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千王:这局我们赌国运》 第1章 请君入瓮局 大庆王朝,元兴三年,深冬。 深夜的祁州城,盖着厚厚的白雪。 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百盛赌坊内却热闹喧天,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大,大,大!” “小,小,小!” 身子半透明的李长夜看着赌桌前的数十个赌徒。 他们个个眼睛充血,近乎癫狂得嘶吼,差点掀翻屋顶的瓦片。 李长夜面无表情,对输赢毫不在意。 他前世是纵横赌场十三年的老千。 仅用一块钱就赢了百亿身家,人称千王。 但在价值二百亿的世纪赌局上,李长夜被好兄弟出卖,惨遭杀害,这才穿越到了大庆王朝,寄宿在一个同名同姓人的体内。 这位并不像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原主一样死了。 他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是祁州城西很有名的富家少爷,也叫李长夜,人称长夜少爷。 “下好离手。”妆容精致的女盘官柳明玉,穿着齐胸襦裙。 她俯身间,胸口的饱满牢牢得吸引住了在场所有赌客。 “开!”柳明玉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小指轻轻动了一下。 缠在小指上的头发丝带动骰盅里的一颗骰子翻转,4变成了2。 李长夜嘴角微扬。 发丝控骰! 这种二流千术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但在场所有赌徒都被蒙在鼓里。 “2、3、5,十点,小。”柳明玉眉眼一挑。 长夜少爷一拳捶在赌桌上,茶水打翻。 “就差一点。”坐在长夜少爷身边的马仁义忍不住叹气,好像是他输了银子一样。 长夜少爷起身。 马仁义神色惊慌得跟着站了起来,“长夜兄,你要走了吗?” 赌坊老板林老五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去茅房。” 林老五暗暗松了口气,马上热情招呼道,“来人,带长夜少爷去二楼,好生伺候着。” 长夜少爷到了二楼,站在夜壶前面放水,放松精神。 李长夜背对着他提醒道,“这是个局。再玩,你会输光的。” “你咒我?” 他是看在大家共用一副躯体的份上,才出言提醒。 既然长夜少爷不听,他就不再多管闲事。 方便完,长夜少爷系好裤腰带,满脸痛快得下楼去了。 虽然输了3千多两,但他的家产有好几万两,并不在意。 马仁义故作惊讶,“咦,长夜兄,你的脸上怎得冒出红光来?莫非运气回转,接下来要大杀四方?” 长夜少爷很喜欢听这样的好话,“那是当然。” “我建议,咱们这次直接下注五百两,连过三关,赢个4千两就走。” “正合我意。” 小厮双手递上一杯茶,面露谄媚,“长夜少爷,这是我们老板特意为您泡的雪上蒙顶,祝您鸿运当头,赢到手软。” “说得好,有赏!”长夜少爷更是高兴。 马仁义扔给小厮一锭银子。 “谢谢长夜少爷,谢谢马少爷。”小厮笑呵呵退下了。 长夜少爷轻拾杯盏盖子,茶香扑鼻而来。 轻呷一口。 他满脸惬意,“用松尖上的雪化水烹煮的蒙顶茶,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他完全忘了自己已经输了3千两。 林老五讨好道,“长夜少爷喜欢就好。” 说罢,他立马给柳明玉使了个眼色。 柳明玉轻轻点头。 她拾起骰盅开始摇骰子。 哗啦啦。 摇好之后,她妩媚一笑,直直盯着前方,“长夜少爷,您是买大还是买小?” 今晚的肥猪正是他。 “5百两,买大!” 其他赌徒各自下注。 见所有人差不多都买好了,柳明玉笑吟吟道,“开,4、5、6,十五点,大!” “赢了!”马仁义哈哈大笑,比李长夜还激动,“长夜兄,我说得没错吧,你果然转运了,剩下两关肯定也能过!” 长夜少爷浑身燥热,“好,这把买1千两,大。” “开,3、3、6,十二点,大。” “又赢了!”长夜少爷兴奋得头皮发麻。 他轻蔑得瞥了一眼半透明的李长夜,得意骄狂,毫不遮掩。 李长夜轻轻摇头。 他知道,长夜少爷已经中了请君入瓮这一招。 但他没再多嘴,反正说了长夜少爷也不信。 “马仁义,这把赢了,明晚上翠香楼我请客!”长夜少爷站起身来,豪气得拍拍胸脯。 他单脚踩在凳子上,左手托着茶杯,右手毫不犹豫得将2千两银票扔下去。 马仁义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冷嘲,“好!” “开,1、3、6,十点,小。” 长夜少爷手一哆嗦,茶水溢出来,打湿了棉袍袖口的内衬绒。 他愣在原地,笑不出来。 马仁义扼腕叹息,“唉,就差一点点。长夜兄,可不能轻易放弃。” “对,不信赢不回来!”长夜少爷把茶杯用力磕在桌上,扭头瞪着马仁义。“还有银子吗?” “有有。”马仁义忙不迭送上一叠银票。 长夜少爷一把抓过,想都不想就扔下去1千两,“再来。” …… 两个时辰过去。 长夜少爷输得满头大汗。 “林老板,再给我拿3千两银子!”长夜少爷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林老五翻着账本道,“长夜少爷,你先是从马少爷那里借了两万两,之后又从我这儿借了58300两。” “算上2450两银子的利息,总计80750两。而你的家产总共是80700两。也就是说,就算拿你的家产抵债,你还欠我50两。” “街坊一场,那50两银子我就不要了。” 长夜少爷的面皮抽了抽,“你,你说什么?输光……” 他打了个冷战。 半晌才回过神来。 长夜少爷摇头,否认这个事实,“不可能,我的家产怎么才8万两?” 其实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的家产到底有多少。 但马仁义和林老五早就暗中调查好了。 见林老五不肯借,长夜少爷心中越发惶恐,看向一边,“仁义兄,再借我1千两吧?我翻本了就还你。” 马仁义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嬉笑道,“你连家产都输光了,拿什么还我?你这条贱命吗?” 长夜少爷瞬间语塞,脑子嗡嗡的。 他不敢相信,刚才还对他笑脸相迎的马仁义,竟能说出这种话。 李长夜的话突然在他耳畔回响。 这是个局。 “你是不是和他们串通起来害我!?”长夜少爷气得嘴唇颤抖。 不等马仁义回答,他一把掐住马仁义的脖子,大声嘶吼。 “是不是?!” 林老五大喊,“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负责看场子的四个壮汉抓住长夜少爷的胳膊和腿,直接把他抬出赌坊,扔到了雪地里。 没等长夜少爷爬起来,马仁义和林老五也跟着出来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 街上雾蒙蒙的,寒气逼人。 林老五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了马仁义,哈着白气,“马少爷,这是你借给他的两万两银子。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现在如数奉还。” “林老板果然信守诺言。”马仁义笑呵呵得揣到了怀里,“林老板,那就按咱们事先说好的。李家的宅子归我,钱庄、客栈以及城外的所有田产都归你。” “好。” 长夜少爷指着马仁义破口大骂,“姓马的,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从小玩到大,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跟林老五合伙害我,你不得好死!” 马仁义一脚把长夜少爷踢翻在地,“你自己蠢,怪得了谁?” 李长夜想起了出卖他的那个兄弟。 那个狗东西当时也是这副嘴脸! “走,去李家收宅子。”马仁义狞笑着扬长而去。 第2章 杀人诛心 长夜少爷捂着疼痛的胸口,踉踉跄跄往前追。 大雾遮挡了视线。 他看不见马仁义了,心里有种不知所措的慌张。 长夜少爷一边往前走,一边带着哭腔道歉,“对不起,之前我应该听你的。” 李长夜见马仁义不断怂恿长夜少爷下注,他自己却买得很少,他就觉得其中有诈。 直到看见马仁义和林老五眼神交换,柳明玉使出发丝控骰,李长夜便明白了,这是一个杀猪局。 长夜少爷因为过于信任马仁义,再加上柳明玉用了请君入瓮这一招,他便在劫难逃。 所谓请君入瓮,就是利用长夜少爷想翻本的心理。 在他灰心丧气之际,让他赢一两把,增长他的信心,让他看到翻盘的希望,他就会更加疯狂得下注。 在最关键的时候收割,从赢到输的巨大落差,会让长夜少爷极不甘心,产生强烈的报复心理,继续赌。 如此,他便再也逃不掉了。 这一招虽然简单,但十分高效。 现在听到长夜少爷充满后悔的道歉,李长夜只有叹息,“吃一堑长一智吧。” 长夜少爷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家。 他心里清楚,拿回家产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他只想拿回爹娘的灵位。 离宅子还有大概三十米时,长夜少爷便看到自家仆人居然全都站在了门口。 管家李大兴站最前面。 丫鬟站一排,家丁站一排,整整齐齐。 马仁义正在指挥下人,将刻有李宅两个字的牌匾摘下来,把早就准备好的牌匾被换上去,上面鎏金两个大字——马宅! 从此以后,这座宅院里的东西都是马仁义的,包括李大兴在内的所有仆人。 路人纷纷诧异。 “咦,这儿不是长夜少爷家吗?怎么忽然变成马宅了?” 马仁义捧着手炉,满面春风得哈着白气,“李长夜昨晚上已经把全部家产输光了,这座宅子现在是本少爷的私人财产。” 路人们闻言震惊不已。 “长夜少爷把家产都输光了?天呐,这,这不太可能吧?” “马少爷都这么做了,就说明肯定是真的。” “啧啧,李老爷才去世不到一年吧,真是个败家子。” “可不是吗?那么多家产,一晚上全输光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 “见过马少爷。”李大兴带头,所有丫鬟和家丁整齐弯腰行礼。 马仁义仰脖哈哈笑,“赏!” 他的仆人马来福立刻给李大兴打赏了10两银子,丫鬟和家丁各2两。 2两银子,顶得上丫鬟和家丁四个月工钱了。 他们拿到赏银,乐开了花,“谢谢马少爷。” 没有一个路人辱骂这些丫鬟和家丁吃里扒外。 这些人身份低微,出身贫寒,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就是为了挣点钱,有口饭吃。 难道还指望他们有忠义气节? 相反,那些路人主动上前恭贺马仁义。 在这个认钱不认人的世界。 谁有钱,他们就尊重谁。 李长夜对此早就见惯不怪了。 但长夜少爷却忍不下这口恶气。 他快步跑过去,气急败坏得指着自家仆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少爷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竟这样对我?” 丫鬟和家丁们慌忙低头。 昔日主子对他们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李大兴跳出来反咬一口道,“长夜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我们主子的时候,我们对你可是忠心耿耿。” “你可倒好,不仅把家产输光了,还把我们也输给了马少爷。是你不仁不义在先,怪不得我们。” 说着,他马上给家丁和丫鬟们使眼色。 这些人平日十分敬畏长夜少爷,从不敢说他半个字的坏话。 但眼下长夜少爷现在已经不再是李宅的主人了,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而马仁义和李大兴才是直接决定他们命运的人。 更何况,他们才拿了马仁义的赏银,眼下自然要表忠心,保住饭碗。 于是,一个个都壮着胆子指责辱骂长夜少爷。 马仁义哈哈大笑,“李长夜,被曾经的仆人辱骂,是什么滋味?!” 长夜少爷本想骂回去,却被李长夜劝阻,“别以卵击石,记住你回来的目的。”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瞬间泼灭了长夜少爷心中的怒火。 他现在愿意听李长夜的忠告了。 他强压怒火,颔首往前走,要进宅子,却被马仁义抬手挡住,“做什么?” “我回去拿点东西。” “现在这座宅院的一草一木都是本少爷的,你有什么资格拿?” 长夜少爷愤愤道,“我只是想拿回我爹娘的灵位,这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马仁义,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负你又怎样?”马仁义打了个响指。 李大兴走上前。 “去把灵位拿来。” “是。” 长夜少爷顿感不妙,攥紧拳头,“马仁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多时,李大兴回来了,手里捧着长夜少爷爹娘的灵位。 马仁义瞥了一眼漆黑的灵位牌,脸色不悦,“真晦气。拿去当柴烧了!” “住手!”长夜少爷奋不顾身冲上去,抓住爹娘的灵位要抢回来。 他输光家产,已经对不起爹娘的在天之灵了。 如果连灵位都保不住,还有脸活下去吗? 李大兴抓住灵位的底座,跟长夜少爷较起劲来。 “放手,放手!”长夜少爷声嘶力竭得咆哮着。 可李大兴就是不放手。 情急之下,他张口咬住了李大兴的大拇指——啊! 李大兴吃痛,被迫松手。 长夜少爷往后一仰,摔在地上。 灵位脱手,飞向空中,不偏不倚落在了马仁义的面前。 “把脚拿开!” 马仁义故意用脚后跟踩在了灵位牌上——咔! 灵位牌顷刻从当中横向破裂。 “爹!”长夜少爷嚎了一声,急忙扑上去捡起。 他看到灵位被踩破,泪水夺眶而出。 “哎呀,怎么碎了呢?”马仁义呵呵嘲笑。 长夜少爷忙用袖子擦掉上面的脏水和脚印,心如刀绞得失声痛哭,“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咦,还有一个。” 长夜少爷打了个激灵。 他扭头看向了马仁义脚下的另外一块灵位牌,眼皮一跳,“马仁义,不,马少爷,求求你,把我娘的灵位还给我吧。” 看到前面刚好有马队路过。 马仁义冷笑,“想要,那就给你啰。” 他故意将灵位牌往前一踢。 灵位牌被踢到了马队前进的路上。 十几匹马疾驰而过,灵位牌遭到马蹄践踏,噼啪碎裂成了好几块。 “娘!”长夜少爷额上青筋暴起。 他冲过去,跪在碎裂的灵位牌面前,双眸充血。 “使太大劲儿了,呵呵。”马仁义阴阳怪气得笑了出来。 “你……”长夜少爷气急攻心,一口血吐在了积雪上。 他身子一歪,摔倒在雪地里,眼中光芒迅速暗淡。 长夜少爷顿感心力交猝,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但他恨! 恨马仁义卑鄙无耻。 恨林老五阴险狡诈。 更恨自己愚蠢不孝,输光了家产,害得爹娘灵位牌被毁,死后都得不到安息。 泪水止不住得从眼角滑落。 可即便满腔愤恨,他又能如何? 忽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身边的李长夜,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长夜少爷强行振作了几分,气若游丝得哀求,“身体给你,帮我赢回家产,报仇雪耻!” “成交。” 第3章 重建千门八将 灵魂交错。 李长夜掌控了身体。 他从雪地里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捏了捏拳,呼吸间哈出白气。 他把手放在左胸膛的位置,怦怦,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跳。 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令他热血沸腾。 终于可以做个活生生的人了! 反之,长夜少爷的灵魂却如风中细沙逐渐消散,“拜托你了。” 李长夜点头道,“我会让他们连本带利得还回来。你,一路走好。” 长夜少爷眼含热泪得微微一笑,最后依依不舍得看了一眼他爹娘的灵位牌。 他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钻入李长夜的体内。 李长夜立马摸索全身。 但不管他如何寻找,体内也没有察觉到长夜少爷灵魂的半点痕迹。 他到底是否还在? 会不会再把身体夺回去? 李长夜忐忑得从雪地里站起来。 “命真硬啊,这样都没死。”马仁义轻声嘲笑。 他从钱袋里拿出一粒碎银子,“今儿是我乔迁新居的大喜日子,这一两银子赏你了,哈哈。” 说完,他像扔骨头一样,把银子扔向了李长夜。 就是要故意羞辱他! 李长夜弯腰捡起灵位牌,往左平移五厘米。 哒。 碎银子不偏不倚得打在灵位牌上,轻轻弹起,落到了他的手里。 “宅子暂时交给你看管。过些时日,我来找你拿。”说罢,李长夜站起身,抱着两块灵位牌离开了。 “拿?哈哈,李长夜,你还在做白日梦呢?”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 李长夜没解释,抱着灵位牌离开了。 他现在已经掌控了身体,凭他的拳脚功夫,暴打马仁义一顿不在话下。 但马仁义手下那么多,李长夜若是打他,自己也会被抓起来。 何况,林老五抢走长夜少爷的家产更多。 此时他若是被抓起来,就没机会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长夜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赢回家产。 马仁义有钱有势,林老五更是开了赌坊。 他单枪匹马得想从这两人手里把家产全都赢回来,帮长夜少爷一雪前耻,难度较大。 得招兵买马。 李长夜上一世之所以能纵横赌场十三年,不仅是因为千术过硬,更有一批忠心的属下。 也就是所谓的千门八将! 他决定在大庆王朝重建千门八将。 但想重建千门八将,谈何容易? 千门八将,即正、提、反、脱、风、火、除、谣。 正将便是老千,布局者,也就是李长夜自己。 提将负责劝人入局,这种人必须善于乔装打扮,变换角色,能融于各种场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反将是把那些打算半途离开的人再次引诱入局。 脱将专门制定逃跑路线,帮其他人安全离开,有时候还需要留下来断后,危险性较高。 风将负责搜集情报,并在开局之外把风,防止黑吃黑。 火将要求武力值非常高,且悍不畏死。 除将负责善后,要摆平各方面关系,这种人通常要有很广的人脉关系。 谣将顾名思义,散布消息,是整个布局的开始。 千门八将,个个都是人中之精。 即便是最不需要智慧的火将,也很难找。 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 极少人能为了他人牺牲自己。 李长夜上一世也是花了近五年的时间,才找齐另外七人。 除了找人之外,他还需要定制暗器。 李长夜会拳脚工夫,可手是老千的生命,他轻易不动拳脚。 他最拿手是飞刀扑克。 这是一种专门用特种钢材打造的扑克牌,轻薄,弯曲也不会变形,边缘锋利如刀。 飞射出去,哪怕隔了二三十米,照样可以取人性命。 大庆王朝有铁匠铺,可以打造飞刀扑克,但需要银子。 李长夜将灵位牌塞到大袖子里边。 他现在可没时间出城,代长夜少爷去祭拜爹娘,等得空了再说吧。 随后,他拿着那一两银子直奔百盛赌坊。 去赢钱是一方面。 赌坊的人形形色色,他要物色物色,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手下。 另外,李长夜要从林老五手里赢回家产,则必须先调查调查,百盛赌坊到底有多少老千,且千术如何。 一辆拉着石子的骡车迎面而来。 李长夜从骡车旁边经过时,扫了一眼那些石子,伸手随意捡了几粒非常细小的,攥在手里。 他走到百盛赌坊门口,被门口的两人伸手拦住了。 拿出那一两银子,两人这才放行,可眼神都很不屑。 输光了家产居然还来赌,果然是活该。 李长夜走进了赌坊,立马引起不少人侧目。 这些人都知道李长夜刚刚输光了家产。 但谁都没想到,他居然又来了。 真是死不悔改啊! 李长夜无视那些好奇、狐疑、冷笑、幸灾乐祸的目光,径直走到骰子的赌桌旁边。 这些赌徒也懒得去嘲笑一个输光家产的人。 这种人他们见得多了,甚至他们自己也是这种人。 盘官已经换成了一个脸生的小姑娘。 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肤白貌美。 赌坊就喜欢培养一批漂亮的女盘官,专门用来吸引赌客。 因为来赌坊的人都是男的。 李长夜眼睛微眯,发现这个姑娘的手指虽然细长,可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位置都有疤痕,且指甲达到了0。5厘米。 手对老千来说,等同于生命。 他们绝不会轻易弄伤自己的手指。 老千是不会留指甲的,会妨碍出千。 最后,这个女盘官在摇骰子的时候,力道、角度,都和常人无异。 李长夜判断,这个女盘官应该不会千术。 赌坊的盘官未必都是老千。 这很正常。 即便不出千,就是正常得摇,按照赌骰的游戏概率,赌坊也能够赚钱。 三颗骰子的游戏,本来就是庄家占优。 只有遇到行家,或者遇到了肥猪,赌坊才会派出老千,保证必胜! 女盘官摇好骰子后,赌徒们匆忙下注,买大,买小,甚至还有买豹子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各有各的信仰。 李长夜听完了摇骰,心里已然明了。 这把是4、4、6,十四点,大。 他将一两碎银子全部买了大。 “开,双4一个6,十四点,大!” 一赔一。 李长夜没有直接买点数,这样会过早得打草惊蛇。 他来百盛赌坊,主要是想看一看这里边的水有多深,赢钱是其次。 玩了一刻钟,他发现百盛赌坊果然养了老千。 第4章 提将的最佳人选 一个明灯和一个暗灯。 明灯、暗灯,是千门的黑话,特指赌坊豢养的老千。 百盛赌坊的明灯,是一个眉脚有痣的男子,名叫袁强。 他眼神锐利、冰冷,如潜伏在草丛里的花豹,在搜寻猎物。 一旦锁定,便会立即出手。 他要搜索的猎物便是来赌坊搞事的老千! 袁强是赌坊的第一道保险。 暗灯是第二道。 巧的是,他就在李长夜旁边,是个秃子。 他的穿着打扮和普通赌客一样,面相也十分普通。 他也和其他赌客那样下注,但连续十把都买得很少,输赢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他的注意力全在周围的赌客身上。 暗灯若是发现有人出千,不会自己动手。 他们通常会给明灯或者打手传递消息,自己要继续保持神秘。 另外,暗灯的千术和见识通常比明灯更高,酬劳自然也更高。 赌坊的第三道保险,也是最后一道保险,名为掌灯。 除非遇到高手踩场子,或者是必须要拿下某个人,赌坊才会派他们出来。 李长夜用眼角余光扫视秃子。 他的右手少了小指,从根处断了。 断处整齐,像是出千被抓,让人给砍掉了。 就算是这样,也并不能说明秃子的千术不够高明。 所以,李长夜决定试探他一下。 要知道一个老千的千术到底如何,逼他出手是最简单的。 可秃子是暗灯。 他的任务是躲在暗处抓千,不可能出手。 既然这样,李长夜就只能略施手脚,考考他。 恰此时,秃子起身离开了赌骰这一桌。 李长夜用眼角余光扫到,秃子去了隔壁那个赌桌。 他再买一次,手里的10两银子就变成了20两,随后也跟着去了隔壁那桌。 “卢,卢,卢!” 二十多个赌客齐声高喊,比赌骰那边气势还凶。 李长夜踮脚一看,顿时感到很新鲜。 这是他没见过的游戏。 大眼睛的女盘官,笑起来娇媚动人,肆无忌惮得和那些赌客眉来眼去。 这可以让那些赌客忘记输的烦恼和痛苦,继续玩。 她手捧五个像硬币一样的东西,扁平,木质的,直径在八厘米左右,名为骰币。 正面涂黑,阳刻牛头图案。反面涂白,阳刻雉鸡图案。 之后女盘官将这五个骰币轻轻一抛,让其掉落在赌桌上。 五黑赔率最高,一赔十六,名为卢,就是那些赌客喊的那个。 但五白却只有八倍,名为雉。 这一把出了五白,买中的赌客欢天喜地,兴高采烈。 秃子拿出二两银子,很随意地买了三黑两白,一赔六。 李长夜将20两银子梭哈,也跟着买三黑两白。 其他赌客纷纷下注。 女盘官再次拾起五枚骰比,声音如黄莺一样好听,“下好离手。” 说完,她将骰币轻轻抛出来。 李长夜双眼快速移动,扫视空中翻滚的五枚骰币。 他根据骰币翻滚的程度,落下的角度,掉在赌桌上弹起来又会如何翻转,进行预判,是三白两黑。 他虽然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但他身为千王,超强的反应能力和脑中模拟结果的能力,都是基本功。 李长夜屈指弹出一粒细小的石子。 为了更准确得试探出秃子的真本事,他故意只用了三成力。 如果秃子是个二流老千,则能发现一点端倪,但绝不可能知道是谁在做手脚。 石子擦着最高处那枚骰币的边缘飞掠而过,不发出声音,但能使骰币上扬大概二十度角。 看上去变化不大,但有了这个上扬,骰币下落时,就是边缘先碰到赌桌,这样就不容易弹起。 若是任由它落下,涂白那一面平平整整撞击赌桌的话,会立马弹起,翻个面。 另外四枚骰币落下来,结果如李长夜预料的那样,二黑二白。 “赢了!”李长夜哈哈笑了起来。 他现在的身份是长夜少爷,是个不会千术,已经输光家产的败家子,烂赌狗。 现在20两变成120两,自然是应该开怀大笑。 “唉,昨晚要是有这一半运气就好了。”李长夜拿到了庄家赔付的120两银子,故意抱怨。 赌客们有羡慕、嫉妒,也有嘲讽。 “家产都输光了,就是中了全卢也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至少可以证明自己不是运气不好。” “就是蠢,是吗?” 哈哈哈。 李长夜马上怼了回去,“你们不蠢,怎么输那么多银子?” “输再多,也赶不上你长夜少爷。一晚上输8万两,啧啧。” “老子高兴,管你吊事!” 李长夜骂归骂,可注意力却在身边的秃子。 可秃子既没有起身去找袁强,也没有把目光挪到他身上。 他心中明了。 这个暗灯,水平连二流老千都没有。 暗灯尚且如此,袁强那个明灯更是不用试探。 李长夜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百盛赌坊的掌灯到底是谁。 又转了一圈,李长夜没发现一个能用的人,全是赌狗。 正当他失望之际,忽然感觉到一只手碰到了自己的侧腰。 虽然触感很轻,但向来警觉的他还是下意识扭头,结果正好跟一个肤色偏黄,面有皱纹的中年男子打了个照面。 奇怪的是,这个中年男子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且眼白一点不黄,睫毛密长。 两人四目相对。 对方轻哼了一声,故作高傲,转身就要走。 李长夜发现对方的左手快速缩进了袖筒,像是刻意藏了什么东西。 他顿觉这一手很眼熟。 像是荣门的藏手。 再想到刚才对方碰到自己侧腰。 李长夜猜到对方是什么来路。 他很诧异,这人胆子够大的,居然敢跑到赌坊来找活。 但这不重要。 这人艺高胆大,又懂得乔装,不正是提将的最佳人选吗? 于是,李长夜主动跟了上去,和对方擦肩而过,将那人藏在袖筒里的东西又给偷了回来。 李长夜瞄了一眼,竟然是一个钱袋。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人是个老荣。 对方毫无察觉,急匆匆往赌坊外面走,想离开这儿。 可惜,他还不知道,自己好容易偷到的钱袋,已经被人顺手牵羊了。 李长夜得手之后,并没有追上去,他还想再考考对方。 赌坊的棉布门帘掀开,林老五一脸倦意得回来了。 袁强主动上前汇报,“老板,李长夜又来了。” 他伸手一指。 林老五看到了李长夜,戏谑一笑,“死赌鬼。马仁义打发叫花子一样扔给他一两银子,他转身就来继续赌了。” “他既然还要来送钱,那就收了。” 林老五刚要走。 袁强急忙禀告道,“不是啊老板,他已经赢了120两银子,运气似乎不错。” “这么多?”林老五也有些诧异,但一想到自己刚赚了好几万两银子,立马释然了,“哼,难道他还能靠那一两银子把家产都赢回去?” 袁强马上赔笑。 这怎么可能呢?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昨晚上还至于输光家产吗? 林老五打个呵欠,困意更甚,“没别的事,我上楼去睡会儿。” 说罢,他上楼去了。 李长夜将手里的120两银子全部买了大,“是赢是输,就看这把了。” 他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决定最后赢一把就走。 “开,双6一个2,十四点,大!” 李长夜哈哈大笑着将240两银子都收下,抱在怀里,乐颠颠离开了百盛赌坊。 袁强目送他离开,眼神掠过一丝阴狠,“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5章 想瞌睡遇到枕头 李长夜拿着240两银子出了赌坊。 故意加快了脚步。 按照惯例,赌坊肯定会派人把银子抢回去。 他这次来百盛赌坊,只是为了试探虚实,现在还不想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能避则避。 刚走没几步,他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 李长夜径直走进了人来人往的同福客栈,吆喝一声,“老板,上几道好菜,温一壶热酒。” 掌柜佟大山面带公式笑容,快步上前,“长夜少爷,您是要吃饭吗?” “是。” “实在抱歉。小店利薄,不赊账。” 佟大山已经听说李长夜输光家产,身无分文的事情了。 你都没钱了,还想来白吃白喝? 闻言,李长夜不禁蹙眉,“我记得,我在你这儿应该还存了大概30两银子。怎么,这些银子连一顿饭钱都不够?” 原主以前经常来同福客栈吃饭。 他那时候有钱,懒得吃一次给一次,麻烦。 总是先押100两银子在这儿,等这些银子吃完了再给100两。 他根本不怕佟大山敢做假装账,坑他的钱。 当然,佟大山也不敢。 三四年下来,他在同福客栈花了至少2000两银子,绝对算得上贵客。 上个月押的那100两,还剩下大概30两。 “有这事?”佟大山故意装傻,然后呵呵笑,“长夜少爷,您应该是记错了。” 认钱不认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原主输光了家产,现在已经不是富家少爷了,穷酸落魄,遭人耻笑,这佟大山自然不会把他当回事。 纠缠也无意义,李长夜从钱袋拿出一锭银子,5两,拍在桌上,“够吗?” 佟大山瞬间双眼放光,一把抓过银子,点头哈腰,“请长夜少爷稍等片刻。” 随后,他便吆喝道,“虎子,快给长夜少爷烫一壶好酒,上几道好菜。” “好嘞。” 百盛赌坊的四个人没有跟进来,而是在客栈对面的摊位吃早餐。 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里边的李长夜。 “老板,来几碗馄饨。” 手下低声询问,“李长夜跑到客栈里去了,咱们动手吗?” 领头的赵武无奈道,“那么多人,动什么手?你想砸了老板的招牌吗?” 李长夜早就料到他们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动手,故意去了同福客栈。 另外,他也确实很饿。 “那该怎么办?” “等他吃完饭从客栈出来,咱们再找机会下手。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把那么多银子都带走。” “你说得对。” 不一会儿功夫,虎子端着托盘来了,三道小菜,一碗米饭和一壶酒,“长夜少爷,您慢用。” 李长夜镇定自若得吃喝。 身为老千,第一条便是处事不惊。 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李长夜现在的处境的确不妙。 凭他的拳脚工夫,对付眼下赵武四人易如反掌。 只是,打了他们就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要想个办法。 恰此时,有两人走进了同福客栈,来到李长夜面前。 女扮男装的那位一拱手,“兄台一个人就占了一张桌子,未免过于浪费了。能不能给我兄弟二人个座位?” 李长夜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人正是百盛赌坊里的那个老荣。 对方还能找到他,也算聪明。 勉强过了李长夜的考核。 他明知对方是来找麻烦的,却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欣喜。 因为另一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孔武有力。 这不是要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请坐。”李长夜大方得伸出了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浑然不惧这两人来找他的麻烦。 “多谢兄台。” 李长夜吆喝一声,“小二,再上几道菜,两副碗筷。” “好嘞。” 沈红鱼秀眉微蹙,对李长夜的言行感到不解。 她弟弟沈红崖也摸不着头脑。 他用脚尖轻轻碰触沈红鱼的脚尖。 姐弟俩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神看到了诧异。 李长夜拿起酒壶,主动给二人倒了酒,“两位,天气寒冷,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 他越是这样,姐弟俩就越是惊疑。 难道李长夜不知道我们的来意? “好,干!”沈红鱼故意粗声粗气得回了一句。 她拿起酒杯,和李长夜轻轻碰了一下杯,仰脖,一饮而尽。 李长夜把酒杯放下了,开门见山道,“姑娘的眼睛那么漂亮,想来样貌应该也不错。为何不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却要干这种断手的活计?” 沈红鱼吓得一哆嗦,手中酒杯掉在了桌上,美眸写满震惊,“你,你竟然早就看出来我是女扮男装?” 身为千王,李长夜的观察力是超乎常人的。 他前世纵横赌场十三年,什么人没见过。 他仅凭沈红鱼又大又亮的眼睛,就判断出她是个女人,是女扮男装。 见李长夜镇定自若得吃饭,没有回答,沈红鱼又慌忙把酒杯拾起,放好,小心翼翼得问,“那你也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 沈红崖冷着脸道,“李长夜,你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长夜少爷了。识相的,就赶紧把钱袋交出来。否则,哼!” 他单手捏爆了饭碗,啪一声,惊得四周食客纷纷侧目。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李长夜看出来,这人会武功,指力非同一般。 他镇定得把那个钱袋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沈红崖眼前一亮,伸手就要拿过来,“哼,算你识相。” 李长夜抄起筷子,用筷子头瞬间击中了沈红崖手背处,大拇指跟食指之间的合谷穴。 嘶——沈红崖倒吸一口冷气,手掌瞬间又麻又痛。 他想使劲挣脱。 可脸涨红了也使不上劲。 真是邪了门。 “姐,救我!”沈红崖下意识喊了出来。 别看他长得成熟,人高马大的,但实际年龄也不过十七岁,心理还是比较依赖沈红鱼。 见弟弟吃了瘪,沈红鱼便意识到他们太小瞧李长夜了,立马起身,抱拳求饶道,“求长夜少爷高抬贵手。” 城西谁不认识李长夜。 来之前,姐弟俩都以为李长夜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少爷,可轻松拿捏。 如今看来,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李长夜松开了手。 沈红崖慌忙把手缩回来。 看着合谷穴位置一片淤红,手掌的酸麻还没褪去,他后怕得看着李长夜,再也没有先前的急躁和轻蔑。 “多谢长夜少爷手下留情。”沈红鱼决定放弃了,“刚才我们多有打扰,请恕罪,告辞。” 说完,她给沈红崖使了个眼色。 沈红崖站起来,身高达到了一米八五,体重不下二百。 他跟一座小山似得,站在那里就能给人强大的震慑力。 这不是妥妥的火将吗? “等等!”李长夜叫住了他们。 沈红鱼转过身,战战兢兢,“长夜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坐。” 姐弟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李长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他们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照做。 重新坐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听凭李长夜吩咐。 李长夜放下碗筷,喝了一口酒,略带嘲讽得问道,“姑娘,你一手粗活,还敢入赌坊的窑,不怕折鞭吗?” 第6章 看到那四个人了吗 沈红鱼一愣,呆若木鸡,“你,你……” 她没想到,李长夜张口就是荣门的黑话。 她一直以为,像李长夜这种富家少爷,肯定是没有接触过荣门这种不入流的江湖门派。 谁知道,他不仅接触了,还十分熟悉。 沈红崖挠挠头,小声询问,“姐,他在说什么?明明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红鱼小声解释,“他说的是荣门的黑话。粗活,是指我的盗术不到家。入赌坊的窑,是说我去赌坊偷窃。折鞭,是指被抓。” “连起来就是,他问我,本事不到家,还敢去赌坊偷,难道不怕被抓吗?” 沈红崖哦了一声,浓眉紧蹙,似懂非懂得问,“难道不能去赌坊偷吗?” “照规矩,是不能的。” “为什么?” 沈红鱼阴沉着脸解释,“江湖规矩,凡是进了赌坊的银子,那就是赌坊的。荣门的人去偷那些赌徒的钱,那就等于是偷赌坊的钱,是坏规矩的。” “后果严重吗?” “抓住了会被斩手!” 沈红崖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你还去?” 沈红鱼垂眸,“我也不想。可明天就是还款日期,要是没钱,章少爷会放过我们吗?不也是死路一条?” 闻言,沈红崖也低下头,咬着牙,一言不发。 他攥紧了拳头,恨自己没本事,竟让姐姐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谁也没说话。 李长夜不动声色得听完姐弟俩的话,再次确认,眼前的沈红鱼肯定不是荣门的人,应该是孤燕。 所谓孤燕,就是指单枪匹马的小偷,没有组织和靠山。 沈红鱼眉头深锁得盯着李长夜,贝齿咬得下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好容易偷了一袋钱,本想顶一下,不料却落到了李长夜的手里。 她本以为李长夜输光家产,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无依无靠,他们姐弟轻而易举就能把银子抢回来。 没想到,这人居然是扮猪吃老虎。 更让沈红鱼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李长夜这公子哥居然还懂得荣门黑话。 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 沈红鱼的后背突然一冷,汗毛倒竖。 她冲李长夜抱拳,小心翼翼得问,“敢问长夜少爷和邓佛爷是什么关系?” 荣门,乃江湖八大门之一,是由小偷组建起来的江湖势力。 所以小偷又叫老荣,也有的地方叫钳工,一个意思。 所谓佛爷,便是荣门的话事人,在荣门拥有话语权和生杀大权,地位尊崇。 上一世,李长夜曾救过一位姓郑的佛爷。 郑佛爷无以为报,不仅将荣门黑话交给了李长夜,还亲自传授他一半本事。 盗术和千术,都是手上活,有一些相似之处,李长夜学得很快,且十分精熟,得到了郑佛爷的高度赞许。 只是,李长夜主要靠千术发家,很少用盗术。 刚才在百盛赌坊小试牛刀,没想到功夫依然没有退步。 李长夜和郑佛爷相熟后,见识过郑佛爷麾下有些小偷打扮成企业家,西装革履,在高档酒会和别人推杯换盏,言谈举止好像是真得成功人士一样。 荣门的小偷形形色色,男女老少,环肥燕瘦都有。 他们混迹各种场合,消息来源非常广,向他们打探消息非常便利。 李长夜如今要对付马仁义和林老五,正需要有人给他打探消息。 可以考虑一下眼前这个沈红鱼。 况且,若是收服了沈红鱼,就能把她弟弟收为火将,可谓是一举两得。 虽然李长夜动了这个心思,可面对沈红鱼的询问,他眼皮都没有抬,不屑道,“无可奉告。” 沈红崖拍桌,“你实在欺人太甚!” 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姐姐不敬。 面对沈红崖的暴怒,李长夜眼睛都不眨,气定神闲。 但他心里非常欣赏沈红崖。 这个人越是敬重沈红鱼,将来他要是收服了这个女人,沈红崖这个火将就越会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火将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忠诚! 见沈红崖动怒,沈红鱼慌忙抬手拦住了他,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对李长夜动手。 眼下李长夜虽然没有了家产,不再是富家少爷,可他刚才已经展露了身手。 若是打起来,沈红崖未必是对手。 更何况,沈红鱼在祁州偷窃,事先没有和邓佛爷打招呼,本就坏了荣门的规矩。 若是李长夜把这事告知邓佛爷,他们姐弟俩就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于是,沈红鱼神色慌张得赔礼,“我弟弟粗鄙鲁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长夜少爷见谅,告辞。” 原本她打算偷几十两银子还债。 现在闯了大祸,根本顾不上那么多,赶紧离开才是上策。 “且慢!” 沈红鱼听到李长夜的话,吓得一哆嗦。 她战战兢兢回过身,俏脸已经没了血色,问道,“长夜少爷还有何吩咐?” 李长夜最喜欢的就是雪中送炭。 只有这样,才能收服人心。 “孤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姑娘有想过拜入邓佛爷门下吗?” 沈红鱼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涌出一抹亮光,就像走投无路之际,得到高人指点一般,令她非常激动。 “真,真得可以吗?” 沈红鱼若是拜入邓佛爷门下,就算是有了组织和靠山。 虽然要定期上贡,但同时也可以学习并提升盗术。 再加上有李长夜的照拂,时间一长,她在荣门的地位还有机会得到提升。 从一线的操作工,提升到管理层。 做了管理层,她就再也不用偷,收入还是操作工的几倍。 最重要的是能得到庇护。 他们姐弟现在欠章松200两银子,被他欺负得几乎要寻死了。 这个时候若是能得到邓佛爷的保护,简直是救了他们的命。 李长夜信誓旦旦道,“只要你们姐弟能照我的吩咐做事,我保你能拜入邓佛爷门下。” 原主并不认识什么邓佛爷。 李长夜自然也没听说过。 他刚才的言行好像跟邓佛爷很熟一样,其实都是装的。 但前世和荣门关系密切的他,很相信这个势力,也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 更何况,李长夜本就打算找机会去拜会拜会这位邓佛爷。 这位也算是祁州城的一条地头蛇,将来肯定用得上。 既然如此,不如先唬住这对姐弟为他所用。 沈红鱼激动忍不住翘起嘴角,当即抱拳,“请长夜少爷吩咐。” “看到外面馄饨摊位那四个人了吗?” 第7章 打雀牌 沈红鱼姐弟回头,一眼就锁定了赵武四人。 因为那四个人都是百盛赌坊的,他们见到过。 再加上,那四个人一直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看,很扎眼。 沈红鱼不解道,“长夜少爷此话何意?” “你弟弟能打得过那四个人吗?” 沈红鱼眉头紧蹙,更是惊疑。 长夜少爷的家产不是被马少爷和林老五赢走了吗,为什么百盛赌坊的人还会紧跟不舍? “长夜少爷,你怎么得罪百盛赌坊了?”沈红鱼小心翼翼问道。 “我刚在那里赌钱,赢了他们一点点银子,他们想抢回去。” 这种事情沈红鱼听说过。 但她没有想到,百盛赌坊竟然如此心胸狭隘。 昨晚李长夜才输了几万两银子。 今天人家赢一点,这帮人都要抢回去。 实在可恶! 沈红崖更是捏着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这帮王八蛋,实在欺人太甚!” 他们姐弟被章松逼得走投无路,跟李长夜也算是同病相怜。 如今看到李长夜被欺负,他当然气不过。 李长夜无所谓道,“如果你弟弟打不过他们,当我之前的话没说。” 沈红崖不服道,“长夜少爷,我要是打跑了他们四个,你当真能让我姐拜入邓佛爷门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沈红崖用力点头,拍着胸脯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这可是他们姐弟唯一摆脱章松的机会。 说什么也要抓住。 沈红鱼想阻拦,却根本来不及,沈红崖已经出了客栈,奔赵武他们去了。 她看着弟弟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身边的李长夜,愁眉深锁,手心都出汗了。 心情十分忐忑。 她得罪不起李长夜,也得罪不起百盛赌坊,更有章松这个大麻烦。 因为他们姐弟无依无靠,随便一个势力都能灭了他们。 但眼下除了遵照李长夜的吩咐行事,乞求将来能得到邓佛爷庇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沈红崖走到赵武面前。 赵武抬头,一脸懵,“你谁啊?” 沈红崖二话不说,托住他的碗底,猛地一掀。 滚烫的馄饨和汤汁瞬间泼在了赵武脸上,烫得他一下窜两米高,痛苦嚎叫。 赵武的手下起身动手,却被沈红崖一拳撂倒,随后鞭腿再放倒一个。 这四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沈红崖人高马大,气力健壮,拳头像沙包似得,打得他们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他们跑了后,沈红崖快步回到了客栈。 李长夜满意笑道,“做得好。” “这帮人太不禁打了。我都还没出力,他们就倒下了。”沈红崖骄傲得笑了笑。 “既然你这么能打,怎么不去卖艺赚钱呢?” 客栈外飘来一句嘲讽。 沈红崖闻声回头,刚好和对方打了个照明。 本来还很高兴的他,瞬间就蔫了,“章,章少爷?” 沈红鱼回眸,和章松四目相对。 她下意识躲开章松的眼睛,看向别处,吞了口唾沫。 章松的三角眼扫了一眼沈红鱼,觉得这人脸生,完全不认识,便没有在意。 他根本没看出来,眼前这人是沈红鱼乔装假扮的。 他走进了同福客栈,四下环顾一圈,没有找到人,这才问道,“你姐呢?” 沈红崖下意识瞥了一眼站在面前的沈红鱼,慌忙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姐弟素来形影不离,你会不知道?” 章松也不废话,轻轻一招手,“抓起来!” 他的四个护卫立即围住了沈红崖。 “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就凭你们姐弟欠我200两银子!现在你姐又找不到人,我不抓你,我抓谁?” 沈红崖刚想反抗,章松的四个护卫迅速拔刀,噌噌噌。 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虽然他会一些拳脚功夫,也不怕挨揍。 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还拿着兵器,硬碰硬他没有一点胜算。 “带走!”章松一声令下。 他的四个手下拿刀胁迫沈红崖,令他不敢反抗。 这下沈红鱼藏不住了,当即制止道,“住手。” 章松不屑得瞥了她一眼,“你哪位?” 沈红鱼易容乔治后,章松不认识。 还以为眼前这是个生人。 “我,我只是路过的。” 章松指着对方呵斥,“少狗拿耗子,滚!” 沈红鱼噎住了。 她现在暴露身份的话,不仅于事无补,自己也会被抓走。 她要是也被抓走了,就没人救他们。 可让她亲眼看着弟弟被人抓走,还不如杀了她。 无奈之际,她看向了李长夜,大眼睛被泪水溢满,楚楚可怜。 这时候唯一能救他们姐弟的就只有李长夜。 李长夜喝了最后一口酒,用力将杯子磕在了桌上。 章松闻声看了过去,立马嬉笑起来,“哟,这不是长夜少爷吗?哦不对,现在应该是败家子李长夜。” 章松的四个手下马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长夜一点也不生气,“章松,他们姐弟欠你200两银子?” “对。” “这笔钱我给,你放了他。” 章松微微睁大眼睛,“你?” 随后冷笑一声,“李长夜,真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长夜少爷?醒醒吧。” 李长夜也不啰嗦,拿出自己刚从百盛赌坊赢的240两银子。 随后,又把沈红鱼偷的那个胀鼓鼓的钱袋拿出来,扔在桌上。 “够吗?” 章松眨眨眼。 还真有钱? 马仁义和林老五两个这蠢货,居然没有搜干净。 他贪念一起,戏谑道,“李长夜,有些日子没打雀牌了,今天打几圈?” 根据原主的记忆,章松所谓的雀牌,就是现代的麻将,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章松开了一家泰兴茶坊,经常约原主、马仁义、王学礼等几个富家少爷,凑在一起打雀牌。 几人打得虽不大,但如果运气差,打一下午也能输七八百两银子。 顶得上四口之家十年的花销。 原主十打七输。 在章松眼里,李长夜就是送财童子。 现在看到李长夜竟然还有钱,他自然不想放过这个赢钱的好机会。 巧的是。 李长夜也有此意。 他想救下沈红鱼和沈红崖,但他又不想自己掏钱。 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从章松这些人那里取。 两人一拍即合。 “那你约人吧。” 章松打发一个手下,“你去,把王学礼和马仁义请到我的茶坊,就说打雀牌了。” 李长夜闻言,心里暗喜。 如果马仁义来了,可以略施小计,激怒这人,让他加大赌注,从而找机会把宅子赢回来。 “是,少爷。” 手下走了后,章松在前面带路,“走吧。” 李长夜收起银子,跟在他身后。 沈红鱼和沈红崖跟在他身边。 “等等!”章松突然叫住了他们,目不转睛得盯着沈红鱼,“你……” 第8章 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识破了? 沈红鱼心里咯噔一下。 她对自己的易容乔装术很有信心。 但如果连章松都能识破,那她就要好好总结一番了。 “你跟着去干什么?”章松粗鲁得推了沈红鱼一把,并没有认出她来,“给我滚!” 沈红鱼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角。 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高兴的是,她的易容乔装的本事还不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看穿。而且,李长夜还愿意帮他们姐弟还债。 担心的是,李长夜竟然要和章松打雀牌。 这位长夜少爷昨晚上才输光了家产。 今天又要赌。 万一输了怎么办? 