大明超市忙里忙外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在说闲话,虽然她不在意,但是这事情也确实有点影响。 马皇后这话不仅是肯定了她的行为,也让徐姿容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是没错的。自幼以来,她听过最多的夸赞,无外乎不愧是魏国公的女儿。 那些赞誉,荣耀归于父亲,归于徐家将门。 而今日,皇后娘娘赞的,是她徐姿容自己,是她选择走上街头,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的这份出格。 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那份对自身价值的些微迷茫,此刻被这番话语彻底照亮。 “臣女谢皇后娘娘金言!”她的声音带着紧张颤抖,却坚定有力。 徐夫人见状,心中也为女儿感到骄傲,连忙屈膝,姿态谦卑:“娘娘谬赞了,小女顽劣,不过是图个新鲜,能得娘娘这般开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哎,徐夫人此言差矣!”一旁的陈夫人立刻接过了话头,她看向徐夫人的眼神里多了些无奈,“我家那个不成器的混小子,整日只知斗鸡走狗,若是能有姿容这般一半的懂事,我真是烧了高香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可不是嘛!咱们这些做娘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还是女儿家贴心,我家那几个,一出了门根本就管不住!” 贵妇们的抱怨声此起彼伏,看似在抱怨自己家的孩子,对比之下,显得徐姿容更出色了。 陈夫人话锋一转,望向刘夫人:“说起来,还要多谢刘姐姐今日这场雅集。我家安儿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正愁没个机会让他见见世面,多结交些青年才俊。姐姐这园子,可是给了孩子们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刘夫人倒是不贪功,将功劳都给皇后娘娘:“这都是托皇后娘娘的洪福。若非娘娘凤驾亲临,咱们这小小的园子,哪来这般光彩?咱们都该感念皇恩浩荡才是。” 马皇后闻言,她顺水推舟,目光扫过园中那些年轻身影:“刘夫人说的是。今日这般好的光景,又是年关将至,正该多添些喜事。若是在这园子里,真有哪家的青年才俊与哪位贵女相互看对了眼,只管来告诉本宫,本宫乐意做这个大媒,为我大明再添几段良缘佳话!” 皇后娘娘此言一出,也让在场的夫人们激动起来! 这哪里是做媒,这分明是赐婚的暗示! 能得皇后赐婚也是佳话一桩! 一时之间,不少人开始暗戳戳传消息给自己的孩子,让多接触接触同龄人。 而此刻,园子的另一头,沿着那条精心设计的溪流,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一群世家子弟正聚在一处临水的暖亭中,引经据典,吟诗作对,言笑晏晏。 而在溪流的对岸,隔着潺潺流水与几丛疏影横斜的梅花,则是贵女们的天下。 朱英娆活泼好动,早已拉着妹妹朱英瑶的手,融入了相熟的几个公侯小姐的圈子里,叽叽喳喳地聊着京中最新的趣闻。 马皇后那番对徐姿容的夸赞,早已传遍了整个女眷区。 一时间,徐姿容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她刚一走近,几位平日里只是点头之交的大家闺秀便好奇地围了上来。 “姿容姐姐,皇后娘娘说你在那大明超市做掌柜,是真的吗?”一位穿着鹅黄色袄裙的少女满脸的好奇。 “那超市里,当真有流光溢彩的钻石?” 这些自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生活精致却也单调,连出门采买都是下人代劳,对市井之事,充满了好奇。 在她们眼中,能亲手打理一间铺子,接触那些形形色色的客人,简直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大明建国未久,历经战乱,民风相较前宋,尚算开明。 对于女子,虽有礼教束缚,却也未到后世那般严苛的地步。 因此,众人对徐姿容的经历,羡慕大于不解。 “自然是真的,”徐姿容现在已经可以落落大方地分享起来,“超市里人来人往,每日都能见到百态人生,有为了一块糖喜不自胜的孩童,也有为了给妻子买一块香皂而攒了许久铜板的脚夫,虽是小事,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徐姿容寥寥几句,就将这大明超市的日常描述的清清楚楚,虽然每日面对的都是小事情,但是每日都鲜活有趣。 就在此时,刘夫人带着身边几位侍女走过来。 “各位姑娘们,光聊天多没意思。”她柔声提议,指了指那条蜿蜒的溪流,“这后院的景致,是我家老爷请了人重新设计的,这条活水便是精髓。今日天朗气清,不如咱们就来玩一玩曲水流觞,如何?” 她话音刚落,便有侍女将一个个精致的木制小托盘放入上游的溪水中,托盘上或放着一小碟精致糕点,或是一盏温热的果酒。 “男宾在对岸,女眷在此处,大家可将写了诗句的纸笺,或是想要赠与他人的小物件放在托盘上,任其顺流而下,若是在谁面前停住了,便由谁取用,也算是一桩风雅乐事,为今日雅集助助兴。”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这既能互动,又守了礼数,实在是高明。 刘夫人见气氛活跃起来,又对身边的陈夫人等人笑道:“刚才给几位姐姐看的妆盒与香皂,不过是元其那孩子随手带来的一点心意。他那超市里的好东西,才是数不胜数呢!” 陈夫人此时对大明超市满是好奇:“听妹妹这么一说,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不成了,明日一早,我定要亲自去那大明超市走一遭,看看那能让皇后娘娘都青眼有加的地方,到底藏着何等乾坤!” “同去,同去!正好给家里那几个丫头也添置些新奇玩意儿!” “算我一个!” 几位京中顶级的贵妇,三言两语间,便定下了第二日的行程。 而就在刘府后花园其乐融融之时,远在秦淮河畔的大明超市,却是另一番光景。 “快!小二,那边货架上的白糖要空了,赶紧去后库搬一袋过来!” “夏大哥,门口又堵住了,劳烦您去疏通一下!” “于管家,账对不上了!这位管事买了十块香皂,给了张五十两的宝钞,我这儿的散碎银子不够找啊!” 超市之内,人头攒动,喧嚣震天。 算盘珠子被拨得噼啪作响,几乎要飞出火星子。 于成一个头两个大,他一边要协调后库的补给,一边要处理柜上的账目,还要应付各种客人的询问,只觉得分身乏术。 夏奇明努力维持着门口的秩序,才勉强没让疯狂涌入的客人把门框给挤塌了。 他本来是上夜班的,现在这会实在是忙不过来也来帮忙了。 小一小二两兄弟更是跑得脚不沾地,嗓子都快喊哑了。 今日是雅集之日,东家和徐姿容全都脱不开身。 诺大一个超市,就靠他们四个人撑着。 第87章 别让王家那个丫头抢了先 徐姿容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在贵女圈中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些鲜活生动的市井烟火气,对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而言,简直比任何话本故事都来得新奇刺激。 “姿容姐姐,你说的那个辣条,当真有那么好吃?又麻又辣,还能让人停不下来?”一位脸蛋圆圆的侯府小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听到着吃的就有些忍不住会馋。 “还有那香皂!我听我娘说,比澡豆还好用,洗完之后,身上能香一整天?” “何止是一整天!”朱英瑶最是活泼,她扬起自己的手腕,凑到小姐妹鼻子底下,得意洋洋,“你们闻闻,我今早用的就是梅花香皂,这都快傍晚了,是不是还有淡淡的香气?” 一股清雅的梅香飘过,几个姑娘家顿时惊呼起来。 这味道确实比澡豆好用多了,不但如此,这还比澡豆方便。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弄一块来试试!” “晚了怕是就没了吧?我听说那超市每日都是人山人海!” 刚才还端庄矜持的贵女们,此刻再也坐不住了。 一位性子急的兵部侍郎千金,立刻回头对自己身后侍立的贴身丫鬟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吩咐。 “小翠!你赶紧的,抄近路出府,立刻去秦淮河的大明超市!记住,就买那个叫辣条的,还有香皂,每种味道都给我来几块!快去!跑着去!” “我的好杏儿,你也快去!多带些银子,有多少买多少!” “别让王家那个丫头抢了先!咱们也去!” 一时间,女眷区的后方,那些平日里脚步都带着风韵的丫鬟们,一个个提着裙摆,朝着刘府的侧门冲去。 一场抢购战,就在这风雅的梅园之中,悄然打响。 她们哪里知道,此刻的大明超市,别说让她们挑拣,就是想挤进去,都很困难。 …… 与女眷区的热闹不同,溪流对岸的男宾区,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李元其寻了个僻静的角落,负手而立,正欣赏着这园中的一处巧思。那是一道活水引入的小瀑,水流冲击在几块高低错落的石头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能巧妙地掩盖周遭的杂音。 这正是他当初给刘伯温画图时,特意加上的一笔。 看着自己的设计被完美实现,李元其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这种将现代审美与古典园林结合,并获得成功的快感,实在令人沉醉。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打破了。 几个身影挡住了前方的光线,将他围在了当中。 李元其眉头一皱,他早就注意到这几个人了,一直不远处计划些什么,对着溪流对岸的女眷们指指点点,言语轻浮。 他本不想搭理,奈何麻烦自己找上了门。 为首的是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公子,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 正是礼部尚书之子,陈安。 陈安的一双眼睛,死死地钉在李元其身上。 他心仪长公主朱英娆,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为了能配得上公主殿下,他苦读诗书,就盼着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成为公主的良配。 可最近,他却听到风声,说长公主隔三差五就往一个叫大明超市的铺子跑,甚至还和那铺子的老板关系匪浅! 他多方打听,终于锁定了目标,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从李元其一进园子,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没看出此人有何过人之处。论家世,不过一介商贾,论样貌,虽算俊朗,却也谈不上惊为天人。凭什么能得公主青睐? “你,就是那个开超市的李元其?”陈安的下巴微微抬起,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打量着李元天,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李元其的目光从那道小瀑上收回,瞥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见李元其不答话,陈安身旁一个跟班立刻跳了出来,附和:“陈兄问你话呢!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是如何混进刘相的雅集的?莫不是偷了谁家的请柬?” “就是!这等风雅之地,岂是尔等商贾可以踏足的?” 在他们这些自诩清流的世家子弟眼中,商人,就是最下等的存在。 李元其觉得这群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大少爷,实在没什么道理可讲。 他懒得纠缠,索性点了点头,嘴角勾起职业化的微笑。 “不错,在下正是大明超市的东家,李元其。”他姿态从容,还对着几人微微一拱手,“几位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妨改日到店里逛逛。凡是今日在园中相遇的,凭这张脸,在下做主,一律给个八折优惠。” 他们是来找茬的! 可对方这是什么反应? 他居然把他们当成了潜在的客人?还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给他们打折? “你!”陈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股子读书人装出来的斯文瞬间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 他指着李元其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公子说话!” “安儿!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给我过来!” 陈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亭子外,正脸色铁青地看着这边。 她刚才在女眷区,三言两语就定下了明日要去超市的行程,心里正盘算着要买些什么,一转头就看到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正领着一群狐朋狗友围着李元其。 这李元其可是皇后娘娘都另眼相看的人! 是能让刘夫人亲自引荐的人物! 自家这个蠢货,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种地方招惹他? 陈安一见是自己母亲,气焰顿时消了三分,却仍不服气:“娘!此人不过一介商贾,他……” “闭嘴!”陈夫人几步上前,一把拧住陈安的耳朵,用力一拽,根本不给他留半点面子,“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跟我走!再在这里胡闹,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陈安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只能被自己母亲狼狈不堪地拖走了。剩下的几个跟班面面相觑,也灰溜溜地作鸟兽散。 第88章 竟是李东家设计的 陈夫人拧着自家儿子的耳朵,手上的力道在不断增加,脸上此刻阴云密布。 她将陈安一路拖拽到僻静处,这才松开手,压低了嗓音、 “你疯了不成?那是谁的地方?那是谁的人?你当着满园公卿的面,去寻一个商人的晦气,是嫌你爹的官位太稳,还是觉得我们陈家的脸面太多,丢一些也无妨?” 陈安捂着耳朵,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娘!他不过是个……” “住口!”陈夫人凤眼一瞪,那股子久居上位的威严瞬间迸发,“一个商人?一个能让皇后娘娘戴着他铺子里东西的商人?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这点人情世故都看不明白?”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着陈安的额头,“长公主殿下是何等金枝玉叶,那是你能肖想的?就算退一万步,你真成了驸马,一辈子都得被皇家压着,永无出头之日!我今日带你来,是让你多看看别家的姑娘!方才魏国公家的小姐,户部尚书的孙女,哪个不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你倒好,眼睛就跟长在公主身上似的!” 陈夫人心中对儿子想当驸马这件事情并不看好,儿子这棵树,若是吊死在公主这根高枝上,陈家非但得不到好处,反而可能惹来祸端。 与其如此,不如早早为他寻一门当户对的亲事,强强联合,才是正理。 她不由分说,理了理陈安微乱的衣襟,半推半搡地将他带向另一处文人雅士聚集的亭台,那里正有几位夫人带着自家待字闺中的女儿。 眼见主心骨被自家老娘拎走,剩下的几个跟班公子哥面面相觑,脸上皆是尴尬。 “咳,那个……陈兄既有家事,我等也不便打扰。” “正是正是,那边好像在玩投壶,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走走走,喝酒去,喝酒去!” 几人打着哈哈,寻了个由头,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溪流边的清净,失而复得。 李元其重新将目光投向那道小瀑布,嘴角甚至还噙着的笑意。 刚才这些人,李元其丝毫没有放在眼里,他毕竟超过了这些人几百年,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都是些纨绔子弟罢了。 …… 另一头,女眷区的喧嚣渐渐平息,小姐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笑语。 唯独长临公主朱英瑶,对那些吟风弄月的诗词大会没什么兴趣。 她悄悄拉了拉姐姐朱英娆的袖子,心里想到的是会说故事的于成。 “皇姐,我觉得那些公子哥儿,还不如大明超市里的于管事呢。” 朱英娆正拿着块梅花糕,她凑到妹妹耳边,眨了眨眼。 “哦?我们家瑶儿这是动了凡心了?怎么,是看上于管事的才华了?” 朱英瑶的脸颊染上两抹红霞,跺了跺脚,“皇姐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于管事虽是落榜学子,但言谈举止,比那些只会掉书袋的公子们,要实在有趣得多。” “有趣?我看是有情吧?”朱英娆捏了捏妹妹的脸蛋,“要不,我回头跟父皇说说,给他走个后门,弄个七品小官当当?也免得我们家公主殿下,天天找借口往那超市跑,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不理你了!”朱英瑶被姐姐说的话满脸羞红,转身就要跑。 朱英娆一把拉住妹妹,连忙哄着。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坐着也闷,陪我走走。” 姐妹二人说说笑笑,沿着后院的水流往前走,继续赏花。 水声清越,花香袭人,倒也惬意。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那处小瀑布附近。 只见几位年纪稍长的官员正围着一人,听他说话,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而被围在当中的,正是李元其。 只听李元其指着那几块错落的顽石,声音听起来充满了自信。 “此处的妙处,不在观,而在听。水流的大小、石块的角度,都经过计算。水急则声越,水缓则声沉。如此一来,不论园中何处喧哗,在此地,都能被这水声巧妙遮掩,得一方清静。且这水声本身,远近高低,各有不同,自成一曲天然韵律。” 这番话也说的几人纷纷点头,这里的设计确实让人感到惊叹。 恰在此时,徐达与刘伯温也走了过来。 刘伯温站定后,对着众人介绍。 “诸位有所不知,这满园的景致,尤其是这几处点睛之笔,皆是出自这位李东家之手。” “哦?” “竟是李东家设计的?” 众人恍然大悟,再看向李元其的眼神,也变得多了些佩服。 本以为李元其只是个普通商贾,没有想到还有这本事,能将这园林艺术打造到几乎完美。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营造之才,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李东家不光会做生意,这份巧思,我等佩服!” 一片赞誉声中,徐达却直接拉住李元其的胳膊,将他拖到了一旁无人的角落。 徐达的心里还是有些疑问。 “元其啊,”徐达压低了声音,“你看今日这园子里,来了不少名门闺秀,你可有看上眼的?” 自家那个不省心的闺女,一颗心全在这小子身上了。 可这小子倒好,整日里不是忙着生意,就是琢磨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半点不开窍。 他今日特意拉着李元其过来,就是想让他多瞧瞧,可别真被哪家姑娘给半道截胡了。 李元其一愣,没想到徐达会问得如此直白。 不等他回答,刘伯温笑呵呵地跟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两杯清茶。 “魏国公莫急,”他将一杯茶递给徐达,另一杯递给李元其,“元其的眼光高着呢。不过,元其送出的那些见面礼,可是起了大作用。方才内子派人传话,女眷那边,已经有好几位夫人约好了,明日便要去大明超市,一探究竟。” 李元其听完,对着刘伯温略一拱手作揖表示感谢,他知道今天也是宰相给他机会。 转头又看向徐达,脸上带着无奈。 “国公爷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商贾,今日能入此雅集,已是叨扰。园中贵女,皆是金枝玉叶,与元其身份有如天壤之别,岂敢有半分妄想。” 徐达一听这话,更急了! 什么天壤之别? 他徐达的女儿,难道还配不上你? 他张了张嘴,那句“我家姿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咳!” 刘伯温一声轻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徐达的话。 第89章 这大明超市到底还有多少宝贝啊 徐达被刘伯温打断了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忍不住瞪着刘伯温。 刘伯温却只是笑呵呵地拍了拍徐达的胳膊,语气却满是亲近。 “魏国公,你看,这园子里都是些年轻人。咱们这些老家伙,就别杵在这儿碍眼了。给他们些地方,让他们自己个儿说说话,岂不更好?” 刘伯温给徐达使眼色,示意对面也有几位小姐在朝着这里看。 徐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那股子火气顿时泄了一半。 是这个理,他要是现在就把话挑明了,反而落了下乘,也让自家闺女难做。 他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刘伯文的说法,任由他拉着自己朝另一边的亭子走去。 “你这老家伙,肚子里弯弯绕绕就是多!”徐达走远了些,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 刘伯温倒是不介意,“兵法有云,欲速则不达。此事,急不得。” 两人在假山旁踱步,恰好听见不远处几位大人的赞叹声。 “这后园的景致,当真是一步一景,妙趣横生啊!” “尤其是那几处活水的设计,真是神来之笔!” 刘伯温闻言,立刻抓住了话头,笑吟吟地接了上去:“诸位谬赞了。这园子能有今日这般模样,全赖大明超市的李东家。说起来,李东家不光营造之术独步,他那超市里的东西,更是件件新奇,方便实用。诸位若是有空,不妨去逛逛。” 刘伯温几句话就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了大明超市上,也在无形之中给李元其打了广告。 就在此时,陈夫人正端着一杯茶,她身边的丫鬟刚为她续了水,可这冬日里,茶水转瞬就凉了。 她正要开口抱怨,却见不远处一位夫人拧开一个从未见过的竹筒状物事,倒出的茶水竟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王夫人,你那是什么宝贝?这天寒地冻的,倒出来的水竟还是热的?”陈夫人眼前一亮,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王夫人得意一笑,将手中的保温桶递了过去。 “陈夫人说的是这个吧?这叫保温桶,也是大明超市的稀罕物。不管什么时候打开,里面的水都跟刚烧开的一样。有了它,出门在外,省心多了。” 陈夫人接过那触手温润的竹制外壳保温桶,拧开盖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东西简直是居家旅行的神器!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她连声赞叹,“这得省下多少人力和柴火!” 恰好经过此处的马皇后也听见了,她紧接着补充道:“何止是省人力柴火。这保温桶,陛下已经下令,优先配备给了北疆的戍边将士。有了此物,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也能喝上一口热水,抵御严寒,少生疾病。国泰民安,可不能忘了这些为国戍边的孩子们。” 皇后娘娘一开口,分量自然不同。 几位夫人立刻连连附和,纷纷表示明日定要去大明超市,也为自家采买几个,这东西实在是好用方便。 【叮!检测到核心目标客户群体,请宿主抓住机遇,拓展高端定制业务,任务奖励:解锁新商品权限+1%】 系统提示音在李元其脑中响起。 他目光扫过那些言笑晏晏的贵妇们,一个清晰的商业版图已在脑中成型。 正当李元其在思考如何开展下一步销售计划的时候,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李……李东家,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元其回头,只见长临公主朱英瑶站在梅花树下,她身后,宁国公主朱英娆脸上也满是笑意。 李元其转身作揖,“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朱英瑶犹豫了几下,还是没开口。 还是朱英娆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李东家,是这样的。方才你送的那些香皂,我妹妹和几位小姐妹都喜欢得紧。还有那什么辣条,她们也好奇得不行。大家的意思是,不想每次都派丫鬟去排队抢购,想问问你,可否直接在你这里订货?我们按月结算。” 这真是对了李元其的胃口,他正在考虑怎么将产品卖给这些上流人士,这不就来了机会。 “自然可以。”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本,又摸出了一支细长的炭笔,一笔一划的准备记录订单详情。 “公主殿下请讲,需要些什么,多少数量,送到何处府邸,在下记录下来便是。” 李元其手里拿着铅笔,既不用蘸取墨水,也不担心携带麻烦,直接就在这白纸本上写下订单的数量。 “呀!”一位小姐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什么笔?竟不用蘸墨?” “那纸张也奇特,比寻常的宣纸要硬挺光滑许多!” 不等李元其开口,一旁的徐姿容已经走了过来,她今日一身劲装,英姿飒爽,此刻嘴角噙着自信的微笑。 “这叫铅笔,配的是记录本。此物胜在方便,可随身携带。虽不如笔墨纸砚来得正式,但用作日常记录,或是记个账目,却是再实用不过了。”她顿了顿,补充道,“在大明超市里就有售卖,价格不贵,许多账房先生和学子都爱用。” 徐姿容站在李元其的身边,给几人解释着铅笔和本子的来历用途,徐姿容的心里也略微有了些优越感,觉得自己现在跟李元其在一起也很般配。 “我也要一套!这东西太方便了!” “给我来一套!以后出门记诗稿,就不用带那笨重的笔墨了!” “李东家,快快,给我也记上!” 刚刚还在订购香皂的小姐们,又掀起了一股抢购铅笔套装的热潮,叽叽喳喳,争先恐后,生怕自己落于人后。 李元其手中的铅笔飞速记录,脸上的神情未做改变。 这边刚记录完,几位小姐意犹未尽地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 “这大明超市到底还有多少宝贝啊?” “是啊是啊!那镇店之宝的钻石,我们是买不起了,但听说明日还有什么新品上架?” “李东家,你快给我们透个底,你们超市里,到底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新鲜货?我们姐妹们的零花钱,可都攒着呢!” 第90章 总要寻个真正称心如意的才好 几位大家闺秀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围着李元其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要的东西。 她们原本只是打算派丫鬟去采买,但是这哪有跟店家直接订货来的快呢? “李东家,我家老爷有请。” 众位小姐闻言,这才意犹未尽地让开一条道。 李元其向她们点头致意,将那写满了的本子揣入怀中,这才整了整衣衫,跟着管事朝男宾所在的亭台走去。 徐达此时已经在这里给众人介绍了一边保温桶的妙用,并且亲自演示了一遍,这保温桶保温的时间也是足够的。 “哥几个,我当初跟大家提到的保温桶就是这个了,当年咱们行军打仗的时候,连口热汤热水都喝不上,如今有了这东西,实在是舒服多了。” 徐达想到当年的辛苦,脸上也多了点心酸。 几位将军纷纷夸赞,当年他们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不过现在国泰民安也该给这些将士们提高待遇了。 “有条件我们就要享受,如今风平浪静的,让将士们舒服点怎么了!” 一位将军拍了拍手,很赞同徐达的话。 “只是不知道这保温桶是从哪里购买的?” “是啊是啊,这东西我也想在家里买两个,这多方便啊。” 几人也开始讨论起来,保温桶拿在手里没有什么温度,但是倒出来的水却如同刚烧好一般,实在是冬天的救星。 刘伯温适时把李元其推了出来,介绍说:“这位就是大明超市的掌柜的,这保温桶就是他弄出来的!” “你们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跟李掌柜的订购。” 说罢,刘伯温朝着李元其使了眼色,示意李元其自己开口介绍。 李元其此时也明白,是刘伯温在给他抬高身价,连忙谢过。 李元其当即给大家介绍起大明超市的东西,“除却这保温桶之外,大明超市目前还有精盐白糖出售。” 说着李元其拿出记录订单的本子给大家看,“这些是我刚刚记录的订单,各位大人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 气氛到了这里,生意自然水到渠成。 “李东家,这保温桶如何售卖?给老夫府上也来十个!” “不错,此物冬日里送长辈是上佳之选。算我一份,十个!” “还有我!这东西太方便了,以后夜里读书,也能随时有热茶喝了!” 李元其手里拿着铅笔,一刻也不停的记录着,心里还在盘算着这一次到底算不算完成了任务。 看着李元其根本不抬头只顾着记录订单,还有人担心李元其是否会记错,凑近一看,不但是字迹清晰,每个人的订单都记录详细。 众人不由得对李元其多了几分看重。 待最后一个订单落下,李元其合上本子,心中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今日这一趟雅集,简直比他在超市里站一个月柜台的收获还要大。 【叮!恭喜宿主超额完成‘拓展高端定制业务隐藏任务!】 【任务完成度评级:S+。核心客户群一网打尽,品牌效应初步形成。】 【奖励结算中……积分+1000,解锁新商品权限+2%……】 【恭喜宿主!系统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7!】 【升级奖励发放:滑雪板套装(含雪板、雪杖、雪鞋)x1。】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开,让李元其有些没反应过来。 滑雪板? 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实在是闻所未闻,只是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说,还是满意的。 这冬日马上也要下雪了,说不定也能用得上,至少这李元其事喜欢的。 李元其对着众位大人拱手一礼:“诸位大人放心,三日之内,定会派人将货品悉数送到贵府上。” 园游会渐渐接近尾声,几处僻静的角落里,一些年轻的公子小姐正低声私语,眉目间流转着若有若无的情愫。 马皇后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将刘夫人唤到身边,低语了几句。 刘夫人随即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只听马皇后开了口:“今日雅集,既是赏梅,也是一桩美事。本宫瞧着,户部王侍郎家的公子与张阁老家的孙小姐,郎才女貌,甚是般配。不若,本宫就做个媒,全了这段佳话,如何?” 此言一出,被点到名的两家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忙跪地谢恩。 那对年轻人更是羞红了脸,却掩不住眼中的喜悦。 皇后娘娘金口玉言,当场便赐下了两桩婚事,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纷纷上前道贺。 回宫的马车上,华贵的车厢内暖意融融。 马皇后斜倚在软垫上,看着身旁两个心思各异的女儿,嘴角含着笑意。 “娆儿,今日见了这么多青年才俊,可有瞧得上眼的?有没有发现,比你那个李东家更出色的?” 朱英娆正想着心事,被母亲这么一戳,嗔道:“母后!您又取笑我!女儿看他们,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哪有……哪有……” 她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惹得马皇后和妹妹朱英瑶都笑了起来。 朱英娆情急之下,一把拉过妹妹当挡箭牌,“母后,您别总说我呀!您看瑶儿,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您可得好好给她掌掌眼。” “姐姐!”朱英瑶又羞又急,轻轻捶了她一下。 马皇后拉过两个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眼中满是慈爱。 “你们啊,都是母后的心头肉。这终身大事,急不得,也慢不得,总要寻个真正称心如意的才好。” 母女三人在车厢内说说笑笑,一路向着巍峨的皇城驶去。 与此同时,华灯初上的大明超市,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夏奇明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小一小二则忙着清点今天空掉的货架,脸上的疲惫掩不住兴奋。 管家于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走了出来,递给李元其。 “东家,您回来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他看了一眼几乎被搬空的香皂和辣条货架,声音里带着兴奋,“今儿个下午,不知怎的,忽然来了十几拨人,都是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家丁,指名道姓就要买香皂和辣条,跟抢似的!我猜,八成是您在园游会上打响了名头!” 第91章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大明超市后院内,小一小二终于将最后一个货架擦拭干净,两人累得直不起腰,却还是从柜台下摸出各自的练字本和几本书籍。 小一揉着发酸的肩膀,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板凳上,现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今天可真把我给累趴下了。从下午开始,那客人一波接一波,就没停下来过。我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嗓子都快冒烟了。” 小二点点头,手里研磨,嘴上还在附和:“是啊,尤其是那些大户人家的下人,买东西真阔气,香皂都是五块十块地拿,辣条更是一买一大包,好像不要钱似的。” 夏奇明收拾完最后几个空掉的货箱,拎着吃完的碗筷从后院走出来,听见兄弟俩的对话,脸上还带着憨厚的笑。 “这都是托了东家的福。咱们这超市,现在在这应天府已经是响亮亮的招牌门店了。” 于成也不停地点头,他主要是算账,今天这一天手里的算盘都没有停下来过,而且客人还催的着急,他更不敢马虎。 这会关门之后才算是有些放松的时间,只不过生意好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情。 “门都关了,我就从后面进来了。” 李元其将几人都喊过来,掏出自己怀里的本子,递给于成先看。 这本子上全是他今天在园游会上获得的订单,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这是?” 于成一边伸手接过,一边发问,这本子上全都记满了字。 “今天的战果。” 李元其这才坐下喝口茶,这一天虽然说去参加园游会,但是他一点也没闲着。 于成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不完全懂那些速记符号,但开头的魏国公府、郑国公府、户部王侍郎府这些抬头,他可是认得真真切切! “东家,您这是去参加雅集,还是去抄了人家的采买清单?” 于成指着本子,半是震惊半是玩笑。 这哪是赴宴,这分明是去揽客去了,这一堆订单比较起他们今天下午的客人来说根本不少。 夏奇明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他虽然不识多少字,但那些代表数量的符号和一个个显赫的姓氏还是认得的。 保温桶十个,二十个……这薄薄一本册子,怕是比得上东市好几家大铺子一个月的流水了! 夏奇明现在看向李元其的眼神里不只有佩服还有些激动,他没有想到这东家仅仅通过一个园游会就能拉来这么多订单。 “东家,怪不得!”小一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就说下午怎么突然来了那么多人,指名就要香皂和辣条,原来是您在诚意伯府上给咱们扬名了!” 李元其点点头,语气很平静:“不错,今日多亏了诚意伯搭台,让我有机会把保温桶展示给各位国公大人。至于香皂和辣条,那倒是意外之喜。”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郑重,“这次欠了诚意伯一个大人情,等过几日,咱们得备上一份厚礼,登门道谢。” 李元其心里也很清楚,这一次的事情全部要感谢刘伯温他们一家,若不是这次好机会,也不会有人下单这么多,全是依靠宰相的面子。 不过徐姿容在女眷中的话也吸引了不少人注意,有些事情还是要女的跟女的打交道,方便一点。 他们这里全是男的,这一点倒是不够好。 于成抚着胸口,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还是这些达官贵人出手大方啊!寻常百姓买块香皂都要思量半天,他们倒好,这‘保温桶一订就是十个二十个的。” “我已经和各位大人都约好了,三日内送货。” 李元其环视了一圈众人脸上的疲惫与兴奋,“所以,等明天把这批货送完,我给大家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放假?”小二的眼睛瞬间亮得了,说话也带着兴奋,“东家,真的吗?放假我们能出去玩吗?我跟哥哥好久没去夫子庙看花灯了!” 看着小一小二这副兴奋的样子,大家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刚才的疲惫也被这么多订单冲走了。 “当然可以。”李元其笑着应允,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回自己屋里,不多时,抱出来一个奇形怪状的长条物件。 “正好,系统……咳,我弄来个新玩意儿,放假前,咱们可以先试试。” 他将那东西往地上一放,这东西拿在手里还是有点重量的。 这滑雪板,李元其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了,不过他觉得自己的技术还在,明天一上场就知道怎么样了。 那是一块狭长的木板,板面光滑无比,涂着一层不知名的亮漆,在灯笼的光线下反射着奇异的光泽。 板身有着流畅的弧度,两端微微翘起,中间还有两个似乎是用来固定脚的皮制扣带。 李元其放下滑雪板之后,让几人猜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心里有种捉弄人的快感。 这大明朝还是不比后世,很多东西在这里都不方便解释。 于成和夏奇明围着这东西转了两圈,面面相觑,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东家,此物……是何用途?瞧着像块长了脚扣的搓衣板?” 夏奇明摸了摸下巴,实在想不出这玩意儿能干嘛。 于成也观察了半天,这东西确实从来也没有见识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看着从来没有见识过?” 李元其看着几人抓耳挠腮的样子,认不出笑出声,这东西果然大明朝无人能认识,不过没关系,滑雪这项运动很难有人不爱。 说不定在这里,李元其还能成为一个滑雪高手,毕竟是占了后世的经验便宜。 李元其想着,也开始给几人介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免得他们四个人猜来猜去猜不到重点。 “这东西,名为滑雪板。顾名思义,是用来在雪地上滑行的。”他用脚尖点了点板面,“找个有坡度的雪山,把脚固定在这上面,人就能从山顶一路风驰电掣地滑下来,那滋味,比骑最快的骏马还要刺激!” 