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十福晋被读心了》
1. 第 1 章
多兰是在三天前穿越过来的。
彼时的她知道自己从现代穿越到了清朝,夫君还是有名的“草包”十阿哥胤俄时,不禁仰天叹了口气。
康熙朝的一众皇子可以说是清朝历史上很优秀的一批了,不然后期也不会出现九龙夺嫡的故事。
可她怎么偏偏摊上个“草包”胤俄,成了他的十福晋。
emo了一会儿,多兰开始理性的分析起来。
历史上的十福晋出身蒙古,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身份虽然尊贵但可惜是个短命的,在康熙四十六年就没了。
而现在的时间是康熙四十年,按照历史原有的轨迹发展下去,她的寿命只剩下六年了。
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贷款焦虑八爷党夺嫡失败以后,她跟着十阿哥胤俄会是何凄惨的下场,因为她压根活不到那个时候。
现在的她只需要好好享受生活,过一天就赚一天了。
多兰穿过来以后脑子里幸好有原主的记忆,即使芯子换了,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有发现她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见过胤俄真人是什么模样,因为胤俄与五阿哥胤祺在一个月前奉康熙的圣命去山东办差还没有回来,她对这个日后要朝夕相处的夫君还是有一丝期待的。
当然,她对于胤俄的好奇多过于期待,她想看看这位赫赫有名的十阿哥到底有多草包。
“福晋,快到午时了,您可有想用的菜式,奴婢去御膳房取来。”
宫女宝音的话将多兰的思绪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倚坐在临窗小榻上双手托腮的多兰将脸扭过来,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眯眯询问的宝音:“昨个儿的午膳里有道八宝鸭,味道还不错。”
如今除了太子胤礽住在毓庆宫,大阿哥胤褆封了直郡王、三阿哥胤祉封了诚郡王,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封了贝勒出宫分府以外,余下成亲的阿哥们和年幼的阿哥们都住在宫里的阿哥所。
三进的院子里虽然有小厨房,不过只能做些茶水点心罢了,要用膳食还得身边的奴才去御膳房取。
宝音的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脆生生的福身答道:“是,奴婢这就去取。”
宝音出了屋子以后,宫女图音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悦:“福晋,奴婢听长街上洒扫的小太监说五爷和十爷今个儿日落前就能回宫复命了。”
多兰一惊:“这么快?”
多兰的反应在图音的意料之外,自家福晋对十爷要回来这件事儿的惊竟然大于喜,随即又解释起来:“福晋,咱们十爷可都走了两个多月了,也不算快吧。”
多兰闷闷的点头:“也是。”
对于马上要见到面的夫君,多兰的心里竟还有些许的紧张。
一旁的图音不解的问道:“福晋,您怎么瞧着不太高兴?”
夫妻团聚可是好事一桩啊。
多兰抬眸看着图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有啊,我这叫‘矜持’。”
图音一愣,“矜持”这两个字跟自家福晋的适配度不能说是完美无瑕,只能说是毫不沾边。
多兰生怕图音再追问下去,忙开口吩咐道:“我饿了,你去瞧瞧宝音将午膳取回来了没有?”
“是。”图音福了个身,便快步出去了。
多兰缓缓呼出一口气。
穿过来这三天,她一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可是有滋有味,这冷不丁要多出来一个室友胤俄,她可不图什么夫妻恩爱,举案齐眉,能相敬如宾便好,若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那就凑合过呗,还能离了咋地。
不过说起和离,倒也不是没有先例。
顺治爷的第一任皇后,也就是如今仁宪皇太后的堂姑母——来自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就是因为与顺治爷夫妻不协,两看相厌,先是被降为静妃,而后又带着嫁妆潇潇洒洒的回到了科尔沁的草原上。
这位前皇玛嬷可谓是本朝与皇帝离婚的第一人了。
不过依着龙椅上这位康熙爷的性子,皇室与蒙古的政治联姻本就是为了巩固统治,和离怕是不可能的。
再者,胤俄身上也不是一点儿优点都没有。
胤俄的生母温僖贵妃早逝,她便不用向旁的妯娌一样要经常在婆母身边请安侍奉,能落得清闲自在,而且胤俄的爷爷的爷爷与姥爷的姥爷是同一人,都是太祖爷努尔哈赤,这么算下来胤俄的血统可是比他老子康熙爷的血统还要纯正呢,毕竟这位康熙爷的身上可是流淌着满、蒙、汉三族的血呢。
想到这里,多兰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问题。
胤俄有“草包”之名,会不会是近亲结婚的结果呢?
“福晋,午膳取回来了。”
多兰的思绪随着宝音和图音的话拉回了现实中来。
宝音和图音将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在八仙桌上的时候,多兰站起身撸起袖子洗手。
眼下还是干饭最重要,至于胤俄,等晚上见到真人再说吧。
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午膳吃得饱饱的,多兰在院子里慢步走了两圈消食,便回了内室午睡。
宝音和图音将拔步床上的帐幔放下来后便掩门出去了。
躺在松软的被窝里,多兰很快沉睡了过去。
不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处传来。
宝音和图音两个小丫头听到动静齐齐迎上去福身:“十爷。”
胤俄的视线穿过面前的两个小丫头,看向了紧闭着的房门,问道:“福晋呢?”
宝音答道:“回爷的话,福晋听闻爷日落前才能回宫,用了午膳便先歇下了。”
胤俄眉头蹙起。
怪不得院子里这般安静,福晋原来是睡下了。
他与五哥从山东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先去乾清宫向汗阿玛复命后,又去宁寿宫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太后本留了他与五哥一起用膳,可他知道太后想念五哥,二人定然有一箩筐的体己话要说,毕竟五哥从小是在太后她老人膝下长大的,他便婉拒了太后,谁知回到乾西五所迎接他的是紧闭的房门。
虽然从宝音口中知道了福晋是打听的消息不准确才没有为他接风,但胤俄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甚至还有些生气。
宝音和图音两个丫头在胤俄未发话之前只能站在原地侯着,直到胤俄吩咐让她们取膳、备水,两个丫头才赶忙动起来。
胤俄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石阶打开房门走进去,又推开了内室的隔扇门跨过门槛直接走到了拔步床前,抬手掀开了帐幔。
映入胤俄眼帘的是一张粉嫩恬静的脸颊,浓密的羽睫下方是饱满红润的樱唇。
美人如画,看得胤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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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结微动。
许久未见福晋,福晋好似又明艳了许多,胤俄身上的那点儿不愉快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胤俄不忍心打扰福晋的美梦,轻轻的将帐幔放下,隔着一层纱帐再看福晋,似乎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胤俄轻手轻脚出了内室来到外间的八仙桌旁坐着,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他早已饥肠辘辘了。
待菜上齐,胤俄快速吃了一碗饭便将筷子放下了。
一个人吃饭太过冷清,早知这般还不如留在宁寿宫,还能说几句俏皮话逗太后她老人笑呢。
胤俄拿着帕子擦了嘴,便起身往净室去了。
净室内雾气缭绕,当胤俄坐进宽敞的浴桶里,撒了花瓣的热水浸泡着身上每一寸的肌肤,胤俄身上的疲惫感才渐渐消散。
没过多久,胤俄有了困意,便加快了沐浴的速度。
胤俄换好衣袍回到了正屋,挥了挥手示意宝音和图音两个丫头下去,便迈步进了内室,躺在了拔步床的外侧小憩。
睡了一个时辰的多兰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有一条健壮的胳膊压在自己的腰上。
很显然,那是一条男人的胳膊!
刚刚醒来的多兰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将头扭过去的时候,多兰整个人都惊住了。
她的床上怎么会有一个男人!
而且从那男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睡得很香甜。
多兰震惊之余直接抬起胳膊在男人的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紧接着用力将男人从床榻上揣了下去,骂道:“臭/流/氓!”
多兰坐起来用被子裹着自己,又对着隔扇门外喊道:“宝音,图音!”
正在梦乡里畅游的胤俄,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醒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又被两只脚狠狠的踹在了地上。
胤俄闷哼一声。
他从床榻上滚下来的时候,额头正好撞到了床栏旁放着的矮脚小几。
茫然的胤俄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对着床榻上望向自己却满眼警惕的多兰吼道:“博尔济吉特氏,你发什么疯!”
都说小别胜新婚,可到了他这里呢,又是扇巴掌,又是拿脚踹的。
多兰恢复了一些理智,看着眼前的男子,试探着出声唤:“胤……胤俄?”
胤俄的脸火辣辣的疼,气道:“你是睡糊涂了,还是装糊涂,打了爷就不想认账了?!”
他胤俄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宝音和图音两个丫头快步走进来,可瞧见两个主子的架势也是一头雾水。
小夫妻刚团聚怎么就打起来了?!
多兰全都想起来了,又问:“你不是应该在山东吗?”
胤俄又不会瞬移,怎么就跑到她床上去了。
宝音听明白了,两个主子之间有误会,便赶忙站出来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自知理亏的多兰边掀开被子下床边吩咐道:“图音,快去请太医来。”
图音福身去办。
胤俄却道:“不许去。”
太医来了瞧见他脸上的巴掌印该怎么解释,他堂堂的十阿哥被自己的福晋给打了,这要传扬出去,他的脸面往哪搁啊!
多兰明白胤俄的心思,改口吩咐道:“去拿煮鸡蛋和消肿的药膏来。”
“是。”图音应声后赶忙去办。
2. 第 2 章
胤俄坐在外间的八仙桌旁,图音将装着煮鸡蛋和药膏的漆木托盘放到八仙桌旁后便退到了一旁。
多兰拿起带壳的温热的煮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在胤俄侧脸上的那如同“五指山”一般的巴掌印上面滚动着。
多兰试探的问:“好些了吗?”
胤俄向多兰投出一个幽怨又委屈的眼神:“你说呢?”
多兰一噎,手上拿着煮鸡蛋继续在胤俄脸上轻轻的滚动着,又低低的开口为自己辩解:“爷回来也不让人叫醒我,我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呢,能不害怕吗?”
试问谁一觉醒来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大男人能不受惊吓。
胤俄一听这话,脸一扭,气哄哄道:“你的意思都是爷的错了,爷还不是心疼你!”
在多兰看来胤俄像一只炸毛的小狗,便连忙哄道:“好好好,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今天的晚膳好好给爷接风洗尘。”
胤俄这张脸虽然算不上惊艳,但也是仪表堂堂、唇红齿白的,如今因为她挂了彩,颜值可是大打折扣了。
“这还差不多。”胤俄说完,又犯起了愁:“巴掌印倒是消的快,可这额头一晚上怕是好不了,明个儿叫八哥、九哥瞧见了,还不笑话我。”
多兰将煮鸡蛋放下,拿起了装着小瓷瓶的药膏:“要不爷告个假?”
胤俄只道:“我今个儿回宫才得了汗阿玛的夸奖,明个儿就称病告假算什么事儿,再说了,八哥、九哥知道我病了肯定得来探望我。”
多兰打开小瓷瓶,拿着小木签伸进瓷瓶里挖了药膏,而后再轻轻的涂抹在胤俄已然红肿起来的脑门上。
还好,是脑门的右侧,不是脑门的正中央。
药膏挨到脑门的一瞬间,胤俄倒吸一口凉气,放在膝上的双手握拳,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嘶——”
多兰见状,一边冲着胤俄的脑门吹气,一边将涂抹药膏的动作放轻:“要不,爷就说是不小心撞门上了?”
胤俄气愤道:“爷不是三岁小孩,更不傻,怎么会撞门上!”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多兰不说话了,只一门心思的上药。
上完药,多兰让宝音拿了镜子来。
胤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英俊的脸庞青的青,肿的肿,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这一顿打也是打醒了胤俄,虽然两个多月不见,但福晋还是那个福晋,没有一丝丝改变。
胤俄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将镜子放下了:“过上一晚应该能消肿不少,到时候帽子压的低一些应该看不出来。”
胤俄自己安慰自己。
多兰闻此言,附和道:“还是爷聪明,想的周到。”
胤俄气鼓鼓:“爷这可都是为了你。”
多兰向胤俄投向一个感激的眼神,心里却翻了一个白眼。
保护她怕是只有百分之二十,剩下百分之八十都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和自尊心罢了。
——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很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多兰殷勤的往胤俄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个牛肉丸子。
胤俄边用筷子夹起牛肉丸子往嘴里送,边说道:“清蒸鱼看着不错,就是鱼刺有点多。”
多兰明白了,这是点她呢。
“我给爷挑鱼刺。”多兰说完,立马开始行动。
胤俄见状,翘了翘嘴角。
多兰拿着公筷挑完鱼刺,将白嫩的鱼肉夹到胤俄面前的碟子里:“爷还想吃什么?”
胤俄答道:“盐水虾,可惜有壳。”
“我给爷剥。”多兰说完,又开始剥虾,将一个个剥好的虾放进胤俄的碟子里。
胤俄吃得满足,十分享受这种来之不易被福晋伺候的感觉,就是可惜了,他现在脸上挂彩不宜饮酒,要不然一定要庆祝庆祝。
沐浴更衣罢,多兰又帮胤俄上了一回药膏便躺到拔步床的里侧闭眼睡去了。
她独享一张大床的日子结束了。
“福晋,爷有些渴。”胤俄说完,轻轻咳了咳。
晚上吃得有点多,如今回味嗓子又干又咸的。
刚刚闭上眼睛准备进入睡眠模式的多兰不得已睁开眼睛坐起来,掀开被子绕到床尾下去,又走到八仙桌旁拎着青花瓷缠枝纹的茶壶倒了一盏茶,再拿着茶盏走回到了拔步床旁。
胤俄坐了起来,接过茶盏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干净净,将茶盏塞回多兰手里,又美美的躺下闭眼睡去了。
当了一晚上“使唤丫头”的多兰捏紧了空茶盏,最后还是将茶盏放回了原位,又从床尾迈上去回到里侧睡觉。
次日清晨,在多兰还熟睡的时候,胤俄将多兰唤醒了。
多兰勉强的睁开朦胧的睡眼坐起来,看向同样坐起来的胤俄,不解的问:“又怎么了?”
胤俄答道:“我该上早朝了。”
由于困倦,多兰掩面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闪烁着泪花:“那你去呗,我又没拦你。”
胤俄瞧着福晋迷迷糊糊的样子,倏地笑了:“那你得帮我穿官服啊。”
多兰斜了胤俄一眼,这人这么早叫醒她就是为了让自己给他穿衣服,委实过分,遂忍不住吐槽:“你自己又不是没有手。”
胤俄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多兰败下阵来,认命的掀开被子下了床,从衣杆上拿起官服,胤俄则悠闲的展开双臂等待多兰伺候他穿衣。
多兰脑子虽然清醒了些,但是眼睛还是困的紧,这官服倒是很容易的就给胤俄套上了,只是这盘扣对她来说有些难,扣了好几遍才能扣好一个。
胤俄见状,只好自己动手扣官服上的盘扣。
多兰见胤俄自己动手,便自觉的转身回到拔步床上盖好被子继续睡回笼觉了。
胤俄一愣,旋即明白了。
看来他不在这两个多月,福晋过得很是惬意啊。
胤俄戴上朝珠,戴好帽子还特意将帽沿压低了些,便出门上朝去了。
如胤俄所料,朝会上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等朝会散了,胤俄就直接去了工部当差,快到午时的时候,胤俄去了乾西四所。
乾西四所是九阿哥胤禟的住所,朝会散时,胤禟便邀请八阿哥胤禩和胤俄来四所用午膳,因着胤俄与胤禩、胤禟不在一处当差,路上并无碰到,便直接来了四所。
午膳设在了胤禟的书房,胤俄一进门,胤禩已然到了。
胤俄开口唤:“八哥、九哥。”
胤禩笑得温润,抬手坐了个“请”的手势:“十弟,快入坐。”
胤俄笑着走过去,因着胤禟坐在了胤禩的左手边,胤俄便径直坐在了胤禩的右手边。
胤禟看向胤俄,笑道:“老十,今天这顿我可是特意为你接风洗尘啊。”
他知道胤俄昨日便回来了,虽然四所与五所离得近,但他明白胤俄定是要与自家福晋先团聚的,于是便将宴席设在了今日。
胤俄的视线在满桌的菜肴上面扫了一圈,而后笑道:“多谢九哥,准备的都是我爱吃的。”
胤禟拎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接着又将酒杯提了起来:“来,老十,为你办差得力,干一杯。”
胤禟此话一出,胤禩与胤俄都提起了酒杯。
胤俄很是感动,笑道:“九哥,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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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山东也是多亏了有五哥在,事事提点我,我才能办的漂亮。”
胤俄提到胤祺,胤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胤禩见状,笑道:“老九、老十,干。”
胤俄并无发觉胤禟表情的微末变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胤禩笑问:“老十,用膳怎么还戴着帽子?”
胤俄憨笑:“多亏八哥提醒,我都忘了自个儿还戴着帽子呢。”
胤禟闻此言,无奈笑道:“老十,一杯酒下肚你就醉了。”
胤俄取下帽子交给了自己的随身的太监何为:“九哥,瞧不起谁呢,我酒量好的很。”
胤禩正笑着,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十弟,你的头怎么了?”
胤俄脸上的笑脸顿时僵住了。
完了!
他怎么把头上的伤给忘了!
经胤禩这么一提,胤禟也看向了胤俄的头:“是啊,老十,你的头怎么肿了一块?”
胤俄作洒脱随意状:“嗐,昨晚酒喝多了,没走稳撞到门框上去了。”
知晓了缘由之后,胤禩由衷的劝:“十弟,喝酒莫贪杯。”
胤俄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八哥是相信了这番说辞,于是点头道:“八哥提醒的是。”
胤禟却不信,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胤俄面前凑近看,狐疑道:“老十,你撞门框能撞成这样,肿的都有淤青了,该不会是让你福晋打的吧?”
胤俄眼睛一闪,压下自己的慌张,大声道:“九哥,你可别胡说,我福晋那最是贤良淑德,温柔体贴了。”
胤禟不可置信的笑了:“你确定说的是你福晋?”
胤俄一脸坚定:“当然了,我福晋就是最好的。”
胤禩见胤俄较真了,便出来打圆场:“好了,九弟,今日咱们是来给十弟庆功的。”
胤禟笑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胤俄自顾自的饮下了第二杯酒压惊。
躲过了八哥,没躲过九哥,幸好让他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另一边的乾西五所,多兰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梳洗完毕用了早膳之后,多兰去院子里摘了几朵好看的花回到屋子里去插花。
插好的花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之后,多兰就倚在小榻上看起了话本。
到了午时,多兰没见胤俄回来,就叫宝音去御膳房取了午膳,自己一个人先吃了午膳。
等宝音刚将餐盘收拾好,胤俄就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了。
多兰秀眉微颦,拿着帕子掩鼻:“图音,去备醒酒汤。”
胤俄脸红扑扑的,身上还一股子酒臭味。
何为扶着胤俄坐在了八仙桌旁。
多兰开口问:“十爷这是在哪喝的?”
何为哈着腰禀道:“回福晋的话,在九爷处,和八爷、九爷一起喝的。”
昏沉沉的胤俄突然兴奋起来:“对,我千杯不醉,九哥,继……继续。”
多兰简直没眼看,颇为嫌弃的吩咐何为:“去,扶十爷到书房去休息。”
胤俄再待下去,这间屋子就不能闻了。
“嗻。”何为颔首,便将胤俄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胤俄慢慢往外走。
倒在何为身上的胤俄半醉半醒:“我没醉,我自己能走……”
多兰瞧着胤俄远去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昨晚上还说自己受伤不能饮酒,今天就醉成烂泥一样。
这时,图音端着醒酒汤进门:“福晋,醒酒汤好了。”
多兰将话本翻过一页,只道:“送去书房吧。”
有道是:眼不见心不烦。
3. 第 3 章
一个时辰后,躺在书房拔步床上的胤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胤俄边抬手按揉着太阳穴,边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方才明白这是他自己个儿的书房。
“何为。”胤俄冲着隔扇门的方向喊了一声。
下一瞬,何为推开隔扇门端着漱口水走到了胤俄面前。
胤俄端起漱口水喝了一大口又吐进托盘里的空瓷杯里,最后拿着干净的帕子擦了嘴。
“福晋知道爷回来了吗?”胤俄抬眸问。
胤俄额头上的伤虽不让外传,但何为身为胤俄的贴身太监自然是清楚内情的,爷刚从山东回来就和福晋起了龃龉,今个儿他掺着醉酒的爷从乾西四所回来,福晋那掩鼻的动作和嫌弃的眼神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只是两位主子间不谐,对他这个当差的奴才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者爷可是十分在意福晋对他的态度。
何为敛下思绪,笑呵呵的答道:“爷,福晋知晓爷醉酒,命图音姐姐送了醒酒汤来,还嘱咐奴才要好生照顾爷。”
胤俄听了这话,嘴角翘起:“爷去看看福晋。”
话音落下,胤俄起身大步往外走。
何为忙将手上端着的漆木托盘放在床边的檀木矮脚小几上,又追上去挡住了胤俄的路:“爷,热水一直备着,要不爷先沐浴更衣?”
胤俄闻此言,将胳膊抬起,低头闻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旋即皱起了眉头。
他睡了一觉人是清醒了,可这身上的酒臭味却是呛人的紧。
胤俄将胳膊放下,改了主意:“走,先沐浴。”
胤俄说完,抬步往净室去,何为笑呵呵的跟了上去。
沐浴完毕,胤俄换了一身湛蓝色的袍子,腰带上挂着一块麒麟玉佩,悠悠闲闲的往正屋走去了。
午后的太阳并不刺眼,温温柔柔的光散落在身上倒是暖融融的。
胤俄三两步迈上石阶,跨过门槛进了屋内,便瞧见穿着一身藤萝紫旗装的多兰正坐在临窗的小榻上剪窗花,笑道:“不年不节的,福晋剪这个做甚?”
胤俄说完,径直落坐在了小榻的另一侧,抬手从矮桌上的白瓷花瓣碟子里捏起一颗蜜饯送进了嘴里。
多兰剪得认真专注,眼睛抬也没抬:“谁说只有过年节时才能剪窗花。”
红艳艳的各样窗花贴在窗户上是可以为年节增添几分喜庆,可将不同形状的窗花剪出来做成一本窗花的集册也是不错的。
只是这窗花看起来容易剪起来却难,依照她现在的“幼儿园水平”也只是图个开心罢了。
胤俄顺手从矮桌上拿起来一个剪好的窗花展开一瞧,忍不住笑起来:“福晋这窗花怎么是歪的?”