事关他们姐弟的命,她能不担心吗? “长夜少爷……”沈红鱼拽了拽李长夜的袖子,俩人走到一边。 她才小声恳求,“长夜少爷愿意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万分,但万万不能去打雀牌。” “为何?” “我听说,章少爷是打雀牌的高手。” “你是怕我会输?” 沈红鱼这时候也不敢藏着,坦然点头。 她就是这样想的。 李长夜莞尔。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我多说无益,你拭目以待便是。”说着,他故意冲沈红鱼大声喊,“去叫沈红鱼到泰兴茶坊找我们。” 沈红鱼看到李长夜眼神溢出璀璨的自信,一下愣在原地。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直觉。 李长夜这一去好像并不是羊入虎口,而是狼入羊圈。 她也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直觉。 李长夜径直走向了章松,不做解释。 他故意说那话,是不希望沈红鱼的真面目暴露。 越少人知道她会易容乔装,越有利于她隐藏自己的身份。 将来为李长夜打探消息,才越不容易被人发现。 沈红鱼目送李长夜离开了同福客栈,心情越发复杂。 她现在迫切想知道,自己的直觉到底是不是对的。 泰兴茶楼离同福客栈只有不到一百米距离。 这是一栋三层木质楼房。 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三楼是章松私人的会客室。 原主以前就和章松他们在三楼打牌。 他们到后差不多一刻钟,章松的手下跑来报告,“少爷,沈姑娘来了。” 正说着,焕然一新的沈红鱼走了进来。 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一头秀发在头顶结鬟,只有一支发钗稍作固定。发尾自然垂于左肩,气质温婉端庄。 沈红鱼柳眉弯弯,大眼睛灵动有神,琼鼻翘挺,下方点缀樱红粉唇,看上去娇俏可爱,却不失端庄美丽。 她上身的桃红对襟袄子收得很紧,显得胸脯浑圆饱满。下身加绒的水蓝色马面裙,遮挡住了双脚,将古代女子的矜持和内敛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长夜也没有想到,沈红鱼竟长得如此漂亮。 章松起身走过去,眼神满是垂涎,“沈姑娘,我正派人到处找你呢,没想到你主动来了。” “章少爷找小女子,我怎敢不来呢?” “沈姑娘,今天可是还款的最后期限了。如果你今天拿不出200两银子,那你弟弟的小命就保不住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本少爷给你的建议?” 章松话音未落。 他的一个手下忙附和道,“是啊沈姑娘。我们少爷一表人才,家境殷实。你跟了他,从此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多好啊,还犹豫什么?” “难道非要等你弟弟被我们大卸八块,你才知道后悔?” 沈红鱼下意识看向了李长夜。 你真能行吗? 这可是关系到我弟弟的命。 李长夜看出了沈红鱼的紧张和恐惧,镇定自若道,“章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得不到美人心。” “更何况,我已经说过了,他们姐弟欠你的200两银子,我来还。你这时候还要威逼利诱,是不是太小人了?” 章松冷笑,“口说无凭。万一你输光了,没钱替他们还,该如何?” 李长夜站起身,掏出自己从百盛赌坊赢来的银子,亲手交到沈红鱼手里,“这里有240两银子。如果我把其他银子输光了,你拿这个还给章松。” 他这么做,是为了表示,自己说到做到。 更主要的是为了安沈红鱼的心。 沈红鱼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长夜少爷……” “拿着。” “谢谢。”沈红鱼鼻子发酸,捂着嘴坚强得没哭出来。 章松很不解。 他扭头看向了李长夜,“你明明都自身不保了,为什么要替他们姐弟还债?” “路见不平可以吗?” 章松轻笑。 他才不会相信李长夜这话。 他笃定李长夜肯定是看上了沈红鱼,想博得美人一笑。 可章松也很喜欢沈红鱼。 他本想利用这笔债务,迫使沈红鱼顺从自己,没想到被李长夜给截胡了。 要是放在以前,章松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但现在的李长夜凭什么跟他抢女人? 就是因为他还有银子? 哼! 一会儿给他赢光了,看他还怎么逞能! 章松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李长夜。 他巴不得马上就开局,杀李长夜个片甲不留。 “来人啊,去看看,王学礼和马仁义怎么还没有到?”章松有些急躁得冲门口的手下喊道。 “是。” 手下刚转身,就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上楼来了。 他兴高采烈得汇报道,“少爷,王学礼少爷和周文海少爷到了。” 章松有些狐疑。 马仁义呢? 难道他不想和李长夜冤家碰头? 王学礼笑着走了进来,“章松兄,实在抱歉。原本我是想叫马仁义一起来的。但他去找翠香楼的小月姑娘快活了,还说他昨晚上已经赢够了,不想来。” “没办法,我只好把文海兄给拉来了。” “你不会介意吧?” 李长夜闻言,眉头微蹙,很失望。 马仁义不来的话,他的第一个计划被迫流产,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章松起身迎了过去,呵呵笑,“二位赏脸驾到,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请!” 在他看来,不管是马仁义还是周文海,谁来都是给他送银子的,谁来他都高兴。 更何况,他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李长夜。 他要赢光李长夜的银子! 王学礼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李长夜。 他微微一愣,一点也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而感到尴尬。 相反,他一边解下大氅,一边肆无忌惮得嘴贱,“哟,这不是长夜兄吗?怎么,今儿个是想来章松兄这里回本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这儿可不玩家产。” 周文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面对王学礼的嘴贱,李长夜并没有生气,“你那破宅子我瞧不上,把你的银子输给我就是。” 王学礼心中冷笑。 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 “想要我的银子,得凭手气。” 第9章 你碰牌我自摸 “姐,你说长夜少爷能赢吗?” “肯定能。” “你怎么知道?” 沈红鱼并不知道。 但她现在十分希望李长夜能赢。 四个人坐下来。 他们玩的是手搓雀牌。 这雀牌是竹刻的,比较轻盈,打磨得也比较光滑,手感不错。 手搓雀牌是老千的最爱。 当然,即便李长夜不出千,靠真本事,也绝对能赢这三个棒槌。 赢很简单。 但赢钱之后,还不让人起疑,这要稍微难一点。 李长夜琢磨了一番,觉得应该找个傻子帮忙才行。 眼前这三人里边,王学礼看着比较傻。 嗯。 就他了。 章松拿起两粒骰子,往牌圈里一扔。 骰子跳动,旋转,停下来后是2和6,八点。 5、9是他坐庄。 2、6、10,是王学礼。 3、7、11,是周文海。 4、8、12则是李长夜。 该李长夜坐庄,他拾起两粒骰子。 这两粒骰子重量很正常,手感也没问题,应该是普通骰子。 每入一处赌局,他习惯性先查一下赌具是否有问题。 李长夜随意一扔,1和2,三点。 从王学礼的面前拿牌,留1墩。 他们四人打的雀牌只有筒子和条子,比较基础和简单。 第一把牌,李长夜起手叫,胡3、6筒。 他打出一张4条,“报叫。” 报叫4番。 他除了自摸,任何一张牌都不能摸上手。 章松摸了一张6筒,换9筒出去。 王学礼摸了一张3条,继续嘴贱模式,“老话说,第一把报叫死得早。李长夜,你可别第一把就放三家哦。” 刚说完,他就打出去一张3筒。 “胡!”李长夜把3筒拿过去了。 王学礼瞬间尬在原地。 周文海别过脸偷笑,这已经算是给了他面子。 沈红崖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就不会管那么多。 气得王学礼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笑什么笑,闭嘴!” 沈红鱼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沈红崖,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笑。 这里的人,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 沈红崖低着头,双肩轻颤,强忍着不笑出声。 王学礼恨恨作罢,回头瞪着李长夜,冷笑着说,“行,算你运气好,居然能胡我的3筒。不过,你别狂,还早呢。” 李长夜根本不理会王学礼的狠话。 从他坐上桌,胜负就已经定了。 任凭这三人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10两银子1番。 报叫4番,就是40两。 普通四口之家近一年的花销。 “呵呵,今天手气挺不错,应该能赢钱。”李长夜故意轻佻得笑了笑,继续麻痹这三人。 章松轻蔑得瞥了他一眼。 你个败家子也想赢钱? 哼! 今天的大赢家是我,也只能是我! 20分钟下来,李长夜没发现章松三人出千。 当然,他也没有出千,就凭真本事和那三人正常打,已经赢了150两。 如果不出意外,一个下午的时间,能赢他们上千两银子。 这把牌,李长夜是2、4、6的搭子,他现在要选择是胡卡3条,还是卡5条。 他看向了周文海面前的牌堆。 刚才周文海洗牌的时候,李长夜用眼角余光多留意了几秒钟,记得那一摞的所有牌是什么。 他记得接下来轮到对家王学礼海底捞月,会摸一张3条。 刚才下家章松打出一张6条,王学礼停顿一秒钟,明显是在思考要不要碰牌。 碰了,就没有门,少一番。 轮到王学礼摸牌的时候,是一张没用的1筒,他毫不犹豫就打了出来。 也就是说,王学礼现在没叫,如果李长夜现在打6条,他八成要碰。 “6条。” “碰!”王学礼毫不犹豫喊了出来。 他再打出一张没用的1筒。 周文海也跟着打1筒。 到李长夜摸牌,果然是3条,“海底捞月,自摸。”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海底捞月3番,有门1番,自摸1番,总共5番,一人50两,三人就是150两银子。 章松气急埋怨道,“刚才我打6条你为什么不碰?” “那时我有牌摸,碰了就破门了,少1番。” “那你干嘛现在又要碰?” “废话,我没有牌摸了已经。再不碰牌我就没叫,不得被你们查叫?”王学礼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打雀牌本就是只为自己着想。 只要对自己有利,是碰是杠是胡,都是我说了算。 谁也别想指手画脚。 章松横了王学礼一眼,没有再说话。 这种事的确不能怪王学礼。 再说,他也是富家少爷,有自己的休养,怎么能随便骂人呢? 李长夜打出一张雀牌,“7筒。” “碰!” “自摸。” “5条。 “碰。” “自摸。” “3条。” “胡。” “自摸。” …… 章松和周文海傻坐在原地,简直成了看客,就看王学礼和李长夜联袂出演。 只要王学礼这边碰,胡,李长夜就自摸。 邪了门了。 一小时过去。 章松非但没有赢钱,反而输了近200两,快气炸了。 正常情况,他这时候应该已经赢了200两才是。 章松用力把牌一推,气得大骂,“我说你下次能不能别碰、别胡李长夜的牌了?” “我盯着他胡牌也有错?” “废话。你一胡他,他就自摸我和周文海,你这不是害我吗?” 王学礼很无语。 这也赖我? 周文海忙打圆场,“章松兄,打雀牌嘛,碰牌杠牌胡牌,都很正常,别为这点小事生气。” 他倒是好心态。 “要不这样,今天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晚上翠香楼,我请客,大家去开心开心,如何?” 说着,他瞄了李长夜一眼,总觉得事情哪儿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 “还是文海兄够意思。”王学礼嘿嘿笑道。 “继续打!”章松现在对翠香楼没兴趣,他只想把银子给赢回来。 他和这些人打雀牌,十打八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这口气不出,他硬不起来。 又过了几把牌,李长夜打出一张4筒,胡3、6筒。 王学礼下意识提起一对4筒。 章松立马横了他一眼。 和章松冷厉的目光刚碰撞,王学礼下意识避开了,然后很无奈得把一对4筒放下来。 大家以后还要一起玩,他不想把关系搞僵。 这毕竟是章松的茶坊嘛,总要给点面子。 章松见王学礼很懂事,就伸出右手去摸牌。 他的手背微微隆起,五指并拢。 大拇指根部肌肉,和掌心夹住了一张不需要的6条。 摸牌的时候,他一次性摸起两张牌,把6条放下。 正好是他需要的卡3筒和边7筒。 门清有叫了,胡1、4筒。 第10章 怎么还输急眼了 章松的嘴角是压不住上扬,心中暗自得意。 有这一招,还怕赢不了钱吗? 他也是被逼得没办法。 再不用点手段,银子都要被李长夜赢走了。 李长夜微微蹙眉。 刚才章松手上的动作全部被他收入眼中。 他没想到,章松竟然会藏牌和换牌。 怪不得原主以前和章松打雀牌,十打七输。 但这种入门级的千术,在李长夜面前根本不够看。 所以,他都懒得拆穿章松。 王学礼摸牌,是一张没用的1筒,随手打出去。 “胡!”章松放肆得哈哈笑了起来。 清一色5番,有门1番,总共6番。 看到他胡的是门清,王学礼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早知道我就该碰李长夜的4筒。” “谁叫你不碰的?活该!” 章松这话,瞬间激怒了王学礼。 他刚才不碰牌,就是顾忌章松的面子,不想闹翻。 现在章松竟然这样咒骂他,实在是过分! 这次周文海也没法圆场。 甚至连他都觉得,章松刚才那话实在是太过分。 是个人都忍不了。 王学礼黑着脸用力把牌一推,狠狠咬牙。 行。 不碰我活该。 看我不碰死你! 李长夜心中窃喜。 这章松太不仗义了。 不过,这样正合他意。 接下来他就故意打给王学礼碰,甚至故意放炮王学礼,然后他再自摸。 章松有苦说不出。 明明自己懂得换牌,是能赢钱的,现在却连牌都摸不到。 眼睁睁看着王学礼和李长夜配合默契,气得他在心里问候王学礼的祖宗十八代。 血战到底的规矩,有人胡牌,剩下三家继续打。 再有人胡牌,剩下两家继续打。 直到第三家胡牌,或者流局为止。 李长夜和王学礼跑得快,章松只得把气撒在周文海身上,让这人做冤大头。 但他也不是把把牌都能顺利抓到周文海。 四个小时下来,李长夜已经赢了1930两了,远远超出他们几人打雀牌的赢钱记录。 记录还是章松创造的,赢1150两。 他以前总是把这件光荣事迹挂在嘴边,在原主、马仁义他们面前炫耀,很是得意。 沈红崖激动得浑身颤抖,凑近了对沈红鱼小声说,“姐,真没想到长夜少爷今天的手气那么好。看来,咱们的债能还了。” 这笔债压了他们姐弟好几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如今总算能还了,他倍感轻松。 沈红鱼也是情不自禁得眉开眼笑。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提醒道,“长夜少爷,天快黑了。” 她不想李长夜再打。 万一输了,就大事不妙了。 李长夜闻言起身,回头一看。 果然。 天空暗沉,街上灯火通明。 确实很晚了。 “改天再打吧。”李长夜就坡下驴,他也不想再打了。 底注10两,手气很好的情况下,才赢1000两。 他已经超出了预期目标,没必要再打下去。 “等等!” “李长夜,赢了就想走吗?”章松站起身来,愤愤道。 他们几人打雀牌,从来都是他赢钱。 输的时候也就输一二百两。 今天居然输了800多两,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不把钱赢回来,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哦,难道只能输,不能赢?”李长夜反问道。 章松噎了一下,“我,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改天再玩。” “等等!” 章松也知道自己没理由留住李长夜,不让人走。 但不把钱赢回来,今晚上他都睡不着觉。 想了想,他提了个建议,“这样吧,咱们再打一把,就一把,然后外赌1000两。谁先胡牌,谁就赢这笔银子。敢不敢?” “这……” “你要是没种,那就当我没说。门在那边,请便。”说着,章松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眼神嘲讽。 他笃定李长夜肯定会坐下来。 只要李长夜坐下来,他就有把握连本带利全都赢回来。 周文海本想劝章松别这样。 但见章松目光坚定,脸色冷峻,话到嘴边了,也只得咽回去。 他很了解章松。 这个人十分好胜。 输急眼了,是不听人劝的。 “那,行吧。”李长夜勉为其难得重新坐了下来,“不过先说好了,就这一把。无论输赢,我都要走。” “没问题。” 两人各自拿出一千两银子,交到周文海那里,让他做公证人。 开始洗牌。 章松一边洗牌,一边把自己面前这摞牌都记在脑子里。 上一把是李长夜自摸三家,该他坐庄打骰子。 “等等。”章松抬手制止李长夜。 他站起身来,吩咐一个手下给他换一把椅子。 又吩咐另外一个手下,给他打来一盆水,他要净手。 做完这些,章松又出幺蛾子,“只打一颗骰子。” “不合适吧?” “我说合适就合适,打。”章松一瞪眼,气势汹汹。 李长夜为了那1000两银子,不和他计较。 周文海和王学礼觉得章松神神叨叨的。 但既然李长夜都没有意见,他们俩自然不会反对。 牌拿起来,章松一边理牌一边满脸惊喜,嘴里还喊着,“慢着,别着急出牌,我先理一下牌。” 他的牌是三个幺鸡,233445,6789条。 门清还有叫。 章松理了近一分钟才看清楚,自己胡234569条。 他立时神采飞扬,激动得全身燥热,“报叫报叫!” 周文海呵呵笑,“章松兄理这么久的牌,这把牌肯定不小,而且胡张也肯定不少。” “当然。”章松眉毛一挑,更是得意,“我跟你们说,就算你们打出来,我也未必会胡。” “这么厉害?”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章松笑得合不拢嘴,忙催促道,“李长夜,赶紧打,别磨蹭。” 他现在恨不得李长夜打一张出来,他就去自摸三家,狠狠出口恶气。 清一色5番,有门1番,报叫3番,自摸1番,总共10番。 自摸三家的话,一人100两,三人就是300两银子。 再加李长夜输的1000两,那就是1300两。 不仅能把输出去的800多两赢回来,还能再赢400多两。 章松是越想越开心,越想越激动,总觉得胜利就在眼前了。 见李长夜还没打,他很不耐烦,嚷嚷起来,“你到底打不打?” 王学礼冷笑,“李长夜,你不会是怕放地胡,不敢打了吧?” “不是。” “那你倒是打啊。” 李长夜突然笑了笑。 笑得章松一阵毛骨悚然,感觉不妙。 第11章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打不出来。” 章松身子一颤,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他眨眨眼,“你,你是什么意思?” 心里的惊慌根本压不住。 “我天胡了。” “你天……”后面那个字章松直接给咽了回去。 他失态得起身扒下李长夜的牌。 三个1筒,23456筒,567789条。 王学礼惊呼道,“呀,还真是天胡。” 沈红崖手忙脚乱得抓住了沈红鱼的胳膊,哈哈大笑了起来,“姐,姐你看到没有,长夜少爷天胡了,他赢了!” “嗯。”沈红鱼激动得泪水差点溢出。 她目不转睛得看着李长夜,突然觉得这个人也并没有以前那么可恶。 他好像是救世主。 将他们姐弟救出苦海。 另外,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也挺好看的。 “李长夜,你今天走了狗屎运?手气居然这么好。”王学礼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周文海沉默不语。 他越发感觉情况不大对。 这手气,也未免好过头了点? “你肯定出千了!”章松破防,指着李长夜大吼大叫了出来。 雅间的门推开。 章松的手下一拥而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周文海和王学礼都很震惊。 李长夜出千? 他们一点都没察觉到。 章松黑着脸质问,“李长夜,你胆子不小,居然敢在我这儿出千。来人,拿刀来!” 他的一个手下拔出匕首,递给了章松。 章松抓过去,猛地插在桌子上。 锋利的匕首泛着寒光。 令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言语。 这是要来真的? 沈红崖捏紧拳头,压低声音道,“姐,一会儿要是打起来,我挡住他们,你带着长夜少爷立即离开这儿。” 他已经做好了出手,并且受伤的准备。 沈红鱼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她也知道眼下情势危急。 李长夜为了救他们才来打雀牌的,不可能扔下他不管。 沈红崖提出的办法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没有选择。 “你千万小心。” 沈红崖轻轻点头。 就在所有人不敢喘大气之际,李长夜风轻云淡一笑道,“章松,你要是输不起,可以直说,何必动刀呢?” “你说我输不起?” “桌子是你的,雀牌是你的,骰子是你的,最后也是你让只打一颗骰子。就这,你还冤枉我出千?” 他这一番话下来,章松哑口无言。 “我……” “好。你说我出千,可有证据?” 王学礼、周文海都下意识看向了章松。 他们也很想知道,章松是不是真得有证据。 哪儿有啊? 章松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胡说的。 自己明明那么好一把牌,眼看翻盘在即,却被李长夜扼杀在摇篮里。 信心和面子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认输,继续纠缠不休,“你要是没出千,你的牌怎么会那么好?” “章少爷,你的牌似乎也不差吧?”沈红鱼插嘴道。 李长夜闻言,赶忙把章松的牌扒了下来。 门清报叫! 他故作惊讶道,“你这牌难道不好吗?” 沈红崖大声嘲笑,“哦,只许你的牌好,不许长夜少爷的牌好,这是什么道理?干脆把银子送给你得了,还打什么雀牌。” 章松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周文海和王学礼也看出来了,章松是诬陷李长夜。 他们俩老老实实给银子。 天胡7番,一人70两,两人140两。 周文海也把2000两给了李长夜。 现在只剩下章松不给天胡的70两银子了。 李长夜大方摆手道,“算了算了,今天你输了不少,那70两银子我不要了。” 这把章松气坏了。 这不更显得他输不起吗? 章松从身上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到李长夜的面前,“本少爷赢得起,输得起。找钱!” 沈红崖在一旁偷笑。 气得章松面红耳赤的,勃然大怒,“笑什么笑,闭嘴!” 李长夜找了章松30两银子。 这样算下来,他总共赢了3140两。 可谓是收获颇丰。 “李长夜,你厉害啊。10两的底注,你居然能赢3000两。这个记录,别说是在祁州了,恐怕就是在整个大庆,一百年内也没人能破!”王学礼这下不嘴贱了,是由衷的羡慕嫉妒。 他也很想赢钱。 可既没本事,也没那个运气。 “运气好而已。” “不过,就算你赢了3000两,跟你昨晚输的8万两,也不值一提。” 李长夜又有点讨厌这个人了。 真是嘴贱。 这时候提什么昨晚? 他没搭理王学礼。 他拿出200两银子,交到沈红鱼手里。 沈红鱼将那240两银子还给李长夜。 之后,将李长夜给的200两递给了章松,“章少爷,这是我们姐弟欠你的200两银子,你点点。” 章松牙都快咬碎了。 这他么都是他的银子。 他也看得出来,这是李长夜故意气他的。 他恨啊! 但没办法。 一开始他还信心满满得认为自己会成大赢家,现在却成了大输家,还是个大笑话,总共输了1920两。 现在想想心都在滴血。 可他当众答应的事,现在也赖不掉,只得老老实实把欠条拿出来。 沈红鱼急忙接过,仔细浏览一遍,确认是自己当初写的那章,心急火燎得撕成了碎片。 从此以后,再也不负债了。 “走。”李长夜把银子都揣好,抬脚就往外走。 但章松的人还拦住去路,不让他们走。 “那行,我把银子留下来。” 章松用力咬牙,“让他们走。” 李长夜如果真把银子留在这儿,那章松就彻底没脸见人了。 听到他发话,那些人这才把路让出来。 李长夜刚走出门口,还没下楼梯呢,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一声。 章松抓住打雀牌的那张木桌子,突然就给掀翻了。 雀牌掉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把王学礼和周文海都给吓了一跳。 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发这么大脾气。 王学礼回过神后,嘴贱道,“章松兄,不就是输了一两千两银子吗,至于吗?” 章松狠狠瞪眼。 他今天不止输了银子,还输了面子。 周文海赶忙岔开话题,“你们有没有觉得,李长夜今天的手气好得太过分了?像是做了什么手脚。” 总算有个明白人,察觉到不对。 “屁!”章松毫不犹豫拿手指着王学礼,嘴里喷着拓沫星子,“这全都怪他!要不是他乱碰李长夜的牌,李长夜怎么可能把把自摸?” 王学礼很不服,“要不是你不仗义,我怎么会碰李长夜的牌?” “老子什么时候不仗义了?” “就那盘。我不碰李长夜的牌,你自摸了,却反过来骂我,活该不碰。” 章松瞬间语塞。 看着俩人吵起来,周文海急忙站在中间阻止道,“好了好了,别吵了,都冷静冷静。” 王学礼哼一声,气冲冲离开了。 周文海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匆匆告辞后,追王学礼出去了。 到了外面,他再次质疑,“你真不觉得今天的牌有古怪?别的不说,就说最后一把。章松兄门清报叫的好牌,李长夜居然天胡,这未免太凑巧了吧?” “你别胡思乱想了,李长夜不可能会动手脚。” “为什么?” “你傻啊!他要是会这本事,昨晚上还会在百盛赌坊输得倾家荡产吗?” 周文海沉默不语。 虽然王学礼的话有些道理,但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周文海一边往楼下走,心里一边琢磨,“干娘正在找千术高明之人。若李长夜当真出千,或许……” 第12章 龙门客栈 李长夜要是听了王学礼的一番话,肯定会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夸一句,“干得好,蠢货。” 有王学礼帮忙解释,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出了泰兴茶坊,李长夜走向一家名为龙门的客栈。 他也感到很奇怪。 这祁州城里的客栈,名字怎么都那么耳熟呢? 难道这些客栈的老板也来自地球吗? 不回同福客栈,主要是离百盛赌坊太近,容易招惹到林老五的手下,节外生枝。 “长夜少爷。” 李长夜闻声回头,看到沈红鱼和沈红崖姐弟已经跪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 “感谢长夜少爷帮我们还债。大恩大德,我们姐弟无以为报。”说着,他们姐弟就给李长夜磕头道谢。 要是没有李长夜给他们还债,除非沈红鱼委身于章松。 否则,他们姐弟今天休想毫发无损得离开泰兴茶坊。 而她宁死也不愿意委身于章松。 所以李长夜可以说是救了他们的命。 “以后长夜少爷但有吩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们姐弟俩无不遵从。”沈红鱼红着眼圈,是打心底里感激李长夜。 她以前觉得这人不学无术,横行霸道,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污染土地。 现在看来,他不仅长得挺英俊,心地也不错。 “快起来。”李长夜把他们扶了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先吃了饭再说,可好?” 咕! 他一提吃饭,沈红崖的肚子马上叫了起来。 他早饭都没吃饱,中午又一直看李长夜他们打雀牌,现在早就饿了。 三人进了龙门客栈。 老板何筑见李长夜来了,低头继续记账,不冷不热道,“长夜少爷,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现在城西谁不知道李长夜输光家产了呢?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富家少爷。 走到哪儿,都不会再有人前呼后拥。 “三间上房。之后,再给我们上几道好酒好菜。”说完,李长夜啪一声,把一锭银子拍在了柜台上。 何筑闻声看去,瞬间眼前一亮。 他慌忙收下银子,满脸堆笑,“好嘞。” 很快,两个小二端着托盘走来了,里边都是热气腾腾的酒肉菜肴。 三人坐下来。 “天气寒冷,咱们先喝一杯,暖暖身子。”李长夜举杯。 沈红鱼虽然是个女子,但她易容乔装成男子,自然也要会喝酒。 所以,她特意练过酒量。 热酒下肚,李长夜招呼道,“别客气,随便吃。” 吃饱喝足后,三人到了楼上,各自回房。 李长夜没有着急吩咐姐弟俩做事。 现在他已经初步收服了他们,接下来还要进一步考验他们的本事和忠诚度。 尤其是忠诚度,这是最重要的。 原主的管家李大兴,在李宅待了至少五年。 即便这样,他不也立马翻脸,投靠马仁义了吗? 李长夜上一世也是被非常信任的兄弟给出卖,这才惨死,穿越到大庆王朝的。 他现在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更何况,沈红鱼和沈红崖姐弟知道他现在身怀3000两银子。 祁州城内普通四口之家,一年的花销顶天了也就50两银子。 3000两,足够普通家庭出身的姐弟俩生活一辈子。 李长夜不得不防。 洗漱完毕,李长夜左右手各拿起一张凳子,来到房门后面。 一张凳子正常摆放,紧靠房门,另外一张倒过来放上面,凳子腿朝上,坐垫近一半悬空。 只要有人推门,上面的凳子就会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声响,把他叫醒。 做完这个,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头,在想接下来如何对付马仁义。 昨天马仁义和林老五联手做局,骗走了原主的全部家产。 李长夜决定以牙还牙,同样做个局,引诱马仁义入局,把宅子赢回来。 想了近一个小时,有了初步计划,他才安心入睡。 等自然醒来,李长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起身查看凳子。 还和昨晚一模一样。 说明没人进来过。 如此可以初步信任这对姐弟了。 吃了早餐,李长夜招来小二,递给他10两银子,“去帮我办件事。” 小二走了没多久,沈红鱼姐弟就找来了。 “正好,我有件事想请沈姑娘帮忙。” “请长夜少爷吩咐。” 李长夜开门见山道,“我想恳请沈姑娘帮忙查一下林老五的底细。” 马仁义虽然有钱,是个富家少爷,可没有势力,不足为虑。 反倒是林老五,让李长夜有点忌惮。 他前世纵横赌场十三年,心里非常清楚。 能开赌坊的人,要么自己很有来头,背景足够深。 要么就是有靠山。 甚至可能与官府有关联。 林老五养的老千不足为虑,但他的底细必须查清楚。 眼下李长夜难以分身,只能让沈红鱼帮忙。 同时,这也是对沈红鱼的考验,看看她是否真心实意愿意为自己办事。 沈红鱼闻言立马皱起眉头,很是为难。 她是本地人,自然知道林老五这个人非同一般。 可她昨天已经说了,上刀山下火海,无不遵从,自然不能反悔。 “既然长夜少爷有吩咐,小女子定当遵从。但是,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请问。” “长夜少爷怎么不请邓佛爷帮忙呢?邓佛爷的徒子徒孙众多,遍布整个祁州城,他想必应该知道一些。” “他要是知道,我还用得着劳烦沈姑娘你吗?” 沈红鱼惊疑不定,“即便如此,邓佛爷麾下高手如云。随便派一个去调查此事,不比小女子更强吗?” “沈姑娘若是觉得强人所难,可以推辞。” 李长夜猜测,沈红鱼是在旁敲侧击,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得和邓佛爷很熟。 因为想查林老五的底细,确实找邓佛爷询问最合适。 他故意不正面回答,反将沈红鱼的军,让得沈红鱼心下惊慌,不敢再问下去。 “既如此,小女子遵命便是。” 见沈红鱼答应了,李长夜马上给一颗枣,“其实还有一层意思。我很欣赏沈姑娘的易容乔装术,真是出神入化。” “当真?”沈红鱼大大的眼睛突然亮晶晶的,嘴角是压不住得上扬。 “千真万确。另外,我看你弟弟的拳脚武功还欠些火候。若是沈姑娘信得过我,我愿意把他带在身边,好好调教几天。” 第13章 此人可用 李长夜和沈红鱼姐弟刚认识两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百分百相信他们。 何况是对付林老五,事关重大。 不把沈红鱼的软肋捏在手里,他实在不放心。 还有一层意思,他确实想调教一下沈红崖。 这人虽然会一些拳脚,身强力壮,对付一些普通人绰绰有余。 但遇到高手,或者对方很多人,他就不够看了。 如果沈红鱼可信,此时调教沈红崖,就是为将来所用。 沈红鱼心里嘀咕。 这听着怎么有点像是以沈红崖为人质呢? 但她又拿不准主意。 李长夜见沈红鱼不说话,再问道,“沈姑娘以为如何?” 不等沈红鱼说话,沈红崖便迫不及待劝说,“姐,长夜少爷是个大好人。他不但答应引荐你拜入邓佛爷门下,帮我们还了债,现在还要传授我武功,你还犹豫什么?”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红鱼自然也没法再说不,只得同意。 她释然了。 即便李长夜真想以沈红崖为人质,她也能理解。 毕竟她们姐弟和李长夜才认识一天,李长夜不完全相信她,也很正常。 再说,她本就没想过背叛,问心无愧。 沈红鱼欠身道谢,“谢谢长夜少爷。” “林老五那边的事,就麻烦沈姑娘了。” 沈红鱼颔首,“小女子必定尽力而为。” 她没把话说满,留有余地。 她确实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查到,真不敢保证。 “沈姑娘,如果发现调查难度太大,很可能有危险,可以随时终止调查,切勿鲁莽行事,一切以你自身安全为先。”李长夜提醒道。 他觉得沈红鱼的易容乔装术大有用处,不想损失这个人才。 “多谢长夜少爷关心。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说完,沈红鱼依依不舍得再看了一眼沈红崖。 他们姐弟从来没分开过,这还是第一次。 她帮沈红崖整理一下衣领,看着这个大高个弟弟,眼神满是温柔,“好好跟着长夜少爷学武功,不许偷懒,更不要辜负长夜少爷对你的期望,知道吗?” “你放心吧,姐。” 沈红鱼告别两人,下楼去了。 沈红崖站在窗户边上,目送她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雾里。 爹娘不在,他就只有这个姐姐了。 同样。 沈红鱼也只有这个弟弟了。 正因如此,她才格外小心谨慎,对李长夜的提议多留了个心眼。 毕竟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他们姐弟不想害人,但也不想被人害。 “你姐的乔装易容术很不错,肯定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李长夜拍了拍沈红崖的肩膀。 沈红崖点头。 随后,他兴致盎然得问道,“长夜少爷,你打算教我什么武功?” “这个不着急,你帮我做件事先。” “何事?” 两人正说着。 咚咚。 小二在外面喊,“长夜少爷,您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 “进来。” 小二推门而入。 他从怀里掏出两粒碎银子,“还剩下二两银子。” “赏你了。” “谢谢长夜少爷。”小二立马收下。 二两银子,已经顶得上他四个月工资了。 沈红崖看得一头雾水。 长夜少爷到底买了什么东西? 小二把东西拿出来,是两条细长的布袋。 他拿起来,沉甸甸的,一条少说有十斤重。 “把这东西绑在你的腿上。”李长夜吩咐道。 沈红崖哦了一声。 他虽满心狐疑,却还是照做了。 绑在腿上后,他抬腿试了试,虽有些分量,但阻碍不大,这才好奇道,“长夜少爷,这是要做什么?” 李长夜把灵位牌拿了出来,递给沈红崖,嘱咐道,“帮我把这两块灵位牌送到城西外母猪峰下,我爹娘的坟前。” “记着,不管多累,腿上的铁砂袋都不能取下。” “好。”沈红崖接了过去抱在怀里,也没有多问为什么,转身就走。 反正现在李长夜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走之后,李长夜在后面暗中跟随。 送灵位牌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腿上绑着十斤重的铁砂袋,走路去送灵位牌,则更无聊。 从龙门客栈到坟前,走路大概要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 李长夜想看看沈红崖是老老实实送达,还是会偷奸耍滑。 想看清一个人的品行,让他做一件很耗时的小事就行。 沈红崖出发后,一开始没觉得铁砂袋碍事。 走了大概一刻钟,就明显感觉到双腿很沉重,每一步都走得比较难,头上开始冒热气了。 他擦着汗继续往前走。 出城后,沿着大路直奔母猪峰。 李长夜骑着马,和沈红崖保持百米距离。 雾没有完全散去。 这是能看清他的极限距离。 因为即便到了中午,雾也没有完全散去。 半个时辰的时候,沈红崖停下来休息,双腿发软,汗如雨下,身上的厚衣服都浸透了,粘在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他大口大口喘粗气,动了想拆下铁砂袋的念头,“这东西太碍事了。这才半个时辰,要是再过一个时辰,我这腿不得废了吗?” 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弯腰要去解开铁砂袋,让自己的双腿放松放松。 刚解开绳子,他突然想起李长夜的叮嘱,再想起李长夜对他们姐弟的大恩大德,心下愧疚,“长夜少爷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不按照他的吩咐办事?” 李长夜轻轻叹息。 沈红崖受不了这份苦,注定难有成就。 正当他策马准备上前说破时,却忽然看到沈红崖弯腰又把绳子给系好了。 李长夜紧急勒住马头,嘴角微翘,“这个傻大个还是有点前途的。” 他就是想看看沈红崖是否会老老实实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当他的火将,不需要有太多智慧,听命是最重要的。 沈红崖抱着灵位牌继续往前走,再也没有动过解开的念头。 到了坟前后,他将灵位牌轻轻放在墓碑边上,退后几步,恭恭敬敬得鞠躬行礼,以示尊敬。 在沈红崖看来,李长夜是他们姐弟的大恩人,那李长夜的爹娘,自然就是他们姐弟的长辈。 晚辈来到长辈坟前,鞠躬行礼,理所当然。 李长夜远远看到,很欣慰,“这傻大个不仅懂礼数,还十分听话,可用。” 行完礼,沈红崖转身往回走。 李长夜骑马走了过来。 坟前五十米,他下马步行走过去,弯腰鞠躬,算是替原主尽一点孝道。 之后,他翻身上马,先一步回到龙门客栈。 第14章 布局的第一步 “楚姑娘,天寒地冻,怎么一个人出门?” 马仁义这厮,捧着手炉,哈着白气,正眉开眼笑得盯着楚若微。 他见楚若微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粉色的对襟缎面袄衣将胸脯包裹得圆润饱满,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真是个美人啊! 若能得到,折寿十年也在所不惜。 楚若微不咸不淡得回答,“我哥喜欢吃唐记的糕点,我出来给他买一些。” “这等小事,何须姑娘亲自前往?”马仁义目光一瞥,“有福,还不快去帮楚姑娘买糕点?” 马有福立马点头,“是,少爷。” 他转身刚要走。 就听到楚若微委婉推辞道,“前面就是唐记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就不劳烦马少爷了。” “能为楚姑娘做点事,是在下三生修来的福气。”马仁义冲马有福一瞪眼,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 马有福快步跑走。 楚若微见马仁义要强行示好,顿时脸色不悦。 但碍于马仁义有钱有势,她不便和对方直接闹翻。 无奈之下,她便不再多说什么,决定追上去亲自买糕点,用行动谢绝马仁义的好意。 可马仁义却伸手拦住了她,彬彬有礼道,“听说章松兄的泰兴茶坊最近来了一个戏班,唱的《东厢记》挺不错的,城西很多人都去看了。楚姑娘可否赏脸听一曲?” 楚若微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这下她不再给面子,直接拒绝,“多谢马少爷好意。但是,实在抱歉,三天前我已经和张公子去听过了,不想再去。” 这话比扇马仁义一耳光,还让他难以接受。 这不仅直接拒绝了马仁义的邀请,还告诉他,本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就别再白费心思。 “小女子还要去买糕点,告辞。” 说罢,楚若微绕开了马仁义的手,走向唐记。 马仁义咬咬牙。 他转身目不转睛得盯着楚若微的背影,眸中掠过一丝凶狠。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他。 甚至是翠香楼的头牌,小月姑娘,当初也是再三表明态度,卖艺不卖身。 结果还不是被他花重金包了三年吗? 如今他每次去,小月都如水蛇一样缠着他,媚眼如丝,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让马仁义开心快活。 别人给再多银子,她都不动心。 给了马仁义超凡的待遇,让他非常满意。 没想到,如今他想追楚若微,却遭到严词拒绝。 这让马仁义心里愤恨难平。 在城西,除了李长夜之外,就数他们马家最有钱。 现在李长夜的宅子都归马仁义了,那马仁义就是城西最有钱的少爷。 只要他一句话,有的是女子投怀送抱。 偏偏楚若微就不上道。 真是岂有此理! “来人。” “少爷,有何吩咐?” “马上去查一下,这个张公子到底是谁?”马仁义咬着牙道。 下人询问,“少爷,若是查到,是直接……”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种事情他们虽然不常做,却也懂得规矩。 马仁义冷冷一瞥,吓得下人赶忙低头,大气不敢喘,“查到后,把他给我抓起来!” 说着,他看向了楚若微,腰肢扭动,裙摆摇曳,是那么得妩媚动人。 “若她和那个姓张的果真关系不一般。那我倒要看看,她是要那个姓张的活着,还是让我一亲方泽?” “我明白了,少爷。” 下人领命离开了。 马有福也跑了过来,惊慌失措,“少爷,楚姑娘不让我买糕点,怎么办?” 马仁义瞪着唐记,愤愤道,“不识抬举!” 说完,他拂袖而去。 李长夜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 在原主的记忆里,马仁义非常喜爱翠香楼的小月。 现在怎么突然追求楚若微了? 难道喜新厌旧? 这可不是好消息。 王学礼再嘴贱,对马仁义的杀伤力始终有限。 如果能让小月挑起马仁义的怒火,效果肯定更好。 但现在马仁义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楚若微,事情就难办了。 “我们走。”马仁义钻进了轿子,心里还憋着气。 “少爷,去哪儿?” “翠香楼。” 李长夜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马仁义还能在这种时候去找小月,证明心里肯定还有她。 计划更改。 直接从小月那里下手。 李长夜站在原地沉吟片刻,想出了一个局。 这个局一旦展开,马仁义有八成的机会逃不掉。 第一步,散布谣言。 “小二,小二!”李长夜喊了两嗓子。 小二快步跑出来,“长夜少爷,有何吩咐?” 他拿出几两碎银子,扔给了小二,“刚才门口发生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吧?” “您是说,马少爷和楚姑娘刚才聊天这件事?” “对。” “都看见了。” “给我把消息放出去,就说马仁义在追求楚姑娘,要娶她为妻。” 小二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他虽然不懂李长夜为何要做这种事,但有银子拿才是最重要的。 小二前脚刚走,沈红崖气喘吁吁得走来了,“长,长夜少爷……”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皮止不住抽搐。 李长夜走到他面前,“还撑得住吗?” “长夜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就是想把武功秘籍传给你。若是你累了,那就休息一下再说。” “不用。”沈红崖把手放在膝盖上,一咬牙,额上青筋暴起,硬撑着站起身来,“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好小子,我没看错你。”李长夜一拍沈红崖肩膀,他身子突然下坠。 幸亏沈红崖急忙稳住,这才没摔地上。 他咧嘴憨厚一笑,满脸疼痛的表情。 “走,先吃饭。吃了饭,我就把秘籍给你。” “好。” 两人走进了客栈。 吃饱喝足,李长夜找何筑要来纸笔。 他当场默写出一份秘籍,递给了沈红崖,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沈红崖好奇得接过来,一看抬头的四个字,瞬间瞪大了双眼,“五郎八卦棍?!” 第15章 飞刀扑克 五郎八卦棍,是李长夜前世,从一位出家多年的僧人那里赢来的。 那位大师白天慈眉善目,身披袈裟,张口闭口我佛慈悲。 到了晚上,灯红酒绿,豪车美女,出入高档赌场。 他曾创下海天夜总会的记录,一晚上叫了八个美女。 八个美女都累趴下了,他还金枪不倒。 他说,这要归功于他从小练童子功。 他听说李长夜的千王名头,故意挑衅他,想和他一决高下。 结果自然是惨败。 他不但输光了一千多万财产,还输了一门高超的武功给李长夜,便是五郎八卦棍。 为了验证这门棍法是否有那么厉害,李长夜叫来了二十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安保,给他们配备刀枪棍棒和防爆盾牌。 五分钟不到,二十个练家子安保全部被打趴下,大师毫发未伤。 可惜,李长夜最喜欢飞刀扑克,隔空取人性命。 既轻巧,又不费事,还能出其不意。 所以,这五郎八卦棍,李长夜就给了上一世的火将。 那人苦练一年,的确达到了一人一棍,可敌百人的境界,非常强悍。 李长夜想培养沈红崖,便把这五郎八卦棍默写出来,交给他练。 上次同福客栈初步交手,他就看出来了,沈红崖的武功底子是有的,对付三五个一般人也没问题。 但如果要对付几个拿兵器的就很吃力。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冷锋自导自演的《狼牙》,一个打一百,那是电影。 现实当中,一个人赤手空拳再厉害,遇到四五个拿兵刃的,照样会被干掉。 “这门棍法威力很大,你若是练好了,武功必定大幅度提升。” 沈红崖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如获至宝。 从小练武的他,粗粗看了一遍,便深知这门棍法精妙绝伦。 若是练至大成,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三天之内初步掌握,半月之内小成,能做到吗?”李长夜问道。 “能!” “你先熟记要诀,我这就让老板给你找根棍子。” 沈红崖用力点头,“是。” 他真切感受到了李长夜对他的器重,想起沈红鱼临走前的叮嘱,立马心潮澎湃,斗志昂扬。 李长夜找到龙门客栈老板何筑,让他找一根棍子。 沈红崖拿到后,立马在客栈后院操练起来。 李长夜没有驻足观望。 经过早上的事情,他深信沈红崖会听他的话,根本不用在一旁监督。 回到自己房间。 李长夜展开一张宣纸,提笔饱蘸墨汁,在纸上画出了三节棍的图样,并且标注了长度、材料等基本要求。 虽然李长夜本人不会写毛笔字。 但好在原主有点肌肉记忆,不至于画得太难看了。 这三节棍是给沈红崖打造的。 三节棍既有长棍的放长击远的优势,又能折叠起来随身携带,好处多多。 接着,他又画了一张扑克,标注大小尺寸和基本要求。 李长夜最擅长,也是最厉害的防身术,便是这飞刀扑克。 他现在有银子了,自然要打造一副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画完后,他把宣纸卷起来,出了客栈。 他根据记忆往右走,直奔城西很有名的陈记铁匠铺。 叮当叮当! 很有节奏的打铁声,清脆悦耳。 炉灶里,炉火橙黄耀眼,火苗窜得老高。 打铁的汉子们,露着上身,汗流浃背。 他们个个肌肉虬龙,使劲挥动手中铁锤,用力捶打。 铁锤每砸下去一次,烧红的铁块都会迸射出璀璨的火花。 外面是寒风刺骨,铁匠铺里热火朝天,仿佛两个世界。 见有客人登门,陈记铁匠铺的老板陈大顺快步上前,笑容满面的打招呼,“哟,这不是长夜少爷吗?稀客,稀客啊!” 城西谁不认识李家少爷李长夜。 更何况,他如今还输得倾家荡产,名声更甚从前。 但进门即是客,陈大顺可不会嘲笑李长夜。 他甚至主动奉上一杯好茶,“长夜少爷,您请。” 李长夜将三节棍的图纸递给了陈大顺,接过对方的茶,捧在手里没有喝。 陈大顺展开图纸,看到这奇形怪状的东西,忍不住皱起眉头,“长夜少爷,恕我眼拙。我开店十几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棍不像棍,鞭不像鞭……” 他抬头看着李长夜,不大的眼睛里满是求知欲,“您要打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兵器?” 陈大顺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兵器。 李长夜不想解释,“是什么不重要。你就直接告诉我,能不能打?要是不能打,我去下一家问问。” “能,当然能了。只要你这是铁器,我们这儿就能打。”陈大顺才不会傻乎乎把生意推到门外。 他刚才看过了,虽然这兵器看上去挺奇怪的,但工艺并不算复杂,他手下的铁匠能打造出来。 “要多少银子?” “长夜少爷能光临我这铁匠铺,是给了我城门大的脸,那我不能不给您个面子。”陈大顺笑着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三两银子,您看如何?” 李长夜知道陈大顺开了高价。 但他从不计较这些小钱。 他要的是质量和速度。 李长夜又拿出另外一卷图纸,递给了陈大顺。 