第92章 带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风驰电掣 小二听到东家说是什么滑雪板,心里早就好奇了,一下子就冲过去,想拿起那滑雪板看个究竟。 “嘿哟!”他一声惊呼,那滑雪板入手沉甸甸的,远非看着那般轻巧,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其立起来,比划着想把脚套进那皮扣里。 “哥,快来搭把手!” 小二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出声喊哥哥来帮忙。 他本来以为这东西应该没有多少重量,但是没想到拿起来还真是费事,还得依靠别人才能勉强站起来。 小一赶忙上前扶住,兄弟俩折腾了半天,小二才总算摇摇晃晃地站了上去。 可他双腿打颤,身子一晃,险些摔个四脚朝天,幸亏夏奇明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捞住了他。 “东家,这玩意儿可真不好驾驭!”小二吐了吐舌头,虽然出师不利,但是小二的心里还全是兴奋。 滑雪板虽然没见过,但是那以前下雪的时候也不是没从雪上摔过跤,小二还是觉得能学会。 兄弟俩彻底被这滑雪板勾住了魂,围着它摸来摸去,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怎么才能站得稳,怎么才能滑得快,根本就想不起来还要练字的事情了。 李元其看着他们那股热切劲儿,心中一动,朗声宣布:“都别急。等明后天把诚意伯府这批货送完,咱们就去城外的牛草山。那儿前几日落了雪,正好有山坡,带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风驰电掣!” 这话一出,院子的氛围更加热闹了,虽然今天因为生意好客人多都累的不行,但是一听说要出去玩,几人还是有力气的。 这几日,应天府的天气的确是愈发寒冷,街上的行人都裹紧了棉袄,说话间哈出的白气久久不散。 明月楼的钱老板登门的频率也高了起来,几乎是隔一天就要来补一箱酒精块。 这日,钱老板又揣着手踏进超市,恰巧看到李元其正带着于成和夏奇明,在院子里清点打包好的货物。 只见一个个贴着红纸标签的保温桶码放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数十个大木箱,里面装满了香皂和辣条,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和奇异的辛香弥漫在空气里。 钱老板一脚踏进门槛,看见这满院子的东西,吃了一惊。 “我的老天爷!李掌柜,您这是……把哪家大户的库房给搬空了?” 钱老板绕着那堆积如山的货物走了一圈,咂舌不已。 他明月楼生意火爆,采买的量就算大了,可跟眼前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李元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谦和地笑了笑:“哪里哪里,都是雅集上各位国公大人和夫人们赏脸。钱老板,您这边生意如何?” 一提到生意,钱老板那张圆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凑近了些,语气里满是感激。 “托您的福,好得很!您给的那几道新菜谱,简直是绝了!现在应天府的食客们都传开了,吃不上李神厨亲手做的菜,到我明月楼尝尝他指点的新鲜花样,也算是个念想,退而求其次嘛!” 钱老板心里实在是清楚,跟李元其合作,他占了大便宜。 那些食客慕名而来,即便吃不到李元其的菜,也会点些别的,一来二去,他明月楼的流水比往常翻了近三成。 而且这些人里面多是回头客,尤其是吃过李元其手艺的人,不断夸赞明月楼的味道好,这对于钱老板来说是最想看到的事情。 因此,他对李元其的态度愈发恭敬和善,他现在就把李元其当成了是自己的财神爷一样。 三日后,所有订单如期送达。 李元其果然兑现承诺,让夏奇明去车马行租了一辆宽敞的四轮马车。 出发前,几人兴高采烈地收拾着行囊。 除了滑雪板和一些御寒的衣物,李元其还从系统仓库里取出不少好东西,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牛肉干和几块压得极实的压缩饼干,甚至还有两大包金黄酥脆的炸土豆片,看得小一小二直流口水。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的牛草山进发。 车轮滚滚,碾过青石板路,有些晃动,但是不影响几人高涨的情绪。 夏奇明稳稳地坐在车辕上赶着车,寒风吹动着他的鬓角,但他心里却是觉得很踏实。 马车内,于成正绘声绘色地给小一小二讲述着关于牛草山的精怪传说,逗得两个小子惊呼连连,李元其则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听着几人的说笑声,心里也十分平静。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车厢内的氛围十分温暖。 然而,魏国公府的后宅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徐夫人,徐达的妻子,正对着满桌的请柬发愁。 自从诚意伯府的雅集之后,女儿徐姿容的名字,已经在这应天府里传开来了,尤其是马皇后那句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的夸赞,更是让她成了无数勋贵人家眼中的香饽饽。 这些天,上门拜访的媒人几乎要踏破了魏国公府的门槛。 桌上那一叠叠烫金的请柬,有的是邀请徐姿容过府赏雪,有的是请她参加诗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背后都是想为自家的青年才俊牵线搭桥。 徐夫人本来还为女儿的婚事发愁,自家这闺女,性子烈,武艺高,寻常的文弱书生她瞧不上,纨绔子弟她更是厌恶。 可如今,送上门来的都是些家世人品一等一的公子哥,她却一个都笑不出来。 她端起茶杯,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倦怠,但是心里确实一片愁云。 若是当初,还没有遇到李元其之前,有这么多请柬,她早就高兴坏了。 现在名声是响亮了,可……可这丫头的心,早就被秦淮河畔那间小小的超市,被那个叫李元其的年轻人给勾走了! 这事情,徐夫人看的明明白白的,但是她不好插手啊。 这些天,徐姿容嘴上不说,但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当娘的哪能看不出来? 一边是满京城的青年才俊,一边是女儿心有所属却身份悬殊的商贾。 徐夫人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这可如何是好? 第93章 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 搁在以前,应天府的权贵圈子里,谁人不知她徐家大小姐徐姿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武将之女,一身武艺比寻常男子还强上三分。 这名声,吓退了不知道多少的世家子弟,人家只想娶个老婆回家相夫教子,也不想娶个女将军回去看人脸色。 更有那心眼儿小的婆婆,生怕娶了这么个儿媳妇进门,自家儿子下半辈子都得在雌威下过活,因此这求亲的门槛,竟是比国公府的寻常门房还要冷清几分。 可谁能想到,诚意伯府雅集上,马皇后一句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的金口玉言,竟是让这些贵妇人们一夜之间转变了想法。 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夸奖,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而且能够看准风向,说明徐姿容已经入了皇后的眼了! 原先的粗鄙好武,摇身一变成了将门虎女,颇有英气,之前的性情刚烈,也被美化成了不落俗套,性情真挚。 一夜之间全应天府的勋贵人家都开了窍,觉得娶回这么一位有皇后背书儿媳,才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徐夫人疲惫地挥退了今日第三波前来旁敲侧击的媒人,看着桌上那堆得小山似的烫金请柬,只觉得太阳穴都有些疼痛。 她将一叠拣选出来的请柬推到女儿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姿容,你瞧瞧,这是安远侯府的小侯爷,这是成国公府的嫡孙……都是人中龙凤。过几日天气好了,若有看得上眼的,娘陪你过府去坐坐,就当是……散散心?” 徐姿容的目光,正落在窗外一株光秃秃的梅树枝上,眼神有些飘忽。 听到母亲的话,她才懒懒地收回视线,扫了一眼那堆请柬,连伸手去碰的欲望都没有。 “没兴趣。” 她吐出三个字,干脆利落,徐姿容脸色未变,甚至延伸到欧没有落在请柬上。 徐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你这孩子!这可都是顶好的人家!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徐姿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个在雅集上,被一群贵女围着,却依旧从容不迫,用一支小小的炭笔就搅动了满园春色的年轻人。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长临公主朱英瑶望向李元其时,那双杏眸里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好奇。 还有其他几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千金小姐,看向他时那异样的光彩。 那一刻,她心里竟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这点让徐姿容有些难以接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很果断的人,但是在面对李元其的时候却有很多的做不到。 今天一早,超市那边派人传来口信,说是东家有事,全店休沐一日,让她不必过去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竟是空落落的,整整一个上午都提不起半点精神。 直到此刻,被母亲一问,徐姿容才猛然惊觉,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原来,见不到他,竟会如此的不高兴。 她清了清嗓子,掩去眼底的慌乱,语气却依旧坚定:“娘,女儿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这些,我一个也看不上。” 看着女儿那油盐不进的模样,徐夫人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无奈。 而在此时的牛草山,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马车停在山脚下,寒风卷着松涛的清香扑面而来,带着雪后特有的凛冽,驱散了车马劳顿的疲惫。 “哇——好大的雪!”小一小二率先跳下车,一脚踩进没过脚踝的积雪里,发出兴奋的欢呼。 李元其紧随其后,环顾四周。 牛草山并不算高耸,但山势连绵,冬日里银装素裹,也是不错的风景。 他寻了一条被樵夫踩出来的崎岖小路,领着众人扛着各自的滑雪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 于成毕竟是文弱书生,没走多远便气喘吁吁,夏奇明则步履稳健,顺手就将他肩上的滑雪板接了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元其在一处坡度适中的斜坡前停下了脚步。 这片坡地长约百丈,两旁是稀疏的松林,雪层厚实而平整,是绝佳的初学者滑雪场地。 “就是这儿了。”李元其将滑雪板放下,招呼夏奇明,“老夏,搭把手,把两边的枯枝和碎石清理一下,免得待会儿伤到人。” 两人动作麻利,很快就开辟出一条干净安全的雪道。 一切就绪,李元其拍了拍手,将众人召集到一起,神情严肃了几分:“这东西叫滑雪板,好玩是好玩,但也有危险。都听好了,滑下去的时候,身体重心要放低,双腿微屈,眼睛看准前方。要是感觉控制不住,宁可主动往侧面倒,也别直挺挺地摔下去,听明白了吗?” 见几人都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才笑了笑,亲自做起了示范。 “看好,这叫固定器,是这么穿的。”他脚尖探入,脚跟用力一踩,咔哒一声脆响,雪鞋便与滑雪板牢牢锁死。 他双手拄着雪杖轻轻一点,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便顺着雪坡俯冲而下。 雪沫在他身后飞溅,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姿灵动,轻松地在雪地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停在了坡底。 坡上的几人,眼睛都看直了。 “刺激!太刺激了!”小二是个胆大的,热血上涌,第一个学着李元其的样子,笨手笨脚地穿上了滑雪板。 他记着李元其的要领,嗷嗷叫着就滑了下去,虽然路线歪歪扭扭,好几次险些摔倒,但最终还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坡底,兴奋得满脸通红。 于成看着那陡峭的雪坡,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他小心翼翼地踩上滑雪板,只敢用雪杖撑着,跟螃蟹似的,一步一挪地往前蹭,嘴里还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于大哥,大胆点!没事的!”小一在后面给他打气。 他和小二跟着李元其练了些日子武功,下盘稳固,对身体的掌控力远非于成可比。 他见于成实在害怕,便也滑了下去,不快不慢地跟在于成身后,时刻准备着万一他摔倒,自己能及时上前扶住。 就在他们还在雪坡中段挣扎时,李元其已经解开固定器,扛着滑雪板,轻松地走回了山顶。他看着雪坡上姿态各异的三人,朗声笑了起来。 “都放开胆子玩!摔几跤怕什么?这雪厚着呢,摔不疼!不摔几跤,怎么学得会风驰电掣!” 第94章 全听东家安排 夏奇明到底是沙场上滚过来的汉子,筋骨远非寻常人可比。 最初的几次踉跄之后,他那股子军人的狠劲儿就上来了。 别人是摔怕了,他是越摔眼神越亮,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已经能稳住下盘,虽不如李元其那般写意潇洒,却也势大力沉,每一次转弯都带着技巧,竟也能紧紧跟在李元其身后,从山顶一冲到底! “痛快!”夏奇明解开固定器,粗粝的手掌拍掉身上的雪,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却满是酣畅淋漓的笑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仍在雪坡半山腰和自己两条腿较劲的于成。 他整个人一直在抖,嘴里念念有词,什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差当场引经据典,论证滑雪这等奇技淫巧有违圣人教诲了。 终于,在一次惊心动魄的、长达三尺的滑行后,他双腿一软,一屁股墩在了厚厚的雪里,摔了个四脚朝天,半天没爬起来。 夏奇明瞧见他这狼狈模样,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于管家!你这可不行啊!就你这身子骨,别说以后考科举了,光是那三天的恩科考下来,怕是人都要散架咯!” 这一句话,也敲在了小一小二的心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们崇拜东家那渊博的知识,也敬佩夏大哥这一身钢筋铁骨般的武勇。 东家说得对,读书要紧,可一副好身板,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东家!夏大哥!”小二抹了把脸上的雪,大声喊道,“等回去之后,我们兄弟俩练武,一定加倍!绝不偷懒!” “对!”小一也跟着附和,小脸冻得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我们也要像夏大哥一样强壮!” 这段日子,好吃好喝地养着,加上适当的锻炼,两个小家伙蹿个子蹿得飞快,跟抽条的柳树似的。 幸好他和城南席安的布庄有长期合作,给他们做的几身新棉袄都留足了余量,裁剪合身,看着精神抖擞,再不是当初那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了。 看着眼前这三个因为运动而面色红润的手下,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目光扫过几人,话锋一转:“说起来,我倒有个想法。咱们超市的客人越来越多,有时候人一多,客人想找个人问话都分不清哪个是伙计。你们觉得,咱们是不是该做几身统一的衣裳,也好让客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想法实在新奇,统一的衣裳? 除了官府的衙役和军中的士卒,还没听说哪家铺子这么干过。 小一小二自然是唯李元其马首是瞻,立刻点头赞同:“东家说得是!全听东家安排!” 于成也从雪地里挣扎着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喘着气附和:“东主此法甚好!一来显得咱们铺子齐整,二来也方便客人。此乃正名之举,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 夏奇明更是干脆:“俺没意见,穿啥不是穿,只要打起架来方便就成!” 眼见天色渐晚,夏奇明自告奋勇,凭着老兵的经验,在附近林子里设了几个简易陷阱,竟真的套回来两只肥硕的野鸡。 他手脚麻利地处理干净,就地生起一堆篝火。 火焰升腾,噼啪作响,驱散了山间的寒意。 鸡肉被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几人就着带来的肉干和水囊,围着篝火狼吞虎咽,今天这玩的确实让几人都精疲力尽了。 酒足饭饱,众人收拾妥当,晃晃悠悠地乘着马车回到了大明超市。 各自洗漱完毕,很快便沉沉睡去。 唯独李元其,毫无睡意。 他披衣而起,坐在书桌前,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铺开了纸张。 脑海里关于工作服的构想,此刻清晰无比。 他没有用毛笔,而是取出了系统奖励的炭笔,在纸上飞快地勾勒起来。 他要的不是简单的长衫短褂,收银台的伙计,需要方便算账,袖口要利落,胸前最好有个小口袋,能插笔。 于成作为管家,时常要接待贵客,样式要沉稳大气,于细节处彰显品味。 而夏奇明和负责搬运的小厮,则需要衣料结实耐磨,剪裁宽松,便于活动。 最关键的,是品牌的植入。他在每件衣服的左胸口位置,都设计了一个用丝线刺绣的图案,一个篆体的明字,外面用一个简约的方形边框圈起来。 这便是大明超市的标识。既低调雅致,又醒目独特。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李元其揣着几张画满了各种款式的图样,径直去了席安的布庄。 席安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一见李元其,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李东家,稀客稀客!可是又要给府上添置新衣了?” “席老板,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一笔大生意。”李元其也不废话,直接将图样在柜面上一一铺开。 席安起初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线条流畅的图样上时,眼神再也移不开了。 他拿起一张,又看一张,嘴巴越张越大,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震撼。 “这……这衣裳的样式……简直闻所未闻!”席安的手指抚过纸上那别致的立领和胸口的标识,声音都有些颤抖,“李东家,这……这是要给府上仆役穿的?” “是给我超市伙计穿的。” 席安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按住李元其的手,满脸激动:“李东家!你这图样,能否也卖我一套?不不不,是我请李东家,也帮我这布庄的伙计们设计一套!价钱好商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衣服了,这是一种脸面,一种独一无二的招牌! 李元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将图样收拢起来:“席老板果然是明白人。帮你设计一套也不是不行,三天后我给你图样。不过,我这边的衣服,你可得给我抓紧了。”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席安拍着胸脯保证。 李元其伸出手指,条理清晰地提出了要求:“我这几款样式,按春、夏、冬三季的料子,每人各做两套,方便换洗。我要最好的棉布和绸料,手工要精细,尤其是胸口的刺绣,不能有半点马虎。” 第95章 这就叫讲究 李元其的身影刚消失在街角,布庄里的讨论声音已经传开来了。 “都瞧见了没!都瞧见了没!”席安一把将那几张图样按在胸口,对着自家几个呆若木鸡的伙计和裁缝惊叹道:“这就是李东家的本事!天纵奇才!真正的天纵奇才啊!” 一个老师傅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掌柜的,这衣裳的样式,真是闻所未闻。瞧这袖口,这领子,还有这口袋?乖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怎么长的?”席安一拍柜台,震得算盘珠子哗啦一响,“这叫点石成金!你们可知,自从咱们铺子得了李东家给的几张花样图,这一个季度的进项,比得上过去整整一年!如今,整个秦淮河畔的太太小姐们,谁不以穿上咱们席安布庄的新款为荣?这就是差距!” 这李元其哪里只是个会做几道新奇菜肴的厨子,这分明是个算无遗策的经商鬼才! 给伙计做统一的衣裳,这念头听着荒唐,可细细一品,滋味无穷! 这不仅仅是衣裳,这是一张脸面,一块活招牌! 当一群穿着同样款式、胸口绣着独特标识的伙计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店里,那份气派,那份规整,足以让任何一家同行黯然失色! 这就叫讲究! “都别愣着了!”席安将李元其的图样放在一旁,厉声吩咐,“手里的活都先放一放!把最好的料子,最好的师傅都给我调过来!李东家的这批活,必须当成贡品来做!一针一线都不能有半点差池!误了李东家的事,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寻常铺子的伙计,穿的都是自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 即便是高门大户,给下人仆役统一着装,也多是为了彰显主家财力,样式上并无太多讲究。 李元其这个念头,其实早在诚意伯府那场赏梅雅集上就已萌生。 他当时瞧见刘府的丫鬟们虽按等级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裙,但在人群中依旧不够醒目。 当时他就有了做工作服的想法,只是还没有设计好。 大明超市歇业两日后,重新开张。 李元其特意将那两副崭新的滑雪板交叉着靠在进门最显眼的一处货架旁,这东西造型奇特,引得不少客人驻足围观。 “哟,徐掌柜,你们东家又琢磨出什么新玩意儿了?” 一个熟客好奇询问。 “这是新式的搓衣板?”另一人端详了半天,得出结论,“看着是挺别致,就是这上面绑着的皮带是做啥用的?莫不是搓累了,还能背在身上?” 一时间,议论纷纷,猜测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都认不出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李元其躲在柜台后听着,哭笑不得,却也不急着解释。真正的好东西,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来展示它的价值。 一连几天,滑雪板依旧无人问津。 这日傍晚,超市打烊,后院饭厅里点起了灯火。 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众人围坐一桌,气氛融洽。 徐姿容夹了一筷子菜,有些好奇的问道:“李元其,那两块立在墙角的新式搓衣板,究竟是何用处?” “噗——”小二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来,被夏奇明眼疾手快地拍了一下后背,才没失态。 李元其放下碗筷,笑着回答:“徐掌柜,那可不是搓衣板,此物名为滑雪板,是一种雪地上的代步工具。”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副,单脚踩了上去,将脚固定在皮质的固定器中,然后身子微微前倾,模拟着滑行的姿势,口中讲解:“穿上此物,可在雪地之上风驰电掣,其速远胜奔马,其乐无穷。” “对对对!”小二兴奋地挥舞着筷子,“徐掌柜你没见着!前几日东家带我们去牛草山,从那山顶上一口气冲下来,耳边的风声呼呼的,那感觉比骑马还快活!” “夏大哥最是威风!”小一也抢着开口,“摔了好几次,一下就学会了,跟在东家后面,像个大将军!” “于管家就不行了,摔了个四脚朝天,还念叨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回忆着那日的畅快与刺激,饭厅里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然而,这份热烈,却让徐姿容下心里有些不快。 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他们的笑声,他们的默契,他们口中那个她全然不知的牛草山之行,原来,他们背着自己,有过这样一场秘密的玩乐。 她徐姿容,堂堂魏国公之女,何时被人这般排挤在外过? 她自认将这超市打理得井井有条,与他们也算朝夕相处,却原来,在他们心中,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我有些乏了,你们慢用。” 徐姿容放下碗筷就起身离席,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门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饭桌上,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小一小二面面相觑,夏奇明挠了挠头,一脸莫名,唯有李元其,看着那轻轻晃动的门帘,有些若有所思。 三日之期已到。 李元其怀揣着给席安设计的布庄伙计图样,再次踏入了席安布庄。 “李东家!您可算来了!”席安早已等候多时,见他进门,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亲自将一个用厚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捧到他面前,“您要的衣裳,全都做好了!您过目!” 包袱解开,一套套崭新的工作服整齐地叠放着。 李元其拿起一件冬装抖开,衣料结实,剪裁得体,左胸口处,那个用银线绣成的明字,十分醒目。 “席老板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席安搓着手,笑得合不拢嘴,“特别是徐掌柜那几身,我让绣娘特地将腰身收了些,下摆也改得更利落,女儿家穿上,既方便做事,又不失英气。” 这份细心,让李元其对席安又高看了一眼,他将带来的新图样递了过去。 “这是给席老板你铺子里伙计设计的,也分了三季的款式。” 席安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激动地连连点头。 图样上的款式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妙,这份设计比他想的还好。 “妙!妙啊!”席安拿着图样,转身就朝后堂的工坊冲去,声音里满是兴奋,“都过来看看!都过来!咱们布庄的新衣裳,有谱了!” 第96章 郑国公跟猴儿抢东西 包袱被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解开,崭新的工作服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深蓝色的棉布厚实,样式是前所未见的利落精神。 夏奇明率先拿起属于他的那套冬装,入手便是一沉,内里絮着的新棉十分饱满。 他常年在军伍,对衣甲的质地最为敏感,只一摸,便知这是上等的好料子。 “好家伙!这可比咱们在卫所里发的冬衣厚实多了!” 夏奇明有些惊奇,没有想到东家给的东西这么好。 他将外袍披在身上,剪裁合身,肩宽臂长,当他看到左胸口那个用银线绣出的明字时,有些不自觉的心酸。 那是一种久违的归属感,像极了他当年在军队的时候。 小一小二更是迫不及待地换上自己的春秋款,衣裳上身,原本还有些稚气的两个少年,瞬间显得挺拔干练了许多。 他们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互相打量着,咧开的嘴就没合上过。 这身衣裳,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再是普通的店伙计,而是一个响当当的身份的代表。 李元其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那扇依旧紧闭的房门上。 他从中拣出几件明显尺寸更小的衣物,亲自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徐掌柜,你的衣裳。” 屋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半天才传来徐姿容声音:“放门口吧。” 李元其隔着门,补充了一句:“这是你的。我特地让席老板改了改,腰身收紧了些,下摆也做了调整,更方便你平日里查验货物,活动手脚。” 门内又是一阵沉默,徐姿容还是没有说话。 李元其将衣物整齐地叠好,轻轻放在门前的台阶上,便转身回了院子。 没过多久,那扇门开了。 徐姿容走了出来,她已换上了那身崭新的工作服。 席安的手艺果然不凡,利落的下摆让她整个人透着一股飒爽英气,配上她那清冷的面容,竟有一种别样的动人风采。 左胸的明字标识,让她与院中的夏奇明等人瞬间融为一体。 她心底那点因被排挤而生的芥蒂,在李元其那句特地让席老板改了改中,早已烟消云散。 原来……他并非有意忽略自己。 那份看似不经意的体贴,比任何道歉的话语都来得更有力。 众人看着焕然一新的徐姿容,都是眼前一亮。 夏奇明更是由衷地赞叹:“徐掌柜穿上这身,真像个女将军!” 徐姿容的脸颊有些微微红润,被夏奇明这样一夸奖,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元其看着眼前这支精神抖擞的团队,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 品牌,就该是这个样子。 随着天气愈发寒冷,应天府接连下了几场大雪。 那两副被当“搓衣板的滑雪板,终于迎来了属于它们的季节。 开始有好奇的富家公子前来询问,但在听到五十两纹银一副,概不还价之后,都纷纷咋舌离去。 “这玩意儿比一匹上好的北地战马还贵?” “疯了吧!五十两,够我喝多少回花酒了!” 李元其对此毫不在意,他深知,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滑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让他们花费巨资去尝试一种未知的玩乐,无异于天方夜谭。 时代的认知,是最大的壁垒。 然而,他没想到,第一个为滑雪板代言的,竟不是人。 这日午后,超市门口人来人往,那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猴子悟空,不知何时挣脱了绳子,蹿到了门口。 它对着那交叉靠立的滑雪板瞅了半天,竟有样学样,将一只脚笨拙地塞进固定器,另一只脚蹬地,身子前倾,双臂张开,摆出一个惟妙惟肖的滑行姿势。 它这一番作怪,顿时引得路人驻足围观,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快看!这猴儿成精了!” “哈哈,这泼猴,还真当自己会玩这新式搓衣板呢?” 就在人群热闹之际,一道炸响:“好你个泼猴!这玩意儿也是你能玩的?给老子下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大步流星地走来,正是郑国公常遇春。 他今日恰好无事,听闻徐达说起这超市的新鲜玩意儿,便溜达过来瞧瞧。 悟空一见常遇春这凶神恶煞的模样,非但不怕,反而龇着牙,抱着滑雪板不肯松手。 “嘿!你这畜生,还敢跟老子横?” 常遇春撸起袖子,伸手就去抢。 一人一猴,竟当着满街百姓的面,为了一块搓衣板展开了争夺。 悟空身形灵活,上蹿下跳,常遇春力大无穷,一把抓住板头。 悟空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一股巨力直接拽倒,骨碌碌滚下两级台阶,摔了个屁股墩儿。 “吱吱吱!”悟空吃了亏,气得原地暴跳,指着常遇春的鼻子,龇牙咧嘴地尖叫着,满脸的不服气。 周围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天呐!郑国公跟猴儿抢东西!” “这可真是奇闻,堂堂国公爷,竟为了块板子跟只畜生置气!” 常遇春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他本想呵斥,却听人群后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遇春,让他玩玩。” 徐达不知何时也到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李元其刚想上前解围,也被徐达伸手拦住,后者朝他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众目睽睽之下,常遇春只得硬着头皮,哼了一声,将那滑雪板往地上一顿,学着悟空的样子,笨拙地往脚上套。 然而,这东西看着简单,穿起来却满是门道。 他那双穿着厚底武将靴的大脚,怎么也塞不进皮质的固定器里。 好不容易塞进去了,想站起来,脚下一滑,重心不稳,魁梧的身躯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 “哈哈哈哈!”人群中的徐达再也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周围的百姓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常遇春又气又急,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脚下的长板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毫无抓地力,越动越滑,姿态狼狈至极。 “李元其!你小子给我过来!”常遇春终于放弃了,趴在地上,扭头冲着人群吼道,“这破玩意儿到底怎么穿!快来帮老子弄好!” 李元其忍着笑,这才走了过去,将他扶起,顺手解开了固定器。 “郑国公,此物名为滑雪板,需在雪地上用。这青石板地,它使不上劲儿。” “少废话!”常遇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指着滑雪板,嗓门更大了,“老子看那猴儿玩得挺像样,一时手痒罢了!你这东西既然要在雪里玩,那敢情好!” 他一把揽住李元其的肩膀,粗声大气地嚷嚷:“挑个日子,带我们去那什么牛草山!老子倒要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真比奔马还快!” 不等李元其回答,一旁的徐达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李元其的另一边肩膀。 “元其啊,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家姿容回来可都跟我念叨了,说你们去牛草山快活,把她一个大掌柜给撇下了。” 徐达的语气看似玩笑,却有些认真,“怎么,这是排挤我们这些只会打仗的武将不成?” 第97章 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好家伙,这阵仗,一个魏国公,一个郑国公,左右开弓。 李元其被这俩大明战神一左一右地夹着,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哪是排挤,分明是碰瓷! “两位国公爷,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李元其摊开手,一脸的无辜,“这滑雪板也是刚做出来,总得先试试好不好用,安不安全不是?我带着几个伙计去牛草山,那是摸索门道,万一摔出个好歹,也总比让国公爷您二位金尊玉贵的身子去冒险强啊!” 徐达闻言,就知道李元其在打圆场。 这小子,脑子转得就是快。 常遇春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他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少来这套虚的!老子这辈子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还怕摔一跤?就这么定了!”他那大手在李元其肩上重重一拍,震得李元其身子一晃,“这几日雪大,正是好时候!你小子赶紧挑个日子,带我们去!不然,哼哼,老子就天天带悟空来你这门口,跟它抢板子玩!”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周围的百姓听了,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堂堂国公爷,竟用这种无赖法子,实在是有趣。 李元其倒是喜欢这样,常遇春这性子,倒也直爽得可爱。 他连忙拱手:“得,郑国公发话,小子哪敢不从。待这两日雪积得再厚实些,我便派人去府上通知二位。” 经此一事,滑雪板的名头算是彻底在南市这片传开了。 不少人围着那两副板子指指点点,好奇地向李元其打听用途。 “李掌柜,这玩意儿真能在雪上跑?比马还快?” “能是能,”李元其耐心解释,“但需得从高坡滑下,借着势头才行。平地上,它可跑不动。”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可一问到价钱,那股子热情就褪去了。 五十两纹银,足够一个殷实人家嚼用一年了,谁会拿来买这么个玩意儿? 于是乎,看热闹的多,问价的少,真正想买的,一个也无。 与此同时,江府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连日大雪,天寒地冻,江宝被他干爹江公公拘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整个人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他心里直痒痒,尤其惦记明月楼那口热气腾腾的铜锅涮肉。 “去!给我把明月楼的火锅,全套的,叫人送过来!” 江宝烦躁地一脚踹翻了脚边的炭盆,火星子溅了一地。 底下人哪敢怠慢,立刻派人去办。 不多时,明月楼的伙计提着食盒,哈着白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赶了来。管家在门口接了东西,顺口跟那伙计聊了几句。 “这鬼天气,辛苦你了。” “嗨,不辛苦,挣份嚼谷嘛。”伙计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管家,您听说了没?南市那家大明超市,又出了个新奇玩意儿!叫什么滑滑雪板!据说能在雪地里跑,比马都快!我这送完货,就得赶紧去瞧瞧热闹!” 管家随口应着,可这番话,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了里屋江宝的耳朵里。 又是大明超市!又是李元其! 江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紧紧的。 自从上次在对方面前吃了瘪,这李元其就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时时作痛。 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那铺子,可干爹严令他不许生事,他也只能按捺不动。 然而,恨归恨,那伙计口中的新奇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他江宝是什么人? 