不仅歪,花瓣还有粗有细的。
多兰手上的剪刀一顿,抬眸瞪向胤俄。
坐着说话不腰疼。
胤俄见状,将手中的窗花放下了:“福晋,先别剪了,给我涂药吧。”
他的额头虽然不疼了,也不红肿了,可是淤青还在,实在影响他这英俊潇洒的脸庞。
多兰低头继续剪手里的窗花,不走心的吩咐道:“何为,给你家爷上药。”
哼,胤俄刚嘲笑完她剪窗花的技术,还想让她上药,她可没这闲功夫。
正屋的门是敞开着的,何为在门外守着,听了多兰的话,便迈进了门槛,可一只脚刚迈进去就收到了来自胤俄的眼刀子,何为只得将迈出去的一只脚又退了回去继续在门外守着。
瞧着福晋一门心思只想着剪窗花,胤俄不免有些来气:“爷去乾西四所用午膳,八哥和九哥都发现爷额头受了伤,爷可只说是自己喝多了酒撞门撞的,护的可是福晋你的名声。”
胤俄像一只“八哥”似的在耳边一直叨叨叨的抱怨,多兰的心浮躁起来,剪刀没了轻重,手里的窗花终究是剪废了。
多兰将剪刀放下,吩咐宝音和图音端水、拿药膏。
胤俄见状,得意的从碟子里捏起了一颗蜜饯往空中一扔,用嘴巴接住咀嚼起来。
多兰洗干净手,又用帕子擦干了手上的水分,拿起药膏走到了胤俄面前。
胤俄的额头比起昨晚虽然好了许多,但多兰还是如昨晚一样,用木签子取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有淤青的地方上。
待药膏涂抹完毕,多兰本想坐回去继续剪窗花,却听见胤俄嚷嚷着腿酸,多兰只好叫宝音进内室拿了织金软枕放在美人榻上。
胤俄整个人平躺在美人榻上,头枕着织金软枕,两条腿放在多兰的膝上。
多兰耐着性子问:“爷是大腿疼还是小腿疼?”
此时的胤俄已然闭上眼睛,准备享受多兰的按摩:“都疼。”
说话中气十足,走路带风,哪里像是腿疼的样子,分明是借机使唤她。
多兰在心里吐槽完,两只手抚上胤俄的小腿,准备从小腿开始捏起。
谁知多兰还没捏两下呢,就听胤俄没好气的说道:“力道重点。”
我忍!
多兰咬牙切齿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下一瞬,胤俄的语气变成了满意:“对,就这样。”
舒服!
福晋捏的就是舒服!
胤俄的嘴角扬起。
多兰扯了扯嘴角,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吼叫。
没按一会儿,胤俄又睁开了眼睛,模样很是无辜:“福晋,爷有些渴了。”
我再忍!
多兰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喊道:“图音,端杯茶来。”
图音很快捧着一杯茶进来,小碎步行至胤俄身旁。
胤俄抬手,那手刚碰到杯壁,胤俄就将手收了回来,有些不满意:“茶太烫了。”
多兰看向图音,言道:“去换一杯。”
图音应声。
待图音第二次端着茶盏走过去,胤俄却没抬手接茶盏,而是看向了多兰:“有劳福晋。”
图音闻言,捧着茶盏改步走到了多兰面前。
多兰停了给胤俄按摩小腿的动作,两只玉手抬起去接图音手中的茶盏。
多兰的手端着茶盏,通过茶壁传达出来的温度,便感知到了图音换的这杯茶的确不烫,是温的。
确定了茶水的温度,多兰又将茶盖掀开,一股子茶叶的清香味蹿进了她的鼻腔中。
茶倒是好茶,只是可惜了。
多兰的眸子冷下来,端着茶盏的手用力向胤俄脸上泼去。
爽!
茶汤并茶叶全部盖在了胤俄的脸上。
“呸!”
一片茶叶正好糊在了胤俄的嘴唇上。
胤俄赶忙起身站起来,用袖子胡乱的去擦脸上的茶汤和茶叶,茶汤从胤俄的下颌角顺着往下流,浸湿了领口。
胤俄诧异又恼怒质问道:“博尔济吉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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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
多兰气定神闲的将茶盏的茶盖盖好,递给了身旁的图音:“爷不是要喝茶吗?还渴吗?”
胤俄气急的抬手指着多兰控诉道:“你……你昨日动手打爷,今个儿又拿水泼爷,你想谋杀亲夫不成?!”
多兰站起身抬手拍开了胤俄的手指:“别拿手指着我,从昨天到今天,我忍够了!”
本来是一场乌龙,但她动手在先,胤俄受了伤,提出的要求她都一一照做了,可换来的却是胤俄的变本加厉,她莫名其妙的从现代穿过来,如今还要因为这场乌龙被胤俄拿捏,在他面前一直委屈求全、做小伏低的过日子不成。
被多兰这么一吼,胤俄的火气也燃起来了:“你忍够了,爷还跟你过够了,谁家福晋如你一般既不柔顺,也不贤惠,当心爷告到汗阿玛面前治你一个殴打皇子的罪名。”
胤俄本以为搬出来康熙,多兰就会跟他求饶,可却没有想到多兰抄起美人榻上的织金软枕朝他砸了过来:“你去啊,有本事休了我!”
胤俄虽然抬起手臂护着了头部,但身上还是被织金软枕砸到了。
伤害值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去就去,你打量着爷不敢吗?!”胤俄撂下这句话,愤然离去。
图音已然吓坏了,看向多兰劝道:“福晋,爷真告到御前可怎么好,您还是追上爷服个软吧。”
夫妻之间拌嘴吵架不算什么,可真闹到了御前性子可就不一样了。
多兰怒气未消:“怕什么!”
胤俄要真能让康熙下旨休了她,对她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再者她出身蒙古,看在蒙古的面子上康熙也不会重罚她什么。
图音劝不动,只好先将地上的茶叶沫子收拾干净。
另一边,胤俄怒气冲冲出了乾西五所以后却停了脚步。
何为观胤俄的神色,出声劝道:“爷,福晋一介妇人,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与福晋计较呢。”
胤俄闻言,转过身抬手指向自己的额头:“你瞧瞧爷的头,再瞧瞧爷的衣裳,博尔济吉特·多兰,她就是一只母老虎。”
见胤俄怒气不消,何为只好闭了嘴。
胤俄越想越气,抬步往乾西四所去了。
胤禟书房内。
胤禟让人备了一桌酒菜,胤俄一杯酒下肚,对着胤禟是倒尽了苦水。
一旁的胤禟转起了酒杯,笑道:“昨天是谁说的,自家福晋是贤良淑德,温柔体贴。”
胤俄的两只手臂放在八仙桌桌面上,瘪着嘴,很是委屈的开口:“博尔济吉特·多兰,她就是一个悍妇。”
胤禟瞧着胤俄这委屈巴巴似哭非哭的模样,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到桌面上,不耐道:“行了,我看你像个怨妇。”
胤俄用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望着身旁的胤禟:“九哥,你给我想个法子,不降住博尔济吉特·多兰,我以后哪有好日子过。”
胤禟挑眉问:“真想听?”
胤俄拎起酒壶往胤禟的空酒杯里斟满了酒:“还请九哥赐教。”
胤禟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便将酒杯放下了,看着胤俄说道:“这还不容易,你去求汗阿玛,就说你福晋久无所出,让汗阿玛给你赐个格格。”
“夫妻”,夫在前,妻在后,妻便要倚仗着夫而活,没有夫的恩宠和子嗣,再厉害的女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4. 第 4 章
“这……”
胤俄迟疑了。
自他与福晋成婚以来拌嘴是常事,今日虽吵的凶了些,可说出去的话都是在气头上,他哪里真的有休妻的念头呢。
再说了,回回拌嘴他都说不过福晋,他只是想赢福晋几回,压福晋一头,可真纳个侍妾进门,不知福晋会做何想,是生气还是伤心呢。
一旁的胤禟瞧出了胤俄的犹豫,以为他是不敢到御前提,便出声解释道:“老十,你差办的好,刚得了汗阿玛的夸奖,此时进言求个侍妾,汗阿玛不会不答应的。”
通常情况下皇子们的侍妾都是由皇上赏赐或者是自家额娘给的,若是皇子上赶着纳侍妾,保不齐会被皇上斥责一句沉溺女色。
可老十如今有功劳在身,向汗阿玛求一个侍妾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胤俄如实答道:“昨日在乾清宫向汗阿玛复命时,汗阿玛问了我要什么赏赐,我可是回拒了的。”
胤禟抿了一口酒,看着胆怯的胤俄,有些恨铁不成钢:“嗐,昨日婉拒与今日再提有何关系,咱们与汗阿玛是君臣可也是父子啊。”
汗阿玛问要何赏,自然要推诿一番再娓娓求之,否则便是居功自傲了。
“话虽如此,可……”胤俄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胤禟多情的桃花眼一眯,品出来了旁的东西:“老十,你该不会是畏惧你家福晋不敢纳侍妾吧?”
胤俄脑子里浮现出多兰发火的模样来,羽睫一颤,忽的有些心虚:“我……”
胤禟瞧见胤俄这幅模样,便知自己猜对了,忍不住笑道:“既如此,喝完这顿酒,你就回去给你家福晋说个软话也就是了。”
胤禟的笑激起了胤俄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胤俄倏地起身,大声道:“纳个侍妾而已,我有什么不敢的。”
话落,胤俄迈步走了出去。
瞧着胤俄走远了,胤禟边端起酒杯边说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胤禟将杯中酒饮尽,隔扇门“嘎吱”一声打开,九福晋董鄂氏从踩着花盆底从书房的内室走了出来坐到胤禟旁边:“人家夫妻俩的事儿,爷掺和什么?”
“你在里面不都听见了,是老十自个儿让我帮他想法子的。”胤禟说完,用眼神示意董鄂氏给自己倒酒。
董鄂氏眉梢染上一抹笑意,染着红蔻丹的纤细手指一抬,边拎起酒壶往胤禟的空酒杯里倒酒,边说道:“那爷也不该出纳侍妾的馊主意。”
酒倒满,胤禟又递过去一个眼神,董鄂氏嘴角一弯,端起桌面上的酒杯喂给胤禟。
胤禟喝完了杯中酒才答道:“这哪是坏主意,没有‘失去’哪能知道‘得到’的好呢。”
董鄂氏又斟满了一杯酒,嗔道:“就爷有理,这事儿要是成了传到十弟妹的耳朵里,我日后见了十弟妹还该怎么跟她相处。”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尴尬。
胤禟不以为然:“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呗,她还能吃了你?”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更何况是帝王家。
董鄂氏正欲回嘴,便见胤禟身边的贴身太监何玉柱走了进来:“爷,福晋,完颜格格身边的人来报,说完颜格格肚子疼。”
董鄂氏闻此言,原来扬起的唇角绷直了。
完颜氏是在半月前查出有两个月的身孕,自那以后便总是嚷嚷肚子疼。
胤禟瞄了一眼董鄂氏的神色,开口问:“请太医瞧过了吗?”
何玉柱弓着腰答道:“已然派人去请了。”
胤禟摆摆手,何玉柱退了出去。
董鄂氏抬眸看向胤禟,言道:“怀胎十月,前三个月最是要紧,爷还是去瞧瞧完颜氏吧。”
有些话她不愿说,可身为福晋又不得不说,完颜氏肚子里的毕竟是胤禟的第一个孩子。
他怎会不在意,不过就是要自己给他个台阶罢了。
“福晋说的有理。”胤禟说着,俯身凑过去在董鄂氏的面颊上啄了一口,笑着说道:“爷去去就回。”
话落,胤禟站起身大阔步的往外走,显然是着急的。
待胤禟走远,董鄂氏的脸色冷下来,捏着帕子站起身来,开口吩咐道:“把这儿收拾干净了。”
太监李尽忠扫了一眼八仙桌上未动几口的酒菜,出声问道:“福晋,这酒菜是撤下去温着还是……”倒了。
董鄂氏眼尾一挑,皮笑肉不笑:“爷进了完颜氏的屋子,你以为他今晚还能出来吗?”
李尽忠低下了头。
董鄂氏说完,踩着花盆底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
另一边,胤俄出了乾西四所,本想直接去乾清宫面见康熙,可想到自己胸前的衣裳被茶汤弄脏了,如此面圣便是失仪,便先回了乾西五所的书房。
胤俄脱下脏衣袍,换上干净的衣袍,又喝了一碗醒酒汤,胤俄整个人清爽的紧,而且他现在也已经冷静下来了。
方才在乾西四所,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九哥想的办法了,可如今他一想到汗阿玛那张威严的脸,他就发怵,压根没有勇气走进乾清宫。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若不敢去,不但压制不了福晋,还会让九哥看他的笑话,这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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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才好。
胤俄犯愁,开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何为看着胤俄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看的眼都花了,忍不住说道:“爷,您坐下歇歇吧。”
胤俄眉头紧锁,很是焦虑:“我哪里坐的住。”
本来是一桩棘手的事,现在变成两桩了。
何为眼睛一转,来了主意,遂开口说道:“爷,您不好直接面圣,您可以找个人替您在皇上面前进言啊。”
胤俄脚下的步子顿住,眼睛发亮,叹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爷该请谁去呢?”
这个人首先他要请的动,其次便是在汗阿玛面前有分量才行。
胤俄这么一思考,脑子里便蹦出来了一个人选,走到何为面前兴冲冲的说道:“爷去请太后出面,她老人家的话,汗阿玛一定听的。”
仁宪太后虽然不是康熙的生母,但康熙注重孝道,在心中早就把仁宪太后这位嫡母当做生母一般看待,早年也是怕嫡母膝下寂寞才将五阿哥胤祺送到宁寿宫养着。
而且仁宪太后对小辈一向是疼爱的,胤俄很有把握说服仁宪太后出面。
正当胤俄为自己的聪明机智得意时,何为却摇头劝:“爷,不可啊。”
胤俄一怔,疑惑道:“为何不可?”
明明太后她老人家是最合适的人选。
何为娓娓解释:“爷,您想啊,这纳侍妾本是小事,何至于惊动太后她老人家,更何况太后与福晋都是出身蒙古,您忘了太后年轻时的事儿了。”
经何为这么一提醒,胤俄倒是想起来了。
顺治爷的第一任皇后便是出身蒙古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因与顺治爷夫妻不协,先被降为静妃,后又被废后,最终带着嫁妆返回蒙古另嫁。
而顺治爷迎娶的第二任皇后便是如今的仁宪太后,顺治爷曾以仁宪太后“不尽孝道”之名停了中宫笺表,又因宠爱董鄂妃,甚至起了再度废后的念头,幸而被当时的孝庄太后拦下。
仁宪太后当皇后时无宠无子,日子过得艰苦,自汗阿玛登基受封太后,膝下又有胤祺承欢,日子这才好过起来,他若是因纳侍妾的事去请太后出面,一来是让太后想起年轻时的伤心事,二来岂不是明摆着让太后疑心自己不满蒙古女子。
这么一分析,胤俄恍然大悟:“对,你说的对,不能请太后她老人家出面。”
话落,胤俄眉宇间又浮现出一团愁云来:“可除了太后,爷该请谁呢?”
何为心里有了主意,上前一步,向胤俄进言道:“爷,依奴才愚见,您不若请宜妃娘娘出面。”
5. 第 5 章
宜妃母?
对啊,宜妃母深受汗阿玛恩宠,由她出面是最合适不过了。
胤俄一喜,眉宇间的愁云散去染上了笑意,又抬手指向何为,赞许道:“还是你小子聪明,等事成,爷赏你。”
何为哈着腰咧着嘴道:“谢爷赏,为爷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胤俄意气风发,一双黑眸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爽朗道:“走,去翊坤宫。”
——
翊坤宫内。
落地的鎏金镂空香炉里染着沁人心脾的香,紫檀木高几上的青花缠枝葡萄纹瓷瓶里插着几枝娇艳欲滴的花。
宜妃端坐在临窗紫檀木曲尺纹罗汉床上闭目养神,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小宫女正在给宜妃按摩肩膀。
宜妃的心腹原嬷嬷迈进门槛行至宜妃面前,禀道:“娘娘,十爷来给您请安了。”
宜妃缓缓睁开双眸,带着金累丝嵌珠护甲的右手向上一挥,小宫女退至一旁。
“快请。”宜妃眉眼含笑。
下一瞬,走路带风的胤俄行至宜妃面前,打千儿道:“儿臣给宜妃母请安。”
宜妃抬了抬手:“快坐吧。”
胤俄掀起衣袍一角落坐在檀木曲尺纹罗汉床的另一侧,小宫女便将一盏茶放在了胤俄面前。
胤俄端起青花瓷茶盏,用茶盖撇开茶汤上面的浮沫,啜饮了一口便夸这茶香的很。
宜妃正欲开口,却瞥见了胤俄额头右侧的点点淤青,眉眼中的笑意变成了疑问和关切:“老十,你这头上是怎么了?”
胤俄尴尬一笑:“回宜妃母,晚上喝多了酒,不小心撞到门上了。”
胤俄将这个借口又说了一遍。
解了心头的疑惑,宜妃嘴角一弯,看向胤俄的眼神满是柔和:“老十,日后在御前可得稳当着点儿。”
老五不是头一回办差了,自幼养在仁宪太后膝下又是淳厚稳重的性子,她这个亲额娘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老十是个莽撞的性子,还是小孩子性情,什么都写在脸上,好不容易办得了一趟差,得了皇上的夸奖便忍不住得意起来了。
关起门来庆贺倒没什么,就怕得意过头忘了形,在御前失了分寸又惹皇上不高兴。
胤俄唤她一句“宜妃母”,她也该提醒一二。
“宜妃母的话,儿臣都记下了。”胤俄说完,看了身旁的何为一眼。
何为将手中捧着的檀木描金盒递给了胤俄。
胤俄双手端着檀木描金盒,又将檀木描金漆盒郑重地呈给宜妃:“宜妃母,儿臣的亲额娘去的早,儿臣有今日这番作为少不了宜妃母的提点教导,这是儿臣孝敬您的。”
胤俄的目光如湖水般澄澈透亮,语气更是恳切,宜妃有些动容,抬手接过了漆木描金盒。
宜妃将手中的漆木描金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珐琅嵌珠簪。
宜妃抬眸看向胤俄:“你的心意宜妃母领了,不过这簪子还是送给你福晋戴吧。”
胤俄对她有这份孝心,这便足够了。
宜妃说着,又将盖子盖上将漆木描金盒还给胤俄。
胤俄没接,反而抬手将漆木描金盒推了回去,瘪嘴道:“宜妃母不肯收,可是嫌儿臣这礼轻?”
“怎么会?”宜妃说着,将漆木描金盒递给原嬷嬷:“好生收着。”
胤俄说到这份儿上,她自然是不好再推辞了。
胤俄见原嬷嬷捧着檀木描金盒进了内殿,这才露出笑模样来。
宜妃笑吟吟道:“喝茶。”
胤俄点点头,端起茶盏喝茶润喉时,眼睛偷偷打量对面宜妃的神色,见宜妃心情不错,便将茶盏放回到炕桌上,一只手攥了攥马蹄袖口似是在给自己打气,而后抬眸看向宜妃,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宜妃倏地笑了。
胤俄这又是请安又是送簪子的,原来是想请她在皇上面前进言,为他纳个侍妾。
她方才的话还是说早了些,胤俄从前说话办事都是直来直去的,如今办差历练了也学会兜圈子了。
不过是纳个侍妾,倒也不算得什么难事。
按照规矩,皇子们娶福晋之前,都会由自己的额娘安排侍婚格格,目的便是叫皇子们通晓人事。
胤俄的亲额娘温僖贵妃早早的就去了,皇上当年给胤俄赐婚时,并没有指派侍婚格格,其他人自是不好插手的,是以胤俄身边便只有多兰一位福晋。
胤俄与她的亲生子胤禟是同年出生,只不过比胤禟小了三个月,兄弟二人自幼便在一处玩耍,十分要好,胤俄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求到她面前来,她怎好不答应。
胤俄见宜妃一笑,莫名有些心虚:“宜妃母,我……”
宜妃笑着打断胤俄的话:“得了,你这事儿我应下了,你汗阿玛那儿,我去说。”
胤俄一颗悬起来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可是稳稳地落在了肚子里,旋即从罗汉床上起身行礼道:“儿臣谢过宜妃母。”
胤俄说话的语气含着几分雀跃。
宜妃笑意更甚:“不用多礼了。”
她只是应了,事儿还没办呢,胤俄就高兴的如同吃了蜜糖的孩童一般。
胤俄离开翊坤宫后,宜妃看向身旁的原嬷嬷:“去,打听打听皇上可翻了今晚的牌子了?”
原嬷嬷应声去办。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嬷嬷就带着消息回来了:“娘娘,皇上今晚翻了王庶妃的牌子。”
这几年王庶妃备受皇恩,先后生下了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前不久又生下了十八阿哥胤衸,如今出了月子,皇上自然按耐不住要宠幸。
若是皇上今晚没有翻牌子,她自然有法子叫圣驾来翊坤宫,可皇上翻了王庶妃的牌子,依她如今的尊荣定然不会也不屑于自降身份去抢王庶妃的恩宠。
宜妃端起了炕桌上的茶盏,言道:“明日朝会散后,给乾清宫送一盏参汤,就说是本宫亲手炖的。”
原嬷嬷颔首:“是。”
——
乾西五所内。
自与胤俄大吵一架之后,多兰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再没有耐心去剪窗花,便捧了鱼食罐子坐到墙角下的鼓凳上,给小池塘里的几条小红鲤喂鱼食。
几条小红鲤身上并不是全红色,有的尾巴带着一抹黑色,有的头上带着金色,有的身上则带着银白色,总之都是极好看的小鲤鱼。
多兰将鱼食抛洒到水面上,几条小鲤鱼便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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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后的去抢,待这些小鲤鱼吃饱了鱼食,就一条条的甩着尾巴悠闲惬意的在池塘里游来游去。
而池塘里原本平静的水面,因为小鲤鱼们摆尾的动作,而划出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水波纹。
美好的事物会治愈人的坏心情,喂完了池塘里的小鲤鱼,多兰的心情好了不少。
可跟着多兰的图音却是愁容满面,直至黄昏时分,太阳落了山,外面都没有丝毫的动静,图音才松了口气。
图音看到多兰自顾自的吃起了晚膳,走过去问道:“福晋,您不等等爷一起用吗?”
多兰咀嚼着奶酪饽饽,含糊不清的说道:“等什么,他是不会来的。”
一下午的风平浪静证明,胤俄也是一只空有气势的纸老虎,他压根不敢去找康熙,人明明在书房却不踏进正屋,说明胤俄单方面跟她开启了冷战和分居。
图音试探的问道:“那奴婢去请爷过来?”
多兰毫不犹豫的回答:“不许去!”
图音去了,岂不是证明她向胤俄低头服软了,那日后她在胤俄面前哪里还能挺直腰杆。
胤俄不来她的屋子她求之不得,有蒙古的出身和十福晋这个名头给她撑着,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有何不好,从今晚开始她又可以独占一张大床了,想想都开心。
图音见多兰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有些不敢置信,本想出声再劝两句,却瞧见对面站着的宝音在向她摇头示意。
主子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做奴才的还执意进言,只会适得其反惹得主子不快。
图音只好作罢。
一顿丰盛的晚膳用完,多兰窝在临窗小榻上看了会儿话本,便去净室沐浴更衣、回到宽敞的拔步床睡觉。
——
书房内。
胤俄左等右等,等不来多兰身边的丫头来请他回房,便差了何为去打听正屋的情况。
没过多久,何为迈进门槛,硬着头皮禀道:“爷,正屋的灯都熄了,福晋大抵是睡下了。”
胤俄脸一黑,他给了多兰一下午的机会,只要多兰差身边的丫头来请他回去,他就不再计较白日的事情了,可福晋却压根没有把他放在眼睛里。
实在可气!