陈大顺展开一看,再次瞪大了双眼。 他把图纸左右翻转,眉头皱得能把蚊子给挤死。 什么玩意儿啊这都是? 陈大顺抬头目不转睛盯着李长夜,“这,这也是兵器?” 他今天有种小刀拉屁股的感觉。 李长夜还是不想解释,直接问,“多少银子能打?” “虽然这上面写的尺寸不大,用铁也不多。但毕竟有54张,数量不算少。而且,从正面背面的图案来看,做工上肯定要花费不少功夫……” 陈大顺故意把难度说得很高,趁机要高价。 稍作犹豫。 他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这样吧,10两银子。” 市场价顶多3两。 李长夜不在乎这点小钱,又问,“多久能打造好?” 见李长夜如此爽快,陈大顺心里是乐开花了。 但为了进一步敲竹杠,他故作为难道,“哎呀,长夜少爷,您也看见了,我这儿生意还可以,很多兵器和农具都排着队等待打造,速度实在是提不起来……但您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七天如何?” “三天!” “这……” 李长夜掏出了三十两银子,“两样东西,三天后我就要。现在还有问题吗?” 陈大顺眼前一亮,喜上眉梢。 他忙不迭把银子接过去,揣到怀里,笑得合不拢嘴,“没问题没问题。长夜少爷,三天之后,我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长夜走出了陈记铁匠铺。 “小少爷。” 身后忽然传来喊声。 李长夜一回头,看到面前这人,楞在了原地。 第16章 想赎人先跟我赌 “小少爷,你不认识我了?” 刘淑敏快步走到李长夜面前,泪眼婆娑,憋着嘴,唇角微微抽搐,仿佛看到了亲人一样,非常激动。 她一把抓住李长夜的手,忍不住抽泣了起来,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李长夜仔细打量,终于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了相关线索。 这人是原主的奶娘,曾经喂养过原主两年。 原主十岁那年,她因为家里出事,不得不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怎么回来了?”李长夜不解道。 这话像是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她的泪水再也包不住,夺眶而出。 刘淑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把周围的路人给吸引了过来。 这些人不认识刘淑敏,但他们都认识李长夜。 城西的长夜少爷,谁不认识? 但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个败家子怎么跟一个中年女人搅在一起了? 难不成输光了家产后,心性大变,看上这种老倭瓜? 他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围观。 李长夜把刘淑敏扶了起来,“有什么事,咱们到一边去说吧。” 刘淑敏反手抓住了李长夜的手腕,跪在地上哭求,“长夜少爷,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出什么事了?” “他欠了永安赌坊550两银子。他们说,如果我今天不拿钱赎人,他们就会砍了我儿子的双手。求求你,看在我曾经做过你两年奶娘的份上,你救救他吧?”说着,刘淑敏立马给李长夜磕头,声泪俱下,非常可怜。 李长夜还没说话,围观众人忍不住插嘴。 “长夜少爷,虽说奶娘不是亲娘,可人家好歹喂养了你两年,与你有喂养之恩,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550两银子而已,对你李长夜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是输光家产了吗?怎么还能说不值一提呢?” “你没听说吗,李长夜昨天在泰兴茶坊赢了章松少爷他们3000两银子,3000两啊!” “赢了3000两银子,要是连550两都舍不得拿出来,那还真不是个东西。” …… 李长夜瞥了那些人一眼,没有搭话。 他把刘淑敏搀扶起来,“带我去永安赌坊。” “小少爷,您要救我儿子吗?” “喂养之恩,不得不报。” 刘淑敏喜出望外,擦掉眼泪,鞠躬致谢,“谢谢小少爷,谢谢小少爷。” “走吧。” “小少爷这边。”刘淑敏领着李长夜离开了那里。 往前走时,刘淑敏时不时回头,好像生怕李长夜反悔跑了一样。 穿过富民街,走出筒子巷,再往前走五分钟,就到了永安赌坊。 李长夜进去一看,这家赌坊规模不大,就四张台子。 赌客们正围着台子激情四射得喊着。 两人刚走到赌坊中间位置,迎面走来一人,正是永安赌坊的老板何东智。 他一眼就看到了刘淑敏,没好气责问,“银子带来了吗?” 刘淑敏看向了李长夜。 何东智这才看到,立马舒展眉头,笑脸相迎,“哟,这不是长夜少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何东智也听说了李长夜输光家产的事情。 但他又听说,李长夜在泰兴茶坊赢了3000两银子的事。 任何一个人有钱人到这儿来,他都会笑脸相迎。 “我来赎人。” 何东智下意识看了刘淑敏一眼,明白了。 他一招手。 两个手下推着赵金虎走了过来。 赵金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吓得瑟瑟发抖。 他看到刘淑敏,情绪没绷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娘,娘,救我!” “儿啊,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娘,银子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刘淑敏看向了李长夜,泪水汪汪。 李长夜今早骑马暗中跟随沈红崖出城之前,抽空把银子全都换成了银票,携带方便,只留些散碎银子防身。 他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拿出三张面额一百两的递给了何东智。 没想到,他竟拒绝了,不怀好意得笑道,“长夜少爷是稀客,更是贵客,我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呢?” “要不这样,你跟我赌几把。无论输赢,我都放了赵金虎,如何?” 刘淑敏惊慌道,“何老板,你说过的,只要我把银子带来,你就放了我儿子。你怎么能出尔反尔,逼我家小少爷跟你赌呢?” “闭嘴!”何东智怒喝一声。 他看向李长夜,循循善诱道,“长夜少爷昨天运气那么好,说不定今天也能大杀四方,赢个千八百两呢。到那时,不仅可以救到人,还能白捡银子花,多好的事。” “我今天不想赌。” “莫不是长夜少爷瞧不上我何某人?” 李长夜见对方咄咄相逼,也不再避让,“你想怎么赌?” 何东智双手一摊,信心满满道,“你是客人,你挑。” 李长夜闻言,开始巡视四张台子。 本来赌得热火朝天的赌客们,此刻也停了下来,纷纷回头注视李长夜。 他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赌骰的台子边上,“就玩骰子吧。” “可以。”何东智走到了李长夜对面,双手展开,示意自己手上没有东西。 他刚要去碰偷盅。 “等等。” 何东智戏谑道,“长夜少爷想改变主意了?” “你不会出千吧?” 何东智愣了一下,随即嬉笑了起来,“怎么会。我这赌坊开了有几年,我要是出千,还不被他们给打死?” “骰子不会有问题吧?” “你可以检查。” “既如此,那就……”说着,李长夜看到了赵金虎,立马指着他,“那就让他来摇骰子,如何?” “这……” “反正这玩意儿赌的就是个运气。谁来摇骰子,不都一样吗?” 李长夜都这样说了,如果何东智坚持自己摇,反而显得他好像心里有鬼。 无奈之下,他只得照做。 赵金虎怯懦摇头,表示不敢去。 “你要是不去,我调头就走。” “啊?”赵金虎竟下意识看向了何东智。 何东智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这才点头,“那我去。” 他战战兢兢走到何东智身边,站在盘官的位置。 赵金虎抬起双手,十指又粗又短,一看就不会千术。 他双手捧起了骰盅,小心翼翼得摇着,哗啦,哗啦,有气无力一样。 摇了五下,他就放下了骰盅,“你,你下注吧。” “550两,大。” “你,你全买大?”赵金虎吓了一跳。 何东智出面阻止道,“对不起长夜少爷,这张台子限额,最多只能买100两银子。” “这么少?” “小本经营。” 何东智看出来了,李长夜这是只打算买一把。 赢了,就拿赢的钱赎人。 虽然他不信李长夜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临时限额。 李长夜多玩几把,才会输。 “那行吧,100两,大。”李长夜无奈捡起多余的银票,只剩下一张面额100两的。 “开。” 第17章 你可别后悔 “3、5、6,十四点,大!” 李长夜呵呵笑了,“看来运气还在。” 说着,他没好气得抱怨起何东智来,“原本可以一把赢550两的,你非要限额,什么破赌坊?” 何东智赔笑,不敢言语。 但他心中冷笑。 才赢一把,你嚣张什么。 一会儿看你怎么输。 何东智冲赵金虎横了一眼,“接着摇。” 赵金虎哦了一声,捧着骰盅继续摇骰子。 哗啦,哗啦。 还是有气无力。 李长夜拿着200两银票,生气道,“还是要限额吗?” “是。” “没意思。”李长夜拿出100两银票,随手往前一扔,“这把还是买大。” 银票纸张薄,居然往前飘到了前面,落在了13点。 他吓得慌忙捡起来,“我是买大。” “长夜少爷……”何东智兴高采烈冲上去,一把按住李长夜的手,“赌坊规矩,买定离手。” “我刚才说了买大的。” “可银票落在了13点。” “是它自己飘过去,不是我扔这儿的。” 何东智不依不饶,心里是压不住的高兴,“赌坊规矩,认钱不认人。不管它是自己飘过去的,还是你扔过去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买的是13点。” 他压根就不信这样都能中。 13点,中的概率非常小,不到1成。 赌骰的人,大多都是买大小,极少数人买点数。 因为买点数基本稳输。 好容易抓到李长夜失误的机会,何东智怎么能错过呢? “你放心,输了我照赔。” 虽然何东智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输? 怎么可能呢? 虽然偶尔有人买中点数,但一年下来,也就那么十几次。 李长夜这个败家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呢? 见何东智如此不讲理,李长夜的脸立马垮下来,咬着牙,“真不让我重新买?” “怎么,长夜少爷输不起?” “我输不起?”李长夜勃然大怒。 他立马松开了手,挺直腰板,满脸不服气,“13点就13点,大不了这100两还给你就是,反正也是赢的。” 何东智窃喜。 他看向了赵金虎,“愣着干什么,给我开。” 他觉得,经过这么一闹。 只要李长夜这把输了,八成会上头。 李长夜只要上头,就会掉进陷阱。 “开。”赵金虎喊了一声,打开骰盅。 看到点数。 他刚准备喊出来,却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何东智也楞在那里,瞪大双眼,如见鬼了一样,喃喃道,“3、4、6,十三点?!” “哈哈!”李长夜转怒为喜,突然大笑着朝何东智伸手,“13点,13点!1赔8,800两银子拿来。” 何东智这才回过神。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也能中? 他很想抵赖。 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可能不认,只得照赔。 李长夜连本拿到900两银子后,拿出550两,扔在了赌桌上,“放人。” 何东智心急如焚。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呵呵笑着竖起大拇指,“长夜少爷果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既然运气这么好,何不再多玩几把呢?” “再玩几把?” “只要你再玩,我可以放开限额,五百一千,随便你买,怎么样?”何东智是豁出去了,非要让李长夜多玩几把不可。 李长夜想了想,摇头,“还是见好就收吧。银子给你了,借据呢?” “这么好的运气,不赢个三五千两的,岂不是太可惜了?”何东智心里非常焦急,使出浑身解数挽留。 他走到李长夜的面前,百般劝说,“长夜少爷,不瞒你说,自从你输光家产的消息传出来后,城西很多人都在说你的闲话。” “尤其是马仁义,到处说你就是个蠢人,白痴。要是你今天能赢个两三万两银子,以后谁敢再骂你一个字?” 他故意把这件事挑出来,想激怒李长夜,引诱李长夜继续玩。 可李长夜不是原主,才不会上当。 他伸出手,面无表情,“借据。” 见李长夜依旧不为所动,何东智也无计可施了。 他总不能用强吧? 无奈,他只得把借据交给李长夜。 李长夜拿到后,看了一眼,随即撕掉了,转身看向了刘淑敏,“带你儿子离开这儿吧。” “谢谢小少爷,谢谢。”刘淑敏走过去拉着赵金虎就往外走。 出去后,李长夜叮嘱道,“回家去吧,以后永远别再踏足赌坊。” “是,我回去后,定狠狠教训他。他要是再敢来,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说着,刘淑敏用力打了一下赵金虎的头,“还不快向小少爷道谢?” 赵金虎噘着嘴,一脸不情愿,“谢谢长夜少爷。” “走。”刘淑敏拉着赵金虎,急匆匆离开。 他们走后,李长夜也离开了那里。 但他没有返回龙门客栈,而是到了对面的茶坊,径直上二楼。 刘淑敏和赵金虎走到前面街口,转右,然后绕到永安赌坊的后门。 重新进了永安赌坊后,两人跟何东智一起上了永安赌坊的二楼。 这里早有一人久候。 三人整齐躬身,“少爷。” “如何?” 何东智率先发表意见,“我觉得李长夜应该不会千术。” “你的意思是,他连赢两把,尤其是第二把买中点数,全都是运气使然?” 何东智点头,“他拿起银票想重买,被我阻止,脸上紧张、生气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可他为什么不让你摇骰子?” “肯定是那晚柳明玉摇骰,他输怕了,担心我动手脚吧。” 周文海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椅子扶手,沉默不语。 自从上次在泰兴茶坊感觉李长夜有点不对劲,他就怀疑李长夜可能懂千术。 为此,他专门设了这个局,就是为了逼李长夜出千。 “你有没有被李长夜识破?”周文海斜眼瞥着刘淑敏。 刘淑敏不寒而栗,当即低下头去,“老身全都是按照少爷的吩咐去做的,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么看来,他是真得不懂千术?” 何东智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少爷,如果李长夜真得会听骰子,能猜到骰子点数,那晚在百盛赌坊,他就不会被马仁义和林老五联手骗光家产。” 这话有道理。 王学礼也这样跟周文海说过。 “你们下去吧。” “是。”三人退下楼了。 第18章 谣言奏效 李长夜站在对面茶坊二楼窗户位置,目睹了周文海与何东智三人见面。 其实,从刘淑敏当众跪地求他帮忙开始,他就心生怀疑。 记忆里,刘淑敏是个本分女人。 她在李宅的时候,就很喜欢原主。 这样一个人,即便遇到困难,也不可能当街求李长夜帮忙。 更何况,李长夜输光家产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刘淑敏那么做,不是故意让李长夜为难吗? 何况,路人的话也很奇怪。 字字句句都在逼迫李长夜帮忙。 这些还只是疑点。 最可疑的是何东智。 既逼迫李长夜赌,又要限额,这根本不像是要赢他的钱,更像是逼迫他赌。 李长夜跟何东智素无往来,这种反常行为,不得不防。 所以,他把前后两件事结合起来就断定,这是一个局。 但这个局不是为了赢他的钱,而是让他赌。 既如此,那他就必须解决战斗,且不被人看出破绽才行。 所以,李长夜听出点数后,假装不小心让100两银票落到13点,再故意去捡回。 他就猜到何东智会阻止。 中了点数后,何东智就不会怀疑他是故意的,只会认为是他运气好而已。 赎人后,李长夜急匆匆到对面茶坊二楼。 没成想果然看到了幕后之人。 他一开始猜测幕后之人是章松。 没想到竟然是周文海。 李长夜一边下楼,心里一边琢磨。 周文海是从什么时候怀疑他的? 难道是泰兴茶坊打雀牌那次? 若真是这样,只能说明这个人很冷静,睿智,不同一般。 李长夜接下来打算去马家织布坊。 但他这张脸在城西很有知名度,走到哪儿,都能被认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 “梳头嘞。” 李长夜闻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汉子,挑着担子一边走,一边吆喝。 大庆王朝一样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的传统理念,轻易不剪头发。 但梳洗是必须的。 长发的日常维护很麻烦。 有钱人家自然可以让下人服侍。 普通人怎么办? 要么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才洗一次。 要么就是找这种走街串巷的篦头匠帮忙梳洗,顺带还可以享受采耳、推拿的服务。 全部算下来,也不过二十文钱罢了,很是便宜。 “篦头匠,来一下。”李长夜喜出望外,喊了一声。 汉子以为来生意了,满脸欣喜,加快脚步走来,“哟,长夜少爷,您是要洗头吗?” 说着,他就打算放下担子。 一头挑着小炉子,上面架着铜锅,热气从缝隙中溢出。 大冬天的,不可能洗冷水头。 另外一头是工具箱,分很多层,装着梳洗、采耳和推拿的工具和药品。 “我不洗头。” “那您是?” 李长夜问道,“你这儿有头发卖吗?” 哪个时代都有谢顶的人。 谢顶后,头上不戴点什么,出门岂不是遭人笑话? 现代无所谓,光头也没人会笑话你,甚至还有人觉得光头很帅。 可封建王朝不行。 除非真得上了年纪,那无可厚非。 所以篦头匠这儿一般都会有头发卖。 汉子特意看了一眼李长夜的头。 头发乌黑浓密,没谢顶。 但他才不管那么多,点头道,“有。” 他蹲下身,把工具箱最下面那层抽屉拉了出来,里边整整齐齐得放着一把头发,乌黑乌黑的。 李长夜拾起一大拇指粗细的小撮,“我就要这些。” “长夜少爷,我搜集这些头发也不容易,还得清洗维护,所以价钱要贵些,要150文。” 主要卖头发的人很少。 汉子也知道李长夜家产输光了,怕他嫌贵,说话时小心翼翼。 但李长夜根本没把这150文放在心上。 他连价格都没问。 李长夜上一世是个孤儿,从小在底层长大。 他发现多数底层人老实本分,并没有坏心眼。 反倒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机关算计,尔虞我诈。 他们明明很有钱,却又为了钱恩将仇报,做一些狼心狗肺的行径。 “有粘起来的东西吗?” “有。”汉子拿出一个巴掌高青灰色的小瓷瓶,瓶口位置缺了个小口,瓶身上的青灰色漆都掉了些。 李长夜身上没有铜钱,直接扔给汉子一两碎银子,“不用找了。” “谢谢,谢谢长夜少爷。”汉子粗糙的一双大手,捧着小小一粒碎银子,乐开了花。 这赶得上他半个月的收入了。 路过龙门客栈时,李长夜打算去客房乔装一番,顺便看看沈红崖。 看看他练得怎么样了。 若是有疑难不解处,他也可以帮忙讲解。 虽然他不懂实操,但懂理论。 走进龙门客栈,路过柜台的时候,李长夜听到一个客人跟老板何筑在闲聊。 客人笑着问,“何老板,你听说了吗?马少爷在追求楚若微楚姑娘,据说还要娶她为妻。” “他不是最喜欢翠香楼的小月姑娘吗?” “可不是吗?我听人说,他这几年在小月姑娘身上花的银子不下万两。但这有什么用?马老爷早就放出狠话,只要他活着,就不许马少爷迎娶小月姑娘,甚至连给她赎身都不行。这马少爷是马家三代单传,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吧?” 何筑笑着点头,一边记录账本,一边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马少爷要是不娶妻,这马老爷也不答应啊。” “唉,倒是苦了小月姑娘。好好一朵花,就这么被人抛弃了。” “抛弃?” “楚姑娘不仅出身清白,人也长得非常漂亮。马少爷当街追求她,若是迎娶过门,还会去找小月姑娘吗?不得抛弃她?” 何筑笑着摇摇头,“家花再香,那也没有野花香。” “可问题是,对马少爷来说,小月姑娘跟家花有什么区别吗?” 何筑一想,也对,便点头,不再言语。 李长夜听完后,满意一笑。 小二散布谣言的效果已经出来了。 连龙门客栈这边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翠香楼那边肯定更是聊得热火朝天。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让这件事继续发酵。 正所谓三人成虎。 说的人多了,就由不得小月不信。 但在等的同时,还必须查清楚马家织布坊的事情,这是引诱马仁义入局的关键一环。 李长夜径直走进了后院,看到沈红崖还在练习五郎八卦棍。 他的确很有天赋。 才一两个时辰,他就耍得有模有样。 棍梢所到之处,劲风撕裂。 一招一式强劲有力。 假以时日,必定可以达到千钧之力的境界。 看了几分钟,李长夜没有打扰沈红崖,转身回到客房。 他把头发和小瓶放在桌上,面对着铜镜,开始乔装自己。 没错。 李长夜也会乔装。 他这是跟郑佛爷学的。 行走江湖,多会点本事,肯定有好处。 他将买来的头发进行裁剪,给自己粘了一些胡子,并在脸上点了几颗痣。 乔装完毕,李长夜的样貌已经有了不小变化,再换一身衣服和打扮,如果不仔细看,很难认出来是他。 一切准备就绪,李长夜这才下楼,离开龙门客栈。 路过柜台时,何筑满脸狐疑得盯着他的背影,“嘶,店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生人?” 第19章 马家织布坊 马家织布坊,是马仁义家的支柱产业,规模较大,位于城西清水巷一带。 十年前,这里原本有二十多户民居。 但织布坊生意越来越好之后,需要扩大规模生产,马老爷便豪气得把这一片给买了下来。 所有居民都搬迁。 如今方圆300米内,都归织布坊。 从煮丝、织布、染色、洗涤、晾晒到堆放库房,一应设备,应有尽有。 李长夜以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从未来过。 如今也是问了路人,才打听到的。 马家织布坊的斜对面矗立着一座名为黄鹤楼的酒楼。 酒楼共六层,越往上,价格越贵,因为可以看到汩汩流淌的鹤江以及远山的白雪皑皑,美不胜收。 但如今正值深冬,鹤江冻结。 白雾遮挡视线,也看不见远山。 李长夜要了第五层,靠窗的包间,点了几道酒菜。 第六层是客房。 不一会儿,酒楼的小二就把酒菜给送来了。 按例,四、五层的贵宾,消费高,酒楼通常会免费赠送火盆,去去寒。 小二退出去后,李长夜一边喝着热酒,一边俯瞰对面的马家织布坊。 这时候,十几个工人正从库房往外搬运成品布,放在织布坊门口马车上,准备出货。 一共搬运了三马车。 搬运完毕。 管事的核查结束,确认无误。 车夫驾着马车,将那些布匹运往城中各处,甚至附近几个州县。 马家织布坊在祁州一带很有名,不少达官贵族的衣服,甚至官袍,都是用马家织布坊的布制作的。 每年马家织布坊的纯利润就高达15000两银子,足够普通四口之家300年的花销。 李长夜从白天到傍晚,一直都在搜集织布坊的信息,并且将织布坊的布局绘制成平面图,进行标注。 大门口的守卫差不多四个时辰,也就是八小时轮换,每班两人,手持棍棒。 织布坊内差不多有100名工人。 除了30个劳力,剩下基本都是女工。 咚咚。 “进来。”李长夜把平面图收起来。 小二推门而入,满脸歉意,“客官,本店要打烊了。请问您是要住店,还是?” 冬季对祁州城的很多行业来说都属于淡季。 大冬天,冷飕飕的,谁晚上出门? 除非是去窑子和赌坊。 所以,基本上天黑客栈、酒楼都会打烊。 李长夜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要一间上房。” “好嘞,您楼上请。”小二拿过银子,笑呵呵迎李长夜上楼。 进了客房,李长夜裹着被子,站在窗户边上,继续俯瞰织布坊。 天黑后,织布坊门口的守卫全都进去了,把门关上,插上插销,不再站岗。 他仔细留意了一番,此时织布坊内除了两个守卫,外加两个看守库房的,总共四个人。 这四个人全都聚集在织布坊东南角的小房子里。 北风呼啸,雪花飘洒。 刺骨的寒意从窗户缝隙钻入,吹在脸上,跟刀刮一样得疼。 “六六六啊,八匹马啊!” 小房子里忽然传来了划拳的喊叫声。 虽然织布坊跟黄鹤楼相隔了三十多米,且有北风呼啸,但好在他们喊叫声够大,再加上入夜后,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十分安静。 隆冬季节,躲在屋子里喝热酒,吃热菜,是人之常情。 李长夜用被子把脸也给蒙起来,背对着窗户,忍着寒冷,一直听着他们划拳声。同时,他也留意街上巡夜的兵丁。 更夫基本上一个时辰来一次,很准时。 巡夜的兵丁,直到三更才来过一次,且只有两人。 三更时,小房子里才没有传出来喊叫声,且灯也熄灭了。 估计那四个人是喝多了,去睡了。 他记下这些时间点,才上床去睡觉。 第二天,李长夜并没离去,继续待在黄鹤楼,又观察了一天一夜。 马家织布坊一切照旧,和昨天基本一样,没什么区别。 这也正常。 多年来,马家织布坊都平安无事,每天所有人都重复着相同的工作,日复一日。 生活就是这样。 但这就给了李长夜机会。 他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查缺补漏。 第三天,李长夜吃了早饭便离开了黄鹤楼。 马家织布坊的信息掌握得差不多,没必要再待下去。 仅仅两天时间,他在黄鹤楼就花了100两银子,这儿的花销的确很高。 他卸掉伪装,返回龙门客栈。 路上,偶能听到路人在谈论马仁义追求楚若微的事情。 看样子时机已到,可以进行第二步。 但他现在要先回龙门客栈。 沈红鱼已经去了两天,李长夜想回去看看她回来了没有。 若是她带回来有关林老五的消息,说不定可以帮到他。 马仁义既然和林老五勾结,布局坑害原主。 证明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调查林老五,肯定有助于对付马仁义。 何筑正在柜台上翻阅账本,看看这几天的收入是增是减。 小二走过来,轻声询问,“老板,这沈小哥天天在后院练武,咱们真不管管?” “碍着你了?” “那没有。不过,我担心万一他打碎了东西……” 啪! 何筑将账本一合,抬眼瞪着小二,吓得他立马低头,不敢直视。 “他打碎了有长夜少爷赔,关你什么事?” “是是,我多嘴了。”小二给了自己一耳光,心里十分懊悔。 他本是好心。 却没想到这一层。 怪不得自己一辈子只能当小二,考虑事情不够细致、深远。 “老板,要没什么事,我去招呼客人了。” 小二转身就想走,省得继续挨训,却被何筑给叫住了,“等等。”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吗?” “老老实实干你的活,不许给我胡说八道。否则……” “我不敢,不敢。” “去忙吧。” “是。”小二灰溜溜走了。 恰此时,李长夜从外面走了进来。 何筑下意识本想招呼,却看到是李长夜,一下愣住了。 他目送李长夜上楼,挠挠头,“咦,我好像没看到长夜少爷出门。他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李长夜走到后院,看到沈红崖把长棍耍得虎虎生风。 棍梢撕裂空气的破风声,强劲有力。 他又进步了。 这人的确老实听话,又肯下功夫苦练。 可堪大用。 “长夜少爷,你回来了。”沈红崖转身看到了李长夜,立刻停下来。 大冬天,他竟然只穿了一件褂子,胳膊上水光粼粼,都是汗。 “别停,接着练。” “好。”沈红崖抄起长棍,继续练。 李长夜转身,径直上楼。 离房门还有两米远呢,他忽然听到里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李长夜心中一惊,抬起的脚缓缓落下。 进贼了? 好大的胆子! 光天化日竟敢跑到他的房间行窃。 李长夜上前一脚把门踹开。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长夜顺势冲进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他床前的沈红鱼。 她上身只穿了一件粉红色肚兜。 肚兜被高高顶起,弧度惊人。 露出来的肌肤欺霜胜雪,吹弹可破。 沈红鱼闻声,下意识捂着胸口迅疾回头,恰好和李长夜四目相对。 第20章 他会千术 “你还不出去?!” 沈红鱼惊叫一声,俏脸唰得红了,耳根子又热又烫,小心脏怦怦狂跳。 “哦。”李长夜如梦初醒,一下子回过神。 他应了一声,赶忙转身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到了外面,他满脸尴尬,有些慌乱。 虽然他前世睡过很多女人,可真正和他有感情的,极少。 从未发生过这种尴尬的事情。 “长夜少爷……” 沈红崖从楼下急匆匆跑了上来。 他满头大汗得跑到李长夜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 “哦,我刚才忘了跟你说,我姐回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跟你说。” 李长夜很想给他一脑瓜崩。 现在你才告诉我? 刚才干嘛去了? 但看着沈红崖一脸傻气,他也实在不便给教训,“我知道了。你下去接着练吧,过两天有大用。” 一听这话,沈红崖瞬间干劲十足,笑着点头,“哎,好好。” 他憨憨笑了笑,转身大步往楼下跑。 弄得木质楼梯咯吱咯吱响,还止不住颤抖。 李长夜都怕他把这木质楼梯给踩塌了。 沈红崖走了,门这才打开。 李长夜闻声转身,看到了穿上衣服的沈红鱼。 两人见面,四目相对。 沈红鱼的目光逃似得避开了他的眼睛,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侧过身去。 她粉唇轻启,声如蚊蝇,“请。” 李长夜没回答,径直走进去。 沈红鱼把门关上。 两人围着小圆桌坐下,却半晌没说话。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彼此都很尴尬,不知怎么开口。 若非有事要说,必须要当面聊,沈红鱼是一秒钟也不想停留。 见沈红鱼紧咬下唇,一直不说话,李长夜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咳一声,主动道歉,“沈姑娘,对不起。刚才我听到房间里有声音,以为进贼了,所以才……无论如何,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说着,他站起身,冲沈红鱼微微鞠躬。 男子汉大丈夫。 他总不能责怪沈红鱼未经许可就擅自使用他的房间吧? 女子最看重名节了。 他要是当没有发生过,黑不提白不提,肯定会很伤沈红鱼的心,会让两人产生芥蒂。 这不利于以后。 沈红鱼见李长夜主动道歉,态度如此真诚,忙起身扶起他,“长夜少爷,你千万别这样。” 她微微颔首,目光羞涩得瞥向一边,结结巴巴道,“其实,这事我,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在这儿换衣服,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长夜也很好奇。 你明知道沈红崖在下面练武,干嘛不去他房间换衣服? 但这话他没法问出口。 “原本我是想去弟弟房间换衣服的,可他那里的窗户破了,何筑答应尽快找人修。弟弟说,你出去两天了,不知道做什么去,我就以为你暂时应该不会回来。所以……” 沈红鱼低着头,食指一个劲缠着发梢。 李长夜轻轻点头。 原来是这样。 他现在很担心,会不会让他负责? “一场误会,还请长夜少爷不要放在心上。”沈红鱼嗫嚅道。 “嗯。”李长夜岔开话题,生怕气氛再度陷入尴尬,“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吗?到底是什么事?” 沈红鱼的注意力得到转移,变得大方起来,“哦,我差点忘了这个。长夜少爷,你快坐。” 两人都坐了下来。 沈红鱼表情认真道,“我这两天乔装去百盛赌坊,假装赌钱,实际上是暗中调查林老五。但无意中发现,百盛赌坊里有个叫袁强的人,他会千术。” 这事李长夜早就知道了。 “就这个吗?” “不止。昨天晚上,我趁林老五上楼去休息之际,就暗中盯着那个袁强。我想,如果你以后要从林老五手里把田产、客栈和钱庄赢回来,很可能会对上袁强,所以就想查一查他。没想到,二更时分,马来福来了。俩人到了赌坊外面,马有福私下给袁强送了300两银子。” 李长夜瞬间皱起眉头。 马来福是马仁义的仆人? 他给袁强送银子? 何意? 他没有打断沈红鱼,让她继续说。 沈红鱼接着说,“袁强拿到那300两银子后,笑着说,放心,明天我再教马仁义一招,包他打雀牌十打十赢。” “我怀疑,马仁义跟着袁强学过千术,尤其是打雀牌这方面。” “长夜少爷若是要把宅子赢回来,决不能和马仁义打雀牌。” 李长夜双手抱胸,“你怎么知道,我要从马仁义的手上把宅子赢回来?” 他可从来没有和沈红鱼说过这件事。 “长夜少爷要我调查林老五,难道不是想从他手上,把田产、客栈和钱庄弄回来吗?长夜少爷明知道林老五背景深,却义无反顾得这样做。难道会置自己的宅子不顾?肯定也想弄回来。” 李长夜满意点头。 这沈红鱼果然冰雪聪明,很合他的意。 “那你是怎么猜到,我是赢回来,而不是用别的办法弄回来?” 沈红鱼俏皮一笑,“因为长夜少爷打雀牌相当厉害。” “何以见得?” “如果你不厉害,怎能从章松他们几个手上赢走3000两银子?” “我那天只是运气超好而已。” “或许吧。”沈红鱼温婉一笑,不置可否。 她听沈红崖说,五郎八卦棍是上乘武功,心里对李长夜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她觉得,现在的李长夜不仅长得英俊,还是个好人。 沈红鱼这才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 她现在对李长夜产生了强烈好奇。 她很想知道,李长夜如何从马仁义和林老五的手上把家产全都赢回来? 打雀牌? 还是用别的办法? “还有别的消息吗?”李长夜问道。 “暂时没有了。” 李长夜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这对我的确很重要。” 有了这个消息,马仁义百分百会掉进自己布的局,并且插翅难逃。 “这两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天吧。”说着,李长夜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长夜少爷,你要去哪儿?” “赎人。” 沈红鱼微蹙眉,“赎谁?” “翠香楼,小月姑娘。” 李长夜要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二步。 第21章 落花有意 沈红鱼捏着裙角,心里莫名酸了一下。 长夜少爷要替翠香楼小月赎身,难道是看上她了? 可她是个下贱的青楼女子,还是马仁义的女人。 长夜少爷怎会喜欢上这种女人呢? 沈红鱼微微噘嘴,胸脯剧烈起伏。 越想越不服气。 明明自己比这个小月强了十倍,百倍…… 沈红鱼气冲冲想走,却被凳子绊了一下。 一气之下。 她把凳子踢飞出去两米多远,结果啊呀痛叫一声。 她伸手撑着小圆桌,坐下来揉了揉脚背,心里更是委屈和生气,“亏我还觉得你和其他富家少爷不一样,结果也是一个无耻的好色之徒,哼!” 此时,翠香楼。 小月用淡绿色的丝巾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 她这些天听到很多人都在说,马仁义要迎娶楚若微,心里既难过,又忐忑不安。 一开始她还没在意,觉得马仁义肯定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可说的人多了,她心里就止不住酸楚、惶恐。 甚至连身边的姐妹也开始劝她,想开点。 能为她们这些青楼女子豁出去的男子本就稀少,富家少爷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马仁义要迎娶楚若微,也是人之常情。 小月听得越多,心里越是如针扎一样疼。 不得已才让人去请马仁义来一趟,她想当面问个清楚。 马仁义匆匆赶来。 他当然也听到了谣言,猜测小月肯定是信以为真了。 咚咚。 “谁啊?”小月声音嘶哑。 门推开。 马仁义走了进来。 小月看到他,喜出望外得站起身,破涕为笑,“马少爷。” 好像只要马仁义来,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一样。 小月冲上去抱住了马仁义,像是找到了靠山,找到了安全感,满腹委屈、酸楚、难过等负面情绪全都化作泪水决堤。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伤心,马仁义心里也不好受,忙替她擦掉眼泪,安慰道,“事情我都知道了。” 小月抬起头,美眸里盛满晶莹的泪水。 她目不转睛得凝视马仁义,现在特别想听他说,那些都是谣传,都是假的。 马仁义牵着小月的手,深情款款,“小月,那些谣言都是无稽之谈,你千万别信。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永不改变。” “那你愿意为我赎身吗?” 这是小月最大的心愿。 也是她最低要求。 虽然她现在被马仁义包了,不用接待其他客人。 但只要待在翠香楼,那她就摆脱不了青楼女子的身份,永远被人瞧不上。 马仁义闻言,瞬间语塞。 小月的眼神暗淡,抓住马仁义的手也缓缓落下。 马仁义侧过身,长叹一声,“唉,我也很想给你赎身。但是,我爹放出话来,只要他在世一天,我就不能为你赎身,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 “这三年以来,我是好话说尽,想尽一切办法挽回。但他态度依然坚决,我也无可奈何。”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他过世,我就立马把你赎出去!” 小月虽然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难受。 她提出了一个办法,“马少爷,你当真爱我吗?” “爱。” 这个字又给了她一线希望,“那我们私奔吧?” 马仁义愣住了。 他目不转睛得盯着小月,喉结滑动了一下。 私奔? 他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小月恳求道,“我这几年攒了330两银子,你那边若是也能弄一些银子,我们就私奔,到外地生活。即便以后不能再过富足的日子,至少不会忍饥挨饿,你可愿意?” 她非常喜欢马仁义能立刻答应她。 如果真答应了,那她即便死了也能无憾。 可马仁义的眼神挪开了,半晌没说话。 这让小月心里刚燃起的希望又灭了。 她看出马仁义不想这么做。 也能猜到,他定是舍不下自己马家少爷的身份和现在的富足生活。 小月的心里越发失望,头也慢慢低下去。 气氛突然陷入尴尬。 “事关重大。你,你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马仁义吞了口唾沫,声音颤抖道。 小月轻轻点头,一个字没说。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说着,马仁义起身离开。 小月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不再像往日那样,送马仁义到门口,恋恋不舍得挥手告别。 马仁义走了后,小月扑在桌子上痛哭了出来,双肩抖动。 虽然她能理解马仁义的为难,却心还是忍不住很痛,痛得抽搐。 终究是等不到一个真心人。 即便是马少爷,也不是。 杜小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袭红色缎面袄袍,长着一张鹅蛋脸。 虽然她的样貌不算惊艳,却十分耐看,很有贤妻良母的气质。 她见小月哭得伤心,轻轻坐下来,伸出双手扶起她来,安慰道,“小月,别哭了,容易哭坏身子。” “小娥姐,你说得没错,马少爷果然不愿意和我私奔。” “他不私奔,是马家少爷,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若跟你私奔,就要过苦日子,怎会愿意?” 小月呜一声扑在了杜小娥的身上,继续哭泣。 这就是她难过的原因。 说到底,马仁义不可能为了她豁出去。 嘴上说爱。 都是骗她的。 杜小娥一边拍着她的背,心里也不好受,“世间男子都只是把咱们姐妹当玩物,能有几人愿意付出真心?” “我听其他姐妹说,翠香楼自开业到现在,整整十年了。只有一个姐姐,被人赎出去。” “那种好男人,世所罕有。能遇到,是我咱们的福气。遇不到,也不用太伤心,这都是命。” 杜小娥忍不住落泪了。 她也很想离开这个苦海。 但一直遇不到那种好男人。 虽然她们可以自己攒钱,给自己赎身,但这需要很多年才能攒齐。 等攒够了,她们也人老珠黄了。 那时,要么一个人孤独终老,要么嫁给底层穷苦汉子。 反正一辈子都没有好日子。 所以她们日日盼,夜夜盼,就盼着有个良人能把她们赎出去,摆脱贱籍。 可惜,这种事情太少太少了。 如果从来没有,她们也就不期盼了。 偏偏又有,这就给了她们希望,反而让她们更加痛苦。 姐妹俩正哭得伤心之际,开心的笑声从外面传来,“长夜少爷,您这边请,当心楼梯。” 第22章 我帮你赎身 “三娘来了。”杜小娥粉唇轻启,忙擦掉自己的眼泪。 小月也擦眼泪。 若是被金三娘看见,免不了一顿教训。 金三娘领着李长夜径直走进了小月的房间,笑得眼角满是皱纹,“长夜少爷,小月姑娘在,在的。” 小月故意侧身对着李长夜,面如寒霜道,“三娘,马少爷花银子包我,不让我接客的。你今天怎把外人带来了?” 马仁义虽然不愿意为她赎身。 但她也不会立马就对别人奉上笑脸。 不管怎样,她也是翠香楼的头牌,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 “你这话怎么说的,长夜少爷怎是外人呢?他一直都是我们翠香楼的贵客。”金三娘眉开眼笑,心情大好。“何况,长夜少爷今天是为了你来的,你怎么这个样子?” 小月起身下逐客令,“对不起,我不见。” 敢这样跟金三娘说话,整个翠香楼,也就她了。 说罢,她转过身,态度十分冷漠。 金三娘吓坏了,忙上前解释,“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这样。你知道吗,长夜少爷今天是来给你赎身的。” 赎身? 金三娘的话,让小月立马又转过身来。 她和杜小娥都十分震惊。 李长夜以前虽然也常来翠香楼,却很少和小月来往,因为她被马仁义给包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 但今儿个是怎么了? 他竟然要给小月赎身。 小月站起身,眼神不可思议得看着李长夜,仍不敢相信,“敢问长夜少爷,为何要这样做?” 李长夜瞥了一眼金三娘。 金三娘秒懂,“你们聊,老身先下去了。” 说着,她忙给小月使眼色,示意她态度好点,好好跟李长夜说。 杜小娥也识趣得退了出去。 事情与她无关,她没有理由留下来。 却被李长夜给拦住了,“你留下。” “这,不合适吧?” “我说合适就合适。” 金三娘劝道,“长夜少爷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吧。” “是。”杜小娥留下来,坐在了小月身边。 金三娘猜想,李长夜可能是同时看上杜小娥和小月了,想给她们俩一起赎身。 如此最好。 她能趁机大赚一笔。 是该要2000两,还是2500两呢? 想到此,金三娘的心情更好了,笑得跟一朵花似得,扭着水蛇腰下楼去招呼客人了。 她出去后,把门也给关上。 李长夜开门见山道,“小月姑娘应该也知道,马仁义从我手上骗走了宅子。此仇不报,我李长夜死不瞑目。” “你和他有仇,找他便是,为什么要替我赎身?” “我要羞辱马仁义!” 李长夜心里清楚,自己不管找什么借口,都骗不了小月。 不如实话实说。 “呵呵……”小月冷笑一声,眼神不屑,“小女子虽然身份卑贱,却也不会成为别人的工具。长夜少爷,你请吧。” 她提出和马仁义私奔,并非完全是因为想脱离这个苦海,更多的是真心喜欢他,想跟他做一对平凡夫妻。 将来若是能再生个一儿半女,一家三口,美满幸福,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但即便马仁义不愿意,小月也不可能立马翻脸不认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对马仁义死心塌地,他却和别的女人比翼双飞。小月姑娘,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小月的痛点。 “你别再说了!”小月突然提高了嗓门,“请吧!” “马仁义现在还没成亲,会来找你消遣。一旦娶了楚若微,以马老爷的性子,绝不会允许马仁义再来找你。更何况,楚若微不仅长得漂亮,出身清白,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马仁义有了佳人,还会在惦念你吗?” 小月本想再叫李长夜走,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李长夜这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没有见过楚若微,却听人形容过这个女子的容貌和家世,让她这个花魁也不禁自惭形秽。 李长夜见小月被自己说动了,便继续添柴加火,“马老爷早就放出狠话,只要他还活着,就不许马仁义为你赎身。可谁都知道,马老爷身子骨硬朗,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你现在正是年轻漂亮,马仁义都不会为你赎身。十年之后,你年老色衰,马仁义还会为你赎身吗?根本不会!” “等马仁义迎娶楚若微后,他不仅不会再来找你,还会停止包你。到那时,早就对你垂涎三尺的禽兽们,便会蜂拥而至,肆意蹂躏你。” “反之,你若答应赎身。等我羞辱马仁义之后,便还你自由身。另外,我绝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虽然你很漂亮,可我没兴趣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最后这话刺痛了小月。 “你……” 她虽然气愤,却也知道,李长夜这话没错。 “小月。”杜小娥牵起了小月的双手,对她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小月冷静了下来。 她有些茫然得看着杜小娥。 她当然知道李长夜说的很有道理。 但让她帮着羞辱马仁义,她不愿意。 杜小娥轻声劝道,“长夜少爷所说,句句在理。小月,虽然这三年马少爷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可你也没有负他。” “如今,他不但有了新欢,而且对你的未来毫不在意。你又何必为了他,浪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这就是李长夜留杜小娥在这儿的原因。 有杜小娥帮忙,事半功倍。 小月肯定更愿意听杜小娥的话,毕竟她们亲如姐妹。 听到杜小娥的话,小月垂眸,缓缓坐下来,一言不发。 她还有点纠结。 李长夜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起身就要走,“我会在翠香楼待半个时辰。你是想等到年老色衰,将来被金三娘赶出去,孤独终老,凄惨而死。还是要恢复自由身,挺胸抬头做个普通人,将来找个心仪之人嫁了,相夫教子。全看你自己如何抉择。” 说着,他起身就往外走。 门打开。 李长夜抬脚刚要走。 “等等。”小月突然叫住了他。 李长夜侧过脸,用眼角余光瞥着她。 小月站起身,“长夜少爷,我有个请求。” 听到这话,李长夜便猜到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他回过身,“请讲。” 第23章 你就是我的神 “能把小娥姐一起赎出去吗?”小月楚楚可怜得看着李长夜。 她的左手大拇指指甲,掐着右手食指,轻抿粉唇,很紧张。 杜小娥呼吸一滞,惊愕得凝视小月。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小月竟然会向李长夜提出这个请求。 这是要帮她脱离苦海。 杜小娥忙看向了李长夜,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呼吸不由得加速了。 她的手指紧紧捏着裙角,指节发白。 这个结果是李长夜没有想到的。 他走到杜小娥面前,凝视她。 杜小娥羞涩颔首,不敢直视李长夜的眼神。 可她手心已经出汗了,眼睛快速眨,心里十分忐忑。 稍作犹豫,李长夜做出了决定,“你们俩,我可以出2500两银子。剩下的……” “剩下的我们出。”杜小娥忙不迭表态。 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下一次。 她太想离开翠香楼了。 哪怕将来做李长夜的奴婢,也愿意。 “那好,去请金三娘吧。” “我这就去。”杜小娥轻轻提起裙子,兴高采烈得一路小跑,冲了出去。 这真是意外之喜。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被人赎出去。 虽然李长夜赎她出去,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但这个不重要。 很快,金三娘来了。 她已经从杜小娥嘴里知道了事情,高兴得快要把李长夜供起来了,“长夜少爷,您真要把杜小娥和小月一起赎出去?” “你开个价吧。” “长夜少爷是我们的贵客,看在以往的交情……”金三娘竖起了三根手指头,“这样吧,我也不要您高价,两个姑娘,就给个3000两吧。” 其实她的心理价格是2500两。 但谁做生意一上来就暴露真实价格。 如果李长夜阔气得不回价,那她就赚大了。 李长夜皮笑肉不笑,“金三娘,你这可不是谈生意,像是敲竹杠。” 金三娘立马叫冤,“哎哟,我的长夜少爷,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敲您的竹杠啊。” “小月姑娘可是我们翠香楼的头牌,名声在外,又长得年轻漂亮,多才多艺,要您1800两,这不过分吧?” “杜小娥虽然比不上小月,但你也看见了。她长得也算是貌美如花,又正当芳龄,性格柔情似水,温柔端庄,1200两银子,已经是最低价了。” “这也就是您,如果换了别人,我非要4000两银子不可。” 李长夜才不信这鬼话。 小月上前半步,刚想说话,恳求金三娘降点价,却被李长夜抓住了手。 他态度冷漠,“若是金三娘不肯降价,那我就只赎小月姑娘一个人。” 杜小娥瞬间吓得脸色发白,十分惊慌。 若是这次不能离开翠香楼,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 她立马跪了下来,“三娘,求求您。看在我平日还算听话的份上,降一点价吧?” 说着,她立马给金三娘磕头,泪水夺眶而出。 小月甩开李长夜的手,也跪下来。 她和杜小娥情同姐妹,当然也希望杜小娥能脱离苦海。 