应天府里但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哪一样不是他先玩上? “哼,我倒要看看,他李元其又能捣鼓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江宝冷哼一声,心里带着些不服气,他把管家叫到跟前,压低声音吩咐:“你,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那个大明超市,把他那个什么滑雪板,给我买回来!” 管家领命而去,到了大明超市门口,果然见一堆人围着,里三层外三层。 他挤进去一瞧,正看见李元其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块长长的木板,口若悬河地讲解着。 “……此物精髓,在于一个滑字。诸位试想,大雪封山,寻常车马难行,若有此物,从山巅顺势而下,一日可行百里……” 听的人不少,个个眼神发亮,显然是被李元其描绘的场景所吸引。 可一听到那五十两的售价,又都纷纷摇头散去。 管家在旁看了一会儿,心中有了数。 这几日临近年关,军中事务繁忙。 将士们或归乡探亲,或换防值守,千头万绪,徐达和常遇春身为统帅,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能溜达到超市来闹上这一场,已是忙里偷闲的极限了。 眼见着天色渐晚,人群散去,李元其见无人购买,便招呼小一小二,准备将滑雪板收回店内。 “且慢!” 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 管家整了整衣冠,不卑不亢地走了上前。 “这位掌柜,此物我家主人颇感兴趣,不知可否割爱?” 李元其打量着眼前这人,一身半旧不新的细棉布衣,看着不像豪富,但言谈举止间却透着一股沉稳,绝非寻常下人。 他心中虽有些好奇对方主人的身份,却也懂生意场上的规矩,不该问的绝不多嘴。 “自然可以。”李元其脸上露出招牌式笑容,“只是有言在先,此物玩乐可以,却也颇具风险。初学者务必在平缓雪坡上练习,切不可贸然挑战险峻之地,安全为上。” “多谢掌柜提醒,我一定转告我家主人。” 管家答应得极为爽快,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李元其接过银票,让小二将滑雪板打包好,交到管家手中。 管家提着这分量十足的滑雪板回到府中,江宝早已等得不耐烦。他一把抢过,迫不及待地在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屋里就想穿上。 可这玩意儿看着轻巧,拿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双昂贵的鹿皮靴塞进固定器里。 刚想站起来,脚下便是一个踉跄。 这板子就像两块铁锭,牢牢地坠着他的双脚,别说滑行,就连挪动一步都费劲无比。 “他娘的!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江宝气得满脸通红,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愤怒地瞪着脚下这对让他出尽洋相的新奇玩意儿,只觉得自己又被那姓李的给耍了! 第98章 到那时看谁还敢小瞧我江宝 江宝气得头疼,只觉得五十两银子扔进了秦淮河,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他手脚并用地想从这鬼东西上挣脱下来,可那固定器绑得死紧,越是着急,身子越是不听使唤。 砰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再次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厚实的地毯上。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管家赶紧连滚带爬地过来搀扶。 “滚开!”江宝一把推开他,他活了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竟被两块破木板给戏耍了! 管家不敢再碰,只得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解释:“少爷,这……这东西,铺子里的掌柜说了,得在有雪的山坡上,从高处往下滑才使得。在屋里,它……它就是两块死沉的木头啊。” 山坡? 江宝的动作一滞,猛地抬起头,这倒是提醒他了。 对啊!山坡! 他李元其不是说这玩意儿能一日可行百里吗? 若是我学会了,在这应天府的权贵子弟圈里,岂不又是独占鳌头的风光? 到那时看谁还敢小瞧我江宝! 被李元其压下去的憋屈,此刻尽数化作了征服这滑雪板的野心。 “备马!叫上府里所有会拳脚的护院!”江宝挣扎着坐起来,满脸着急,“咱们出城,去牛首山!” “少爷,万万不可啊!”管家脸色大变,急忙劝阻,“这天寒地冻的,山路早就被大雪封了,危险得很!再说了,江公公出门前特意嘱咐了,让您安分待在府里……” “闭嘴!”江宝厉声喝断他的话,“我爹那边,我自有说辞。你再敢多说一个字,就自己去领三十板子!” 管家只能把剩下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他知道自家这位小爷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江府上下立时鸡飞狗跳,为一场说走就走的山中冒险忙碌起来。 江府鸡飞狗跳之时,大明超市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 “不行不行,这天儿,不整顿火锅,简直对不起老天爷下的这场雪!”常遇春搓着一双大手,不停的哈着气,虽然这屋子里暖和了不少,但是他们刚进房间,还是没缓过来。 李元其闻言也是失笑,这俩国公爷是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不过,他心里也觉得这提议甚好,寒冬腊月,三五好友围炉而坐,铜锅里汤汁翻滚,肉片上下沉浮,确实是人生一大享受。 “国公爷说的是,”李元其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为难,“只是这火锅,讲究个汤鲜肉嫩。眼下天色已晚,南市的屠户大多收了摊,仓促之间,怕是寻不到上好的新鲜肉,那滋味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肉?这叫事儿?”常遇春嗓门大得很,“牛肉如何?老子府上养的牛,膘肥体壮,那都是吃精料长大的!只要你小子点头,我现在就叫人回去牵一头来,当场给你片了!保证每一片都带着热乎气儿!” “噗——”徐达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笑得直摇头,“常黑子,瞧你那点出息!为了一口吃的,家底都抖出来了。你就不怕你家那位母老虎,回头扒了你的皮?” 常遇春闻言,脖子下意识一缩,但嘴上却依旧强硬:“怕个鸟!吃顿肉的事,她还能管到老子头上?小子,你倒是快给个准话!” 话音刚落,蹲在柜台上剥花生的猴子悟空吱吱叫了两声,竟学着常遇春缩脖子的样子,做了个鬼脸,引得小一小二捂着嘴偷笑。 “好你个泼猴!”常遇春被戳到痛处,撸起袖子就要去抓悟空,“看老子今天不把你下到锅里,跟牛肉一起炖了!” 悟空身手何等矫健,一纵身就跳到了房梁上,抓耳挠腮地冲他扮鬼脸,气得常遇春哇哇大叫。 “国公爷,国公爷息怒!”李元其赶紧上前拉住他,哭笑不得,“跟它置气,耽误了吃肉,不值当。您要真有心,就赶紧回府,我这边先准备着。您看如何?” 听到李元其这样说,常遇春瞪了一眼房梁上的悟空,重重哼了一声:“等着!老子去去就回!保管把牛身上最嫩的那块里脊给你们片来!” 说罢,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店门。 冬日天短,黑得早。 送走了两位国公爷,李元其索性让小一小二提前关了店门。 几人合力将一张大八仙桌抬到店堂中央,又从后院搬来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 李元其走进了后厨,不多时,端出一个瓦罐。 他将瓦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倒进铜锅,只见那是一个个红油色方块。 “掌柜,这是?”小一好奇地问。 “秘密武器。”李元其避而不谈,这正是他前几日用牛骨慢火熬了足足六个时辰,撇去浮油后,利用这天然的寒冬冻成的浓汤宝。 待炭火将这高汤冰块融化,那鲜香,比平常的火锅味道要好上不少。 果不其然,当锅里的汤汁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时,一股浓郁香气弥漫了整个店铺。 那不是单纯的肉香,而是混合了骨髓与油脂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就在这时,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寒风涌了进来。 常遇春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一整块鲜红牛肉的亲兵。 “好小子,你这锅里煮的什么?怎的比我府上的厨子熬的顶汤还香!”常遇春的鼻子使劲嗅了嗅,口水差点没流下来。 他将食盒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地卷起袖子,夹起一片刚送来的顶级牛肉,就往那翻滚的锅里涮。 “我先来尝尝!” 他眼中放光,正待将那烫得微微卷曲的肉片送入口中,一道金色的影子冲了过来! “吱!” 悟空不知何时已从房梁上窜了下来,小爪子一伸,精准无比地从常遇春的筷子尖上,将那片牛肉给抢走了! 它跳到一旁,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还咂咂嘴,一脸的享受。 众人目瞪口呆。 常遇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泼——猴——!老子跟你拼了!” 常遇春彻底爆发,丢了筷子,张牙舞爪地就朝着悟空扑了过去。 一人一猴,绕着桌子,上蹿下跳,闹成了一团。 李元其看着这哭笑不得的一幕,趁机抄起筷子,飞快地涮了一片牛肉送进嘴里。 那鲜嫩的肉片裹着浓郁滚烫的汤汁,入口即化,满口生香。 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对着早已垂涎三尺的徐达和小一小二等人一招手。 “别管他们了,肉不等人!” “开吃!”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举筷,欢快的哄笑声与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驱散了窗外的严寒。 第99章 我的胳膊断了 常遇春彻底放飞了自我,将与泼猴置气的烦恼尽数化作了食欲,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香!真他娘的香!元其小子,你这汤底绝了!” 相比他的粗犷,一旁的徐达则要斯文得多。 他慢条斯理地涮着肉片,目光却不经意间在李元其和小一小二身上逡巡。 这三人,包括夏奇明,身上穿的都是统一式样的短褐。 藏青色的棉布,结实耐磨,剪裁得体,行动起来很是利落。 最特别的是,在他们左胸口的位置,都用白线绣着一个简洁的明字,外头套着一个圆圈。 就连他那宝贝女儿徐姿容上次来时,李元其送她的那件女式劲装,也绣着同样经过设计的标识。 这在大明朝,可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商铺给伙计管饭管住已是天大的恩德,哪还有花钱给他们统一定做衣裳的道理? “元其,”徐达夹起一片烫熟的羊肚,有些迟疑的开口,“你这铺子里的行头,倒是别致。” 李元其正给小一小二碗里夹菜,闻言抬起头说到:“魏国公好眼力。这叫工装。” “工装?”徐达咀嚼着这个新词,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为何要费这个周章?” “原因有三。”李元其伸出三根手指,“其一,咱们大明超市人来客往,尤其到了饭点,人头攒动。伙计们穿着统一,客人一眼就能分清谁是能答话的,谁是来逛的,省了许多口舌。这叫便于识别。” “其二,衣裳统一,显得整齐划一,有气势。客人一进门,看着心里就舒坦,觉得咱们这铺子不是寻常草台班子,这叫树立门面。” “其三,”他指了指胸口的标识,“这记号,便是咱们大明超市独一份的招牌。以后但凡应天府的百姓,看到这个记号,就能想到咱们的辣条香皂,还有这滚烫的火锅。日子久了,这就不只是个记号,是脸面。” 徐达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对李元其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如此看来李元其在各方面的考虑都很充分,完全就是熟悉人心的历练。 “奇思妙想,当真是奇思妙想!”徐达由衷赞叹,再次举起酒杯,“老夫敬你一杯!” 常遇春总算从肉堆里抬起了头,嘴里还嚼着牛肉,插了一句:“管他什么装,好吃就完事了!来,喝酒!” 同一片夜空下,数十里外的牛首山南麓,气氛却是截然相反。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惊起林中宿鸟无数。 江宝从一道不算太陡却积雪颇深的山坡上翻滚下来,最终嘭地一声撞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松树上,才停了下来。 他带来的那副崭新的滑雪板,其中一只已经不知飞到何处,另一只还牢牢地绑在脚上,狼狈至极。 几个护院和管家吓得着急忙慌从坡上滑下来。 “少爷!少爷您怎么样了!” 江宝躺在雪地里,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感觉自己的左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试着动了动,那疼痛让他差点昏死过去。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从出城到现在,他在这鬼地方摔了不下二十跤! 没有李元其口中的一日百里,只有一次比一次更重的屁股墩儿。 他本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结果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李元其!都是那个天杀的李元其!他卖给我的就是一堆破烂!一堆害人的玩意儿!”江宝咬牙切齿地嘶吼着,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匆忙回到江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管家急匆匆地请来城中有名的跌打大夫,可大夫刚一进门,就被江宝嚣张气焰给吓退了。 一连请了三位,个个都是摇着头,拱手告辞,说什么也不敢接这烫手的山芋。 最后,还是管家花了重金,从偏僻巷子里请来一个胆子大的民间郎中。 那郎中倒也不惧,查看了伤势,便沉声道:“左臂骨裂,需即刻复位,再上夹板固定。过程会很痛,小公爷需忍耐一二。” “废话少说!赶紧治!要是留下一丁点疤,我拆了你的骨头!”江宝恶狠狠地威胁。 郎中也不理他,示意两个护院按住江宝的肩膀和腿。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江宝的左臂,猛地一错一拉! “啊啊啊啊——!” 江宝剧痛之下,他竟猛地抬起右脚,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了郎中的小腹上! 郎中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被踹得倒退三步,捂着肚子,脸色铁青。 他看着床上还在不断咒骂的江宝,心里满是愤怒。 行医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蛮横无理的病人! 他强忍着腹痛,草草地用夹板和布条将江宝的胳膊固定好,抓起桌上的银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哎,先生,药方……”管家急忙追问。 “不必了!”郎中走到门口,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啐了一口,“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接了这趟活!晦气!” 说罢,便消失在夜色中,任凭管家如何呼喊也不回头。 管家回到床边,看着吊着胳膊的江宝,小心翼翼地劝慰:“少爷,您就先歇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敢再折腾了……” “休息?”江宝猛地转过头,眼中布满血丝,“我这胳膊是拜谁所赐?李元其!我跟他没完!这笔账,我明天一早就去跟他算清楚!” 管家心中一颤,想起江公公的再三叮嘱,让他看好这位小祖宗,莫要再生事端。 可眼下看着江宝这副模样,他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字。 翌日,天刚蒙蒙亮。 大明超市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前。 江宝吊着一只胳膊,裹着厚厚的貂裘,脸色阴沉地坐在一个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上。 他身后,站着二十多个膀大腰圆、手持棍棒的江府护院,一个个凶神恶煞,将整个店门堵得水泄不通。 街坊邻居们远远地围观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从清晨等到日上三竿,那扇大门始终紧闭,连缝隙都没有。 江宝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他冲着管家怒吼:“去!给本少爷砸门!把那个姓李的缩头乌龟给我揪出来!” “少……少爷,息怒!”管家吓得一哆嗦,硬着头皮上前,试探性地敲了敲门环,“咚,咚咚。” 半晌,隔壁茶馆的王掌柜探出头来,冲着管家喊了一嗓子:“别敲啦!大明超市今儿个歇业!” “歇业?”管家一愣。 “可不是嘛!”王掌柜嗑着瓜子,“人家李掌柜说了,每五天歇两天天,叫什么……哦对,休息日!今儿正好轮上!你们啊,白等了!” 管家一听,脑中灵光一闪,这可是天赐的台阶! 他连忙转身,对着江宝躬身道:“少爷,您瞧,人家今日不做生意,咱们就是把门砸了,也找不到人。依老奴看,不如先行回府,养好伤势,再做计较?公公那边要是知道了,怕是会担心的……” 他特意搬出江公公来,希望能压住这位小爷的邪火。 第100章 这就是想讹钱 “回府?养伤?”江宝猛地一甩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将管家推了个趔趄,,“本少爷今天要是拿不到一个说法,这大明超市也别想再开一天!给我踹!谁他娘的敢拦,就给我往死里打!” 管家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再也劝不住,只能暗自叫苦,冲着身后那群早就摩拳擦掌的护院使了个眼色。 “踹门!” 一声令下,两个最壮硕的护院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对视一眼,同时后退两步,铆足了劲就要往门上撞! “吱呀——” 一声轻响,那扇大门,竟从里面被不疾不徐地拉开了。 那两个护院正处于全力冲刺的状态,这猛地一下失去了着力点,刹不住脚,怪叫着就冲进了门里,滚作一团。 而冲在最前面的江宝,更是没料到会有这般变故,他那记蓄势已久的窝心脚,结结实实地踹了个空! 整个人重心失控,向前一个猛扑,噗通一声,恰好趴在了开门那人的脚边。 店内,李元其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身后跟着同样衣衫不整的小一小二。 【警告:店铺正门遭遇恶意冲击,威胁等级:低。】 方才还在被窝里的李元其,就是被这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给硬生生拽回了现实。 他还以为是常遇春那老小子又来砸门蹭早饭了,没想到是这位老朋友。 门口的护院们傻了,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也傻了。 还是小二反应最快,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江宝,嘴角一撇,嚷嚷起来:“哟,这不是江少爷吗?怎么着,赶着上元节还没到,就来给咱们掌柜的拜早年了?这五体投地的大礼,小的们可受不起啊!” 上次江宝带人来闹事,也是被小二一顿抢白,这梁子早就结下了。 管家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想把江宝扶起来。 江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一把推开管家,自己挣扎着站稳,甚至顾不上去拍打身上的尘土,指着李元其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李元其!你这个奸商!你卖的什么狗屁玩意儿!害得本少爷摔断了胳膊!你今天必须给本少爷一个交代!” 李元其还没开口,江宝已是怒火攻心,抓起被护院捡回来的那副断了一只的滑雪板,用尽全力,狠狠地砸在了大明超市的门槛上! “看看!这就是你卖的破烂!杀人的凶器!” 小一和小二面色一沉,立刻一左一右站到了李元其身侧,双拳紧握,盯着门口那群虎视眈眈的护院。 这边的巨大动静,早已吸引了整条街的目光。 人越聚越多,将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李元其的目光从那副滑雪板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江宝那张扭曲的脸上,他心中冷笑,一切尽在掌握。 讹诈? 手段未免太低级了些。 “江少爷,火气这么大,可对伤势不好。”李元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第一,昨日售卖此物时,我曾明确告知贵府管家,此物名为滑雪板,初学者极易摔跤,需在平缓地带多加练习,不可贸然上坡。不知管家可曾转告?” 他目光转向一旁满头大汗的管家。 管家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哪敢说自己当时根本没把李元其的嘱咐当回事。 “第二,”李元其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依旧平淡,“江少爷说,是因我这滑雪板才摔断了胳膊。敢问,可有凭证?是你踩着它摔的,还是它自己绊倒你的?这世上走路都能平地摔跤,吃饭还能噎死人,难不成,我们以后连路都不走了,饭也不吃了?” “就是!”小二在后面扯着嗓子附和,“我看你就是学艺不精,自己摔了,没脸见人,跑咱们这儿来撒野!典型的无理取闹!” “你!”江宝被噎得满脸通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夏奇明不知何时,已经从后院抄了根手臂粗的烧火棍在手里。 他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的呆在李元其的后面,眼神盯着门口的护院。 人群中也开始响起了窃窃私语。 “我就说嘛,又是这个江家的活宝!上次来闹事就被怼回去了,还不长记性!” “可不是,人家李掌柜做生意公道着呢,怎么可能卖害人的东西?”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净干些泼皮无赖的事儿?我看呐,这就是想讹钱!” 讹钱两个字,让江宝脸色更加难看了。 “谁他娘的在放屁!”江宝恼羞成怒,指着人群中一个说话最大声的汉子,对管家嘶吼,“给本少爷掌他的嘴!撕烂他的嘴!” 管家硬着头皮,提着衣摆就要冲过去。 就在此时,夏奇明动了,几步冲上去握住了管家的手腕,拦住了管家。 “放肆!” 李元其终于抬高了声调,往前踏了一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诸位乡亲父老,我李元其在此把话说明白!我大明超市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若真是我卖出的东西有瑕疵,有问题,砸锅卖铁,我李元其也认,该赔的赔,该换的换,绝不含糊!这叫售后!”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今天也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把话都说清楚,以免后续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纠纷。 “但是!若有人想凭着家世背景,在我大明超市门前颠倒黑白,寻衅滋事,把自己的愚蠢和过错,强加到我们头上,借机报复讹诈!那我李元其也绝不答应!我们不惹事,但更不怕事!这种歪风邪气,绝不能助长!” 他直视着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的江宝,一字一句的说到。 江宝今天的行为,也是挑战了李元其的底线,如果一而再的来闹事,对大明超市也是有影响。 “滑雪,本就是一项有风险的趣玩。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就要承担摔跤受伤的可能。自己没那个本事,却要怪工具不好,江少爷,你不觉得可笑吗?” 第101章 你们敢无视本少爷 周遭的百姓们再也憋不住了,一阵哄堂大笑冲天而起。 “哈哈哈,说得好!自己没本事,还怪东西不好!” “可不是嘛,我上次学骑驴还摔了一跤呢,难不成要去把那驴给宰了?” 李元其却没理会众人的议论,继续普及知识,对着所有人高声补充:“诸位乡亲,借此机会我也多说两句。这滑雪板,乃是雪地里的新奇玩意儿,讲究的是平衡与技巧。玩之前,务必检查靴扣是否锁紧,双脚是否站稳。初学之时,定要在平地练习,先学走,再学滑。切忌心浮气躁,一步登天!否则,摔跤是小,伤筋动骨,悔之晚矣!今日江少爷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这番话,既是说给围观百姓听,也是在进一步给江宝的行为定性。 江宝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本是带着满腔怒火来寻衅的,哪曾想三言两语之间,自己竟成了全应天府的笑柄! “你放屁!”江宝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本少爷就是被你这破板子害的!它自己断的!你卖这种一碰就碎的凶器,就是居心叵测!” 他死死咬住质量问题这一点,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元其闻言,非但没生气,他俯身捡起那只没断的滑雪板,动作娴熟地将脚踩了上去,清脆的咔哒两声,雪靴与固定器完美结合。 “江少爷,你看好了。”李元其单脚站立,稳如泰山,“此物穿戴,需先将前脚卡入,再用力踩下后跟,听到这两声脆响,才算稳妥。脱下时,需按下这个开关。” 他一边解说,一边穿脱了一遍,轻松简单。 然后,他看向江宝:“敢问江少爷,昨日你穿戴时,可曾听到这两声脆响?” 江宝被问得一愣,他哪还记得什么脆响? 昨天他拿到这玩意儿兴奋得不行,胡乱踩上去就让护院拖着他跑,压根就没在意这些细节!但他嘴上绝不能认怂。 “当然听到了!本少爷又不是聋子!”江宝梗着脖子硬撑。 “哦?”李元其眉毛一挑,笑意更浓,“那敢问江少爷,既然你已将它穿戴稳妥,为何还会摔倒?” “我……”江宝语塞,大脑飞速旋转,终于想到了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理由,“我那是……那是还没准备好发力,它自己就滑出去了!对!就是这样!是它自己不听使唤!” 李元其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猛地一拍手,故意放大音量,对着四邻八街重复道:“大家都听到了啊!江少爷亲口承认了,他是因自己还没准备好!原来不是板子的问题,是人的问题啊!江少爷,多谢你亲口为我大明超市的商品正名!”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你诈我!”江宝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一张俊脸气得由红转紫,血色尽失。 “退钱!赔钱!”恼羞成怒之下,江宝彻底撕破了脸皮,开始胡搅蛮缠,“我不管!就是你的东西害了我!今天你要么赔我五百两汤药费,要么就关门大吉!” 管家一把拉住江宝的袖子,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劝道:“少爷,使不得啊!您忘了江公公的警告了吗?他说过,再敢给李掌柜添乱,就要……就要打断您的腿啊!咱们闹归闹,可不能真把事情做绝了!” “滚开!”江宝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半句劝,一把甩开管家,竟是耍起了无赖,一屁股坐在了大明超市冰冷的门槛上。 “我今天就不走了!不赔钱,我就死在这儿!我看你这生意还怎么做!奸商!黑店!卖杀人凶器咯——” 李元其本想今日休息,速战速决,没想到碰上这么个滚刀肉。 就在他思索对策之际,一直沉默的管家于成悄然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元其的眼睛瞬间一亮,这到也是个办法。 好一招釜底抽薪! 只见于成转身进了后院,不一会儿,拿了一个保温桶和一叠干净的粗瓷茶碗。 他完全无视了坐在地上撒泼的江宝,径直走到人群中几位年长的街坊面前,满脸歉意地拱了拱手。 “几位老人家,大清早的,让这档子烂事扰了您的清净,实在是对不住。这是我们掌柜的一点心意,新出的热水壶,能让这水啊,大半天都不凉。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说罢,他拧开壶盖,一股白色的热气氤氲而出,在寒冷的晨风中格外显眼。 他给几位老人倒上热茶,又对着众人朗声道:“诸位街坊邻居,今日之事,给大家添堵了!为了表示歉意,等明日小店正常开张,凡是今日在场的街坊,来小店购物,一律八折优惠!” 这一手操作,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江宝身上拉了回来。 “哟,于管家太客气了!” “八折?李掌柜大气!那明天我可得来瞧瞧!” 众人交口称赞,之前的紧张气氛也消失了,场面变得像是街坊茶话会。 被晾在一边的江宝,彻底傻了。 人家根本不接招,反而把他当成了空气,自顾自地开始搞起了促销活动! 这比当面痛骂他一百句还要难受! “你们……你们敢无视本少爷!” 怒火彻底烧毁了江宝的理智,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于成面前,一把抢过保温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脚下的青石板砸了下去! “铿锵——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坚固的保温桶被砸得变了形,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里面的热水洒了一地,热气蒸腾。 所有人都被江宝这疯狂的举动惊呆了。 李元其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但他没有愤怒,只是缓缓踱步上前,低头看了看那个已经报废的保温桶,然后抬起眼看着江宝。 “江少爷,”他的声音不大“砸得好。” 江宝一愣,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李元其继续开口:“此物,名为保温桶,售价二两两纹银。江少爷,照价赔偿吧。” 二两? 就这么个破铁壶? 李元其看着他那副蠢样,心里不屑于跟这样的人再纠缠了。 “江少爷,我再与你把账算算清楚。第一,你学艺不精,操作不当,导致自己受伤,责任在你,想讹诈我大明超市,门都没有。第二,你在我店门口寻衅滋事,扰乱经营,影响市容,这笔账,我暂且给你记下。第三,你当众恶意损毁我店中财物,证据确凿,人尽皆知。此保温桶明码标价,五十两。现在,立刻,马上,赔钱。” 第102章 那个讨厌的家伙呢 江宝没有想到就这个东西居然还要二两银子,他实在是不想掏这个钱。 自从这李元其出现之后,他一直没有占到便宜,想到这里,江宝打算转身就走。 可他刚迈出一步,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正是那个李元其。 “江少爷,账还没结,急着去哪儿啊?” 李元其直接拦住了江宝,声音也冷淡了许多。 “少爷!” 跟在后面的老管家此刻也害怕了,他深知自家少爷的德性,更明白江公公的手段。 若是真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江宝这条腿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颤颤巍巍地递上前。 “李掌柜,是我们的不是。这钱,我们赔!还请您高抬贵手,就当是小孩子家不懂事……” “住口!”江宝猛地回头,一巴掌拍在老管家的手上,钱袋掉在地上,几块碎银子滚了出来。 “谁让你赔钱了?!我没错!凭什么赔钱!”他指着李元其,嘶吼,“就是你的破板子害得我摔断了胳膊!又是你的破壶烫了我的手!你还敢跟我要钱?你这是黑店!我要去报官!我要去应天府尹那里告你!” 看见江宝如此嚣张,李元其觉得很累了,不想在继续跟江宝纠缠下去了。 好好的休息天,现在因为江宝毁了一天的心情。 李元其现在也看明白了,江宝不过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讲理是讲不通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语气冷了下来:“行,你要去告便去告。我李元其开店十几年,从不怕泼皮闹事。你只管去应天府尹,我也正好把这前因后果说个清楚,到底是你无端生事,还是我黑店害人。” “江少爷,今天我心情好,这钱我不要了。” 江宝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李元其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一字一顿,字字敲心,“你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往后,我大明超市,不欢迎你。你,以及你的任何随从,但凡再踏入我店门前三尺之内,休怪我李某人不讲情面,直接将你扭送官府,告你一个寻衅滋事,恶意毁财之罪。到时候,咱们就在公堂之上,好好把这笔账,连同你上次欠我的,算个一清二楚。” “我倒要看看,是江公公的面子大,还是大明的王法大。” 此言一出,江宝开始有了害怕,他最大的倚仗,就是干爹江公公的权势。 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警告江公公!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造次,李元其真的会说到做到! 江宝脸燥得通红,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扶着管家的手,带着一众护院,灰溜溜地钻入人群,狼狈逃窜。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李元其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好好的一个休息日,全让一只苍蝇给毁了。”他有些歉意地看向于成和小一小二,“搅了大家的兴致,是我的不是。” 他环视了一圈自家的几个伙计,心中微动,“不如这样,今日咱们也不歇了,出去玩玩,算是个团建。你们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小一小二早就憋坏了,闻言眼睛一亮。 于成却是沉吟片刻,拱手提议:“东家,上次咱们去试那滑雪板,玩得尽兴。只是……当时未曾邀请徐小姐,似乎有些不妥。毕竟那滑雪板,女子亦可玩得。不如今日我们备齐装备,正式邀请国公爷们和徐小姐一同前往牛首山,也算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冬日雅集,如何?” 李元其闻言,心中也是一动。 “于管家说的是。是我疏忽了。”他点了点头,当即拍板,“好!就这么定了!小一小二,去把库房里最好的那几副滑雪板都拿出来,再备上几桶热水和一些点心,咱们今天,就去牛首山,开一场大明朝的滑雪会!” “好嘞!”兄弟俩欢呼一声,立刻跑去准备。 就在几人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时,一个身影从街角走了过来,正是那布庄的席掌柜。 “李掌柜,留步,留步!” 席掌柜一脸热络的笑容,快步上前,对着李元其拱了拱手。 “李掌柜,没打扰您吧?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席掌柜客气了,请讲。”李元其停下手中的动作。 席掌柜搓了搓手,有些兴奋地压低了声音:“李掌柜,您店里伙计穿的那身衣服,我看着是真精神!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好多家铺子的掌柜都来我这儿打听,想给自家的伙计也置办一身像样的工作服,说是看着体面,也能让客人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我就想来问问您,这图样……您能不能给画几张?” 李元其的商业嗅觉何其敏锐,一听这话,没想到这也是个赚钱的路子。 他沉吟道:“席掌柜,这工作服的设计,可不是简单的画个样子就成。茶楼酒肆金银首饰铺,各行各业,需要的款式和功能都大相径庭。此事,我需要些时间准备。”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席掌柜连连点头,“您是行家,您说了算!这样,我先回去,把那些有意向的店铺名录和他们的要求都整理出来,再收上一部分定金。到时候一并给您送来,您看如何?” “可以。”李元其也不客气,直接开出了价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出图样,这叫设计,是要收费的。不论大小店铺,一家的图样,我收一两银子的设计费。至于制作,就全权交给席掌柜你了。” 一两银子,只是画张图! 席掌柜先是一惊,但转念一想,这可是独门生意! 应天府这么多商铺,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那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更何况,只要图样在手,后续的布料和制衣生意,还不是全落到自己口袋里? “没问题!”他当即拍板,喜笑颜开,“李掌柜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办,等收齐了定金,再来叨扰您!” 送走了席掌柜,李元其心情大好。 “李元其!你没事吧?” 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只见朱英娆提着裙摆,拉着妹妹朱英瑶,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原来是她听宫里的人说江宝又来找麻烦,匆匆忙忙地就赶了过来,生怕李元其吃了亏。 只是她来得晚了些,现场早已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地上一滩水渍和那个变形的铁壶。 “人呢?那个讨厌的家伙呢?”朱英娆四下张望,没看到江宝的影子。 “已经打发了。”李元其轻松一笑。 “哼,算他跑得快!”朱英娆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她注意到了小一小二正在往马车上搬运的滑雪板,顿时好奇心大起。 “咦?”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朱英瑶也凑了上来,指着那几块造型奇特的木板,好奇地眨着眼睛,“你们这是在收拾什么呀?瞧着真好玩。是要去哪里?” 第103章 这简直是捡到宝了 李元其回过神来,眼神扫到滑雪板上。 “两位公主殿下,此物名为滑雪板。” 他弯腰拿起一副,脚尖轻轻一磕,只听咔哒一声清响,特制的靴子便与木板牢牢锁死。 他双膝微屈,身体前倾,在店铺门前那片不大的空地上,做出一个流畅的侧滑回转之姿。 “此物可于雪地之上,让人疾行如风,体验踏雪无痕之乐。今日正打算带伙计们去牛首山,享受一番这冬日限定的趣事。” 一番演示,看得姐妹俩十分好奇。 朱英瑶一向活泼好动,见此新奇玩意儿,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上前,伸手就去抓那靠在墙边的另一副滑雪板。 “我也要试试!” 可她刚一用力,那滑雪板却纹丝不动。 朱英瑶愣了一下,用上了几分力气,这才将那沉甸甸的木板提了起来。 入手的分量远超她的想象,坚硬的木质和金属卡扣带着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禁咋舌。 “呀!这东西怎的如此沉重?这般笨拙,当真能在雪上飞起来?”她掂了掂,满眼都是狐疑。 一旁的小二见公主疑惑,嘴巴比脑子还快:“公主殿下您有所不知!这板子可神奇了!就是方才那个姓江的恶少,他买了咱们的板子,自己愚笨,非要在屋里头练,结果摔断了胳膊,反倒跑来讹我们东家,真是岂有此理!” “小二!”于成低声呵斥了一句,示意他别在公主面前失了分寸。 小二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缩了缩脖子。 提到江宝,朱英娆脸上满是嫌恶:“又是那个江宝!真是阴魂不散的苍蝇!仗着他干爹是宫里的江公公,在应天府横行霸道,不知多少良善人家被他欺负了去!” 于成轻叹一声,躬身回禀:“回殿下,近来应天府还算太平,唯独这位江少爷,三番两次前来寻衅。今日之事,也确实惊扰了四邻。不过经此一事,想来他日后当会收敛许多。” 一直沉默寡言的夏奇明,此刻却开了口:“俺听小二说了,上次他来也是丢尽了脸面。为何有人宁可一次次把脸皮扔在地上踩,也要跑来找不痛快?” 李元其闻言,却是朗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通透。 他解开脚下的滑雪板,随手靠在门边,拍了拍夏奇明的肩膀。 “老夏,你记住一句话。”李元其对这些人也很无奈,“永远不要试图跟一头猪解释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因为它只会认为你在侮辱它的智商,然后把你拖进它最擅长的泥潭里,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朱英娆姐妹俩先是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奇明愣了半晌,最后也挠着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气氛彻底轻松下来。朱英娆的兴趣又回到了滑雪板上,她拉着李元其的袖子,一双杏眼亮晶晶地,满是央求:“李元其,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去玩了!你带我们一起去嘛!好不好?” “对呀对呀,”朱英瑶也跟着附和,“宫里实在无趣,正好出去散散心。” 面对两位金枝玉叶的请求,李元其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 这可不是带两个普通姑娘家出门踏青,这两位,一个是宁国公主,一个是长临公主,万一在牛首山上磕了碰了,哪怕只是擦破点皮,传到老朱耳朵里,自己这小店怕是就要从应天府的地界上消失了。 不过这事,还得考虑考虑。 “两位殿下,今日天色已晚,从此处到牛首山尚有一段路程,往返之间,恐怕会错过城门关闭的时辰。”他找了个稳妥的理由,语气诚恳,“况且滑雪终究是项有些风险的活动,二位千金之躯,若无万全准备,在下实不敢擅专。不如这样,明日辰时,我在此恭候。还请两位殿下多带几名得力的护卫随行,咱们准备妥当,再去尽兴,如何?” 他的考量周全,朱英娆虽有些失望,却也明白这是稳妥之举,便不再强求,点了点头。 朱英瑶则被货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她踱步看着,忽然,目光被柜台角落里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给抓住了。 那册子封皮简单,只写了行路杂记四个字。 “这是……”她好奇地拿起,翻开一页,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掌柜的,这本杂记,我可以看看吗?” 小一正在一旁擦拭货架,闻言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凑了过来:“殿下,那是……那是小的随手写的,记着些东家带我们出去玩的见闻,字丑,您别见笑。” “怎么会!”朱英瑶看得津津有味,翻了几页,眼睛越来越亮,“你这写的极好!翻山越岭,终见长河落日,金光万道,碎于江面,如天神打翻琉璃盏这句话文笔生动,意境开阔,比宫里那些学究写的游记有趣多了!” 她又翻了一页,更是发出一声轻咦。 原来那文字旁边,还用炭笔画着几幅惟妙惟肖的插画,有牛首山的层峦叠嶂,有秦淮河的画舫点点,线条简单,却神韵十足。 小一被夸得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一个劲地摆手:“殿下谬赞了,小的就是瞎画的……” 于成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欣赏:“东家,小一这孩子确有天赋。他这杂记,图文并茂,许多事情经他一画,比单纯的文字记录要生动形象得多。” 于成这句话一下子让李元其想到了后世的漫画,这倒是一个很新奇的点。 插画? 在这个信息传播基本靠嘴的时代,这种直观的视觉冲击力,其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这何止是要培养一下,这简直是捡到宝了! 朱英瑶爱不释手,合上册子,看向小一:“小一,这本杂记,可否借我回宫看几日?我保证,一定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啊?当……当然可以!殿下您能看上,是小的荣幸!”小一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 而另一边,姐姐朱英娆的心思却不在书上。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店门口,正出神地望着拴在门外马厩里的那匹追风马。 她记得清楚,李元其刚买下这匹马时,虽也是良驹,但毛色略显暗淡,身形也有些消瘦。 可这才多久的功夫,追风马已然脱胎换骨,浑身皮毛油光水滑,就透着一股寻常马匹没有的英气。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 这个李元其,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经商的手段神鬼莫测,武功高得连常叔叔都看不透,能做出闻所未闻的美食,拿出见所未见的奇物,如今,连养马都能做的这么好。 这个李元其,好像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第104章 就是那过年才能吃上的金元宝 这应天府的冬日,当真是刺骨的冷。 李元其的目光从追风马身上收回,扫过众人被寒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庞,嘴角一勾,露出个暖洋洋的笑。 “天寒地冻的,光站着可不行。走,诸位,今日我请客,咱们寻个乐子,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哦?又有新花样?”朱英娆的兴趣立刻被提了起来。 李元其故作神秘地一挑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动起手来,越动越暖和,越吃越香的乐子!咱们,包饺子!” “饺子?” 夏奇明听到这话,眼神也有些发亮:“东家,是饺子?就是那过年才能吃上的金元宝?” 李元其对于饺子,也很怀念。 在那个他来时的世界,饺子早已是寻常餐饭,想吃便吃。可在这大明朝,对于寻常百姓甚至军士而言,白面精肉,依旧是逢年过节才能奢求的美味。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金元宝!管够!” 一声令下,整个大明超市也忙了起来了。 “小一小二,把后院那张最大的圆桌抬出来!再把角落的炭盆点上,火烧旺些!”于成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两个小子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场地。 很快,一张足以围坐十余人的大圆桌被安放在店铺中央,温暖的炭火将一室的寒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朱英娆与朱英瑶姐妹俩站在一旁,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们自幼金枝玉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何曾见过这般亲自动手的阵仗,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帮忙。 厨房里,李元其从冰窖里取出一块前日吃火锅剩下的上好牛肉。 幸得天冷,肉质依旧鲜红紧实。 李元其准备肉馅,准备开始饺子的馅料。 另一边,夏奇明早已卷起袖子,将一大盆面粉倒进木盆。 那面团在他手中,由散乱的粉末,渐渐变成一团光滑而富有弹性的生命。 于成则带着小一小二清洗着案板和各色器具,一切井井有条。 朱英娆按捺不住,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元其身后,“李元其,我们……我们能做些什么?” 李元其回头,将调好的牛肉馅料和一摞擀好的饺子皮,以及一碗清水推到桌子中央。 “来,两位殿下,今日最要紧的活计,就交给你们了。”他拿起一张饺子皮,用指尖挑起一小撮馅料放在中央,边缘蘸水,双手一合,再轻轻一捏,一个形如元宝,肚子鼓鼓的漂亮饺子便稳稳立在了案板上。 “就像这样,请吧。” 这可比什么滑雪板看起来简单多了,姐妹俩相视一眼,兴致勃勃地坐了下来,有样学样。 可看似简单的活,到了她们手里却状况百出。 朱英娆性子急,总想多包些馅,结果不是撑破了皮,就是捏不住口,软趴趴地瘫在手里。朱英瑶则小心翼翼,馅料放得太少,包出来的饺子干瘪瘦小,毫无精神。 一时间,桌上响起阵阵忍俊不禁的笑声。 炭火暖人,肉馅飘香,伴随着众人的欢声笑语,气氛融洽到了极点。 李元其看着这一幕,觉得光包饺子有些单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诸位,光动手不动嘴,岂非无趣?咱们来玩个游戏,叫故事接龙如何?我起个头,你们一人接一段,看看最后能编出个什么名堂来。”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了声音:“话说,前朝有一位姓王的书生,家道中落,只好夜宿在一座荒山破庙之中。是夜,月黑风高,窗外鬼哭狼嚎。他正秉烛夜读,忽然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书生壮着胆子问,谁啊?门外却无人应答,只有那敲门声,不紧不慢,一声一声,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书生越想越怕,抄起一根木棍,猛地拉开庙门,门外却空无一人!他松了口气,转身关门,却发现那声音又响了起来,笃,笃,笃……这一次,声音不是从门外传来,而是从他背后那口停了许多年,早已腐朽的棺材里……” 故事到这最紧张处,李元其却戛然而止,笑眯眯地看向于成:“于管家,该你了。” 众人正听得头皮发麻,夏奇明更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刀柄,这一下,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于成身上。 于成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一愣,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沉吟片刻,接过话头,风格却陡然一变: “……那书生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诈尸,举起木棍就要砸。谁知棺材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猫叫。书生好奇之下,撬开棺盖,竟发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正用爪子挠着棺材板。原来是一只野猫钻了进去,出不来了。书生心生怜悯,将其救出。自此,白猫日夜相伴,书生也不再孤单。更奇的是,这猫极有灵性,每当书生作画,它便在一旁静卧,姿态优雅。书生以猫入画,画出的猫栩栩如生,竟因此名声大噪,画作千金难求,最终摆脱了贫困。” 一个恐怖故事,硬生生被他掰成了一出温馨励志的传奇。 他话音刚落,便转向一旁听得入神的小一,慢悠悠地吩咐:“小一,把这个故事记下来。回头润色一番,配上几幅插画,卖给城里的书商,又能小赚一笔。” “噗嗤!”朱英瑶最先没忍住,笑出了声,“于管家,你们这大明超市的人,是不是脑子里长的都是算盘珠子?什么事都能琢磨成生意。” 满堂哄笑。 朱英娆也被这神转折逗得花枝乱颤,她擦了擦眼角的笑泪,主动请缨:“该我了!我接着于管家的说!” 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声音带着寒意,将众人再次拉入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氛围。 “……书生靠画猫富甲一方,娶了当地有名的美人陈氏为妻。夫妻二人恩爱有加,日子过得蜜里调香。可好景不长,那陈氏自嫁入王家,便得了一种怪病,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精神也愈发萎靡。请遍了名医,都说她脉象平稳,并无病灶。唯有一点,她每日都要亲手缝制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缝好了,便将其放在床头,第二日便会不知所踪。夜里,书生总被惊醒,他总觉得,卧房里有第三个人……不,是有第三样东西在走动。” 朱英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紧张的脸庞。 “终于有一夜,他点了安神香,假装熟睡,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月光下,他看到妻子缝好的那双崭新的绣花鞋,竟自己从床头跳了下来。鞋里空空如也,却像有一双无形的脚穿着一般,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在地板上走动,最后,停在了他妻子的床边,一动不动,仿佛在静静地……欣赏着她熟睡的容颜。” 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霎时间鸦雀无声。 一股凉意,顺着所有人的脊梁骨,缓缓向上攀爬。 第105章 这可是她们亲手做的第一顿饭 小一小二早已吓得不敢包饺子,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眼睛瞪得溜圆,被故事吓得缩到一起。 就在这时,后厨传来一阵沸水翻滚声,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麦香冲散了满屋的阴冷。 “锅开了!” 李元其一拍手,脸上挂着笑意,他这一声,将众人从那诡异的氛围中拽了出来。 “先吃饺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抓鬼嘛。” 他轻松地调侃一句,率先站起身来,走向后厨。 众人如梦方醒,这才感觉到腹中空空。 夏奇明长舒一口气,紧握刀柄的手也松开了,额角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于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位公主殿下讲故事的天分,可真不是盖的。 热腾腾的饺子很快被端上了桌,一个个白白胖胖,挤在盘子里,冒着诱人的热气。 其中有几个奇形怪状的,正是两位公主的杰作。 朱英娆和朱英瑶看着自己包的那些丑八怪,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兴奋得双颊绯红,心里满是成就感。 这可是她们亲手做的第一顿饭! “快尝尝我这个!我这个馅多!”朱英娆夹起一个几乎要裂开的饺子,迫不及待地递到朱英瑶碗里。 “姐姐你也吃我的,我的虽然小,但肯定不破皮。”朱英瑶也不甘示弱。 姐妹俩小心翼翼地咬开饺子皮,鲜美的汤汁瞬间在口中爆开。 这种经过她们自己动手做成的美食,吃起来心里满是幸福感。 这比御膳房里任何一道山珍海味,都来得更让人心动。 一顿饭,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结束,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宫里有门禁,两位公主是时候回去了。 朱英瑶有些恋恋不舍地将那本杂记还给小一,再三叮嘱他要继续画下去。 而朱英娆则快人快语,一双大眼睛盯着李元其。 “李元其,滑雪的事,就定在明日辰时!你可不许赖账!” “公主殿下金口玉言,草民怎敢。”李元其拱了拱手,应承下来。 “那好!我们明早在你这铺子门口汇合,你可得早点开门!” 言罢,姐妹俩在护卫的簇拥下,带着满身的暖意和饱足,登车离去。 夜深人静,李元其准备关店歇息。 于成却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神色间带着深思。 “东家,明日之行,是否也该叫上徐家小姐?” 李元其一愣,他忙着应付公主,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于成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徐小姐乃将门虎女,性子爽直,最重情义。咱们既已将她视作自己人,这等趣事若单单落下了她,怕是会在她心里留下一根刺。人心,最是经不起这般细小的疏忽。” 李元其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徐姿容,他光想着这是系统任务,是生意,却忽略了这其中复杂的人情世故。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当一个老板,远不止是拿出新奇商品那么简单,维系人心,才是更深奥的学问。 “于管家,多谢提醒。我这就去魏国公府上送个信。” …… 次日,辰时未至,天刚蒙蒙亮。 大明超市的门前,二十余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宫廷护卫,肃立在街道两侧。 森然的气势,让早起赶路的行人都绕道而行,不敢靠近分毫。 朱英娆与朱英瑶姐妹俩早已等在马车旁,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胡服,英姿飒爽,正好奇地打量着刚被李元其接过来的徐姿容。 徐姿容同样一身劲装,面对两位金枝玉叶,也是不卑不亢,拱手见礼。 李元其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听了于成的,不然今天这场面,还真不好收场。 在夏奇明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牛首山进发。 还是上次那片平缓的雪坡,因为来过一次,地势早已熟悉。 但朱英娆显然更为谨慎,她纤手一挥,身后的护卫们便立刻散开,将周围可能存在的枯枝、石块清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还用雪将一些凹坑填平。 李元其、于成和两位公主坐在宽大的马车里,隔着车窗看着外面护卫们井然有序的忙碌景象。 “啧,还是手下有人好使唤啊。”李元其靠在软垫上,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于成闻言,捋着胡须,眼中闪过笑意,半开玩笑地接了一句:“李掌柜若是羡慕,何不也去考个功名?一朝金榜题名,莫说几十个护卫,便是前呼后拥,旌旗蔽日,也非难事。” “科举?” 李元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连连摆手。 “于管家,你可饶了我吧。” 朱英瑶闻言,清澈的眼眸中露出不解。她侧过头,认真地看着李元其:“为何如此抗拒?我听家中长辈提过,都夸赞李先生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若肯入仕,必能成为国之栋梁。” 这家中长辈四个字,分量可不轻。 李元其却浑不在意,他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靠垫里,姿态慵懒。 “公主殿下谬赞了。我啊,就是个俗人。” 他坦然一笑,目光悠远。 “我这人,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当了官,今日要顾忌同僚,明日要揣摩上意,说话做事都得戴着三层套子,累不累?远不如我现在这般随心所欲。” “我想什么时候开门,就什么时候开门。想卖什么稀罕玩意儿,就卖什么。赚了钱,呼朋唤友,吃顿饺子,喝顿小酒,岂不快哉?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让车内的三人都愣住了。 在于成和两位公主的认知里,商贾乃末流,读书入仕,光宗耀祖,方是正途。 可李元其却将这世人追逐的康庄大道视作枷锁,反倒对自己这商贾身份甘之如饴。 “噗嗤!” 朱英娆最先反应过来,她看着李元其那副懒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他直摇头。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满腹才华,却甘心当个市井商人,你这可真是……胸无大志!” 李元其对这评价毫不在意,反而得意地一挑眉:“志向太大,容易睡不着觉。” 满车的人都被他这番歪理逗得莞尔。 正在此时,车外传来护卫长的禀报声。 “启禀公主,场地已清理完毕!” 李元其精神一振,从软垫上一跃而起,掀开车帘,看着那片被修整得完美无瑕的雪坡,连忙喊大家一起。 “好了!闲话少叙!诸位,下车,开玩!” 第106章 怎么会与他这般亲近 于成穿好滑雪板,双膝微屈,身体前倾,竟是第一个滑了出去。 他不再像初学时那般战战兢兢,身形虽不迅捷,却很沉稳。 “漂亮!于管家,您这天赋可比读书强多了!”李元其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这于成确实学的很快。 于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滑雪他也是摔了很多次才学会的,比起读书,倒是这种体力上的东西更好学点。 李元其转过头,目光落在两位跃跃欲试的公主身上,有些担心,这两位都是身骄肉贵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确实是不好。 “二位殿下,这滑雪板看着好玩,却也暗藏凶险。记住,身子要向前倾,重心放低,感觉要摔倒时,切记要主动向侧后方坐倒,万不可用手去撑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上手,为她们调整好滑雪板的固定带,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尽管如此,二十余名宫廷护卫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李元其的双手上。 只要他有半分逾矩,等待他的便是出鞘的绣春刀。 “姐姐,我先来!”朱英瑶胆子更大些,学着于成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李元其不敢大意,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半丈远的地方,双手虚扶,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另一边,徐姿容早已没了耐心。 她本就是将门虎女,学起着滑雪来,也跟骑马一样手到拈来。 只见她只是在原地蹬踏了几下,便摸清了其中门道。 双腿一蹬,猛地一下就窜了出去,在雪坡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滑雪这件事情,对徐姿容来说太轻松了。 之前她听小一小二说,还以为滑雪多难学,此时她心里忍不住有些自得。 滑到于成身边时,她甚至还有余力侧过身,提点一句:“于管家,腰再压低些,手臂张开,对,千万不要害怕!” 小一小二两个半大孩子,更是把这当成了很有乐趣的事情。 他们早已熟悉了摔跤的滋味,此刻在雪地里横冲直撞,尖叫声和笑声混作一团,摔倒了便就地打个滚,抓一把雪塞进对方的领子里,浑然不在意冰冷。 这片雪坡上,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乐趣中,唯有徐姿容,在享受快感的同时,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另一侧。 那里,李元其正耐心地跟在朱英娆身后,声音温和地指导着:“对,左脚稍微用力……稳住,别看脚下,看前方……” 他的身形微微前倾,为了保护公主,距离贴得极近。 从徐姿容的角度看去,那姿态近乎一种守护,甚至带着几分亲昵。 这一幕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徐姿容的心里。 她承认李元其有些本事,那些新奇的玩意儿也确实有趣。 可他终究是个商贾,一个身份低微的市井之人。 两位公主何等金枝玉叶,怎么会与他这般亲近? 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徐姿容脚下雪板一转,激起一片雪花,稳稳地停在了朱英娆身旁。 “公主殿下,”她看着朱英娆道,“这等小技,何须劳烦李掌柜。姿容不才,愿为殿下引路。” 她这话一出,李元其指导的声音戛然而止。 朱英娆微微一愣,刚想开口说不必麻烦,却对上了徐姿容那双眼睛。 话到嘴边,竟又咽了回去。 李元其是什么人? 他只看了一眼徐姿容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李元其也不再勉强。 他洒脱地向后退开一步,拱了拱手:“徐小姐武艺高强,由您来教导公主殿下,自然是再好不过。那在下就先去追于管家了,免得他一把老骨头摔出个好歹来。” 说罢,他潇洒地一蹬雪板,朝着远处滑去。 徐姿容见他如此识趣,心中的那点不快稍稍散去。 她开始认真地向朱英娆讲解发力技巧和转弯的诀窍,言语简洁,直指核心,果然比李元其多了些干练。 另一边,没了李元其的贴身保护,朱英瑶反倒放开了手脚。 她悟性极高,很快便能跌跌撞撞地滑出一段距离。 她远远地看见于管家在前面稳稳滑行,便把他当成了目标,努力追赶上去。 可小一小二这两个不确定因素总是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好几次都险些撞上。 “哎呀!”朱英瑶一声惊呼,为了躲避从侧面冲出来的小一,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公主小心!” 前方的于成猛地一个侧身,用身体稳稳地接住了朱英瑶。 两人在雪地上滑出好几尺远,才堪堪停住。 朱英瑶抬起头,正对于成那张带着关切和惊慌的脸,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一来二去,她与这位沉稳的管家,反倒多了意料之外的亲近。 雪坡上的笑声此起彼伏。 在徐姿容的指导下,两位公主很快掌握了基本技巧。 虽然依旧会时不时摔个屁股墩儿,姿势也远谈不上优美,但那种靠自己御风而行的感觉,是她们在深宫之中从未体验过的。 “哈哈哈,姐姐,我又摔了!”朱英瑶一屁股坐在柔软的雪里,非但没有半分沮丧,反而笑得前仰后合。 她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兴奋地对同样摔在一旁的朱英娆喊道:“姐姐,这太好玩了!等回宫,我们一定要让父皇和母后也来试试!父皇肯定喜欢!” 朱英娆因为玩耍而满脸通红,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李元其不知何时滑了回来,听到这话,轻笑一声:“滑雪只是冬日乐趣的开胃小菜罢了。若是场地合适,还能玩冰嬉,那才叫真正的赏心悦目。” “冰嬉?” 朱英娆好奇地侧过头,这个词对她来说全然陌生。 “对,冰嬉。”李元其的眼神中流露出怀念,“就是在结实的冰面上,穿着特制的冰刀鞋,翩翩起舞。可以一人独舞,如游龙惊鸿,也可以数十人结成阵列,变化万千。配上乐曲,那场面,可比这单纯的滑雪要壮观有趣得多。” 这番描述,对于两位公主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应天府的冬天,护城河也会结冰。 她们只见过些许孩童,穿着简陋的单刃木鞋,在冰上追逐打闹,那叫划冰,何曾听过,这冰上竟还能嬉,还能舞? 朱英娆的美目中满是好奇,她紧紧盯着李元其,实在是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说的这些……是哪本书里瞧见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冰上还能起舞?” 第107章 水至清则无鱼 李元其迎着朱英娆的目光,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只是心里已经开始反应过来自己说漏话了,半真半假地一摊手:“不过是在一本前朝的杂记上看到的只言片语,胡乱拼凑起来的罢了。书中画的图样古怪,我也只是凭空想象,当不得真。” 他心中暗道一声好险,自己一时兴起,差点又说漏了嘴。 这些超越时代的东西,解释起来太过麻烦,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话锋一转,他指向远处雪地里滚作一团的小一小二,朗声赞道:“倒是这两个小子,真是天生的好筋骨!寻常人摔这么几跤,早就哭爹喊娘了,他们倒好,越摔越来劲!” 他这番刻意的岔开话题,朱英娆冰雪聪明,自然是看出来了。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在李元其脸上转了一圈,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便也不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一点,生于深宫的她比谁都懂。 不远处的夏奇明,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总觉得东家方才描述冰嬉时的神情,不像是凭空想象,那语气分明是见识过这等场面的坚定。 话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定有隐情。 只是东家不说,他便绝不会多问,这是作为下属的本分。 众人又疯玩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夕阳西斜,腹中传来阵阵饥饿的鸣叫,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几番摔跤下来,几乎人人身上都带了些湿意,尤其是玩得最疯的朱英瑶和小二,胡服的下摆和袖口几乎能拧出水来。 一阵山风吹过,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不成,就这么回去非得染上风寒不可。”李元其眉头微蹙,看着众人冻得通红的脸颊。 他当机立断,“诸位,此地不远有个山洞,就是我们上次烤肉的地方。不如先去那里生火,将湿衣服烤干,再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如何?” 冬日受寒可不是小事,尤其对这些金枝玉叶而言。 “好啊好啊!”朱英瑶第一个举手赞成,她早就冻得牙齿打颤了。 其余人自然没有异议。 朱英娆随即转身,对身后的护卫统领吩咐:“你们也寻个避风处生火歇息,不必在此守着。” 护卫统领躬身领命。 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洞。 于成和夏奇明手脚麻利地拾来枯枝,很快便生起一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洞内的阴冷,将众人的脸庞映照得暖洋洋的。 朱英瑶和小二连忙凑到火边,小心翼翼地脱下湿透的外套,架在临时找来的树枝上烘烤。 李元其则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大布包里,掏出一样样吃食。 那是几包用油纸裹着的牛肉干,还有一些金黄酥脆的薄片,以及用保温桶装着的热气腾腾的奶茶。 “来,都尝尝,补充些体力。” 牛肉干的咸香和奶茶的甜糯瞬间在山洞中弥漫开来。 两位公主和徐姿容起初还有些矜持,可当她们尝到那从未体验过的酥脆口感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是一种纯粹的食物,与御膳房那些精致却繁复的点心截然不同。 尤其是这热奶茶,她们从来没有喝过。 众人围着火堆,吃着新奇的零食,谈论着今日滑雪的趣事,气氛融洽。 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是夜,皇城,坤宁宫。 温暖如春的殿内,一口紫铜火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明太祖朱元璋难得卸下了一身龙袍,换了身寻常的棉袍,正与马皇后对坐着用膳。 “父皇!母后!” 人未至,声先到。朱英瑶身上带着寒风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兴奋红晕。 朱英娆则跟在身后,步履沉稳,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意。 “瞧你这丫头,疯了一天,还这么有精神。”马皇后放下筷子,慈爱地嗔怪了一句,伸手拉过小女儿,“快过来,让母后看看,没冻着吧?” 朱元璋则是将目光投向了她们身后,太监们正吃力地抬着两副古怪的木板。 他夹起一片涮好的羊肉,慢条斯理地问:“这就是那李元其捣鼓出的新玩意儿?” “正是呢,父皇!”朱英瑶抢过话头,叽叽喳喳地描述起来,“这叫滑雪板!可好玩了!只要把它绑在脚上,就能在雪坡上滑下来,跟飞一样!李掌柜真是太聪明了,儿臣从未想过,冬天还能这么玩!” 朱英娆则走上前,拿起一副滑雪板,亲自为父皇母后演示。 “父皇请看,这里有皮带,可以把靴子牢牢固定住。李掌柜说,只要掌握好重心,就能滑得很稳。”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眉宇间染上了不快,“不过,儿臣也听于管家说起,前两日有个叫江宝的,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摔断了胳膊,竟带着家丁去大明超市闹事,索要赔偿。” “江宝?”朱元璋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居然还有人去找大明超市的麻烦? 不过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马皇后却是有些心惊,她握住朱英娆的手,柔声劝慰:“娆儿,这事你听着便罢了。那江宝虽是个不成器的纨绔,但毕竟是江公公唯一的亲侄子。” 朱英娆秀眉紧蹙,她对江宝的印象早已差到了极点,之前也曾跟母后抱怨过此人在秦淮河畔的种种劣迹。 “母后,就是因为有江公公护着,他才敢如此嚣张跋扈!难道就任由他败坏朝廷风气吗?” 马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无奈:“孩子,你以为父皇不想处置他吗?只是那江公公,自潜邸时便跟着你父皇,风风雨雨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这辈子无儿无女,唯一的念想,就寄托在这个侄子身上,指望着他传续香火。你父皇若动了江宝,便是断了江公公的根,这让他情何以堪?”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话语中有些沉重:“这宫里宫外,盘根错节,有时候,水至清则无鱼。没有拿到他确凿的把柄之前,动他,只会让江公公那样的老臣寒了心。” 第108章 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天大好事 朱元璋听着妻女的对话,不发一言,他夹起一片烫熟的鹿肉放入马皇后碗中,打破了殿内的凝重:“先吃饭,天大的事也得填饱了肚子再说。来,你们两个丫头也过来,尝尝这鹿肉,暖暖身子。” 帝王一发话,再紧张的气氛也得缓和下来。 朱英娆和朱英瑶乖巧地应了声,坐到桌边。 朱元璋的视线却始终没离开那两副新奇的木板,这个东西他确实好奇。 用膳完毕,他竟饶有兴致地站起身,走到滑雪板前,俯身细细端详那精巧的皮带结构。 他挥退了想要上前的太监,学着女儿们描述的样子,笨拙地将一只脚套进皮带,想要试着站上去。 只是这坤宁宫内地砖十分光滑,滑雪板底部又平又长,全无着力之处。 他刚一用力,脚下的木板便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滑,龙体微微一晃,若非他早年行伍,下盘稳健,险些就要出个洋相。 “父皇小心!”朱英瑶赶忙上前扶住,忍着笑道:“这东西不行呢!得在有坡度的雪山上才好玩。我们今日去的可是城郊的牛首山,从山坡上滑下来,那速度快得吓人!李掌柜还反复叮嘱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大意。” “哦?他还挺细心。”朱元璋点了点头,脱下雪板,心中对李元其又多些好感。 马皇后在一旁看着,目光在羞赧的大女儿脸上一扫,她轻柔地为朱英娆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打趣道:“我看啊,那个李掌柜不止是有巧思,怕是把我们娆儿的魂儿都给勾走了。瞧瞧,从进门到现在,就没听你说几句话,光顾着脸红了。” “母后!”朱英娆一张俏脸一下烧了起来,娇嗔地跺了跺脚,心乱如麻,但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辩解。 她这副小女儿情态,哪里瞒得过朱元璋和马皇后这对老夫老妻的眼睛。 朱元璋抚着短须,看着朱英娆的眼里满是笑意,看似随意地抛出一句试探:“既如此,那朕下道旨意,将你指婚给那李元其,如何?” 听到这话,朱英娆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羞怯,连连摆手:“不不不!父皇不可!女儿……女儿没有那个意思!” 她不敢想象,自己堂堂大明公主,怎能……怎能与一介商贾……可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人自信的笑脸。 两种念头激烈地碰撞,让她心乱如麻。 “父皇母后又拿女儿开玩笑!”她再也待不住了,福了一礼,连忙找了个理由告退,“夜深了,女儿……女儿先告退了!” 望着大女儿仓惶离去的背影,朱元璋与马皇后相视一笑,这点小事情他们哪里看不出来? 朱英瑶对姐姐的心事却没那么敏感,她的小脑袋里还转着更好玩的事。 她拉住正要跟着溜走的朱英娆,兴冲冲地嚷嚷:“姐姐别走呀!你不好奇吗?李掌柜说的那个冰嬉到底是什么?听起来比滑雪还好玩!我们去书房找找,看看前朝的杂记里到底有没有写过!” “冰嬉?”朱英娆脚步一顿,她确实也只在冬日里见过些许孩童在冻住的池塘上穿着冰刀滑行,却从未听过嬉这个说法。 被妹妹这么一搅和,心头的慌乱倒是散去了不少,现在心里全是对冰嬉的好奇。 两人一拍即合,也不回寝宫了,手拉着手,兴致勃勃地奔向了文渊阁,誓要将这冰嬉的来历翻个底朝天。 翌日清晨,天光乍亮。 大明超市的伙计刚刚卸下门板,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 门帘一掀,两道身影踏着晨霜走了进来,为首之人面容刚毅,正是魏国公徐达,身后跟着的,则是满脸好奇的郑国公常遇春。 “李掌柜,早啊。”徐达打着招呼,目光直接锁定了正在柜台后擦拭算盘的李元其。 李元其抬眼一看,连忙起身拱手:“徐国公,常国公,二位怎么一早就过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那劳什子冰嬉!”常遇春是个直肠子,抢先开了口,嗓门比徐达还大,“徐家那丫头,昨天回去把你们那个滑雪吹得天花乱坠,还说什么冰嬉。俺老常活了半辈子,只听过冰钓,没听过冰嬉!你小子快给俺说道说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徐达瞪了常遇春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对李元其解释:“元其啊,是这么回事。小女姿容昨日回来,对滑雪之乐赞不绝口,也提到了你说的冰嬉。我戎马一生,对这等新奇玩意儿一窍不通,这不好奇心上来了,便拉着老常一大早过来问问你。” 原来是这样,李元其心里也明白了二位国公爷来的意图了,半真半假地解释起来:“二位国公言重了。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也是在一本前朝的旧书上看到的零星记载。所谓冰嬉,顾名思义,便是在冰上嬉戏。说得雅致些,就像是有人穿着特制的冰鞋,在光滑的冰面上翩翩起舞,也是冬日里的一桩雅事,一种乐趣罢了。” “冰上跳舞?”常遇春闻言,当即把摇头,一脸的不信,“扯淡!那冰面滑不留手,人站都站不稳,走两步就得摔个狗吃屎,还能跳舞?