胤俄瞪着眼望向何为:“愣着干什么,过来给爷上药!”
跟个木头似的!
“嗻。”
何为忙不迭端了药膏过来,用木签子挖了一点儿药膏在胤俄的淤青处仔细涂抹。
胤俄皱眉,抬眸斥道:“嘶——你轻点,想疼/死爷!”
白日里福晋将药膏涂在他额头上时,他感觉到的是凉丝丝的药膏和福晋温温柔柔的涂抹动作以及福晋身上好闻的香气。
如今换了何为,哪哪都不对了。
“奴才知错。”
何为嘴上认错,心里却叫屈。
主子爷头上的淤青都快消完了,而且他涂药的动作已经很轻很慢了,只是主子爷把心里的火气都发泄在他身上罢了。
欸,谁叫自己是奴才呢!
何为给胤俄涂完了药,等胤俄上了拔步床睡觉,便将拔步床两侧月牙勾上挂着的帐幔放下,又将烛台里的火烛吹灭,轻手轻脚的关上隔扇门到外间守夜去了。
6. 第 6 章
天蒙蒙亮,宿在书房的胤俄便要起床上早朝去,何为知道胤俄心情不好,便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胤俄穿衣梳洗。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瞌睡虫散去,胤俄惺忪的睡眼彻底明亮起来,透过雕花木窗瞧见了东方厚厚的云层里,隐隐有几缕晨曦微露。
胤俄出了书房的门,迈步往外走,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几个小太监见着胤俄出来,不约而同的都将头埋的低低的,专注做自己手里的差事,谁也不想触胤俄的霉头。
出了乾西五所,胤俄瞧见了前方刚从乾西四所出来的胤禟,边快步撵上去边唤道:“九哥。”
胤禟恹恹的应了一声。
胤俄与胤禟并排而行,这一抬眸便瞧见了胤禟脸上似有倦色,关切道:“九哥,昨晚可是没睡好?”
胤禟叹气:“别提了,完颜氏嚷嚷肚子难受,我陪了她一晚上。”
胤禟的侍妾完颜氏有孕在身胤俄是知道的,遂开口道:“九哥,光你陪着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治病,你请太医给她瞧瞧啊。”
原本困倦的胤禟听了胤俄这话,整个人都精神了,旋即偏过脑袋看向胤俄,嘴角扬起,意有所指道:“她这病,还就得我治。”
太医给完颜氏诊过脉完只言有孕前三月,胎气不稳是正常的,好好养着便是,完颜氏也不过是借个这个由头使小性子罢了。
看在完颜氏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胤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愿意迁就哄一哄,谁料这完颜氏在他怀里却不安分,两条胳膊像柔若无骨的藤蔓一般在他身上缠来绕去,勾的他心猿意马起了兴致,可念着完颜氏肚子里的孩子,胤禟又不敢胡来,只能搂着人浅尝一番,灭一灭欲望罢了。
胤俄没听懂胤禟的言外之意,一双黑眸透露着最澄澈的目光看向胤禟,用一本正经又掺杂着几分震惊的语气问道:“九哥,你何时学会治病了?”
“……”
胤禟哭笑不得,噎了半天只催促道:“快些走吧,免得误了早朝。”
——
早朝散后,康熙的御驾去了翊坤宫,宜妃带着原嬷嬷在殿门外行礼迎接圣驾。
康熙扶起行万福礼的宜妃,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正殿,康熙撩起明黄色龙袍的一角落坐在紫檀木曲尺纹罗汉床上,宜妃则陪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
原嬷嬷捧着一盏茶恭敬的放在了康熙面前的炕桌上,转而退至宜妃身侧。
康熙端起青花瓷茶盏啜饮了一口,香气清雅、鲜爽生津,是他喜欢的碧螺春。
康熙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意,将手中的青花瓷茶盏放回原处,抬起眸子正欲与宜妃说话时,却见宜妃的右手高高抬起,正轻轻的调整了一下头上簪子的倾斜角度。
康熙笑着开口:“爱妃头上的这支簪与身上这件湖蓝色的衣裳倒是相得益彰。”
宜妃的头微微低下,言道:“谢皇上夸奖,臣妾头上这支珐琅嵌珠簪是十阿哥送的,臣妾也觉得搭这身衣裳不错。”
原来是胤俄送的,难怪他瞧这支簪眼生的很。
宜妃提到了胤俄,康熙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欣慰来:“老十这孩子近日是大有长进了。”
胤俄在他一众皇子中资质平平,在胤俄入朝后,他安排胤俄去工部也是做些可有可无的闲差罢了。
两月前他下旨命胤祺与胤俄一同去山东办差,其目的也是想让胤俄历练一番。
成年的皇子们总窝在富贵安逸的皇宫里一叶障目怎么成,出了皇宫的宫门,去瞧瞧外面的官场民生,才能有所感有所悟有所为。
胤俄倒是也没有让他失望,差事办的漂亮,虽然其中主要是胤祺在带领着胤俄,但好歹也是见了世面,有了收获,日子还长,慢慢历练,总有一日能单独办差为他分忧一二。
宜妃眉眼带笑:“皇上说的极是,十阿哥从山东回来,臣妾瞧着就像变了一个人,说话办事越来越有章法了。”
康熙点头:“是稳重了些。”
宜妃顺着话茬继续往下说:“民间常言‘成家立业’,如此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若是十阿哥有了自己的孩子,做了阿玛想必日后行事会更为妥帖。”
宜妃的话宛如温柔的春风,让倾听者心情舒畅,可在不经意间,这缕风就调转了方向。
康熙悠悠问道:“爱妃此话何意?”
宜妃笑意柔柔:“皇上,十阿哥和九阿哥同岁,如今咱们的九阿哥都快要做阿玛了,可十阿哥膝下尤空,身边又只有一位福晋照顾,是时候再添个妥帖的人了。”
康熙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宜妃原是胤俄请的说客。
不过话说回来,胤俄大婚也有一年多了,确实该添几个侍妾伺候了。
“爱妃说的有理。”康熙说完,又抬眸看向了门外,吩咐道:“梁九功,传十福晋。”
如今既非选秀,也非年节,就算给胤俄赐几个侍妾也得师出有名,最起码要在多兰这个嫡福晋面前走个过场。
——
乾西五所内。
多兰饱饱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儿已经大亮了。
多兰从拔步床上坐起来,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再也不会有人扒拉她起床了。
穿衣洗漱完毕,多兰坐到了外间用早膳,香甜软糯的红豆粥、什锦馅的包子、再配上几碟清爽的小菜,多兰吃得十分满足。
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多兰喝了一口茶,拿着帕子擦去嘴角的水渍,就在这时,御前的小太监前来通传:“奴才给十福晋请安,皇上召您去翊坤宫。”
多兰一愣,试探着问道:“敢问公公,皇上召我所为何事?”
翊坤宫可是宜妃居住的宫殿,皇上好好的在翊坤宫陪宜妃,怎会叫她去。
多兰心头充满了疑惑。
小太监弓着腰答道:“福晋去了自然就知晓了。”
不愧是御前的人,嘴巴就是严,多兰这样想着,随即望了宝音一眼。
宝音心领神会,迈步过去在小太监的手里塞了一个五两的银锭。
小太监拿着这银锭,神色却是难为:“不是奴才不愿说,是奴才实在不知情。”
贴身伺候皇上的太监除了梁九功便是魏珠了,他虽然人在御前,但压根排不上号,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御驾在翊坤宫,他就在院子里侯着,离正殿又远,委实不知皇上与宜妃在说些什么。
多兰看得出来这小太监说的是实话,也没再追问,只道:“劳烦公公回禀,我即刻便到。”
小太监应了一声,便回去复命了。
而此时的图音却联想到了什么,一脸担忧的望向多兰:“福晋,该不会是十爷他真的告到御前了?”
除了这个,她委实想不出来皇上还能为什么事传召她们福晋。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兰看得开,说完这话,迈步去了内室坐到梳妆台前,在嘴巴上涂了口脂,又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踩着花盆底往翊坤宫去。
等御前的小太监进正殿通禀后,多兰捏着帕子走了进去,福身道:“儿媳给汗阿玛请安,给宜妃母请安。”
多兰低着头,只听上方传来一道威严的男声:“赐座。”
“谢汗阿玛。”多兰谢恩站起身,翊坤宫的小宫女在靠着宜妃所在的方向放了一个檀木鼓凳。
多兰在宜妃的左侧方落座,眼睛却偷偷打量起面前的两人,康熙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腰带的左侧挂着盘龙形和田玉佩,右侧挂着用金线刺绣的蜀锦香囊,浑身散发着帝王的威严与矜贵。
而宜妃一身湖蓝色的旗装端庄大气,容貌昳丽,皮肤光滑细嫩,丝毫不见岁月留下的风霜痕迹,一双桃花眼流转间尽显妩媚柔情。
宜妃见康熙端起茶盏品茗,便知这话头得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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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遂看向了眼前的多兰:“老十福晋,你与十阿哥成婚多久了?”
若是胤俄真的告到了御前,康熙与宜妃不该是这幅模样,多兰压下心头的疑惑,恭敬的答道:“回宜妃母的话,有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膝下却还无子。”多兰听到这里,还以为宜妃是在催生。
宜妃继续往下说:“当然,你一人伺候十阿哥又要管理乾西五所难免分身乏术,若是再多两个人帮衬,那便不同了。”
多兰听得云里雾里,试探的问道:“宜妃母的意思是……”
宜妃将话点明:“皇上体恤,有意为十阿哥赐下侍妾,老十福晋你意下如何?”
弯弯绕绕这么久,原来不是为了胤俄与她吵架的事儿,而是要给胤俄赐小老婆。
“儿媳一百个愿意啊,不知汗阿玛何时赐,赐几个?!”多兰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语气里更是藏不住的兴奋。
就清代的医疗水平,怀孕生产的风险可太大了,她本来就没几年的寿命了,可不想留一个没有亲娘的孩子在世上,况且她也压根不想给胤俄那个草包生孩子。
赐小老婆好啊,有小老婆们伺候胤俄,给他生孩子,她乐的清闲自在。
多兰的反应在康熙的意料之外,一口茶水鲠在喉咙里,旋即吞了下去。
康熙将茶盏放回原位,抬眸看向多兰:“老十福晋,你觉得赐几个好?”
康熙又将问题抛了回去,也是为了试探多兰的口风。
多兰想了想,一脸认真的答道:“回汗阿玛,儿媳觉得当然是越多越好,届时人进了乾西五所是要在十爷身边日夜伺候的,这家世、性情、容貌都要一等一的好,当然最重要的是身体一定要好,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给十爷生下健康的孩子。”
多兰说完,康熙陷入了沉默,宜妃的表情变得复杂,殿内原本轻松的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多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而且康熙只是客气的询问一下自己的意见,而自己却把自己放在了和康熙同等的位置,委实有些僭越了。
于是,多兰又开始往回找补道:“当然了,十爷身边该选什么样的格格伺候,自然是由汗阿玛做主的,十爷青春年少,当保重身体为汗阿玛分忧,要不您就先赐五个格格?”
多兰说着话,试探着将右手的五根手指全伸了出来。
片刻后,康熙缓缓开口,说话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威严,而是多了几分温和:“朕心中有数,老十福晋,你先回去吧。”
多兰闻言,从鼓凳上站起来福身道:“是,儿媳告退。”
在翊坤宫院子里侯着的图音见多兰从正殿走了出来,忙不迭上去伸出手扶着多兰往外走。
出了翊坤宫宫内,走在宽阔的长街上,图音才压低声音问道:“福晋,皇上召您是为何?”
福晋在翊坤宫正殿待了许久,因着距离远,她什么都听不见,也不敢左顾右盼的张望,一颗心总是不安稳的悬在半空中。
多兰扭脸看向一脸担忧的图音,眨眨眼笑道:“放心吧,是好事。”
图音脸上浮现出来的担忧霎时间烟消云散,欢喜道:“福晋,是什么好事,皇上要奖赏您吗?”
多兰答道:“是赏十爷,赐侍妾进乾西五所。”
图音一听,脸上的笑容僵住,顿时又忧愁了起来:“哎呦,我的福晋,这哪里是好事啊。”
福晋与十爷还僵着呢,侍妾进了乾西五所,那福晋与十爷之间的隔阂岂不是又要加深了。
多兰见图音苦着一张脸,知道图音是为她好,但她并不想再解释什么,因为图音压根不会理解她这种想法。
说了也是白说。
翊坤宫这边,罗汉床上坐着的康熙眉眼一沉,冲着门外吩咐道:“梁九功,去工部把老十叫过来。”
康熙的声音里含着些许的愠气。
7. 第 7 章
在工部的胤俄见御前的小太监来传话,忙不迭放下手中的东西,便急急忙忙的朝着翊坤宫的方向赶来了。
穿着官服的胤俄打千儿道:“儿臣给汗阿玛请安,给宜妃母请安。”
因着一路小跑过来,胤俄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
康熙只道:“起来说话。”
胤俄听罢,快速站起身来。
康熙抬眸凝视着胤俄,缓缓开口问:“胤俄,今日在工部都做了什么?”
汗阿玛在翊坤宫那定然是宜妃母说了他想要纳侍妾的事儿,可怎么他人一来,汗阿玛问的却是政事。
胤俄压下心底的疑惑,恭敬的答话:“回汗阿玛的话,儿臣在整理抄录皇家寺院的修缮情况。”
康熙又问:“你从山东回来复命那日,朕问你要何赏赐,你只道没有,为何现在又托你宜妃母来向朕请旨?”
康熙的话题跳跃的突然,胤俄一时语塞:“儿臣……儿臣……”
实话定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宜妃见状,忙不迭出来替胤俄圆话:“皇上,十阿哥是想尽快为皇室延绵子嗣,但他面子薄,自然是不好直接向您禀明。”
康熙看向胤俄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胤俄,是这样吗?”
帝王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胤俄忙道:“回汗阿玛,正如宜妃母所言。”
康熙接着问:“如此说来,你便是对你的福晋有怨怼之心了?”
胤俄一听这话,心里一惊,忙开口解释:“回汗阿玛,福晋事事周全,儿臣对福晋并无怨言,子嗣一事全凭机缘。”
康熙的眸子犀利如刀,沉声问道:“不急着要子嗣,却要请旨在院中添人,你是为‘色/欲’,还是对朕给你指的福晋不满?”
十福晋对胤俄纳侍妾一事积极赞许且认真分析利弊,字字句句都是以胤俄为首,可见其端庄贤良、宽容大度,而胤俄话语中亦是夸赞福晋其人,若非前者之因,那便说明胤俄并不是对福晋本人不满,而是对他这个君父生了怨怼之心。
胤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埋得深深的,背后更是渗出了一层冷汗,一颗心砰砰直跳,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慌乱和颤音:“汗阿玛明鉴,儿臣……儿臣绝无此心,儿臣是一时兴起,儿臣知错,儿臣不纳侍妾了,再也不纳了。”
康熙锐利的眸子眯起,说话的声音里含着滚滚的怒意:“你这是在给朕赌气?”
帝王的质问犹如乌云蔽日,海浪翻滚,象征着风雨欲来。
“儿臣不敢,儿臣万万不敢。”胤俄说完,一个劲儿的磕头。
早知就不该听九哥出的馊主意,他吃饱了撑的纳什么妾!
给自己纳出祸端来了!
胤俄欲哭无泪!
宜妃见康熙真要动气,连忙起身行了个万福礼:“皇上,十阿哥的心性您是知道的,他对皇上只有崇敬和恭顺之心,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
宜妃的话音落下,殿内又陷入了沉默。
康熙不发话,下首跪着磕头的胤俄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
康熙看了胤俄良久,终是开了口:“还不退下。”
“儿臣遵旨,儿臣这就退下。”胤俄说完,忙不迭从地上起来,弓着身子低着头退了出去。
迈出正殿的门,胤俄如释重负,只是两条腿还在发软发抖。
等候已久的何为迎上去问道:“爷,您没事吧?”
胤俄心有余悸:“现在是没事了。”
胤俄走到魏珠面前,开口问:“敢问魏公公,汗阿玛何为动怒?”
魏珠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这个奴才不知,只是皇上召十爷之前,曾召了十福晋入殿问话。”
胤俄的眸子里满是意外,旋即又追问道:“福晋?她跟汗阿玛说了什么?”
魏珠轻轻摇头:“这个,奴才就更不知了。”
在御前当差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点儿都马虎不得,更要管好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该看的看,该听的听,不该看、不该听的时候,就权当自己是瞎子、聋子。
询问无果,胤俄只得踏出翊坤宫的宫门先回工部去,只是胤俄早已没有了整理抄录皇家寺院修缮情况的心思,呆坐到午时,胤俄“蹭”的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拔腿就往乾西五所走。
宜母妃那边肯定不会有差错,那问题就只能出在多兰身上了,可若是多兰将他们夫妻拌嘴的事情抖落出去,汗阿玛要斥责的不光他一人,福晋又不傻,不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但他要弄清楚,福晋在翊坤宫到底说了什么。
——
乾西五所内的多兰正悠哉悠哉的用着午膳,今日的芙蓉鸡片和酱鸭很是不错。
多兰吃得正香,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多兰下意识的抬头瞧见的便是气呼呼的胤俄。
门口立着的胤俄挡住了照耀进来的温暖阳光,给屋内投下一片阴影,多兰自动屏蔽掉胤俄,专心享用自己面前的美味佳肴,而胤俄见多兰对自己的到来无动于衷,便直接走过去撩起衣袍坐在了多兰身旁。
宝音见状,忙不迭在胤俄面前添了一副碗筷:“爷,福晋原不知爷今日回来用午膳。”
宝音还以为胤俄是在为福晋没有等他一块用午膳而生气,是以说了这番话来打圆场。
胤俄没说话,一双黑眸就这么静静地、直勾勾的盯着多兰。
多兰忍不住抬眸问:“爷这么看着我做甚?”
胤俄不是跟她冷战、分居吗?
如今又跑来做甚?
胤俄开门见山道:“爷问你,今早汗阿玛可传召你了?”
多兰点头。
胤俄继续问:“传召你做什么?”
多兰答道:“问我愿不愿意让你纳侍妾。”
胤俄往下追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多兰言道:“我说一百个愿意啊!”
胤俄气势汹汹的来,就是为了求证纳侍妾这件事儿。
胤俄眉头一皱:“你撒谎!”
胤俄突然提高了音量,多兰不禁颦起俊眉:“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就去问汗阿玛和宜妃母。”
莫名其妙,影响她干饭!
胤俄觉得自己冤枉的很:“那为何你走后,汗阿玛召见我,将我狠狠训斥了一顿,不许我纳侍妾。”
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多兰眼尾向上挑,哼道:“那定然是你嘴笨,说错了话,惹得汗阿玛龙颜震怒。”
康熙对她的态度还是蛮温和的。
怪不得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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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这幅模样,原来是在康熙面前受了斥责,回来找她撒气,可惜了,她多兰不是任人揉搓的软面团。
胤俄想起方才在翊坤宫的种种,一时间又羞又气:“你……你别……别强词夺理。”
多兰本是随口一说,如今瞧着胤俄的反应便觉得自己蒙对了,嘴角一弯:“你……你嘴……还……还不笨。”
多兰模仿他的这一句话侮辱性极强,胤俄说不过多兰,又气呼呼的离开了。
望着胤俄炸毛远去的背影,多兰翘了翘嘴角,就这点儿战斗力还来跟找她吵架。
不过话说回来,康熙训斥了胤俄,那这纳侍妾的事儿肯定就泡汤了,也不知胤俄这草包说了什么惹得康熙改变了主意,害得自己也空欢喜一场。
多兰惋惜了几秒,又提起筷子继续干饭,这么好的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胤俄出了乾西五所,又去了乾西四所寻胤禟,而胤禟正与福晋董鄂氏用午膳。
董鄂氏见胤俄脸色不好,便借口说吩咐人去御膳房再取几道菜而起身离开,想要将空间留给胤俄和胤禟。
谁知董鄂氏刚站起身来,胤俄就开了口:“九嫂,你也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董鄂氏下意识看向了胤禟。
胤禟点了点头,董鄂氏这才又坐回去,不过将屋内的奴才都打发出去了。
胤禟看向胤俄,开口问:“说吧,这是又怎么了?”
胤俄便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胤禟无奈又诧异:“老十,你要纳侍妾直接禀告汗阿玛就是,将我额娘又牵扯进来作甚?”
胤俄理不直气也壮:“我额娘要是在世,我也不会找宜妃母出面,那还不是因为宜妃母在汗阿玛面前说话有些分量吗?”
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胤禟:“……”
胤俄瞧着胤禟脸色不对,又开口道:“汗阿玛虽然训斥了我,但并没有迁怒宜妃母。”
如果不是宜妃母为他找补,他也不会是挨了一顿训斥那般简单了。
胤禟又问:“那你来我这儿是……”
胤俄很是诚恳的问:“九哥,我就是想不明白汗阿玛为何会震怒,他自己都有三宫六院,我纳个侍妾怎么了?”
九福晋轻咳一声,提醒道:“十弟,慎言。”
胤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又失了分寸,讪讪闭上了嘴巴。
胤禟答道:“这你就得去问你福晋了。”
胤俄立马接话:“我问了,福晋说她是愿意的,我瞧着福晋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胤禟无语过后,又开始解释道:“你福晋这招叫‘以退为进’,她越是在汗阿玛面前表现自己贤惠大度,越会让汗阿玛觉得是你贪恋美色,是你对正妻心怀不满。”
一旁的九福晋默默点头,毕竟同为女人,她也不相信多兰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胤俄多纳侍妾。
胤俄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生气:“我还是小瞧博尔济吉特氏了。”
胤禟现在有些后悔给胤俄出谋划策,参与胤俄夫妻俩的事情了,便劝道:“老十,我看你是斗不过你福晋的,还是早些服个软算了。”
胤俄立马否决:“那不行,服软容易,我再威风起来就难了。”
8. 第 8 章
午后的太阳照耀着高耸的大树,那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树影。
多兰午觉睡醒后坐到了外间临窗的檀木小榻上,图音端来了一碗杏仁酪。
多兰拿着调羹刚尝了一口,便见宝音快步走进来通禀:“福晋,九福晋来了。”
多兰将手里的调羹放下,又拿帕子擦嘴:“快请。”
话音落下,多兰站起身走下了脚踏去迎董鄂氏。
迈进屋子的董鄂氏笑意吟吟的喊道:“十弟妹。”
“九嫂,快坐。”多兰说着,捏着帕子的手抬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董鄂氏落坐在檀木小榻的另一侧后,多兰边抬步坐回原处,边冲着图音吩咐:“去再端一碗杏仁酪来。”
片刻的功夫,图音端着漆木托盘走过来,将一碗杏仁酪放在了董鄂氏面前,又抱着漆木托盘退了回去。
多兰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九嫂,快尝尝。”
待董鄂氏拿起了调羹,多兰便低下头继续吃自己面前的杏仁酪。
董鄂氏只尝了一口便将手里的调羹放下,边拿着帕子擦嘴,边抬眸看向身边的丫鬟红樱,红樱将手里的檀木长盒递给了董鄂氏,董鄂氏接过檀木长盒后便放在炕桌上推向了多兰的方向:“十弟妹,打开瞧瞧。”
多兰闻言,放下手中的调羹,狐疑的打开了檀木长盒,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支银镀金嵌珠宝簪。
多兰抬眸问:“九嫂这是?”