金三娘不想降价,无奈摊手,“我这也是没办法,我有那么多人要养……” 李长夜毫不客气打断道,“这是1800两银票,我只赎小月姑娘一人。” “长夜少爷,杜小娥也不错的……” “卖身契。” “等等……”金三娘完全没想到,李长夜居然这么不上道。 哪儿有这样的? 做生意嘛,怎么也不还价,直接就不要了。 弄得金三娘措手不及。 “那行吧,她们俩,2900两,如何?” “2500!” “长夜少爷……”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收下这1800两吧。” “成,成,2500就2500,也就是你长夜少爷了。换了别人,我绝不会答应。”金三娘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个价格她其实也满意。 只是没有要到更高价,有点美中不足。 “谢谢三娘,谢谢。”杜小娥咚咚磕头,喜极而泣。 李长夜给了2500两银票。 金三娘也把两女的卖身契和赎身证明,一并交给李长夜。 从此以后,两女必须听他的。 两女相拥而泣,泪如雨下。 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杜小娥泪眼婆娑得凝望李长夜。 这一刻,她觉得李长夜身上好像散发着神圣的光芒,令她心生仰慕。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纨绔子弟,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天神,救她们脱离苦海。 她松开了小月,噗通跪下,“谢谢长夜少爷,谢谢。” “起来吧。”李长夜单手把杜小娥搀扶了起来。 出了翠香楼。 李长夜将卖身契揣身上,将赎身证明递给小月和杜小娥,“等我报复了马仁义之后,卖身契一并给你们。那时,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绝不多问。” 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 他自然不可能信任这两个女人。 把卖身契留身上,是防止她们逃走。 把赎身证明给她们,是显示自己的诚意,自己不是没有骗她们,以此获得她们的信任。 第二步赎身,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是第三步,激怒马仁义。 有她们俩配合,效果会更好。 “没关系的。”杜小娥收下赎身证明,微微一笑。 她那细长的弯眉,配上丹凤眼,笑起来很好看,如春日的暖阳。 说完,杜小娥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钱袋,双手递给李长夜,“这是我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银子,总共235两,请长夜少爷收下。从此以后,小娥愿意为奴为婢,伺候长夜少爷。” 她对李长夜的看法改变了。 另外,李长夜为她赎身,她把自己攒的银子给李长夜,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月碍于情面,也把自己积攒的330两银子,都给了李长夜。 李长夜也不客气,全部收下,“走吧,我带你们回客栈。” 第24章 可为谣将 李长夜带着小月和杜小娥回到龙门客栈,立马就吸引了很多人目光。 连何筑也目不转睛得盯着两女,惊愕得没有回过神。 一方面是被她们的漂亮脸蛋给吸引。 另外一方面,他没想到,这翠香楼的头牌姑娘怎么到自己客栈来了? “老板。”李长夜喊了一声。 何筑这才回过神,“哦,长夜少爷,有什么吩咐?” “两间上房。” “一间就可以。”杜小娥轻声提议道。 她也知道,李长夜已经输光了家产,不再像以前那么富,能省一点是一点。 毕竟她是要跟着李长夜的,自然要为他考虑。 小月欣喜点头,“对,一间就可以。” 这正合她意。 见两女都这么说,李长夜也不再坚持,“那就一间上房。” “好嘞。”何筑点头。 “另外再准备一些饭菜。” “没问题,我马上就安排。” 小二跑过来,领着李长夜他们上楼去了。 吃午饭时,李长夜让沈红崖去叫沈红鱼。 这时沈红崖才说,他姐早就走了。 李长夜以为沈红鱼是继续探查林老五的消息了,也就没再多问。 吃过午饭,小月拉着杜小娥走进客房。 进去她就迫不及待得忙关上房门。 杜小娥取笑道,“你这么猴急干嘛?搞得好像是来找乐子的一样。” “是啊,找你的乐子。”小月立马去挠杜小娥的侧腰。 杜小娥感觉很痒,嬉笑着躲开。 但小月没心情和她嬉闹,适可而止,“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坐下来,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见小月如此正经,杜小娥也不禁好奇。 两人面对而坐,四目相对。 小月轻声道,“我打算今晚上去李长夜那里偷赎身证明。” 一句话就把杜小娥给镇住了。 她愣了愣,满脸不可思议,“为什么?” “这话用问吗?当然是拿了赎身证明,上交衙门,脱去贱籍,做回普通百姓。难不成你还真想一辈子给李长夜为奴为婢?” 杜小娥没有正面回答。 她微微颔首,眼神慌乱,在思考这件事。 半晌,她才缓缓抬头,目不转睛得看着小月,“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去找马少爷?” 小月点头。 她信得过杜小娥,自然没必要隐瞒,“我若是脱去了贱籍,那马老爷就再无理由阻止马少爷迎娶我。” “我若是嫁给了马少爷,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说着,她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嘴角不由自主得微微上扬。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少奶奶生活。 可杜小娥却没有高兴,反而忧心忡忡,“可是,这样做太对不起长夜少爷了。他刚帮我们赎身,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了?” 小月脸一垮,“李长夜替我们赎身,本就是为了羞辱马少爷,并非真心实意想救我们。另外,若是我没有猜错,等他羞辱了马少爷之后,肯定会利用卖身契逼迫我们委身于他。” “你别忘了,他以前经常去翠香楼,本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杜小娥微微一愣,握紧了裙子。 她颔首思量后,摇摇头,不赞同小月的话,“即便他真想让我们委身于他,也并无不妥。他若是不替我们赎身,我们就还要接很多很多的客。” “如今只需要服侍他一人,这已经是很好了。” 小月抓起杜小娥的手,苦口婆心得劝道,“小娥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如果我们得到了卖身契,就可以恢复自由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不是一直都跟我说,很想回老家看看吗?只要我们今晚拿到了卖身契,你就可以如愿以偿,这不好吗?” 杜小娥浅浅一笑,“是很好。可长夜少爷也说过,只要他羞辱了马少爷,就会把卖身契还给我们。既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去偷呢?” “卖身于翠香楼,做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本就已经很下贱了。若是再去偷盗,以后即便脱去贱籍,我们又如何能抬头做人?” 这话立马引得小月不适。 她耿耿于怀的就是李长夜要利用她羞辱马仁义。 小月松开了杜小娥的手,态度坚决,“若是你不想去,那我就一个人去。” 杜小娥没有立马劝阻。 她知道,小月非常喜欢马仁义。 从正面劝说她放弃,是非常困难的。 略作思索,杜小娥忽然问道,“小月,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不求长得英俊潇洒,家财万贯,但至少要是一个正直的人,是吧?” “是。” 杜小娥轻轻点头,“我听人说,长夜少爷在输光家产后,仍然帮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还了200两银子的债款。如今,他又替我们赎身,还答应过,会把卖身契还给我们。这足以证明他是个好人,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马少爷呢,他以前和长夜少爷称兄道弟,情同手足,结果却和别人一起抢走了长夜少爷的宅子。对朋友,他不仁不义。” “还有,马少爷当初口口声声说会想办法替你赎身,可现在都三年了,他不仅没做到,还去追求其他女子,把你撇在翠香楼,让你以泪洗面。对你,他是薄情寡义。” “你以为脱去贱籍后,马少爷就会娶你为妻吗?别忘了,马老爷还在世呢。他当初说过,决不允许马少爷娶一个青楼女子,有辱家风。” “官府给我们的贱籍,我们可以凭赎身证明脱去。可世人给我们的贱籍,如何脱去?在他们看来,我们一天是青楼女子,就一辈子都是。马少爷真敢为了你,违抗他爹的命令吗?” 小月呆愣在凳子上,无言以对。 她当然知道,马仁义肯定不敢违抗他爹。 他若有那个胆量,三年前就已经为她赎身了。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新欢。 小月想去找马仁义,完全是自欺欺人,做最后的挣扎而已。 盼望了三年的少奶奶生活,她不想轻易放弃。 可杜小娥的一番话,让她如梦初醒,一切美好幻想都破灭了。 李长夜在隔壁偷听到这番话,对杜小娥刮目相看。 他本就不放心这两女。 原本他以为杜小娥会同意小月的建议,晚上一起来偷卖身契,却没想到,这女子头脑清醒,知恩图报,能说会道,最主要的是品行不错。 若是调教一番,可为谣将。 第25章 你还有别的武功秘籍吗 所谓谣将,就是专门散布谣言,引人入局的人。 杜小娥出身青楼,随机应变,能说会道,很适合做谣将。 李长夜挑选千门八将,首重品行,其次是本事。 千门八将说到底是一个专门骗人入局的团队。 能被李长夜盯上,专门为其设局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高收益往往伴随着高风险。 赚大钱时,谁都不会生出二心。 可面对生命危险时,又有几人能坚守到底? 李长夜上一世组建的千门八将,不仅能力出众,而且个个都很讲义气。 当谣将、火将和脱将都不幸身亡后,剩下的四人依然跟随着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因如此,他才特意考察沈红鱼和沈红崖的品行。 现在他觉得杜小娥不错,以后不会再刻意窥探。 李长夜坐在凳子上,清点自己还有多少银子。 他原本在百盛赌坊赢了240两,后来又从章松他们手上赢了3140两,之后又在永安赌坊赢了350两,现在又得到两女的565两。 减去替两女赎身的2500两,以及花掉的一些零零碎碎,现在身上还剩下1700两左右。 这点钱不够赌本。 按照计划,马仁义最终肯定会找他打雀牌,底注也不会小。 他要通过打雀牌把宅子赢回来。 虽然凭他的本事,哪怕1两银子都没有,也能赢钱。 但马仁义在打雀牌之前,一定会验一验他的本钱。 这1700两银子肯定入不了马仁义的眼。 换句话说,李长夜现在需要再去弄点银子。 至少要3000两。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影响大局。 但上哪儿去弄呢? 他正琢磨着,窗外忽然传来说话声。 “大哥,听说翠香楼新来了几个年轻姑娘,长得貌美如花。咱们要不要去试试?” 赵武闻言,立马眼前一亮,“当真?” “千真万确。” “行。咱们现在就去翠香楼快活快活,晚上再回赌坊接班值夜。” 李长夜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往下俯瞰,竟然是赵武四人。 但这四人明显不知道李长夜住在龙门客栈。 他们从门口走过,径直往前,奔着翠香楼去了。 李长夜脑子里灵光一闪。 有了。 “几位,腊祭要到了,买个面具玩玩吧?” 赵武扭头,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吓了一跳。 气急败坏的他,很客气得回了句,“滚!” 小贩讨了个没趣,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他们几个继续有说有笑得往前走了。 他们走了后,李长夜到楼下,去小贩那里买了个钟馗的傩面具,拧眉怒目,赤面长须,张着大嘴,看着十分威武神勇。 他拿着面具回到龙门客栈,去后院找到沈红崖。 沈红崖吃了午饭又在练棍法,勤奋刻苦,一身汗水亮锃锃的。 他见李长夜来了,这才停下来热情打招呼,“长夜少爷。” “吃了午饭也不休息,干嘛这么辛苦呢?” “我姐今早临走前跟我说,林老五的手下很多很厉害,我必须尽快练好武功,才能保护你。” 李长夜满意道,“好。” 说着,他拿起了手里的钟馗面具,“这个送给你。” 沈红崖接了过来,翻看一遍,“这个,干嘛使?” “晚上陪我出去一趟,顺便检验一下你这些天练武的成果。” 沈红崖一下愣住,瞪大眼睛,“真的?” 他非常激动。 老是一个人练,始终无聊。 若是能打几个人,检验一下成功,更能激发练武的斗志。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沈红崖咧嘴笑了笑,恨不得现在就试试。 “到时候你就戴上这个,免得被人认出来。” “好。” “你接着练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罢,李长夜转身就走。 “长夜少爷。” 李长夜转过身来,“何事?” 沈红崖欲言又止。 李长夜更好奇,主动走过去,“有什么话就说嘛,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有话尽管说。” 沈红崖犹豫片刻后,这才壮着胆子问,“长夜少爷,今早上你到底跟我姐说了什么?” “怎么了?” “我姐她走的时候,好像挺不高兴的。” “为何?” 沈红崖茫然得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长夜轻轻揉了揉鼻子,抿嘴沉吟。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 李长夜上一世虽然御女无数,可真正有感情交流的凤毛麟角。 所以在感情方面,他算不上很有经验,自然没法精准把握沈红鱼的心理。 更何况,沈红鱼的心思一直都没有流露出来。 但既然沈红崖问到了,李长夜就不能不过问。 他作为正将,千门八将的核心领导者,自然要关心其他成员,增加凝聚力。 “这样吧,等你姐下次回来,我问问她。” “行。”沈红崖点头。 他也是这么个意思。 因为今早上他问过了,但沈红鱼不说。 看到李长夜要走,沈红崖又叫住了他,“长夜少爷,还有件事。” “何事?” “你还有没有别的武功秘籍?” “嫌五郎八卦棍不够厉害?” “不不不……”沈红崖慌忙摆手,忙解释说,“我看别的高手都是练刀法、剑法、枪法什么的,为什么你要让我练棍法呢?这棍法练成后,虽然也很厉害,可杀伤力毕竟不如刀剑。” 李长夜笑了笑,“亏你还是练武的,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沈红崖很懵。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李长夜一伸手。 沈红崖很默契得把手中长棍扔给了他。 接住长棍后,李长夜一边比划,一边讲解,“棍乃百兵之祖。加上尖头,棍就变成了枪。” “另外,五郎八卦棍里的点、挑、撩、戳,和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劈、扫、绞、圈,在刀法中也有运用。” 沈红崖闻言,惊喜非常,“也就是说,我学会了五郎八卦棍,就等于学会了枪法、剑法和刀法?” “没错。”说罢,李长夜又把长棍扔给了沈红崖。“接着练。” “是。” 第26章 以身相许 一个下午的时间,杜小娥和小月都没有出房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李长夜挺佩服她们。 整整几个小时,哪儿也不去,房里也没有手机电脑,或者任何娱乐设施。 不闷吗? 吃完晚饭后不多久,杜小娥独自来到李长夜的房门口,轻轻敲门——咚咚。 “进来。” 杜小娥轻轻推开房门,浅浅一笑,“长夜少爷。” 说着,她走进去,转身把门关上了。 “找我有何事?”李长夜其实也想找杜小娥,没成想她却先找来了。 杜小娥款款走到李长夜面前,坐在凳子上。 她微微低头,故意躲开他的目光,不敢与他的直视。 杜小娥满脸娇羞,宛如含苞待放的小姑娘。 这让李长夜一头雾水。 按理说,像杜小娥这种青楼女子,早就抛弃了羞耻和尊严,不应该会有这种表现才是。 他狐疑道,“怎么不说话?” 杜小娥紧握成拳,声音轻柔,“长夜少爷,谢谢你把我从翠香楼里救出来。”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我,我……”杜小娥欲言又止,粉唇嗫嚅。 李长夜越发觉得情况不对。 忽然。 杜小娥站起身,慢慢抬起双手,脱掉了红色细绒披风,露出里边的双层袄子。 纤纤玉指又去解开扣子。 李长夜越发感觉情况不对劲,起身问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干净,但除了这样,我真得不知道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扣子解下。 杜小娥脱下了袄子,露出了浅绿色的肚兜以及吹弹可破的肌肤。 她的脸蛋也变得红润娇羞,如冬月的腊梅。 虽然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可之前的一切她都不愿意,是逼不得已。 如今是她第一次愿意主动献身,是真诚得出于感激,情况截然不同。 气氛突然暧昧起来。 仿佛空气里都飘荡着一股诱人的女儿香。 李长夜慌忙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继续脱,“杜小娥,你千万别这样。” “长夜少爷,你,你不喜欢我吗?” “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这个。” 杜小娥心下欢喜。 她就知道李长夜不是那种好色之徒。 他果真不一样。 “你先把衣服穿好,别冻着。”李长夜捡起地上的袄子,给杜小娥披上,“我找你有事。” 杜小娥轻轻点头,很是乖巧。 她穿好衣服,缓缓抬眸,看到李长夜的时候,眼中带羞,嘴角带笑。 在烛光的照耀下,美眸亮晶晶的,很迷人。 饶是御女无数的李长夜,也不禁被她的娇媚吸引了。 可既然都说了没那种意思,他自然不可能再有其他想法。 李长夜轻轻咳一声,化解尴尬,“你今后有何打算?” “长夜少爷帮我赎身,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从此以后,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你。” “我不需要你为奴为婢。” 杜小娥楞在了原地。 随后,眼神黯然,失落得垂下。 她没想到,自己遭到了李长夜的嫌弃。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 长夜少爷本就只想替小月赎身,只是小月提出要求,他才不得不帮自己赎身的。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怎会留自己在身边呢? 虽然他现在没了家产,但身上有银子,迟早会东山再起,再次成为富家少爷。 怎会留一个青楼女子在身边丢人现眼呢? 他甚至都没兴趣碰自己。 杜小娥本以为终于找到个依靠,能安安稳稳得过完这一生。 没想到,却还是要落个孤苦无依的下场。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她一下没忍住,从大喜到大悲,流出了泪水。 李长夜被她搞糊涂了,“你哭什么?” “若是长夜少爷不愿意要我,那,那我该去哪儿……”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替你赎身,并不是要你为奴为婢。你若是想留下来,我们可以平等相处。” 杜小娥目不转睛得凝视李长夜,眼中含泪,“平等相处?” “虽然你出身不大好,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嫌弃你。毕竟,你当初肯定也不想沦落风尘,只是迫于无奈才这样。” 杜小娥慌忙点头,“是的。当年若非救了我哥,我是绝不会委身于翠香楼。” 这话简直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李长夜坦诚道,“你如果想留下,需要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杜小娥那如秋水的眸子立马闪烁着激动的光彩,忙擦掉眼泪,“我会很多本事,琴棋书画,我都懂的。而且,我还会唱歌、跳舞,我会很多才艺。” 说着,她后退两步,抬起双手,就要现场展示自己的舞姿。 李长夜抬手阻止,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小娥懵了。 “你在翠香楼待了几年?” “今年是第四年。” 李长夜问道,“随机应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撒谎骗人,煽风点火的本事,你肯定会的,是吧?” “是。” 所有被卖入翠香楼的姑娘,在接客之前,都会培训一段时间。 从最基础的言行举止、察言观色,到琴棋书画、唱歌跳舞,很多东西都要学。 并不是往那里一躺就能赚钱。 长得越漂亮,潜力越大,培训的时间就越长,之后身价就越高。 李长夜嘴角微扬道,“小月姑娘被赎身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马仁义的耳朵里。他若知道了,必定会找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杜小娥稍作思索,明白了李长夜的意思,眼睛立马明亮,“知道。我要煽风点火,让他火冒三丈。是吧?” “对了一半。” “剩下一半是什么?” “让他恨不得赢光我的银子,让我变成身无分文的丧家之犬。” 杜小娥顺着李长夜的思路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你想引诱他跟你赌?” 李长夜笑了笑,没回答。 结果不言而喻。 杜小娥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看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顿生狐疑。 李长夜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明明前几天他才输得倾家荡产。 虽然不明白,可杜小娥并不会刨根问底。 既然李长夜已经做了决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 除此,别无他法。 思索片刻后,她轻启粉唇,“长夜少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可以说说我的想法吗?” “但说无妨。” 第27章 没有科技与狠活 “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原本是想让小月来做这件事,对吧?” 李长夜毫不隐晦得点头。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小月对马仁义的感情超出他的预料。 不得已,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杜小娥帮忙。 男人好面子。 马仁义更是如此。 如果是李长夜出言羞辱,即便马仁义生气,也会保持理智。 但若是让杜小娥,甚至是小月,让她们两个姑娘出言羞辱马仁义,马仁义肯定受不了,非入局不可。 这就好比,其他男人说你不行,你虽然生气,却并不会太往心里去。 可若是其他女人,尤其你的女友这样说你。 你还能咽下这口气吗? 李长夜已经看到了杜小娥的品行,如今要看看她的本事。 若是杜小娥能达到他的要求,就可以留下做个谣将,以后专门负责散步谣言、煽风点火,引人入局。 “谢谢长夜少爷的坦诚。”杜小娥感激万分,重开笑颜,“你放心,我会劝说小月来做这件事。” “你有把握?” “我会全力以赴得劝说她。如果不成,我也不会让她坏了你的大事。”杜小娥微微欠身,就打算离开。 看到她额前有几缕发丝调皮,李长夜主动为她挽起。 杜小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低眉顺从,心中窃喜。 她对李长夜本来就很仰慕。 李长夜如此温柔待她,让她有种如梦似幻的朦胧感,怦然心动。 “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杜小娥出了李长夜的房间,去找小月了。 李长夜跟着也出了房间,找到何筑,“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照看一下小月姑娘和杜小娥,别让人骚扰她们。” “我明白。” 李长夜安排好她们俩,粘了胡子,换了穿着,乔装一番。 沈红崖看到他后,大吃一惊,“长夜少爷,你什么时候跟我姐学的易容乔装术?” 李长夜白了她一眼。 难道易容乔装是你姐的独门绝技吗? 他懒得解释,带着沈红崖离开了龙门客栈。 来到刘二茶餐店门口,李长夜停下脚步,这里离百盛赌坊还有两条街的距离。 他叮嘱道,“你就留在这儿喝热奶茶。我从那里边出来,肯定有人跟随。等他们到了这儿,你就用五郎八卦棍招呼。” “练了这么些天,是驴子是马,就看你的表现了。” 沈红崖拍胸脯,“你就瞧好吧。” 李长夜披风戴雪,独自一人径直往前走。 进了百盛赌坊,一股热气和喧嚣扑面而来。 “大,大,大!” 赌坊里的气氛一直都很热闹。 即便深冬腊月,这里也不会缺人。 李长夜走进了百盛赌坊,装作普通赌客一样,挤入赌骰的台子。 穿着暴露的女盘官摇动骰盅。 哗啦,哗啦。 她摇了几下便放下了骰盅,嗓音清亮好听,“来来,下得多赢得多。” 赌客们各买各的。 李长夜拿出500两银票,全部买12点。 他今天就是来赢钱的。 更重要的是,要看看沈红崖的五郎八卦棍练得怎么样了。 一个人耍得再好看,是看不出效果的。 必须要实战。 李长夜这一手直接惊呆了所有赌客。 他们齐刷刷闭嘴,目瞪口呆得盯着这个脸生的大胡子。 连女盘官也很惊愕,抬眸盯着他。 500两本就不是小数目。 更何况,全买12点。 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有问题。 显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脸生的大胡子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回过神后,不少人都冷声嘲笑起来。 “真是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500两全买12点,这跟扔钱有什么区别?” “兴许人家就是想扔钱呢。” “像李长夜那个蠢货一样吗?” …… 一阵哄笑。 根本没有人会相信李长夜能中。 都认定他这500两铁定输。 女盘官笑得更开心,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主动得送钱来。 她拿起骰盅,“开,3、4、5,十二……” 点字都没有喊出来。 她就跟见了鬼一样呆在那里。 看李长夜的眼神,也是写满了不可思议。 围观的赌客们全都笑不出来了。 他们看着那三颗骰子,又看着脸生的大胡子,再想起自己刚才的嘲笑,瞬间感觉脸颊发烫,无地自容。 李长夜哈哈笑了。 更让那些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底谁傻? 到底谁蠢? “十二点,大。”女盘官回过神,把剩下的几个字喊了出来,却已经没了刚才的精气神,有些萎靡。 12点,一赔6。 李长夜一把就中了3000两银子。 他拿着一叠银票转身就要走。 袁强刚刚得到消息,正想去调查一番,没想到对方赢了就走,让他根本没机会看出破绽。 无奈之下,他伸手招来一个小厮,“告诉赵武他们,把银子抢回来。” 小厮点头出去了。 李长夜前脚走出百盛赌坊,赵武挎着腰刀,后脚就跟了出来。 只有佩刀,才能保证百分百能把银子抢回来。 李长夜侧目瞥了一眼,看到了赵武四人,心中冷笑。 他不疾不徐朝沈红崖所在的位置走去。 赵武四人加快脚步跟随。 到地方后,李长夜走进刘二茶餐店,“老板,给我来一杯热奶茶。” “好。” 刘二给脸生的大胡子倒了一杯热气腾腾,奶白奶白的奶茶。 人家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鲜奶加茶,不含科技与狠话。 赵武四人追上来了。 早就等候多时的沈红崖,戴上钟馗面具,提棍朝他们四个冲了过去。 “那个谁……” 赵武刚冲脸生的大胡子喊。 话都没说完,一根棍子劈头盖脸就砸来了。 吓得他急忙躲闪。 结果一不留神踩滑了,摔在地上。 沈红崖挥动长棍,一下子将另外一人打翻在地。 回过神的赵武,勃然大怒。 他站起身来,拔出佩刀大喊,“宰了他!” 第28章 这叫三节棍 几人瞬间战在了一起。 刀光闪闪,棍影重重。 吓得刘二脸色大变,匆忙后退,想尽可能远离他们。 他甚至有种想立马关门的冲动。 可李长夜却一脸平静得喝着热奶茶。 他一边看沈红崖和赵武四人厮杀,一边拿起糕点轻咬一口,满脸享受,还有心情给出评价,“老板,你这米糕软糯香甜,不错啊。” “而且这奶茶,奶香味足,又热腾腾的,喝进肚子全身都暖洋洋。” 刘二满脸赔笑。 他没想到,这脸生的大胡子居然还有心情评价他这奶茶和糕点。 外面都打起来,都动刀了。 刘二的眼睛始终盯着外面拼杀的几人,心里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得问,“客官,你,你怎么不害怕呢?” “又打不进来,我怕什么?” 刘二挠挠头。 他很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打不进来? 沈红崖手持长棍,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般,竟然生生挡住了赵武四人。 “横扫千军!”他抓住棍梢,用力一挥。 长棍撕裂空气,呼啸而至。 赵武将佩刀持于身前。 铛! 沉闷一声。 长棍强大的力道瞬间把赵武的佩刀震得脱手,他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他抬起手一看,虎口都裂了,渗出了血丝,疼得龇牙咧嘴。 “回马枪!”沈红崖一个转身,长棍如出水神龙一样,顷刻而至。 赵武的一个手下,瞬间被长棍击中了胸口。 一口血喷出,他摔在地上,胸口传来骨裂般剧痛。 剩下的两人被吓破胆,没有打下去的斗志了,吓得狼狈逃窜。 察觉赵武他们跑了,战斗已经结束。 李长夜喝了最后一口奶茶,放下杯子,站起身,扔下一两碎银子,转身离开了奶茶店。 沈红崖迎上来。 两人结伴返回龙门阵。 他摘下面具,兴冲冲得问道,“长夜少爷,你觉得我刚才打得怎么样?” 他满脸的激动,就像是渴望得到夸奖的孩子。 李长夜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打得不错。横扫千军、回马枪这两招,用得也十分恰当。” “是吗?”沈红崖立马神采飞扬,满脸开心的笑,“我就知道,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把棍子给我看看。” 沈红崖拿起来,双手递了过去。 李长夜接过,扫了一眼。 木质长棍被赵武几人的佩刀砍得到处都是口子。 他毫不犹豫将长棍掰断了,扔在街边,“明天给你一件,你从未见过的兵器。有了它,你的战力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是吗?那到底是什么兵器?”沈红崖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期待。 “明天你就知道了。” 李长夜卸下了乔装,才回到龙门客栈。 刚上楼梯,他就看到杜小娥凭栏矗立在他房门口。 两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杜小娥微微一笑,宛如盼夫归的贤妻一样,温婉端庄,秀外慧中。 沈红崖已经知道小月和杜小娥的身份。 他什么都没说,径直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这些是李长夜的事情,他很识趣得没有多问。 李长夜走上楼,走到杜小娥的面前,“外面这么冷,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杜小娥伸手轻轻掸去李长夜肩上的雪花,美眸含情脉脉,“等你。” “你知道我出去了?” “我去找你,发现你不在,问了老板,才知道你有事出去了。” “找我?”李长夜眼前一亮,“莫非已经说服小月姑娘了?” 杜小娥微微一笑。 “太好了!”李长夜非常高兴。 有小月帮忙,马仁义在劫难逃了。 他一把抓住杜小娥的手,“谢谢你,小娥姑娘。” “叫我小娥就是。” “谢谢你,小娥。” 杜小娥开心得笑了。 天亮后,李长夜出门吃早餐,刚好遇见杜小娥和小月。 “长夜少爷早。”小月微微一笑,态度和昨天相比明显不一样。 “早。” 李长夜应了一声。 他看得出来,小月应该是想明白了。 “昨晚小娥姐跟我说了很多。请长夜少爷放心,我一定会遵照你的吩咐去做。” “那就好。事成之后,卖身契必定奉上,我李长夜言出必行。”李长夜也拿出了满满的诚意。 小月轻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不像杜小娥那样,想留在李长夜身边。 但李长夜对她也没有挽留的想法,本来就只是想利用她。 如今大家互相利用,各取所需,正好,谁也不欠谁。 李长夜和沈红崖吃了早饭,直奔陈记铁匠铺。 不算去铁匠铺的那天,今天也已经是第三天了。 陈大顺看到李长夜到来,主动热情出迎,“长夜少爷,您来了,里边请。” “我要的东西呢?” “您放心,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陈大顺从兵器架子上取来了三节棍,双手递给李长夜。 李长夜拿过来,入手冰凉,金属质感十足。 他设计的这款三节棍并非全由金属实心打造,那太重了,起码有三十斤,耍几下就会没力气。 这款三节棍是用铁皮包裹在白蜡杆上。 既能防刀剑劈砍,力量也会增强。 棍梢两头则是纯金属,实心的,为了增强打击力。 整个三节棍的重量大概在十五斤。 李长夜手持棍梢的两头,简单耍了几下。 看得沈红崖眼睛都直了。 这东西竟然和长棍差不多,但比长棍更加灵活。 李长夜把三节棍扔给了沈红崖,眼神很期待,“看清楚我刚才怎么耍的吗?你试试。” 沈红崖接住后,上下打量,挠挠头,“长夜少爷,这兵器叫什么名字?” 陈大顺也很想知道,看向李长夜的眼神,满是求知欲。 “三节棍。” 陈大顺忍不住惊呼,“原来这东西叫三节棍。” 李长夜没搭理他,继续解释,“这三节棍既保留了长棍的长度和刚猛,又能折叠,随身携带,增加了灵活性。” “以后你跟我行走江湖,总不能去哪儿都带着长棍吧?既不方便,也容易暴露自己。” 沈红崖恍然大悟,“还是长夜少爷考虑深远。” “你先到旁边去研究眼睛。”说着,李长夜转头看向了陈大顺,“还有呢?” 第29章 上钩 “请稍等。”陈大顺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大概一尺长,十厘米宽,五厘米高。 他把木匣子的盖子打开,露出一副精巧的金属扑克牌。 正面打磨得很光亮,甚至能照出人影来,工艺的确高超。 李长夜拿起一张黑桃A,入手冰凉,满满的金属质感,重量也非常合适。 他在金属扑克的正中间标注了A-K,十三个数字或者字母,以增加摩擦感。 太光滑了反而不行。 金属扑克的边缘薄且锋利。 他捏住金属扑克,突然朝茶杯砍下去。 铿! 茶杯瞬间被砍破了。 茶水四溅。 李长夜看了一眼边缘,锋刃还在,没有卷刃甚至缺口。 陈大顺笑着询问,“长夜少爷请放心,打造这件暗器用的都是上等铁石。虽然不敢说削铁如泥,锋刃永久。但用个两三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开铁匠铺多年,虽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却能猜到是一件暗器。 他也很佩服李长夜的想象力。 “不错。” “长夜少爷满意就好。您应该不知道,为了按照要求把这件暗器打造出来,我们的铁匠可是熬了三天两夜,加班干的,都累坏了。这不,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一天再回来接着干。” 李长夜明白。 他掏出一锭银子,五两,随手就扔给了陈大顺。 陈大顺接住后,喜出望外,眼神闪烁着精明,“谢谢长夜少爷,谢谢长夜少爷。” 李长夜把木匣盖子盖上,拿着就走。 有了这东西,即便他一人身处狼窝,也能全身而退。 沈红崖将三节棍折叠起来,拿在手里,藏进了袖筒里,跟着李长夜一起返回龙门客栈。 回到后院,他便继续研究三节棍。 他的武学天赋确实很高。 仅仅研究了一刻钟,沈红崖就初步掌握了使用技巧。 一个时辰后,他就能熟练运用,且不会打到自己。 沈红崖甚至当着李长夜的面,用三节棍施展五郎八卦棍的棍法,打得行云流水般顺畅。 棍梢击中了墙体。 砰一声闷响。 砖墙被打出一个坑,棍梢却丝毫未损。 这般威力,是木棍无法匹敌的。 沈红崖激动得手都在颤抖,“长夜少爷,这三节棍真是太厉害了。有了它,就算有十几个人,我也能轻松应对。” 他这个进步让李长夜都忍不住赞叹,“不错,是块练武的料。” “谢谢长夜少爷夸奖。”沈红崖心里美滋滋。 他看着手里的三节棍,更是爱不释手,当即继续练习五郎八卦棍。 正在这时,马仁义领着八个家奴走进了龙门客栈。 何筑见况,立马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满脸堆笑,“哟,这不是马少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接着,他便吆喝一声,“小二啊,赶紧上茶,上好茶。” “不麻烦了。”马仁义抬手拒绝了何筑的好意,面如寒霜,“我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吃饭,是找人。” 何筑看出马仁义心情不好,立马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得问,“不知马少爷要找谁?” “李长夜住这儿吗?” “是。” “把他叫来!”何筑可惹不起马仁义,只得立即打发小二去找李长夜。 随后,他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壮着胆子问了句,“马少爷,您找长夜少爷有什么事吗?” 马仁义横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何筑满脸赔笑。 他当然不想管这俩人的闲事。 你们要打要杀都与我无关。 但能不能请你们别在我的客栈里闹? 我还要做生意。 这些话,何筑不敢对马仁义说,更不敢直说。 马仁义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脸色阴沉,周身怒气环绕,像是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没还一样。 他身边的家奴,个个满脸横肉,都不拿正眼瞧人,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何筑话到嘴边也给咽下去了。 “何筑,你的人怎么搞的?去了这么久,还没把李长夜找来。你不是说他就在后院吗?”马仁义等的不耐烦了,以为何筑在耍他,厉声质问。 “我,我已经让人去了。要不这样吧,我亲自去请长夜少爷,请马少爷稍等……”说着,何筑马不停蹄往后院赶。 本来他就有话想对李长夜说。 刚走出前堂,他就看到李长夜已经从后院出来了。 他慌忙迎上去,满脸讨好和恳求,“长夜少爷,我求您件事可以吗?” “说。” “我不知道您和马少爷到底有什么恩怨,我也不想知道。看在这几天我对您毕恭毕敬的份上,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在我的客栈解决?有什么事,你们到别处去,可以吗?” 其实何筑能猜到,马仁义怒气冲冲带人来找李长夜,十有八九是因为李长夜把小月带到龙门客栈来了。 但这时候他必须要装糊涂。 他既不想招惹马仁义,也不想招惹李长夜。 他就只想踏踏实实做点小生意。 如果把龙门客栈给砸了,那他会抓狂的。 李长夜明白了何筑的担心,笑着说,“你放心,我有分寸。” 这话模棱两可,让何筑更加忐忑。 但他还是要向李长夜道谢。 几人一起返回客堂。 何筑刚走过去,便热情得喊,“马少爷,长夜少爷他来了。” 马仁义抬头,一眼就锁定了李长夜。 见李长夜如今人模人样,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流落街头,变成一条狗,马仁义的心里很不舒坦。 还不等李长夜开口,他便拍桌站起身,愤恨浮于脸,“李长夜,你明知道小月是我的女人,居然替她赎身,还把她带到这儿来。” “你什么意思?羞辱我是吗?” 马仁义今早在家里品茶。 得知此事后,他勃然大怒,抓起手中茶杯摔得粉碎。 城西谁不知道,小月是他包了的女人。 三年了,除了他,没人能染指小月。 如今李长夜不仅给小月赎身,还把她带走,这对马仁义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是不把小月抢回来,给李长夜一个深入骨髓的教训,他马仁义以后还如何在祁州城立足? 不仅是他,整个马家都会成为笑柄。 “是我求长夜少爷帮我赎身的。” 第30章 要你们何用 楼上突然飘来一句话,令得马仁义浑身一颤,脸色大变。 他猛地抬头,一眼就看到正踩着莲步下楼的小月和杜小娥。 他刚才就听出来,是小月说的那话。 但马仁义没有想到,小月竟会这么说。 她今天穿了一袭雪白色披风,面无表情。 看到马仁义后,再无昔日的热情,冷漠得宛如一座冰山,让马仁义倍感陌生。 昨天他去找小月时,都不是这样的。 怎么才一天时间,就变了呢? “小月……”马仁义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牵小月,却被她给避开了。 小月清冷道,“马少爷,请叫我小月姑娘。” 马仁义的手突然颤抖了几下。 他竟有种不认识眼前人的感觉。 马仁义缓缓把手放下,满心不甘,“你为什么要对李长夜投怀送抱?” “长夜少爷很有钱,不行吗?” “他,有钱?”马仁义哈哈笑了出来,“他一个输光家产的人,能有什么钱?” “你倒是家缠万贯,可你愿意替我赎身吗?” “我……” 一句话就把马仁义问得哑口无言。 三年前,马仁义的确为了这事和他爹吵得天翻地覆。 那时候他对小月爱意正浓,很有激情。 随着时间推移,小月对他的吸引力逐渐下降,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马仁义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用命令的口吻,“有什么事跟我回去再说。” 说着,他再次去抓小月的手。 他已经感觉事情不对了。 再闹下去,事情传开,肯定有损他的名声。 只要把小月带出龙门客栈,他要怎么样都行。 小月再次躲开了马仁义,甚至眼睛都不正眼看他,对他很失望,“既然你那么喜欢楚若微,何必来找我?” 杜小娥阴阳怪气道,“该不会是被楚若微拒绝了,没地方可去,这才来找我们小月的吧?” 这话直接戳破了马仁义的虚伪和无耻。 的确是这个原因。 马仁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和小月的事,轮得着你插嘴吗?” 说着,他再次看向小月,耐心逐渐被磨光了,“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他堂堂马家少爷,屈尊来请一个青楼女子,已经给了天大的脸。 没想到接二连三被拒绝。 这让马仁义十分恼火。 如果小月就坡下驴,也就罢了。 若是不肯,那他马仁义的脸往哪儿放? 没想到,小月竟然还是毫不犹豫得拒绝了他。 她甚至主动挽着李长夜的胳膊,故作亲密,“十个你都比不上长夜少爷。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马仁义愣了一下,目光挪到李长夜身上。 一种强烈的耻辱袭上心头。 他包了三年的女人,现在居然说他比不上李长夜? “他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一个输光家产的败家子,你凭什么说我比不上他?”马仁义指着李长夜,面容狰狞。 事关颜面,男人的尊严。 马仁义忍无可忍。 “长夜少爷是输光了家产,可他随随便便就能从章少爷手里赢走上千两银子,你行吗?” “只要我想,上万两都不在话下。” 小月冷笑,“哼,嘴上威风算什么本事?” “你……”马仁义咬咬牙,脸色铁青。 他立马瞪着李长夜,目光锋利如刀,“你要有种的话,就跟我打几圈!” 马仁义中计了。 李长夜的第三步计划,激怒马仁义,宣告成功。 但他却轻蔑一笑,“我又不是牌搭子,你想跟我打,我就一定要打吗?” 此时答应,虽然能和马仁义打雀牌。 但他现在是一时激愤,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冷静下来,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一旦马仁义醒悟,李长夜就没法赢回宅子了,顶多赢他一些银子。 这不是李长夜的目的。 所以,还需要再走第四步才行。 马仁义见李长夜不答应,满腔憋闷和愤怒无处发泄,勃然怒吼一声。 “李长夜!” 八个家奴立马撸起袖子就往前冲。 沈红崖手持左右两端棍梢,照着他们一顿揍,打得他们鬼哭狼嚎。 其中两个家奴,抄起凳子就要和沈红崖打。 沈红崖突然一手持棍梢,一手持中节,将另外一节棍梢高高扬起,猛地劈下去。 凳子瞬间被打爆——砰! 沉重的力量让家奴脱手,被打断的凳子掉在了地上,惊得其他家奴纷纷停手了。 这个家奴被吓得脸色发白,身子抖如筛糠。 他哪儿见过这阵势? 回过神,立马仓皇后退,生怕被打中。 其他家奴也都没有了斗志,全部龟缩到了马仁义身后。 马仁义愣在原地,没想到李长夜身边居然有这样的高手,满脸惊愕,不知所措。 他本想利用人多势众,收拾李长夜一顿,找回点面子,没想到现在丢脸的反而是自己。 接连吃瘪的他,此时满腔愤恨,心中只有强烈的报复,没了理智。 杜小娥毫不客气嘲讽道,“难怪小月会说,十个你都比不上长夜少爷。,瞧瞧你带的奴才,一群废物,八个人都打不过长夜少爷的一个手下。” “废物主子,带着一群废物奴才,绝了。” “你……” “还不滚?”李长夜一声怒喝,更是让马仁义倍感屈辱。 他狠狠咬着牙,双手握拳,心里恨不得把李长夜千刀万剐。 女人被李长夜抢了。 找他打雀牌,想挽回面子的计划也落空。 甚至动武,自己这边也是惨败,弄得颜面扫地。 现在还要被杜小娥羞辱。 遭到李长夜驱逐。 马仁义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屈辱过。 他涨红着脸,额上血管暴起,双眸满是杀气,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只能用力拂袖,来表达心中的怨愤,带着人匆匆离去。 出了龙门客栈,马来福很没眼力见得问了句,“少爷,现在该怎么办?” “滚。” “什么?” “滚滚滚,都给我滚!”马仁义狠狠踹了马来福一脚,跺着脚,冲其他家奴破口大骂。“废物,全都是废物,八个打不过一个,我要你们有何用?滚啊!” 第31章 第四步 “长夜少爷,刚才的效果,能不能达到你的预期?”杜小娥满眼期待得问道。 李长夜满意点头,“超出了预期。” 刚才他明显看到,马仁义几乎就要暴走了。 这说明,他们的计划大获成功。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杜小娥开心得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甜美。 她现在特别想听到李长夜夸她。 仿佛夸她一句,比得到100两银子更开心。 “刚才辛苦你们了,上楼去休息吧。” “是。”杜小娥和小月一起上楼了。 李长夜把她们俩支开后,伸手把小二招了过来。 他递给小二碎银子,“去跟着马仁义,看看他去哪儿了。” “是。” 小二揣好银子,迅速跑了出去。 李长夜猜测,马仁义接下来大概率要去找章松。 章松这人很好胜。 上次叫李长夜打雀牌,本想赢李长夜的银子,结果反而输了近2000两,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李长夜这段时间故意躲着章松,就是想让他一直憋着这口气,无处发泄。 马仁义现在也想找李长夜打雀牌,赢回面子,赢回一切。 但李长夜拒绝了他。 那马仁义就会去找章松,让章松出面请李长夜打雀牌。 章松要是得知李长夜在龙门客栈,一定会来的,这正中马仁义吓坏。 恰好,也如了马仁义和李长夜的意。 打发走了小二后,李长夜带着沈红崖到了后院。 见四下无人,他便凑到沈红崖耳边,小声说,“今晚三更时分,你去帮我办件事……” 他要趁热打铁实施第四步。 只要第四步实施了。 即便马仁义冷静下来,察觉事情不对劲,也逃不出这个局。 沈红崖听完后,虽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半分犹豫,当即点头,“好,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去练武吧。” “嗯。” …… 另外一边,马仁义把马来福等家奴骂走之后,心里这口气还是顺不下来。 他稍作思量,抬脚径直前往泰兴茶坊。 马仁义走进去,询问茶坊的小二,“章松在不在?” “我家少爷在楼上。请马少爷稍候,我这就去通禀……” “不用了,本少爷自己去找他。”马仁义蛮横得推开了小二,大步往楼上走。 他脚步沉重,踏在木质楼梯上砰砰作响。 到了章松的雅间。 还没进去,他便听到里边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马仁义也不敲门,直接推开。 章松闻声回头,看到是马仁义来了,倍感诧异,但还是起身热情相迎,“仁义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有空聊聊吗?” 章松回头,跟几个雀友打了声招呼,“劳烦几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那些人也认识马仁义,没意见。 章松带上房门,和马仁义到了隔壁。 他见马仁义心急火燎,满脸不快,便更是狐疑,“出什么事了?” “上次你输给李长夜近2000两银子,该不会就这么认输了吧?” “当然不会。我八岁接触雀牌,打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马仁义不满道,“那你还有心情跟那些小鱼小虾打?” 章松唉声叹气得坐在了马仁义对面,摊手道,“我能怎么办?让人去找李长夜,找了两三天,一点结果都没有。” “没办法,只好从那些小鱼小虾身上搜刮点油水,填补一下损失。” 