那不成神仙了!” 他这番粗俗却实在的话,引得店里的小一小二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李元其也不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徐达却不像他那么武断,他沉吟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他没有理会常遇春的叫嚷,而是紧紧盯着李元其,追问了一句:“元其,你说的这种冰嬉,若是加以训练,是否真能做到?” 他想的,却比常遇春要深远得多。 大明初定,军中制度尚在完善。 每年一入冬,天寒地冻,北方的军队除了操练便无事可做,大群精力旺盛的兵痞子聚在一起,无所事事,反而容易滋生事端。 再者,年关将至,宫中循例要有庆典,年年都是歌舞百戏,毫无新意。 若是……若是这冰嬉真能练成,既能作为将士们冬日操练的新项目,磨炼他们的平衡与筋骨,又能排演成新颖的节目,在年终大典上呈给陛下和文武百官,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天大好事? 第109章 对体重有严苛的要求 李元其哭笑不得。 冰嬉,这玩意儿怎么解释? 难道跟他们讲什么叫花样滑冰? 怕是讲了半天,这两位战功赫赫的国公爷也只会觉得他是个满嘴胡言的疯子。 他心中念头急转,与其费尽口舌,不如眼见为实。 “二位国公,”李元其话锋一转,“此事,光靠嘴说是说不明白的。百闻不如一见,请随我来。” 他转身朝店外走去,对正在扫地的小一吩咐了一句:“去隔壁王大婶家,问她儿子栓子的踏冰鞋借来一用,就说我借的,给几文钱。” 徐达与常遇春对视一眼,虽不明所以,但见李元其胸有成竹,便也按捺住性子,跟了出去。 不多时,小一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双简陋的冰刀。 那是在木板底下嵌了一根磨得锃亮的铁条,再用麻绳和皮条固定,是应天府孩童们冬日里最常见的玩具。 李元其接过冰刀,掂了掂,引着二人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护城河。 此刻河面早已冻得结结实实,寒风扫过,冰面上毫无动静。 在两位国公爷怀疑的目光中,李元其蹲下身,将那简陋的冰刀绑在自己的靴子上,仔细勒紧了皮条。 他站起身,初始还有些摇晃,但不过两三步,身形便稳了下来。 宗师级的武道修为让他对身体的掌控达到了新高度,李元其运气,将重心放在双脚上。 只见他双臂微张,腰身一拧,整个人滑了出去! 没有舞蹈的轻盈,更谈不上什么翩跹。 李元其的动作充满了武人的刚猛,脚下的冰刀在冰面上拉出一道道流畅的弧线,带起的冰屑在空中飞舞。 整个人跟环境融为一体,也让徐达和常遇春看傻了眼! 他们征战沙场半生,什么奇人异士没见过? 可像这般在滑不留手的冰面上能如履平地的,简直闻所未闻! “乖乖……”常遇春那大嗓门都收敛了,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这小子脚下是抹了胶水不成?!” 徐达的眼神却一直盯在李元其身上,他看的不是热闹,而是门道。 他看出了李元其每一个动作都完全超出常人对身体的控制,这一点让徐达十分震惊。 待李元其一个旋身停在他们面前时,徐达立刻发问:“元其,你这身法……莫非有什么控制身体中正平衡的独门诀窍?” “俺来试试!”常遇春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抢过另一只冰刀就要往脚上套。 李元其刚想出声阻止,已经晚了。 常遇春身形魁梧,体重远超常人。 他学着李元其的样子,将一只脚笨拙地踏上冰面。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以他落脚点为中心,坚硬的冰面瞬绽开裂纹,并迅速向四周蔓延! 常遇春只觉得脚下一软,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沉,吓得他连忙把脚缩了回来,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他娘的!这冰面跟豆腐渣似的!” “哈哈哈哈!”徐达见状,指着常遇春放声大笑,“老常啊老常!你这身板,怕是龙王爷都驮不住你!让你逞能!” 他嘴上嘲笑着,心里却也痒痒。 他自认比常遇春要精瘦些,总不至于也踩塌了冰面。 于是,他也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探了上去。 不料,脚刚一沾冰,一股全不受力的感觉瞬间传来。 他下盘功夫虽稳,却也防不住这等卸力,身子一歪,险些就一屁股坐进冰窟窿里,幸好及时收脚,才狼狈地稳住身形。 这一下,轮到常遇春在旁边嘿嘿直乐了。 李元其从冰面上走了下来,解开冰刀,给二人解释:“二位国公,这便是问题所在了。寻常孩童能在冰上玩耍,是因为他们体轻,冰面足以承受。而成人,尤其是身强体壮的军中将士,体重摆在那里,寻常的河面,根本撑不住这般折腾。” 徐达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不过立刻抓住了关键:“元其,你的意思是,这冰嬉之术,对体重有严苛的要求?” 军中将士,为了行军打仗,个个都得是膘肥体壮的汉子,怎么可能要求他们身轻如燕? “那可不成!”常遇春也立刻附和,神情严肃起来,“俺们大明的兵,那都是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个个都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总不能为了玩这个,把他们饿成一群瘦猴吧!” 这的确是个死结。 冰嬉对于百无聊赖的冬日军营来说,无疑是个绝佳的操练和娱乐项目,但体重这道坎,却实在是难以跨越。 李元其看着两位为国操劳的将军,心中也不禁思索起来。 如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现代的滑冰场,靠的是制冷技术和厚实的冰层。 在大明…… 不过好像也不是没有办法,李元其想起了后世的滑冰场。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李元其开口,吸引了二人的全部注意力。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雪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我们可以不依赖天然的河道。寻一块平地,向下挖空数尺,入冬后引水灌入,再用巨石碾压。如此反复数次,便可铺设出一块厚实坚固的冰砖地。这样的冰场,足以支撑将士们在上面操练,届时,所谓的舞蹈’,不过是熟能生巧的队列变化罢了。” 徐达也恍然大悟,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只要能解决支撑的问题,剩下的都不是问题! 什么舞蹈不舞蹈的,军中男儿,练的就是令行禁止,整齐划一! 到时候上百人穿着冰鞋,持着旌旗,在冰面上变幻出各种军阵,那场面,该是何等的壮观! “好!好办法!”徐达一拍大腿,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要脚下够稳,身形动作,都可以练!一切都可以练!” 三人不再于河边逗留,转身返回大明超市。 一路上,徐达与常遇春已经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这冰嬉若真练成了,该以何种形式呈现才最是震撼。 徐达对排演舞蹈之事一窍不通,只是一个劲地说要威武。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这事儿,我还得回去问问我夫人。她对这些歌舞之事比我在行。元其啊,你这个点子,若是能成,可是为我大明冬日里添了一桩天大的盛事!” 第110章 还是公主殿下想得周全 三人踏入大明超市,一股食物香气的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徐达与常遇春二人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未消散,嘴里还在嚷嚷着如何布置。 “元其,你那个冰砖地的点子绝了!”常遇春嗓门洪亮,“到时候,咱们把神机营的火铳手也拉上去,一边滑一边放铳,那阵仗,想想都他娘的带劲!” 徐达则沉稳得多,他还思考了很多方面:“阵法变化是根本,但观赏性也不可缺。若能在岁末大典上献给陛下,必是振奋军心、彰显国威的盛事。只是……这舞蹈二字,听着总觉得有些文绉绉的,跟咱们这些舞刀弄枪的汉子不太搭调。” 李元其给二人倒上热茶,将现代的理念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包装起来:“魏国公此言差矣。力与美,并非不能共存。将士们冲锋陷阵,本就充满了刚猛之力。若能在这股力量中,融入些许舞者的身段与韵律,让队列的变幻如行云流水,那便不再是简单的操练,而是一门杀伐的艺术。” 他顿了顿,见他们陷入沉思,便继续添了一把火:“试想,上百名将士动作划一,如一人之身,在冰面上组成玄甲鱼鳞之阵,这等场面,何愁不威武?何愁不霸气?”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两位军中大佬的心坎里。 他们要的,正是这种既有实战价值,又能震慑人心的效果! 一直静立一旁,帮忙整理货物的管家于成,此刻也忍不住插了一句:“东家,二位国公,空谈无益。咱们这儿,不就有一位现成的行家么?”他目光转向正在擦拭一把雁翎刀的徐姿容,“徐姑娘武艺超群,身法矫健,何不让她先试着将武功与这舞韵结合一番,我等也好有个直观的感受。” 众人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徐姿容身上。 徐姿容手上一顿,俏脸上满是错愕:“我?跳舞?于管家,你莫要取笑我了。我只会杀人技,不会悦人舞。” “哎,姿容侄女此言差矣!”常遇春大手一挥,乐呵呵地打圆场,“李元其不是说了嘛,杀伐的艺术!你把剑法舞出来,不就是最厉害的舞蹈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尤其是父亲徐达那鼓励的眼神中,徐姿容纵然心中有些别扭,也无法推辞。 她提着那柄未开刃的雁翎刀,走到了店堂中央的空地上。 起初,她还有些拘谨,只是比划了几个剑法的起手式。 只见她手腕一抖,刀光乱舞,没有乐声,却自带金石之音。 她的身形随剑而走,一招一式,皆是战场上最实用的杀招,可连贯起来,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韵律感。 这一番剑舞,每次出剑都自带响声,看得徐达和常遇春这两个老将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这动静不小,很快便引得街上的行人驻足围观。 店门口不知不觉间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都被这刚柔并济的剑舞所吸引,不忍离去。 当徐姿容一个漂亮的旋身收刀而立时,门外瞬间爆发出喝彩声! “好!好一个女中豪杰!” “这哪是舞蹈,这简直是仙人舞剑啊!” 徐姿容平日里再是大方,也顶不住这般阵仗。 她俏脸红透了,连忙将刀归鞘,快走几步躲到了柜台后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偷偷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好热闹啊,徐姐姐舞剑,怎么也不叫上我一同欣赏?” 一道清脆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宁国公主朱英娆带着贴身侍女,正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徐达和常遇春连忙起身行礼。 朱英娆摆了摆手,目光最后落在李元其身上:“我方才在门外听了一耳朵,你们在商议什么冰嬉,舞蹈之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常遇春是个直肠子,当即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最后苦着脸一摊手:“公主殿下,您是不知道啊!我们这些大老粗,就知道怎么砍人,怎么布阵。可要说这舞蹈的身段、韵律,那真是一窍不通!刚才姿容侄女舞得是好,可那都是硬桥硬马的功夫,缺了点……柔美。” 朱英娆听罢,轻笑一声:“这有何难。” 她示意众人随她来到后院,这里空间更为宽敞。 她对身旁的侍女吩咐了一句:“春桃,给魏国公和郑国公展示一下咱们宫里舞乐司的基本身法。” “是,殿下。” 那名唤春桃的侍女应声而出,虽只是一介宫女,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常年训练出的优雅。她无需音乐,只是莲步轻移,双臂舒展,一个轻盈的旋身,便将女性的柔美展现出来。 动作轻盈与方才徐姿容那剑舞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徐达心里却在思考,这两者,一个至刚,一个至柔,要如何才能水乳交融,捏合到一处去?这可比沙场布阵要难上百倍。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朱英娆开口了:“徐伯伯,常伯伯,我看此事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美眸瞥了一眼躲在柜台后,正悄悄探头出来的徐姿容,嘴角勾起弧度。 她心中却自有另一番盘算。 徐姿容武艺高强,英姿飒爽,若是日日在这大明超市里晃悠,与李元其朝夕相处……这可不行。 “不如,就让徐姐姐入宫去吧。”朱英娆语出惊人。 “什么?”徐达一愣。 朱英娆不急不缓地解释:“让徐姐姐入宫,由宫里最好的舞教师傅亲自教导。她本就有顶尖的武学底子,筋骨柔韧,学起这些身法来定然事半功倍。待她将宫廷乐舞的精髓与自家武学融会贯通之后,再由她亲自去军中教导将士们,岂不事半功倍?” 她看向徐姿容,笑意盈盈:“一来,徐姐姐是将门虎女,与将士们沟通起来毫无障碍。二来,由她这位总教习亲自示范,也更能服众。徐伯伯,您觉得呢?” “妙啊!”常遇春一拍大腿,真心赞叹,“宫里的师傅,那可是天底下最好的!让姿容去学,再合适不过了!还是公主殿下想得周全!” 徐达也点头,女儿能得此机会,入宫深造,这不仅是桩好事,更是份荣耀。 由她来整合武与舞,确实是最佳人选。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徐姿容身上。 父亲的期盼,长辈的赞许,公主的美意,徐姿容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心里清楚,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但这也意味着,她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来这间有趣的小店了。 最终,在一片期许的目光中,徐姿容垂下眼帘,低声应下。 “……是,姿容遵命。” 第111章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朱英娆嘴角的笑意愈发真切,她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徐姿容的手臂,姿态尽显亲和:“如此便说定了。徐姐姐,明日一早我便派人来府上接你。” 她转过头,目光最终落回李元其身上,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李掌柜,你那冰嬉之说,着实新奇。我昨夜特意回文渊阁翻阅典籍,从前朝旧档到本朝实录,竟无一字提及。这般奇思妙想,不知李掌柜是从何处得来?” 此问一出,徐达与常遇春的目光也齐刷刷投了过来。 这的确是个疑点,李元其总能拿出些闻所未闻的东西,由不得人不好奇。 常遇春是个粗人,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一拍胸脯,替李元其解围:“管他从哪儿来的!我老常亲眼见了,元其那小子在冰上滑起来,比泥鳅还溜!那份潇洒劲儿,要是教给咱们军中的儿郎们,冬天也不用窝在营里干瞪眼,多了一桩操练的本事,好事!” 李元其心里也在考虑如何解释这事:“公主殿下过誉了。不过是小子偶观冬日顽童在冰上嬉戏,觉得颇有野趣,便胡乱琢磨,想将其弄得更规整些罢了,当不得什么奇思妙想。” 李元其倒是不想再继续探究下去这个问题,很多后世的事情在大明朝看来都是无法理解的。 朱英娆见到李元其如此说,也不再追问,转而对徐姿容笑道:“徐姐姐,那明日我便在宫中等你了。” 徐姿容微微颔首,应承下来。 她心中清楚,公主金口玉言,此事再无转圜余地。 只是,这就意味着……她下意识地瞥向李元其,想从他脸上寻到不舍的神情。 可李元其却是一脸的坦然,他转向徐姿容,语气轻松:“徐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正好你也辛苦了许久,就当是本店给你放个长假。薪俸照发,铺子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什么时候学成归来,想回来看看,随时欢迎。” 他心里确实松了口气。 国公府的千金,每日在这冰天雪地里抛头露面,帮着搬货待客,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妥。 万一磕了碰了,或者冻出个好歹,他这小店可担待不起。 如今公主出面,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至少能安稳度过这个冬天,简直是求之不得。 然而这番体贴周到的话,落在徐姿容耳中,却有些不舒服,好像李元其在刻意拉远距离。 没有挽留,没有不舍,甚至连一句客套的铺子里离不开你都没有。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自己推出去了。 难道自己在他眼中,就真的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伙计么? 那股子失落涌上心头,堵得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将头垂得更低,掩去眼底的黯然。 送走了两位国公与公主,店里瞬间清净下来。 李元其拍了拍手,将正在收拾残局的于成和小一小二,以及在后院劈柴的夏奇明都叫了过来。 “行了,都停一下。”他环视一圈,准备重新分派任务,“徐姑娘要去宫里办大事,短时间内回不来。从明天起,咱们的工作得重新安排一下。于成,你经验老道,前堂的统筹和账目就全交给你了。夏大哥,你力气大,性子沉,除了看护店面,货物的搬运和清点你多上心。小一小二,你们俩机灵点,货架的整理、补充,还有招呼客人的活儿,务必做到眼明手快。” 他顿了顿,对着四人说道:“这段时间我会多待在店里,人多的时候搭把手。咱们铺子现在流程都熟了,就算少个人,也绝对不能乱了阵脚,明白吗?” “明白,东家!”四人齐声应答。 于成等人早已对各项工作驾轻就熟,彼此间的配合也日渐默契,徐姿容的暂时离开,虽说少了个得力干将,但他们四人合力,倒也撑得起场面。 …… 翌日,晨曦微露,紫禁城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教坊司的一间暖阁内,地龙烧得旺旺的,徐姿容早早就到了。。 徐姿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舞衣,正对着一面巨大的铜镜,跟着一位年约四十,身段婀娜的舞教习练习着最基本的动作。 “徐姑娘,放松,手腕要柔,想象自己是在描摹一朵云,而不是在挥舞一把刀。”舞教习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些许无奈。 徐姿容贝齿紧咬下唇,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能负重百斤,能一口气打完一套刚猛的拳法,可此刻,一个简单的云手,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她的手腕,习惯了刀剑的沉重与力量,挥出去总带着一股破风的刚劲。 她的脚步,习惯了稳扎马步,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与舞蹈要求的轻盈灵动背道而驰。 半个时辰下来,一套最简单的起手式,她练得浑身僵硬,动作更是错漏百出,充满了违和感。 就在她心烦意乱,几乎要将手中的长袖甩在地上时,门口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徐姐姐练得好认真呀!” 有声音传来,徐姿容回头一看,正是宁国公主朱英娆与长临公主朱英瑶拉着手走过来。 “见过二位公主殿下。”徐姿容连忙收势行礼。 朱英瑶几步跑到她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她,眨着大眼睛:“徐姐姐,我听宫女说你都练了一早上了,累不累呀?你的动作好像跟舞教习做得不太一样呢。” 一句话,让徐姿容的脸颊涨得通红。 朱英娆却笑着拉起她的手,温言安慰:“英瑶别胡说。徐姐姐这是头一次接触舞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天赋异禀了。” 她看向一脸沮丧的徐姿容,心里也有些窃喜,至少这段时间徐姿容不会跟李元其见面了,不过嘴上还是在安慰徐姿容:“徐姐姐,你莫要心急。这舞蹈一道,讲究的是童子功,是从小一点一滴磨出来的水磨工夫。你的筋骨早已被武学淬炼得刚猛无比,如今要返璞归真,重塑柔韧,本就是逆水行舟。能在半日之内,将这些动作的形记下,已是寻常人十天半月也做不到的了。你缺的不是天赋,只是时间罢了。” 第112章 冰上嬉戏是何物 那股不服输的倔劲儿,徐姿容的心里再次燃起,她深吸一口气,朝着两位公主与舞教习郑重一拜:“多谢公主点拨,姿容明白了。” 再抬起头时,她眼中的迷茫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武者特有的坚毅。 她沉下心来,将舞教习的每一个动作拆解开,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去理解。 腰腹发力,带动四肢,这与武学中力起于脚,发于腰,形于指的道理,岂非异曲同工? 她开始尝试,将挥剑时的沉稳,融入旋转,将枪法中的扎实,化为步点。 动作依旧生硬,却不再是先前那般杂乱无章。 每一次拧身,每一次抬臂,都带着一股内敛的力量感,却别有一番飒爽英姿。 朱英娆在一旁静静看着,眼神里也逐渐透露出赞赏,对于徐姿容的进步,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轻声对舞教习吩咐:“徐姐姐底子是武道,不必强求她学那些靡靡之音的软舞。你且根据她的特点,编排一出能将剑术融入其中的阵舞,要快,要有金戈铁马之气。这几日便辛苦教习,务必让徐姐姐尽快掌握。” 舞教习点头,连忙应下。 朱英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徐姿容温和一笑:“姐姐,冰嬉操演迫在眉睫,军中将士还等着你这位总教习呢,万不可懈怠。” 这句话也是在提点徐姿容更需要抓紧时间学习了。 告别了仍在苦练的徐姿容,朱英娆带着长临公主回了坤宁宫。 一踏入殿门,便见有人正坐在暖榻上,手中端着一盏热茶,目光温和地望着她。 “母后?”朱英娆连忙上前行礼,“您怎么来了?” 马皇后放下茶盏,拉过女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眼神里满是慈爱:“我若不来,怎知我的娆儿,如今也会用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了?” 朱英娆脸颊微红,低头小声辩解:“女儿不懂母后的意思。” “还不懂?”马皇后轻轻一点她的额头,语气里带着无奈,“你将徐家那丫头弄进宫里学舞,说是为了冰嬉,可你那点小心思,真当母后看不出来?无非是怕她整日待在李元其那铺子里,近水楼台罢了。只是可怜了徐家丫头,一身武艺,却要被你逼着描摹云朵,当真是难为她了。” 被一语道破心事,朱英娆索性不再伪装,抱着马皇后的胳膊撒起娇来:“母后!女儿也是好奇嘛!父皇都对那冰嬉赞不绝口,女儿自然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何等光景。让徐姐姐来学,不也是为了更好地教给军中将士,为国分忧嘛!” 马皇后宠溺看着朱英娆,她深知自己这个女儿心思,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她不再深究,只是轻轻拍了拍朱英娆的手背,语重心长:“女儿家的心思,母后都懂。但凡事要有分寸,皇家公主,行事更要端方大气,切莫因小失大,失了身份。” 朱英娆心中一凛,乖巧应下:“女儿记下了。” …… 与此同时,京郊大营。 朔风卷着枯草,在广阔的校场上呼啸而过,卷起漫天沙尘。 数万将士顶着寒风,身姿笔挺,列成一个个方阵,看起来都精神抖擞。 高台之上,魏国公徐达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场:“弟兄们!皇上有旨,今冬操练,增设一新科目,名为冰嬉!” “冰嬉?” “冰上嬉戏是何物?”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只听说过马战弓弩战,何曾听过这般儿戏的名字? 徐达扫视全场,压下了所有杂音。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沉声下令:“多说无益!传我将令,全军出动,于校场西侧空地,挖渠引水!三日之内,本公要看到一块方圆五里的冰场!” 军令如山。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但将士们不敢有丝毫违抗。 数万人齐动,挖渠的挖渠,挑水的挑水,场面热火朝天。 冬夜的寒风正冷,泼洒下去的水,一夜之间便冻上厚厚一层。 如此反复三日,一片巨大而平整的冰面,就这样出现了。 冰场告成之日,徐达亲自派人,将李元其请到了大营。 李元其踏上那片广阔冰场的一刻,也不禁为这古代版人造冰而惊叹。 他俯身敲了敲冰面,坚实的回响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掌柜,如何?”徐达一脸期待。 “国公爷,鬼斧神工。”李元其由衷赞叹,“足矣!” 恰在此时,一骑快马自远处驰来,马上之人正是徐姿容。 她已换上一身紧身的武者劲装,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眉宇间也多了些自信。 “爹,李掌柜。”她走上前来,目光在李元其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转向那片冰场,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李元其递给她一双早已备好的冰刀鞋,自己也换上了一双。 两人一前一后,滑入冰场中央。 周围的将士们围成一圈,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徐姿容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这些天的苦练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 她起手是一个标准的剑式起手,脚下冰刀一蹬,长袖一展,竟带出了剑鞘出鞘的凌厉! 李元其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他看得出,徐姿容已然找到了自己的风格,就是以武入舞。 她的动作刚柔并济,每一次旋转都带着一股劈斩的气势。 突然,徐姿容一个高难度的旋身接后踢,因发力过猛,重心稍有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贴了上来。 李元其不知何时已滑至她身侧,长臂轻舒,稳稳地揽住她的纤腰,顺势一带。 徐姿容只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整个人便被带着高速旋转起来。 天旋地转间,她看到了李元其那双深邃的眼眸。 在宗师级武道的加持下,李元其对力量与平衡的掌控已臻化境。 他脚下的冰刀仿佛跟他本人已经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犹豫。 他带着徐姿容,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常人眼中匪夷所思的动作。 托举,抛接,双人旋转……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让人惊叹,充满了力量感。 这不再是单纯的舞蹈,也不是纯粹的武术。 这是力与美的结合,是战场杀伐之气与冰上灵动之姿的完美融合。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李元其单膝跪地,稳稳地托住徐姿容,而徐姿容则摆出一个利落的收剑式,长袖指向苍穹。 第113章 好一个以武入舞 “啪!啪!啪!” 常遇春一双大手拍得通红,话里话外全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好!好一个以武入舞!好一个战场上的凌波微步!姿容丫头,真给你爹长脸!” 徐达也是满脸激动,没有想到这一场冰嬉确实让人震撼。 他重重拍了拍李元其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赏。 “李掌柜,你这脑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宝贝?此番若是功成,本公亲自为你请功!” 周围的将士们早已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响成一片。 他们方才看得是清清楚楚,那份震撼直冲天灵盖。 原以为是娘们唧唧的玩意儿,谁曾想竟能如此刚猛,如此激荡人心! 然而,震撼过后,便是面面相觑的为难。 “这……这俺们哪学得会?跟仙人飞似的,脚底下拌蒜都来不及。”一个络腮胡子的百户长挠着头,满脸苦色。 “是啊,徐大小姐那是从小练武的身子骨,咱们这些糙汉子,怕不是上去就得摔个四脚朝天。” 一时间,方才被点燃的热情,又被现实浇上了一盆冷水。 李元其看在眼里,并不觉得将士们提到的是什么大问题。 他扶起徐姿容,朝她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滑到众人面前,朗声一笑:“各位军爷,瞧好了,没那么玄乎。” 话音未落,他脚下冰刀一错,整个身子向后滑行,身姿轻松。 紧接着,他单脚抬起,仅用另一只脚在冰上画出一个流畅的圆弧,动作简单,却透着一股潇洒。 他又做了几个类似后世花样滑冰入门的基础动作,葫芦步,简单的旋转……每一个都拆解得清晰无比,把刚才的几个高难度动作变成简单易懂的东西。 “看见没?万变不离其宗。根基打牢了,自然就能玩出花样。这冰嬉,要的是胆气,是兄弟间的配合,不是让各位去学仙女跳舞。” 他的一番话,通俗易懂,也让将士们放下了戒心。 原来,这玩意儿也能这么练! 徐达见状,当即抓住时机,登上高台,一声暴喝压下全场:“都听见了?李掌柜已经把路给你们铺好了!本公在此宣布,年底大朝会,圣上要在宫中设宴,届时将从尔等之中,挑选精锐,入宫为圣上与文武百官表演冰嬉大阵!凡入选者,官升一级,赏银百两!” 此言一出,校场上数万将士的热血瞬间被彻底点燃! 升官发财! 还有比这更能激励一群战场上搏命的汉子的吗? 冬日操练本就枯燥,如今有了这新奇又有趣的冰嬉,更有天大的赏赐在前,谁还不拼命? “愿为国公爷效死!” “冰嬉!俺要学冰嬉!” 震天的吼声直冲云霄,将士们眼中的疑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与狂热。 自此,京郊大营的这片巨大冰场,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徐姿容也索性留在了军营,她脱下女儿装,换上干练的武服,成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教习。 她深知这群糙汉子的身体条件,便将所有柔软繁复的舞蹈动作尽数舍去,只保留了那些最能体现力量感的阵法步伐。 她将长枪大戟的开合之势,融入滑行的起落,将盾阵的推进,化为冰上的队列变换。 一时间,冰场上摔跤声和笑骂声此起彼伏,虽不优美,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年关将近,整个大营都在为了那场御前演武而紧锣密鼓地排练着。 …… 大明超市内,暖意融融。 小一小二正蹲在货架前,仔细擦拭着每一个装着白糖和精盐的瓷罐。 “哥,你说徐姐姐在军营里,会不会被那些当兵的欺负啊?”小二一边擦,一边小声嘀咕。 小一头也不抬:“瞎操心。徐姐姐一拳能把你打飞,谁敢欺负她?我就是觉得……她不在,这店里好像都冷清了点。” “可不是嘛!”小二深有同感,“以前徐姐姐在,咱们干活都更有劲儿。她一笑,感觉这屋里都亮堂几分。” 角落里,正在梳理自己毛发的猴子悟空,仿佛听懂了他们的对话,配合地吱吱叫了两声,抓了抓腮帮子。 小二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正在算账的李元其:“掌柜的,徐姐姐到底啥时候回来啊?俺……俺们都有些想她了。” 李元其拨动算盘珠子的手微微一顿,尚未开口。 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慵懒:“哦?你们这般想念徐姐姐,是觉得本宫在这儿,碍着你们的眼了?”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朱英娆身披一件雪白的狐裘斗篷,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宫女。 她脸上挂着浅笑,可那双凤眸里,却不见多少笑意。 小一小二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起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朱英娆的目光扫过两个小厮,最终落在李元其身上。 她自然知道徐姿容在军营教习冰嬉,可亲耳听到这些下人如此念叨,那份近水楼台的滋味,还是让她有些不快。 “李元其,父皇对冰嬉一事颇为上心,前几日还问起。军营里操练得如何了?本宫好奇得紧呢。”她轻移莲步,走到柜台前,看似随意地发问,实则是在宣示着什么。 李元其放下算盘,拱手一笑:“公主殿下来得正好,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不如我带些吃食,咱们一同去军营看看,也正好犒劳一下辛苦操练的将士和徐教习。” 半个时辰后,京郊大营的冰场边。 当徐姿容满头大汗地从一群兵士中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提着食盒的李元其时,那张平日里坚毅的面庞,此刻竟浮现出真切的惊喜。 连日的疲惫与辛苦,在看到他身影的这一刻,都消散了。 她快步迎了上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刚想开口唤一声李掌柜。 可随即,她的目光越过李元其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那道纤丽的身影。 朱英娆正含笑望着她,但是眼神里并没有笑意。 刹那间,徐姿容脸上的那点暖意,瞬间熄灭,连青烟都未曾升起。 她上扬的嘴角僵在半空,随即缓缓抚平,脚步也停了下来,原本亲近的姿态化为一种恭敬的距离。 她弯腰一礼,声音平淡。 “姿容,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李掌柜。” 第114章 特意带我过来开开眼界 朱英娆的眼神在徐姿容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最终停在李元其身上:“徐教习莫要误会。是本宫近来听父皇频频提起军中冰嬉盛事,心中实在好奇,才央着李掌柜,特意带我过来开开眼界。” 徐姿容将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在心里,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她微微垂下眼帘,声音平淡:“原来如此。是姿容唐突了。公主殿下,李掌柜,请随我来。” 她转身带路,背影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规规矩矩,再无方才那半分轻盈。 冰场之上,数百名精壮的汉子正吼着号子,奋力操练。 他们脚下的冰刀,与其说是滑行,不如说是在凿冰。 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将冰面当作杀场,将滑行当作冲锋。 动作刚猛有余,却毫无美感可言,阵型变换间磕磕绊绊,不时有人轰然摔倒,引来一阵粗野的哄笑。 这哪里是凌波微步,分明是一群狗熊在冰上撒欢,虽然气势十足,却显得笨拙。 徐达当初在朝堂上夸下了海口,这些丘八为了那官升一级,赏银百两的泼天富贵,倒也肯下死力气。 只是他们握惯了刀枪的手,驾驭不了这脚下三尺的滑腻。 在徐姿容的严苛指导下,倒也勉强有了几分队列的样子,可离赏心悦目,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李元其一眼就看穿了症结所在。 这些将士的心态没转过来,他们是在用肌肉的蛮力对抗冰面的规律,而不是顺应它,利用它。他刚想开口提点一二,却敏锐地察觉到周遭投来的数十道目光,充满了审视,甚至还有不易察觉的敌意。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服的是国公爷的军令,敬的是徐大小姐的武艺,对他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李掌柜,只怕是满心的不以为然。 念及此,他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朱英娆毕竟是金枝玉叶,看惯了宫廷乐舞的曼妙,眼前这般粗陋的景象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侧过脸,望向李元其,柔声询问:“李元其,这……似乎与你描述的冰上大阵相去甚远。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变得更好看些?” 她这一问,倒是让将士们有些下不来台。 他们训练了这么久,居然公主殿下到来后第一句话是觉得他们跳的不好看? 不等李元其作答,一个满脸横肉的都尉便开了腔,眼神盯着李元其,毫不客气:“公主殿下,俺们这是战场杀伐的阵势,不是给娘们看的绣花枕头!再者说,俺们只听徐教习的,他一个开铺子的商人,凭啥对咱们的操练指手画脚?” 上次李元其初来乍到,有徐达和常遇春两位国公爷镇场,将士们就算心里有嘀咕,也不敢放肆。 可这半个多月来,他们天天被徐姿容摔打,自认已摸到了门道,那份文弱商人的天然轻视,便再也压不住了。 “就是!一个靠嘴皮子哄得国公爷开心的商贾,也配教咱们这些刀口舔血的爷们?” “徐教习的本事,咱们服气!可他算老几?别以为给我们弄几块破木板,就能对咱们指指点点了!” 一时间,嘈杂的附和声四起,言语间充满了对李元其身份的排斥。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恶意,李元其却毫不在意。 他侧过身,完全无视了那些挑衅的士兵,对着朱英娆,温和剖析:“冰嬉之要,在于势而不在于力。核心是腰腹发力,带动下盘,人随刃走,意在刃先。他们现在是反过来了,用腿脚死命地蹬,身子反倒是僵的,自然……” “够了!” 一声清叱打断了李元其的话。 徐姿容俏脸含霜,猛地转身,一双杏眼扫过那群聒噪的士兵。 “都给本教习闭嘴!李掌柜的武功远在你们所有人之上,他指点你们,是你们的福分!再有饶舌者,今日的操练加倍!” 她这番维护,本意是震慑众人,却不料火上浇油。 那带头挑衅的都尉脖子一梗,满脸冷笑:“武功?徐教习,咱们敬重你,可你也别把咱们当傻子糊弄!就他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能有什么武功?兄弟们说,是不是?” “是!”众人轰然应和,气焰更盛。 “不服是吗?”那都尉猛地将冰刀在冰面上一磕,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步步滑向李元其,满脸的桀骜不驯,“既然徐教习说你武功高强,那敢不敢跟俺老张比划比划?你要是能接住俺三拳,俺们就认你这个总教习,以后你说啥是啥!” 话音未落,他砂锅大的拳头已经裹着风声,眼看就要朝李元其门面砸去! “住手!” 一声暴喝从不远处传来,徐达不知何时已赶到场边,此刻正大步流星而来。 他一把攥住那都尉的手腕,只轻轻一捏,那壮硕的汉子便疼得龇牙咧嘴,拳头再也递不出去分毫。 “张虎!你想造反不成!”徐达虎目圆瞪,煞气逼人。 “国公爷!”叫张虎的都尉梗着脖子,满脸不服,“弟兄们不服气!凭什么一个商人能对咱们的军阵说三道四?咱们在沙场上用命换来的本事,难道还不如他动动嘴皮子?” “就是!不服!” 将士们的怨气被彻底点燃,纷纷鼓噪起来。 