董鄂氏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虽然胤俄纳侍妾这事儿没成,可她也不能当没发生过,还是早些说开了好,自己说出来,总比将来多兰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好。
多兰低眸又扫了一眼静静躺在檀木长盒里的那支银镀金嵌珠宝簪。
那日胤俄放话要告到御前,原是出了乾西五所的门后,进了乾西四所找胤禟诉苦去了,胤禟就给胤俄出了个纳侍妾的法子,来打压她的气焰,可胤俄这个胆小的草包还是不敢面圣,又找了宜妃出面,这才有了后面康熙传召她的事情。
谁知她一番诚心诚意的说辞却误打误撞的让康熙变了想法,还让胤俄挨了一顿骂,也就有了后来胤俄对她的质问。
她就说好好的,董鄂氏送她首饰做什么,原来是为了胤禟找补来的,胤俄这几日莫名其妙的行为也就说的通了。
其实,她也该谢谢董鄂氏才对,要不然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说来好笑,胤禟可是间接坑了自己的亲娘。
董鄂氏见多兰久久不语,一时间没了底气:“十弟妹,我知道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谁都是要生气的,可我家爷决定的事儿,哪里是我能更改的,好在这事儿也没成不是。”
这纳侍妾的事儿要真是成了,她有再厚的脸皮到多兰面前也张不开嘴了。
多兰掩下思绪,出声道:“九嫂,这事儿怪不到你身上,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多兰这话一出口,董鄂氏松了口气:“十弟妹,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董鄂氏又陪着多兰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乾西五所。
宝音看向多兰说道:“福晋,九爷害得您与十爷夫妻不协,九福晋送了个簪子就想了事。”
宝音替自家福晋不平。
多兰勾了勾嘴角:“主意是胤禟出的不假,可胤俄不也动了这心思吗?两个男人做下的事儿,我何必要牵连到董鄂氏身上。”
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多兰说完,又吩咐道:“将簪子收好。”
——
董鄂氏出了乾西五所,自己回了乾西四所,却派丫鬟红樱去了翊坤宫。
宜妃这才知道了胤俄突然要纳侍妾,原来是胤禟搞的鬼,幸好有董鄂氏给胤禟收拾烂摊子。
宜妃抬眸道:“原嬷嬷,去内殿将那支金累丝红珊瑚嵌珠钗拿过来。”
原嬷嬷捧着描金漆盒从内殿走出来,在宜妃的眼神示意下将盒子递给了站着的红樱。
红樱双手接过盒子:“奴婢替福晋谢娘娘赏赐。”
宜妃看向红樱,开口嘱咐道:“回去告诉你们福晋,她做的好,以后若有拿不准的事儿,尽管来找本宫。”
“是,娘娘。”红樱说完,福身离开了翊坤宫。
待红樱走后,一旁的原嬷嬷看向宜妃问道:“娘娘,您说十福晋在御前那一出,是真还是假啊?”
主要是十福晋在御前回话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委实叫人分辨不出来。
宜妃拿起炕桌上绣着芍药花的团扇轻摇,那团扇扇柄上的青色穗子随着宜妃的动作轻轻摇曳:“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达到自己的目的。”
有了这档子事儿,一年半载的,皇上是不可能再给胤俄添侍妾了。
待到夕阳西下,宝音去御膳房提了食盒回来,胤俄并未出现在正屋,多兰如午时一般,自己吃自己的。
半个时辰后,何为进了书房:“爷,正屋那边又灭灯了。”
胤俄绕开书桌,迈进内室大咧咧的躺在了拔步床上:“灭灯。”
何为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内室,将内室燃着的几盏灯都给吹灭了。
两位主子互相冷着对方,乾西五所的气压低沉,奴才们也是夹着尾巴各自做自己的差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撞到枪/口上。
——
两日后,太子妃瓜尔佳氏在毓庆宫设赏花宴,多兰选了一件天青色绣栀子花的蜀锦旗装,对着梳妆镜整理好仪容之后,多兰拿着兰花团扇带着宝音出门往毓庆宫去。
今日天气晴朗,有太阳却不觉得刺眼,多兰走到毓庆宫的时候,只见院子里摆放着姹紫嫣红的花,云鬓香影的福晋们围坐在一起说笑,那坐在人群中央雍容华贵的女子自然就是太子妃了。
多兰走过去,朝着太子妃瓜尔佳氏见了礼,便按照长幼顺序坐在了九福晋董鄂氏的身旁。
多兰的眼睛环视一周,太子妃邀请的都是各皇子们的福晋,分别是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九福晋还有十二福晋,再往下的皇子们年纪尚小,还在上书房读书。
太子妃眉眼弯弯的看向十二福晋,询问道:“十二弟妹,初入宫闱,住的还习惯吗?”
多兰闻言,看向了十二福晋富察氏。富察氏与十二阿哥胤裪大婚不久,一张圆圆的脸蛋儿上稚气未消。
富察氏羽睫微颤,站起身微微福身,有些拘谨的答道:“回太子妃,习惯。”
瓜尔佳氏点点头:“若有什么缺的,尽管叫内务府的人添置。”
富察氏露出一抹浅笑:“是。”
多兰也是在这时发现富察氏脸上有两个可可爱爱的小酒窝。
瓜尔佳氏瞧出了富察氏的不自在,看向富察氏的眼眸多了几分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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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妯娌聚在一起说笑赏花,不必拘礼,快坐吧。”
富察氏这才落座。
多兰边吃着果子边想着,自康熙的第三任皇后孝懿皇后去世之后,这后宫的实际掌权者便是太子妃瓜尔佳氏,惠宜荣德四妃只不过是从旁协助,是以太子妃无论是身为后宫的实际掌权者还是太子妃,她都有权利有责任去关爱、去管理她们这些妯娌。
“大嫂在郡王府可住的惯吗?”说话的是三福晋董鄂氏。
三福晋与九福晋都出身于满洲正红旗董鄂氏,二人乃是堂姐妹。
大福晋张佳氏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微微一愣,旋即答道:“惯。”
多兰又看向了张佳氏。
大阿哥胤褆的原配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连生“四朵金花”才生下了胤褆的长子弘昱,只可惜接连生产将伊尔根觉罗氏的身子拖垮,早早的就去了,张佳氏这个大福晋便是胤褆今年续娶的,瞧着年岁应该与自己相仿。
三福晋又问:“大嫂,听说昨个儿直郡王府里又请了太医给弘昱诊治,不知弘昱的病如何了?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娘胎里出生就有不足之症。”
三福晋说话的语气里含着几分惋惜,看着向张佳氏的眼睛里却带着几分明晃晃的挑衅。
胤褆与胤礽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太子,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没少较劲,他们俩的福晋一个是长媳,一个是太子妃,这“长”与“嫡”的名头都被占了,她与胤?行三,自然是什么好处也占不得了。
可伊尔根觉罗氏早逝,这张佳氏一无显耀的家世,二来年纪又小,三则又无出挑的容貌,这样的女子占了长嫂的头衔,董鄂氏的心里便没那么舒服了。
多兰听出了董鄂氏这话里有话,于是很好奇张佳氏会如何接招。
只见张佳氏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三弟妹还真是关心我府中的事儿,弘昱生病我这个做额娘的自然会细心照料,倒是三弟妹府上的王格格有了身孕,听闻这王格格还有一位双生的哥哥,若是王格格这一胎是双生,那可是吉祥如意的好兆头啊。”
她本无意与人争口舌之快,可董鄂氏当着这么多人戳她的痛处,笑她一过门便是五个孩子的继母,那她也得“礼尚往来”的还回去才成。
董鄂氏的脸色不复方才的张扬:“大嫂对我府上的事儿知道的也不少啊。”
“我身为长嫂,理应关怀。”张佳氏说话时,特意加重了“长嫂”这两个字。
气氛眼瞅着不对,太子妃出来打圆场了:“大嫂说的是,咱们都是一家人,理应彼此惦记照顾。”
她今日设赏花宴,目的便是促进妯娌们之间的关系,董鄂氏暗讽在先,与她的目的背道而驰,再者有伊尔根觉罗氏在前,张佳氏处境尴尬,这个“长嫂”的位置本就没坐稳当,她若再不挺张佳氏,其余人又岂会把这个“长嫂”放在眼里。
董鄂氏见太子妃的话口偏向张佳氏,讪讪的闭上了嘴。
董鄂氏面上不显,心里却气恼。瓜尔佳氏不帮着她将张佳氏踩在脚下,却一味的帮扶张佳氏。
这大阿哥与太子爷是死对头,她就等着看张佳氏立住了脚再与瓜尔佳氏这个太子妃抗衡的好戏码。
太子妃话音落下,其余人便开始附和,一时间,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这时,多兰身旁坐着的十二福晋疑惑的问:“十嫂,这个果子有这么好吃吗?”
9. 第 9 章
多兰吃瓜吃的入迷,听了十二福晋的话低头一看,自己险些将果核也给吃了。
多兰尴尬一笑,将果核放在面前的白瓷圆碟里,拿着帕子擦手:“这果子不错,十二弟妹尝尝?”
富察氏对面前的这碟果子本来没有什么兴趣,但看多兰吃的这么香甜,她也确实起了好奇心,旋即抬手拿起了一个果子。
多兰瞧着富察氏咬了一口果子,便问:“味道如何?”
富察氏细细品味一番,答道:“挺甜的。”
除了甜,这果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许是各人口味不同的缘故,富察氏这样想着。
“太子妃快瞧,您这院儿里的花引来了好多蝴蝶呢。”说话的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五福晋他塔喇氏抬眸一瞧,果真飞来了好多蝴蝶,便跟着附和:“是啊,这蝴蝶可真漂亮。”
九福晋董鄂氏闻言,看向了他塔喇氏,提点道:“五嫂,是太子妃的花又香又漂亮才对。”
花好,才能引来蝴蝶,说话不说全,可就本末倒置了。
他塔喇氏笑容一敛,揉着手里的帕子,有些惶恐的改口:“是花好。”
瞧她,连拍马屁都拍不好。
他塔喇氏抿直了嘴角,有些懊恼自己的嘴笨。
三福晋董鄂氏眼尾一挑,抬手从碟子里捏起一颗琥珀色带着糖霜的蜜饯,嘴角噙着一抹笑:“太子妃这花开的是艳,别说蝴蝶了,等会儿蜇人的蜜蜂也给招来了。”
“招蜂引蝶”可不是什么好词,多兰默默扯了扯嘴角,三福晋今个儿是打算跟太子妃/干/上了。
如今太子圣意正浓,多兰不明白三福晋跟太子妃唱反调能有什么好处。
富察氏听到现在也听出来了一团和气下隐藏着的火药味儿,幸好她离的远,还是专心吃自己手里的果子好。
有道是:言多必失。
九福晋眉眼弯弯的打趣道:“真招来了蜜蜂,要蛰也得蛰三嫂这张巧嘴。”
三福晋回道:“蛰我呀,我就往你那跑,蜜蜂蛰了你的脸蛋儿,让你十天半个月都出不了门。”
三福晋话音刚落,九福晋就起身往三福晋那儿去了,将一颗红艳艳的樱桃塞进了三福晋嘴里,经九福晋这么一打诨,气氛又变得欢乐起来。
多兰看得明白,九福晋这是在帮三福晋圆场,不过从赏花宴开始到现在,太子妃一直都是这幅雍容华贵、端庄娴静的模样,好似并未将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放在心上、听进耳朵里。
茶汤喝了一盏,太子妃发了话:“花开的娇艳,诸位可自行观赏。”
话落,太子妃起身回了正殿,多兰等人站起身行礼。
眼瞧着太子妃进了正殿,多兰转身便去赏花。
花房培育的花品种珍贵、颜色俏丽,有许多都是在乾西五所瞧不见的。
多兰走到一朵硕大的玫红色芍药花前,低头浅嗅,那清香味便蹿进了鼻腔里。
“福晋,你看,好漂亮的蝴蝶。”宝音压低声音,边说边轻轻拉了拉多兰的衣袖。
多兰偏过头一看,是一只黑边青绿色的蝴蝶正在粉色的蔷薇花上方盘旋飞舞,那蝴蝶的翅膀上面还带着金粉似的斑点,很是好看。
多兰的注意力全部被这只蝴蝶吸引,只见这蝴蝶缓缓往下落,整个身子都埋进了蔷薇花的花蕊上去采蜜。
多兰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扬起手中的兰花团扇,轻手轻脚的迈过去。
宝音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图,跟着放轻了脚步。
蝴蝶在花蕊中入了迷,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猎物”,多兰就这么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瞄准时机,向前一扑,左手捉,右手拿着兰花团扇挡,战略上是没有问题的,可就当多兰的手快要触碰到蝴蝶的翅膀时,脚下的花盆底却失去了平衡,多兰身子一咧,眼看要摔倒,幸而宝音眼疾手快扶住了多兰,只是惊动了那采蜜的蝴蝶,蝴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扑闪着翅膀在多兰眼前展翅高飞了。
宝音很是关切:“福晋,您没事吧?”
“没事。”多兰说完,正要站好,脚踝处却传来一阵酸痛。
“嘶——”
几步远的十二福晋听见了多兰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瞧着歪在宝音身上的多兰,十二福晋注意到了多兰那歪着的右脚,关切的问:“十嫂,你……你可是扭到脚了?”
多兰点点头。
脚踝处的痛感逐渐清晰。
蝴蝶飞了,脚还给扭了,真是鸡飞蛋打。
十二福晋便想吩咐身边的丫鬟如茵去禀告太子妃,多兰说着不用,她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惊动太子妃。
多兰扶着宝音好不容易站稳,可迈出去一步却难的很。
她的脚好像比她想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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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要严重一些。
十二福晋见多兰连路也走不成了,便催促身边的如茵快些去禀报太子妃,自己则和宝音一左一右的先搀扶着多兰走过去坐下。
众人很快发现了多兰的异样,便纷纷围过来,多兰也就在这个时候感觉到“社死”。
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片刻的功夫,瓜尔佳氏从正殿走了出来,围着多兰的众人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瓜尔佳氏立马吩咐道:“去备轿辇送十福晋回乾西五所,再请太医去乾西五所为十福晋诊治。”
瓜尔佳氏话音落下,两个小太监麻溜的去办了。
“多谢太子妃。”多兰说完冲着瓜尔佳氏微微点头,旋即又抬头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去赏花吧,别因为我坏了大家的兴致。”
众人又关怀了几句,便先散了。
轿辇很快被小太监抬了过来,宝音搀扶着多兰坐到了轿辇上,待多兰坐稳,四个小太监将轿辇高高抬起稳稳地往乾西五所的方向走。
坐在轿辇上的多兰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再看皇宫的红墙黄瓦,飞檐翘角似乎有了不同的感觉,只是脚踝处隐隐传来的痛感由不得她细细品味。
没想到她穿过来第一次坐轿辇,竟然是因为扭伤了脚。
轿辇很快到了乾西五所,宝音和图音搀扶着多兰坐到了美人榻上,不多时,沈太医也提着药箱赶来。
沈太医打千儿道:“给十福晋请安。”
多兰只道:“太医不必多礼了。”
沈太医打开了药箱,拿出了脉枕放在多兰的手腕下垫着,宝音将自己的帕子盖在了多兰的手腕上,沈御医隔着一层帕子开始凝神把脉,而后又看了看多兰红肿起来的脚踝。
沈太医站直了身子:“禀十福晋,脚踝处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可以用冰袋敷到红肿处消肿,再涂抹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就好。”
多兰点头:“有劳太医,宝音,送一送太医。”
沈太医将活血化瘀的药膏留下,便拎着药箱出去了。
离开乾西五所,沈太医没有直接回太医院,而是去了毓秀宫。
此时的赏花宴还未散,沈太医向太子妃禀报多兰的伤情时,其余人自然也听进了耳朵里。
得知多兰没有大碍,瓜尔佳氏便也放了心。
多兰到底是在毓庆宫扭伤的脚。
10. 第 10 章
乾西五所内,宝音拿了冰袋小心翼翼的敷在多兰脚踝的红肿处。
如今是春日里,远不到用冰的时候,冰袋挨着肌肤,那冰凉凉的触感让多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撑在美人榻上的双手下意识的曲起。
宝音见状,只得放轻手上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多兰倒也适应了这冰凉的温度,她脚踝的酸痛确实也缓解了不少。
又敷了一会儿,宝音便将冰袋取下,拿起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将多兰脚踝上残留的水渍擦干净,而后开始给多兰的脚踝上药。
多兰低眸看向了自己的脚踝,比起刚从毓庆宫回来时是消肿了不少,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康复了。
多兰正想着,凉丝丝的药膏已然涂抹在了脚踝上,有了冰袋的冷温度在前,多兰对这药膏的温度倒是完全可以接受了。
药膏刚涂好,多兰便见图音进来通禀:“福晋,九福晋、十二福晋来了。”
多兰点头:“快请。”
九福晋和十二福晋前后脚进来:“十弟妹/十嫂。”
多兰招呼道:“九嫂,十二弟妹快坐,图音,上茶。”
九福晋望了一眼多兰的脚踝,言道:“没伤到骨头便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才是受罪呢。
多兰言道:“让九嫂和十二弟妹担忧了,我这脚没大碍,倒是你们是从毓庆宫来?”
她倒是没有想到九福晋和十二福晋会专程来看她,她这脚伤本是意外,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九福晋来估摸着一方面是因为上回胤禟出主意让胤俄纳侍妾,另一方面她们又是邻居,至于十二福晋,难道是因为她们吃果子的交情?
多兰正想着,十二福晋开了口:“太子妃的赏花宴散了,我和九嫂便想着过来看看十嫂。”
多兰点点头。
九福晋和十二福晋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去了。
图音迈步走到多兰身旁,开口问道:“福晋,午膳想吃些什么?”
多兰低眸瞅了一眼自己的右脚,托腮道:“来一道红烧猪蹄吧。”
有句话说的好:吃什么补什么。
图音脆生生的应下。
因着多兰的脚不宜挪动,宝音便在美人榻上放了一张小炕桌,今日的午膳多兰就在美人榻上用。
御膳房的这道红烧猪蹄炖的软烂,入口即化,多兰一口气吃了半盘子猪蹄。
——
另一边,十二福晋听到如茵说十二阿哥胤裪回来了,便起身去迎,还没走出两步远,胤裪便进来了。
十二福晋冲着胤裪屈膝福身:“爷。”
胤裪拉起十二福晋的手,水葱般的手指又软又暖,胤裪将人往怀里一带,脑袋凑过去便在十二福晋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十二福晋的脸顿时染上了一层绯红,羽睫颤动着抬手去推胤裪:“爷,奴才们都在呢。”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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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如胶似漆,胤裪不舍的松开了十二福晋,转身去面盆架旁洗手。
十二福晋跟着走过去,递上了一条干净的巾帕。
胤裪将手擦干,把帕子搭在铜盆上,便牵着十二福晋的手去了八仙桌旁坐着,如茵拎着食盒过来,开始摆膳。
胤裪抬耨眸看向十二福晋,询问道:“在毓庆宫与嫂嫂们一起赏花可还尽兴?”
屋内没有外人,十二福晋便如实讲了:“太子妃端庄华贵,几个嫂嫂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针锋相对,十嫂倒是有趣,喜欢吃果子差点儿连果核也给吃了,就是扑蝶的时候又将脚给扭了。”
十二福晋说到多兰时,语气明显变得轻快。
胤裪听得认真,关切道:“十嫂的脚伤的重吗?”
十二福晋又道:“赏花宴散后,我与九嫂去探望十嫂了,幸好只是皮外伤。”
胤裪点点头,又抬眸看向十二福晋时,眼睛里充满了柔情:“十哥十嫂都是直爽的性子,日后你若是觉得无趣,便去十嫂处多走动走动。”
十二福晋笑了:“好。”
她也有此意。
如茵已然菜肴摆放完毕,出声道:“爷,福晋,用膳吧。”
胤裪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玉带虾仁放在十二福晋面前的青花瓷碟里,十二福晋笑吟吟的回夹了一块鸡汁焖笋丝。
一顿甜蜜的午膳吃完,胤裪拉着十二福晋进了内室,拥着十二福晋在拔步床上小憩一会儿。
11. 第 11 章
胤俄从工部出来,没回乾西五所,而是去了仁宪太后的宁寿宫,他决定在太后她老人家这里蹭一顿午膳。
他一个人窝在书房里吃饭,实在是无聊又冷清。
仁宪太后自然欢迎胤俄的到来,笑呵呵的吩咐底下人去备午膳。
仁宪太后虽然嫁入紫禁城多年,但饮食上一直还保持着蒙古人的口味,而胤俄对吃食这方面也没有忌口,是以当仁宪太后瞧着坐在对面的胤俄直接用手拿着烤羊肋啃时,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蒙古民风淳朴豪放,皇宫大内注重规矩礼仪,仁宪太后有许多年没瞧见人这样甩开腮帮子吃肉了,心里一高兴,连带着自己的胃口也好了起来。
胤俄咀嚼着羊肉,含糊不清的说道:“皇玛嬷,您这里的饭可比御膳房的好吃多了。”
一来是饭菜味道确实好,二来他在皇玛嬷这里可以暂时抛却那些约束人的繁文缛节。
仁宪太后笑得慈祥:“喜欢吃,以后就常来。”
多了一个胤俄,她这宁寿宫可是热闹了不少。
午膳吃完,胤俄又陪着仁宪太后说了会儿话便告辞了,出了宁寿宫,胤俄慢悠悠的往乾西五所去。
踏进乾西五所的门,胤俄才从小太监嘴里得知了今早多兰在毓庆宫崴伤脚的事情。
一旁的何为出声道:“爷,要不您去瞧瞧福晋?”
这几日他瞧的出来,主子爷面上生气实则心里早就想回房了,只不过是拉不下面子罢了,如今福晋扭伤了脚,对于主子爷来说,可是修复夫妻关系的好机会。
胤俄眉一横,看向何为哼道:“她扭伤了脚与爷何干!”