马仁义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险,“我知道李长夜在哪儿。” 章松愣了一下,旋即喜出望外,“当真?” 他立马起身坐在了马仁义的身边,迫不及待得问道,“他在哪儿?” “龙门客栈。” “原来他躲在那儿。这个败家子,我还以为他上次赢了我的银子,已经离开祁州城了。”章松用力一点头,攥紧拳头,“好,我这就派人把他叫来。赢了我2000两银子,不吐出来,他就别想离开祁州城!” 马仁义满意一笑。 这样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当中。 章松起身下达命令去了。 他回来后,看到马仁义没离开的意思,心里活泛了起来,“要不,你陪我们打几圈?” “可以。只要李长夜来了,我就陪你们打几圈。”这正合马仁义的意,他现在恨不得把李长夜身上的银子都赢光,让他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穷光蛋。 “我这就让人去请周文海。” “怎么不叫王学礼那个菜鸡呢?” 章松连忙摆手,满脸厌烦,“上次就是这个灾星,胡乱碰牌,才让李长夜捡了便宜,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叫他。” “周文海打雀牌,向来规规矩矩,输赢都不会吵闹,最合适当牌搭子了。” 马仁义满脸无所谓。 反正叫谁来,最后的大赢家都是他。 他跟着袁强学了三个月打雀牌的千术,今天终于要实践了。 马仁义靠着椅背,心情好转不少。 可是,一刻钟之后,他听到章松派出去的手下回来禀告,心情瞬间沮丧了起来。 “少爷,龙门客栈的老板何筑说,李长夜出去了。” 马仁义比章松还要焦急,“他去哪儿了?” “何筑说,他也不知道。” “这个败家子,他刚才还在的,怎么转眼间又出去了?”马仁义没想到计划落空了,恼怒起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筑说,他不知道。” 马仁义一拳捶在扶手上,心里非常不甘。 这让章松感到很奇怪。 你对李长夜的恨,怎么比我还深? 章松一摆手,手下退了下去,好奇道,“仁义兄,李长夜怎么惹到你了吗?” 马仁义也知道事情瞒不住,龙门客栈当时那么多人,索性就直说了。 听完后,章松心中冷笑,你马仁义也有今天,但脸上却义愤填膺,“这个败家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仁义兄,你放心。只要他不离开祁州城,这口气你早晚能出,不必急于一时。” 马仁义刚才讲述的时候,就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劲。 他没心思再逗留,站起身来,留下一句话,“李长夜要是来打雀牌,让人通知我一声。” “没问题。” 第32章 重大情况 马仁义出了泰兴茶坊,一边往马家走,一边回忆龙门客栈的事情。 寒风迎面吹来。 脑子的热量逐渐散去。 他越发觉得小月的变化太大了。 就算怨恨他不给赎身,也不至于马上就投靠李长夜,说那些话吧? 还有,他发现小月像是在故意引诱他和李长夜打雀牌。 这是为什么呢? “仁义兄!” 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马仁义闻声抬头,看到前面大概十米外出现了一顶蓝皮轿子。 周文海从轿子里下来,哈着白气打招呼,“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你。” “文海兄这是要去哪儿啊?”马仁义拱手打招呼。 “我闲来无事,出来转一转。”周文海打量了马仁义一番,“你呢?怎么就一个人?身边也没带个奴才什么的。” “别提那些废物了。” 周文海哑然失笑,“谁惹着你了吗?发这么大火。” 说着,他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去翠香楼,咱们聊聊?” “没兴趣。” 马仁义的反常,让周文海更是诧异,“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平常你可是最爱去翠香楼的。” 他平常去翠香楼,那是因为小月。 如今小月都不在翠香楼了,他还去那儿干嘛? 马仁义瞥见旁边有一家酒楼,“去里边。” 说罢,他扭头进了酒楼。 周文海一耸肩,满脸无奈得跟了进去。 俩人要了个雅间,面对而坐。 等伙计上了酒菜后,他便挥退了伙计,提起酒壶给马仁义倒了一杯,“说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马仁义一饮而尽,“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果然如此。” 周文海愣了一下,慢慢放下酒壶,“小月姑娘惹你不高兴了?不能啊。你花重金包了小月姑娘,她又那么喜欢你,怎会惹你发火呢?” “她现在已经是李长夜的人了。” “谁?李长夜?”周文海感到不可思议,“他以前不是说过,君子不夺人所爱吗?如今家产都没了,还干这种事?他,他到底想干嘛?” 周文海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 他忙不迭催促道,“快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小月姑娘怎么就成李长夜的人了?” 马仁义没隐瞒,也瞒不住。 听完了整个过程后,周文海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不是在故意引马仁义打雀牌吗? 本来他就怀疑李长夜会千术。 现在李长夜这般引诱马仁义,肯定有问题。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作为旁观者,帮我分析分析,那个败家子到底想干什么?”马仁义目不转睛得盯着周文海。 他其实心里有数,但还是想听听周文海的意见,看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的。 周文海实话实说了,“李长夜替小月姑娘赎身,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她。” “那是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吗?让你难堪,诚心报复你呗。” 马仁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恨咬牙,“我就知道这个败家子没安好心。” “还有,从小月姑娘的话来看,她在引诱你和李长夜打雀牌。我估摸着,这肯定是李长夜的主意。也就是说,李长夜想赢你的银子。”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他又拒绝呢?” 周文海陷入沉思。 这也是他不得其解的地方。 按理说,那时候马仁义都已经上钩了,为何李长夜要突然改变主意呢? 他目的何在? “可能是不想让你看出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吧?”周文海想了想,只找到这么个理由。 “这不是把我当傻子吗?” “你打算怎么做?” 马仁义毫不掩饰,“我已经跟章松说了,李长夜在龙门客栈。章松上次输了钱,心里一直不痛快,他派人去找李长夜打雀牌。” “李长夜答应了?” “章松派去的人没有见到他,客栈老板说,李长夜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以章松的性格,他肯定还会派人再去的,现在就等他消息。” 说着,马仁义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周文海,“到时候,你有空跟我们打几圈吗?” “为何不找王学礼呢?” “章松说,王学礼是个灾星,不想跟他打。” 周文海哈哈笑了笑,“行,到时候我来作陪。” 他正求之不得呢。 如果李长夜果真是引诱马仁义打雀牌,定会在那时候使出真本事。 若李长夜果真会千术,周文海有把握看出一二。 和马仁义聊完后,两人告别。 周文海站在酒楼门口,目送马仁义离开,心情很激动。 他下意识看向了龙门客栈方向,眸子里是压抑不住得激动,“李长夜啊李长夜,这次我倒要看看,你究竟会不会千术。” 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就开始牌局。 此时,李长夜正在黄鹤楼。 他一边俯瞰马家织布坊,一边喝着热酒。 过了今天,可就看不到马家织布坊了。 他来这儿自然不是为了抒情。 是故意躲着马仁义和章松,让他们心急如焚,自乱阵脚。 天黑之后,突然有人敲响李长夜的房门。 咚咚。 “进来。” 门推开,进来了三个人。 小二喊道,“长夜少爷,楼下两人找你。” “什么名字?” “其中一位叫沈红崖。” “让他上来。”李长夜心里犯嘀咕,两人? 除了沈红崖之外,还有谁? 很快,两人上来了。 李长夜回眸一瞥,除了沈红崖之外,竟然还有沈红鱼。 他来之前已经知会过沈红崖。 今晚半夜来此与他汇合。 所以,沈红崖来,李长夜并不意外。 但没想到,沈红鱼竟然也回来了。 李长夜立马起身迎过去,冲小二吩咐道,“你下去吧。” 小二退下。 姐弟俩进来。 沈红崖把门关上了。 李长夜请他们俩坐下,目不转睛得盯着沈红鱼,“林老五那边又有什么新情况?” “这次是重大情况。” 第33章 分头行动 “我刚刚打探到,今晚子时,百盛赌坊会有一批银子要转运出去。” 李长夜闻言大惊。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禁坐直了,“运到哪儿?” 沈红鱼轻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咱们可以暗中跟踪他们。” “好。” “到时候我跟你去。” 李长夜表示拒绝,“不行。他们既然趁夜转运,肯定会派人严加防范。稍有不慎,会被他们发现的。” “一旦被发现,他们必定派人追杀。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沈红崖也劝阻道,“姐,长夜少爷说得对。你不会武功,万一被发现,岂不是拖累了长夜少爷吗?你还是留在龙门客栈,替长夜少爷看着小月姑娘和杜小娥姑娘吧。” 本来沈红鱼见他们俩都劝阻,就动了这个念头。 她也不想给李长夜添麻烦。 但听到沈红崖最后那句,她瞬间变了脸色,眼睛斜向下瞥,也改了主意,“既然长夜少爷嫌弃我累赘。以后有什么事,另请高明吧。” 她去龙门客栈,径直上楼找李长夜,没想到他不在。 找到沈红崖,才得知李长夜出去了。 同时,她还从沈红崖的口中得知,李长夜把小月跟杜小娥带到了龙门客栈,白天甚至和小月搂搂抱抱。 这让沈红鱼一阵泛酸。 她在外面替李长夜出生入死,没想到他竟然在客栈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心里顿感极不平衡和委屈。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还是耐着性子来找李长夜禀告。 没成想被嫌累赘,还要去看着那两个青楼女子。 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说完,沈红鱼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突然的变化,让李长夜和沈红崖都措手不及。 怎么了这是? “姐,你要去哪儿?”沈红崖迅疾起身,追上去挽留。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还一脸茫然。 “随便去哪儿都可以,省得在这儿遭人嫌弃。”说完,她红着眼圈,气鼓鼓开门就走。 李长夜赶紧劝阻,“沈姑娘请留步。” 沈红鱼的脚步已经迈出去了,却还是停了下来。 李长夜快步追上去,“百盛赌坊银子转运的事,你最熟悉。你若是还愿意去,请带我一起,如何?” 他虽然闹不清沈红鱼到底为什么发火。 但既然她想去,那就去吧。 反正他现在已经有了飞刀扑克。 即便遇到紧急情况,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更何况,好容易找到一个提将,可不能就这么损失了。 更主要的是,如果沈红鱼果真要走,沈红崖肯定也会离开。 到时候他还要再损失一个火将。 那就损失惨重了。 见李长夜亲自挽留,气鼓鼓的沈红鱼,眼眸瞬间涌上一层喜悦,嘴角是压不住得往上扬。 可碍于面子,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沈红鱼立马板着脸,缓缓转过身来,都不正眼瞧这两人,语气老大不情愿,“呐,是你请我留下来的,我可没有勉强你。” “是,是我请你留下来的。” “这还差不多。” 说罢,沈红鱼板着脸回到了座位。 沈红崖一头雾水得看着李长夜,挠挠头,“长夜少爷,我姐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哪儿知道。” “奇怪了。我姐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反复无常过,今儿个是怎么了?”沈红崖百思不得其解,一脑门都是问号。 李长夜没心思去仔细研究。 他也坐了回去。 三人就看着下方的马家织布坊,静坐,没有聊天。 时间一点点过去。 李长夜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二更过了快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三更天,也就是子时。” 沈红崖点头。 李长夜站起身来,“按计划,分头行动。” 说罢。 他们三人悄无声息离开了黄鹤楼,没有惊动任何人。 沈红崖前往马家织布坊,找了个角落藏起来,等待时机。 李长夜和沈红鱼则径直前往百盛赌坊。 他们三人都换上了黑底白袍,便可轻易藏匿于雪地,不被人发现。 若是到了阴暗处,可以把黑底反过来,藏于黑暗当中。 沈红鱼带着李长夜来到百盛赌坊后门斜对面的民宅,翻过院墙,藏在了门后。 通过门缝,窥探百盛赌坊的情况。 百盛赌坊的后门停放着一辆马车,旁边还有四个挎着佩刀的人在警戒。 此时,一箱一箱的银子正从百盛赌坊的后门搬出来,搬上马车。 李长夜很是吃惊。 这百盛赌坊赚钱不少啊。 这么多箱,少说也有三万两。 “他们为什么不兑换成银票呢?”沈红鱼忍不住小声嘀咕。 三万两银子,要是兑换成银票的话,揣在身上根本没人能察觉。 现银就很麻烦。 体积大,非常重,搬运不易。 林老五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除非他们有不得已的原因。” “什么原因?” 李长夜摇摇头。 他上哪儿知道这个? 嗒,嗒嗒! 三更天了。 已经到了子时。 银箱搬运结束后,一个管事摸样的人,清点一番,确认无误,这才郑重嘱咐道,“务必安全送达。” 秃子满不在乎道,“放心吧。这么多次都没事,这次也一样。” “事关重大,不可大意。” “知道了知道了。” 秃子不以为意得摆了摆手,跳上马车,轻轻一抽马鞭。 驽马吃痛,拉着马车往前走。 四个挎着佩刀的护卫随行护送。 前面两个,后面两个。 四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戒线很高。 虽然每次都没有出事,可一旦出事,他们性命不保,所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李长夜和沈红鱼目送管事的走进百盛赌坊后门,这才翻墙出去,尾随秃子一行人。 他心里很清楚,这批银子送到哪儿,就代表林老五幕后的老板在哪儿。 必须把这事查清才能对付林老五。 他们俩刚走没多久,一道黑影便盯上了他们。 黑影在李长夜身后大概三十米处尾随,悄无声息。 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暗中跟随银车? 第34章 飞刀扑克 秃子赶着马车,走过一条又一条街。 李长夜和沈红鱼一直在后面跟着。 在他们后面,还有个黑衣人。 黑衣人仔细感知了一番,发现前面那两人并无内息。 换句话说,那两人没有修炼内功。 即便会一些拳脚功夫,应该也不是高手。 如此,他便再没有顾忌了,决定拿下他们。 他的脚步逐渐加快,甚至都没想过通知秃子他们,让秃子几人来个前后夹击。 自己一人就能拿下对方。 干嘛把功劳分给秃子几人? 李长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背汗毛倒竖。 他迅疾回头,看到一个黑衣人朝他们杀来,双方不到十米远了。 对方速度极快。 一步就能跨出四米远。 李长夜震惊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身后竟然有人跟踪他们。 他一把抓住沈红鱼,马上转右狂奔。 沈红鱼也看到身后有人,吓得脸色骤变。 两人拐弯过去。 李长夜一脚猛踹身边的枯树。 积雪轰然落下。 黑衣人刚好赶到,被积雪砸中了。 李长夜带着沈红鱼趁机狂奔。 但对方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逃不了。 李长夜见路边到处都是积雪,他忙说道,“你随便找个地方趴在雪地里,我把他引开。” “那你怎么办?” “听话!”李长夜语气强硬,不容置疑。 沈红鱼红了眼圈,心里十分懊悔。 她如果不坚持要来,就不会给李长夜造成麻烦。 万一李长夜有个三长两短,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眼下不是说这个时候。 她抹了一把眼泪,趁黑衣人还没有追上来,立即趴在墙根下,把自己藏进雪堆里。 李长夜往前一路狂奔。 黑衣人看到他,迅疾猛追。 若是让这俩人逃走,那他就没法待在祁州城了。 李长夜一边狂奔,一边回头看。 见对方穷追不舍,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他便掏出了一张飞刀扑克。 从前面拐弯。 李长夜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张黑桃A,严阵以待。 只要对方一露头,他就动手。 黑衣人根本没把李长夜放在眼里,拐弯后猛追。 但他刚看清李长夜的脸,忽然有什么东西好像蹭了自己的脖子一下。 脖子处忽然传来丝丝凉意。 黑衣人意识到了什么。 他慌忙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鲜红夺目。 皮肉撕裂的疼痛,以及死亡的恐惧,瞬间袭上心头。 他捂着流血不止的脖子,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黑衣人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暗器偷袭了。 “你,你是,李,李长夜?”黑衣人看到了对方的脸庞,认出他来了。 没办法。 李长夜这张脸在城西太有知名度,妇孺皆知。 可黑衣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败家子,竟然是个绝顶的暗器高手。 他身子一歪,很不甘得倒在雪地里,呼吸逐渐停止。 李长夜走上前去,扯下黑衣人的面罩。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他从未见过。 但这人的眉脚有颗黑痣,很醒目,而且左颧骨位置还有一条疤,看上去如蜈蚣那般狰狞。 李长夜用黑衣人的衣服擦掉了黑桃A上沾染的鲜血,这才把飞刀扑克揣好。 他折返回去找到沈红鱼。 沈红鱼从雪地里站了起来,不顾身上的积雪,上下打量着他,心急如焚,“长夜少爷,您没伤着吧?” “我没事。” “那个黑衣人呢?” 李长夜带她来到黑衣人的尸体面前。 沈红鱼吓了一哆嗦,忙抓住李长夜的胳膊,把他当成了依靠。 “别怕,他已经死了。” “你,你杀的?”沈红鱼抬头仰视着李长夜,感到不可思议。 她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从这人刚才的身手来看,武功绝对不低,十个沈红崖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即便如此,这人依旧死在了李长夜的手里。 而李长夜全身上下,毫发未伤,甚至连衣服都没破。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长夜少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沈红鱼一时间没了主意。 “现在去追秃子他们,肯定来不及了,只能下次再找机会。” 他刚说到这儿,忽然看到天空一片火红。 马家织布坊那边,火光冲天。 铛铛铛! 尖锐的锣声冲天而起。 还伴随着急切的呼喊声。 “救火啊,救火啊!” 李长夜说道,“沈红崖那边已经行动了,街上很快就会出现大批官兵和捕快,快走。” “那尸体怎么办?” “即便我们找地方将这尸体藏起来。一旦对方察觉少了个人,也会猜到此人是被杀了。所以,藏不藏的,毫无意义。” 说着,对面街头突然传来喊声。 “不好了,马家织布坊起火了,快去衙门禀告大人,赶紧派人救火,快。” “是!” 李长夜着急道,“巡街的官兵就快来了,走。” 沈红鱼也不敢耽搁,赶紧和李长夜离开了那里。 刚跑出去不到二十米远,十几个官兵和衙役就疯狂跑来。 “这儿有人被杀了。” “你们两个,赶紧去叫仵作来验尸,查一下是谁干的。” “是。” “其余人,跟我去马家织布坊,快。” 李长夜和沈红鱼躲在墙后,听到那些官兵的话,大气不敢喘。 等那些官兵跑走了,两人这才迅速离开。 沈红鱼一阵后怕,“好险啊!再慢一点,咱们就会被发现。” 两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回了黄鹤楼。 此时的黄鹤楼前,人山人海。 救火的、看热闹的,维持秩序的,挤满了人。 这种时候谁会在乎是否多了两个人? 李长夜假装才从楼上下来,冲身边的人问,“兄台,这马家织布坊怎么突然着火了?” “谁知道呢。” 他看着七八米高的火苗,故作震惊,“豁,这么大的火,如何扑得灭啊?” 旁边有人感叹,议论纷纷。 “这下马家人完了。” “怎么说?” “马家织布坊是咱们祁州城最大的布匹供应商之一,不仅是祁州城,在附近几个州都有生意往来。如今起了这么大的火,里边的布匹肯定化为灰烬。别人肯定要他们赔偿,这还不完?” “这下马家恐怕要损失好几千两银子吧?” “光是重建这织布坊,恐怕就要1000两银子,要是算上那些商家的赔偿,估计至少损失6000两。” “岂止如此。他们的织布坊毁了,生意也就毁了,估计没两三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这个损失,起码上万两。” “那全部加起来岂不是要损失两三万两?” “啧啧,即便是马家,一下子损失两三万两白银,恐怕也会很难过吧。” 第35章 损失惨重 马仁义闻讯赶来,看到自家织布坊燃起冲天大火,无数人在扑救,却收效甚微,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面如死灰般看着大火,脑子一片空白。 织布坊是他们家的支柱产业,如今毁于一旦,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他都没敢让人通知自己的爹娘,怕他们承受不住。 知州张凡也赶来了。 他顾不上穿官袍,来了后,最关心的是,有没有死人? 自古都是,人命关天。 若是死了很多人,那他就没脸再继续当这个官了。 在听说没死人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当即命令道,“不惜一切代价扑灭大火。另外,赶紧疏散百姓,万一伤着人,那就不好了。” 手下领命,立即照办。 李长夜三人被撵回了黄鹤楼。 他们站在楼上,窗户前,俯瞰下方的情况。 沈红崖嘿嘿笑着说,“长夜少爷,这个效果如何?” “非常好。” 沈红鱼不解道,“你让我弟弟纵火焚烧马家织布坊,目的是什么?” “逼马仁义跟我打雀牌。” “可他今天在龙门客栈不是同意跟你打了吗?” “他那是一时激愤,就算跟我打,很快就会清醒过来,意识到是个局。既不会跟我打大牌,很可能输一点就撤退。如今他损失上万两银子,急需填补,又那么恨我,必定会找我打大牌,谁劝他都没用。” 沈红鱼暗自心惊。 她没想到,李长夜为了赢回宅子,竟然想出如此毒计。 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长夜少爷吗? 她在震惊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李长夜做局的手段,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意想不到。 如此,马仁义确实在劫难逃了。 大火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等扑灭时,马家织布坊已经被焚为平地了。 马仁义看着烟雾缭绕的废墟,眼圈发红,下巴颤抖,很想痛哭。 但碍于那么多人都在场,碍于面子,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他擦掉眼泪,脸色铁青得走向了知州张凡,拱手行礼,“张大人,请问有没有抓到纵火的真凶?” 张凡之子,张孝卿冷着脸提醒道,“马少爷,你这是在质问我爹吗?” “草民不敢。只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张大人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爹是幕后真凶?” “张大人身为祁州城父母官,祁州境内出了任何事,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难道不是吗?” “你……” 张孝卿本想再驳斥,却被张凡抬手打断了。 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气定神闲。 张凡为官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根本不会因为马仁义这三两句话就气急败坏。 同时,他向来清正廉明,有担当,也绝不会推卸责任,“你放心,本官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虽然他也不满马仁义的态度,但他确实必须查清楚。 张凡并不是担心这事会影响他的前途。 这是他身为一方父母官的责任。 “那我就等张大人的好消息。”说罢,马仁义拂袖而去。 他回到家。 刚走到前院,看到织布坊的林管事站在大厅,气得抓起旁边的花盆就砸了过去。 林管事闻声扭头,看到花盆咋来,吓得脸色唰白。 他急忙躲开了。 花盆摔地上,啪一声碎裂。 林管事看清楚是马仁义砸烂的,吓得埋头,全身哆嗦着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喘。 他是织布坊的管事,如今织布坊被焚,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仁义走过来,又猛地一脚踹在林管事的腰上。 林管事应声倒地,嚎哭起来,“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 “闭嘴!要是吵醒我爹娘,我剥了你的皮!” 林管事咬着牙,呜呜,不敢嚎出来。 他强忍疼痛,捂着腰从地上爬了起来,“少爷,这件事虽然我有责任,可守夜的是……”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马仁义毫不客气打断了林管事的汇报。 他的心情很差。 沉默片刻。 他恶狠狠得瞪着林管事,“说,我们这次的损失到底有多大?” “全部的损失加起来,差不多有,有……” “说!” “23500两左右。” 马仁义眼睛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他没想到,损失竟然高达两万。 林管事战战兢兢得又禀告,“这其中有不少是重建织布坊,重新招揽生意的费用。” “这两天是不是还要给河州、连州和越州供货?” “还有祁州城东的四个商家……可眼下我们囤积的布匹全都没了。我估计,他们得到消息,最快明天就会找上门,要求我们供货。若是我们拿不出来,就,就必须赔偿他们的损失。” 马仁义哆嗦着手指着林管事,“马上派人把,把城西所有布店的布匹全部收回来,无论如何要给他们供完这一次货。” “是,我这就去办。”说完,林管事趁机溜了。 再待下去,肯定还要挨揍。 安排好这个,马仁义用手撑着额头,感觉脑仁都要炸了。 即便勉强过了这一关,没两三个月织布坊是无法重新开业的。 就算重新开业了,那些生意伙伴估计也早都找到了新的供货商。 如此一来,他们就必须重新找生意伙伴才行。 这笔损失该从哪儿出呢? “少爷,请喝茶。” “我不喝!”马仁义一把将茶杯掀翻在地上,啪一声爆碎了。 吓得丫鬟仓皇站到一边,大气不敢喘。 整个前厅明明有十几个人。 但谁都不敢说话,全部噤若寒蝉。 马仁义彻底没了睡意,起身大喝道,“有福,马上把今晚守夜的几个人给我叫来。我要知道,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放的火!” “是,少爷。” 第36章 真是天助我也 马仁义严厉责问了守夜的四个人。 他们口吻一致,都喝酒睡着了,不知道谁放的火。 把马仁义给气得暴跳如雷。 他直接命令马有福,将这四人,每人暴打40棍,赶出祁州城。 四个人捂着被打烂的屁股,哭哭啼啼得离开了马家。 找不到真凶,更让马仁义抓狂。 直到天亮前,他才眯了会儿。 马仁义正在吃早饭,林管事急匆匆跑了回来。 他看到马仁义在用餐,欲言又止,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马仁义冷着脸责问,“事情办妥了吗?” “少爷,大事不好了。” 马仁义手一哆嗦,“又怎么了?” 林管事小心翼翼得禀告道,“那些布店的老板听说咱们家织布坊被焚,纷纷涨价。我算了一下,原本我们只需要花5500两银子,就能买到那些布,现在恐怕要花8000两。” “这些王八蛋,居然落井下石!”马仁义抓起碗,猛地摔地上。 他气得走来走去,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 林管事战战兢兢得问道,“少爷,现,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如果不供货,赔偿高达上万两。到时候,不但银子没了,名声也没了,将来就算重建织布坊,谁还敢和我们做生意?” “那,那我这就去买?” “还不快去?!”马仁义声嘶力竭得吼了出来。 林管事仓皇奔逃。 马仁义气得一脚踢飞了凳子。 本来损失就够大了,现在又损失了2500两。 “这下岂不是损失26000两吗?”马仁义攥紧拳头,满腹怨恨。 损失越来越大了。 真是岂有此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要想个办法,弥补一下损失。” 马有福匆匆跑来,喜出望外,“少爷,好事,好事。” 马仁义猛地一瞪眼。 吓得马有福哆嗦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抽自己嘴巴,“对不起少爷,我不该胡说八道。” 见他这么有眼力见,马仁义就不处罚了,问道,“说吧,什么事?” “章松少爷刚刚派人过来,说他已经约李长夜去打雀牌了,一炷香后就开始。问你要不要一起?” “真的?”马仁义瞬间站起来。 “千真万确。”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马仁义突然神气活现起来,脚步飞快,“有福,立刻去账房拿5000两银子,马上跟我去泰兴茶坊。” 丫鬟在身后喊,“少爷,您还没有吃完早餐呢。” 马仁义头也不回。 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吃早饭。 他要去赢钱。 只要能从李长夜他们几个身上赢个万把两银子,损失就会减少很多。 此时,李长夜也在赶往泰兴茶坊,身边跟着四个章松的手下。 这些人奉了章松的命令。 李长夜不去,他们就不准回去。 弄得李长夜很无奈。 他到泰兴茶坊的时候,周文海和马仁义都已经到了,就等他。 李长夜故作生气,“我说章松,有你这么请人的吗?找几个尾巴粘在我身上,我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不来不行啊。” 说完,他看到了周文海,目光微微一滞。 这人怎么也来了? 但下一秒他就恢复正常,完全不露出一丝破绽。 章松起身,敷衍笑道,“手下人不会办事,一会儿我就去狠狠教训他们,这总行了吧?” 李长夜狐疑道,“你们老早就在这儿等我,不会故意设局要骗我吧?” 章松呵呵笑了笑,“瞧你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怎么会骗你呢?再说,我要是骗你,上次还会被你赢走那么多银子吗?” “你没有,有的人可有。” 气氛突然尬住了。 马仁义皮笑肉不笑,丝毫不怯,“愿赌服输,你怪得了谁?” 周文海连忙打个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来打雀牌,找乐子的,说这些干什么?来来来,打牌。” “还是老规矩吗?” 马仁义插嘴道,“知道你对我有怨气。行,就给你一个报复我的机会,今天打大一点。” “多大?” “100两。” “你吃错药了?!”李长夜心中暗喜,表面却要装作恼怒。 随后,他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马仁义,你家织布坊被焚,损失上万两银子,该不会想从我们身上找损失吧?” 即便被看破,马仁义也不慌不忙,“你手气那么好,还怕输?” “激我?” “就是激你,有种打那么大吗?要是没有,门在那儿,自己滚。” 李长夜对马仁义的挑衅一点没动怒,看向了章松和周文海,“你们的意见呢?” 周文海摊手,满脸无所谓。 他这次来打雀牌,就是想做最后确认,李长夜到底会不会千术。 章松更是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他早就想叫李长夜来打雀牌,赢回里子和面子。 现在马仁义主动提出打100两,他正好狠狠赢几千两银子,一雪前耻。 “他们都没意见。李长夜,你怕输吗?”马仁义继续用激将法。 “我会怕输?来来。” “既如此,咱们就先小人,后君子。”说罢,马仁义一挥手。 马有福立马将厚厚一叠银票拿了出来。 马仁义霸气伸出五指,“不多,5000两。” 说着,眼神不屑得瞥了一眼李长夜。 他知道李长夜上次在章松这里赢了3000两。 但替小月和杜小娥赎身花了2500两,他觉得李长夜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想趁机羞辱他一番,找回点面子。 李长夜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故意学着马仁义的口气,“不多,4700两。” “你哪儿来那么多银子?”马仁义很震惊。 “章松给的。” 章松气得脸都白了。 你什么时候跟王学礼一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也让手下去账房拿银子,5000两。 周文海也是如此。 四人开始洗牌。 章松恶狠狠瞪着李长夜。 今天非要把他的银子全部赢光不可! 周文海一边洗牌,一边用余光留意李长夜的双手,想看看他会不会在洗牌时动手脚。 马仁义扫视三人的银票。 赢下这14700两,损失就能减半。 第3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雅间里只有李长夜他们四人。 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 打这种大牌,根本不许闲杂人等围观,影响风水。 牌局开始。 李长夜很正常得洗牌,任何手脚都没有动。 章松的千术不入流。 马仁义跟着袁强学千术,也不值一提。 他现在唯一在意的是周文海。 这人上次设局,想让他暴露实力。 幸亏李长夜机警,这才巧妙躲过了。 但是,如果这次他想从马仁义手里赢走宅子,必定会暴露实力,根本躲不过去。 以周文海的睿智,一定能看出章松和马仁义都会千术。 李长夜能从马仁义手里赢走宅子,不会千术才有鬼。 既然藏不住,那就不藏。 他也很想知道,周文海究竟要干什么。 四人牌码好,定庄。 马仁义心浮气躁,迫切想把李长夜三人的银子都赢过去。 他刚才码牌时,已经把自己想要的牌码好了,接下来就是他坐庄,打骰子拿牌。 整个过程必须他来掌控。 “我来定庄。”马仁义心急得拾起两粒骰子,按照袁强所教,将1、2点朝上,斜向下30度扔下去。 两粒骰子的棱角碰到桌面,翻了个面,变成了5和4点。 九点,他坐庄。 马仁义嘴角微扬。 这一招他早就练熟了,得心应手。 接下来只需要再打一个2、3,五点就行。 他再次掷骰子。 果然是2、3。 马仁义开牌,从自己面前的那一摞拿牌,留两墩。 8张牌拿起来,全是筒子,三个1筒,对2筒,456筒,整整齐齐的,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马仁义轻蔑得瞥了一眼这三人,心中更是得意,以为胜券在握了。 李长夜拿起牌来,也不错,起手叫,卡2筒。 但他知道,这个叫不好。 马仁义的手里拿着对2筒,且要做清一色,自己基本宣告没牌胡。 所以,他选择不报叫,先苟着,见机行事。 “3条。”马仁义打出一张条子,手里还剩下12张筒子和1张4条,牌面非常好,他肯定要去做清一色。 他在等下家周文海打牌时,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在1筒的侧面三分之一处轻轻划了一道小口子。 若不凑近些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些伎俩被李长夜尽收眼底。 在千术中,这招叫下焊。 凭记号识牌。 李长夜不动声色。 他暗中观察马仁义做的记号,打算为他所用。 章松随手打了一张5条。 到李长夜摸牌。 他清晰记得,接下来轮到马仁义摸牌时,会摸一张2条。 于是,他去摸牌时,用了一招偷天换日。故意将自己要摸的5筒,和2条进行调换,让马仁义去摸5筒,助他下叫胡牌。 李长夜摸到2条,打了熟章5条出去,依旧是卡2筒的叫。 马仁义摸到5筒后,兴奋得打出一张4条,下叫69筒。 轮到周文海,打出一张6筒。 “胡!”马仁义把6筒捡过来,脸上的笑容藏不住,“文海兄,门清,6番,600两,不好意思。” 章松很是眼热,“第一把就胡大牌。仁义兄,你今天手气不错啊。” “马马虎虎。” 接下来连续几把,李长夜都帮马仁义下叫,让他先胡牌。 一刻钟的时间,马仁义就赢了3000两。 他觉得,凭借自己的好运加下焊,顶多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把眼前三人的银子全部收割。 殊不知,他已经不知不觉得掉入了李长夜专门为他设的陷阱。 俗话说得好,输钱就从赢钱起。 一开始赢钱的人,若是运气拐弯,由赢到输,是很难甘心的。 李长夜想从马仁义手上把宅子赢回来,就必须把他给套牢。 这招钓鱼,屡试不爽。 周文海微微蹙眉,沉默不语。 他总感觉情况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就只得目不转睛盯着李长夜。 到现在还不肯出手吗? 难道你不想找马仁义报仇? 思索片刻,周文海决定再等等,反正时间还早。 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李长夜若是会千术,肯定会出手的。 确实如他所料。 马仁义这条鱼已经上钩,李长夜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 牌局再开。 马仁义掷骰子。 李长夜轻轻把面前的牌往前推。 骰子碰到雀牌立马停下。 “5点。”马仁义看都没看骰子,就准备去拿牌。 却被李长夜挡住了手,“什么5点,是6点。” 马仁义定睛一看,果然是2、4。 他顿感诧异。 这次掷骰子怎么出错了? 但点数确实如此,他也没法更改,只得老老实实去周文海面前拿牌。 周文海心里跟明镜一样。 他知道,这肯定是李长夜故意为之。 但为何要从自己这儿拿牌呢? 马仁义拿牌起来,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124579筒,12446899条。 他的眉头皱起来能夹死苍蝇。 这也太烂了。 马仁义提起1筒准备打出去。 “报叫。” 李长夜突然喊了一声。 马仁义用力把1筒砸桌上,“叫什么叫,你能胡是怎么的?” “胡。” “你真胡?” “那还有假?”李长夜笑着把1筒拿过去了。 地胡6番,七对5番,加起来11番,1100两。 马仁义气得咬牙。 他没想到李长夜居然胡他大牌,“风水轮流转,你别得意。” 虽然这把输了不少,但他有绝对把握能赢回来。 殊不知,这只是他噩梦的开始而已。 连输几把,输出去2300两后,心急火燎的马仁义终于等来了好牌。 这把牌不得了。 全筒子,2223456789和567筒,胡147、369筒,整整六张。 马仁义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打雀牌好几年了,他从未拿过这种好牌,不由得血流奔腾。 简直堪称天牌。 “别着急啊,等等。”马仁义抬手叫停周文海,示意他别着急打牌。 他必须要弄清楚自己到底胡多少张,别诈胡。 等理顺了,他才坐直身子,“我报叫,你打吧。” “仁义兄理这么久,大牌?”说着,周文海下意识瞟了李长夜一眼。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章松那次的好牌。 那次李长夜是天胡。 这次,李长夜会如何应对? 第38章 怎么跟我斗 周文海打了一张2筒出来,手里的牌是清一色,胡卡3条。 李长夜本可以报叫,胡58条,但他选择低调。 一方面,明显马仁义的牌力更强,没必要和他硬碰硬。 另一方面,不能让马仁义继续赢钱,必须让他大出血才行。 章松打了一张3条出来。 李长夜摸到了3筒,选择留下,拆叫,打了一张6条出去,看向了对家周文海。 你不是想看看我的千术吗?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默契。 马仁义看到下一张牌打了印记,是4筒。 他迫不及待去摸。 “碰。” 自摸这两个字都到马仁义的嘴边了,却被周文海抢先喊了出来。 他大吃一惊,“碰?” “当然。”周文海拿出一对6条,表明自己确实要碰牌。 “要碰怎么不早点?” “我这不是要考虑一下吗?” 马仁义很不情愿得放下了4筒。 可他并不着急。 反正胡6张,还怕没牌胡吗? 周文海读懂了李长夜的意思,选择默契配合。 章松摸到4筒,没用,毫不犹豫打了出去。 这下轮到马仁义选择了。 是胡牌? 还是拼自摸? “要不要?”李长夜故意问道。 如果马仁义选择胡,清一色5番,报叫3番,有门1番,总共9番,他可以顺利收下900两银子。 但刚才明明都自摸了,再加1番,一家10番,三家30番,3000两银子。 3000两现在缩水成了900两,差距悬殊,他实在是不甘心。 胡6张,怕什么? “你要摸牌就摸,看我干什么?”马仁义没好气得顶了一句。 李长夜玩味一笑,摸到一张4筒,打出去7条。 马仁义再次迫不及待去摸牌,看到是6筒。 他刚要喊自摸。 “碰。” 马仁义一愣,瞪着周文海,“你还要碰?” “没办法,要听牌。”周文海拿出一对7条。 马仁义只得乖乖放下3000两。 章松拿起来没有犹豫,打出去。 这下马仁义不能胡。 报叫的规矩,别人放炮如果不胡,那就只能去自摸。 如果没有自摸到,连查叫的资格都没有。 要去贪牌,就要付出代价。 轮到李长夜摸牌了,他用了一招移形换位,将两张牌调换位置,摸到一张5筒,“自摸。” 气得马仁义咬牙切齿。 他最想赢的就是李长夜的银子。 现在倒好,非但没抓到他,自己反而被抓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到马仁义摸牌,9条,毫无用处。 他打了出去。 “杠。”周文海拿出三张9条,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杠牌的时候,又摸到一张8条。 “再杠。”周文海越发开心了,摸到一张4条,“杠上花清一色,哈哈。” 这下马仁义哭都来不及了。 章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到现在还没听牌。 他唯一的乞求就是马仁义千万别自摸。 奇怪的是。 章松要258筒才能听牌。 偏偏他就摸147和369筒,全都没用,只能扔。 马仁义却偏偏摸条子,一张筒子都摸不到。 看着章松把他要胡的牌全都扔了,自己却不能胡,急得呼哧呼哧。 海底更是一张9筒,也是章松摸。 章松没听牌,但不用赔马仁义。 “真是见了鬼,胡6张都自摸不到。”马仁义把牌一推,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 最后恶狠狠得瞪着李长夜。 他觉得都怪李长夜打了67条出去,否则自己早就自摸了。 现在倒好,他反过来要赔李长夜自摸的500两。 报叫的规矩。 你胡别人是4番,自摸5番。 别人胡你也是4番,自摸5番。 大头还是周文海的清一色杠上花8番,自摸1番,马仁义还点杠3番,以及周文海的暗杠2番,最后再加马仁义报叫3番,总计17番,1700两。 本来该赢3000两,现在却反过来输2200两,这一进一出就是5200两的差距,疼得马仁义心都在滴血。 他恶狠狠得瞪着李长夜。 看样子,你才是灾星,胡乱打牌。 我给牌下焊,竟然还是赢不到银子。 和他咬牙切齿不同,周文海却犯嘀咕。 他当然能猜到李长夜是故意打出67条的,但后面的开杠,杠上花呢? 还有,李长夜是怎么知道他要碰67条呢? 细细一想,他顿感后脊梁发冷。 难道他知道自己手里拿的什么牌? 牌局继续。 李长夜并没有让马仁义倒霉到底,也让他自摸了几把牌,胡了几把大牌,让马仁义抱着能翻盘的希望。 这招请君入瓮的威力,绝大多数人无力抵抗。 一个时辰后,马仁义带来的5000两不仅全部输光了,从章松那里借来的3000两,也输得只剩下最后200两。 他满头大汗,手脚发凉。 看着那薄薄的一张银票,他既气愤,又郁闷。 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明明自己开局运气那么好,明明自己下焊了20张牌,能看见它们在哪儿。 为什么还会输得这么惨? 他只知道20张牌的位置。 可李长夜知道整副雀牌,72张牌在哪儿。 马仁义、章松、周文海手里拿的是什么牌,李长夜全都知道。 他带小抄,李长夜直接开卷。 怎么跟他斗?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李长夜,想起李长夜之前输光家产,心里不禁后怕。 织布坊被焚,他们家本就损失了26000两银子。 现在他又输了7800两。 如果再输下去,他担心自己重蹈李长夜的覆辙。 马仁义萌生了退意。 咚咚。 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章松喊道。 马来福推门而入,快步走到马仁义身边,用右手挡着嘴,“少爷,老爷急着要见你。”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李长夜给听到了。 李长夜暗叫不好。 如果马仁义这时候离开,将很难再有机会从他手上把宅子赢回来。 李长夜果断选择拆牌,将自摸的8筒打出去。 “杠。”马仁义眼前一亮,激动得拿起自己做了记号的6条,看都不看就哈哈大笑,“杠上开花。” 原本阴霾的心情,顷刻出现了一缕阳光。 李长夜抱怨,“这也能杠上花?真是倒霉。” “风水轮流转,也该我转运了。” “才胡一把而已,你狂什么?有本事,你把我这9000两银子都赢去。” 马仁义正高兴,听到李长夜这话,瞬间来气。 他指着李长夜的鼻子放出狠话,“那天晚上我能让你输得倾家荡产,今天我也可以让你输得屁滚尿流!” 第39章 宅子回来了 马仁义动怒了。 彻底上了李长夜的钩。 他冲马来福摆摆手,“你先回去告诉我爹,一会儿我就回来。” 马来福迟疑。 “没看到我手气正好吗?滚!” “是。”马来福不敢耽搁片刻,转身就离开了。 杠上开花3番,自摸1番,李长夜点杠3番,输700两。 周文海和章松一人输400两。 总计1500两。 马仁义拿着1500两银票,心中重新燃起了翻本的希望。 殊不知,这缕希望压根就不存在。 接下来他的牌越发得怪异。 起手叫369筒,结果直到流局,一张都没出,反而被李长夜自摸三家。 手里没用的牌,打出去不是点杠,就是放炮。 本来不该他摸的牌,李长夜对牌,该他摸。 打出去就是放炮,放海底。 半个时辰。 7800、9500、16500…… 银子越输越多。 输得马仁义满头虚汗,心惊胆战。 看着面前的好牌,他内心感到忐忑,总觉得要输。 他的牌不错,11123456筒,55789条,胡147筒和5条。 但必须要将8筒打出去。 “8筒。” “杠。”李长夜拿出三张8筒,咧嘴笑着,去海底捞月,“哈哈,杠上开花海底捞月,清一色对对胡。” 看到李长夜的牌,22266筒,马仁义绝望得闭了一下眼睛。 太邪门了。 章松的手在打哆嗦,小声算番,“杠上花3番,海底捞月3番,自摸1番,清一色对对胡8番,15番?!” 他拿出1500两给李长夜,气急败坏得指责马仁义。 “傻子都知道李长夜做清一色,你说你这时候打什么8筒啊?你要是不打8筒,就该周文海放李长夜的海底炮对对胡,11番,咱俩一分不出。” “你当我乐意?我要听牌有什么办法?再说,我输1800两都没吭声,你吵什么?” “活该你输那么多!”章松毫不客气得骂了回去。 气得马仁义用力推牌,拍桌就吵,“你说谁活该呢?” 本来他就心情很差。 还要被章松这般埋怨和羞辱,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就说你活该。好多把牌,都是因为你乱打,故意不胡,结果让李长夜自摸三家,连累我也跟着输。王学礼是灾星,你简直就是祸患,害人害己。” 周文海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别吵了。来来,接着打,接着打。” 章松满腹牢骚,“还打什么,他都没银子了。” 马仁义受不了章松的鄙夷,立马朝周文海伸手,“再借我3000两。” “仁义兄,我,我这儿没那么多现银……”周文海下意识瞥向了章松,毕竟这人是茶坊的老板,要借钱也应该找他,“赶紧的,给仁义兄再拿3000两银子。” 章松摊手,“我哪儿还有现银?全被李长夜赢走了。” 他瞥了一眼李长夜身边,厚厚一摞银票,两万多两,十分眼热和嫉妒。 “要是没钱,那就不打了,改天再来。”章松已经放弃赢回里子和面子了。 他甚至都不想打了。 他发现李长夜的运气实在是好到逆天。 底注10两,李长夜能破纪录赢3140两。 底注100两,他竟然赢了18900两。 现在的李长夜,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再打下去,只能继续输。 马仁义拍桌子大骂,“姓章的,你什么意思?赢了就想走吗?” “我赢个屁,到现在还输3500两呢。” “不行!今天我不让走,谁都不许走。”马仁义红着眼睛,面容狰狞起来,冲章松伸手,“别废话,赶紧拿银子,接着来。” “我这儿确实没有那么多现银,银子都在李长夜那里。要不这样,你跟李长夜借吧?他现在有两万多两。” 马仁义斜眼瞥着李长夜。 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太没面子了。 