徐达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明白军中汉子只认拳头的道理。 他压下火气,沉声劝解:“你们这群蠢货!本公告诉你们,别说三拳,就是三十拳,你们绑在一起也碰不到李掌柜一根毫毛!都给本公……” “徐公不必动怒。” 李元其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桀骜不驯的脸。 他上前一步,挣脱了徐姿容下意识伸出的阻拦之手,嘴角勾起了笑意。 看着这些将士们起哄的样子,他自然是知道,他们看不起他一个毛头小子来指点江山。 他看着那个名叫张虎的都尉,以及他身后所有跃跃欲试的将士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挑战,我接了。不过,得加点彩头。” “你说!”张虎挣脱徐达的钳制,恶狠狠地盯着他。 李元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很简单。我若输了,任凭处置。但若是我赢了……” “从今往后,冰嬉操练,我说一,你们不准说二。最重要的是,你们必须无条件遵从徐教习的所有指令,拿出对待将军般的尊重。谁敢再有半句废话,军法处置。如何?” 第115章 肯定是耍了什么阴招 那带头的都尉满脸狞笑,放着狠话。 “彩头?好!就依你!老子要是输了,以后见了你,就喊你一声爷!”他将胸甲拍得嘭嘭作响,声音洪亮,“但你要是输了,就从这冰面上爬着滚出大营,再也别让弟兄们看见你这张脸!” “好!”周遭的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已然将李元其视作了砧板上的鱼肉。 徐达的脾气正要发作,却见李元其冲他摇头,竟让他心头的怒火莫名地平息了下去。 罢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不让他们亲身尝尝苦头,是断然不会服气的。 “好!既然你们要自取其辱,本公今日就给你们做个见证!”徐达沉声一喝,用脚后跟的铁钉在坚硬的冰面上奋力一划,一道清晰的白痕瞬间勾勒出一个直径三丈的圆圈。 “规矩简单,就在此圈内!谁被打出圈外,或是倒地不起,便算输!张虎,李掌柜,你们进来!” 张虎狞笑着脱掉脚上的冰刀,赤着军靴跳进圈内,浑身的筋骨发出一阵噼啪爆响。 李元其却是不紧不慢地解下冰刀,随手递给身旁的徐姿容,只穿着一双寻常的布底快靴,缓步走入圈中。 两人身形对比鲜明,一个壮硕,一个清瘦,任谁看,这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较量。 “看拳!”张虎早已按捺不住,一声咆哮,整个人猛冲过来。 他拳头,裹挟着一股在沙场上磨砺出的惨烈杀气,直捣李元其的面门! 然而,李元其动也未动。 就在那拳风即将触及鼻尖的一刹那,他不是硬抗,甚至不是格挡。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手掌,直接就挡住了张虎的一拳。 张虎只觉得一股黏劲传来,自己的力道竟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 他还没想明白,李元其身形已经贴了上来。 “太慢了。” 李元其轻轻飘的一句话,让张虎更加气愤了。 一声闷响,张虎那一百八十斤的壮硕身躯,竟被一脚直接踹得双脚离地,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圈外几丈远的冰面上,滑出了老长一道冰痕。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招? 不,甚至不能算是一招!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弹指一挥间,那个在军中以蛮力著称的都尉张虎,就这么……飞出去了? 张虎挣扎着爬起来,捂着剧痛的胸口,脸上写满了茫然。 他望了望地上的白圈,又看了看圈内负手而立的李元其,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俊的功夫!”徐达抚掌大笑,打破了这寂静。“老夫就说了,你们这群蠢货,以卵击石!” 冬日操练本就枯燥,丘八们精力无处发泄,便总想着寻衅打架。 徐达本意是让他们练冰嬉耗耗精力,未曾想,这股邪火竟烧到了李元其身上。 也好,今日让他立威,往后的事便好办多了。 “不可能!” “他娘的,肯定是耍了什么阴招!” 寂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一个照面就败了,这让同样自视甚高的将士们根本无法接受。 他们宁愿相信是张虎轻敌,或是李元其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江湖伎俩。 “没错!他一个商人,身子滑溜,定是借了冰面的巧劲!有本事跟咱们实打实地干!” “就是!我们不服!” 李元其闻言,目光缓缓扫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几个叫嚷得最凶的汉子。 他伸出手指,一一点过:“你,你,还有你,别在后面瞎嚷嚷,浪费口水。” “你们五个,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那被点到的五人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好小子,你找死!” 五人怒吼着冲入圈中,瞬间散开,从五个方向将李元其团团围住。 他们吸取了张虎的教训,不再鲁莽冲撞,而是协同配合,拳脚并用,从各个方向都拦住了李元其。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武道宗师。 只见李元其身形一晃,脚下踩着一种奇异的步法,身姿轻盈,在冰面上如履平地,并且对付几人的联手也轻松自如。 五名悍卒的拳头,每一次都堪堪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却连他的一片布料都无法沾到。 他们感觉自己像在被人戏弄,无论如何合围,都无法将其抓住。 反观李元其,却在闪躲的间隙,不断出手。 他的动作不快,却精准到了极致。 一记手刀切在一人后颈,随手又将身后的一人一脚踹飞,李元其的身影移动的很快,三下两下就结束了战斗。 整个场面看起来荒诞无比。 五个身经百战的壮汉,被李元其戏耍于股掌之间,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身上却接二连三地挨上不轻不重的拳脚。 那力道,疼,却又不至于让他们立刻失去战力,更像是一种折磨。 刚刚冰嬉操练本就耗费了他们大量体力,此刻被这般戏耍,更是心力交瘁,汗如雨下,喘息声也逐渐粗重。 “停!停!不……不打了!” 终于,其中一人气喘吁吁地举手叫停,他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再也提不起半分战意。 其余四人也纷纷停手,看着李元其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鄙夷,变成了深深的敬畏。 徐达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声如洪钟:“现在,还有谁不服?” 数百将士鸦雀无声,纷纷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先前被一脚踹飞的张虎,此刻也挣扎着走了过来。他来到李元其面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单膝跪地,抱拳垂首,声音嘶哑:“李掌柜,是我张虎有眼不识泰山!您的本事,我服了!心服口服!从今往后,您和徐教习的命令,便是国公爷的军令!若有违背,甘受军法!” 自始至终,站在一旁的徐姿容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 从最初的担忧,到震惊,再到此刻的尘埃落定,她的心绪如同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风暴。 他……是为了自己吗? 是为了维护自己这个教习的威严,才不惜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军营的骄兵悍将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瞬间让她的心里变的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徐姿容抬起眼,悄悄地望向那个李元其的背影。 冰冷的寒风中,他的身影显得那般可靠,那般令人心安。 第116章 尝尝咱们军中的粗茶淡饭 徐姿容教导起来,果然省了无数口舌。 之前那些刺儿头,如今个个温顺了许多,有时候她一个眼神递过去,动作便不敢有丝毫偏差。 那股拧在骨子里的蛮劲,此刻都化作了讨教时的恭谨。 “哈哈哈,痛快!痛快!”徐达洪亮的笑声打破了僵局,他大步上前,大手重重拍在李元其肩上,“李掌柜,好身手!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我这大营里用饭,尝尝咱们军中的粗茶淡饭,也让弟兄们敬你一杯!” 朱英娆闻言,眼中也闪过好奇。 军营,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跟上一次来军营玩耍已经隔了好多年了。 小时候还会跟着父皇一起到军营玩耍,长大后倒是没来过了。 李元其面上带着微笑,拱了拱手,语气坚定:“国公爷美意,元其心领了。只是军中伙食,在下怕是无福消受,吃惯了家里的饭菜,这肠胃,挑剔得很。”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不给情面。 徐达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 这小子,果然与众不同,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也不勉强,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也好!姿容,今日操练便到此为止,你随李掌柜一同回城吧。” “是,父亲。”徐姿容应声,将李元其的冰刀递还给他,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只觉得一阵滚烫,心头猛地一跳,慌忙收回了手。 回城的马车里,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车轮碾过冰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厢内壁的炭盆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却驱不散三人间的微妙氛围。 徐姿容低着头,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冰场上的那一幕幕。 在比赛场上,李元其轻飘飘的出手就让几个军痞子对他佩服万分,这份突如其来的维护,让她心乱如麻,心里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朱英娆坐在另一侧,眼神在李元其和徐姿容之间来回打量。 她何等聪慧,岂会看不出二人间的暗流涌动。 她试图找些话说,打破这沉闷:“徐姐姐,今日之后,那些将士想必再不敢造次,你教导起来也能事半功倍了。” “嗯……”徐姿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声音几乎弱的听不见,完全不像是平常的样子。 话头就这么断了。 朱英娆有些气闷,她望向李元其,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完全感受不到车内的尴尬氛围。 就在这沉默快要令人窒息时,李元其忽然睁开了眼。 他从袖中摸出一叠物事,正是之前很火的无事牌。 “路途漫长,闲着也是无趣。”他将那叠纸片在手中灵巧地一展一收,发出脆响,“玩几把叶子牌,消磨消磨时光如何?” 朱英娆和徐姿容都是一怔,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东西。 冬日里道路湿滑,马车行得极慢。 这新奇的玩意儿倒也确实是个解闷的好法子,李元其三言两语讲解了规则,三人便在颠簸的马车里玩了起来。 牌局一起,气氛果然松快了不少。 朱英娆很快上手,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快的惊呼。 徐姿容的心思也渐渐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投入到这新奇的游戏里。 “说起来,这冰嬉除了队列操演,可还有别的花样?”朱英娆一边出牌,一边兴致勃勃地发问。 李元其指尖捻着一张牌,眼神盯在自己的牌上:“自然是有的。单人可作龙飞凤舞,双人可作燕归巢,多人更可结阵,演绎沙场典故,譬如……破釜沉舟,或是火烧连营。” 他寥寥数语,便在两位女子眼前勾勒出一幅幅壮丽的画卷。 徐姿容听得入了神,连手里的牌都忘了出,脑中已开始构思如何将这些想法融入到将士们的操练之中。 马车行至大明超市门口时,天色已近黄昏。 管家于成早已领着小一小二在门口候着,见马车停稳,立刻迎了上来。 “东家,公主殿下,徐姑娘,饭菜已经备好了。” 小一小二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随之跳下马车的徐姿容,顿时兴奋地围了上来。 “姿容姐!你可算回来了!”小二咋咋呼呼地嚷着,“军营里苦不苦?那些五大三粗的将士们,没欺负你吧?” “我听说你还当了教习呢!威风!”小一也是满脸的激动。 徐姿容被这兄弟俩的热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脑袋:“我好得很,他们哪敢欺负我。” 朱英娆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暖黄的灯笼光晕下,他们几人言笑晏晏,那份不分主仆的熟稔,是她在深宫高墙内从未体会过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尤其是看到李元其的目光落在徐姿容身上时,那份柔和,是她从未见过的。 “行了,别堵在门口叙旧了。”李元其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寒暄,“天寒地冻的,都进去,先吃饭。” 众人这才落座。 饭桌上,小二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追问起冰嬉的事:“姿容姐,那冰嬉真有东家说的那么好看吗?几百个大老爷们在冰上滑来滑去,想来就觉得别扭。” “你懂什么!”徐姿容眉宇间带着激动,“我已根据将士们的特点,将那些宫廷舞中过于阴柔的动作都改了,融入了枪术刀法的路子,更显阳刚。等到年底朝会御前献演,定能让满朝文武都大开眼界!” 徐姿容言语之间对这一次的冰嬉练习充满了自信,并且也相信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李元其夹了一筷子菜,头也不抬地提醒了一句:“花架子是给外人看的。你要记住,对付那群骄兵悍将,光有好看的把式没用。” 他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徐姿容身上,嘴里却是在提醒徐姿容。 “想让他们真正听你的,就得让他们从骨子里服你。你的身手,必须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硬。让他们知道,在你面前,任何歪心思都是自取其辱。这,才是治军的根本。” 第117章 温暖牌围巾解锁 饭桌上的气氛因这句话也变得有些许凝重。 朱英娆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小一,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小一,你那游记,近来可有新作?” “啊?”小一猛地回过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公主,“回……回殿下,小的每日都有记录,只是……只是些杂乱的见闻,不成章法。” “上次我将你写的那些带回宫中,”朱英娆眼神也带着鼓励,“宫里的宋太傅看过之后,亦是赞不绝口,夸你文笔质朴却不失灵气,观察细致,颇有大家之风。太傅还问,是否有意将这些游记整理成册,刊印出来,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我大明初定的大好河山。” “什么?!”小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得向后一滑,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脸涨得通红,不是羞涩,是极狂喜,“太……太傅大人他……他真的这么说?” 那可是宋濂宋太傅! 当朝文宗,太子之师! 能得他一句评语,对天下读书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更何况是赞不绝口! “自然是真的,我岂会拿此事诓你。”朱英娆莞尔。 小一激动得浑身发抖,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溜烟冲进了后堂。 片刻之后,他捧着一叠厚厚的稿纸跑了出来,双手奉上,气息都有些不稳:“殿下!这是……这是小的最近写的!还请……还请您带回去,再让太傅大人斧正!” 朱英娆郑重地接过,对他的才华报以尊重:“好,我一定带到。” 拿到了游记,又见天色不早,朱英娆便起身告辞。 李元其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公主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他返回屋内,小一还处在巨大的兴奋中,一个人站在那儿,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握紧拳头,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印的模样。 管家于成端着茶走过来,见他这副魔怔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哟,这可了不得了。小一这是要一步登天,得太傅赏识,将来怕不是要给我们大明超市考个状元郎回来?” “状元郎!状元郎!”小二也跟着起哄,拍着小一的肩膀,“到时候你可就是咱们铺子里最有出息的了!可别忘了提携兄弟一把!” 众人一阵哄笑,小一的脸更红了,连连摆手,却怎么也掩不住那发自内心的喜悦。 在这片欢声笑语中,徐姿容也觉得该告辞了。 她站起身,走到李元其面前,暖阁的灯火映在她英气的脸庞上,添了几分柔和。 她几次欲言又止,心中那个盘桓已久的问题在唇齿间打转——你今日在军营,为何要那般……维护我? 话未出口,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姿容!磨蹭什么呢!天都黑透了,还不跟老子回家!” 徐达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门外,探进一个脑袋,粗声催促着。 他显然没注意到女儿脸上的复杂神情,更不懂这屋内的微妙气氛。 “父亲……”徐姿容心头一急,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冲散。她懊恼地跺了跺脚,只能匆匆对李元其福了一福:“李掌柜,我……我先告辞了。” 说完,便被风风火火的徐达一把拉了出去,转眼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飘散在寒风里的明日再会。 李元其看着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东家,”于成收拾着碗筷,好奇地凑过来,“听姿容姑娘的意思,这冰嬉的操练,如今是走上正轨了?”他眼中闪着期待,“咱们……年底能有机会亲眼看看那场面吗?” “当然。”李元其收回目光,嘴角带着笑意,“放心,到了年节,定会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布庄的席掌柜抱着一卷厚厚的册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一见李元其,眼睛都亮了。 “李掌柜!可算找着您了!”席全将册子往桌上一放,气息不匀地开口,“您瞧瞧!这都是上一批定了工服的店家,个个都满意得不得了!这是他们给介绍的新客,都在这名录上了!” 李元其翻开册子,眉头微微一挑。名录上不仅有应天府本地的商号,竟然还出现了扬州盐商和松江布之类的字样。 席掌柜喝了口小二递上的热茶,缓过劲来,兴奋地压低了声音:“李掌柜,您是不知道啊!您设计的工服,现在可不只是件衣裳了!有几个扬州来的货商,穿着咱们这儿的工服回去,在码头上那叫一个显眼,一个精神!一问,是应天府大明超市统一定做的,这下可好,整个圈子都轰动了!” 他越说越起劲,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红光:“现在外头都在传,说这大明超市的李掌柜是神人,什么奇思妙想都有!这工服,已经成了有脸面商号的象征了!好多外地的老板都托人来打听,就想也给自己的伙计置办上一身!” 这倒是意外之喜。 李元其没想到,一个无心插柳的工服设计,竟能借着商路传到外地,成了最早的品牌效应。 “席掌柜费心了。”他合上名录,“这些单子,我接了。三日后,你来取第一批样式图。” “好嘞!”席掌柜大喜过望,连连拱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提示音在李元其脑中响起。 【叮!支线任务:冰嬉扬威(初级)已完成!】 【任务评价:优秀。成功在京郊大营立威,并建立初步冰嬉训练体系,为后续御前献演打下坚实基础。】 【任务奖励发放:冬日限定商品——温暖牌围巾解锁!】 围巾? 李元其心中一动。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围巾这东西,简直是为这个季节量身定做的爆款。 夜深人静,伙计们都已歇下。 李元其独自坐在书房的灯下,面前摊着为那些新店家设计的工服草图,心思却已飘到了新商品上。 围巾…… 他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材质、款式、颜色、定价。 这东西,玩法可就多了。 最普通的,可以用寻常毛线织就,卖给普通百姓,保暖实用。 往上一个档次,可以用上好的羊绒,染色要更鲜亮,款式上可以加些流苏或者简单的花纹,卖给城中富户。 至于顶级的……他想到了系统商城里那些昂贵却华美的丝绸。 若是用贡品级别的丝绸,两面刺绣不同图案,再配上金线银线,那便不是凡品,而是足以让公主贵妃们都心动的奢侈品。 不同的消费群体,必须精准区分。 等开春了,这围巾还可以变成丝巾,又是另一片广阔的市场。 暖黄的灯火下,李元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一个人,静静地规划着一个即将席卷大明朝的商业版图。 第118章 大明超市冬日上新 翌日,天光乍破。 冬日早上的寒气还没有散去,于成已经带着小一小二把大明超市收拾好,准备开门了。 随着门板被一块块挪开,冬日清冷的晨光倾泻而入,照亮了店内的一切。 然而,就在光线扫过货架的一瞬间,三人同时顿住了动作。 “这……这是什么?” 小二最先开了口,他指着原本摆放着几样商品旁的货架,那里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排排色彩斑斓的织物,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那里,给素净的店铺平添了亮色。 于成眉头微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条天青色的。 入手的感觉让他吃了一惊,不但柔软,比上好的丝绸还要亲肤,捻了捻,摸上去竟有一股暖意顺着指尖传来。 “莫不是……西域来的新料子?”他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这等织物。 小一更是好奇,拿起一条鹅黄色的凑到鼻尖嗅了嗅,“没啥怪味儿,东家从哪儿弄来这些宝贝的?” 就在三人围着这堆不明织物啧啧称奇时,李元其打着哈欠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三人,径直走到货架前,随手拿起一条玄黑色的,手法娴熟地往脖子上一绕,一端从圈里掏出来,轻轻一拉。 那织物便妥帖地护住了他的脖颈,将整个人衬得愈发挺拔。 “这东西,叫围巾。”李元其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冬日天寒,围在脖子上,能挡风,能御寒。” “围巾?”于成念叨着这个新奇的词汇,眼睛一亮,“围在脖子上的……巾?” “正是。”李元其指了指那些色彩各异的围巾,“瞧见没,材质不同,价钱也不同。这些颜色鲜亮的,是寻常毛线织的,卖三十文一条,让咱应天府的百姓,人人都能过个暖冬。” 他又拿起一条触感更为细腻的驼色围巾,递给于成,“你再摸摸这个。” 于成接过,手掌接触的瞬间,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这手感……比刚才那条又好了不止一个档度! “这是羊绒的。”李元其揭晓了答案,“顶级的料子,保暖性最好。这个,一钱银子一条。” 一钱银子! 小一小二暗暗咋舌。 三十文他们还能理解,可一条围脖,竟要价一钱银子,这都够寻常人家几天的嚼用了! 李元其却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拿过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告示,让小二贴到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大明超市冬日上新,名曰围巾,御寒神器,多色可选,丰俭由人!】 告示一贴出,周边的邻居和路过的行人都被这告示吸引过来,不知道这大明超市又有了什么新鲜东西。 “哟,李掌柜又出新玩意儿了?” “围巾?干啥用的?快拿出来瞧瞧!” 当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围巾时,人群瞬间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特别是那些妇人女子,一双眼睛几乎要黏在上面挪不开了。 “哎呀,这大红色的可真喜庆!给我闺女来一条!” “掌柜的,我要那条绿的,配我新做的袄子正好!” 三十文的价格,对于稍有家底的市民来说,咬咬牙也能接受。 能用三十文买个新奇,又能实实在在地让家里人暖和一点,这笔账谁都会算。 一时间,柜台前人头攒动,铜板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而那标价一钱银子的羊绒围巾,虽问者寥寥,却也吸引了几个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驻足。 她们只是轻轻一摸,便再也放不下那极致的触感,低声商议几句,竟也爽快地买下几条。 店铺里热火朝天,唯有门口角落里立着的那几副滑雪板,依旧孤零零地无人问津。 它们通体光滑,造型奇特,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期间倒也有两个胆大的年轻人上来比划了两下,可那玩意儿踩在脚下又滑又难控制,折腾半天连站都站不稳,最后只能悻悻然地放弃。 于成一边忙着收钱,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那几副滑雪板,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 趁着人流稍歇的空档,他凑到李元其身边,压低了声音:“东家,这围巾的生意是好,可那滑雪板……您瞧,压根没人买啊。咱们铺子大多是蝇头小利,全靠走量。这滑雪板一件就顶咱们卖多少盐了,至今可就那个江宝买了一副,还是来闹事的……” 他担心,这件滑雪板怕是要砸在手里了。 李元其却只是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神望向门外。“急什么。”他的语气平静无波,“物有物主,时机未到罢了。” 李元其倒是觉得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还接受不了滑雪这么新奇的东西,所以暂时没有人想要购买。 就在此时,街对面走来一行五六人,皆是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为首一人面如冠玉,眼神中却带着倨傲。 此人正是礼部尚书陈尚书的独子,陈安。 “陈兄,前面那家便是了!”旁边一人指着大明超市门口拥挤的人群,语气里带着几分新奇,“就是那家大明超市,最近在应天府传得神乎其神。” 陈安闻言,不屑地哂笑一声。 他自然知道这家铺子,也知道老板叫李元其。 府里采买的下人早就换上了这里的精盐和白糖,母亲和妹妹也夸过那糖洁白如雪,味道纯正。 只是,那价格也着实昂贵,寻常百姓根本消受不起。 在他看来,不过是些奇技淫巧,哄骗些富户罢了。 一家商铺,能有什么了不得的? “走,进去瞧瞧。”陈安一甩袖子,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领着众人分开人群,迈步走入店内。 一进门,陈安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这铺子……好生奇怪! 没有传统店铺那种隔开主顾与货物的长长柜台,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高耸的货架,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满了商品。 客人们竟可以自己动手去拿取挑选,选好了再到门口一个角落统一结账。 毫无规矩! 不成体统! 更让他不解的是,那些客人脸上竟都带着一种满足的表情,仿佛在这里闲逛本身就是一种乐趣。 陈安的目光扫过货架上那些包装精美的香皂辣条,最终落在了李元其身上。 他看到那个年轻的掌柜正悠闲地品着茶,对满屋的喧嚣完全不在意,似乎是早就习惯这种环境了。 这铺子,这人,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第119章 宫里的贵客该到了 陈安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上。 他身边的狐朋狗友还在对那些花花绿绿的毛线围巾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言语间满是轻浮。 “瞧这玩意儿,颜色倒挺鲜亮,给府里的丫鬟一人赏一条倒是不错。” “三十文?也不贵,买几条回去逗逗小妾。” 陈安却充耳不闻。 他伸出手,指尖触及那驼色织物的一刹那,这手感柔软轻薄,比他见过的最顶级的江南丝绸还要温润三分! 他心中一动,想到了府里年迈的祖母和体弱的母亲,冬日里总是手脚冰凉。 若是能有这么一条…… 念头刚起,他便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店家,这个……怎么卖?” 话音刚落,李元其从柜台后起身看向陈安,面无表情。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安的脸一下就红了。 那个在园游会上,让自己一行人颜面扫地的商贾! 之前远远看着,只觉得此人气质不凡,如今近距离一看,倒觉得李元其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 被他这么一瞧,自己刚才那点小心思,好像全都被看穿了,羞耻感瞬间冲上了天灵盖。 “哼!” 陈安猛地收回手,仿佛那围巾是什么烫手山芋。 他脸色由红转青,下巴高高抬起,用一种挑衅的语气冷哼一声:“什么破烂玩意儿!手感绵软,毫无风骨,非男子所用!” 说罢,他像是生怕被人看出心虚,重重一甩袖袍,转身便走,动作极快。 “哎,陈兄,怎么了?” “陈安,等等我们啊!” 剩下的几个公子哥儿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不还看得好好的吗? 但见陈安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他们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好尴尬地对着店内众人干笑两声,也跟着出去。 小二张了张嘴,本想上前介绍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他挠了挠头,看着那几人狼狈的背影,满脸困惑地凑到李元其身边:“东家,这几位公子……是来砸场子的?” 李元其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砸场子?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他瞥了一眼门口,“不过是些熟面孔罢了。前些日子在城南的园游会上,见过一次。” 于成闻言,立刻想了起来:“哦!是那几个嘲笑东家您是商贾,结果被您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的纨绔?” “脸皮薄,又爱面子。”李元其的评价一针见血,“想买,又拉不下脸,只能找个由头跑了。放心,不出半个时辰,必会派下人来买。” 他端起茶杯,满脸轻松。 “咱们不差这一笔生意。去,把后院新沏的雨前龙井端一壶来,算算时辰,宫里的贵客该到了。” 小二恍然大悟,连忙应声去了。 李元其掐算得没错,德公公是宫里的采买总管,为人谨慎,每月会亲自出宫为宫中添置些新鲜物事。 大明超市的精盐白糖早已是御膳房的专供,如今年关将近,宫中事务繁忙,德公公出宫的次数也少了,但今日是早就约定好的。 李元其起身,亲自从货架上取下各色围巾样品,每种材质颜色都挑了一条,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托盘上,端进了内堂的雅间。 这等贵客,自然要享受最好的服务。 …… 街对面,明月楼二楼的雅间内。 陈安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俊脸涨得通红。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身边那几个朋友正笑得前仰后合,一人指着他,上气不接下气:“陈安啊陈安,我算是服了你了!想给你家老夫人和伯母买东西,直说便是,做什么找那等蹩脚的借口?还毫无风骨?哈哈哈,一条围巾要什么风骨!” 另一人也凑趣道:“就是!我看你是怕了那李掌柜!不敢自己去买,这不,还不是乖乖让你家小厮跑了一趟?” 就在刚才,陈安派去的小厮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布包,里面不多不少,正是五条驼色的羊绒围巾和几条颜色鲜艳的毛线围巾。 被人戳中心事,陈安更是恼羞成怒:“胡说八道!我……我只是不与一介商贾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那李元其,确实比他想象的要有本事得多。 寻常商贾见到他们这群官宦子弟,哪个不是点头哈腰,极尽谄媚? 唯独此人,气度从容,对待他们的态度也跟对待普通百姓没有区别。 几人一边斗嘴,一边从窗口望向街对面的大明超市。 只见那铺子门口人流如织,进进出出,几乎没有断过。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买到新奇玩意儿的喜悦,与应天府其他店铺的冷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别说,这家店的生意是真好。”一个公子哥咂了咂嘴,颇为感慨,“我听说,他们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新。你们瞧见门口那几个古怪的木板了吗?”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几副孤零零立在墙角的滑雪板。 “那是什么?”陈安皱眉,他对这东西毫无印象。 “好像叫……滑雪板?”那公子也不确定,“听说是上次上新的,只是这玩意儿太古怪,至今还没见人买过。” 就在此时,雅间的门被推开,店小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烤羊腿走了进来。 他耳朵尖,正好听见了最后一句,便笑着插话了。 “几位公子,你们说的是李掌柜铺子里的滑雪板吧?” 陈安抬眼看他:“你怎知晓?” 店小二麻利地将菜肴摆好,脸上带着一股与有荣焉的神气:“嗨,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明月楼的东家,跟对面大明超市的李掌柜,那是莫逆之交!李掌柜那滑雪板可不是凡物,那叫冰上利器!前些日子,魏国公和郑国公还请李掌柜去牛首山,就是玩这个!听说现在京郊大营的将士们,都在用这玩意儿操练呢,叫什么……冰嬉!” 店小二说得眉飞色舞,仿佛自己也亲眼见过一般。 这番话也让陈安几人也对李元其有了新的看法。 魏国公徐达? 郑国公常遇春? 京郊大营? 一个商贾,竟然能和这两位大明朝最顶尖的国公爷扯上关系,甚至还将他的商品卖进了军营? 店小二见他们一脸震惊,更是得意,压低了声音,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不瞒几位公子,咱们东家说了,以后但凡是在咱们明月楼用饭的贵客,去对面大明超市买东西,提咱们明月楼的名号,都能给个优惠!这叫互惠互利!” 第120章 要做得滴水不漏 冰上利器? 听着威风,可一想到这玩意儿能让江公公的宝贝干儿子摔断胳膊,陈安的脖子就下意识地缩了缩。 江宝那个混世魔王,在应天府的纨绔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 连他都栽了跟头,自己这身子骨怕不是得在床上躺到开春。 他心里那点跃跃欲试的火苗,一下就灭了。 还是老老实实地赏雪饮酒来得安稳。 “咳,知道了。”陈安挥了挥手,“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好嘞!几位公子慢用!” 店小二眉开眼笑地躬身退下,转身拉开雅间的门。 也就在这一刹那,一道身影正巧从走廊另一头拐过来,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哎哟!”店小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不长眼的东西!”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店小二抬头一看,魂儿都快吓飞了,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还在口中议论的主角江宝! 此刻的江宝,左臂用上好的绸布吊在胸前,脸色阴沉,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满脸狰狞。 “江……江少爷……”店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小的该死,小的没看见您!” 江宝冷哼一声,根本懒得理会这等小人物,一脚踹在店小二的屁股上,骂骂咧咧地就要进隔壁的雅间。 就在他与那敞开的门擦身而过时,里面飘出的一句话,让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那滑雪板当真如此厉害?连江宝都……” 又是那个姓李的!又是他那该死的铺子! 自己的胳膊断了,非但没能让那姓李的伤筋动骨,反而成了这群人口中的笑料和那破木板的战绩? 他侧过头,透过门缝,一眼就认出了里面坐着的,正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陈安。 他本想立刻进去发作,但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陈安府上的小厮,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印着大明超市字样的布包放在桌角。 那布包……不正是从那家可恶的铺子里出来的吗? 江宝压下怒火,他非但没进去,反而整了整衣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自己的雅间,却将门留了一道缝,侧耳倾听。 果不其然,他听到了陈安等人的对话,听到了他们对那新奇围巾的赞叹。 围巾? 江宝眯起了眼睛,又是新玩意儿?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商贾,能有这等好运? 这些东西,若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再也坐不住,猛地推开门,几步就跨到了陈安的雅间门口,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哟,这不是陈兄吗?