胤俄说完,迈步就往书房的方向走。
何为一愣,主子爷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在主子爷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按理说他不该琢磨错主子爷的心思才对。
胤俄脚下的步子极快,何为容不得多想,忙不迭跟了上去。
胤俄走着走着突然又止了脚下的步子,后面跟着的何为连忙用脚趾扣住青石板,差一点儿他就撞到主子爷身上了。
何为观胤俄的神色,正欲开口劝和,便见胤俄又改了步子往正屋的方向去了。
主子爷果然还是心疼福晋的。
何为又连忙跟上去。
——
正屋内的宝音拿了药膏正要给多兰再次上药,便瞧见胤俄走了进来。
“爷。”宝音福身道。
多兰的余光发觉胤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眼也不抬的说道:“来瞧我的笑话。”
胤俄蹙眉:“爷是这么落井下石的人吗?”
多兰偏过头去,没有答话。
她现在不想与胤俄打嘴仗。
胤俄见状,迈开步子走过来坐在了美人榻上,多兰的脚就在胤俄眼前,只见那雪白的脚踝处明显红了一块。
胤俄抬手:“药给我。”
宝音忙不迭走过去,将手里的药膏给了胤俄。
多兰扭过头:“我不用你。”
多兰说完,又看向了宝音。
福晋的眼神告诉他,这药膏由她来涂。
宝音这可是犯起了难。
胤俄直接忽略多兰的话,用木签子挖了药膏就要往多兰脚踝上涂,多兰见状,便想撤回自己的脚。
胤俄发觉这一点儿,伸出手握住了多兰的脚:“都受伤了,还不老实些。”
胤俄说话的语气里含着心疼与责备。
其实多兰方才用力将脚撤回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只不过是为了面子在忍罢了,如今瞧着胤俄坚持要给她上药,多兰便顺着台阶下了。
胤俄见多兰不再乱动,开始为多兰的脚踝上药。
多兰偷瞄了胤俄一眼,见胤俄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脚踝上,便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不得不说,胤俄上药的动作很轻柔,多兰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正好也到了多兰午睡的时候,多兰的瞌睡虫便跑了出来。
等到胤俄上完药抬眼去看多兰时,才发觉多兰的脑袋稳稳地靠着美人榻,整个人已然睡着了。
他这福晋也只有在睡着时才会有娇软的模样来。
胤俄将药瓶递给宝音,旋即起身轻手轻脚的打横抱起多兰,转而迈步进了内室,将多兰放在内室的拔步床上。
因着多兰脚踝处的药膏尚未干透,胤俄给多兰盖被子时,特意将那只受伤的脚踝露了出来。
拔步床两侧的鎏金月牙勾上挂着的水蓝色帐幔被胤俄放下后,胤俄转身出了内室,将隔扇门轻轻关好,又嘱咐宝音照顾好多兰之后,胤俄踏出了正屋的门。
一个时辰之后,拔步床上的多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望着水蓝色的帐幔,多兰唤了一声宝音。
片刻的功夫,隔扇门“嘎吱”一声响,宝音走进来将水蓝色帐幔收拢挂上鎏金月牙勾,而坐起来的多兰一扭头便瞧见了挨着床榻的矮脚小几上多了一样东西,是一个透明玻璃瓶。
这透明玻璃瓶的瓶身上面有许多透气的圆形小孔,而这透明玻璃瓶内部却装着五六只蝴蝶。
五彩斑斓的蝴蝶,在透明玻璃瓶里盘旋蹁跹,很是好看。
这透明玻璃瓶是内务府造办处的玻璃厂制造的,那这些蝴蝶又是哪里来的?
多兰带着疑惑抬眸看向了宝音。
宝音笑着解释:“福晋,这是何为送来的,说是爷亲自去了御花园捉的蝴蝶。”
多兰愣住了。
胤俄捉的?
难道胤俄是知道她是因为扑蝶才扭伤的脚,所以特意捉给她的?
多兰的眼睛再次看向玻璃瓶中飞舞的蝴蝶时,觉得这些蝴蝶宛如一个个小精灵,好像更加好看了。
宝音扶着多兰坐到了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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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临窗小榻,那装着蝴蝶的透明玻璃瓶也被移到了小榻的炕桌上。
图音进门禀道:“福晋,十二福晋身边的如茵来了。”
多兰言道:“叫她进来。”
如茵迈进门槛福身过后,便道:“十福晋,我们福晋想着您脚踝受伤不宜走动,怕您闷,便差奴婢送些话本过来,这些话本是我们福晋入宫前在京城里的书肆买的,上面记载了民间各地的趣事儿。”
多兰看了一眼宝音,宝音上前将如茵手里的几本话本子接过去。
“图音,去将小厨房刚做得的杏仁酪装一份儿给如茵带回去。”多兰说完,又看向了如茵:“回去替我谢过你家福晋。”
“是。”如茵屈膝道。
待图音提着紫檀方形食盒进来,如茵伸出双手接过了图音手中的紫檀方形食盒,又冲着小榻上的多兰屈膝道:“奴婢告退。”
待如茵走后,多兰吃了一碗杏仁酪便开始看十二福晋送来的话本。
这话本上面记载的果然都是些民间趣事,里面的人物对话有各地的方言,还对方言进行了标注,是以多兰瞧着瞧着便笑出了声。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时分,夕阳西下,飞鸟归巢,胤俄也回了正屋。
宝音和图音的请安声响起,将多兰的思绪从话本中拉了出来。
多兰一抬眸便对上了胤俄的视线,多兰还未开口便听胤俄问道:“脚好些了吗?”
多兰点头:“好多了。”
胤俄望了一眼炕桌上面的透明玻璃瓶,又问:“蝴蝶,喜欢吗?”
这些蝴蝶狡猾的很,他在御花园捉了半个时辰呢。
多兰“嗯”了一声。
有多兰的肯定,他的力气就没有白费。
胤俄嘴角翘起,抬步走过去坐下。
待胤俄坐在小榻的另一侧,多兰开了口:“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胤俄问:“什么?”
“这些蝴蝶,我们放了吧。”多兰说完,怕胤俄误会,又解释道:“这些蝴蝶我很喜欢,不过它们在玻璃瓶里待了一下午,都有些打蔫了。”
透明玻璃瓶里虽然打有小孔,外面的新鲜空气可以进入到瓶子的内部,但和广阔的天空、茂密的草丛还是无法比拟的。
胤俄听懂了多兰话里的意思,点头道:“好,那便放了。”
胤俄抬手将玻璃瓶瓶口的盖子掀开,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蝴蝶们打起了精神,一个个的扑闪着美丽轻盈的翅膀,从玻璃瓶里争先恐后的钻出来,再朝着打开的雕花木窗飞出去,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振翅高飞的蝴蝶身上,给奔向自由的蝴蝶们镶上了一层橘黄色的暖光,就连蝴蝶翅膀上面的斑点都泛着熠熠生辉的光泽。
多兰透过雕花木窗看到的风景美不胜收,原本抿着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而在小榻对面坐着的胤俄,将多兰的笑容收入眼底。
12. 第 12 章
暮色降临,明月高悬。
乾西五所内烛火通明,宝音和图音从御膳房提回了晚膳,又一碟碟的摆在八仙桌上。
胤俄拿起青花瓷碗盛满了一碗猪蹄汤放在多兰面前:“吃什么补什么。”
宝音在此时开口:“爷,福晋用午膳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多兰嗔怪的瞪了宝音一眼。
宝音笑着闭上了嘴巴。
多兰喝完了一碗猪蹄汤,胤俄又要再续却被多兰出言阻拦:“不喝了。”
这猪蹄汤虽好,但她中午已经吃过猪蹄了,对猪蹄便没有那么大的欲望了。
胤俄听完这话,便打消了再给多兰续汤的念头,转而给多兰夹菜。
对于胤俄这种主动式的服务,多兰自然接受。
用完晚膳,胤俄拿了药膏给多兰涂药,有了中午的涂药经历,多兰这次便坦然了许多。
而胤俄在给多兰涂完药之后,站起身再次打横抱起了多兰。
双脚离地,整个人突然腾空,多兰整个人都惊住了,两只手胡乱抓着胤俄的身上的衣袍,羽睫扑闪着,心跳加速:“你……你干什么?”
怀里的福晋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
“中午涂完药你睡着了,我也是这样把你抱到床榻上的。”胤俄如实说完,没等多兰的反应,便抬步往内室走。
而多兰还有些懵,中午竟然是胤俄将她抱到拔步床上去的!
她昨日午睡醒没问宝音和图音,两个丫头也没有告诉她这回事。
等多兰消化了这个消息,才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拔步床前,胤俄弯着腰俯身小心翼翼的将多兰放在拔步床上。
中午她睡着了便算了,如今她清醒着,瞧着她与胤俄的距离这样近、这样亲密,胤俄的呼吸声她都能听得很清楚。
多兰偏过了头,但她的耳根却开始发烫。
胤俄将多兰放在了拔步床上,自己也坐在了拔步床的床沿。
见胤俄没有起身的动作,多兰问:“你……还不走?”
胤俄抬眸看向多兰,开口解释道:“我没真的想纳侍妾,就是想气气你。”
一来,福晋在误伤自己后,虽然对自己很是体贴,但多是出于愧疚之心,当他夸赞自己差办的好,福晋只是敷衍祝贺,并未关心他在山东的衣食住行是否妥帖。
二来,他确实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想让福晋给他服软。
多兰嗫嚅着嘴唇,还是没有说话。
胤俄纳侍妾的行为并没有气到她,相反,她很高兴,不过如今胤俄有意与她求和,她再说实话,怕不是火上浇油。
胤俄见多兰没有反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有兰花纹样的椭圆形小玉佩,玉佩下面还挂着浅绿色的穗子:“这个是我在山东买的,应你名字里的‘兰’字,本想一回来就送你的。”
可回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打乱了他原来的计划,他也没了送福晋礼物的心情。
几日冷战过去,他一个人在书房过得也不开心,他亦不想再与福晋僵下去了。
胤俄说完,将玉佩塞进多兰手里,又撒娇似的捏了捏多兰的手指。
福晋的手指捏起来软软的。
多兰将手抽离,颇为嫌弃道:“肉麻。”
胤俄捏她的手指,她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酥痒感。
福晋浓密舒卷的羽睫微颤似蝴蝶振翅,胤俄嘴角一弯,说话的语气又柔又轻:“福晋,你害羞了。”
多兰强装镇定:“我……我才没有。”
她怎么可能害羞!
胤俄追问:“那你脸怎么红了?”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多兰的脸上,多兰的脸由白变粉再透出绯红,像一颗逐渐成熟的蜜桃,引人垂涎。
多兰随口胡诌:“太热。”
胤俄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脑袋却慢慢的凑近多兰。
多兰发觉胤俄的眼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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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盯着她的嘴巴看,而且胤俄离自己越来越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多兰的心里也越发慌乱。
多兰先一步抬手捂住了胤俄想要靠近自己的嘴巴,警告道:“我现在是病人,你可别乱来。”
被捂住嘴巴的胤俄,嘴角一弯,露出了得逞的笑。
多兰的脸上浮现出涂了胭脂一般的两坨红晕,是以多兰的警告在胤俄看来,反而似娇似嗔。
福晋确实害羞了。
胤俄乖巧的眨眨眼,多兰这才将手放下。
“好,我回书房睡。”胤俄真诚的说完,脑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在多兰的嘴角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而后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下震惊的多兰。
她刚刚是被偷亲了?!
多兰快速消化了这个突然其来的吻,低头看向手里兰花纹样的玉佩。
这玉佩做工精巧,质地温润,是一块好玉。
多兰边用指腹摩挲着玉佩,边想着她与胤俄是夫妻,更加亲密的事情日后定然要做的。
不过,这个“草包”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好。
脸上的红晕褪去,一颗心慢慢平复下来,多兰平躺在拔步床上,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胤俄如昨日一般陪着多兰用午膳,而八仙桌上又出现了猪蹄。
多兰两眼一黑,虽然“吃什么补什么”,但也架不住顿顿都吃,她起码一个月都不想再看到、听到“猪蹄”了。
午膳过后,胤俄继续给多兰涂药,又过了一日,多兰的脚踝有了明显的好转。
待药涂完,胤俄又打横抱着多兰往内室去,相比昨日的慌乱,今日多兰已经镇定了许多。
因为她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
而胤俄将多兰放到拔步床上后,便老实的离开了,晚上亦是如此。
胤俄这般守信让多兰觉得那日的胤俄看似在求和,实则是在撩拨自己。
13. 第 13 章
多兰的脚完全康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毓庆宫给太子妃瓜尔佳氏请安。
毕竟当日她在毓庆宫崴脚时,让太子妃跟着担忧费神了。
自多兰进了正殿,瓜尔佳氏的脸上一直挂着柔和的笑,与多兰聊着家常。
多兰不禁在心中感叹:瓜尔佳氏不愧是康熙给自己最爱的儿子胤礽挑选的储妃,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优雅知性、气度不凡。
多兰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告辞离开了毓庆宫。
瓜尔佳氏执掌后宫大权,需要操劳的事情太多,自己就不耽误瓜尔佳氏的时间了,其次,再坐下去,她也不知该和瓜尔佳氏说些什么了。
出了毓庆宫,多兰又带着图音去了十二福晋处。
富察氏从如茵口中听到多兰来找她,忙起身去迎:“十嫂,你这脚无碍了?”
富察氏说着话,眼睛还瞥了一眼多兰的脚。
多兰与富察氏二人并排往屋里走:“已经好了,我今日来是特意给你还书的。”
多兰与富察氏边说边落坐在了八仙桌旁,如茵捧着一盏茶放在了多兰面前。
富察氏看着图音手里捧着的话本,浅笑道:“不过是些话本罢了,本就是送给十嫂解闷儿的,还劳烦十嫂跑一趟。”
多兰抬手掀了掀盖碗,眉眼弯弯的说道:“如茵那日来说了,这话本是你从宫外的书肆买的,我翻开这话本一瞧,虽然有翻阅过的痕迹,但书页干净整齐,书角连一个卷边都没有,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爱书的人,如今我看完了,自然要完璧归赵。”
富察氏听罢,目光一顿,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多兰的心思这般细腻,同时,她也为此高兴,她的一番心意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多兰与富察氏两个人边喝茶边聊,从书肆话本聊到胭脂水粉,富察氏脸上的笑容一灿烂,两个圆圆的小酒窝就清晰可见。
多兰真的想要上手rua一下。
半个时辰后,多兰从富察氏处出来,回到了乾西五所,将脚下的花盆底一脱,就上了美人榻。
这几日多兰窝在屋子里养伤,没走什么路,花盆底也换成了平底的绣花鞋,将一双腿脚都歇软了,今日这么出去逛一圈,竟然还真有些乏累。
图音看得出多兰的劳累,出声道:“福晋,奴婢给你捏一捏吧。”
“也好。”多兰说着,翻了个身平趴在美人榻上。
宝音见状,快步走进内室拿来了织金软枕放在多兰的脑袋下面,而多兰将两只胳膊伸出来环抱着织金软枕。
图音跪坐在地上,伸出双手轻轻的捏向多兰的小腿,询问道:“福晋这个力道可以吗?”
多兰答道:“可以重一点儿。”
图音听罢,将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些。
多兰喊道:“就这样,保持住。”
不轻不重,力度刚刚好。
乏累的肌肤得到缓解,多兰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眼皮子也跟着耷拉下来。
图音按摩完多兰的小腿,一抬眸才发觉多兰已然进入了梦乡,便拿来了薄被给多兰盖好。
多兰睡了半个时辰,醒来时已经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便差图音去御膳房取午膳,而胤俄也在这个时候派了小太监来传话,说午膳在宁寿宫陪太后一起用。
多兰点点头,传话的小太监便打千儿出去了。
不多时,图音拎着食盒回来,开始在八仙桌上摆膳,多兰站起身走到面盆架前,用铜盆里的花瓣水洗手,也就在这时,多兰听到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多兰拿着帕子将手擦干,抬步迈出了门槛,这么抬头一瞧便见早上的晴空万里已然变成了乌云密布,灰蒙蒙的天边隐隐有闪电出没,豆大的雨点儿从天空打下来,地上的青石板瞬间由点连成片,肉眼可见的地方都变成湿漉漉的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淅淅沥沥的小雨变得急促,连绵不断的雨宛若细长的白线沿着飞檐翘角往下流。
风一吹,那雨水便顺着风扫向了游廊。
水汽扑面而来,屋檐下的多兰连忙转身进了正屋。
这天气真是捉摸不透,幸好图音回来的早,不然就要变成“落汤鸡”了。
午膳用完,多兰移坐到了临窗的小榻上,因着早上图音给她按摩的时候她睡了一觉,是以多兰现在丝毫没有睡意,便吩咐宝音拿来了红纸和剪刀。
听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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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雨声剪窗花似乎也不错。
多兰说干就干,整个人很快就沉浸在了剪纸的乐趣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宝音将炕桌上放凉的茶汤换了一杯热的,又看向多兰说道:“福晋,爷估摸着要回来了。”
多兰听了宝音的话,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的脖子有些发酸,原来她一个人低着脑袋,已经窝在小榻上剪了很久的窗花了。
多兰将手上的剪刀放下,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对着宝音说道:“叫小厨房炖上姜汤。”
胤俄下值回来定然要来正屋,不给他备上一碗姜汤驱寒,他岂不是要将外面的寒气带进来过给自己。
她可不想生病。
宝音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多兰喝了一口茶汤润喉,便穿好鞋子下了小榻,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活动一下筋骨,尤其是她的脖子。
而外面的雨不但没有停歇反而越下越大,胤俄就在大雨瓢泼中回了正屋。
回来的路上有何为给胤俄打伞,胤俄的身上虽然没有淋湿,但脚上的一双黑靴却沾上了泥水。
多兰吩咐宝音去小厨房端碗姜汤,又吩咐图音去打盆热水,而胤俄就坐在鼓凳上,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两只脚泡在温热的铜盆里。
浓浓的暖意从脚底板涌入全身的血液,胤俄翘起了嘴角。
福晋果然还是关心他的。
多兰见胤俄只端着姜汤却不喝,便催促道:“趁热喝才有作用。”
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怕喝姜汤?
胤俄闻言,对着多兰憨笑:“我喝。”
话音落下,胤俄端着姜汤一饮而尽后便皱起了眉头。
这姜汤好辣。
不过喝了这一碗姜汤,又泡了脚,胤俄身上的寒气通通散去,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暖和极了。
阴天下雨,天色比往日黑的早,屋内便也早早地点燃了烛火,晚膳过后,多兰先去净室沐浴更衣,再回来内室坐到梳妆台前,由着宝音拿着长巾给自己擦头发,而胤俄也就在此时去了净室沐浴。
夜晚,躺在拔步床里侧的多兰刚刚闭上眼,就听身旁的胤俄说道:“福晋,我好冷啊。”
14. 第 14 章
多兰听到胤俄说冷,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认为胤俄发烧了。
胤俄在外面奔波了一日,身上定然钻进了不少寒气,就算喝了姜汤,泡了脚,或许也只是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寒气,还是说胤俄沐浴更衣过后又受了寒气。
原本平躺着的多兰翻过身,用左手撑着褥子,右手抬起去摸胤俄的额头。
多兰的手心挨着胤俄的额头,感受到的温度就是人体正常的温度,多兰疑惑的嘟囔道:“这也不烫啊。”
没有体温计,多兰觉得通过自己手掌测量胤俄的体温或许不准确,便想要叫外间守夜的图音去请太医来给胤俄瞧瞧,可没当多兰开口,躺着的胤俄突然发力翻身,多兰与胤俄所处的位置瞬间对调了。
多兰发觉自己被胤俄压在了身下,才明白自己中了胤俄的套路,正要开口控诉,胤俄却俯身吻下来,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胤俄的吻强势又急促,多兰有些喘不上气,抬手去推胤俄的胸口。
胤俄察觉到多兰的不舒服,松开了多兰的唇,转而又去吻多兰的脖子、锁骨……
就在多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时,身上却传来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紧接着多兰又感觉身上一凉,身上的寝衣已然被褪去……
屋内的烛火摇曳,透过水蓝色的帐幔依稀可见墙壁上映出两个似蝴蝶翩跹的人影。
窗外的雨未停,忽而又变得猛烈,风裹挟着雨丝向四方挥洒,嫩绿的叶子脱离了枝桠被吹在草地上、池塘里。
几尾鲤鱼挨挨挤挤的藏在荷叶底下,白日还娇艳欲滴的花在风雨的吹打之下没了精神,低低地垂着脑袋。
夜半,这场下了几个时辰的雨终于停歇了。
屋内,胤俄坐起身掀开了拔步床上的水蓝色帐幔,一股透着旖旎春光的味道悄悄的散了出来。
胤俄穿上寝衣下了床榻迈步往外走,打开隔扇门叫外间的图音进来为多兰擦洗后,又抬步去了净室。
榻上的多兰香汗淋漓,浑身一点儿劲儿也没有了,也顾不上羞耻与尴尬,由着图音为自己擦洗。
图音又将床褥撤下去换了一套干净的,多兰裹着被子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从净室回来的胤俄上了拔步床掀开被子,两条手臂又从背后去拥多兰。
困意十足的多兰去推胤俄的手,胤俄反而抱的更紧,脑袋贴着多兰的耳朵,声音慵懒又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冷,抱着睡暖和。”
多兰推不开胤俄,索性由着他抱着了。
次日清晨,胤俄醒来时多兰还沉睡着,粉白色的脸颊半掩在被子里,鬓边的碎发挡在了眉眼上。
胤俄抬手轻轻拨开多兰脸上的碎发,又俯身凑近亲了亲多兰的脸颊,而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
胤俄穿衣洗漱完毕便出门去上朝,路过乾西四所时,正好瞧见边往外走边打哈欠的胤禟。
胤俄一脸关切的问道:“九哥,又没睡好?”
胤禟答道:“昨个儿半夜,完颜氏嚷着要吃酸梅汤。”
御膳房的人早都睡下了,他自是不好为一个格格弄出动静,免得传到汗阿玛的耳朵里,只好叫何玉柱去把管小厨房的奴才叫醒给完颜氏做酸梅汤,好不容易做好了汤,完颜氏还非要他亲手喂才肯喝。
胤俄边走边真诚的发问:“小九嫂害喜这般厉害吗?”