李长夜这时候也开门见山,“我那宅子价值两万两,可以拿来做抵押。” “你想把宅子拿回去?” “你要是怕输给我,门在那儿,自己滚。”李长夜故意用马仁义的话来讥讽他。 马仁义大怒,“我会怕你这个败家子?” 他从身上拿出房契和地契,拍在李长夜的面前,“好,就两万两,抵押给你。” 他现在迫切需要翻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再说,反正这栋宅子也是从李长夜那里骗来的,跟白捡一样。 要是能用这笔钱翻本,照样赚。 否则,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在外输了18300两银子。 以后别说继续吃喝玩乐了,他恐怕连门都出不了。 必须把银子都赢回来。 李长夜拿到房契和地契,仔细查看,确认无误,当面点了两万两银票给马仁义。 随后,他又拿出一粒碎银子,扔到马仁义面前,“这一两银子还你,权当是这些天你帮我看着宅子的酬劳。” 马仁义想起了他收宅子那天,扔给李长夜一两银子的事。 闻言,他那涨红得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他抓起那一两银子扔到窗外,发泄心中怨愤。 李长夜嘴角一掀,毫不在意。 马仁义刚才借章松13300两银子。 全部还了后,还剩下6700两。 “接着来。”马仁义双目充血,像是熬了几天几夜没睡觉,眼神呆滞,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静。 他心浮气躁得码牌,结果手劲大了一些。 哗一声! 雀牌爆开,到处都是。 马仁义破口大骂,“什么烂牌!” 借机骂了章松一句。 章松听出来了,虽然生气,却也没有计较,只是在心里咒骂马仁义。 活该你输那么多! 6700两银子,不到半个时辰全部进入了李长夜的口袋。 马仁义怔怔得看着李长夜的清一色,手止不住颤抖,心气全没了。 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脑子昏昏沉沉,剩下的躯壳冰凉。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可梦又那么真实。 真实到他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来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得说,天助我也。 没想到却输了25000两。 再加上织布坊损失的26000两。 一天之内,他们家总共损失了51000两银子。 即便马家殷实,这么大的损失也是伤到了筋骨,疼痛难忍。 如果他不来打牌,变卖李长夜的宅子,还能填补大笔的损失。 现在全没了。 “啊!”马仁义怒吼一声,抓住桌子猛地掀翻了。 雀牌掉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他面容狰狞得大吼,“来人!” 第40章 周文海想单独聊聊 马来福立马带人冲了进来。 马仁义指着李长夜嘶吼,“抓住他,把银子给我抢过来。” 马来福刚要动手,听清了马仁义的话,突然愣了一下。 抢? 少爷,这,不合适吧? 毕竟这儿是章松的地盘。 在这儿抢银子,太不给章松面子了。 马仁义一脚踹在马来福的腰上,“耳朵聋了?” 马来福趔趄两下,差点摔了。 醒过神后,他捂着腰,冲手下人喊道,“没听见少爷的话吗?给我抢!” 他们带来的四个手下一拥而上。 结果马仁义突然撞在了他们背后。 六个人摔倒在地。 马仁义哎哟痛叫出来,回头一看,竟是人高马大的沈红崖。 他不认识沈红崖,恼怒大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偷袭本少爷!” “我是长夜少爷的打狗棍,专门打狗。” 沈红崖抬脚就往马仁义的脸上踹。 两脚下去,马仁义的鼻子就流出了血,脸上还有带泥的脚印,十分狼狈。 马来福几人起身还手,却被沈红崖左一拳又一拳撂倒,毫无招架之力。 这些人不配他动用三节棍。 李长夜看着如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疼得嘴角抽搐的马仁义,眼神蔑视,只是戏谑一笑。 他蹲下身去,轻声冲马仁义说,“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敢和你打大牌吗?因为有人开价3000两银子,把你会下焊的秘密告诉了我。” 马仁义双眸圆睁。 他很想问,谁告诉你的? 可李长夜不给他问出来的机会,抬脚从他身上跨过,走出了雅间。 他目送李长夜离开,心中充满了疑问。 究竟是谁干的? 等李长夜下楼后,马仁义强忍后背的疼痛站起身。 他走到窗户前,看到李长夜拿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一个男子。 男子拿到了银票,快速转过身,匆匆离开。 马仁义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和身形,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袁强! 他瞬间呆愣在原地。 “怎么会是袁强?怎么会?!”马仁义的脑子嗡嗡响,如魔怔了一样,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少爷,你怎么了?” “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马仁义嘴里一直不断重复这话。 他的千术明明是袁强教的。 现在袁强竟为了3000两银子把他给卖了。 遭人被刺的屈辱和恼怒,让马仁义无法接受。 “少爷……” “滚!”马仁义突然冲马来福咆哮。 他脸色煞白得急匆匆往外跑。 “少爷。”马来福带着手下迅疾追上去。 他们一走,这场闹剧就算结束了。 周文海哭笑着说,“章松兄,这里的残局就麻烦你了。” 他指着满地的雀牌,以及倒在地上的凳子。 章松摆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说。 两场雀牌,他已经被李长夜彻底打服,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李长夜打雀牌了。 “告辞。”周文海一拱手,也是匆匆离去。 他出了泰兴茶坊,追李长夜去了。 一路追到龙门客栈门口,才终于追上他。 “长夜兄,请留步。” 李长夜早就猜到周文海肯定会来找自己。 他今天赢了会换牌的章松和会做记号的马仁义,即便没暴露真本事,周文海也能猜到,他肯定会千术。 躲是躲不了。 另外,他也很想知道,周文海究竟意欲何为。 周文海拱手奉承道,“恭喜啊长夜兄。” “恭喜我什么?” “不仅把宅子赢回来了,还赢了上万两银子,可谓是双喜临门。” 李长夜淡然一笑,“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可否请长夜兄单独聊聊?” “楼上。” “请。” 两人上楼去了。 接着,假扮袁强的沈红鱼也返回了龙门客栈。 她刚好看到这一幕,诧异道,“这周文海来找长夜少爷,所为何事?” 沈红崖摇头,“我不知道。” 李长夜没有说,他也不会多问。 接着,他眉飞色舞得问,“姐,咱们是不是要搬到长夜少爷的宅子去住了?” “你想去?” “我以前就听人说,长夜少爷家的宅子很大,还有专门的练武场。龙门客栈的后院太小了,我练武的时候,生怕打坏什么,总感觉不得劲。” 沈红鱼掩嘴轻笑,“放心吧。等搬到长夜少爷的宅子,到时候你想怎么练就怎么练,不会再束手束脚。” “真能搬过去?” “长夜少爷费尽心力才把宅子赢回来,自然是要搬回去住的。” 沈红鱼紧了紧沈红崖的衣领,谆谆教导,“但是,长夜少爷把宅子赢回来之后,肯定会引起林老五的警觉。” “林老五这个人来历不凡,手下众多。以后长夜少爷肯定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你出力,你赶紧把武功练好,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沈红崖用力点头,“姐,你放心吧。” “行,进去吧。” 沈红鱼刚要走进龙门客栈。 身后忽然传来路人的闲聊声。 “听说了吗?北桥街边的雪堆里发现了一具身穿黑衣的死尸。” “现在这事都传遍了,当然听说了。我还听说,知州大人听说此事,非常震怒。” “知州大人向来公正廉明,体恤百姓,到底是谁竟如此胆大妄为?” …… 沈红鱼听到这些话,心里很忐忑。 她担心衙门那边会查到蛛丝马迹。 细细一想,那晚她和李长夜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走到龙门客栈门口,沈红鱼忽然停下脚步,挤出一丝微笑,“弟弟,你先回后院去练武吧,我出去一下。” “姐,长夜少爷嘱咐说,一会儿有事要跟你说。” “他若是找我,你就跟他说,我去去就来。”说完,沈红鱼转身离开了。 事关李长夜的安危,她必须要去探听一下风声。 第41章 合作 李长夜带着周文海走进客房。 两人面对而坐。 他拿起茶壶,给周文海倒了一杯热茶,神色淡然,“不知文海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几个疑问,想请教长夜兄。”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周文海一楞,呵呵笑了笑,“长夜兄,不知为何,我总觉你好像变了很多。” 李长夜给自己倒了一杯,眼皮都没抬,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是吗?” 他是千王李长夜,再不是曾经那个长夜少爷了。 “如果你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会发生变化。”说着,李长夜拾起茶杯,冲周文海敬了一下,轻饮一口。 周文海也饮了一口,“有道理。” 他放下茶杯,决定不再拐弯抹角,“其实今天我找长夜兄,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接着说。” “长夜兄的千术,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若是能帮我一个小忙,我愿意奉上白银1万两。” 李长夜莞尔,“1万两?文海兄好阔绰啊!” 周文海满脸奉承,“并非我阔绰,而是长夜兄值这个价。” “你觉得我现在很缺钱?” “以长夜兄的本事,自然不会差这区区1万两。但如果再加上有关林老五的消息,不知道长夜兄是否有兴趣?” 李长夜沉默了。 他目不转睛得盯着周文海,觉得这人越发不简单。 按理说,李长夜前几天才输得倾家荡产,名声早就臭了。 即便周文海猜到他会千术,也该先问个明白,或者试探一下他的真本事,再谈合作的事情。 可现在周文海不仅只字不提,还出价1万两,这是非常相信李长夜。 他甚至还愿意给有关林老五的消息。 他这是猜到李长夜要做什么了。 这种人,不得不防。 “你为何要提到林老五呢?”李长夜试探道。 “虽然当晚我不在现场,可我的人把具体过程告诉了我。你如今已经从马仁义的手上把宅子赢回来了,难道不想从林老五的手里把钱庄、田产和客栈赢回来吗?” 李长夜不置可否得摊手,“那可未必。我把宅子赢回来,只是想有个住的地方。而且,宅子里有不少我珍藏的东西。” “至于钱庄、田产和客栈,不赢回来也可以。只要我手里有银子,这些东西可以重新置办。更何况,林老五手下那么多,开那么多赌坊,我单枪匹马跟他作对,岂非自讨苦吃?” 周文海呵呵笑了笑。 他根本不相信李长夜这番说辞。 他能猜到,李长夜这么说,是故意试探他,“即便你是这样想,也做不到置身事外。” “这话怎么说?” “马仁义能和林老五串谋,骗走你全部家产,证明这两人狼狈为奸不是一两天了。如今马仁义损失惨重,他岂能善罢甘休?” 李长夜沉默不语。 周文海继续说,“若是他找林老五求助,你觉得林老五会袖手旁观吗?与其那时候被动挨打,不如伺机主动出击。”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跟我合作吧?有我帮忙,即便你赢不了林老五,至少也不会再次身败名裂。” 李长夜心里越发起疑,“文海兄,据我所知,你家的产业并不大。为何敢跟林老五作对?难道,你和他有仇?” 周文海嘴角一掀,心里暗自得意,“我和他无仇,也不是故意和他作对,只是看不惯他的行事作风罢了。” 这话摆明就是搪塞。 李长夜一个字都不会信。 但既然周文海这么不怕林老五,又很有诚意,李长夜决定继续聊下去,“那你说说,要如何合作?” 见李长夜终于动心了,周文海坐直了身子,眼神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砍柳明玉的手!” 李长夜瞬间皱眉。 这话何意? 周文海解释道,“我干娘的独子,曾经十分痴迷柳明玉的美貌。为了追她,经常去百盛赌坊赌钱。一来二去,在里边输了不少。” “后来柳明玉故意说,若是能赢她,就愿意以身相许。我干娘的独子听到这话,就跟疯魔了一样,天天去赌。” “半个月不到,就输进去5万两。我干娘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但也无可奈何。没想到,柳明玉为了不被纠缠,竟诬陷我干娘的独子出千,砍掉了他一只手。” “从那之后,我干娘的独子便郁郁寡欢,患病不起。就在三个月前,他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最终撒手而去。” 说到最后,周文海眼眶微红,下意识侧脸看向一边。 李长夜看得出来,周文海对这个兄弟感情很深。 他虽然对这种事见惯不怪。 但也十分痛恨诬陷别人出千的行为。 实在令人不齿! 李长夜不理解的是,“要想砍掉柳明玉的一只手,只需要找个武功高强之人即可。为何要找我呢?” “干娘说了,人在江湖,生死天定。她可以接受她儿子因病去世,但不能接受被人诬陷,泼脏水,死后还遭人指指点点。所以,她要抓柳明玉的千,当众砍掉她的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说完,周文海一拳捶在桌上,咬牙切齿,表情狰狞。 仿佛这也是他的血海深仇一般。 李长夜完全能理解周文海干娘的想法。 江湖儿女,对生死看得很开。 唯独对脸面非常在意。 人要脸,树要皮。 没有脸面,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李长夜叹了口气,“我虽然很同情你干娘的遭遇,但实在抱歉,你找错人了。我是柳明玉的手下败将,赌骰根本赢不了她。” “长夜兄若是想对付林老五,柳明玉则必须除掉。另外,林老五树大根深,靠你一个人,很难撼动他,还请三思。” 这话引起了李长夜的兴趣。 他也知道林老五并非一般人,只是暂时查不到更多消息而已。 若是能从周文海这里弄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就更好了。 可上一世被出卖的他,如今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像周文海这种打算利用他的人,更要小心谨慎。 “你知道他的靠山是谁吗?” 第42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文海用茶杯盖子轻轻刮了刮热茶,然后端起茶杯,轻饮一口。 他的故意慢条斯理,就是为了让李长夜着急。 如果李长夜着急,就证明他猜对了。 另外,李长夜越着急,就越求他,这样就可以让局势反转过来。 喝了一口茶后,周文海才把茶杯慢慢放下,“不知道。” “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聊的?请吧。” “但我干娘可以帮你查。” 李长夜态度冷漠,“没兴趣。” 他也看出来这是周文海的伎俩,故意装作不在乎。 此时他越在乎,就越会被周文海拿捏。 主动权必须掌控在他的手里。 但他们俩的想法,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罢了。 “不知长夜少爷是否听说过荣门?” 李长夜一愣。 他故意装作不知,“什么门?” “荣门,一个江湖组织。” “没听说过。” “荣门的人,精通乔装易容术,神出鬼没,能出入各种场合,刺探情报,打听消息,他们最是擅长。” 李长夜继续问道,“你干娘是荣门的人?” “不瞒你说,她是祁州城荣门的掌权者,人称佛爷。” 李长夜心里觉得好笑。 他想过十几种办法去找邓佛爷。 没想到,最终是周文海在中间牵线。 出了昨晚上跟踪银车,被黑衣人盯上的事情,李长夜越发认定,林老五背后的靠山非同小可。 继续让沈红鱼乔装易容,去刺探消息,风险很大。 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李长夜不仅心里舍不得,也没法向沈红崖交代。 犹豫片刻后,他郑重其事得问道,“周文海,你明知道我是柳明玉的手下败将,为何三番五次劝我跟她赌?” “我有种直觉,你的千术应该不止于雀牌。” “那你的直觉错了。” “不!”周文海摇摇头,眼神十分坚定,“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前几天刘淑敏找你去永安赌坊,是我安排的。” 李长夜故作吃惊,“原来是你在背后指使,我就觉得那次的赌局很奇怪。既劝我赌,又不准我多买,这太奇怪了。” “是为了看你赌骰的本事。结果出乎我的意料,你居然能听出点数。” “哈哈哈!”李长夜笑了起来,“文海兄,多谢你这么抬举我,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那次买中点数,纯粹是偶然,运气好而已。如果我会听点数,那晚还会输得倾家荡产吗?”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那是你想太多了。” 周文海无所谓得一耸肩,“也许吧。但是,我愿意花1万两银子赌一把。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赌?” “你家银子多到花不完吗?” “对啊。要不,你帮我花点?” 李长夜双手一摊,“既然如此,我就帮你这个忙。” 他现在确实很需要知道林老五的靠山到底是谁。 既然周文海如此有诚意,再拒人千里,就不太好了。 见李长夜答应,周文海终于松了一口气,“多谢长夜兄仗义援手。” “先说好。我可没把握能赢柳明玉,若是输了,1万两银子……” “放心。无论输赢成败,1万两银子我都双手奉上,决不食言。” “那就留个字据吧。” 周文海一愣。 他没想到李长夜居然不信他。 他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点头道,“也好。如此,你我都放心。” 李长夜拿来了纸和笔。 周文海提笔,饱蘸墨汁后,笔走龙蛇得写下了字据。 一式两份。 两人各揣一份。 约束是对双方都有效的。 揣好了字据,周文海拿出5000两银票,递给了李长夜,“为了表示诚意,这是定钱。事成之后,剩下的5000两银子必定奉上。” “没问题。” “不知长夜兄明晚是否有空?” “何事?” “我想带你去见我干娘。” 李长夜点头道,“到时候,你派人来接我就是。” “多谢。”周文海立马抱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长夜兄,那我就先告辞了,请留步。” 送走了周文海后,李长夜叫来小二,让他把沈红崖叫上来。 等小二走后,李长夜刚转身,眼角余光扫到了小月和杜小娥,正朝他走来。 小月肩上挂着一个深褐色的包袱。 她走到李长夜面前,直接说道,“长夜少爷,你吩咐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能否把卖身契还我?” “可以。”李长夜从身上掏出了卖身契,递给小月。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李长夜不会留她。 但杜小娥很舍不得她,再次劝阻,“小月,你孤身一人能去哪儿?留下吧?” “小娥姐,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了。” 李长夜又拿出330两银票,递给小月。 她很是惊愕,“长夜少爷,你这是?” “我这人从来都是恩怨分明。你帮了我,这些银子自然要还给你。何况,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不带,银子必须带,拿着吧,路上做盘缠。” 小月压根没想过,还能把这330两拿回来。 她的包袱里带了一些干粮,已经做好了吃苦受罪的心理准备。 现在有了这330两银子,路上会好过许多。 “谢谢长夜少爷。”小月拿过银子,低着头,感动得泪眼婆娑。 “小娥,送送小月姑娘。” “是。”杜小娥搀着小月一起下楼。 她已经再三劝说过小月,但小月坚持要走,她也没有办法。 两人是多年的姐妹。 这次分别,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了。 当真是生离死别。 到了龙门客栈的门口,杜小娥紧紧抓着小月的手,红了眼圈,“小月,路上你千万要小心。到家后,记得托人来封信。” “我知道。小娥姐,你也要保重。” “放心,我会的,路上注意安全。” 小月轻轻颔首,抹了眼角泪水,和杜小娥拥抱一下,转身离开了。 杜小娥站在客栈门口,依依不舍得冲她挥挥手,看着小月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 擦掉泪水。 杜小娥转身回客栈,没想到被人撞了一下,摔倒在地。 她毫不客气得骂了句,“你眼睛瞎了?” 她平时看上去柔情似水,端庄优雅。 但受到伤害时,骨子里的刚强就会暴露出来。 她可不是受了委屈,就只会哭的弱女子。 毕竟是在翠香楼待过几年的,见识过人情冷暖,深知流泪毫无用处。 但在看清对方是谁后,杜小娥突然一愣,有点后悔刚才的莽撞。 第43章 为了男人打架 沈红鱼本就瞧不上杜小娥这个青楼女子。 但她知道,李长夜为了引马仁义入局,才不得不替杜小娥赎身,所以并未说什么。 如今李长夜大功告成,已经把宅子从马仁义的手里赢回来了。 在沈红鱼看来,杜小娥没用了,竟然还敢如此跟自己说话,她岂能容忍? “你刚才说什么?”沈红鱼面如寒霜得走到杜小娥面前,杏目圆睁,捏紧了拳头。 她并不比杜小娥高,气势却拔地而起,想压倒对方。 杜小娥特意打听过沈红鱼和李长夜的关系,知道他们俩并非郎有情妾有意。 当初是沈红鱼被章松追债,走投无路,差一点就不得不委身于章松。 是李长夜花了200两银子替她还债,这才化险为夷。 在杜小娥看来,她和沈红鱼一样,都是受了李长夜恩惠,为他办事。 从这一点看,她们俩地位相当。 但杜小娥觉得,自己的身价比沈红鱼高。 何况此次引马仁义入局,她的作用比沈红鱼大。 既如此,她更不肯矮人一头。 如果这次忍气吞声,将来肯定会被沈红鱼踩在脚下。 面对沈红鱼的严厉质问,杜小娥气定神闲,不卑不亢,“我刚才说什么,你没听见吗?该不会年纪轻轻的,就聋了吧?” “啧啧,这么姣美的脸蛋,如此婀娜的身材,居然是一个聋子。哼,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沈红鱼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却被杜小娥抓住了手腕。 她瞬间恼怒,“你个聋子竟然还想打我?” 杜小娥反手一巴掌扇过去,被沈红鱼抓住了手腕,“打你怎么样,嘴里不干不净,你就该打。” “我嘴里不干不净,总好过你是个聋子。” “你敢骂我聋子?” “我骂你又怎么了?” 沈红鱼气得尖叫一声,冲过去,突然将杜小娥扑倒在地。 两女立马扭打起来。 来往路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叫好。 男人打架他们见得多了。 这女人打架,实属少见。 更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两个女人,更是让人啧啧称奇。 短短半分钟时间,就聚拢了上百人围观,且不断拍手叫好。 楼上的李长夜听到楼下的叫好声,不禁诧异。 他走出房门,俯瞰下方,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当中厮打在一起的沈红鱼和杜小娥,顿时瞳孔一缩,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 李长夜急急忙忙从楼上跑了下去。 在后院练武的沈红崖,听到小二说,他姐跟人打起来了,愣了一下。 等回过神后,沈红崖提着三节棍就火速从后院冲出来。 和李长夜刚好在楼下碰面。 “一人拉一个,快。”李长夜喊了一声,立马挤入人群,把两女拉开。 原本端庄美丽的两女。 现在披头散发不说,脸上的妆画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那叫一个狼狈。 被李长夜和沈红崖拽开后。 两女互相仇视着对方,气喘吁吁,咬牙切齿,就跟发狠的母狮一样,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周身笼罩着腾腾杀气。 何筑赶忙出来劝退了围观的路人。 “都跟我上楼。”李长夜喝了一声,拉着杜小娥走在前面,生怕她再捣乱。 杜小娥被李长夜牵着手,乖乖得跟在后面,嘴角不自觉上扬,很开心。 她甚至回眸挑衅得瞥了一眼沈红鱼。 看见没。 长夜少爷是向着我的。 沈红鱼委屈得红了眼圈。 她很想一走了之,却又不敢违抗李长夜的命令,只得跟在后面。 到了客房。 李长夜坐在凳子上,脸色阴沉得责问,“说,为什么打架?” 两女并排站在他面前,都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长夜少爷……” 杜小娥刚要解释,却被沈红鱼打断。 她还指着杜小娥,向李长夜叫屈,“是她,不仅走路不带眼睛,撞了我,还骂我是聋子。” “明明就是你把我撞倒在地,现在反而诬赖我?” 李长夜问道,“那你为什么骂她是聋子?” “我被她撞倒后,就随口骂了句,眼睛瞎了。她居然问我说什么?那我就说她是聋子咯。”杜小娥满脸委屈,“但她也骂我嘴里不干不净。” “所以,就因为这,你们打起来了?” 杜小娥点头。 李长夜看向了沈红鱼,“她说的都是真的?” 沈红鱼点头。 确定杜小娥没有隐瞒后,李长夜更不理解了。 拌两句嘴就打架? 再说,这也没骂多狠啊,连爹妈都没带。 值得打一架吗? 看着已经知道错,且披头散发的两女,李长夜也不忍心责骂她们。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要处理一下。 都是一个团队,不能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结梁子。 李长夜站起身来,神色严厉,“杜小娥我还算了解,肯定不是故意撞你的,沈红鱼。另外,沈红鱼也不是故意挑事的人。所以,撞人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你们同意吗?” 两女不约而同点头。 其实沈红鱼和杜小娥心里都明白。 自己被撞这事,八成是巧合。 所以,她们对此并无异议。 “但骂人是不对的。杜小娥,马上向沈红鱼道歉。” 杜小娥转过身,“沈姑娘,对不起。” 沈红鱼得意洋洋,“既然你道歉,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气得杜小娥瞪大了眼睛。 可还没等沈红鱼高兴多久,李长夜便命令道,“沈红鱼,你也不该和杜小娥动手,道歉。” “啊?”沈红鱼心里很不情愿。 但李长夜这么说了,她不敢违抗。 无奈之下,只得不服气得冲杜小娥道歉,“杜姑娘,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这下轮到杜小娥露出开心的笑容。 把沈红鱼给气得咬牙切齿。 看到她们俩还在较劲,谁也不是真心诚意道歉,李长夜有点头疼。 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不然以后别干其他的,专门替你俩解决矛盾算了。 既如此,他就只能来硬的,“这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谁如果觉得委屈,待不下去,可以走,我绝不挽留。” 见李长夜动真怒了,两女迅速收敛,异口同声,“是,长夜少爷。” 解决了两女的矛盾后,李长夜才收起怒火,“都坐,我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你们去做。” 第44章 吃里扒外 三人都坐下来,目不转睛盯着李长夜。 该认真的时候他们不掉链子。 这也是李长夜不会深究的原因。 “宅子我已经赢回来了,但为了防止马仁义找林老五求援,我特意让沈红鱼乔装成袁强的样子,离间马仁义和林老五的关系。但为了彻底让他们关系破裂,还要再走一步棋才行。” 说着,李长夜看向了杜小娥,“你一会儿回房收拾一下,女扮男装,去马家附近散布一个消息,就说昨晚马家织布坊大火烧起时,有人看到了赵武的身影。” “好,我这就去办。”杜小娥起身离开了。 “等等。一会儿我就搬回李宅,以后就不住龙门客栈了。你办完事,就直接去李宅找我。” 等杜小娥走后,李长夜看向了沈红鱼,“你继续暗中调查林老五,顺便打听一下那具尸体的情况。” “长夜少爷,我刚才出去一趟,就是探听那具尸体的消息去了。” 沈红崖忍不住打断道,“等等。姐,什么尸体?” “昨晚我和长夜少爷去百盛赌坊外跟踪银车,结果被一黑衣人发现。危急关头,是长夜少爷让我藏在雪堆里,他自己杀了那个黑衣人,我们这才得以脱险。” “那你有没有受伤?” 沈红鱼摇头。 沈红崖感激万分,“长夜少爷,谢谢你又救了我姐。” “说这个就太见外了。”李长夜看向了沈红鱼,“言归正传,你接着说,那具尸体情况如何了?” “已经被衙门的人发现,并抬回去了。但据说衙门的人没有在尸体周围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肯定查不到是谁干的。” 这个结果在李长夜的预料之内。 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衙门那边可有查到那具尸体的身份?” 那个黑衣人既然是暗中保护银车的,自然是林老五,甚至是林老五的靠山安排的。 只要查到他的身份,就可能查到林老五的靠山到底是谁。 沈红鱼摇摇头,“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请长夜少爷放心,我会继续打听情况。一有进展,我定会第一时间向你禀告。” “那你千万小心。还有,明晚我就会去见邓佛爷。让你拜她门下的事,到时候我会跟她说一声的。” 沈红鱼很激动,“谢谢长夜少爷。” “等你下次回来,我就教你飞龙探云手,提升你的盗术。” “好好。” 沈红鱼也起身回房去了。 等她走了,李长夜才再次站起身来,“沈红崖,一会儿退房之后,你跟我回宅子。” “是。那我就回房去收拾东西。” 沈红崖刚出房门,就被沈红鱼招手叫了过去,“你帮我做件事。” “你说。” “我不在长夜少爷身边的时候,你帮我盯着点那个杜小娥,看看她都在做什么。” 沈红崖挠挠头,“盯着她干嘛?” “叫你做你就做,别废话。” “哦。” “记着,此事不许告诉第三人。” “长夜少爷也不行吗?” 沈红鱼斩钉截铁,“也不行。” “好。” 一刻钟之后,沈红崖扛着他自己的、沈红鱼和杜小娥的报复,跟在李长夜身后,下楼找到何筑。 办理了退房后,他们俩出了龙门客栈,直奔李宅而去。 李长夜捧着手炉,哈着白气。 走过惠民街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忽然扫到斜对面有个人很眼熟。 他转头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大兴。 今天的李大兴换了一身行头。 他头上戴着内衬绒的瓜皮帽,身穿深褐色的棉袄,肩上挂着包袱,微微低头,神色匆匆往前走。 包袱有棱有角,一看就知道,里边装的肯定是木匣子。 乍一看,他很像是要离家出走。 李长夜感到奇怪。 他赢回宅子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回去了吗? 不可能啊! 李长夜稍作犹豫,抬脚跟上。 过了富民街,进入笔直悠长的桶子巷。 李大兴来到巷尾,跟何东智碰面。 他把包袱解下来,打开,里边果然是长条木匣子。 拉开木匣子,里边躺着一个画卷。 何东智拿出画卷,解下细绳,慢慢展开。 等看清画中的内容后,他呼吸一滞,颤抖着手惊呼道,“这,这是前朝画圣董汉千的游子图?” “没错。” 何东智仔细打量,眉开眼笑起来,哈着白气道,“董汉千最擅长画人物图。去年在连州拍卖坊就出现了一副董汉千的征夫归乡图,最终成交价是2850两银子。” “啧啧,真是没想到,李长夜的宅子里居然珍藏了如此名画。” 李大兴满脸讨好,“长夜少爷,不不,李长夜,他也非常喜欢这幅画,一直藏在密室,我也是花了好大工夫才终于找到。” “干得好!” 说罢,何东智从身上掏出几两碎银子,跟打赏叫花子一样,扔给了李大兴。 “从此以后,你欠我的债就扯平了。如果还有好东西,我可以高价收购。”何东智又看了一眼董汉千的游子图,这才恋恋不舍卷起来,放在长条木匣子里。 “是,何老板。” “赶紧回去吧,别让马仁义起疑心。” “是。” 李长夜和沈红崖躲在一边暗中观察。 沈红崖气得咬牙,“这个李大兴,吃里扒外,太不要脸了。长夜少爷,我这就去狠狠地教训他!” “不急。”李长夜知道,何东智是周文海的人。 那他可以等等。 看周文海是什么态度。 如果周文海能主动把东西归还,那他可以给周文海一个面子。 反之,如果周文海装不知道,那就有说法了。 李长夜答应过原主长夜少爷,要帮他把宅子赢回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身为千王,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既然如此,那宅子里的东西就一件也不能少。 目送何东智和李大兴离开后,李长夜才带着沈红崖重新上路,返回李宅。 走了一刻钟的工夫,两人到了李宅门口。 没想到,刚好和李大兴在门口遇上。 “你又来这儿做什么?” “回家。” 李大兴指着门口的牌匾,大声呵斥道,“你眼睛瞎了,没看见上面挂着的牌匾写的什么字吗?这儿是马宅,不是李宅,滚!”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敢这样跟长夜少爷说话!”沈红崖上前一脚踢在李大兴的膝盖上,“跪下!” 李大兴噗通一声跪下来,痛苦嘶嚎——啊! 他疼得涨红了脸,咬牙怒吼,“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马少爷的宅子捣乱。来人,来人啊!” 李长夜不疾不徐得掏出了房契和地契,展开给李大兴看。 第45章 断手 李大兴看到房契和地契竟然在李长夜手里,瞬间呆愣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啊这是? 李长夜打量着眼前这座大宅子,不拿正眼瞧李大兴,“马仁义已经把这座宅子还给我了。现在,我又成了这座宅子的主人。” 李大兴吓得一哆嗦,面如死灰。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宅子里的家丁和丫鬟就从里边跑了出来。 他们看到李长夜又来了,立马恼怒起来。 正想驱赶。 看到李长夜手里的房契和地契,他们话到嘴边又给强行咽了回去,谁也不敢出声,全都低着头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喘。 谁能想到,才几天时间,李长夜竟然又成了他们的主子。 “李大兴吃里扒外,目无尊卑,给我打!” 李长夜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的叛徒! 如果李大兴只是见风使舵,他不会跟这人一般见识。 毕竟这种人李长夜见得太多了。 但李大兴明明是这栋宅子的管家,却把宅子里的东西偷出去送人。 这种行径,无耻至极! 李长夜决不能饶! 家丁和丫鬟们也不敢耽搁,一窝蜂上去就要动手。 他们平日里就受李大兴的欺负,现在可有机会报仇雪恨了。 再说,此时不好好表现一下,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生存? 虽然这么做,没皮没脸。 但为了有口饭吃,他们别无选择。 “等等!”李大兴仓皇喊叫,忙喊道,“李长夜,就算这栋宅子现在归你了,你也不能打我,我是周文海少爷的人。”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周少爷绝饶不了你!” “虽然你现在把宅子拿回来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没法和周少爷相提并论了。” 李大兴现在只能紧紧抱着周文海的大腿,希望能捡回一条命。 “长夜兄!” 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蓝色小轿,健步如飞得跑来。 虽然是大冬天,可他们却累得大汗淋漓,身上冒着热气。 轿子停下来,周文海迫不及待从里边走出。 李大兴激动得老泪纵横,跪着爬到了周文海面前,抓住他的腿立马恶人告状,“周少爷,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来慢点,李长夜就要让人把我活活打死。” “我死了没关系。可老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李长夜明知道我是你的人,还扬言要打死我,这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周少爷,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岂不是会笑话你害怕他李长夜吗?你的脸面往哪儿放?周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周文海一脚踢开了李大兴,“滚开!” 李大兴摔在地上,目瞪口呆得看着周文海,满脸难以置信。 “什么你是我的人?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人打掉你的牙。”周文海恶狠狠得冲李大兴训斥一番。 随后他看向了李长夜,脸色一变,满脸惭愧得拱手,“长夜兄,实在抱歉,此事是误会,误会。” “是吗?” “千真万确。”周文海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李长夜请到了旁边,小声说,“我刚到家就听说李大兴又偷了你的东西给何东智,这才急急忙忙赶来。” 说着,他冲站在轿子旁的何东智一招手。 何东智捧着木匣子快步上前。 周文海打开木匣子,露出里边的画卷,“我现在物归原主。” 他马上给何东智使了个眼色。 何东智虽然不情愿,但碍于周文海的威慑,不得不低头认错,“长夜少爷,对不起……” “这真是误会。”周文海笑着说。 他的主动,确实很有诚意。 况且,他前脚才恳求李长夜帮忙,不可能后脚就指使李大兴偷自己东西。 这不合理。 “既然文海兄如此真诚,我就不计较了。”李长夜收下了木匣子,随后又问道,“敢问文海兄,你一共得到了多少件?” 周文海满脸尴尬。 他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求到李长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实不相瞒,李大兴从你府上偷走的东西,我一件都没有留下,全都孝敬我干娘了。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肯帮干娘报仇雪恨,那些都不是事。” “这算是条件?” 周文海赶忙解释,“算是各取所需吧。” 他拍了拍李长夜的肩膀,努力挤出笑容讨好,“长夜兄,你一身本事,是做大事的人,就不要计较这些细节了,好吗?” “如果你还不解气的话。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李长夜对周文海的行为虽然很不齿,却也不会太生气。 他本就对这些物件没有感情。 他也不懂收藏古玩字画。 全找回来,也是为了履行诺言。 既然周文海给了台阶,他也就下了,“我不想再看见李大兴。” “没问题。我这就让人打断他的双手,赶出祁州城。” 李大兴吓得一哆嗦。 他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周少爷,饶命,饶命啊周少爷!” 周文海无动于衷。 他的手下冲上去抓住了李大兴,准备拖走。 却被李长夜叫停了,“就在这儿动手吧。” 周文海一愣。 他以为李长夜是不相信他,便侧目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意会,抓住李大兴的胳膊,生生掰断——咔咔! “啊!”李大兴惨叫出来。 清脆的骨头响声,吓得丫鬟们尖叫,侧过脸去不敢看。 “还有一只。”李长夜面不改色得喊道。 “啊!”李大兴再次惨叫,脸色刷白,浑身颤抖。 左臂断掉的骨头,刺穿了皮肉,露出一截,森白骇人。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吓得家丁和丫鬟们倒吸一口凉气,大气不敢喘。 谁也没有想到,李长夜如今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了。 周文海冲手下人摆了摆手。 手下人立即把死狗一样的李大兴拖走了。 他满脸笑意对李长夜说,“其实我也瞧不上他这种人,吃里扒外,死不足惜。” 李长夜不咸不淡得笑了笑,没说话。 李大兴吃里扒外。 你周文海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的诚意我已经看见了,请吧。” “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天晚上,我会亲自来接你,以示诚意。”说完,周文海冲李长夜拱手,转身离开了。 何东智走之前,特意瞄了李长夜一眼。 那种眼神,充满好奇、嫉妒和不甘…… 但何东智一个字也没说,跟着周文海一起走了。 等他们走了后,李长夜回头看向了那些家丁和丫鬟。 这些人全都低着头,表情紧张、惶恐,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却没人敢去擦,全都一动不动,噤若寒蝉。 第46章 意外 李长夜一言不发得从那些家丁和丫鬟面前走过,径直迈入自家大门。 他本就没打算把这些人怎么样,甚至都没想过把他们换掉。 一方面,这些人出来为奴为婢,伺候人,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宅子换主人了,他们能怎么样? 难道跟着李长夜一起离开李宅吗? 一家老小跟着喝西北风? 不可能。 他们只能是随波逐流。 另一方面,李长夜如果换了这些人,就得重新找一批。 难道重新找的,会比这批人更忠心? 别扯了。 李长夜故意当着他们的面,让周文海打断李大兴的手。不仅是以此告知周文海,下不为例。 更主要的是,杀一儆百,震慑这些家丁和丫鬟。 告诉他们。 要想继续在这儿混饭吃,必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否则这就是下场。 那些家丁和丫鬟本就身份低贱,没胆子干坏事。 如今看到了李大兴的下场,肯定更加小心谨慎,不敢背叛。 这就够了。 沈红崖跟在李长夜身后,一同进了宅子。 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因为他都闹不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更何况,这是李长夜的家事,他怎么能随意插嘴? 等李长夜和沈红崖进了宅子后,那些家丁和丫鬟这才长舒一口气,更有甚者,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们都有种躲过一劫的庆幸。 “吓死我了。我刚才以为少爷要严惩我们……” “你们有没有觉得,少爷好像变了?他以前见我们杀鸡都很害怕,现在看着李大兴被打断手,骨头都穿出来了,血流不止,却面不改色。” “少爷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不过,他能放过我们,说明人还是挺不错的。这要是换了别的主子,非把我们全部赶走不可。” “我们以前那样对少爷,他却没有赶走我们,真是个好人。” …… 这些家丁虽然被刚才的场面给吓着了。 但思来想去,他们最终还是决定都留下来,继续伺候李长夜。 入夜。 百盛赌坊。 林老五正在房里核验账本,看看今天收入是多少。 房门被推开,柳明玉走了进来。 她转身把门关上,走到了林老五面前,俯身低语,“秦师爷来了,要见你。” 林老五写字的右手突然停顿。 他立马猜到对方来找自己的目的。 放下毛笔,林老五合上账本,起身就往外走,柳明玉紧跟其后。 两人一同来到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墙壁加厚,做了隔音处理。 林老五走进去,看到秦望山面沉如水得坐在椅子上,立马拱手弯腰,“见过秦师爷。” 秦望山留着山羊胡子,三角眼微微眯着,目光锋利如刀,却又透着几分阴狠。 他捧着手炉,耷拉着脸,谁也看得出,此时他心情不太好。 看到林老五和柳明玉进来,秦望山眼皮都没抬,自顾自得询问,“阿四被杀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听人说了。” “难道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林老五噗通跪下,神色惊慌,“秦师爷,我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阿四被杀,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是你最后的回答吗?” 林老五冷汗都下来了,心急如焚道,“秦师爷,我怀疑此事很可能是张凡干的。” “张知州?”秦望山微微蹙眉,“理由呢?” “阿四武功高强,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凶手竟能将其杀掉,足以证明凶手的武功高深莫测。放眼整个祁州,只有张凡有这个实力和地位招揽武林高手。” 秦望山沉默不语。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炉,享受着手炉带来的暖意,眼珠微微往左移,在思量斟酌。 他也怀疑过张凡。 张凡乃祁州知州,手握祁州军政大权。 凭他的实力和地位,确实能招揽武林高手。 但张凡为官多年,一向公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 以他的为人,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况且,如果真是张凡做的,目的是什么? “秦师爷,我怀疑张凡可能是查到了什么。所以,他才派人暗中跟踪银车。” “接着说下去。” 林老五见秦望山相信自己的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觉得,凶手应该不知道银车是送去何处的。” “很可能是阿四发现了凶手,双方打过。结果阿四不敌,这才被杀。等凶手想继续追银车,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主人的位置应该没有暴露。否则的话,张凡绝不会按兵不动。” 林老五现在只能往好了说。 这样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他说完后,目不转睛得盯着秦望山,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 他都顾不上擦,仔细观察秦望山的眼神表情。 如今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秦望山的食指指尖轻轻敲了敲手炉。 他现在也拿不准主意,但他觉得林老五的推测也不无可能。 沉默片刻,秦望山站了起来,“既然你觉得此事与张凡脱不了干系,那就想个办法,让他闭嘴。” “秦师爷,你,你是说,杀了他?”林老五下巴颤抖着,满脸为难,“可,可他是知州,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赌坊老板,我这……” “愚蠢!”秦望山呵斥了一声,脸色恼怒,“张凡是朝廷派来的。杀了他,朝廷必定会派人来彻查到底。到时候若是坏了主人的大事,就算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属下知错。” “我的意思是,拉张凡下水。” 林老五还是不解,“可是,张凡为官多年,清正廉明,从不喜好钱财美女、古玩字画,怎么拉他下水?” “那就从他儿子张孝卿下手。” “可张孝卿也不是贪财好色之徒,这……” “你脖子上顶着的是夜壶吗?” 林老五挨了骂,不敢还嘴。 他一时间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秦望山站起身来,吓得林老五赶忙把头低下去,卑微、恭敬。 他走到林老五的面前,俯视着林老五的后脑,“张孝卿和楚若微,郎情妾意,而楚若微的哥哥楚天明好赌。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了。”林老五抬起头,仰视着秦望山,“阿四那边……” “衙门那边我自会盯着,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属下遵命。” 秦望山轻轻踢了林老五的膝盖一下,“马家织布坊被焚一事,与你有关吗?” 第47章 这条船只能上不能下 林老五满脸委屈,“秦师爷,您怎么也相信这种谣言呢?” 听到外面在传这个消息后,林老五气得破口大骂。 这不是纯纯诬陷人吗? 谁都知道,张凡正在彻查此事。 万一张凡信了,把他抓起来审问,那不是飞来横祸吗? 可林老五又找不到是谁散布的谣言,只能发闷气。 如今听到秦望山也这么问,他便迫不及待叫苦,“我前几天才跟马仁义联手,从李长夜那里弄来几万两银子,怎么会烧了他家的织布坊?” “更何况,我下一步就是打算弄走马家的全部财产,这织布坊更是重中之重。我怎么会烧掉呢?” 秦望山也是这么想的。 但主人交代了,他不得不当面询问,听听林老五怎么说。 如今听到林老五的说辞,和他想的一样,他便认定,此事绝非林老五干的。 秦望山捋了捋山羊胡,“如此看来,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肯定是这样。”林老五激动得解释说,“秦师爷,你是知道的,开赌坊的最容易与人结仇。何况,我还开了七家分号,仇人肯定很多。” 秦望山点头,“此事,我会斟酌着向主人禀告。” 斟酌? 林老五马上站起身来,从袖筒里拿出了一卷银票,双手奉给秦望山,“天寒地冻,劳烦秦师爷辛苦跑一趟,一点酒水钱,还望笑纳。” 秦望山眯着眼呵呵笑。 他收下了那卷银票,“主人那边,我会替你美言几句的。” “多谢秦师爷。” 秦望山走后,林老五脸上的笑容才散去,长叹一声。 柳明玉怨声载道,“这个秦望山,他明知道你每个月都要给主人上交三万两银子,日子非常艰难。还要故意敲诈勒索,实在可恨,无耻!” “刚才那是多少两?500?” “一千!”林老五叹了口气,愁眉深锁。 “干嘛给这么多?” “你当我银子多了花不完?”林老五牵着柳明玉的手,返回楼上房间,“上次我给他500两,结果这老家伙嫌少,不肯走。