几位在这里雅聚,真是巧了。” 陈安等人见到江宝,也是一愣,连忙起身行礼。 毕竟江公公圣眷正浓,他们这些官宦子弟,谁也不想得罪这个小爷。 江宝的目光却径直落在了那个布包上,明知故问:“陈兄,这是买了什么新鲜物事?看着倒挺别致。” 陈安脸上闪过不自然,但还是让人将那驼色的羊绒围巾取了出来。 江宝伸手接过,指尖触碰的瞬间,眼神就是一变。 好东西! 这手感,这织法……确实精妙。 但他脸上却露出不屑,轻飘飘地将围巾扔回桌上。 “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这织法,我看也不过尔尔,府上那几个苏州来的绣娘,琢磨几日,怕是也能仿个七七八八。” 他这话,与其说是说给陈安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不再多言,敷衍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立刻对自己身后的小厮低声吩咐:“去!到对面那家铺子,把他们那种叫围巾的玩意儿,每一种颜色,每一种料子,都给我买一条回来!快去!” 小厮领命而去。 而这一幕,全被江府跟来伺候的老管家看在眼里。 老管家心中暗道不好。 自家这位小爷的性子他最清楚,这是又要跟那位李掌柜杠上了! 上次断了条胳膊还没长记性,这次若是再惹出什么祸事…… 他越想越怕,趁着江宝在雅间里大发雷霆的功夫,悄悄溜了出去,直奔宫门方向而去。 这事,必须得让江公公知道!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江府内,气氛却是一片肃杀。 绣房里,灯火通明。 七八个平日里飞针走线的绣娘,此刻却个个面色惨白。 在她们面前的绣架上,摊开着十几条色彩各异的围巾。 江宝吊着胳膊,在她们身后踱来踱去。 “怎么样?看明白没有!这么简单的针法,你们几个是猪脑子吗?养你们这么多年,连这点东西都仿不出来?” 他的咆哮声,让几个胆小的绣娘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太监,带着一身的寒气,大步跨了进来。 正是刚刚下值,便被管家拉回府中的江公公。 “孽障!你又在做什么!” 江公公一进门,看到这满屋子的围巾和战战兢兢的绣娘,再联想管家在路上添油加醋的一番话,顿时怒火攻心。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在江宝脸上。 “干爹!”江宝不闪不避,“干爹,您先别生气!您看这些东西!” 江公公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瞪着他。 江宝却一把抓起那条驼色的羊绒围巾,塞到江公公手里,声音压低:“干爹,您摸摸!这东西叫羊绒围巾,在那李元其的铺子里,一条就要卖一两银子!您再看这个……” 他又拿起一条普通的毛线围巾,“这个三十文。您想想,这一天得卖出去多少条?这就是一座挖不完的金山啊!” 江公公的手指在羊绒上摩挲着,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 再听到那惊人的价格,他眼中的怒火,果然渐渐被贪婪所取代。 “你想仿制?”他的声音已没了刚才的暴戾。 “没错!”江宝的眼睛亮得吓人,“我已经让绣娘们看过了,这针法并不复杂,只要找到合适的毛线,仿制出来易如反掌!那李元其能卖,我们为什么不能卖?凭什么让他一个人独占这天大的好处!” 江公公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但他比江宝想得更远,眉头紧锁:“胡闹!那李元其与魏国公郑国公关系匪浅,圣上对他似乎也另眼相看。你在应天府跟他打擂台,是嫌命长了吗?” “我当然没那么傻!”江宝早就想好了说辞,凑到江公公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干爹,咱们不在应天府卖!” 他眼中闪着光,“咱们仿制出来,就借着您手里的漕运便利,走水路,运到扬州或者松江府去卖!天高皇帝远,谁知道是我们做的?等赚到了银子,您在宫里上下打点,还不是更加如鱼得水?这才是长久的买卖!” 是啊,在应天府不行,在外地……谁管得着? 他看着手中的围巾,又看了看自己这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干儿子,眼中的犹豫,终于被贪念彻底吞噬。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此事,要做得滴水不漏!”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在这间小小的绣房里,一场针对大明超市的阴谋,就此拉开了序幕。 …… 而此刻的大明超市内,却是一片祥和。 打烊的时辰早已过了,但店内依旧灯火通明。 于成拿着算盘,手指翻飞,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小一和小二则在兴奋地清点着今日收到的铜钱和碎银。 他们三个人的脖子上,都围着一条颜色鲜亮的毛线围巾。 这既是东家给的福利,也是最生动的活广告。 今日不少客人,就是看到了他们脖子上的样品,才下定决心购买的。 第121章 不过是我江宝弹指一挥间的零头 “……乖乖,今天这一天,顶得上咱们过去一个月了!”于成拨拉着算盘珠子,他激动得脸颊泛红,脖子上那条宝蓝色的毛线围巾衬得他愈发精神。 “东家,您这法子可真是神了!”他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由衷地赞叹,“不瞒您说,今儿出门时风大,小的就围着这条,嘿,那叫一个暖和!一股暖流从脖颈窜遍全身,什么寒气都给挡在外面了。” 柜台另一头,小一和小二正埋头将一串串铜钱码成钱垛,闻言也抬起头来。 他们今日就是带着围巾进进出出跑来跑去,也没有觉得冷风刺骨了。 小二嘴里还叼着半根辣条,辣得嘶嘶抽气,眼睛却亮晶晶的:“可不是嘛!以前冬天出门,我娘总要我穿得跟个棉花包似的,现在围上这个,身上都能少穿一件!” 小一比较沉稳,他学着于成的样子,将脖子上的灰色围巾紧了紧,认真地点点头。 几人身上都裹着围巾,不但能保暖,也在给大明超市打广告,不少客人看到这稀奇的东西都会询问。 李元其斜倚在柜台旁,看着三个干劲十足的伙计,嘴角带着笑意。 他的员工福利,在这个时代堪称离经叛道。 铺子里的辣条香皂白糖,只要他们自己用,随时可以拿,从不记账。 他不是什么善财童子,只是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深谙人性。 堵不如疏。 小一小二正是贪嘴的年纪,你越是禁止,他们越是惦记。不如敞开了让他们吃,不出半个月,再好的美味也成了寻常物,自然就没了那份心思。 给他们自由,他们回报的,便是百分之百的忠诚。 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与江府,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鲜明对比。 江府的绣房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染料的味道。 地上堆满了仿制出来的围巾,颜色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可上手一摸,高下立判。 手感粗糙,针脚疏松,甚至有些还带着一股洗不掉的机油味,纯纯的残次品。 可江宝却毫不在意。 他要的不是以假乱真,而是形似。 只要能保暖,颜色看着新鲜,就足够糊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外地人了。 “少爷,大喜!大喜啊!” 老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 他身后跟着两个健仆,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箱子,放在地上。 箱子落地发出重重的响声,一听就知道这里面一定不少钱。 箱盖打开,里面哪是银锭,分明是晃得人睁不开眼的刺目银光! “北方那几处镇子,天寒地冻的,咱们这围巾一到,那些商队和富户跟疯了似的抢!”老管家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不过短短七日,这一批货,全数出手,净赚了整整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五百两! 江宝忍不住大口呼吸,就连被吊着的那条胳膊都觉得不疼了。 他伸手抓起一把碎银,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哈哈哈……好!好啊!”他放声狂笑,眼中满是轻蔑,“李元其!你个泥腿子,凭你也配跟我斗?你辛辛苦苦赚的,不过是我江宝弹指一挥间的零头!” 巨大的利润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当即命人取来一百两,让老管家送到宫里孝敬江公公,剩下的四百两,则毫不客气地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管家!”他眼神盯着那些疲惫不堪的绣娘,语气里带着催促,“告诉她们,手里的活不准停!给我日夜赶工,再做五百条出来!” 此言一出,几个本就精神不济的绣娘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连日来的高强度劳作,她们的手指早已被粗糙的毛线磨破,眼睛也熬得通红。 “少爷……这……姐妹们实在是……”一个胆子稍大的绣娘颤声开口。 “嗯?”江宝的眼神一下子扫过去,带着警惕的意味。 老管家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挡在绣娘们面前,堆起笑脸:“哎,几位姑娘辛苦了。咱们少爷也是为了江家的大业。这样,大家再加把劲,等这批货出手,少爷说了,重重有赏!到时候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任你们挑!” 一番画大饼的空头许诺,暂时压下了绣娘们的怨言,却也埋下了更深的隐患。 宫里很快传来了江公公的口信,并非嘉奖,而是警告。 “干爹说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来传话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将话一字不落地复述,“让您最近行事低调,切莫招摇。那大明超市风头正劲,圣眷在身,万万不可在应天府内与他起任何冲突。银子要赚,但命更要紧。” 江宝听得直撇嘴,心中老大不情愿。 他正享受着这种报复的快感,这话让他心里更加不服气了。 但他再嚣张,也不敢违逆江公公的意思,那是他权势的根源。 “知道了,啰嗦。”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走了小太监。 不过说是这样说,江宝确实收敛了许多。 他虽然还是命人加紧仿制,却只将货物偷偷运往外地贩卖。 在应天府的酒楼茶肆里,江宝出现的也少了,他现在是有了赚钱的办法,所以也少出门惹是生非了。 他以为自己这番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 殊不知,真正的风暴,早已在应天府的街头巷尾悄然刮起。 大明超市的围巾,火了。 彻底火了。 在这冬天,秦淮河冷风瑟瑟,但是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多了些点缀。 无论是乘坐华美马车的贵妇,还是行色匆匆的贩夫走卒,脖颈间,都围着一条围巾。 三十文的毛线围巾,保暖实用,寻常百姓咬咬牙也能买上一条,送给家里的老人孩子,那是冬日里最实在的温暖。 一两银子的羊绒围巾,更是成了达官显贵与富商巨贾们彰显身份的新宠,也是新的时尚,若是在没有买到,还要被其他人感慨一句落伍了。 那细腻的触感,那亮眼的光泽,无需任何言语,便已将穿戴者的品味与财力展露无遗。 第122章 这就是仿制品 门帘一掀,一股夹着雪籽儿的寒风灌了进来,旋即被店内的暖意融化。来人跺了跺脚上的残雪,露出一张精明的笑脸,正是布庄的席掌柜。 “李东家,生意兴隆啊!”席全一进门,看着码在桌上的一堆钱串子,心里暗暗咋舌。 这大明超市赚钱的速度,简直比他布庄纺纱的速度还快。 李元其从柜台后绕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席掌柜客气,还不是托了您的福。来,里边坐,看样衣。” 二人落座,小一有眼力见地端上两杯热腾腾的白糖水。 席全呷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暖甜直入心脾,浑身都舒泰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记满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李东家,上次跟您提过不少店家也想要您设计工作服,这是才拿过来的材料,您看着根据店铺的性质设计一下标识。” 李元其之前设计了不少店家的工作服,已经引领了应天府的时尚了,而且这种后世工装的理念,在这个时代简直是降维打击。 “行。”李元其点点头,“这些材料就先放在这里吧,我要研究一下才能看怎么设计新款的工作服。” “得嘞!”席全喜笑颜开,靠着李元其这些新奇的款式,他布庄的生意都拓宽了不少,应天府里好几家大商号都来找他订制类似的伙计服,指名就要大明超市同款。 生意谈妥,席全的目光却被于成脖子上那条宝蓝色的围巾吸引了,他微微眯起眼,摸了摸下巴,神情有些古怪。 “席掌柜,看什么呢?”李元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李东家,您这……围巾,可是有什么门道?”席全斟酌着词句,似乎在组织语言。 李元其以为他是没见过,笑了笑,随手从货架上取下一条崭新的玄黑色羊绒围巾,递给席掌柜的看:“没什么门道,就是个保暖的物件。来,席掌柜不妨试试,这手感,应天府独一份。” 他本想将围巾递过去。 谁知席全却摆了摆手,身子往后似乎在躲避,脸上那点古怪愈发明显:“哎,不必了不必了。不瞒您说,这玩意儿,席某在外地来的客商身上,见过几回了。” “哦?”李元其递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多了些疑惑。 系统出品,独一无二。 但是席全说见过,那就不可能是巧合。 “席掌柜的,你仔细说说,是什么样的?”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席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慑住,不敢怠慢,连忙回忆:“就是……跟您这个样式差不多,也是一条长布,能绕在脖子上。不过嘛……”他咂了咂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手艺糙得很,颜色也发木,针脚稀稀拉拉的,哪有您店里这些瞧着精细?跟您店里这些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明眼人一看便知真假。” 李元其听到这样形容,一下就明白了。 这就是仿制品! 而且这么快就流到外地去了! 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江宝那张愚蠢的脸,除了他,没人有这个动机,也没人有这个胆子。 好个暗度陈仓,不在应天府跟我硬碰硬,跑去外地割韭菜了? “多谢席掌柜告知。”李元其脸上也恢复了平静,但是眼底仍有些冷淡。 他将那条玄黑围巾重新放回货架,转头对小一吩咐,“去,取文房四宝来。” 席全一愣,不知他要做什么。 只见李元其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略一思忖,立马落笔。 一个简洁的图案跃然纸上,一个变形的篆体明字,外面套着一个圆圈,形似后世的品牌标识。 “席掌柜,”他将图纸推过去,“劳烦你,以后我这里所有的围巾,都在这个角落,用同色丝线,给我绣上这个标记。” 标记不大,绣在围巾一角,毫不显眼,却又独一无二。 席全何等精明,一看便知这是鉴别的手段,当即赞叹:“高!李东家此法甚高!如此一来,谁是真品,谁是滥竽充数的假货,一目了然!” 送走席全,大明超市也到了午饭时间。 于成从后厨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几人围坐一桌。 李元其扒拉了两口饭,将筷子一放,环视着三个吃得正香的伙计。 “有个事,跟你们说一下。” 三人立刻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 “从今天起,你们仨都给我留个神,”李元其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在街上,在茶馆,在任何地方,只要看到有人围着跟咱们店里差不多的围巾,但又不是从咱们店里买的,就多看几眼,记下那人的模样,从哪儿来,在哪儿落脚。” 于成一听,满脸困惑地放下了碗:“东家,这围巾……除了咱们这儿,莫非还有旁人会做?” 在他看来,围巾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地方能做,理应是东家独有的本事。 小一小二也是一脸茫然,他们在大明超市干活,早就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店里的东西,全是天下独一份,别无分号。 “会做?”李元其冷笑一声,嘴角勾起嘲讽,“照猫画虎罢了。我怀疑,已经有人在偷偷仿制咱们的围巾,卖到外地去了。” “什么?!”小二惊得嘴里的辣条都掉了下来,“谁这么大胆子?” “这不重要。”李元其摆摆手,“重要的是,咱们得防着。万一哪天,有人拿着粗制滥造的假货,跑到咱们店里来退换,或者借此闹事,败坏咱们的声誉,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于成一听这话,脸上的困惑瞬间变成了凝重。 他最是看重这大明超市的声誉,这不仅是他的饭碗,更是他人生价值的体现。 “东家说的是!”他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几度,“这叫防患于未然!咱们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最怕的就是地痞无赖上门搅局。万一真有那不长眼的拿着假货来讹人,影响了其他客官的心情,那损失可就大了!”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严重,当即表态:“东家放心!从今儿起,我这双招子就放亮点!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李元其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投向窗外。 第123章 他们上哪儿学这门手艺去 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中又飘起了细碎的雪沫子。 李元其的话音刚落,在一旁默不作声扒饭的老兵夏奇明却抬起了头,黝黑的脸上却带着几分困惑。 “东家,您是不是忒小心了?”他放下筷子,有些犹豫的开了口,放下了饭碗,有些不理解的搓搓手,“咱们店里的东西,别说仿了,那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就说那辣条和香皂,跟仙家法术似的,旁人想破脑袋也琢磨不透。这围巾也是一样,他们上哪儿学这门手艺去?” 夏奇明是上过战场的人,心思直来直去,在他看来,大明超市的一切都超出了常理,是无法复制的奇迹。 李元其闻言,脸上带着微笑,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咽下,眼神倒是多了些清明:“夏大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见钱眼开的聪明人。他们或许做不出咱们的精髓,但画虎不成反类犬,糊弄一下没见过真东西的人,足够了。咱们小心没大错。” 于成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一脸的义愤填膺:“东家说得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的名声可不能让那些腌臜货给毁了!” “知道了,东家!”小一小二也齐声应下,也是一脸戒备,信誓旦旦的跟李元其保证着。 “行了,吃饭。”李元其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 饭后,他披上一件厚实的棉袍,对着在柜台下打盹的猴子悟空招了招手:“悟空,走了,陪我出去溜达溜达。” 临出门前,李元其还找了一套衣服给猴子穿上,这样看起来更加像模像样了。 悟空一下子就蹿了过来,麻利地跳上他的肩膀,毛茸茸的爪子抓紧了他的衣领。 一人一猴走出店门,冬日的寒气立刻扑面而来。 西市的街道远不如往日热闹,青石板路上积着一层薄雪,行人个个行色匆匆,缩着脖子,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衣领里。 往日里那些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子,如今也稀稀拉落,只剩下几个卖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的还在寒风中坚守。 李元其心中不禁泛起感慨,这才是太平盛世下,寻常百姓最真实的冬日写照。 萧瑟,却也带着一股子顽强的生命力。 悟空可不管这些,它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致,兴奋地在李元其肩上抓耳挠腮,不时发出几声尖锐的叫唤,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几个胆大的孩童见它生得可爱,还从怀里摸出藏着的果子,远远地抛了过来。 悟空身手敏捷,凌空接住,剥开就往嘴里塞,吃完还不忘龇着牙,对着李元其一阵炫耀,仿佛在说瞧瞧你主人,还没我受欢迎。 李元其被它逗乐,伸手敲了敲它的小脑袋,目光随意地在街上扫视。 就在一个街角处,他的视线倏地定住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蹲在一个面摊前,呼噜呼噜地吸着面条。 寒风吹起他脖子上围着的一条东西,那分明是一条围巾,样式与大明超市的别无二致,只是…… 那材质,粗糙得像一块灰扑扑的脏毡子,颜色暗沉,毫无光泽。 针脚更是稀疏不能细看,一看就是劣质的仿品。 李元其的眼神也冷淡了下来。 他装作闲逛的样子,牵着悟空走了过去,在旁边一张空桌坐下,也要了一碗阳春面。 悟空则跳上桌子,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大汉。 “店家,给这位老哥加碗肉。”李元其声音温和,像只是个寻常的路人。 那大汉愕然回头,见是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连忙拱手:“哎哟,这怎么好意思?” “出门在外,相逢是缘。”李元其笑了笑,用筷子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围巾,状似随意地闲聊,“老哥这围脖瞧着可真厚实,挡风吧?” 一提起这个,大汉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摸了摸那粗糙的布料,嗓门洪亮:“那是!北地来的好东西!我跟你说,这玩意儿叫围巾,据说从关外传进来的新花样!我们那儿冷,离了它可不行。要一两银子一条呢,贵是贵了点,可值!” 一两银子! 李元其心里忍不住冷笑,江宝这厮,心比墨还黑! 用最烂的料子,仿了他的样子,卖的却是他顶级羊绒的价格! 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一副长了见识的表情:“哦?北地才有卖?我还是头回见。瞧这织法……倒是扎实得很。” “可不是嘛!”大汉被他捧得颇为受用,压低了声音,一副分享秘密的样子,“听说这东西金贵着呢,只有大商队才有路子弄到。兄弟你要是想买,可得找对门路!” 李元其此时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信息,他不再多问,三两口吃完面,付了钱,又给大汉桌上留了碟花生米。 “老哥慢用。” 他牵着悟空,跟大哥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了。 既然已经打听到想知道的事情了,接下来就是要顺腾摸瓜看看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江宝。 虽然李元其还不确定,但是心里也有了怀疑的对象。 走在回店的路上,凛冽的寒风吹得他脸颊生疼,但他的心思却比这风雪还要冷。 他本有开分店的想法,但深知应天府的根基未稳,客源还需慢慢积累,所以从未有过对外销售的计划。 可是现在大明超市的仿制品已经卖到外地了,这不是个好事情。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仿冒了,这是在败坏围巾这个新生事物的名声。 长此以往,等到他的真品走出应天府时,世人恐怕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个值几十文的粗劣玩意儿。 看来,这北地,非去一趟不可了。 李元其脚步不停,顺手在路边买了一包糖葫芦拎在手里。 回到温暖如春的大明超市时,于成和夏奇明正凑在一起,研究货架上新摆出来的香皂样品。 他将零嘴往柜台上一放,解下棉袍。 “都过来一下。” 于成夏奇明和小一小二立刻围了过来,看着他严肃的神情,都不太敢说话了。 第124章 相逢即是缘 李元其正要开口,将自己去北地的决定和盘托出,店门上挂着的黄铜铃铛却响了起来。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门帘被一只大手掀开,一个魁梧的身影裹着一身风雪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李元其方才在面摊上遇到的那个虬髯大汉,他脖子上那条劣质的仿冒围巾,在超市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格外扎眼。 “哟,小哥,你也在这儿?” 那大汉一眼就瞧见了柜台旁的李元其,黝黑的脸膛上顿时堆满了惊喜。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大手在自己满是补丁的皮袄上拍了拍,想拍掉一身的寒气。 “俺还当是谁呢,缘分,真是缘分!没想到在这也能碰上你!”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显然还记着那一碗肉的情分。 于成和夏奇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这人是谁? 怎么跟东家认识? 看这打扮,粗手大脚的,脖子上还围着那一看就不对劲的围巾,莫不是来找茬的? 夏奇明更是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身子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李元其侧前方。 李元其抬手微不可查地向下压了压,示意夏奇明稍安勿躁,随即脸上漾起温和的笑意:“老哥,这么巧。我可不是来买东西的,这家店,就是我开的。” 小一小二则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闯入的贵客。 “啥?!”那大汉的眼睛上下地打量着李元其,又环顾了一圈这窗明几净,摆满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商品的店铺,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的老天爷!小哥你这……真人不露相啊!俺还以为你也是跟俺一样,进城来开开眼界的!” 他挠了挠头,脸上又是惊奇又是尴尬。 方才在路上,听人说西市开了家神仙铺子,叫大明超市,里面的东西都是独一份。 他刚卖了张上好的狼皮,手里揣着几两滚烫的银子,正琢磨着给家里婆娘和老娘扯几尺新布,便寻了过来。 哪成想,这神仙铺子的东家,竟是刚才请自己吃面的年轻人。 李元其脸上带着笑,侧身让开通路,说话也客气了许多:“老哥别站着,快进来看看。相逢即是缘,喜欢什么,今天我给你算便宜些。” 大汉的注意力立刻被货架上的商品吸引了过去。 他的目光扫过那堆在一起的香皂,又落在码放整齐的白糖和精盐上,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这些东西,在北地可都是稀罕物,比金子还精贵。 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门口不远处的一排货架上。 那里,挂着一排排色彩鲜艳的围巾。 “咦?”他发出一声惊疑,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拿起一条宝蓝色的羊绒围巾。 那围巾一入手,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这东西在手里明显感觉就不一样,触手升温,摸着又柔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条又硬又糙的仿品,两相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那条所谓的北地好东西,在这条宝蓝色围巾面前,简直就是一块用来擦脚的破布! “这……这也是围巾?”他喃喃自语,脸上满是困惑,“怎么……怎么跟俺这个差这么多?” 小一小二早就憋不住了,尤其是小二,一见这汉子进门就盯上了他脖子上的仿品。 小二此刻得了机会,立刻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学着于成平日里教的,开了口:“这位大哥,您有所不知。我们大明超市的围巾,那可是有讲究的。您手里这条,用的是西域进贡的上等羊绒,由咱们铺子里的独门工艺织就,您再摸摸看,是不是既轻便又保暖?” 大汉依言又仔细感受了一番,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震撼,最后化为恍然的恼怒。 他猛地扯下自己脖子上的仿品,往地上一扔,骂骂咧咧:“他娘的!俺就说!关外那帮孙子心黑!这么个破烂玩意儿,收了俺一两银子!跟你们这一比,简直是拿沙子糊弄人!” “老哥,这围巾怎么卖?”他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元其。 “羊绒的,一两银子一条。”李元其报出价格。 “值!太值了!”大汉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点了二两银子拍在柜台上,豪气干云,“给俺拿两条!这条蓝的,再来条……嗯,那条枣红的!俺带回去给俺婆娘和老娘,她们戴上,这个冬天肯定不受冻了!” 一两银子,买一条破布般的仿品,和一两银子,买一条的真品。 这笔账,就算是再粗心的人也算得明白。 于成和夏奇明见状,心中的警惕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豪。 东家的东西,就是这么硬气! 李元其接过银子,示意小二将围巾用油纸包好,他看着那大汉喜滋滋地将两条围巾揣进怀里,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听老哥的口音,是打北地来的吧?北地天寒,除了这围巾,还缺些什么过冬的物件吗?” 这正是他最想知道的。 江宝既然已经把仿品的渠道铺到了北地,那说明那边有巨大的市场。 “缺?”大汉闻言,苦笑一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嗓门都低沉了几分,“小哥,不瞒你说,咱们北地,除了不缺好皮子和一身力气,啥都缺!吃穿用,样样都金贵。天一冷,滴水成冰,除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能暖和点,就没别的法子了。” 吃肉取暖…… 李元其眸光一闪,还没开口,一旁机灵的小二已经领会了精神。 他快步走到另一个货架,取下一个造型奇特的银色铁桶,献宝似的捧到大汉面前。 “老哥,您瞧瞧这个!”小二拧开盖子,一股温热水汽冒了出来,“这叫保温桶。今天早上灌进去的热水,到现在都还烫手呢!您想啊,要是打猎出门,带上这么一桶热水,或者一桶热乎乎的肉汤,随时都能吃口热的,那得是多得劲的事儿?” 大汉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探了探桶口,立刻被那股热气烫得缩了回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神了!这玩意儿真是神了!有了它,俺婆娘就不用天天守着灶火给俺热饭了!” 区区一条仿冒的围巾,在大明超市琳琅满目的黑科技商品面前,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元其的商业帝国,根基远比江宝想象的要稳固得多。 最终,这位来自北地的猎户,几乎花光了卖狼皮得来的所有银子。 他不仅买了两条围巾,还扛走了一个大号的保温桶,外加两大包精盐和白糖,心满意足得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临走前,他郑重地对着李元其一抱拳,声音洪亮:“李东家!俺老张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趟应天府,来得值!啥时候……您这铺子要是能开到我们北地去,那我们北地的爷们,都得给您立长生牌位!” 说完,他哈哈大笑着,扛着他的战利品,消失在门外的风雪之中。 李元其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的背影,“听见了吗?”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自己的几个伙计,“客人,已经在北地等着我们了。” 第125章 不能毁在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手上 李元其的话也让几人都心里振奋起来,大明超市如今在应天府的名气已经打出来了,靠着这些别的店铺无法复刻的商品,已经是屹立不倒了。 如今连仿制品都能被卖到北地去,他们心里也充满了希望。 于成和夏奇明对视一眼,胸中也涌起一股热流。 东家这番话,也是在告诉他们以后的发展。 “东家,都听您的!”小一小二异口同声,脸上满是兴奋,他们算是大明超市最原始的员工,一切都听李元其的安排。 “先别急着高兴,”李元其摆了摆手,脸上的激动也转化为一贯的从容,“活儿都干完了?收拾干净,后院说话。” 众人闻言,立刻开始最后的整理。 半刻钟后,后院的小石桌旁,几人围坐,炉子上温着一壶热茶,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李元其无意识的打着响指,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样开展北地的销售计划了。 “老张的出现,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他开门见山,“北上之事,势在必行。但有两个问题,摆在眼前,不解决,寸步难行。” 于成眉头微蹙,接过话头:“东家说的是……人手?” 他如今虽是管家,但毕竟是读书人出身,想得长远。 如今超市里算上东家,满打满算也就是五个人,维持京师本店的运转已是极限,何谈去千里之外的北地开疆拓土? “没错,”李元其颔首,“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更要紧的,”他眼神一闪,想到了仿制品的事情,“便是那个藏在暗处,仿冒我们东西的苍蝇!” “围巾上加了防伪的暗记,确实能让仿品无所遁形,但治标不治本。今天他能仿围巾,明天就能仿香皂白糖!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名声,不能毁在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手上!” 夏奇明听到这些话,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试探着开口:“东家,要不要我……” “不用,”李元其抬手制止了他,“我们是生意人,不搞打打杀杀那一套。但根子,必须得刨出来!” “还用想吗!”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小二突然激动地一拍大腿,“肯定是那个江宝!从开张到现在,上门找茬的就他一个!那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心眼比针尖还小!” 于成也很认可,忍不住点点头,补充道:“小二说的有理。江宝背后是江公公,在宫里有些门路,能搞到些稀罕的材料也不足为奇。而且,他有动机,更有这个能力组织人手去仿制。” 话虽如此,但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现在没有证据。 江宝是太监干儿子,身份特殊,没有铁证如山,谁也动不了他。 一时间,后院又陷入了沉寂,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炸花声。 “要不……”小二挠了挠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压低了声音,“咱们趁着这两天歇业,去他府上瞅瞅?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总不能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进出货物吧?” 这个提议,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对啊!守株待兔! 李元其赞许地看了小二一眼,这小子,鬼点子是真多。 “这个法子可行!”他当机立断,一锤定音,“不过,人不能都去。于成和小一小二你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留在店里。我跟夏大哥去。” 夏奇明立刻挺直了腰板,时刻做好要动手的准备。 “就这么定了!今晚就去!” …… 子时,江府。 江府前门紧闭,连个灯笼都没挂,一副闭门谢客的模样。 然而,若绕到后巷,侧耳倾听,便能察觉到那高墙之内,隐隐传来的人声嘈杂与器物碰撞之声,与前门的死寂形成了反差。 李元其与夏奇明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后巷最阴暗的角落。 “墙太高了,不好翻。”夏奇明压低声音,常年在军中养成的警惕性让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行动的难度,“而且,墙头肯定有防备。” 李元其眯着眼,打量着那足有两丈高的院墙,心中盘算着对策。 以他宗师级的身手,翻过去不难,但难的是不惊动任何人。 就在他凝神之际,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谁?!” 夏奇明反应极快,猛然转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浑身肌肉也紧绷! 李元其也是心中一震,他的感知何其敏锐,竟没发现有人靠近! 月光下,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探了出来。 “东家,夏大哥,是我!” 来人竟是小二! “胡闹!”李元其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刚要开口呵斥,却被小二接下来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只见小二指了指不远处墙角下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洞,兴奋地压着嗓子。 “东家,别生气!我刚才绕了一圈,发现那儿有个狗洞!我身子小,能钻进去!”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院墙的根基处,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似乎是专为府里的大狗进出所留。 李元其的怒火瞬间被惊愕取代。 李元其看出一定是于成在背后教的小二。 想来于成早就料到这小子不肯安分,肯定早就交代了小二万一跟去了,切记利用自己年纪小的优势,就算被发现了,也能扮作迷路的小乞儿,不容易引起怀疑。 江府里的人,对一个半大孩子,警惕心总会低一些。 真是人小鬼大! 看着小二那双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眼睛,李元其心中的那点火气彻底散了。 风险与机遇并存,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 “有把握吗?”