胤禟嘴角一弯:“或许是吧。”
胤禟说完见胤俄眼中似有疑惑,笑道:“走吧,上朝去。”
——
多兰睡醒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大雨过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院子里的积水和残花落叶,都已经被负责洒扫的奴才们打扫干净了。
多兰穿衣洗漱罢,坐到了外间的八仙桌旁用早膳,余光却发现图音这个小丫头一直在偷偷的笑。
图音昨晚在外间守夜,多兰自然明白图音在笑什么,遂抬眸嗔了图音一眼,图音赶忙将自己上扬的嘴角抿直了。
福晋与主子爷和好如初,她这个做奴婢的自然瞧着高兴。
多兰用完早膳,拿了鱼食罐子到院子里喂鱼。
池塘里圆盘似的荷叶承载着残留的雨滴,一点点雨滴汇聚在荷叶的凹陷处,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池塘里除了亭亭玉立的荷叶,却不见往日悠闲自在的红鲤鱼,多兰将罐子里的鱼食挖起一勺撒向水面,那一条条红鲤鱼便都跑了出来去争抢鱼食。
多兰边撒鱼食边瞧着这些红鲤鱼嬉戏,这时,宝音快步走过来:“福晋,九福晋身边的月枝来了。”
“叫她过来。”多兰说罢,将手里的鱼食罐子递给了身旁的图音。
不多时,多兰便见月枝快步走过来福身:“奴婢给十福晋请安。”
多兰开口道:“起来吧。”
董鄂氏或许是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月枝禀道:“十福晋,我们福晋请您过去打马吊。”
马吊她知道,就是现代的麻将。多兰笑道:“好,回去告诉你们福晋,我片刻就到。”
天放了晴,出去串串门聊聊天也是好的。
“是,奴婢告退。”月枝说完,便回了乾西四所。
多兰回了正屋,对着梳妆镜整理了一番仪容,又叫宝音拿了一个装着散碎银两的钱袋,主仆二人便出发去乾西四所。
待多兰进了乾西四所的正屋,便见屋子里站满了人,多兰的脸上露出标准的营业笑容:“五嫂、八嫂、九嫂。”
今个儿是十五,按照规矩各皇子的福晋们都要给自家婆母请安侍奉的,在外建府的皇子福晋们自然也就进宫了。
怪不得董鄂氏叫她来打马吊,原来是三缺一啊。
八福晋郭络罗氏抬眸看向九福晋,言道:“九弟妹还叫了十弟妹啊,我还以为你要叫三嫂来呢。”
三福晋是堂姐,五福晋是亲嫂子,九福晋这一碗水总得端平了才是。
九福晋出声解释道:“八嫂不知道,昨个儿下雨,弘晴染了风寒,三嫂进宫给荣妃母问完安,便马不停蹄的出宫去了。”
八福晋又道:“原来如此,那咱们就玩咱们的。”
九福晋张罗众人坐下,多兰摘下手上戴着的护甲,开始摸牌。
多兰自认为自己打牌的技术还行,可碰上了八福晋和九福晋,多兰才知道什么叫高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都输出去七八两银子了。
九福晋将排好的牌这么一推,摆在明面上,嘴角一弯,笑道:“十弟妹,不好意思,我又赢了。”
多兰心服口服的掏银子。
五福晋他塔拉氏看向满脸喜色的九福晋,眼神中颇有些羡慕:“九弟妹今天手气真好。”
她到目前为止虽然没有多兰输出去的银子多,可是也没有赢过。
八福晋见状,轻笑道:“这是九弟妹的地盘,自然旺她,改明儿到十弟妹那儿打去,看九弟妹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手气。”
多兰将话茬接过来:“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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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欢迎各位嫂嫂大驾光临。”
幸运之神保不齐就降临到她头上去了。
九福晋瞧着桌面上堆满了散碎的银两,眉眼弯弯:“我呀,奉陪到底。”
这时,月枝快步进来:“各位福晋安。”
月枝说着,迈步到了九福晋身旁,言道:“福晋,完颜格格在外面,想给您请安。”
九福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叫她进来吧。”
下一瞬,便见完颜氏身着一件粉红色绣着桃花图案的旗装走进来,偏着脑袋微微屈膝道:“妾给福晋请安,见过各位福晋。”
九福晋捏起一块碎银,眼也不抬的说道:“起身吧。”
“是。”完颜氏说完,站直了身子。
多兰一抬眼,便瞧见了完颜氏那白皙的脖子上有几处明显的红印。
是吻痕!
她都能发现完颜氏脖子上的吻痕,完颜氏早起梳妆时又岂会瞧不见,不涂粉遮掩一二也就罢了,也不穿件领子高些的旗装,就这么明晃晃的在人前露出来。
难评!
多兰正想着,又听完颜氏娇娇柔柔的开了口:“今个儿十五,本该早些来给福晋请安的,可妾半夜犯起了恶心,睡得晚了些、沉了些,这才误了请安的时辰,还请福晋恕罪。”
昨夜完颜氏嚷着要喝酸梅汤的事情董鄂氏已经知晓了,不过当着几位妯娌的面儿,董鄂氏并不想与完颜氏计较长短,便道:“你身子要紧,回房休息吧。”
“多谢福晋,爷今儿早上出门时,便与妾说了,福晋大度,请安晚些也不妨什么……”
不待完颜氏说完,八福晋站起身冲上去抬手就给了完颜氏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啪”,打懵了完颜氏,也震惊了多兰等人。
火辣辣的灼烧感从脸上传来,完颜氏捂住脸,诧异道:“八福晋,你……”
八福晋眼尾一挑,眸子里是藏不住的嫌弃与凌厉:“我没九弟妹那么好的脾气听你在这儿聒噪,还不滚!”
完颜氏瘪着嘴,灰溜溜的扶着丫鬟银杏的手退出去了。
九福晋开口道:“八嫂,何必与她置气。”
她明白八福晋是在为她出气,可这一巴掌打下去,八福晋就牵扯进她们四所的家务事里了。
八福晋自顾自的坐下:“九弟妹,你顾惜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她体面,可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格格侍妾只会蹬鼻子上脸,九弟要是心疼,你尽管叫他来找我。”
正室有正室的气度,妾室也该守妾室的本分,仗着肚子里还没长成形的孩子就作威作福,那就该给她紧紧皮肉,长长记性。
八福晋自己是说爽了,可“小门小户”四个字可是扎扎实实落进了五福晋的耳朵里。
五福晋微垂着眉眼,手指捏着帕子。
在一众皇子福晋中,数她的家世是最低的,五阿哥胤祺和九阿哥胤禟是亲兄弟,五福晋自知九福晋这位妯娌什么都胜过她,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是艳羡的,可今日完颜格格这一出,却让她瞧出了九福晋风光的外表下也并非那般如意。
身为正妻,她能与此刻的九福晋感同身受,可在她内心深处阴暗的小角落里,她竟生出几分不该有的窃喜来。
目睹了全过程的多兰觉得郭络罗氏像一枝盛开的玫瑰花,有绚丽的外表、迷人的芳香以及锐利的尖刺。
九福晋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得了,不说她了,咱们继续打咱们的牌。”
15. 第 15 章
临近午时,胤俄回了乾西五所,一踏进正屋的门,视线搜寻到多兰身影的胤俄脸上便开始洋溢出开心的笑。
多兰早上睡醒时胤俄已经出门了,如今二人见面,相对于胤俄的坦荡,多兰反倒有些事后的尴尬,便避开了胤俄投过来的灼灼目光:“爷,快些洗手吧。”
胤俄脆生生的答应:“好。”
用膳时,胤俄虽然未说一句话,但多兰的余光察觉的到胤俄的目光一直汇聚在自己身上,是以多兰微垂着眸子,刻意躲避与胤俄对视的可能性。
而反应有些迟钝的胤俄盯着自家福晋看了这么久,也发觉了今日的福晋与往日用膳时有些不同,有些过于安静了。
胤俄主动挑起了话题:“福晋早上都做了些什么?”
多兰喝了口春笋排骨汤,言简意赅的答道:“和五嫂、八嫂在九嫂处打了马吊,输了十几两。”
怪不得福晋这么安静,原来是打马吊输的有些惨烈,所以心情不好。
胤俄出声安慰道:“嗐,胜败乃兵家常事,福晋下次定能赢回来。”
多兰点点头,继续喝碗里的汤。
胤俄见福晋反应平平,狐疑福晋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在此处,打牌输了银子只是一个幌子。
胤俄的脑子开始回忆近两日有什么事情会令福晋不悦,胤俄想着想着突然愣住了,难道是因为……
随即,胤俄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他想的那般。
午膳用完,多兰移坐到临窗小榻上看话本,胤俄跟了过去,并未坐在小榻的另一侧,而是贴着多兰坐:“福晋,昨晚你可还喜欢?”
胤俄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的猜想,并且,胤俄非常期待从多兰嘴里听到肯定回答。
多兰翻书的手指一顿,羽睫微颤,耳朵根子不争气的开始红起来。
胤俄怎么能一本正经的问出这么令人羞耻的问题!
昨夜的情景像海水一般涌入多兰的大脑,多兰轻咳一声:“换个话题。”
话落,多兰将话本翻过一页。
下一瞬,多兰双脚悬空,整个人被胤俄像抗麻袋一般抗在了肩上,而炕桌上的话本“吧嗒”一声掉在了小榻上。
天旋地转间,多兰抬手拍打着胤俄的后背:“胤俄,放我下来!”
她刚刚吃饱,被胤俄这么一抗,她既头晕又想吐。
胤俄置若罔闻,扛着多兰进了内室用脚一踢门框,便将隔扇门关上了。
胤俄将多兰放倒在拔步床上,紧接着便压了上去。
多兰挣扎着坐起来,抬手去推胤俄,愤然道:“你吃错药了?!”
“福晋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那便是不满意,既然不满意,那我自然要让福晋满意。”胤俄的话里带着几分委屈和要证明自己的决心,说话时,胤俄的眼睛一直盯着多兰饱满的红唇上,待话说完,胤俄便想凑上去亲。
多兰用手抵着胤俄的胸膛,拉开二人的距离,既羞耻又无奈道:“白日宣/淫可不好,再说了,我又没说不满意,都是你自己瞎想的。”
昨晚她的体验感确实还不错。
胤俄品味着多兰的话,不是不满意,那就是满意。
胤俄倏地笑了,他就觉得昨晚福晋明明挺享受的,看来福晋只是羞于回答罢了。
过了昨夜,他这才感受到了“小别胜新婚”的滋味。
胤俄心里美滋滋的,旋即又问:“那福晋因何不高兴?”
多兰一愣,看向胤俄的眼睛里满是迷茫:“我没有不高兴。”
胤俄却不信,又道:“可福晋你都没有笑。”
多兰不懂胤俄的逻辑:“不笑也不意味着不高兴啊。”
“可我见了福晋,就想笑。”胤俄说着,飞快的凑过去在多兰脸上亲了一口。
多兰感觉到了脸上留下的那片刻间的柔软湿濡感,遂嗔怪道:“没正形。”
胤俄这人总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干着黏糊又肉麻的事情。
多兰说完,连忙从拔步床上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再在内室里待下去,她怕是下不了床了。
多兰刚走到外间,便见宝音疾步从院子里过来:“福晋,四所出事了。”
跟着多兰从内室出来的胤俄闻此言,立马问道:“出什么事了?”
多兰好奇的目光也看向宝音。
宝音垂眸答道:“回爷,九爷的格格完颜氏小产了。”
胤俄眉头一皱:“爷去瞧瞧。”
胤俄刚走出一步,手臂被多兰一把拉住:“九哥的内宅事,你去做什么?”
胤俄扭过头,看着多兰解释道:“那完颜氏肚子里的可是九哥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九哥定然难受,我得去看看。”
这几日上下朝的路上,九哥总是将完颜氏挂在嘴边,他一字字的听在耳朵里,自然明白九哥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九哥如何受的住。
多兰听罢,只道:“那我随你一起去。”
胤俄执意要去,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去瞧瞧,而且多兰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上午完颜氏还好好的,怎么下午便小产了。
胤俄见状,便拉着多兰的手一起往四所去。
多兰与胤俄夫妻二人进了四所,便见四所的奴才们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多兰和胤俄刚走到胤禟书房,便听见里面传来九福晋说话的声音:“爷认为是我害了完颜氏肚子里的孩子?”
小榻上坐着的胤禟微垂着眉眼,情绪低落道:“爷自然不相信,可完颜氏的确是吃了你送的燕窝就小产了。”
多兰与胤俄相视一眼,同时迈步往里走。
“九哥,九嫂。”胤俄出声喊道。
胤禟有些意外,抬头问:“老十,你和十弟妹怎么来了?”
胤俄答道:“九哥,我听到消息就赶紧来了,你别太伤心了,孩子总会有的。”
多兰羽睫一闪,抬手悄悄扯了扯胤俄的马蹄袖。
这个草包没听到刚才董鄂氏与胤禟的对话吗?
完颜氏小产这件事明显有蹊跷。
胤俄迷茫的看向多兰:“你拉我袖子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呃……
多兰一整个大无语。
这时,九福晋开了口:“十弟、十弟妹来的正好,还可以给我做个见证。”
九福晋说完,看向了一旁站着的许太医。
许太医心领神会,便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完颜格格的胎不足三月,虽然胎气未稳但并无大碍,仔细养着就是,可通过他今日的诊脉,完颜格格之所以小产是因为服用了红花,而完颜格格今日所食所用的东西里,只有那碗红枣燕窝羹里有红花。
并且这燕窝还是九福晋赏赐给完颜氏的,在完颜格格余下未用的燕窝里也发现了红花。
胤俄忍不住开口:“九哥,九嫂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多兰这次是赞同胤俄的话的,董鄂氏怎么可能傻到实名制下毒呢。
九福晋鼻子一酸,既感动又有些心寒,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外人却是最相信自己的。
胤禟问道:“老十,那你说燕窝里的红花如何解释?总不能是完颜氏自己放进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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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俄一时语塞:“这……”
红花没有长腿,也不会跑,自然是被人下到燕窝里的,可到底是谁下的,他如何得知。
“爷这话莫非心里已经认定这红花是我下的?”九福晋说着,嘴角牵起一丝轻蔑的笑:“我是不喜完颜氏,可我不会做这种卑鄙下流的事情,下药的人跑不出四所的门,查就是了。”
阿玛与额娘育有五子二女,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到大受尽宠爱,她的出身和教养都不允许她做这种龌龊的勾当。
这盆脏水休想泼到她的身上。
皇宫之内,何人敢铤而走险坑害皇嗣,外人进不来四所,更接触不了完颜氏的饮食,那就只能是四所内部的人做下的。
胤禟发了话:“何玉柱,把伺候完颜氏的奴才都叫到院中,爷要亲自审问。”
四个丫鬟并两个小太监都在院子中央跪成了一排,胤禟一一问话,可这些人众口一词,都说不知道。
坐在太师椅上的胤禟满脸愠色:“就算你们真的不知道红花是如何混进燕窝里的,单凭伺候主子不周这一条,就该打。”
胤禟说完,抬眸吩咐道:“何玉柱,取鞭子来,一个个打。”
何玉柱颔首。
多兰在此时站了出来:“九哥且慢,这些奴才什么时候惩治都成,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出下红花的人。”
从她和九福晋的接触以及九福晋方才的言行,她看得出九福晋身上有世家女子的傲骨,她是不会做这种害人的事情。
再者,董鄂氏作为胤禟的嫡福晋,她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她又何必如此。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董鄂氏因嫉妒而生恨,可胤禟日后不知有多少侍妾会身怀有孕,董鄂氏这次打了完颜氏的胎,难道日后的每一个胎都能打掉不成。
依她看来,能接触完颜氏饮食的人,才是最有机会将红花下入燕窝中的人,但这些人既然在完颜氏身边伺候,若是干出背主的事情,若不是被主子苛待心怀不满,那便是被他人收买。
多兰的猜测其实更倾向于后者。
若是被人收买,怕是也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胤禟审问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如今叫人鞭打,想的许是泄愤,又或是屈打成招,可无论是哪一种,如今都不是明智之举。
胤禟抬眸问:“十弟妹这话,是有更好的主意?”
胤俄也看向了自家福晋。
多兰娓娓分析道:“红花这种药材,想要在宫里弄到,一是从太医院来,二是托人从宫外买了捎带进宫来,可这第二种法子需要打点的太多,这红花也要经过太多人的手,太过波折是以并不保险,下药之人为了稳妥起见,定然会选择太医院。”
九福晋听罢,言道:“十弟妹的意思是查四所众人在太医院的诊断记录。”
太医院的太医每次诊断都是要分宫院分日期记录在案的。
多兰点头。
胤俄看向多兰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拜。
还是福晋聪明,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胤禟却对此提出了质疑:“查红花的来源?十弟妹,你这法子虽好,可总不会有人蠢到直接去太医院花重金买下大量红花吧,就算有人敢买,那太医院的太医敢卖吗?”
胤禟的话音落下,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许太医立马站了出来:“九爷,像红花、麝香这种药材哪怕少了一两一钱都会记录在册的。”
红花、麝香这都是打胎的利器,他们做太医的头上有几个脑袋,敢挣这种银子。
胤禟听罢,吩咐道:“何玉柱,快去太医院取脉案来。”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他的孩子!
16. 第 16 章
不多时,何玉柱去太医院取了脉案册子回来呈给胤禟。
这一本脉案记录的是近两个月内,四所诸位主子的诊脉情况,以及太医开出的药方。
胤禟将脉案册子翻开,眼睛快速浏览了一遍便将脉案合上了,又抬眸看向多兰:“十弟妹,这脉案并无不妥之处,你的法子不管用啊。”
依他之见,眼前的这些奴才就该一条条的鞭子打下去,见了雪,受了皮肉之苦,总有人受不住吐口的,又何必大费周章查什么红花的来源。
多兰只道:“九哥,不如叫我瞧瞧。”
胤禟见多兰坚持自我的主意,便将手中的脉案册子给了身旁站着的何玉柱。
何玉柱接过脉案册子又快步走到多兰面前,哈着腰抬起双手将脉案册子呈上。
多兰拿起脉案册子开始翻看,而身边站着的胤俄一双眼睛睁的老大,也跟着多兰一起看,想要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多兰看完了脉案册子,嘴角一弯,抬眸道:“九哥,我找到了。”
胤俄一愣。
他还什么都没瞧出来呢。
胤禟问:“哪里有不妥?”
多兰解释道:“这脉案上记录陈格格两个月内请太医瞧了三次脉,两次是经血不通引起的小腹疼痛,一次是受风头痛,而这三次太医所开的药方中都有红花。”
多兰讲到这里,九福晋吩咐何玉柱将脉案册子拿过来,九福晋看过这脉案册子上面记录的诊断情况确实如多兰所说,只有陈格格的三次药方中都有红花且数量是最多的。
九福晋合上脉案册子看向多兰:“十弟妹,你的意思是若是陈氏将这些红花收集起来便可……”
多兰又道:“九嫂,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若叫陈格格前来问话。”
在她看来,陈格格只是有嫌疑罢了。
胤禟吩咐道:“何玉柱,叫陈氏来问话。”
此话一出,在胤禟面前跪成一排的六个人中有一个丫鬟的身子明显抖了抖,而多兰正好捕捉到了这一点。
多兰走到那丫鬟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花盆底时,怔了一怔,旋即抬头道:“回十福晋的话,奴婢黄杏。”
多兰又问:“你是贴身伺候完颜格格的?”
黄杏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颤音:“是。”
多兰接着问:“那今日的红枣燕窝羹是你煮的?”
黄杏连忙解释:“不是奴婢,是雪梅。”
黄杏此话一出,在一旁跪着的雪梅磕头道:“十福晋,红枣燕窝羹是奴婢煮的,可脏东西是怎么混进去的奴婢确实不知。”
“知道了。”多兰说完,又抬步走到了胤俄身边站着。
胤俄压低声音提醒道:“福晋,九哥刚刚都审过了,你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多兰颇为嫌弃的斜了胤俄一眼。
胤俄:“……”
他说错了吗?
明明没有。
这时,何玉柱带着陈格格走了过来。
陈格格福身行礼:“妾身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给十爷、十福晋请安。”
胤禟问道:“陈氏,完颜氏的燕窝里被人下了红花,而你瞧病的药方里又有大量的红花,你作何解释?”
陈格格忙不迭跪下来,开始喊冤:“爷,妾身所用红花虽多,但都是为了调养身子,完颜妹妹没了孩子,妾身也为她难过,可此事与妾身无关啊。”
多兰抬眸看向陈格格,问道:“陈格格,这脉案册子上记录你三日前因经血不通再次请了太医诊脉,今日想必是熬了最后一副汤药,那汤药的药渣何在?”
“明明是两日前……”黄杏喃喃自语,话还没说完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闭了嘴巴。
可多兰却听的清楚:“黄杏,你是完颜格格身边的人,怎会对陈格格的事情知道的这般清楚?”
黄杏眼神飘忽不定:“奴……奴婢是听说的。”
多兰追问:“哦?听谁说的?”
黄杏将头垂的低低的:“奴婢……奴婢想不起来了。”
支支吾吾的定然有鬼,胤禟可没耐性,满脸愠色的吩咐道:“何玉柱,将黄杏拖出去,打一百大板。”
“嗻。”何玉柱应声,便指挥两个小太监上前去拉黄杏,黄杏拼了命的挣扎:“爷开恩,奴婢招了,是陈格格,她嫉妒完颜格格有孕,便将太医所开药方里的红花收集起来,又叫身边的绿菊给了奴婢钱财,命奴婢找机会在完颜格格的燕窝里下入红花再栽赃给福晋的。”
陈格格忙不迭解释:“爷,莫要被这贱奴欺骗,她在嫁祸妾身。”
绿菊跟着附和:“主子爷明察,奴婢与黄杏从未有过来往,格格更不会吩咐奴婢做此等恶事。”
黄杏的眼神在此刻充满了坚定,声音也不再颤抖:“爷,陈格格给奴婢的钱财,就放在奴婢床头的木头匣子里。”
胤禟沉声吩咐道:“何玉柱,去搜。”
不一会儿,何玉柱快步捧着木头匣子呈给胤禟,胤禟打开一瞧,那木头匣子里放着四个五两的银锭,还有一支鎏金珠花。
胤禟的脸阴沉的厉害,起身走到跪着的陈格格面前,讽道:“二十两银子并一支鎏金珠花,你好大的手笔。”
话音落下,胤禟扬起巴掌扇在了陈格格的脸上。
陈格格顾不上脸颊处传来的火辣辣痛感,两只手拉着胤禟的衣角,仰着脑袋哀求:“爷,妾身是冤枉的,那鎏金珠花妾身是早就丢了的,不想竟然被黄杏这贱奴给偷了去。”
九福晋一脸严肃的质问道:“陈氏,方才你身边的绿菊还说与黄杏素无往来,她一个外人又如何能潜进你的内室偷走首饰,既然冒险偷一遭,她为何不偷些更贵重的首饰?”
陈格格一时语塞:“这……”
胤禟凌厉的目光看向陈格格身边的绿菊:“你说。”
绿菊见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只好招了:“主子爷,黄杏所言句句属实,是格格她在癸水来临之际吃了冷食引发腹痛,以此来搜集红花的。”
陈格格闻言,松了胤禟的衣角,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时,宜妃带着原嬷嬷来了四所。
胤禟连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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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多兰等人紧随其后向宜妃行礼问安。
宜妃的眼睛将地上跪着的人扫了一遍,言道:“都起来吧。”
话音落下,宜妃坐在了胤禟方才坐着的太师椅上,胤禟与九福晋分别站在宜妃两侧,多兰与胤俄另起一排站着。
宜妃开口问:“老九,完颜氏小产的事儿查清楚了吗?”