没办法,我只得再加500,他才离开。” 柳明玉愤恨道,“枉他曾经高中探花,自诩饱读圣贤书,行事居然如此下作,真是斯文败类。” “没办法。谁让他深受主人信任呢?” “五哥,你下一步真打算弄走马家的财产?” “我每个月都必须要上交三万两银子。虽然赌坊很挣钱,可一个月下来,七家分号,加上这本部,一共才净赚2万两银子,还有一万两缺口。我不冲那些富户下手,冲谁?” 柳明玉关上房门,忧心忡忡道,“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家垮了,马家垮了,下一个是谁?等城西的富户都垮了,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抓住了林老五的手,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激动,“要不我们离开这儿吧?反正这些年我们也攒了不少钱,何必继续待在这儿提心吊胆,忍气吞声?” “袁州、梅州、江州……去哪儿都行。以你的精明,我的千术,还怕没有立足之地吗?” 林老五伸手轻轻抚摸着柳明玉的脸。 她宛如一只猫咪一样,很配合得把脸枕在林老五的手里,目不转睛得盯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尽是温柔和爱慕。 哪儿还有一点出千时的阴险? “明玉,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上了这条船,还能下船吗?” “什么意思?” “主人每月让我上交三万两白银。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替他弄钱吗?” 柳明玉愣了一下。 林老五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细语,“替主人弄钱的人,还有很多。我做过预测,我们这些人每个月大概会给主人奉上50万两白银。” “这么多?!” “虽然主人位高权重,花销很大。可每个月50万两,无论如何也花不完。既然花不完,他为何还要拼命弄钱?” 柳明玉垂眸沉思,一言不发。 林老五的声音更轻了,“主人在谋划一件捅破天的大事,急需大笔金银。所以,他是不会让我们抽身离开的。” “我也想过不辞而别,一走了之。可主人权势那么大,我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 “那,那我们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吗?万一他……”柳明玉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轻声说,“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林老五沉默了。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走又走不了。 留下来也很危险。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片刻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为今之计,只有祈祷主人大功告成。到那时,我们才会一线生机。” 柳明玉把脸枕在林老五的胸口,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马家。 啪! 马仁义将茶杯狠狠摔地上。 茶杯爆碎,茶水四溅。 吓得马来福哆嗦了一下,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马仁义还不解气,又把桌子给掀翻了,破口大骂,“林老五,我咒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已经听说了外面的谣言,觉得就是林老五指使袁强出卖他,还把他家的织布坊给烧了。 此时的马仁义,满腔怒火,心中只有对林老五的仇恨,失去了理智。 大骂一顿后,他想到自己今天不仅在章松那里输了很多银子,甚至连李长夜的宅子也输回去了,又想着织布坊被焚,自家损失惨重,竟委屈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还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沉重的打击。 他现在很怕自己会落得李长夜前几天那个下场。 “少,少爷,这事他……要不咱们找林老板问个清楚?”马来福结结巴巴,小心翼翼得询问。 他觉得此事有蹊跷。 可马仁义闻言,勃然大怒,“问什么?事情难道还不够清楚吗?李长夜赢了我的银子后,和袁强碰面,分银票给袁强,当时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是。” “现在外面都在说,织布坊刚起火的时候,有人看到了袁强。这不就证明,是他纵火的吗?人证、物证都在,又是我们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好问的?难道还嫌我丢人不够,再被林老五嘲弄羞辱一番吗?” 马仁义声嘶力竭得责问,吓得马来福噗通跪下,“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闭嘴,滚!” 马来福迅速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跑。 他走了后,马仁义涨红着脸,咬牙切齿道,“林老五,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第48章 擒拿手 天亮后,李长夜洗漱完毕。 杜小娥端着托盘,踩着莲步,款款而来,“少爷,饿了吧?我给你做了红豆粥,还有几道我们家乡的咸菜,请用。” “怎么是你做的?丫鬟呢?” “他们忙别的去了。”杜小娥满眼期待,“少爷,你尝尝我做的红豆粥,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李长夜坐下来,尝了一口,点点头,“很软烂,好吃。” “少爷喜欢就好。” “小娥,以后这种事交给丫鬟们就是了。” “没关系,反正我今早也没事做。” 李长夜吩咐道,“去叫一声沈红崖,让他也过来吃点。” 杜小娥撒谎,“已经给他送去了。” 她专门亲自为李长夜煮的红豆粥,怎么舍得给沈红崖吃呢? 他配吗? 沈红崖刚好从门口路过。 李长夜喊了一声,“沈红崖。” “长夜少爷。” 杜小娥吓得杏目圆睁,手指紧紧扣着托盘。 怎么会这么巧? 李长夜问道,“这么早,你要去哪儿?” “我去练武场,继续练武。” 李长夜对这人的老实和敬业,很是佩服,“那你注意劳逸结合。” “我知道,长夜少爷。” 沈红崖憨厚一笑,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杜小娥这才长出一口气。 要是沈红崖一不小心说破,李长夜肯定会记她一笔。 “小娥,你吩咐下去,让人给沈红崖多送一些糕点和水。练武很耗费体力,需要补充。” “是。”杜小娥点头。 旋即她又问,“少爷,听说沈红崖练的五郎八卦棍是你传授给他的?” “对。” “那可不可以也教我练武?” “你学武做什么?” 杜小娥拿着托盘,双手交叉在身前,委屈道,“虽然出去散布谣言,危险不大。可万一遇到坏人,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话有道理。 行走江湖,哪儿能不会个一招半式? 李长夜点头道,“我可以让人教你。但是,学武不仅耗费时间,而且很辛苦,甚至还很痛,你确定要学?” “嗯。” “那行,我改日找个会武功的,专门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 “可,可以请少爷教我吗?”杜小娥害羞道。 李长夜抬头直视杜小娥。 他发现这个女人似乎是别有用心。 但这个理由他又无法拒绝,“也行,我这儿还有一套擒拿手,很适合你们姑娘练。” “真的吗?”杜小娥瞬间喜出望外,激动不已,“谢谢少爷。” 吃完了早餐,李长夜叫来了一个写字速度也很快的家丁,名叫钱六。 李长夜吩咐道,“一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记什么。” 钱六点头,提笔坐在旁边,严阵以待。 李长夜和杜小娥面对而立。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吩咐道,“把你的右手伸过来。” 杜小娥乖乖照做。 李长夜捏住她的右手,开始讲解道,“擒拿手,是利用巧劲,专门攻击人的关节、穴位或者要害部位的一门功夫。” “人身上的关节部位有很多,比如手指节、手腕、手肘和肩部,以及膝盖、脚踝。这些部位一旦遭受攻击,瞬间就会失去反抗能力。” “能造成损失的穴位有太阳穴、百会穴、气户穴、血海穴等。” 李长夜一一把这些穴位的位置给杜小娥指出来,让她牢记。 最后,他继续讲解,“人身上的要害部位也有很多。就拿男人来说,鼻子、下巴、喉咙,这些地方一旦遭到重击,能让人瞬间丧失战斗能力。” “当然,最要害的部位还有一个,不需要很大力气就能让他完蛋。” 杜小娥睁大眼睛,“哪儿?” “裆。” 她瞬间红了脸。 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 李长夜很是淡然,“现在我开始教你如何攻击关节。” 说着,他突然旋转手腕。 杜小娥猝不及防,手腕跟着被拧转,疼得立马龇牙咧嘴得叫。 “是不是很痛?” “是。”杜小娥揉了揉手腕,眼神有些埋怨。 少爷,你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都弄疼人家了。 杜小娥以前学琴棋书画的,哪儿接触过这些? 她没想到真有那么疼。 李长夜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疼惜,“除了旋转手腕,还有正向、反向掰,都会很痛,这就是关节。” 杜小娥点头。 她现在有点后悔学武。 但话都已经说了,李长夜也答应了。 此时半途而废,肯定会惹李长夜生气。 无奈,她只得咬牙硬撑着。 一个上午,李长夜和杜小娥讲了很多擒拿的基本知识和要点,钱六全部记下。 理论基本讲完了,接下来就要靠她苦练。 “你想做到游刃有余,运用自如,则必须下功夫苦练才行。”李长夜谆谆教导道。 “我会勤加苦练的,少爷。” 为了帮助杜小娥练习,李长夜还让家丁做了个木人,将要害部位以及穴位都标注在上面。 吃了晚饭。 李长夜在家静等。 一更时,周文海果然来了。 他亲自上门接李长夜。 李长夜上了马车,沈红崖跟在他身边。 他现在已经成了李长夜的贴身保镖。 李长夜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对此,周文海也不在意。 马车缓缓行进,周文海笑着说,“长夜兄,我已经把你的事情告知干娘了,她听了后非常高兴,表示愿意把李大兴偷来的另外三件东西如数归还。不过,她有个小小的条件。” “说说看。” “干娘想看看你的真本事。” 这个早在李长夜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前几天才在柳明玉的手里输光家产。 如今只是周文海坚定地相信他是深藏不露,邓佛爷才愿意给个机会。 但要想得到邓佛爷的信任,必须展露实力才行。 更何况,李长夜本就想和邓佛爷打交道,自然也要展露实力。 行走江湖,没真本事,谁会信你? 所以,李长夜并没生气,“可以。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请讲。” “还是等见到你干娘以后再说吧。” 周文海一愣,随后笑了笑,“没问题。” 第49章 三场 马车在街道上行进。 街道两边的摊贩,正在热情得吆喝叫卖。 “热乎乎的烧饼嘞……” “奶茶,又香又甜的奶茶……” 祁州城三更时分才宵禁。 如今时辰尚早,百姓们自然还能再逛逛,吃喝娱乐。 马车穿街过巷,走了半小时左右,终于停下。 李长夜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面前矗立着一座四层酒楼,招牌上笔走龙蛇写了三个大字——圣贤楼。 他知道这个酒楼,位于城南,是城南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来这里消费的都是文人骚客们。 他不禁皱眉,“这儿不会就是祁州城荣门总堂吧?” “对。”周文海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李长夜走进了圣贤楼。 李长夜觉得很滑稽。 荣门都是一些梁上君子,小偷。 却把总堂设在圣贤楼。 这不是侮辱至圣先师吗? 圣贤楼晚上是不做生意的,漆黑一片,些许光亮从窗户洒进来,才勉强看清里边的情况。 墙上随处可见墨宝。 但并非胡乱涂画,而是井然有序得书写,给圣贤楼平添了几分书香气息。 客堂里的桌椅板凳收拾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 所有伙计全部撤走了。 李长夜跟着周文海上了第四层楼。 到了门口,李长夜看到门缝透出亮光。 周文海上前敲门。 门打开。 一阵刺目光亮迎面打来,晃得李长夜忍不住迷上眼睛,抬手遮挡。 等适应了,他才跟着周文海往里进。 里边很是宽敞,地上铺着很软的红地毯,中间有一方赌桌。 房间左右两边各摆放了两把椅子,但没人坐。 这意味着,荣门除了邓佛爷外,还有四个管事。 他们人不用来,但椅子必须要有,这是荣门的规矩。 正前方的台子上,有两个女人。 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看上去约四十岁,身穿蓝色锦袍,捧着手炉,气质容雍华贵。 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 小姑娘弯眉明眸,琼鼻翘挺,樱唇粉红,看上去娇俏可爱。 周文海上前几步,冲邓九仙微微躬身,“干娘,李长夜到了。” 李长夜抱拳,不卑不亢,“见过邓佛爷。” “长夜少爷不用这么客气。”邓九仙给身边的邓希如使了个眼色。 邓希如转身将托盘端起,踩着莲步走向了李长夜。 邓九仙解释说,“这三件东西,都是李大兴从贵府上拿来的,请长夜少爷过目。” 李长夜扫了一眼。 前朝的明花玉露瓶,价值1300两。 前朝书圣的臻园记真迹,价值1200两。 以及双飞玉燕,是整块玉雕刻而成,通体雪白,晶莹剔透,价值1450两。 这都是李老爷珍藏了二十年的好东西。 没想到,居然全都被李大兴给找到,并且偷出去了。 “不错,全都是我府上的。”李长夜轻点头。 “三件东西,我们就赌三场。你赢一场,就可以拿走一件。三场全胜,便可全部拿走。”说着,邓九仙轻轻一摆手。 右边帘子后边走出来一人,正是何东智。 邓九仙吩咐道,“何东智,你陪长夜少爷玩两把。” “是,佛爷。”何东智走到了赌桌右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夜少爷,请。” 李长夜自然不会怯场。 他今天来,不仅要拿回这三件东西,还要显露一下身手,让邓佛爷开开眼界。 李长夜走到了赌桌左边,两人隔着赌桌,面对而立。 “怎么个赌法?”李长夜身姿笔挺,双手负于身后,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他这般站姿,让邓九仙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 难道,他以前真是深藏不露吗? 何东智对李长夜的自信很是不爽。 他无法理解,周文海怎么就如此相信李长夜? 这个败家子要真有本事,至于输得倾家荡产吗? 可周文海做了决定,何东智无力更改,只能照做,“第一场,考听力。你我各自蒙上双眼,离赌桌五米,由少爷摇骰子,你我只凭听力来判断骰子的大小,猜对者胜。” “为了摒除运气成分,我们采用三局两胜制。如何?” 蒙眼听骰。 李长夜初入门学千术时,就已经练过了,早就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之后纵横赌场十三年,从未出错。 听完何东智的话,李长夜淡然一笑,“用不着蒙眼这么麻烦。你我各退五米,背对赌桌,听出点数后,写在纸上便可一决高下。” “还有,真正的千术高手是不靠运气的,一局定胜负。” 见李长夜如此强势,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让何东智更是恼怒。 但碍于邓九仙和周文海都在,他只能隐忍不发,“好啊!” 一局定胜负? 真以为你自己是高手了? 看你这个败家子一会儿怎么输。 两人同时后退了五米,转身,背对着赌桌。 周文海拿起骰子,扔到骰盅里,开始摇。 哗啦啦。 骰子飞速翻转和碰撞,声音听起来杂乱无章。 沈红崖眉头皱成了川字,挠挠头。 这能听出来是大是小吗? 周文海摇了近十秒钟,突然将骰盅扣在赌桌上。 李长夜有些讶异得笑了,“想不到文海兄还是个赌骰的高手,以前是我眼拙了,失敬。” “长夜兄说笑了。我这点三脚猫,怎能和你相提并论呢?”周文海嘴上谦虚,脸上却乐开了花。 他随后吩咐道,“希如,把笔和纸给长夜兄送过去。” 邓希如端着托盘再次走向李长夜。 托盘里放着纸笔。 李长夜闻到了她的体香,不禁讶然,“这个季节可不好找玫瑰花。” 邓希如的脸唰就红了,眼神躲闪,很难为情。 她没想到,李长夜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轻佻。 李长夜提笔写了一个字。 “两位,公布你们的结果吧。”周文海喊了一声。 何东智先亮出白纸——大。 满脸自信。 周文海轻点头。 他自己摇的骰子,自然知道是大是小。 这何东智不愧是他花重金请来照看永安赌坊的掌灯,听骰子的实力确实不差。 接着,周文海充满好奇和期待得扭头看向了李长夜那边——小?! 第50章 考眼力 “长夜兄,你猜小?!”周文海一愣,很是惊愕。 难道,我真是看走眼了,李长夜在赌骰方面确实不行? 周文海轻叹气。 他没想到,李长夜第一场就输了。 今天的三场比试,第一场最简单。 如果李长夜连第一场都没法与何东智打平,后面两场就不用比了,肯定赢不了。 何东智呵呵笑了笑,非常得意,“少爷,我早就跟你说过,即便李长夜在打雀牌方面是个高手,可赌骰和打雀牌完全不一样,他连我都赢不了,如何能赢柳明玉?” 周文海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能听出何东智的怨气。 周文海这次为了逼李长夜拿出全部的本事,故意设置了三场比试,且层层加码,一场比一场难。 现在可好,一分钟不到就解决战斗,不用比了。 不仅李长夜丢人,连他也要跟着丢脸。 沈红崖气不过,冲何东智喊,“还没打开骰盅呢,你怎么知道长夜少爷赢不了你?” 何东智冲他冷哼一声。 他才不会跟这个门外汉一般见识。 “佛爷,胜负已分,可以到此为止了。”何东智转过身,冲邓九仙微微躬身,毕恭毕敬。 邓九仙不懂赌骰,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她瞪着周文海,“果真如此?” 邓九仙自然知晓何东智的本事。 之前是周文海再三跟她说,李长夜绝对是个千术高手,她才愿意见李长夜一面的。 现在何东智说胜负已分,不由得让邓九仙感到失望和气愤。 搞这么大阵仗准备看出好戏。 结果刚开演,戏就没了? 周文海低着头,无言以对。 恰此时,李长夜不疾不徐得喊,“文海兄,开吧。” 何东智戏谑道,“李长夜,你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确实如此。” “行。”何东智看向了周文海,“少爷,那就开吧,让李长夜心服口服。” 周文海有些埋怨得瞪了李长夜一眼。 你要真不懂听骰的话,当初跟我说清楚不行吗? 他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得打开了骰盅。 沈红崖踮起脚看。 只见骰盅的三颗骰子——4、4、1。 “九点,小,是小,长夜少爷,你赢了!”沈红崖惊喜若狂得喊了出来,忍不住原地跳了起来。 周文海愣在原地,目瞪口呆,拿着骰盅的右手止不住颤抖。 看着骰盅里的三颗骰子,他不禁感到头皮发麻,满脸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小呢? 他明明摇的是大。 “真是小?!”何东智迫不及待得冲到了赌桌旁,眼睛直勾勾得盯着那三颗骰子,半晌没回过神。“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大的。” 何东智抬起头,和周文海四目相对。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少爷,这……” “我也不知道。”周文海坦诚道。 说着,他猛地扭头瞪着李长夜,“难道是他出千?” “李长夜出千?”何东智一脸骇然得盯着李长夜,打了个哆嗦,“怎么可能?他离赌桌五米远。而且,我根本没有看到他动手。他怎么出千?” 周文海也是一头雾水。 对啊。 他怎么出千的? 可要不是李长夜出千,这点数怎么会小呢? 自己明明摇的是大。 李长夜将食指和中指夹着的一粒米收入袖筒当中,淡然一笑,“不好意思,第一场我赢了。” 他刚才就是以极快的速度弹出米粒,击中了其中一粒骰子,让6变成了1,十四点变成了九点。 但因为速度太快,周文海与何东智都没察觉。 听到李长夜的话,何东智无言以对。 他认输。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李长夜是怎么赢的。 邓九仙舒展怒眉,满意笑道,“好。” 她也不知道李长夜怎么就赢了。 但既然能赢何东智,证明李长夜确实很有本事。 “希如,把明花玉露瓶给李长夜送过去。” “是,娘。”邓希如捧着明花玉露瓶走向了李长夜,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人并非传闻当中那么不堪。 还是有点本事的。 “我娘希望你能把三件东西全都赢回去。”邓希如眨了眨眼,对李长夜多了三分期待。 “尽力而为。” 邓希如把明花玉露瓶交给沈红崖后,冲李长夜微微欠身,转身回到了邓九仙身边。 李长夜看向了赌桌旁的何东智,“说吧,第二场赌什么?” 首战就败的何东智,现在急需一场胜利保住面子。 若是让李长夜继续赢下去,说不定他的掌灯位置会不保。 事关饭碗,他决心全力以赴。 何东智掷地有声道,“身为赌骰高手,不仅要听力超群,眼力也要出众。所以,第二场靠眼力。你我各自堵上耳朵,站在五米开外,看少爷摇骰,猜大小决胜负。” “如果你没有把握,仍然可以选用三局两胜制。” 李长夜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一局定胜负。” “好。” 邓希如拿出了耳塞,分别帮李长夜与何东智把耳朵给堵起来。 想完全堵住,听不到一点声音,那很难。 但确实能大幅度降低骰子的声音。 很多千术高手都能听骰。 因为骰子有六面,每一面的点数不一样,与骰盅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会有细微差距。 千术高手就是通过这个细微差距,来判断三颗骰子的大小,甚至点数。 可如果不能听,只能看,那就很难。 骰子在骰盅里碰撞、旋转的速度是很快的,肉眼难以捕捉全部细节。 且最后骰盅落下的时候,骰子还可能发生碰撞、翻转和跳跃,完全能改变大小。 这第二场的难度要比第一场大很多。 李长夜与何东智并肩而立,面对着周文海。 周文海拿起三颗骰子,扔到骰盅里,立马开摇。 骰盅的底部直接朝着李长夜与何东智,便于他们查看骰子的变化。 周文海摇了大概十秒钟,突然把骰盅扣在桌子上。 这时,两人才允许摘下耳塞,依然在纸上写出答案。 “何东智的答案是大。”周文海轻轻点头,这个答案和他的一样。 他自己摇的骰子,他心里能没数吗? 随后,周文海看向了李长夜,再次愣住,“小?你,你们俩怎么又不一样?” 第51章 我是出千了怎么样 “少爷,开,我就不信这把还是小。”何东智着急上火得催促道。 他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绝对没看错。 这把一定是开大。 更何况,他刚才看到周文海点头,这就是赞同他的答案。 摇骰子的是周文海,连他都说是大了,还能又别的答案吗? 周文海没有立即去开。 他眼神犹豫,右手微微颤抖。 第一场的时候,他也觉得一定是大,他摇骰从来没有出过错。 何东智的听骰实力,他也是心里有数的。 他们俩都认定了是大。 结果呢? 偏偏是小。 这让他不得不相信,是李长夜在出千。 可他又不知道李长夜是如何出千。 这才是令周文海感到无比震撼的。 这让他坚信,李长夜的千术确实出神入化,高深莫测。 “文海兄,别愣着了,开吧。”李长夜自信笑道,随时准备故技重施。 “好。”周文海握着骰盅,喉头滑了一下,“开,1、2、5,八点,小?!” 最后一个字,周文海充满了疑惑。 怎么又是小呢? 自己明明摇的是大! 何东智快步跑了过去,双手撑着赌桌,目不转睛得盯着那三颗骰子,跟见了鬼一样,不敢相信这一切。 “少爷,你摇的是大还是小?” “大。”周文海脱口而出。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小?” “我也不知道。” 周文海与何东智不约而同扭头瞪着李长夜。 他们俩一致认为,肯定又是李长夜出千。 否则,怎么连续两把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呢? 何东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奇,指着李长夜质问,“是不是你出千?” “是。” 李长夜今天来就是展示实力的,没必要隐瞒。 何东智暗暗咋舌。 果然如此。 邓九仙睁大了眸子,眼中多了三分神采。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长夜笑了笑,“你怎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何东智猛然一惊,这才醒过神,意识到自己确实做了一件蠢事。 千术的魅力在于神不知鬼不觉。 任何一个老千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千术告诉别人。 除非是烂大街,不入流的那些千术。 这些事情何东智其实是知道的。 但他刚才太好奇,太着急,这才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何东智主动弯腰,“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这第二场,我输了,心服口服。” “长夜少爷不仅成功看出少爷摇的是大,而且出千令结果变成小,确实是比我技高一筹,我不如你。” 他是赢得起,也输得起的人。 值得敬佩。 李长夜拍了拍何东智的肩膀,鼓励道,“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只是经验欠缺而已。” 何东智一愣,下巴胡子微微颤抖。 他今年二十八,出道八年。 而李长夜今年才二十,居然说他经验欠缺。 怎么,你经验比我还多是怎么着? 你赢就赢,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周文海拱手称贺,笑得满脸褶子,“真是没有想到,长夜兄的千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实在令小弟敬佩万分。” “文海兄客气了。” 邓九仙对李长夜的表现越发满意,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希如,把臻园记的真迹给长夜少爷送过去。” 接着,她也起身赔礼,“先前对长夜少爷多有怠慢,望海涵。” “邓佛爷客气。” 邓希如捧着卷轴,踩着莲步走到了李长夜面前,对他更是刮目相看,“长夜少爷,你的千术好厉害。” “你想学吗?我教你啊。” 邓希如的脸唰就红了,羞涩得低着头,嘴角噙笑,转身快步回到了邓九仙的身边。 再抬眸看向李长夜的时候,刻意躲着他的目光。 这一幕被周文海收入眼中,心中暗喜。 “第三场怎么赌?”李长夜问道。 “第三场考验控骰。”何东智虽然很佩服李长夜的本事,可他绝不会就此认输。 他下定决心,这一场无论如何,至少要和李长夜打平,保留几分面子。 若是全败,说不定自己真会饭碗不保。 何东智和李长夜面对而立。 两人的面前各有一个骰盅和三粒骰子。 何东智双手放在赌桌上,一本正经得讲解,“赌骰,不仅考验听力、眼力,最重要的是考验控骰的能力。” “常规,赌坊用的都是三颗骰子。但今天既然要比试你我的实力,咱们不如打破常规,用四颗骰子,如何?” 三颗骰子难度不大。 只要是个人,掌握窍门后,苦练十天半个月基本都能掌控大小。 若想精准控制点数,非三五个月不可。 但四颗骰子就不一样了。 难度是三颗骰子的十倍。 不仅要苦练,更需要一定的天赋。 李长夜玩味一笑,“四颗?” 何东智还以为李长夜怯场了,心里不禁窃喜,“如果你觉得难度太大了,我可以将就你,只用三颗。” 他现在真得希望李长夜能怯场,给他个赢的机会。 他急需一场胜利找回面子。 周文海见李长夜眼神里的轻蔑,心里暗暗吃惊。 迟疑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得上前问道,“长夜兄,你,你该不会是觉得四颗骰子的难度还不够大吧?” 周文海苦练过三颗骰子,现在摇骰完全得心应手。 想要大就大。 想要小就小。 甚至豹子也不在话下。 但四颗骰子他就做不到这般游刃有余。 他也跟着何东智专心练过,但始终掌握不了窍门,自信心备受打击。 如今李长夜竟然有点瞧不上四颗,这让他脑子嗡嗡响。 李长夜没有回答周文海的问话,眼神瞥了一眼坐在抬手的邓九仙,“反正今天也是考验你我的本事,不如再加一颗,如何?” “你确定要再加?” “你如果怕了,当我没说。” 李长夜今晚不仅要赢何东智,还要展现出超强实力,狠狠碾压他。 只有这样,才能让邓九仙相信,他能赢柳明玉,才能和邓九仙打好关系,为他所用。 何东智一愣。 他没想到,李长夜居然反将他一军。 现在轮到他下不来台了。 如果此时怯战,李长夜不战而胜,那何东智不仅实力输了,连心气也输了。 估计从今往后他都很难再有斗志跟人赌骰。 身为一个老千,如果心气没了,那就没法再吃这碗饭。 何东智看了一眼周文海,一咬牙。 拼了。 “好,那就再加一颗。谁摇出来的点数大,谁就赢。” 第52章 佛爷令 何东智根本控制不了五颗骰子,能摇出几点,听凭天意。 但他也不相信李长夜控骰的实力能恐怖到这般境地。 毕竟连他师傅也只能控四颗骰子。 李长夜如此年轻,就算从小练习骰子,有高人从旁指点,也绝不可能做到。 因为他师傅曾说过,控骰不仅需要长时间苦练,更需要超凡的天赋。 李长夜,他有吗? 见何东智答应,一直坐在台上的邓九仙,此时也站起身走了过来。 这第三场才是检验一个老千是不是真正的赌骰高手。 她虽然不是千门中人,但行走江湖多年,对千门之事也略知一二。 骰子越多,越难控制。 一般的老千能控制三颗。 二流高手能控制四颗。 控制五颗的人,她还从未见过。 除非是一流高手。 但即便是何东智的师傅,号称赢垮三州十八家赌坊的鬼手刘,也做不到。 难道李长夜能做到? 周文海瞪大眼睛,心情无比激动。 他很想知道李长夜到底藏了有多深,眼神满是期待。 他看了两人一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你们俩,谁先来?” “我先来。”何东智声音洪亮得喊了出来。 这既是给自己打气,也是想从气势上压倒李长夜。 可惜,他这种伎俩只能吓唬初出茅庐的老千。 李长夜可是堂堂千王。 在他面前玩弄这种把戏,无异于班门弄斧。 何东智抓起骰盅,施展一招风卷残叶,从右往左轻轻一扫。 骰盅瞬间把五颗骰子全部吸进去。 他单手狂摇骰盅,里边的骰子哗啦啦作响,声音杂乱无章,听得何东智心里很没底气。 因为他完全听不出自己摇的是几点。 一颗冷汗从他额头上缓缓滑下。 何东智心里祈祷着自己能有个不错的运气,摇出一个较大的点数。 咚! 何东智突然将骰盅扣在了桌子上。 摇骰不是体力活,此时他却因为高度紧张导致呼吸急促,手心里全都是汗。 周文海、邓九仙和邓希如,都目不转睛得盯着骰盅。 他们很想知道,何东智到底摇了多少点。 何东智深呼吸一口气。 是死是活,只能打开看看了。 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刚准备打开,就听到李长夜自顾自得说,“24566,二十三点,马马虎虎。” 何东智的手突然一哆嗦。 他抬眸瞪着李长夜,眼角抽了抽,“你,你能听出五颗骰子的点数?” 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得看向了李长夜,个个都很惊恐。 这都能听出来? “我不信!”何东智绝不会相信这种事,立即打开了骰盅。 果然是24566,二十三点。 骰盅突然从他手里滑落,掉在了赌桌上。 咚咚。 骰盅掉在赌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跳出赌桌后,掉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没人说话。 何东智身子趔趄,险些摔倒。 他扶着赌桌,呆若木鸡得盯着李长夜,嘴唇止不住颤抖,“你,你,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长夜才没兴趣解释,拿起了骰盅,“你摇二十三点,那我就摇个二十四点吧。” 说完,他也同样施展一招风卷残叶,将五颗骰子吸入骰盅。 但动作却比何东智得潇洒和迅猛。 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 还是同样哗啦啦的声音。 何东智目不转睛得盯着骰盅,脑子一团浆糊,他完全听不出来到底是几点。 可是,当他看到李长夜满脸自信时,手脚不禁发凉。 难道李长夜真得能随心所欲掌控五颗骰子吗? 咚! 李长夜将骰盅扣在桌上,在周文海四人高度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他看着三人,眼睛都不看骰子,自顾自说出点数,“34566,二十四点!” 三人一看,果真如此,丝毫不差。 何东智颓丧得低下头去,“我输了。” 他输得彻彻底底。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得这么惨。 “少爷,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告辞。”说完,何东智转身就走。 “等等。” 何东智停下脚步,背对着李长夜,头也不回,“你三场全胜,实力远胜于我,还想怎样?” “我今天展现实力,并非要和你争夺永安赌坊的掌灯位置。” 何东智立马转过身来,“真的?” 话音未落,他便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心思。 “不信,可以问周文海。” 李长夜话音未落,周文海便走到了何东智的面前,宽慰道,“是干娘想看看长夜兄的本事。” 何东智满脸窘迫,无言以对。 随后,周文海又调侃说,“浅水难养蛟龙。就算长夜兄愿意屈居永安赌坊当掌灯,我也请不起啊。” 何东智点头。 自己确实太莽撞了。 以李长夜的实力,假以时日肯定会名扬整个大庆国。 小小的永安赌坊,怎么容得下他这尊大佛? 邓九仙捧着双飞玉燕,亲自递到李长夜的面前,“长夜少爷,请收下。” “谢谢邓佛爷。” “李大兴那个人,我已经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算是给长夜少爷赔罪。另外,若是长夜少爷不嫌弃的话,祁州城荣门,愿意永远和你做朋友。” 说着,邓九仙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铜牌,递给了李长夜。 “这是我的佛爷令。祁州城荣门上下,见此令牌,如见我本人。今后若是有用得着我荣门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李长夜看了一眼令牌。 江湖规矩。 如果他收下这块令牌,就是答应和邓九仙一起对付柳明玉、林老五。 反之,就必须婉拒。 邓九仙给这块令牌,既是询问李长夜的意见,也是真心实意想和他交个朋友。 李长夜接过令牌,抱拳道,“多谢邓佛爷抬爱。” 令牌上还带着成熟女人的体温。 铜牌正面刻着两个字,佛爷。 翻过来,背面刻着一个字,邓。 “长夜少爷,今晚连赛三场,想必你也累了,三天之后的晚上,一更时分,我们再当面细聊,告辞。”说着,邓九仙便带着邓希如准备离开。 “邓佛爷请留步。” 邓九仙回头,“长夜少爷有何事?” 李长夜走了过去,“我有个不情之请。” 第53章 说不吃就不吃 “长夜少爷但说无妨。” 李长夜瞥了一眼沈红崖,笑着说,“我有一个朋友,精通易容乔装术,盗术也很不一般。她一直很仰慕邓佛爷风采,想拜你为师。可惜,没有门路……” 话到这儿,邓九仙就猜到李长夜的意思了。 她笑着点头,“下次长夜少爷可以直接带她来见我。” 邓九仙有求于李长夜,这个面子肯定要卖他。 再说,既然李长夜都说了,对方精通易容乔装术,盗术也很不一般,那就肯定所言非虚。 若是真能招揽这样的人才进入荣门,对邓九仙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李长夜见邓九仙答应了,再次抱拳,“多谢邓佛爷。” “告辞。”邓九仙带着邓希如走了。 走到门口时,邓希如下意识回眸看了李长夜一眼。 他们走后,沈红崖突然跪下来,红了眼圈,“长夜少爷,我代我姐,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他们姐弟之前饱受欺凌,沈红鱼都差点不得不委身于章松,就是因为没有靠山。 如今李长夜帮沈红鱼找到了大靠山,沈红崖是打心底里感谢他。 李长夜将他扶起来,“说这个做什么,快起来。” 他看着沈红崖真快哭了,不禁笑了起来,“这么大个子,还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话?” 说着,他瞥了一眼周文海跟何东智。 沈红崖憨憨一笑,急忙抹掉眼泪。 周文海倒是不在意这些。 他走到李长夜面前,满脸诚恳,“长夜兄,可否赏光喝杯酒?” “恭敬不如从命。” “这边请。” 几人出了圣贤楼,坐上马车离开了,一直到周文海的家宅才停下。 周文海把李长夜请进了自家宅子。 酒菜上来后,两人面对而坐,推杯换盏。 几杯酒下肚后,周文海面色红润,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长夜兄,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你说。” “你明明千术超凡,为什么要故意把家产全部输给马仁义和林老五呢?” 李长夜沉吟。 他放下了杯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 总不能说,我是穿越过来的吧? 还没等他找到借口,周文海便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张知州让你这么做的?” 李长夜微微一愣。 他不明白周文海怎么会如此猜想,顺势套周文海的话,反问道,“何以见得?” “整个祁州城,除了他之外,谁还敢这样处心积虑对付林老五呢?” 李长夜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根本不知道内情,贸然开口,很容易暴露。 他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嘴里,一边嚼,一边思考着如何继续套周文海的话,“林老五多行不义,不会有好下场。” 开赌坊的没一个手上是干净的。 李长夜说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周文海见李长夜口风紧,套不出话,也就不再说下去,敷衍了一句,“有道理。” 两人都很有默契得不聊这个话题了。 门外。 沈红崖站在门口,忍冻挨饿。 何东智带着府上的三个家丁走过来了。 第一个家丁用毛巾隔热,端着小铜炉的两个环,炉子上的砂锅热气腾腾,发出噗噗的声音。 砂锅里是滚开的炖肉,色泽金黄,配上青红辣椒,勾人食欲。 第二个家丁端着一张矮桌子。 第三个家丁也端着一个小铜炉,炉子上也有一个砂锅,但这个砂锅里装着热水,热水里泡着一壶酒。 “沈兄弟,天寒地冻的,吃口肉,喝点酒,暖暖身子吧。”何东智热情招呼道。 第二个家丁把矮桌子放在沈红崖面前。 另外两个家丁则把两个铜炉放在了矮桌子上。 何东智坐在沈红崖对面,亲自给他倒了一碗酒,“这可是窖藏了十五年的女儿红,香醇浓郁。还有这肉,那可是城西母猪峰打的野猪肉,好吃得很。” 沈红崖看着那滚开的炖肉,还有热酒,狂吞口水。 但他摇摇头,拒绝了何东智的好意。 沈红崖始终牢记出门前,李长夜对他的叮嘱。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要保持清醒,提高警惕。 只要没得到李长夜的允许,就决不能掉以轻心。 “长夜少爷在里边跟我家少爷聊事情,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与其在这儿忍冻挨饿得干等着,不如吃口热乎的。”何东智递过去一双筷子。 可沈红崖目不斜视,根本不理睬他。 无奈,何东智只得站起身,把筷子递到沈红崖的手里。 却还是被他拒绝了,“你自己吃吧。” “你是怕这炖肉有问题?那行,我先吃给你看看。”说着,何东智夹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他一边吃,一边故意形容,“好吃,有肥有瘦,又香又辣。” 他端起面前的碗,喝一口热酒,“有酒有肉,痛快!” 说完,他再把筷子递给沈红崖。 就不信你不来吃。 没想到,沈红崖竟目不斜视,无动于衷。 这让何东智很是惊诧。 他本以为沈红崖年纪轻轻,应该架不住这般引诱。 再说,李长夜和周文海关系那么好,沈红崖也不应该会有如此强烈的戒备心才是。 可他偏偏经受住了考验。 这让何东智也不得不敬佩。 何东智冲两个家丁一摆手,示意他们把东西都撤了,随后他也转身离开,不再逗留。 李长夜吃饱喝足,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他出来后,沈红崖便跟在他身边,护着他一直离开周文海的家宅,坐上马车。 何东智站在周文海的身边,一起目送马车离开,这才悠悠叹道,“少爷,你猜的没错,李长夜的确不是池中之物。” “此人不仅千术高明,且不贪图永安赌坊。甚至连他身边的跟班,意志都十分坚定。” “我看这个李长夜应该能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把百盛赌坊这个马蜂窝捅个稀巴烂。” 周文海突然皱眉道,“我总觉得现在的李长夜,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个人。不仅千术精妙,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他竟然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嘶了一声,心中问号越来越多,“难道他以前那些放浪不羁的言行举止,都是装出来的?” 第54章 一天不较劲浑身不自在 马车朝李宅驶去。 走到半路,被一脸上有麻子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沈红崖脸色不悦,刚准备呵斥。 男子突然跳上了车辕,和他并坐一起。 沈红崖抬手就是准备驱赶,却被对方一句话给制止了,“我是你姐。” 沈红崖眨了眨眼。 这一个脸生,又长满脸麻子的男子,嘴里竟然发出他姐沈红鱼的声音。 反差太大,他一直都不太习惯。 “长夜少爷呢?” 再次确定是沈红鱼的声音,沈红崖这才放下戒心,掀开车帘,“在里边。” 沈红鱼起身钻进去了。 李长夜看到一陌生男子进来,也很惊疑。 但他隔着车帘,已经听到外面的话了,问道,“有何急事?” 沈红鱼每次回来找他都有急事,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长夜少爷,我刚刚尾随林老五的马车,看到他去了马仁义的宅院。” “他这大晚上去找马仁义,到底有何要事?” 沈红鱼摇摇头,“这个我还没有查清。但我还打听到另外一件事,对你肯定有用。” “何事?” “小月姑娘被楚天明给截住了。” 见李长夜一头雾水,沈红鱼忙解释说,“楚天明是祁州城的百夫长,专职守卫西城门。小月姑娘在出西城门,准备离开祁州城的时候,被他给截住了。” “另外,楚天明和马仁义关系很好。逢年过节,彼此之间也经常走动。” “还有一点,楚天明是楚若微的亲哥。” 李长夜越听越糊涂,摩挲着下巴,“马仁义追求楚若微的事情,之前已经传开了,楚天明把小月留在身边,他到底要干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现在很担心小月姑娘会把之前你吩咐她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说着,沈红鱼突然叹气,“唉,当初就该直接把她送出祁州城,如此就不会节外生枝了。” 李长夜却不在意,“无妨。即便她不说,等马仁义冷静下来,他也会慢慢明白过来,我替小月赎身本就是一个圈套。” “反正她并不知道,袁强是你假扮的。所以,马仁义依然猜不到是我在离间他和林老五。” 沈红鱼细细一想,还真是。 但一想到林老五大晚上去找马仁义,她心里就很忐忑,“要不,我再去马宅打探一下情况?” “他们在宅子里谈事,你能打探出什么来?”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李长夜微微一笑,“想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需要看他们接下来做了什么,就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沈红鱼点头。 “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红鱼眨眨眼,很期待,“什么好消息?” “邓佛爷让我三天之后带你去见她。到时候,你能不能顺利拜入她门下,就看你的表现。” “真的?!” “不信可以问问你弟弟。” “信,我信,我信。”沈红鱼双手一合,笑得非常开心。 只是那张脸,让李长夜实在是膈应。 他呵呵笑了笑,“要不,你这会儿先卸妆,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从明天开始,我教你飞龙探云手。” “好。” 沈红鱼说完,直接当着李长夜的面,把脸上的假皮给撕掉。 之后又用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擦脸,恢复本来面目。 虽然没有粉黛,确实要比平时差一些。 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还是依然貌美。 沈红鱼歉意一笑,微微颔首,不敢直视李长夜的眼睛,“实在抱歉,卸妆后我就不好看了。” “我觉得挺漂亮的。”说着,李长夜还特意冲车帘喊,“沈红崖,你姐漂亮吗?” “漂亮,我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听到没有。” 沈红鱼捂着嘴,被这两人给逗笑了。 马车停在了宅院门口。 李长夜和沈红鱼下车后就往里走,马车交给沈红崖,从后院进去。 两人从正门进入。 结果刚进去,就看到杜小娥守在影壁墙下烤火。 “长夜少爷,你回来了……”杜小娥一眼就看到了李长夜,欣喜得迎了上来。 她看到了沈红鱼,却还是故意上前抱着李长夜。 李长夜下意识张开双手,满脸无辜。 他下意识推开杜小娥,“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回家。” “我今晚都不一定回来,你何必呢?再说,天气如此寒冷。”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杜小娥乖巧得摇摇头,满脸甘之如饴的笑容,颇有贤妻的风范。 说着,她才装作才看到沈红鱼,忙打招呼,“沈姑娘也在。真是抱歉,我刚才没有看到你,略有怠慢,请见谅。” 她微微欠身,礼数很周到。 若沈红鱼此时发难,就显得她小肚鸡肠了。 沈红鱼皮笑肉不笑得回应道,“我刚才和长夜少爷聊正事,没注意这儿,还以为是府里的丫鬟。没想到,原来是杜姑娘你,真是抱歉。” 杜小娥面不改色,心里却很气。 好你个沈红鱼,居然把我当府里的丫鬟。 你以为你跟着长夜少爷一起回来,就能高我一等吗? 别忘了,我现在也能帮长夜少爷做事,不比你差。 杜小娥上前一步,“长夜少爷,你出去这么久,肯定累了吧?要不,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杜姑娘对这些下人才做的事情,倒是挺熟门熟路的。” 杜小娥银牙暗咬。 沈红鱼明里暗里都说她是丫鬟,真是气煞她也。 你才是丫鬟。 你们全家都是丫鬟。 但是,当着李长夜的面,杜小娥不能发脾气,只得继续保持微笑,“我早就说过,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伺候长夜少爷,自然要熟门熟路。” “那就麻烦杜姑娘帮我也烧点水吧。我为了帮长夜少爷办事,在外面跑了一两天,身子乏得很,想好好洗个澡。” 杜小娥更生气。 你洗澡,凭什么要我给你烧洗澡水? 老娘才不伺候你呢。 她刚准备拒绝的,但脑子里灵光一闪,决定趁机整一下沈红鱼,又准备答应了。 没想到李长夜却出言喝止,“你们俩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不是都说开了吗?干嘛还要这样针锋相对?” 两女颔首,都没说话。 “都回去睡觉!” 两女互相瞪了一眼,都在责怪对方多事。 但谁也不敢违抗李长夜的命令,只得乖乖回房睡觉。 李长夜满脸无奈,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是属相不合还是八字不对付,怎么见面就掐?这以后还怎么戮力同心的办事?” 此时,马宅。 林老五的马车停在了马宅门口。 门口挂着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仅仅能把灯笼皮上的马字照亮。 赵武上前敲门。 门打开。 不由对方说话,赵武便蛮横把门推开了,扯着嗓子嚷嚷道,“去告诉马仁义,我家老板来了,叫他赶紧出来迎接。” 第55章 带着你的银子滚 “林老五来了?!” 马仁义闻言,惊得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绕过书桌后,在书房里踱步,百思不得其解,“他深更半夜的来找我作甚?” “他没说。” “这个王八蛋,把我坑惨了不说,竟然还敢来找我?”马仁义狠狠咬牙,目光凶狠。 “少爷,现在怎么办?” 马仁义很想不见。 可碍于林老五来历不凡,如今又登门拜访,实在是奇怪。 犹豫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强压怒火,“书房备茶。” 说完,他决定还是把林老五请进来再说。 林老五披着黑色的貂绒,寒着脸,一言不发,像是谁得罪了他似得。 这让马仁义更是摸不着头脑。 进了书房。 马仁义挥退了下人,和林老五面对而坐。 烛光打在两人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漆黑。 马仁义端起茶杯,轻轻吹一口热气,“林老板亲自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两件事情。