他沉声问。 “有!”小二拍着胸脯,小脸上满是自信,“于成哥都教我了,进去就找柴房或者人少的角落躲着,只看不说不动手,一有不对劲,立马就溜!他们抓不住我!” 李元其与夏奇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 “好!”李元其终于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碎银递给他,“记住,安全第一!探到什么不重要,人必须给我囫囵个儿地出来!” 第126章 谁知道是进了狼窝 夏奇明眉头一紧,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沉稳,“听着,小子,进去后若遇上麻烦,或是半柱香内没动静,就学两声杜鹃叫。我们在外面接应你。” 他常年行伍,心思缜密,凡事都想好了退路。 一个半大孩子潜入虎穴,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夏大哥放心!”小二胸膛一挺,压着声音,“叫声一响,你们就往巷子口撤,别管我!我自有办法脱身!” 说完,他不再迟疑,猫着腰,身子一缩,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黑漆漆的狗洞。 墙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元其与夏奇明屏住呼吸,耳朵贴着冰冷的墙壁,时刻准备着接应小二。 而墙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刚一钻进来,一股混杂着煤烟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眼前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全然不像是什么歇息了的府邸,倒是热闹的很! 几十个下人端着托盘,行色匆匆地穿梭在抄手游廊之间,脸上不见半点笑意,只有麻木。 小二心里也满是疑问,乖乖,这江府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个的在干什么? 他不敢在原地多待,借着假山和廊柱的阴影,身形闪动,朝着灯火最亮的主院方向摸去。 刚绕过一丛翠竹,就听见两个端着空食盒的小厮压着嗓子交谈。 “后院那帮绣娘,真是可怜,听说又有一个累倒了,烧得跟炭似的。”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让管家听见,扒了你的皮!江爷的脾气你不知道?他说过,累死也得把活干完!”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好的人,被骗进来,跟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似的,想飞都飞不掉了。” 绣娘? 小二心里也多了几分警醒,瞬间将这两个字与自家被仿冒的围巾联系在了一起。 他脚下更轻,循着声音的源头,悄悄贴近了一座假山之后。 假山后,几个仆妇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脸上满是同情。 “听说了吗,为了让那帮绣娘听话,江爷把她们的卖身契都扣下了,还派人去她们家里问候了一遍!” “何止啊!简直是造孽!都是些良家女子,就因为手艺好,被高价骗进来,谁知道是进了狼窝!”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陡然响起,让众人一下子都闭嘴了。 “都聚在这儿嚼什么舌根子?手里的活儿都干完了?一个个都想去陪绣娘们做伴儿是不是!” 众人闻声,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 只见江宝一身华服,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脸谄媚的管家。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扫过众人,目光里满是鄙夷。 “再让我听见一句废话,统统拉出去打二十板子,扔到柴房里饿三天!” 下人们不敢反抗,一个个连滚带爬地散了。 江宝冷哼一声,似乎尤不解气,一甩袖子,朝着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走去。 小二心念电转,这孙子肯定是去看绣娘了! 他立刻矮下身子,借着夜色的掩护,远远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那是一处与府邸其他地方隔绝开来的独立小院,门口甚至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看守。 院门一开,一股布料的霉味就传了出来。 小二从墙角的缝隙里望进去,只见十几个女子坐在灯下,身前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羊绒线,正埋头飞针走线,仿制着货架上那几条眼熟无比的围巾! 正是大明超市的爆款! “手都给我放快点!”江宝的声音尖利,在着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出,“耽误了爷发财,就把你们一个个卖到北地的窑子里去!让你们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家人!” 女人们的身子明显一颤,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却无一人敢抬头。 江宝满意地巡视了一圈,这才带着管家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 “哼,一群贱骨头,不吓唬吓唬就不老实。” 两人走在回廊下,管家凑趣地躬着身子:“还是少爷您有手段。不过,这批货催得这么紧,那些北地佬……真就那么好骗?” “噗嗤!”江宝笑出声,满脸不屑,“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给他们点好颜色看看,就当是天上的宝贝了!咱这仿的,料子是次了点,手工是糙了点,可架不住便宜啊!他们懂个屁!到时候银子哗哗地流进口袋,他们还得谢谢咱爷们给他们带去好东西呢!” 他言语间充满了对北地百姓的蔑视,又为自己能从这些蠢货身上榨取钱财感到高兴,说到这些事情的适合,脸上也多了些贪婪。 管家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进言:“江爷,要不……还是给绣娘们一点甜头?万一她们狗急跳墙,把事捅出去……” “甜头?”江宝猛地站住脚,回头瞥了他一眼,“她们的卖身契,她们家人的性命,都攥在手里!这就是最好的甜头!一群娘们,还能翻了天不成?给我看紧了!别让她们死了就行!” 管家被他看得脖子一缩,连声称是,再也不敢多言。 看着两人走远,小二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江宝,简直不是人! 他瞅准一个空当,趁着守卫换班的间隙,身子一闪,溜进了那座小院。 他的突然出现,让埋头苦干的绣娘们吓了一跳,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小二。 “别怕!”小二压低声音,飞快地亮明身份,“我是秦淮河畔大明超市的伙计!我们东家已经知道这里的事了,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一句话,让这些绣娘们有了希望。 一个年岁稍长的绣娘站了起来,她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摇了摇头。 “小哥儿,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是,没用的。”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围的同伴,嘴角带着苦笑。 “我们的卖身契,都在江宝那个恶贼手上。我们都是被他用卑劣手段骗来的,家里的父母兄弟,也都被他派人盯上了。我们是普通人家,哪里斗得过他……我们要是跑了,家里人就全完了啊!” 第127章 八成是发了什么横财 话音未落,那年长的绣娘腿一软,竟是第一个跪了下来,她这一跪,也让众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满屋子的女人呼啦啦跪倒一片,瘦弱的肩膀在灯下颤抖,压抑的啜泣声比放声大哭更让人难受。 “小哥儿,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家人!” “我们在这儿没日没夜地干,眼睛都快瞎了,再这么下去,人就废了啊!” 她们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 这些人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不见天日,仿制着那些本该带来美丽的围巾,却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她们在这里完全跟坐牢没区别,还要忍受江宝的催促,抓紧时间赶工。 小二心里堵得慌,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连忙扶起最前面的大姐,眼圈发红,重重点头:“各位姐姐放心!我们东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你们且忍耐几日,务必保重身子!等我们的信儿!” 他知道此刻多说无益,承诺再多,不如来点行动,当务之急,是把消息带出去! “我得走了!”他看了一眼门外晃动的灯笼影子,不再犹豫,“你们千万别声张!” 说完,他一个闪身,再次隐入黑暗,提着一口气,又溜回了后墙根。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记忆中的鸟鸣,发出了两声短促的杜鹃啼叫。 “布谷,布谷。” 墙外,李元其的耳朵一动。 听见小二的信号后,夏奇明那紧绷着的身体也瞬间松弛下来,小二是安全的,立马上前应了一声。 “来了!” 就在小二的声音响起之前,两人也并非枯等。 李元其借着夜色,绕到了江府前门附近。 几钱碎银子递过去,那守门的家丁哈欠连天,嘴巴立刻就松了。 “……要说怪,就是府里管家最近总往外跑,每次都带着好几辆大车,神神秘秘的。不过每次回来,咱们江爷都乐得合不拢嘴,赏钱也大方!” 此刻,夏奇明压着嗓子,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东家,听那家丁的意思,这事恐怕不光是江宝一个人在搞鬼。几大车的货往外运,这可不是小数目。” 李元其点了点头,他也同意这个观点:“不错,江宝只是个跳梁小丑,背后恐怕还有一张网。一条船上,不会只有他一个掌舵的。” 正说着,那两声杜鹃叫传来,两人被打断了思路,立刻奔向后巷的狗洞。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敏捷地从洞里钻出,灰头土脸,正是小二。 夏奇明一把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见他毫发无伤,这才彻底放下心。 “走!”李元其吐出一个字,此时也不方便在这里说话,还是抓紧回去。 一回到大明超市,灯火点亮,小二连口水都来不及喝,着急忙慌的将府内见闻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当他说到江宝用绣娘家人的性命相威胁时,夏奇明忍不住气得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畜生!简直猪狗不如!” 小二也是义愤填膺,眼睛通红:“东家,那些姐姐太可怜了!她们的卖身契都在江宝手里,根本不敢跑!咱们得想个办法把她们救出来!” 李元其听完小二这些话,虽然心里也气愤,但是目前还是要想清楚要怎么做,不然救不了这些绣娘,反而还会害了她们。 “别急。这反倒是好事。” “好事?”小二和夏奇明都愣住了。 “江宝用家人威胁她们,逼她们做仿品。这意味着什么?”李元其的嘴角勾起冷笑,“这意味着,比起我们,那些绣娘才是最希望江宝完蛋的人。敌人手里的刀,若是能为我所用,那便是天下最锋利的武器。” 他又想到另一层。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知识产权保护法。 就算他去报官,官府顶多也就是判个商业纠纷,罚点钱了事。 江宝这种有背景的,怕是连罚钱都免了。 “看来,光靠咱们自己还不够。这东西,得在官府挂个名号,备案存底。否则这仿冒的野草,今天割了,明天就长,烧都烧不尽。”李元其心中暗自盘算,这事或许还能借东家的势敲打一下某些人。 而此时的江府,却是另一番光景。 江宝正对着铜镜,得意地欣赏着自己新换的杭绸衣衫,手里掂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银子碰撞的声音让他浑身舒坦。 最近仿制的围巾在北地大卖,银子也赚的越来越多,他的腰杆子也挺得笔直。 “爷,您这是要出门?”管家凑了上来,脸上堆着笑。 “废话!”江宝斜了他一眼,把那鼓囊囊的钱袋往腰间一挂,“挣了这么多银子,藏在家里发霉吗?当然是要出去让全应天府的人都开开眼,看看谁才是爷!” 管家额头开始冒冷汗,连忙劝阻:“哎哟我的好爷,咱们现在风头正劲,还是低调些好。万一被那大明超市的人盯上……” “盯上?”江宝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一脚踹在管家屁股上,“他盯上又如何?他有证据吗?再说了,干爹是宫里的江公公!他一个泥腿子商人,拿什么跟斗!” 他越说越亢奋,一把推开管家,大摇大摆地就往外走。 管家拦不住,只能苦着脸跟在后面。 一上街,江宝像是换了个人。 他故意把装满银子的荷包露在外面,走得四平八稳。 见到路边有乞丐,他眼皮都不抬,直接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啪地一声扔进破碗里,那动静大得半条街都听见了。 乞丐当场就懵了,看着碗里至少一钱的银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看什么看!爷赏你的!”江宝尖着嗓子嚷嚷,满脸的张扬。 这一路上,他见人就赏,不管是卖唱的还是耍猴的,碎银子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街上的百姓都看傻了眼,纷纷议论起来。 “嘿,那不是江公公的干儿子吗?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谁知道呢,以前可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天怎么转性了?” “啧啧,瞧他那得意的样儿,八成是发了什么横财!” 第128章 岂不是神兵天降 街上的人吵吵嚷嚷的,很快就传了起来,江宝那副暴发户的嘴脸,被人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很快就成了秦淮河畔最新的谈资。 “听说了吗?江公公那个干儿子,今天跟疯了似的,见人就撒银子!” “可不是嘛!那银子像是大风刮来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哼,指不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发了昧良心的横财!” 议论声不大不小,正好飘进李元其的耳朵里。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豪奢,江宝的钱,每一文都沾着那些绣娘的血泪。 李元其在心中默念:“系统,对于这种大规模的仿冒,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核心利益受到侵害,触发支线任务:独一品牌。】 【任务描述:在仿冒品泛滥的市场中,建立大明超市不可动摇的品牌信誉。让正品深入人心,让仿品无所遁形。】 【任务奖励:系统权限升级点+100,解锁全新商品类别。】 李元其虽然有一些不爽,这系统从不给直接的解决方案,但它指明了方向。 没错,堵不如疏。 追着仿冒品打,永远都是被动的。 只有让自己的品牌成为一个标杆,才能从根源上斩断那些觊觎的黑手。 这是一场新的战争,一场品牌的战争。 “于成,”他抬起头,声音沉稳,“备一份我的名帖,再取一条最新的羊绒围巾,咱们去一趟应天府府衙。” “东家,您这是……”于成有些不解。 李元其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脸上也多了些自得:“去报案。” 应天府府衙,朱漆大门,石狮威严,来往的差役个个神情肃穆。 当值的官吏原本正打着哈欠,一听是商贾报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当是些鸡毛蒜皮的商业纠纷。 “姓名,所为何事?” 李元其递上名帖和那条包装精美的围巾,开了口:“草民李元其,乃大明超市东家。今日前来,是为备案。我这铺中所售之围巾,工艺独特,近来恐为宵小之辈仿制,扰乱市场。草民尚无线索指明何人所为,但为防患于未然,特来官府呈报,留个底档。” 那官吏一听大明超市,再看到名帖上李元其三个字,此刻也不犯困了。 这位可是几位国公爷都交好的商贾,背后还有更大的人在保护着,谁敢怠慢? 他立刻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重神情,仔仔细细将李元其的话记录在案,又拿起那条围巾反复端详,口中啧啧称奇:“李掌柜放心,此事我等已记录在册。若有任何线索,可随时前来通报,府衙定会为你做主!” 从府衙出来,李元其虽然清楚这件事情官府不一定会管,但是至少有了记录。 这一步棋,看似无用,实则是在棋盘上布下了一颗关键的棋子。 日后发难,便是师出有名。 数日后,城外军营。 一片被清理出来的巨大冰场上,数百名军士正随着尖锐的哨声,进行着整齐划一的动作。 冰场高台上,徐姿容一身利落的紧身武服,手持令旗,英姿飒爽。 她喊着口令,声音穿透寒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左旋!右转!龙抬头!!” 随着她一声令下,冰面上的军士们瞬间变换阵型,脚下的冰刀划出优美的弧线,在这冰面上自由穿梭着,变化着各种阵型,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李元其一行人赶到时,正巧看到这一幕,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天呐……”小一和小二两个半大少年,瞪着眼睛,满脸吃惊,“徐姑娘也太厉害了吧!这才多久,就把这些兵大哥训得跟一个人似的!” 于成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满眼都是惊叹:“此非寻常舞乐,而是战阵之舞!于方寸冰面之上,演练进退攻防,既有金戈铁马之气,又有灵动飘逸之美,精妙绝伦!” 夏奇明这个退役老兵,看得更是热血沸腾。 这些将士们的气势把他的思绪又带回到当初在战场上的情景了,此时夏奇明也忍不住鼓掌:“好!好一个冰嬉!你们看他们的精气神,跟之前那副懒散样判若两人!这玩意儿不仅能操练兵士,还能磨掉他们的傲气,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高!实在是高!” 冰嬉结束,军士们齐刷刷地收刀而立,冰面上留下一片纵横交错的深刻划痕,但是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完全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徐达站在一旁,看着女儿,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他捋着胡须,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哈哈哈哈!瞧见没!这就是我徐达的女儿!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一通猛夸,让刚刚走下高台的徐姿容脸颊通红,那股指挥千军的飒爽劲儿瞬间消失,羞赧地躲到了李元其等人身后。 “爹!您就别说了!” 小一激动地掏出随身的小本子:“不行,我得记下来!这太震撼了!那些兵大哥在冰上简直跟在平地上一样,不,比平地上还快!这要是在战场上,岂不是神兵天降?” 李元其含笑看着这一切,心中同样感慨万千。 他转向徐达和常遇春,拱了拱手:“看来将士们已是训练有素。不知这年底的正式大典,定在何时?若是在宫中献艺,那场地可得提前备好。” 不等徐达开口,心直口快的常遇春一拍胸脯,抢着回答:“元其老弟放心!宫里的冰场早就弄好了,比这儿的还大还平整!就等着这帮小子们去给陛下和娘娘们开开眼了!” 李元其点点头,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包裹,笑着打开。 里面是几条款式新颖的羊绒围巾,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几位,这是我大明超市刚上的新款,比之前的更厚实些。天寒地冻,大家又是为国操劳,这点心意,聊作御寒之用。”他将围巾一一递给徐达、常遇春和徐姿容,“也算,提前预祝咱们的冰嬉大典,一鸣惊人!” 第129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姿容将那条暖驼色的羊绒围巾绕上脖颈,一股温软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冰场上的寒气,连带着她眉眼间都柔和了几分。 这东西确实是好,一下子就不冷了。 她纤长的手指抚过细腻的绒毛,触感好得让人心安。 “确实暖和。”她抬起头,一双杏眼望向李元其,话语里带着关切,“店里……最近还好吗?” 不等李元其开口,一旁的于成已笑着上前一步,对着徐姿容深深一揖。 他这管家做得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一眼就看穿了这位大小姐口是心非下的那点惦念。 “回徐姑娘的话,托您的福,超市一切都好。冬日里,保温桶和围巾卖得尤其红火。”于成顿了顿,话锋一转,转头提到了店里的对徐姿容的想念,“只是,柜上少了徐姑娘的爽利劲儿,我们几个都念叨着呢,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大家伙儿都盼着您早日归来坐镇。” 于成这番话就是说到了徐姿容的心里,他早就看出来徐姿容在大明超市需要被认可,这样说也让徐姿容心里舒服很多。 这话确实让徐姿容听了心里很暖,她原来还担心大家对于她的离开会习惯,现在看来大家还是惦记着她的。 她在这里操练兵士,虽是为国效力,但是却远离了她的交友圈。 她一个国公府的千金,跑去商铺里抛头露面,本就惊世骇俗,生怕自己这一走,便与那好不容易融入进去的热闹世界生分了,怕被人当成一时兴起的过客。 此刻听到于成这番话,她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她重重地点头,声音清脆:“你们放心!等年底冰嬉大典一过,我就立刻回去!绝不再给大家添麻烦!” 一旁的常遇春是个粗人,却也看出了这其中的人情味,他哈哈大笑,将手里的围巾抖开,一脸的赞叹:“元其老弟,你这玩意儿是真不错,又软又暖和,比我那件破熊皮袄子舒服多了!” 他话头猛地一转,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和炫耀:“可惜啊,元其老弟,你送晚了!我家那婆娘……呃,夫人,早就给我备下了一条!” 说着,他献宝似的从自己怀里掏出另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 然而,当那条围巾展开在众人面前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徐达和于成等人都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常遇春自己也愣住了,他将两条围巾并排举起,在冬日的阳光下对比着。 左手,是李元其刚送的,绒毛丰满细密,色泽温润如玉,蕴着一层淡淡的光华。 右手,是他夫人买的,手感明显生涩了些,绒毛稀疏,颜色也有些发暗,像是旧物。 “咦?不对劲啊……”常遇春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那双在战场上能辨风吹草动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困惑,“这两条……怎么看着是一个娘生的,脾性却差了这么多?” 他猛地将那条劣质围巾塞到李元其手里,大声质问:“元其老弟,你给老哥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常遇春虽然是个粗人,但是这点区别他还是分得清楚的,两条围巾看着就能看出来有差别,这大明超市什么时候还卖这种产品了? 一开始拿到夫人买的围巾的时候,常遇春只觉得大明超市的新品还不错,但是如今这两条放在一起对比,他就算是再不识货也能知道区别很大了。 李元其接过围巾,指尖仔细的搓了一下,已经很清楚眼前的事情了。 他脸上不见怒色,只有一种预料之中的平静,总算是拿到物证了。 “树大招风罢了。”他开了口,这东西确实差别很大,“大明超市的围巾在应天府卖得好,自然就有人动了歪心思,做起了仿冒的勾当。常大哥手里这条,便是仿品。想来是府上下人采买时,被人蒙骗,吃了回扣。” “娘的!”常遇春勃然大怒,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骗到老子头上来了!”他一把夺过那仿品,作势就要撕个粉碎,口中骂骂咧咧,“这种破烂玩意儿,留着都嫌晦气!” “常大哥,且慢!”李元其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 常遇春怒火没地方发泄,被李元其这样一拦,满脸的不理解。 李元其神色严肃,将那条假围巾小心翼翼地叠好:“这东西,现在可撕不得。这可是铁证。” 他收好仿品,转头对常遇春郑重承诺:“您放心,嫂夫人那边,我即刻派人送上十条最新款的真品过去,权当是给嫂夫人赔罪。至于您手上这条……” 李元其拿起自己那条正品围巾,翻过一角,指着一个不起眼的细节给众人看。 只见那围巾的内衬边缘,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一枚几乎与底色融为一体的篆体明字。 这绣工精巧绝伦,针脚细密,在光线下隐隐闪烁,虽然看着低调,但是却让人眼前一亮。 李元其特意让席掌柜的加上的防伪标识,这个记号目前应天府还没有商家会做。 他原来也没有想到会这么早开始运用上这些防伪标识,这些原本都是以为会做大做强之后才会做的事情。 只能说现在大明超市已经是火起来了。 “这是我大明超市独有的防伪暗记。”李元其的声音沉了下来,“每一件正品,都有这个记号。以此,与那些鱼目混珠的仿品区别开来。” 这番操作,让徐达和常遇春都看直了眼。 他们戎马一生,哪里见过商贾人家还有这等精细的心思。 李元其的心里也想了很多事情了,原来以为江宝只是在外地卖仿制品。 他原本以为,江宝那厮只是将仿品销往外地,避开应天府这块是非之地。 如今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江宝的黑手,已经肆无忌惮地伸进了京师,甚至伸到了国公府的内院! 连常遇春的夫人都买了假货,那应天府里,还有多少被蒙在鼓里的达官贵人,平民百姓? 第130章 让老子给你们松松筋骨 徐达深吸一口气:“元其,可是遇上了大麻烦?” 徐达的脑子比常遇春转的快多了,听见李元其这样说,下意识就觉得是李元其遇到了麻烦。他捻起那条仿品的一角,指尖传来的触感,与方才正品的柔感判若云泥。 这差别不单是颜色的差别,触感也十分明显。 “老夫征战半生,这等以次充好的伎俩,在军需上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这股歪风竟敢吹到应天府的天子脚下,吹进了国公府的门楣。” 常遇春那张黑脸此时已经是不能再黑,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 他一把将那仿品抓在手里,骨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这样可以发泄他心里的怒气。 “他娘的,反了天了!元其老弟,你只管开口!要多少人,哥哥我调一队亲兵,把这应天府藏污纳垢的黑作坊,给你翻个底朝天!” 这位郑国公是真的动了肝火,护短的心思溢于言表。 在他看来,这不仅是骗了他夫人,更是打了大明超市的脸,打了他们这群人的脸。 在这应天府还搞这些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李元其心中一暖,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回常遇春手上那两条区别明显的的围巾上。 这几日他们也排查了许多,对于仿制品的事情必须一次性解决到位,不然总是会出现麻烦的。 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缺的只是一个引爆的契机,还要查清楚背后的人到底还有谁。 原来是只有线索没有证据,现在看来证据也拿到了,要是顺着常府购买的人这条线查下去,必定还会有其他的收获。 常遇春见他摇头,更是急了,抓着两条围巾来回比对,嘴里骂骂咧咧,满脸都是怒气。 忽然,他动作一顿,眼睛一瞪,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哎?元其老弟,你过来看!”他将那条正品翻了过来,指着那枚金线绣的篆体明字,嗓门洪亮,“你这真的上面,不是有这么个记号吗?那假的就没有!”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怒气未消,却多了些兴奋,这回算是他有注意了。 “咱们就得把这事儿嚷嚷出去!贴告示!满大街地嚷嚷!让全应天府的老少爷们儿都知道,你这大明超市的围巾,内衬里藏着金字招牌!没这金字的,就是王八蛋造的假货!” 他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横飞,此时已经情绪上头了,还在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再说了,光防守不行,还得进攻!咱们放出话去,谁要是能抓着卖假货的耗子,或者能提供黑作坊的线索,就来大明超市领赏!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连一旁沉思的徐达都愣住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老伙计,眼神也有些古怪。 “你这老常,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徐达忍不住啧啧称奇,一巴掌拍在常遇春厚实的背上,“你这榆木脑袋,平日里除了冲锋陷阵,几时有过这等灵光的想法?这法子,可行!既能警醒百姓,又能发动群众,一举两得,高明!” 几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 这法子看似粗暴直接,却正中要害,完美契合了当下的情况。 如此一来,不仅能有效打击仿品,更能借此机会,将大明超市童叟无欺的品牌形象,深深烙印在应天府每个人的心里。 李元其眼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对着常遇春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由衷的调侃:“看来常大哥不光是万夫不当之勇,这脑子里也藏着行军布阵的韬略啊。小弟佩服!” 于成和夏奇明站在后面,强忍着笑意,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们平日里见惯了常遇春风风火火的莽撞模样,何曾想过这位国公爷还能想出这等釜底抽薪的妙计。 看来,能在这群开国猛人中坐稳高位的,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角落里,小一和小二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嘀咕。 “哥,你听见没?郑国公还会出主意呢?” “可不是嘛……他来咱们超市打无事牌,回回都输得最多,我还当他……压根儿不动脑子呢……” 两人自以为声音够小,哪知常遇春耳朵尖得很,他猛地一回头,眼睛瞪了过来。 “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嘀咕老子什么呢!皮痒了是不是!过来,让老子给你们松松筋骨!” 说着,他巴掌就扬了起来,作势要打。 小一小二吓得一缩脖子,笑着躲到了于成身后,几人顿时闹作一团,原本沉重的氛围此时也缓和了许多。 一片笑闹中,徐姿容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担忧:“李元其,眼下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人手还够吗?要不……我先回去帮忙?” 她本就心系着超市,如今出了这等乱子,更是坐不住了。 李元其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 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至少目前为止状况还是能把握住的。 “不必。冰嬉大典是国之大事,圣上和国公爷都看着呢,你先练好兵,不能出半点纰漏。” 他顿了顿,拿起那条作为铁证的仿品,目光变得锐利。 “可是你们现在少了一个人,既要查背后的人,又要照顾大明超市的生意,而且小一小二还只是孩子。”徐姿容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她离开大明超市这么多天,心里也是一直惦记着。 虽然李元其跟她说可以应付的过来,但是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大明超市的一份子,心里也忍不住着急。 她会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在大明超市里,才会有人找麻烦。 李元其拜拜手,想要拒绝徐姿容,目前他们也掌握了背后的人是谁,只是没有证据,现在证据也有了,还不需要徐姿容回来趟着趟水,少些麻烦好。 “我们这边,线索已经有了,物证也在手。江宝那条鱼,已经咬了钩,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收线,而是等他自己憋不住,主动浮出水面。” 第131章 这孙子是在显摆 徐达和常遇春对视一眼,都被李元其这份面对什么事情都不为所动的态度所感染。 这位年轻的掌柜,身上总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不管遇见什么事情,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池塘里的涟漪。 “哦?此话怎讲?”徐达来了兴致,将那条假围巾扔在桌上,沉声询问。 李元其嘴角带着冷笑,眼神也多了些不屑。 “江宝此人,我着人打听过。他出身卑微,靠着宫里那位干爹才有了今天。这种人骤得富贵,最是沉不住气,骨子里的那份小家子气是改不掉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玩味:“这几日,应天府的街头巷尾都在传,原来的纨绔子弟江宝,出手阔绰得很,动辄就给路边的乞丐打赏碎银子。这可不像一个懂得闷声发大财的人会做的事。” 常遇春嘿嘿笑了一声,忍不住接茬:“你是说,这孙子是在显摆?” “正是。”李元其语气笃定,他已经看出江宝的底色了,“他仿制围巾赚了第一笔横财,必然得意忘形,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江宝出人头地了。我们这边只要按常大哥的计策,将真假暗记公之于众,再悬赏捉拿,他那脆弱的自尊心第一个受不了。” “到时候,他要么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本事,狗急跳墙,弄出更大的动静,要么,他背后的势力会嫌他碍事,将他一脚踢开。无论哪一种,他都离死不远了。” 一番话下来,条理清晰,更让众人明白李元其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徐达缓缓点头,目光中满是赞许。 这李元其,不仅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做事更是计划周全,实乃帅才! “哈哈哈,说得好!对付这种跳梁小丑,就该让他自己蹦跶到油锅里!”徐达心情大好,一扫方才的阴霾,大手猛地一拍桌案,“说这些费脑子的事,都饿了吧!正好,今日将士们在山里猎了头野猪,膘肥体壮,都别走了!留下来,老夫请你们开开荤!” 李元其等人正要推辞,常遇春已经大大咧咧地揽住了夏奇明的肩膀:“走走走!军营里的烤肉,外头可吃不着!元其老弟,你那好酒也得贡献出来!” 盛情难却,一行人只得应下。 军营的伙食没有那么多花哨的调料和讲究,胜在食材新鲜,火候十足。 一口巨大的行军锅里炖着喷香的肉汤,另一边,几名伙夫正将大块大块的野猪肉架在篝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炭火中,激起一阵阵焦香的白烟。 众人围着一张临时拼凑起来的长条木桌坐下,徐达大手一挥,特意指了指李元其身边的空位,对着自己女儿喊道:“姿容啊,别傻站着了,过来坐。” 他又转头看向李元其,眼神里带着几分长辈的审视:“元其,你别看我这闺女整天舞刀弄枪的,人还是不错的。平日里她打打杀杀惯了,也该学学你这般运筹帷幄的本事,多跟人学学,听见没?” 徐姿容俏脸一红,又羞又恼地瞪了自己父亲一眼,但还是依言在李元其身边坐下,只是动作有些僵硬。 李元其倒是坦然,对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很快,大块的烤肉和肉汤被端了上来。 没有精美的瓷器,只有粗粝的木盘,却透着一股豪迈不羁的江湖气。 夏奇明大口咀嚼着那带着烟火气的烤肉,双眼竟有些泛红。 他离开军伍多年,在市井中摸爬滚打,早已习惯了精打细算的日子,几乎忘了这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滋味。 这味道,还是过去的味道。 一时间,百感交集,这位铁打的汉子,竟有些哽咽。 他的异样,自然没能逃过徐达的眼睛。 “夏奇明。”魏国公的声音沉了下来,想起了些事情。 “末将在!”夏奇明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腰板,放下了手中的烤肉。 徐达的目光缓缓扫过他那只缺了根手指的右手:“在大明超市,还干得惯吗?李掌柜待你如何?” 这话听似关心,实则是在敲打。 你夏奇明曾是我徐达麾下的兵,如今跟了新的东家,这忠心二字,可还记得? 夏奇明眼神一顿,瞬间明白了国公爷的深意。 他站起身,对着徐达和李元其的方向,郑重地抱拳躬身。 “回国公爷,东家待我恩重如山,超市的活计,末将甘之如饴!如今,东家就是末将的帅旗,东家指向哪里,末将就打向哪里,绝无二话!”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李元其心中也是一暖,他拍了拍夏奇明的肩膀,让他坐下,随即对徐达笑道:“国公爷麾下果然无弱兵。夏大哥来了之后,我这铺子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现在店里有他值夜,再也不怕宵小之辈,我可是省心多了。” 一番话,既肯定了夏奇明的价值,也给足了徐达面子。 魏国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气氛重新缓和下来。 李元其话锋一转:“对了,快过年了,店里也准备做些新的章程,算是回馈街坊。只是我还有一桩心事,想借此机会,向二位国公请教。” “哦?但说无妨。” “我想开辟北地商路,只是不知这路途,是走水路便宜,还是陆路更稳妥些?” 此言一出,徐达和常遇春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戎马半生,打下的江山,如今正需要李元其这样的商人去疏通血脉,连通南北。 常遇春性子最急,抢先开口:“那还用问?想快,走水路!从应天府顺着大运河北上,一路畅通无阻,半个多月就能到北平府!当年咱们打仗,粮草就是这么运的!” 徐达却摇了摇头,补充道:“老常说得没错,水路是快。可如今这天下初定,水上的门道,不比陆上少。漕帮、水匪,还有那些盘踞在各个码头的地头蛇,都不是好相与的。你这买卖做大了,货物金贵,没个经验老到的船老大和一队得力的护卫,怕是走不远。” 他沉吟片刻,给出了更中肯的建议:“陆路虽慢,但胜在稳妥。驿路官道四通八达,沿途都有卫所驻军,相对安全。只是你这货物量大,车马骡子,人吃马嚼,花费不菲,时间也长。两条路各有利弊,关键看你手底下,有没有能压得住场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