她在翊坤宫知道完颜氏的小产的事儿,便差了人盯着四所的动静,不承想这里面竟然连董鄂氏这个嫡福晋都牵扯进去了。
她生育三子,五子胤祺生下来不久就被抱到了宁寿宫由仁宪太后抚养,是以胤祺的事儿她这个做生母的不好插手管,免得太后和皇上多心,十一子胤禌早夭,唯有九子胤禟是她从小抚养长大的,如今内宅出了这样的乱子,她得出来将事情处理了,免得再闹大传到太后和皇上耳朵里。
胤禟颔首:“额娘,都查清楚了,儿子不孝,连累额娘为儿子忧心。”
事情水落石出,一干人等如何处置自然由宜妃来做主。
陈格格残害皇嗣,赐鸩酒,黄杏、绿菊杖毙,伺候陈格格的其他奴才通通迁回内务府,交由内务府重新派遣。
事情有了结果,多兰和胤俄向宜妃告辞回了五所。
多兰刚踏进正屋的门,就被胤俄从正面抱住了:“福晋,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就我们两个。”
多兰被突然其来的拥抱弄的一头雾水,旋即多兰就明白了,方才在四所上演的一场大戏,怕是给胤俄吓着了。
胤俄的生母温僖贵妃虽然早逝,但他外祖家显赫,又有胤禩和胤禟这两个“人精”作伴,底下伺候的奴才们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的,被保护的太好,所以才造就了这样的“草包”吧。
多兰这般想着,伸出双手穿过胤俄的两侧的腰,而后抚上胤俄的后背轻轻抚摸:“好了,好了。”
谁知胤俄却抱的更紧。
多兰秀眉微颦:“你再勒,我要喘不过气了。”
胤俄闻此言,连忙松了多兰。
多兰瞧着胤俄有些无措的神情,一时间起了同情心,便踮起脚尖,抬起手轻轻抚摸胤俄的脑袋:“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胤俄一愣,这不是民间哄三岁小孩才用的手段吗?!
胤俄耳朵一红,气鼓鼓的背过身去:“爷才不是小娃娃。”
他都十八了!!!
多兰忍不住笑了:“不是就不是呗,怎么还生气了?”
又炸毛了!
多兰说着,眼睛还悄悄的瞄向胤俄。
胤俄发现多兰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便连忙逃离了正屋。
等到晚上睡觉时,胤俄又主动贴了过来。
多兰问:“干嘛?”
“爷要证明自己。”胤俄说着话便欺身而上,再也没给多兰说话的机会。
翌日,多兰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穿衣洗漱罢,坐到梳妆台前时,透过镜子,多兰才瞧见自己脖子上的宛如寒冬腊月里盛开的朵朵红梅的点点红痕。
多兰只好叫宝音将粉扑的厚一些,免得被旁人瞧见了。
17. 第 17 章
朝会散后,胤禩、胤禟、胤俄三人又走在了一起。
温文尔雅的胤禩一脸柔和的看着胤禟,温声道:“九弟,昨个儿早上的事儿,我替你八嫂给你赔个不是。”
胤禟知道胤禩说的是郭络罗氏打完颜氏一巴掌的事儿,摆摆手道:“八哥,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昨日下午完颜氏醒来后知道孩子没了,哭的那是一个撕心裂肺,胤禟本来还耐着性子哄上一哄,可完颜氏变本加厉,反而哭闹的更厉害吵的他头疼,他气愤之下便离开了完颜氏的屋子。
可福晋那边还因为自己的误解与他生着气,将他当成空气看待,就算他赔礼道歉了也无用,胤禟心里既烦躁又郁闷,是再也不想提这件事情了。
就在这时,胤俄忽得憨笑起来。
胤禩不解的问:“十弟,你笑什么?”
他刚才与胤禟的对话是多么诚恳和正经,哪里好笑了。
胤俄笑嘿嘿道:“没什么。”
胤俄说完这话,怕胤禩和胤禟追问,旋即忽闪着清澈又真诚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八哥、九哥,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胤禩:“……”
胤禟:“……”
而不远处的胤祺见胤禟与胤禩、胤俄聊的热络,便改了主意往礼部去了。
——
这厢,多兰用完了早膳,便找十二福晋富察氏一同到御花园赏花去,富察氏自然乐意作陪,两个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往御花园去了。
姹紫嫣红的花开得喜人,瞧着就让人心情好。
多兰低头凑近嗅了嗅,是沁人心脾的香味。
这时,一道稚嫩的小奶音从不远处响起:“额娘,这是什么花呀?”
一道温柔婉转的女声紧接着传出来起:“这是杜鹃花。”
孩童的小奶音再次响起:“噢,那额娘,杜鹃花和杜鹃鸟有什么关系呀?”
那女声温柔答道:“这个问题不妨等回府后,去请教你阿玛。”
多兰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放眼望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树丛里缓缓走出来。
多兰与富察氏相视一眼,迎上去打招呼:“四嫂。”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一抬眸,瞧见是多兰和富察氏,嘴角一弯,笑着寒暄:“十弟妹,十二弟妹。”
话音落下,四福晋又低眸看向自己牵着的小人儿,眼睛里满是温柔与慈爱:“弘晖,给你十叔母,十二叔母请安。”
五岁的弘晖松了自家额娘的手,上前一步,奶乎乎的朝着多兰和富察氏拱手道:“弘晖见过十叔母,十二叔母。”
胖嘟嘟的弘晖忽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说着软糯糯的话,多兰忍不住伸出手俯身摸了摸弘晖的小脑袋:“真乖。”
一旁站着的富察氏,则对弘晖的问候,回以温柔的一笑。
弘晖仰着小脸蛋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多兰,奶乎乎的问道:“十叔母,你知道杜鹃花和杜鹃鸟有什么关系吗?”
五岁的小娃娃正是对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好奇的年纪,脑子里装的都是十万个为什么。
多兰听罢,一抬眸便见对面站着的四福晋,正朝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多兰了然,旋即对着弘晖说道:“这个问题嘛,十叔母不知道。”
弘晖听到多兰的回答时,眼睛里的期待变成了失望,亮晶晶的眸子即刻暗了下来。
片刻的功夫,弘晖的眸子又重新亮起来,看向富察氏问道:“十二叔母知道吗?”
乌拉那拉氏方才摇头的动作,富察氏自然也瞧见了,便看着弘晖说道:“十二叔母也不知道。”
弘晖再度失望了,低着脑袋瘪着嘴巴说道:“好吧,那我只好回去问阿玛了。”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额娘、十叔母和十二叔母竟然都不知道。
这时,四福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花丛:“弘晖,你看那边有蝴蝶。”
方才还撅着小嘴巴的弘晖,立马开心的跑去扑蝴蝶了,跟着四福晋的丫头也忙去撵上弘晖看顾着。
四福晋朝着多兰与富察氏微微颔首:“方才多谢二位弟妹了。”
多兰轻轻颔首:“四嫂客气了,只是我瞧着四嫂心中是知道该如何与弘晖解答的,又为何要如此呢?”
四福晋瞧了一眼在花丛笑嘿嘿扑蝶的弘晖,旋即将目光收回来:“我家爷的性子,二位弟妹想必也是有耳闻的,他在弘晖面前是实打实的严父,弘晖素日里见他总是畏惧的。”
多兰明白了,乌拉那拉氏这是想促进弘晖与胤禛二人的父子关系,随即感叹道:“四嫂真是用心良苦。”
富察氏跟着点头。
——
午时临近,胤俄从工部出来又在长街上碰上了胤禩与胤禟:“八哥,九哥。”
胤禟抬眸看向胤俄,言道:“老十,走,上我那儿喝酒去。”
胤俄瞧着胤禟一脸郁色,便劝道:“九哥,喝酒消愁愁更愁,你有喝酒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给九嫂赔个不是。”
昨日的阵仗确实闹的大了些。
胤禟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没赔不是,首饰、布料都送了,我那福晋就是不给我好脸,我还上赶子做什么。”
他已经服软了,董鄂氏还拿捏着不放,更何况连额娘也训斥过他了。
胤俄又道:“九哥,那你就耐着性子多哄一哄,九嫂昨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生气也是应当的,要换了我这么冤枉我福晋,她非挠花我的脸不可。”
胤禩听了胤俄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旋即又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跟着劝起来:“九弟,十弟说的对,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胤禟心里烦闷,只想通过喝酒的方式来发泄,已然听不进去这些劝解的话了,只问道:“八哥,老十,你们俩这是不愿意陪我喝顿酒了?”
胤禟虽然嘴上不计较,但郭络罗氏当众打了完颜氏一巴掌的确也没给胤禟留面子,偏偏同一日又出了完颜氏小产的事情,虽然这与郭络罗氏那一巴掌并无直接关系,胤禩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便道:“酒可以喝,但小酌怡情,九弟你要答应我不能多饮。”
胤禟点头,旋即又看向胤俄,等着胤俄表态。
胤俄憨憨笑着:“九哥,我得回去陪我福晋用午膳。”
胤禟“切”了一声:“好你个老十,不是你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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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酒求我给你出主意的时候了?”
“九哥,那咱俩的情况不一样,最后我还不是给我福晋赔了不是才了结了这事儿,所以啊,给福晋赔礼道歉不丢人,你看,我现在跟我福晋可好了。”胤俄说着说着还自豪起来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胤禟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福晋”二字,遂道:“别张嘴福晋闭嘴福晋的,我就问你,喝酒不喝?”
胤禩见状,开口劝道:“十弟,小喝两杯无妨。”
这顿酒胤禟是铁了心要拉着他与胤俄一起喝了。
或许喝了酒,胤禟心里能好受些。
毕竟,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他也替胤禟惋惜。
胤俄见胤禩都开口劝,自然也不好再婉拒,便看着何为吩咐道:“回去告诉福晋,就说我午膳不回去用了。”
“嗻。”何为点头去办。
“瞧你怕的。”胤禟说完,抬手搭上了胤俄的肩:“走,喝酒去。”
——
宁寿宫内。
胤祺陪着仁宪太后用完了午膳,扶着仁宪太后坐到了临窗的小榻上,又将一盏茶奉上。
仁宪太后笑眯眯的接过了胤祺手中的茶盏:“小五,你也坐吧。”
虽然胤祺已然是做阿玛的人了,但在仁宪太后眼中还是一个孩子,是以仁宪太后更愿意称呼胤祺一句“小五。”
“是,皇玛嬷。”胤祺说着,坐在了仁宪太后下首的鼓凳上。
仁宪太后喝了一口茶,便将茶盏放在了手边的矮桌上:“小五,近日里老九和老十处闹出了些动静,你可知道吗?”
虽说事情没有闹的太大,但宫里哪有不漏风的墙。
胤祺听罢,只道:“孙儿略有耳闻。”
与胤禟相关的事儿,他这个做亲哥哥的自然会上心几分,今日朝会散后,他本想去劝慰胤禟一二,可他发现胤禟身边并不缺这样的手足兄弟,只好作罢了。
仁宪太后叹了口气:“‘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小五,你应该也明白。”
她人虽然在宁寿宫里住着不大出门,但宫里宫外的消息她还是知道一二的,胤祺自从山东办差回来就一直宿在侧福晋刘佳氏处,嫡福晋他塔拉氏那里倒成了摆设。
人言可畏,日子久了心里便生怨怼,她知道胤祺不喜他塔那拉氏,可再怎么说,他塔拉氏也是嫡福晋,该有的体面不能少。
胤祺闻言,站起身来颔首:“孙儿知道,孙儿让皇玛嬷操心了。”
仁宪太后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时辰也不早了,出宫回府吧。”
胤祺打千儿道:“孙儿告退。”
待胤祺走远后,英嬷嬷将鎏金狻猊香炉里点上了檀香:“太后今个儿怎么想起劝五爷了?”
五爷不喜五福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仁宪太后捻着佛珠,缓缓开口:“人老了,说的太多惹人烦厌,如今也就借着老九老十的事儿给小五提醒一二。”
无宠无子的日子难熬,外头瞧着金尊玉贵很是风光,可其中的辛酸苦辣她最明白不过了。
英嬷嬷笑了:“瞧您说的,五爷对您可最是孝顺了,哪里会厌烦。”
18. 第 18 章
喝得醉醺醺的胤俄被何为搀扶着回到了乾西五所,图音和宝音两个小丫头见状,忙不迭挡在了正屋的石阶下:“爷,福晋睡下了。”
多兰午睡之前特意交代了宝音与图音,若是胤俄回来寻她,切不可将人放进去惊醒她。
胤俄的脸红扑扑的,强打起精神睁着迷离的眼眸,望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旋即对着何为说道:“回,回书房。”
何为搀扶着胤俄调转脚步,主仆二人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见着胤俄走远,宝音与图音相视一眼,二人松了口气。
胤俄虽然醉酒,万幸还有几分理智,若是非要进屋去,她们两个定然是拦不住的,等吵醒了福晋,二位主子怕是又要闹起来了。
内室中熟睡的多兰对外面发生的事儿是一概不知的,但她睡醒后,宝音与图音却是一五一十回禀了她。
她本来只是嘱咐两个丫头,不想叫人惊了她的美容觉,不承想胤俄还真的来寻她了。
说曹操曹操到,多兰刚说完胤俄,胤俄就迈着步子来了。
“福晋。”胤俄嬉皮笑脸的坐在了多兰身旁。
一股清香味儿蹿进了多兰的鼻腔中,看来胤俄醒酒汤喝了,也沐浴更衣了。
多兰将手中的话本翻过一页,不冷不热的问:“爷有事吗?”
胤俄瞧着多兰这模样,便认为多兰生气了,忙解释道:“福晋,今个儿没回来陪你用午膳,明日、后日我一定早早回来。”
多兰一头雾水:“爷不是叫何为传话说去九哥处喝酒了吗?我一个人用膳挺好的。”
胤俄却认为多兰是在说反话,继续解释:“嗐,我本来没想去的,但九哥心情不好,连八哥都舍身相陪了,我不好不去啊。”
多兰将话本反扣在炕桌上,扭过头对着胤俄说道:“爷回不回来用膳不要紧,是否与八哥、九哥一处喝酒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许你喝得满身酒臭味回来熏我。”
胤俄对她有误解,那她就将话说得明白些。
胤俄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福晋你原来是嫌弃我。”
多兰反问道:“醉汉谁不嫌弃啊?”
胤俄一时语塞:“那……那倒也是。”
胤俄心里倒是好受了些。
福晋不是嫌弃他这个人,而是嫌弃喝醉酒的他。
话音刚落,胤俄的肚子就咕咕的叫起来。
胤俄脸上一窘,连忙抬手捂住肚子。
在四所的时候,只顾着喝酒了,他压根没吃什么东西,如今酒醒肚子里空荡荡的,只喝了一碗醒酒汤,怎么能不饿呢。
多兰见状,抬眸吩咐道:“宝音,去小厨房将熬好的红枣小米粥端一碗来。”
喝酒伤身,小米粥最是养胃了。
胤俄心中一暖,握住多兰的手说道:“福晋,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多兰忙不迭将手从胤俄手中抽出来,颇为嫌弃道:“肉麻,喝你的粥吧。”
胤俄只当多兰是在害羞,一个人憨憨的笑着。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八仙桌上摆了六碟子菜,可放在他面前的两道菜却是寡淡的很,一道清灼菜心,另一道则是烧苦瓜。
胤俄提起筷子去夹那道茄汁鱼卷,却被多兰的筷子给挡了回来,胤俄不死心,转而去夹荷叶粉蒸肉,不出意外的又被多兰的筷子打了回来。
胤俄无奈哀求:“福晋,这菜心、还有苦瓜,实在太素了,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多兰将筷子放下,一脸严肃的说道:“我是为了爷好,爷不领情就罢了,宝音,将菜心和苦瓜都撤了。”
宝音应声,迈步上前来,抬手就要将菜端下去,却被胤俄给拦住了:“别撤,我吃,我没说不吃。”
宝音见状,只好退了回去。
胤俄提起筷子夹了一块苦瓜送进嘴里,刚咀嚼了两下,胤俄的脸就皱成了一个苦瓜样,忙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粥,好缓解一下嘴巴里的苦味。
多兰见状,弯了弯嘴角。
胤俄经过了苦瓜带来的味蕾冲击,再吃清灼菜心就觉得美味极了,配着一碗黏稠软糯的小米粥,胤俄很快将那道清灼菜心吃的干干净净。
随着晚膳时光的流逝,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下来,今夜无月,一团墨色中只有残星几点,那无边黑暗中的微弱光亮远远瞧上去便有几分孤寂的意味。
胤俄从净室沐浴更衣出来回到内室没瞧见多兰的身影,便先上了拔步床坐等。
待多兰回来坐到梳妆台前,由着宝音为自己擦干头发时,胤俄下了拔步床抬步走到了多兰身后,抬手看向宝音:“长巾给我。”
多兰看着镜子里的胤俄问:“你会吗?”
胤俄只道:“擦个头发,爷有什么不会的。”
福晋也太小看他了。
宝音便将长巾递给了胤俄,抬步退了出去,又将隔扇门给关住了。
内室中只余多兰和胤俄两个人,胤俄的双手将这条长巾展开去包多兰如瀑布般垂下的墨发,而后笨拙又生疏的揉搓着多兰柔顺的长发。
胤俄一上手,多兰就知道胤俄是在逞强,正想开口把宝音叫回来时,却感受到了头发被拉扯的痛感:“嘶——”
她有理由怀疑胤俄是在报自己让他吃苦瓜的仇。
胤俄见状,忙松了手,有些无措的解释道:“福晋,我不是故意的,扯到哪里了,叫我瞧瞧。”
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也不知怎的福晋的头发像藤蔓似的就缠到他手指上了。
多兰狠狠剜了胤俄一眼,将他手中的长巾抽出来,又冲着隔扇门唤道:“宝音,进来。”
她就不该相信胤俄,从小由奴才们伺候长大的草包皇阿哥,怎么会做这些事情,万幸胤俄只是扯到了她的头皮,没有将她的头发拉扯掉一根,不然她饶了胤俄。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湿着头发睡觉可不好。
不明所以的宝音走进来便瞧见生气的多兰和愧疚的胤俄。
得,爷献殷勤没献好,搞砸了。
宝音快步走进来行至多兰身后,取过多兰手中的长巾,开始熟练的为多兰擦干头发。
一旁站着的胤俄本想借此机会跟着宝音学一学擦头发的技巧,以后好弥补这个短板,却被多兰犀利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宝音为多兰擦干头发后,又拿着梳篦为多兰通发,做完这一切以后,宝音退了出去将隔扇门关上,而多兰也上了拔步床安寝。
胤俄自知理亏,这一夜倒是安分的很。
——
春日晴朗,惠风和畅。
康熙手头积压的折子处理完毕,想要活动活动筋骨,便起了雅兴带着众皇子们到马场赛马去。
当然,康熙点名的是已然入朝办差的皇子们,至于没成年的皇子们还得乖乖的在上书房读书。
正对着马场的广场上搭建了供观赏乘凉的棚子,康熙的龙椅自然放在最佳观赏位——C位,挨着龙椅的自然是太子爷胤礽的宝座,其余的皇子以及福晋们则分坐在两边。
多兰对于这种户外的观赏性活动还是很感兴趣的,而且面前的长桌上还摆放着各色茶点果子可以享用。
供皇室众人观赏、乘骑的马匹都是经过上驷院的奴才们喂养、驯服的,脾性大多都是温顺的。
养马太监牵来了第一匹御马,康熙从龙椅上站起身,径直走到那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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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棕红色御马身旁,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
马背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帝王矜贵威严,俯视众生,尽显王者霸气。
康熙勒紧缰绳,轻夹马腹,便见这棕红色的御马在马场里快速奔跑起来,马蹄飞扬、尘土四溅,马背上的帝王身姿挺拔如松,眼睛犀利如鹰隼。
康熙骑着御马很快便绕场一周,旋即勒紧缰绳叫停,翻身下马。
康熙的双脚一落地,观赏区的众人立马站起身来迎接,称赞之声、敬仰之情此起彼伏。
康熙龙颜大悦:“保成,去吧。”
保成乃是太子胤礽的乳名。
当着这么多儿子的面,康熙依旧亲昵的呼唤太子的乳名,可见胤礽在康熙心中的分量。
多兰边吃着果子边在心里想着。
太子胤礽剑眉星目,身着一件杏黄色的蟒袍,玄色腰带上挂着一块和田玉佩,俨然一副少年帝王的气派。
胤礽闻此言,拱手道:“儿臣遵旨。”
大阿哥胤褆的眼中快速划过不满之色。
兄弟之中他居长,可偏偏什么风头都让胤礽夺了去。
康熙在龙椅上落坐后,其余人等才跟着坐下,康熙瞧着胤礽叫养马太监牵了一匹新马过来,便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唤道:“保成,何必那么麻烦,就骑朕的那匹。”
康熙此言一出,众皇子们面上的表情各异,可最气愤的还是胤褆。
胤礽旋即迈步回来,恭敬的拱手道:“汗阿玛,儿臣还是换一匹的好。”
虽然他是当朝储君,但骑帝王骑过的马,往小了说是僭越,往大了说那可就……
他是太子但更是臣子,需守本分。
康熙见胤礽似有顾虑,嘴角一扬,言道:“朕今日带着你们兄弟赛马,乃是父子间的切磋,不必拘谨。”
康熙话说到这里,胤礽自然不好再推辞,行礼谢恩之后,便翻身上马在马场里尽情奔/驰。
胤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马背上的胤礽,一双手默默攥成了拳头。
胤礽赛马结束,康熙夸赞了两句便叫胤礽入座,其余的皇子们便按照长幼顺序入场赛马。
胤褆大步流星的走入了马场,吩咐养马太监牵了一匹性子桀骜的马。
胤褆踩着马蹬翻身上马,在马背上坐稳之后,左手勒紧缰绳,轻夹马腹,那马便小跑起来。
这时,胤褆抬起右手去挥马鞭,一道道清脆响亮的马鞭声抽在了马的身上,那马感知到了疼痛,开始加速奔跑。
可胤褆并不满足,是以手上并没有停下用马鞭抽马的动作,一道道马鞭抽在身上,是火辣辣的痛感,这匹马的野性和烈性顷刻间便被激发了出来。
于是乎,这匹马开始发疯,先是毫无章法的乱跑,倏地又将马头抬向空中,更是将两条前蹄腾空离地,试图将背上的胤褆摔出去。
观赏区坐着的多兰瞧见这一幕,秀眉颦起,不由得为胤褆捏了一把汗。
而这一切正是胤褆想要的。
胤褆丝毫不慌,嘴角一勾,挥起马鞭,用自己颇为得意的驯马方法将这匹马治服了。
方才还在为胤褆担心的多兰,目睹了胤褆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之后,才明白胤褆是在康熙面前炫技呢,自己作为观众则是白白担忧了一场。
胤褆将马鞭扔给养马太监,得意洋洋的翻身下马来到康熙面前复命,本以为能得到康熙的赞赏,不承想只是一句:“入坐吧。”
胤褆拱手闷闷地应了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将福晋张佳氏递过来的一盏茶灌入喉中。
汗阿玛的眼中只瞧得见胤礽。
胤褆有些沮丧、挫败,但又无可奈何。
19. 第 19 章
接下来上场的是三阿哥胤祉,胤祉文武双全,综合能力在一众皇子中也是拔尖儿的,但今日胤祉骑马的表现却平平无奇,只因其长子弘晴前些日子因一场重风寒夭折了。
陡然痛失爱子,对胤祉的打击不小,现在还未完全从悲痛中走出来。
而一向话多张扬的三福晋今日也变得沉默寡言,虽然三福晋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但若细心些在这妆容之下,还是可以发现三福晋的面容憔悴以及嘴角掀起的颇为勉强的笑容。
胤祉翻身下马来到康熙面前时,康熙点点头,便叫胤祉入座了。
赛马继续,对于不善骑射的四阿哥胤禛,心情淳厚的五阿哥胤祺、生下来就带有腿疾的七阿哥胤祐,康熙并未点评什么便叫他们落座了。
除了太子胤礽,八阿哥胤禩算是第二个在今日赛马的活动中被康熙夸赞的,至于九阿哥胤禟,康熙亦未点评什么。
他虽政务繁忙,但宫内任何的风吹草动也别想逃过他的眼睛,只是宜妃出面料理了此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不知罢了。
很快轮到了十阿哥胤俄上场,一旁坐着的十二福晋见多兰低着脑袋悠悠闲闲又细嚼慢咽的吃着糕点,便开口提醒道:“十嫂,十哥要上场了。”
多兰将口中的糕点咽下,看向十二福晋说道:“我知道啊。”
她旁边的位置空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十二福晋没说话,抬眼去看,只见胤俄已经选好了马匹正翻身上马,便再扭头去瞧多兰,多兰正专心致志的嗑着瓜子,一点儿要抬头的意思都没有:“十嫂不瞧瞧十哥赛马的勇武模样吗?”
十二福晋疑惑的开口问。
胤俄上完场之后,便轮到她家爷了,她作为旁观者如今都有些紧张了,可十嫂却这么气定神闲,她是真的好奇。
勇武?
胤俄?
当十二福晋用这个词来形容胤俄时,多兰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就我家爷的水平,瞧不瞧都一样。”
胤俄的马术如何,她并不关心。
再者,有了康熙等人的珠玉在前,她已经欣赏过精彩的马术了,那股子新鲜劲也过去了。
你再瞧龙椅上坐着的康熙已经摇着折扇吃起蜜饯,还跟梁九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可见,康熙的心里还是只有胤礽这个宝贝儿子,要不然也不会立了废,废了立,立了再废了。
今天这场赛马活动只有康熙和胤礽是主角,她们这些人只是陪衬的龙套罢了。
十二福晋听了多兰的话,顿时就愣住了。
虽然胤裪私下与她也曾说过十哥不精骑射,可十嫂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将实话说出来了?!
“来,你也尝尝,这瓜子很香的。”多兰说着,从面前的碟子里抓起一把瓜子塞进了十二福晋的手心里。
十二福晋扑闪着羽睫懵懵的看着手心里的瓜子,忽而,不远处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十二福晋下意识的抬头看,眼前的画面令她震惊,旋即扭头对着身旁的十福晋说道:“十嫂,十哥从马上摔下来了!”
多兰随口接了句:“嗐,摔就摔呗!”
十二福晋:“???”
多兰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抬头一看,只见一群人已然围了过去,多兰将手里的瓜子扔回碟子里,甩着帕子跑过去,十二福晋也忙起身跟了过去。
多兰拨开人群趴在已经陷入昏迷的胤俄身旁呼喊道:“爷,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啊!”
说“草包”还真是“草包”,怎么骑个马还掉下来了。
据她所知,清朝的皇子们可是打小就学骑马射箭的。
康熙当机立断,一面吩咐底下的奴才去请太医,一面吩咐御前的侍卫去抬一副担架来,将胤俄抬回乾西五所。
众人则随着康熙一同去往乾西五所。
胤俄的书房内站满了人,唯有康熙端坐在檀木圈椅上,许太医拎着药箱风尘仆仆的赶到时,正欲向康熙行礼,康熙轻抬了一下手中合起的折扇:“快给十阿哥诊治吧。”
“嗻。”许太医拎着药箱来到胤俄的床榻前。
许太医凝神搭脉时,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许太医身上。
少倾,许太医来到康熙面前,低眉颔首禀道:“皇上,十阿哥脉象混乱,有些奇怪,臣不敢妄下决断,还请皇上再召几位太医来为十阿哥把脉。”
多兰听到许太医的话,秀眉颦起宛若钟灵毓秀的山峰被一片云雾笼罩。
胤俄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严重。
康熙面容严肃,出声吩咐道:“梁九功,再传太医。”
三个太医急匆匆从太医院赶来胤俄的书房,又依次给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胤俄把脉过后,又和许太医一起进行了商讨,最后由许太医作为代表向康熙禀告:“皇上,十阿哥伤在头部,恐颅内有淤血,臣等以为可用针灸之法医治。”
多兰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许太医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在胤俄的脑袋上扎针。
胤俄是皇子,身份尊贵,若无康熙的旨意,这些太医岂敢动针。
多兰看向了康熙。
康熙面容威严,嘴角抿成一条线,应是在权衡。
此时,八阿哥胤禩开了口:“敢问许太医,可有旁的法子?”
在他看来头部针灸之法有些冒险,想来这也是汗阿玛并未立即表态的原因。
许太医拱手道:“回八阿哥,有是有,只是十阿哥脉象混乱,时浮时沉,若以寻常的汤药之法医治,十阿哥何时醒来臣等并无把握,若以针灸之法试之,或能见奇效。”
太子胤礽紧接着站出来进言:“汗阿玛,许太医敢言针灸之法定然有些把握,不如请许太医一试。”
待胤礽话音落下,一直沉默的四阿哥胤禛也走了出来,在胤礽站位的左侧方停下:“汗阿玛,儿臣以为太子所言极是。”
多兰觉得自己身为胤俄的枕边人,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冷静沉默下去了,于是偷偷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睛霎时泛起了泪花,紧接着,多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床榻上躺着的昏迷的胤俄:“爷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康熙眉头微皱,威严又含着怒意的声音滚滚而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多兰顿时闭了口,只断断续续的抽噎着,那眼尾羽睫处挂着的一滴泪珠,也在此时顺着脸颊滑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胤俄的手指上。
九福晋站出来冲着康熙福身道:“汗阿玛,十弟妹也是忧心十弟的安危,还请汗阿玛恕罪。”
九福晋话落,十二福晋、四福晋等等都站出来为多兰圆场说话。
康熙并未真的动怒,只是多兰此刻的哭泣的确让他心烦,不过这才也侧面说明了她与胤俄夫妻情深,作为汗阿玛,他可以谅解。
于是,康熙抬了一下手,示意多兰起身,九福晋和十二福晋上前搀扶着多兰退到了一旁侯着。
康熙抬眸看向许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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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道:“许太医,施针吧。”
当许太医领命从针包里拿出针灸的长银针时,演完戏码的多兰的脑子里又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胤俄没了,我岂不是成了寡妇,那不就可以再嫁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皇室宗亲了。】
与此同时,许太医捏着那根银白色的长针就要往胤俄头上的穴位扎去,而昏迷的胤俄突然睁开了眼睛,腾地坐起身来。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说清楚,谁没了,福晋又想嫁给谁?
胤俄突然的苏醒,吓了旁边的许太医一跳。
他这还没施针呢,十阿哥就水灵灵的醒了?
他的医术高明到这种程度了?
他只听说过隔空打穴,还没听说过隔空扎针呢。
许太医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多兰已然进入了角色,哽咽道:“爷,你可醒了。”
【这许太医的医术也不咋地啊,还又召集了三个太医,一共四个太医轮流会诊,又开专家研讨会,给家属下诊断的时候说的那么严重,胤俄这不是说醒就醒了嘛。】
胤俄有些迷茫的双眼突然变得警觉,开始四处寻找这种声音。
这声音仔细听起来好像和福晋的音色有些相似。
康熙眉头皱起,看向床榻上东张西望的胤俄,喊道:“胤俄。”
康熙的声音一下子将胤俄的思绪拉了回来,胤俄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恐:“汗……汗阿玛。”
也就是在这时,胤俄才发现他的屋子里站满了人。
胤俄说着,就要下地给康熙行礼却被康熙阻拦:“好好坐着,你们,再给十阿哥好好瞧瞧。”
许太医等四位太医齐齐应声。
经过许太医等四位太医的再次轮流会诊,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胤俄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
屋内众人闻此结论,都松了一口气,但因为康熙在此,屋内的气氛依旧严肃紧张。
床榻上的胤俄如坐针毡:“汗……汗阿玛。”
今日在马场时,他瞧清了兄长们的英武风姿,是以他也想在汗阿玛面前露一手,便选了一匹还未完全驯服的烈马,却不想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直接被这匹烈马从马鞍上甩了出去,他整个人滚落到地上的时候,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来时,自己便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瞧见了汗阿玛威严的龙颜和满屋子的人。
康熙望着这个毫无长处的儿子,心中很是复杂,失望、愤怒、关切在此刻都化做了一句话:“好好歇着吧。”
撂下这句话,康熙起身往外走,众人朝着康熙跪安过后,纷纷安慰了胤俄几句就先后离开了。
多兰见胤俄面露沮丧,便将屋子里的奴才都打发出去了。
但屋子里只剩下她与胤俄两个人时,多兰坐在了床沿,看着胤俄说道:“没有外人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胤俄瘪着嘴,抬起黯淡的眸子看向多兰,说话的声音自责又委屈:“福晋,你说,汗阿玛是不是对我失望透顶了,连骂都不愿意骂我了。”
若是能重来,他一定选一匹最温顺的马,就算骑的普普通通也比被马摔到地上强。
可惜,没有重来。
此时的胤俄在多兰眼里,像是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糖果摔碎的可怜小孩,便心软的哄道:“怎么会,汗阿玛是心疼你,关心你,还让你好好养身体呢。”
【你草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汗阿玛他老人家早就认清现实了。】
20. 第 20 章
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出现,胤俄惊鄂的瞪大了双眼,屋子里只有他和福晋两个人,显然,那道声音就是福晋的心声!
他竟然能听到福晋的心声!
胤俄有些不敢置信。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意外的从马上摔下来,竟然获得了这样的本领。
胤俄有些激动,心跳加速,抖动着嘴角,双眸明亮如夜空中的璀璨繁星。
而胤俄的这一系列面部表情落在多兰眼里,却叫多兰又颦起了秀眉。
【胤俄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她,一会儿愁苦一会儿笑的,该不会真的摔傻了吧。】
胤俄清楚的听见了自家福晋在心里说他摔坏了脑子,下意识想反驳,却又生生忍住了。
不成,他要是告诉福晋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那福晋才是真的会认为自己摔坏了脑子在胡言乱语,而且,胤俄也有自己的一份儿私心。
如此,他便能听到福晋的真心话了。
很快,胤俄心里又蹦出来一个猜想,他是能听见所有人的心声,还是只能听见福晋的呢。
胤俄迫切的想要验证一番得出结论,便按捺不住的起身往外走:“福晋,我去外面晒晒太阳,一会儿就回来。”
胤俄留下这句话,一溜儿烟就没影了。
多兰抬眸望着胤俄那快速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背影,兀自叹了一口气。
胤俄的身体是没受伤,可脑子就未必了。
院子里守着的何为见胤俄出来,连忙跟上去:“爷,您怎么出来了?”
爷受了伤,该好好卧床静养才是。
胤俄忽而停了脚下的步子,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何为。
何为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试探着开口问:“爷,是奴才说错什么了吗?”
胤俄没听见何为的心声,有些失望的说道:“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何为是他的贴身太监,向他这个主子说的定然是真心话。
既然是真心话,自然也就没有心声了。
胤俄决定再找几个人试试,于是,胤俄先去了宁寿宫给仁宪太后请安,又去了翊坤宫给宜妃请安。
在外面跑了一大圈,胤俄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只能听见福晋的心声。
当胤俄真正得出结论的那一刻,他心里却没有太大的失落感,人不能太过贪心,他从那匹烈马上摔下来啥事没有,还得到了这种读心的本事,已然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了。
胤俄脚下生风的回了乾西五所。
跟着胤俄的何为颇为不解,自家主子受了伤怎么反而这么大的精力,可转念一想,自家主子只不过是不想让长辈们担心罢了。
屋内的多兰听见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抬眸去瞧便见胤俄笑呵呵的走进来坐在她对面,还又对着她傻笑。
多兰:“……”
【胤俄出去一趟,怎么看上去更傻了,晒太阳到底是补钙不补脑。】
胤俄的笑脸顿时僵住了。
多兰并未发现胤俄的表情变化,只是一味的吩咐道:“宝音,去太医院请几位太医来给十爷瞧病。”
胤俄忍不住为自己正名:“我没病,我很好。”
多兰只道:“病没病的,太医说了算。”
【有病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
胤俄嗫嚅着嘴唇,终究没有开口。
罢了,他说再多也无用,就叫太医院的太医们来给他正名吧。
宝音正要福身去办,就听多兰又补充道:“给十爷瞧过病的四位太医不必再请了。”
【水平有限,也瞧不出什么毛病来。】
胤俄默默的弯了弯嘴角,福晋嫌弃许太医等人的医术,说到底还是因为关心自己的身体是否有恙。
他的福晋就是嘴硬心软。
很快,宝音就带着两位太医回到了乾西五所,经过两位太医的诊断,得出的结论与许太医等人的结论一般无二,胤俄啥问题都没有。
多兰看了一眼胤俄,又问道:“你们……你们确定吗?”
两位太医接连点头。
多兰只好叫宝音送两位太医出去。
胤俄看着多兰,语气自信又轻快道:“福晋,我就说了我没病吧。”
多兰一时语塞。
【没病至于这么骄傲吗?】
临近午时,宝音和图音拎着食盒从御膳房回来,将里面的菜肴一一摆放在八仙桌上。
多兰和胤俄相对而坐,胤俄扫了一眼他面前摆放的菜肴——核桃蒸蛋、红烧猪脑花以及白玉豆腐鱼头汤。
胤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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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了吞口水:“福晋,你这是?”
多兰笑得温柔:“吃吧,对身体好。”
【多补补脑子总没有坏处。】
胤俄撇嘴:“我不吃,我这脑子聪明的很,不需要补。”
从他能听见福晋的心声以来,福晋十句话有八句都在怀疑他这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偏偏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多兰见状,问道:“那我出题考考你?”
胤俄嘴角一哼,不屑道:“放马过来。”
多兰清了清嗓子,看着对面迎战的选手胤俄,字正腔圆道:“第一题,请问黑人和白人生出来的婴儿,他的牙齿是什么颜色的?”
胤俄轻笑道:“当然是白色的啊!”
福晋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他还以为是什么绝世难题呢,结果福晋就拿这么简单的问题来考他,实在有些看扁他了。
胤俄的话音刚一落地,宝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爷,刚出生的婴儿哪来的牙齿啊!”
胤俄瞬间石化。
对啊,刚出生的婴儿哪里来的牙齿,牙齿都是后长出来的。
他刚才怎么没想到啊!
胤俄虽然心中有些懊恼,但面上强装镇定:“这题不算,再来。”
多兰又问:“敢问爷,杜鹃花和杜鹃鸟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第一题栽了跟头的胤俄开始认真起来:“福晋,你这题出的就有问题,这杜鹃花和杜鹃鸟,一个是花长在土里,另一个是鸟在天上飞,那能有什么关系?”
多兰一脸轻松的答道:“名字里都有‘杜鹃’这两个字啊!”
胤俄再次石化。
第一题他想简单了,第二题他又想复杂了。
多兰撇了撇嘴,嗔道:“爷赖了第一题,还想赖第二题吗?”
【事实胜于雄辩,她倒要瞧瞧胤俄还有什么好说的。】
胤俄叹了口气,提起筷子说道:“我还是补补吧。”
核桃蒸蛋和白玉豆腐鱼头汤的味道自然不必说,这红烧猪脑花胤俄瞧着就长不开嘴巴吃进去,可闻着味道又挺好闻的,于是胤俄夹了一筷子红烧猪脑花,闭着眼睛送到了嘴巴里。
咀嚼过后,胤俄的眼睛忽的亮了。
你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
21. 第 21 章
午膳过后,多兰去了内室午睡,而胤俄则去了工部当差。
他身体无碍自然不好告假,也不想再叫汗阿玛对他这个儿子彻底失望。
与胤俄一处当差的大臣们见胤俄进门,便纷纷围上去嘘寒问暖。
胤俄坠马的事儿,他们略有耳闻,只是胤俄毕竟是皇子,又有钮祜禄氏这样煊赫的外祖家在,自然不敢随便议论。
而对于胤俄来说,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关心之言,就将他又拉回到坠马的情景中去,脑海中也再次浮现出,他醒来后瞧见的康熙那张威严的面孔。
胤俄纵使厚脸皮,此刻既羞愧又窘迫,强撑着笑容说自己没事儿,便叫大臣们各忙各的去,好还了他自己一片安宁之地。
胤俄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从书案上拿了一本历代宫殿建筑草图去描摹,好让自己静下心来。
——
多兰午睡醒来后,先梳洗一番出了屋子迈下石阶来到池塘前喂鱼。
多兰拿着调羹的手,从鱼食罐子里挖了一勺鱼食,撒向如镜子般平静的水面,那藏在荷叶下的小鲤鱼们便争先恐后的游了出来,欣赏完一场鲤鱼抢食的戏码,多兰便带着图音去逛御花园。
时辰还早,出去走走总是好的。
天气晴朗,温度适宜,这御花园的花就开的一朵比一朵鲜艳。
“十阿哥当众坠马,十福晋倒是有雅兴在这里赏花。”
一道尖细的女声响起,多兰抬头去看,只见一个着玫红色旗装的女子一手扶着宫女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鼓起的肚皮,不紧不慢的朝着她缓缓走过来。
多兰尴尬又不失礼貌的问道:“恕我眼拙,不知您是哪位娘娘?”
皇子福晋们她都见过,但眼前的女子眼生的紧,原主的记忆中也查无此人,可此女子方才直接称呼她为“十福晋”,如今又挺着孕肚不难猜到定然是康熙后宫中的一员,只是康熙后宫佳丽三千,她委实不知眼前人是谁,该如何称呼?
那女子没承想多兰不认识她,脸上一愣,似有不悦,旋即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宫女。
宫女得到指示,开口道:“十福晋,这是我们高庶妃。”
庶妃无正式的封号和位份,是后宫中地位较低的存在,而这位高庶妃方才言语间阴阳嘲讽她与胤俄,怕是康熙的新宠,又仗着怀有身孕所以有了几分凌人的底气。
多兰掩下思绪,微微屈膝,便算作见礼了:“高庶妃。”
高庶妃抬手摘了一朵离自己最近的粉色芍药花,垂眸轻嗅了一下,眼尾又朝上挑,笑道:“花什么时候都能赏,十福晋该好生照料坠马的十阿哥才是。”
若说高庶妃方才是暗讽,现在便是明晃晃的讥讽了。
多兰皮笑肉不笑:“庶妃消息灵通,怎只知我家爷坠马,却不知我家爷福泽深厚毫发无伤,且已然在工部当差去了。”
高庶妃笑容一敛,言道:“十阿哥无碍自然是最好了。”
高庶妃说着,又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叹道:“我是快做额娘的人,就听不得皇子们有什么闪失,可怜贵妃娘娘她故去的早。”
这话乍一听是真情实意的感慨万千,实则是阴阳怪气的虚情假意。
多兰抬手挥舞起帕子,作驱赶状:“哎呦,这御花园的蜜蜂嗡嗡的叫个不停,真是聒噪的厉害,庶妃娘娘,您可当心些别被蛰了,我就先回去了。”
多兰说完,直接甩着帕子疾步离去。
高庶妃身旁的小宫女四处张望了一番,不解问道:“娘娘,这儿没蜜蜂啊?”
高庶妃颦眉低眸嗤道:“蠢货。”
小宫女这才反应过来多兰的话中之意,怯怯的低下了头。
而高庶妃望着多兰远去的背影,眸子染上一抹厉色。
——
长街上,图音愤愤开口:“高庶妃也太张狂了些,笑话十爷坠马不说,还提起故去多年的贵妃娘娘,分明在说贵妃娘娘她福薄命浅……”
多兰扭脸看向了图音,眸中尽显警告之意。
小丫头是憋坏了,若是在乾西五所里关起门来抱怨一番也就罢了,可如今是在外面,说不定这番话被有心人听了去,添油加醋的加以传播,又是一番是非。
高庶妃是个长舌的,可她也当场阴阳了回去,并且直接脚底抹油——开溜,不给高庶妃再次反击的机会。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怼不过高庶妃,只是高庶妃有孕在身,若是在御花园有个什么闪失,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图音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只好闭上了嘴巴。
——
暮色四合之时,东西六宫都掌上了灯,橘黄色的灯光给墨色的夜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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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暖意。
康熙出了乾清宫,坐上御辇摆驾去高庶妃处用晚膳。
席间,康熙看向未动几筷子的高庶妃,询问道:“御膳不合胃口?”
高庶妃早就过了害喜的时候了。
坐在康熙身旁的高庶妃微微颔首:“回皇上,臣妾白日里去御花园赏花碰见了十福晋,与十福晋说了会儿子话,费了些精神。”
康熙有些意外,遂问:“十福晋?”
高庶妃轻轻点头,拿着帕子擦拭嘴角。
而跟着高庶妃的小宫女却在此时福身开口:“皇上,娘娘遇见十福晋,本是好心关心十爷坠马的伤势,可十福晋却不领情,话里话外嫌我们娘娘多管闲事,娘娘心情郁闷,自然胃口不佳。”
等这小宫女一字一句说完,高庶妃才抬眸假斥:“没规矩,还不住口。”
小宫女垂眉敛目,配合的闭上了嘴巴退至一旁。
少倾,高庶妃又娇娇柔柔的说道:“皇上可千万别生十福晋的气,十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十福晋心情不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沉默已久的康熙抬眸看向高庶妃,那犀利如鹰隼的目光里释放着迫人的寒意。
高庶妃微微一怔,被康熙盯的心里有些发毛。
紧接着,康熙威严的声音缓缓传出来:“朕的儿子也是尔等可以随意议论指摘的?”
端坐着的高庶妃立马扶着腰站起身来到康熙面前,又忙不迭行了个万福礼:“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了。”
高庶妃虽然嘴上惶恐认错,心里惊诧又茫然。
皇上最喜欢的是太子胤礽,除了胤礽,一众皇子中平平无奇的十阿哥胤俄是远远排不上名号的,可今日之事,皇上非但没有怜惜她,反而动了怒,实在叫她不解。
屋子里伺候高庶妃的奴才们跪了一地。
康熙看向高庶妃鼓起的肚子,面容稍缓,缓缓开口说道:“你身子重,这些日子就待在房中好生养胎,不必再出门了。”
话落,康熙起身迈步往外走,明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高庶妃的身体失去平衡歪坐在了地上,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康熙的话萦绕耳畔,她这是被变相禁足了。
今日这步棋,她委实是走错了。
高庶妃虽懊恼,但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