第一,我是来解释,外界传言,马家织布坊燃起大火那天,袁强根本没有出现在现场,这是有人恶意造谣。” 马仁义嘴角微扬,放下了茶杯,“区区小事,何须林老板亲自跑一趟呢,派人传个话就是了。” 他根本就不信林老五的话。 他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但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总不至于大晚上跑来,就为了跟你说句玩笑话吧?”林老五也看出马仁义不信。 他也没想过,自己来说句话,马仁义就信了。 他亲自来解释,只是想表个态,免得让误会变成两人的矛盾。 他现在还不能和马仁义彻底闹掰,还用得着马仁义。 马仁义冷笑,“还真是多谢林老板能屈尊来我家。那第二件事呢?” 他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反正他说是袁强干的,林老五不会承认。 为此大吵一架,除了撕破脸皮,毫无意义。 林老五开门见山道,“第二件事,帮你重建马家织布坊。” “多谢林老板的好意。不过,这件事就不劳烦你了,我能办好。” “马少爷,你先别着急拒绝。我知道,你已经向衙门提交了材料,只要衙门那边给句话,你这边就准备动工。但是,据我所知,你提交的材料好像有点问题,短时间内恐怕没法通过。” 马仁义立马警觉起来,眼睛微眯,盯着林老五。 他担心林老五会从中作梗,因为他从字里行间听出了威胁的味道,“林老板此话何意?” “好心提醒你而已,毕竟朋友一场。” 两人四目相对。 马仁义看到林老五深沉的目光当中,透着几分阴冷和狡黠。 一副吃定他的架势。 他当然知道林老五是有靠山的,只是不知道靠山到底是何人。 但是,听林老五这话,显然靠山是衙门里的人,而且品级应该还不低,否则绝没有这个胆量说这话。 思虑片刻,马仁义强压怒火,决定先听听林老五接下来会怎么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林老板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要楚天明成为第二个李长夜。” “楚天明的家产不过千两,林老板这是肥瘦不挑了?” “马少爷误会了。我要的不是楚天明的家产,是他欠我两万两银子。”说着,林老五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银票,面额500两,“这是定钱。” 马仁义突然拍桌而起,“林老五,你真拿我马仁义是出卖朋友的卑鄙小人吗?!上次李长夜的事情,已经让我备受辱骂和嘲笑,现在你居然还想让我出卖楚天明。” “若我果真做了这样的事,我马仁义以后还怎么在祁州城立足?我马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面对马仁义的恼怒和咆哮,林老五面不改色,继续说,“事成之后,还有1000两银子送上。另外,马家织布坊的重建工作,也能顺利进行。” 林老五本想以对付李长夜为条件,换取与马仁义的合作。 但他仔细想了想。 当下对马仁义来说,最要紧的事不是报仇,是重建马家织布坊,恢复生产。 “办不到!” “你有一天的时间考虑。”说完,林老五起身就走,也不打算再好好劝劝马仁义。 一方面,他知道马仁义此时正在气头上,说多了也没用。 另外一方面,他了解马仁义。 等这人吃些苦头,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后,什么出卖朋友,根本不在话下。 见林老五一副下命令的架势,马仁义勃然大怒,抓起那500两银票就朝林老五扔了过去,“带着你的银子给我滚!” 银票打着卷,在空中飘了几下就落地。 书房的门打开。 风呼啸而来,把银票刮起来,吹向了马仁义。 他一脚踢了过去,却没有踢到。 林老五走出了书房。 门关上。 寒风骤停。 银票徐徐飘落在马仁义的脚背上。 他看着这张银票,越想越气。 弯腰捡起来后,他竟不顾一切得将银票撕成了碎片,把对林老五的仇恨,全都发泄在了这张银票上。 天亮之后,马仁义顾不上吃早餐,风风火火得去了州同何彦文的府邸。 州同,也叫同知,是知州大人的副手,正六品,负责监督建房的审批流程。 何彦文便是马仁义的最大依仗。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究竟审批过了没。 若是过了审批,他就可以不理睬林老五。 看门的家丁见马仁义来了,也没有阻拦,直接把他领了进去,毕竟马仁义经常来这儿,都熟了。 马仁义见到了何彦文,立马躬身行礼,“草民马仁义,见过何大人。” “马少爷,何事搅扰本官?” “请大人息怒,草民的确有要紧事。”马仁义战战兢兢道。 虽然彼此都很熟了,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毕竟人家是官老爷,身份不一样。 何彦文打了一个呵欠,嘴巴左右蠕动,“这么早来见本官,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大人也知道,我家织布坊早一天建起来,就能早一天恢复生产。所以,我特地来询问大人,这审批流程进行到哪一步了?” 第56章 飞龙探云手 晨曦的阳光刺破冬日的浓雾,驱散寒冷,为祁州城洒下一丝暖意。 杜小娥一大早就去厨房准备早餐。 丫鬟们来时,见她已经忙活得差不多,都很惊愕,赞美褒赞之词毫不吝啬,人人都很热情。 但等杜小娥端着托盘出厨房后,却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你们说,这青楼女子是不是都很早就要起?” “好像不是。我听扫前院的阿财说,青楼女子,尤其是翠香楼那种高档青楼,人家接一次客要几十,甚至上百两银子,才不会早起呢。” “那这杜小娥早起给咱们少爷做早餐,图什么?难道还想让少爷娶她吗?” “她一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竟然也想当咱们的少奶奶?真是不要脸。” “就因为她是下贱的青楼女子,才想通过嫁给咱们少爷,变成人上人。” “我呸,贱货一个。” …… 听着身后的谩骂、侮辱和嬉笑声,杜小娥气得面皮抽了抽,手指紧紧扣着托盘,却没有发作出来。 她径直离开了厨房。 她心里清楚,和这些丫鬟争吵,没有半点意义。 要想让她们闭嘴,要想实现身份逆转,就只能博得李长夜的喜欢。 到那时,自然没人敢说她的坏话。 若有,她便可以名正言顺收拾对方。 现在最大的拦路虎是沈红鱼。 杜小娥不敢和沈红鱼明刀明枪得争宠,不然李长夜会恼怒,后果是她承受不了的。 就只能暗施手脚。 杜小娥路经沈红鱼的房间,看到她开门出来,热情招呼道,“沈姑娘早,还没吃早餐呢吧?正好,我多做了一份,一起来长夜少爷这儿吃吧?” 说着,她也不给沈红鱼拒绝的机会,端着托盘直奔李长夜的房间。 沈红鱼快步跟上。 李长夜起早。 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还没开门,就听到有人敲门,是杜小娥来了,“长夜少爷,你起来了吗?我做了些早餐给你吃。” 李长夜知道杜小娥一直在向他献殷勤,努力表现,也没有在意。 他上前开门,看到沈红鱼也在,眉头立时皱起,“你俩这是?” “是我邀请沈姑娘一起来吃早餐的。长夜少爷,你不会介意吧?” “没事。”李长夜让开了。 杜小娥走进去,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我煮了些红薯粥,长夜少爷,你尝尝。” 说着,她双手端起一碗,放在沈红鱼的面前,“沈姑娘,这是你的。” “我要你那碗。”沈红鱼才不相信杜小娥会如此好心,立马跟她进行调换。 杜小娥无奈一笑,“随你吧。” 三人落座,开始吃早餐。 杜小娥的眼角余光锁定沈红鱼,满怀期待。 沈红鱼尝了一口红薯粥,瞬间呆愣住,脸色骤然难看到了极致——太咸了,跟直接吃盐没区别。 她气急败坏得瞪了杜小娥一眼,心里很生气,却又没法发作。 这是她自己选的。 到时候杜小娥完全可以说,她口重,那碗她是为自己准备的,沈红鱼非要,她没法。 可沈红鱼也不会吃这个暗亏。 她立马踩住杜小娥的脚趾,狠狠得碾。 疼得杜小娥龇牙咧嘴,迅速把脚给抽了回去。 “你们俩又在做什么?”李长夜察觉到两女表情的变化,立马意识到她们又在斗。 “没事。” “没事。” 两女异口同声,非常默契。 却更显有事。 “沈红鱼,吃完早餐,你留下来,我教你飞龙探云手。” “是,长夜少爷。”说着,沈红鱼得意得瞥了一眼杜小娥。 跟杜小娥暗中较劲,竟然成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杜小娥放下碗筷,乞求道,“长夜少爷,你教我的擒拿手,我还有几处不懂的地方,你能不能再指点指点我?” “一个时辰后。” “是。” 吃了早餐。 李长夜把沈红鱼留了下来。 他用衣服架子挑起一件衣服,并往兜里放几粒石子,对沈红鱼讲解道,“飞龙探云手,要诀只有两个字,快、准。” 说着,他从衣服架子旁边走过,右手只是轻轻抬起,便迅速落下。 整个过程不到0。1秒。 沈红鱼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李长夜出手竟然如此迅捷。 若非聚精会神,她根本看不到李长夜出手。 “这一招并不复杂,关键在于提前锁定目标,出手迅捷,快如闪电。” 沈红鱼用力点头。 她也知道,盗术本就是手艺活,讲究的就是一个字——快。 快到别人没有察觉过来,你就已经得手了。 “咦……”沈红鱼突然发现了什么。 她走到衣服面前,伸手去摸,发现衣服兜果然破了一道口子,惊讶道,“看这破口,像是才被划破的。” 说着,沈红鱼突然一愣,下意识盯着李长夜。 李长夜抬起右手,五指并拢,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他微微一笑,收起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指。 将食指和中指伸过去,给沈红鱼看。 沈红鱼凑近了些才看见,食指和中指竟然夹着一枚细窄的刀片。 若不凑近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原来如此。”沈红鱼恍然大悟,明白了李长夜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李长夜将刀片递给了沈红鱼,“把手伸进别人兜里,动作太大,距离太远,离别人身体太近,很容易被发现。用这个,就能减少风险,提高成功率,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飞龙探云手果然精妙无比。” “秘诀就是这些,剩下的就只能靠你。” 沈红鱼斗志昂扬得点头,“请长夜少爷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好练。”说完,李长夜离开了房间,出去找杜小娥了。 他还得指导杜小娥的擒拿手。 看到他离开,沈红鱼下意识伸手想挽留,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自己没理由。 本来还热情高涨的她,瞬间蔫了,噘着嘴跺脚,很不开心。 另一边。 马仁义从何彦文的府邸出来后,又马不停蹄赶往百盛赌坊。 第57章 这个世界哪儿有什么好人 马仁义坐在轿子里,何彦文的答复不断在他脑中循环播放。 “马少爷,你提交的材料有些问题,暂时过不了……” 什么材料有问题。 分明就是林老五背后的靠山在捣鬼,故意不让审批通过,为的就是逼马仁义出卖自己朋友。 明白过来后,马仁义纵然满腔愤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去找林老五聊聊。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马仁义睁开眼,“怎么停了?” “少爷,是李长夜。” 马仁义掀开旁边的小帘子,正好看到李长夜和沈红崖从李宅里出来。 见他衣着光鲜的样子,马仁义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落得这副下场,全都是拜李长夜所赐。 他立马放下小帘子,咬牙道,“走。” 轿子停在了百盛赌坊外面。 马仁义冲赵武吩咐道,“去禀告一声,我要见林老板。” 赵武调头跑了进去。 林老五已经起床,正在吃早餐。 赵武前来禀告,“老板,马少爷来了,急着要见你。” 林老五闻言,轻笑一声,喝了一口粥后,慢条斯理回答,“去,告诉他,就说我还在睡觉,让他等等。” “是。” 会客室。 马仁义听到赵武的回答,瞬间捏紧拳头,恨不得当场发火。 他和林老五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 什么还在睡觉。 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想这么快见他。 马仁义的心里十分焦躁,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坐下来,黑着脸紧紧扣着扶手。 昨晚上是林老五去找他。 现在,轮到他求林老五了,人家还不趁机拿捏? 等了一个时辰,马仁义的手指把扶手的漆皮都给扣掉了。 他的火都到嗓子眼,几乎快喷出来之际,林老五笑呵呵得走了进来,见面就是抱拳,“马少爷,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等马仁义说话,林老五便放下了双手,自顾自坐在了首位。 等下人上茶后,林老五才明知故问,“不知马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我来,是想问一下林老板,昨晚的话是否还作数?” “什么话?” 马仁义嘴角抽了抽。 装。 你接着给我装。 马仁义耐着性子道,“林老板不是说,只要我让楚天明来你这赌坊赌钱,最后欠你两万两银子,你就让我家的织布坊顺利开工吗?” 林老五故意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呀,你瞧我这记性。对对,是有这事。怎么,马少爷想明白了?” “林老板金玉良言,让我醍醐灌顶。” “马少爷果然是个聪明人。” “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林老五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我是朋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要你想个办法,把李长夜的宅子抢走,让他像一条狗一样重新流落街头。” 林老五一愣。 被马仁义眼眸里的怒火给吓了一跳。 他总觉得,这怒火有他的份。 “林老板不是很缺银子吗?实不相瞒,李长夜的宅子至少价值两万两。这笔钱对林老板来说,应该有吸引力才是。” 林老五呵呵一笑,“成交。” 李长夜把宅子赢回去的事情,林老五已经知道了。 虽然他不明白,李长夜到底哪儿来的本事。 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脚步不会停止,说不定下一步就会来找他。 一开始他就想吞掉李长夜的宅子。 只是为了让马仁义帮忙,才不得不将宅子让给马仁义。 如今马仁义不争气,守不住这栋宅子,他岂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所以,即便马仁义不提出这件事,林老五也不会放过李长夜。 “那好。我这就去找楚天明,把他骗到你的赌坊来。”说着,马仁义站起身准备走。 刚走到门口。 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脸,“希望林老板言而有信。” “我林老五向来说话算话。” “告辞。”马仁义黑着脸离开了。 这次合作,他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站在百盛赌坊的门口。 一阵寒风袭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厚衣服,但寒意还是从衣服缝里钻入,懂得他哆嗦了一下。 马仁义想起林老五那么痛快得答应抢走李长夜的宅子,自嘲得笑了。 什么朋友。 全都是狗屁! 他觉得,他之前和林老五合作愉快,却很快就遭到林老五背刺。 林老五和李长夜合作,从他手上赢走宅子,烧掉织布坊。 如今林老五又要背刺李长夜。 这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 果然。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永远的利益。 马来福小心翼翼得问,“少爷,咱们真要和林老五联手对付楚百夫吗?我觉得,楚百夫人挺不错的。” 马仁义冷哼一下,眸子里涌出一丝冷嘲和悲凉,“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什么好人。他现在还没有出卖我,不过是时机未到。” 闻言,马来福不再多说什么。 他是马仁义的仆人,吃的是马家的饭,拿的是马家的银子。 能说出那话,对楚天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再说下去,不仅没有意义,还会遭到马仁义的怀疑,饭碗不保。 恰此时,马家一个家丁气喘吁吁跑来。 到了马仁义面前后,这人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 马仁义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少爷,楚百夫说有要事找你。” “在哪儿?” “就在前面的同福客栈。” 马仁义顿生狐疑。 楚天明怎么会在同福客栈呢? 他顾不上坐轿子了,快步往前走,反正也没几步。 佟大山正在算账。 余光忽然扫到了马仁义。 他立马停笔,眉开眼笑得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哟,这不是马少爷吗?您快请进。” “楚天明在这儿?” “楚百夫?在,在楼上客房。我这就派人去禀告一声。” “不用。他在哪间客房?我自己去找他。”说着,马仁义就要往楼上走。 佟大山马上吩咐道,“小二,带马少爷上楼去找楚百夫大人。” 马仁义在小二的引领下往楼上走去。 到了客房外。 小二刚想敲门,马仁义忽然听到里边传来了小月的声音,“百夫大人,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 “但是,此事关系到我的终身,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终身?! 一股怒火直冲马仁义的天灵盖。 他瞬间涨红了脸,狠狠咬牙,目光瞥向了身边的马来福。 这就是你说的人不错? 吓得马来福慌忙低下头,浑身颤抖。 马仁义收回目光,攥紧了拳头,指节一片惨白。 楚天明,你居然也想抢我的女人? 是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 咚咚。 小二敲门。 “谁啊?” “楚百夫,我是店小二。” 门打开。 楚天明刚想询问,有什么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马仁义。 第58章 称兄道弟 “仁义老弟!”楚天明喜出望外,呵呵笑了起来,下巴的络腮胡跟着抖动,“原来是你到了。来来来,里边请,请。” 楚天明虽然有军职在身,却没有摆架子。 他为人粗犷豪爽,一直拿马仁义当好朋友。 马仁义走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小月。 曾经每次看到她,马仁义的眼里都会情不自禁流露喜爱和温柔。 现在却是一片冰霜,像是看到了陌生人。 小月感受到了马仁义的冷漠,心情更是沮丧,缓缓垂下头去,没有起身打招呼。 短短几天时间。 他们就已经生分到了如此境地。 马来福将房门关上,亲自守在外面。 楚天明和马仁义面对而坐。 他提起茶壶,给马仁义倒了一杯茶,依旧热情,“天气寒冷。仁义老弟,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听说楚大哥有要事找我?” 楚天明瞥了一眼床边的小月,这才一五一十得解释,“是这样的。那日,我在守城门,看到小月姑娘背着包袱要离开,便留下她,询问缘由。小月姑娘跟我说,李长夜之前替她赎身,竟是为了激怒你,把你拉入赌局中。” “你俩相识三年了,有情有义,若是因为这个误会分开,实在是太可惜。” “这不,我就请小月姑娘暂留在这家客栈,想着把你请来,咱们把话当面说开了。若是你们还愿意在一起,那自然最好。若是不愿,我也尽到了做兄长的本分。” 傻子都听得出来,楚天明这是为了马仁义和小月好。 但马仁义却根本不领情。 一方面,小月上次帮李长夜,已经让他寒了心。 他是绝不会留她的。 另外一方面,刚才小月的话已经让马仁义产生了误会。 他觉得,楚天明定是喜欢小月,想给她终身幸福。 小月要考虑一番。 这两人还想演戏给他看。 这是把他当成了傻子。 要不是想着要拉楚天明入赌局,马仁义早就掀翻桌子,大闹一场。 “我和她早就恩断义绝了,再无可能。”马仁义立即表明态度。 这句话宛如一根刺,深深得扎进了小月的心里,鲜血淋漓,疼痛至极。 小月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止不住打转,鼻子微酸,很想哭。 但她还是坚强得抹掉眼泪,侧过脸,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狼狈和无助。 楚天明劝她考虑,和马仁义再续前缘时,她有些犹豫。 但毕竟事关终身幸福,她确实需要好好考虑。 因为她和马仁义之间已经生出裂痕。 想回到从前,几乎不可能了。 没想到,如今马仁义竟说出这话,是彻底让小月放弃了这个念头。 楚天明见马仁义如此说,脸色尴尬。 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但他还是尽力保持微笑,“既然老弟这么说了,愚兄也不再多说什么。” “楚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没有别的事,可否让闲杂人等先行离开,我有事和楚大哥当面聊。” 小月拿起包袱,愤愤离去。 她一个字都不想和马仁义说。 她现在觉得李长夜的话没有错。 马仁义的确是个很绝情的人。 楚天明目送小月离去,没有阻拦。 他没想到马仁义如此绝情。 但这毕竟是马仁义和小月之间的事情,他这个外人实在不便多说什么。 门被拽开。 小月负气匆匆离去,弄得马来福一头雾水。 出什么事了又? 他慌忙把门关上,不多问,不多看。 “老弟有何事?”楚天明问道。 “最近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想必楚大哥也知道。” 楚天明把手放马仁义的肩膀上,安慰道,“人活一世,遇到磕磕绊绊是难免的事,总会雨过天晴的。所以,你看开些,别往心里去。” “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楚大哥能否答应?” “尽管说。若是我能帮上忙的,肯定不会推辞。” 马仁义顺势说道,“我最近心情十分烦躁,既不想去圣贤楼吃喝,也不想去翠香楼玩乐,就想去百盛赌坊玩几把,散散心,不知道楚大哥能否作陪?” 楚天明一愣。 他怎么都没想到马仁义会提出这种要求。 但见马仁义目光真切,楚天明也实在是不便拒绝。 况且,他平时也去赌坊玩几把,并不排斥这个地方。 “既然马老弟诚意相请,我怎能推辞呢?” “多谢楚大哥。咱们先去百盛赌坊玩几把,中午就去圣贤楼吃饭,我请客。”马仁义一抱拳,马上站起身来,“楚大哥,这边请。” 楚天明按住了马仁义的手,“老弟,去玩几把没关系。但咱可事先说好,小赌怡情。何况,你家如今正是用钱之际,可不能大手大脚的……” “楚大哥请放心,我只是去散散心而已,并不会沉迷。” “那就走吧。”楚天明往外走。 马仁义看着楚天明的背影,嘴角一掀,露出一抹阴险的笑。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哼。 这个楚天明,实在是愚蠢得不可救药。 想着自家织布坊很快就会得到重建,马仁义的心情不由得好转起来,丝毫没有出卖楚天明的负罪感。 两人下楼,离开同福客栈,也不坐马车了,径直前往百盛赌坊。 路上,他俩还有说有笑,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马老弟,大哥有件事想跟你说。”楚天明忽然话锋一转。 “何事?” “之前我听人说,你喜欢我妹妹楚若微?” 马仁义干笑着点头,爽快承认了。 本来这事就瞒不住。 楚天明拍了拍马仁义的胳膊,面色为难,“按理说,你我兄弟一场。若是能亲上加亲,我自然是欢喜。但感情的事,实在是强求不得。” 马仁义一愣,不懂这话的意思。 楚天明轻叹一口气,“实不相瞒,我妹妹早有心上人。而且,那人还是知州张凡的独子。所以这事……” 马仁义瞬间双目圆睁。 他之前让马来福去调查,楚若微喜欢的张公子到底是谁。 马来福一直没查到。 没想到,竟然是张知州的儿子! 马仁义微微低头,面皮抽搐,攥紧了拳头。 他这下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楚若微瞧不上自己。 原来是因为张孝卿的身份、地位都比他要高很多。 马仁义抬头凝视楚天明,心中恨意更深。 什么兄弟一场。 全都是狗屁! 你不就是怕我影响你攀高枝,才劝我放弃的吗? 马仁义强压怒火,努力挤出笑脸,“既然我和若微没有缘分,自然不能强求。” “我就知道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但作为大哥,我肯定不能看着你孤单。这样吧,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姑娘,保证你会喜欢。” “如此,那我便先谢过楚大哥了。” “都是兄弟,说谢就太见外了。” 马仁义再次伸出右手,“楚大哥,这边请。” “好。” 楚天明笑着走进了百盛赌坊。 第59章 你到底想怎样 “大,大,大!”楚天明脸红脖子粗得嘶吼着。 他双目充血,脖颈上的血管鼓起,双手因为过度用力捏拳,导致双臂微微颤抖。 楚天明目不转睛得盯着骰盅,呼吸急促,神经紧绷。 他希望能赢一把。 “开。”柳明玉媚眼如丝,打开了骰盅,眼神满是嘲讽,“1、2、2,六点,小。” 心里突然一凉。 楚天明在赌桌上用力捶了一拳,桌上的银子被震得跳起来。 他气得破口大骂,“玛德,怎么又是小?我说,你们这骰子是不是有问题?我买大出小,我买小出大,净跟我对着干。” “楚百夫,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百盛赌坊开业好几年了,从来都是凭良心做生意,怎会做这种事情?况且,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换了三副骰子,怎么可能有问题?” 听到柳明玉的说辞,楚天明哑口无言。 他也是无处发泄心中怨愤和不甘,才胡言乱语的。 见银子被收走了,楚天明气得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再次喊,“林老五,拿银子来。” “楚大哥,别玩了吧?” “不用你管。我今天非要回本不可,拿银子来!” 林老五拿着账本走来,“楚百夫,想回本没有问题,但麻烦你先结一下账。” “什么账?” “两个时辰内,你从我这儿一共借了21500两银子。” 楚天明猛地一哆嗦,脑子嗡得一声。 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竟然借了这么多。 这两个时辰里,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回本。 就跟魔怔了一样,不断借,不断输。 输了再借,借了再说。 跟做梦一样,晕晕乎乎的。 如今大梦初醒,吓得他全身冰寒,“多,多少?” “不多,21500两。” “两万……”后面几个数字,楚天明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被这个数字给镇住了。 他当百夫长,一个月才领5两银子的工资,一年下来,算上别的七七八八,也不过100两。 如今竟然欠下如此巨债。 楚天明有点接受不了,“我不信,我怎么可能输这么多?顶多1000两。” 林老五笑着把账本递了过去。 对于楚天明的反应,他早就见惯不怪。 前几天,李长夜不也是这个样子吗? 这些死赌鬼,都一个德行。 楚百夫拿到账本,看到每一笔账下都有自己的签字和手指印,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彻底被击溃。 手一松。 账本滑落,掉在了地上。 林老五捡起来,“楚百夫,请问多久能结账?” “你,你给我些时间。” “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你总得说个准确的数吧。” 楚天明眼神慌乱,哑口无言。 凭他的收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200年才能结清。 看到林老五灼灼的目光,看到四周赌徒们戏谑冷笑的眼神,楚天明感觉浑身如针扎一样,鸡皮疙瘩骤起。 他堂堂一百夫长,有军职在身,何曾被人如此羞辱? 楚天明恼羞成怒,拍桌而起,“催什么催,难道还怕我赖账不成?” “我知道楚百夫最讲信义。可我这是小本经营,总得问个清楚才行。” “最近手头不宽裕,过两年有了银子,自会还你。”说完,楚天明转身就想离开。 他根本无力还债。 继续逗留,只能丢人现眼。 谁知。 他刚走两步,就被赵武几人拦住了去路。 楚天明怒目一瞪,呵斥道,“干什么?都给老子滚开!” 此时他也不再客气,直接粗声粗气得怒斥。 他本就长得五大三粗,身上又有军人的那股子狠劲与杀气,赵武几人还真被吓着了,无意识后退了一步,心生畏惧。 “楚百夫今天若是不给句话,这个门,你恐怕出不去。” 其他赌客都不再赌,全部将目光齐聚在了楚天明的身上。 楚天明闻言,慢慢扭过头,狠狠瞪着林老五,“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杀我?林老五,我可是百夫长,手底下有一百多弟兄,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我怎么敢杀你呢?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话都没一句,就想一走了之。别说我不答应,恐怕张知州也不会答应吧?” 楚天明的面皮抽了抽,“你,你想去张知州那里告我?” 林老五皮笑肉不笑,“谁都知道,张知州向来清正廉明,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下属,不仅嗜赌成性,欠下巨债不还,仗着军职恃强凌弱,他会容你吗?” 这是楚天明非常惧怕的。 一旦张凡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秉公执法,革除他的军职。 没了军职,楚天明就没了保护。 他单枪匹马一个人,根本斗不过林老五。 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还有,如果你不还钱,张知州会允许你妹妹继续跟他儿子来往,败坏他一生的清名吗?” 楚天明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走投无路,跟林老五拼个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 但听到这话,楚天明瞬间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他是死不足惜,可他妹妹怎么办?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既毁了妹妹的幸福,又害得她性命不保吧? 如果楚天明死了,林老五是绝不会放过楚若微的。 他会把楚若微怎么样? 肆意欺凌。 甚至卖到翠香楼。 …… 楚天明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发出凶狠咆哮,“林老五!” 楚天明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掐住林老五的脖子,手背上血管暴起。 楚天明想掐死他。 柳明玉和赵武要动手救人。 却被林老五制止,“让他杀了我。之后,你们就带着我的尸体去找张知州告状。就说楚百夫非但欠债不还,还滥杀无辜。” “看张知州会不会允许让他妹妹楚若微继续和张孝卿来往。” “你,你太恶毒了!”楚天明狠狠咬着牙,手臂颤抖着。 他真得很想掐死林老五。 但始终下不了这个手。 他的软肋被林老五拿捏得死死的,根本无力反抗。 最终,楚天明不得不松手,卑微询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60章 大哥给你开瓢 林老五咳嗽了几声,用手揉了揉脖子,这才舒服点。 他喝了口茶,压压惊,不慌不忙道,“楼上说。” 接下来要聊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了。 说完,林老五转身上楼。 楚天明虽满腹不情愿,但眼下他已经被林老五给牢牢捏在手里,不得不遵从。 柳明玉和赵武等人紧跟其后。 马仁义继续在原位坐着,面不改色,一动不动,好像整件事都和他没有关系似得。 他们几人走了后,赌客们继续玩,丝毫不受影响。 到了楼上。 楚天明迫不及待追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筹钱。” “你明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不可能筹到那么多钱!” “你没办法,但你妹妹肯定有办法。” 楚天明一愣。 他顺着林老五的思路想了想,问道,“你想让我去找张孝卿帮忙?” 现在只有张孝卿能帮他。 林老五不置可否。 他只是引导楚天明这样去想,不会明说。 见林老五沉默,楚天明也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等等。” “还有何事?”楚天明没转身。 他现在不想看到林老五。 “你现在欠我21500两银子。若是帮我办件事,就只需要还我20000两。也就是说,这件事价值1500两。” 楚天明转身,“何事?” 能少还一点是一点。 更何况还是1500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打断李长夜的一条腿。” 楚天明一楞。 还没等他说话,林老五阴恻恻一笑,“楚百夫,你的功夫在祁州城1500官兵里,是数一数二的。李长夜,一个富家子弟,手无缚鸡之力。” “你想打断他一条腿,肯定易如反掌,对吧?” 楚天明阴沉着脸,百思不得其解,“李长夜不是已经把家产都输给你了吗?为何还不放过他?” “我和某人约定好了,他带你来我这儿输两万两银子,我帮他狠狠教训李长夜。” “马仁义?!” 楚天明勃然大怒。 他之前一直愤恨林老五,根本没冷静地想想,自己是被马仁义给骗了。 如今听到林老五的话,楚天明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马仁义要来这儿赌钱。 结果来了,他不赌,却一个劲劝自己赌。 楚天明越想越气,抬手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啪! 桌子爆开,轰然垮塌,吓得赵武一哆嗦。 “这个杂碎!我拿他当兄弟,他拿我当棒槌!”说完,楚天明转身就要走。 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我可以帮你打断李长夜的腿。但是,你必须保证,今日之事不会传到张知州的耳朵里。” “放心。我已经让人给楼下的赌客打招呼了,没人敢泄露半个字。” 楚天明不再多说一个字,夺门而去。 他要找马仁义算账。 可怜的马仁义,还在楼下等林老五的回话。 听不到林老五亲口说,材料审核不会再有问题了,他是没法放心。 却不知楚天明已经来了。 楚天明一把推开前面挡路的两个赌徒,飞速冲马仁义去了。 “畜生!” 楚天明一脚把马仁义踹飞出去,撞翻了六个赌徒。 七个人倒成一团。 马仁义立时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的。 随后,后腰传来骨裂般剧痛。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怒不可遏的楚天明,终于意识到自己留下来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了。 “楚大哥……” “别叫我大哥。”楚天明指着马仁义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我真心诚意拿你当兄弟,你竟这样害我!” 楚天明抄起旁边的凳子,举起来就朝马仁义的脑袋砸下去。 啪! 椅子爆开。 马仁义被开了瓢,鲜血很快流淌下来,痛得他捂着头凄厉惨叫——啊! 吓得周围的赌客四散奔逃,生怕被殃及。 林老五站在二楼,俯瞰下方情况,面带冷嘲,很乐意见到这般结果。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给马仁义留面子。 他也打心底里瞧不上马仁义这种出卖朋友的小人。 “是林老五逼我这么做的!”马仁义这时候也不会再隐瞒,脱口而出。 楚天明停手,回头看向了二楼的林老五。 两人四目相对。 林老五满脸得逞的笑容,丝毫不惧暴怒的楚天明。 到了此时,楚天明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愚蠢。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楚天扔掉了手里的凳子腿,气急败坏得冲了出去。 他生怕自己再逗留,会忍不住拆了这百盛赌坊。 “来人,送马少爷去找大夫。”林老五喊了一声。 马仁义捂着流血的头,恶狠狠得瞪着林老五。 他也猜到,楚天明出来暴打他,定是林老五的“功劳”。 换做以前的话,他肯定会责问林老五。 今早上他去找何彦文后,便知道了林老五的手段和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但这顿打不能白挨。 “林老板!”马仁义强忍疼痛和怒火,吼了一声,“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林老五轻蔑得瞥着马仁义,“下午衙门就会派人通知你可以开工了。”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马仁义却高兴不起来。 他嘶了一声,脑袋感觉快要爆炸了,痛得不行,还晕晕乎乎的。 马来福搀扶起马仁义,带着他第一时间离开了那里。 出去后,马仁义狠狠咒骂,“林老五,你个王八蛋,我咒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他上了轿子。 轿夫抬着他急匆匆离开了百盛赌坊。 正好路过的李长夜,看到这一幕,不禁愕然。 他不知道马仁义怎会头破血流得从百盛赌坊出来。 李长夜带着沈红崖上前拦住了一个赌客,并将这人带到了一旁质问,“百盛赌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忙撒谎道,“没,没事。” 李长夜掐住了他的脖子,发出死亡威胁,“说,或者死,最后再给你选一次。” “长夜少爷,别杀我,我说,我说……” 这人一股脑把楚天明输钱,被林老五叫上楼,之后楚天明又暴打马仁义的事情说了出来。 虽然缺少了一些细节。 但李长夜也能猜个大概,定是马仁义又联合林老五做局,害苦了楚天明。 回过神的楚天明,这才暴打了马仁义。 沈红崖听完后,骂骂咧咧道,“21500两?啧啧,这个姓马的真不是个东西,之前害长夜少爷你,现在居然又把楚天明害这么惨,活该被打。要是换了我,非弄死他不可!” “滚!” 那人捂着脖子,急匆匆逃走了。 李长夜并没有在意沈红崖说的话。 他摸了摸下巴,琢磨片刻,忽然扬起嘴角。 虽然李长夜不知道林老五为何要做局坑害楚天明,但眼下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 第61章 李长夜的腿值1500两 祁州城里谁最大? 论地位,自然是祁王。 他的封地是以祁州为中心,方圆七州五十五县之地。 但按照朝廷制度,藩王不得插手地方军政。 换句话说,在祁州境内,祁王地位最高,但他无权干预,甚至指挥知州张凡。 李长夜本想找张凡做靠山,如此便能不惧林老五。 但他并不确定张凡是否可靠。 前世他做千王时,也曾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 当面清正廉洁、为国为民,背后贪得无厌、自私无耻的官员,不在少数。 谁知道张凡的真面目是什么? 若他就是林老五的靠山,怎么办? 但现在林老五对楚天明下手了,就证明张凡绝不是林老五的靠山。 楚天明的妹妹楚若微,和张凡的儿子张孝卿,两情相悦,感情很深。 林老五坑害楚天明,就是在和张凡作对。 想明白这一节,李长夜抬脚追楚天明去了。 他想帮楚天明解决眼前艰难。 楚天明失魂落魄得回到家。 楚若微正在摘菜,见楚天明回来了,嗓音清亮,“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听到有人喊,楚天明打了个激灵。 他抬头一眼便瞧见了楚若微。 四目相对。 楚天明愧疚得避开了楚若微的眼睛,慌乱得敷衍道,“啊?哦,没什么。” “哥,你怎么了?” “没事。” 楚若微起身走到了楚天明面前,“可你脸色苍白。是不是病了?” 说着,她还贴心得把手放在楚天明的额头上,以为他着凉了。 楚天明抬手挡住楚若微,“我,我没事。” 他越想躲,就越是破绽百出。 楚若微一把拉住了楚天明的胳膊,心里十分忐忑,“哥,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楚天明嘴唇蠕动,实在是难以启齿。 如果楚若微没有喜欢的人,楚天明或许还不会觉得难办。 大不了他不要这个军职,带着楚若微跑路。 到了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后,改名换姓,从头再来。 但若是因为这件事,害了妹妹的终身幸福,他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见楚天明吞吞吐吐的,楚若微更是不安,再次追问道,“哥,你说话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我在赌坊输,输了钱。” 楚若微比较开明。 她一直都知道楚天明会去赌坊赌钱。 她从不过问是输是赢,更没有因此责备过楚天明。 楚若微和楚天明从小相依为命。 她很了解楚天明,觉得他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不用自己担心。 所以,听到楚天明那么说,楚若微暗暗松了口气,安慰道,“输了就输了,你干嘛这副模样,吓死我了。” 但见楚天明没有回答,依旧垂头丧气,楚若微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哥,你,你怎么了?” “我这次输了不少。” 楚若微眼皮一跳,“不少,是多少?” “两,两……” “两百两?!”楚若微大惊。 这可是他们家近两年收入。 楚天明摇头。 楚若微倒吸一口冷气,“两千两?!” 她下意识捂着嘴,杏目圆睁,脑子嗡嗡响。 他们家虽然不缺衣食,但根本没有太多积蓄。 两百两,楚若微就很难接受了。 若是两千两…… “不。” 楚若微一愣,手脚不住发凉。 她顿感眼眶传来阵阵刺痛,鼻尖微酸。 虽然楚若微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抱着一丝幻想,“那,那是多少?” “我都是被马仁义给骗了,这个王八蛋……” “是多少?” “21500两。” 楚若微的眼泪夺眶而出,身子突然坠了下去。 把楚天明吓了一跳,“若微,你别吓我。” “哥,你怎么输了这么多?啊!咱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两万……即便是两千两,也不是咱们能还的上的。” “是马仁义跟林老五联手做局,是他们害我的!” 楚若微恨铁不成钢得责骂道,“前些日子马仁义才出卖了自己的好朋友李长夜,这事你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你还要相信他的鬼话?你明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也没有想到,这个王八蛋居然连我都出卖了!我要早知道,打死我都不会搭理他。” 楚若微捂着脸,痛哭流涕。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天明悔不当初,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都怪我糊涂,错信了马仁义这个狗东西,都怪我。” “你现在打自己有什么用?21500两,这,这怎么还的上啊?”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楚若微抬眸盯着楚天明。 楚天明咬了咬嘴唇,艰难启齿道,“找张孝卿帮忙。” “你让我如何开得了这个口?这可是两万两银子。好,即便我去说,即便张公子愿意帮忙,可他爹为官多年,清廉如水,他家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你让他怎么帮?难道为了这事,让他爹放弃一世清名不要,去贪污受贿吗?” 楚天明愁眉紧锁,无言以对。 他也知道这事很难。 但眼下除了找张孝卿之外,他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要不,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楚天明低声乞求。 如今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楚若微深深得看了一眼楚天明。 她很想袖手旁观。 但从十三岁起,爹娘去世后,她就和楚天明相依为命。 若是没有楚天明照顾,她也活不到现在。 楚若微勉力站起身,“我去试试吧。若实在不行,我们兄妹就只能离开祁州城。”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她不愿意和张孝卿分开,但她也不能害了人家。 “那我在家等你。” 楚若微松开了楚天明的手,拭去眼泪,收拾心情离开了家。 她前脚刚走,李长夜和沈红崖随后就到了门口。 虽然大门敞开,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敲门——咚咚。 楚天明满腹狐疑,“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抬脚追出去,绕过影壁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李长夜。 林老五的话瞬间在楚天明的脑海里响起——打断李长夜一条腿,你就可以少还我1500两银子。 第62章 自己送上门来了 欠21500,和欠20000,看似区别不大,反正都还不起。 但对楚天明来说,则完全不一样。 他少欠1500,张孝卿就少借1500,也算是给张孝卿减轻了负担。 所以,这笔银子他必须要挣。 主意已定。 楚天明寒着脸快步走向了李长夜。 此时的李长夜,根本不知道楚天明的心思。 他刚准备抬手打招呼,就感觉杀气扑面而来,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上一世他做千王前,好几次从鬼门关过。 做了千王后,也是危机四伏,太多人想杀了他。 他能感受到敌意和杀气,警觉性很高。 但李长夜不明白楚天明对他为何会有杀气? 楚天明一拳照着李长夜砸了过去。 李长夜原地驻足,面不改色。 眼看着就要砸中了。 沈红崖一脚抬起,踢开了楚天明的铁拳。 之后,他趁势前冲,一拳砸在楚天明的胸口,将楚天明打得倒退四步。 楚天明捏紧拳头厉声呵斥,“我要对付的人是李长夜,不关你的事,滚开!” “谁动长夜少爷,我就动谁!” “我本不想牵连无辜。你执意找死,那就别怪我了!”楚天明现在只想减少债务。 只要能减少,就算横行霸道他也在所不惜。 反正李长夜也大不如前,没必要忌惮。 楚天明箭步往前冲,再次捏紧拳头,直奔李长夜而去。 沈红崖迎面冲了上去。 两人的块头都大,身强力壮,跟发情的公牛一样,见面就大打出手。 仅仅十五秒钟,就已经交手六个回合。 楚天明鞭腿直奔沈红崖的脑袋扫去,势大力沉,破风声沉闷。 面对他的强悍攻势,沈红崖无所畏惧,抬脚也是鞭腿横扫。 鞭腿对鞭腿。 凶猛对撞。 沈红崖下意识抱腿揉搓,面露痛苦,嘴里嘶哈嘶哈。 他没想到这楚天明的腿居然那么硬如钢铁。 楚天明轻蔑瞥了一眼沈红崖,不再理他,直奔李长夜而去。 他的目标是李长夜。 沈红崖突然一招地堂腿,扫在了楚天明的腿上。 他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勃然大怒,“我废了你!” 楚天明本以为,自己已经放过对方一马了,对方就该识相,赶紧滚蛋。 没成想,对方却恩将仇报。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再留手。 楚天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猛地一拳砸在沈红崖的脸颊上,瞬间将他打翻在地。 沈红崖眼前一黑,歪着身子踉踉跄跄的,摇摇欲坠。 “你怎么样?” 李长夜急忙扶住了沈红崖。 等他眼睛能看见东西后,一串金星在眼前不断闪烁,“我,我没事。” 楚天明盯上了李长夜的膝盖,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势大力沉。 别说是李长夜的腿了,就算是块石板,肯定也会破碎。 李长夜迅疾躲开,顺手掏出飞刀扑克。 他虽然不能杀了楚天明,但至少要防止对方伤害自己。 “大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喊声。 李长夜回头,看到有两个穿着胖袄,挎着腰刀的兵卒从外面走来。 看这样子应该是楚天明的兄弟。 “李长夜,束手就擒吧。我只要打断你一条腿,就会放了你,保证不伤你性命。”楚天明威逼道。 李长夜立马甩出飞刀扑克。 咻咻咻! 破风声尖锐锋利。 楚天明立马往后仰,躲开了飞刀扑克。 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但下意识猜测是暗器。 趁他躲避之际,李长夜带着沈红崖赶紧往那两个兵卒冲过去。 二人穷凶极恶一般,突然发动攻击。 那两人也是下意识拔刀应变。 沈红崖从腰间拔出收起来的三节棍,抓住棍梢,放长击远。 铛铛! 棍梢先后打掉两人的腰刀。 两人刚想去捡。 李长夜甩出飞刀扑克,逼退他们的手。 飞刀扑克旋转一圈后飞回李长夜的手中。 一个箭步上去。 沈红崖用棍梢抵住两人的脑袋,冲紧追而来的楚天明喝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你这两个兄弟变成死尸!” “按大庆律法,杀害兵卒,斩立决!” “我说过,谁动长夜少爷,我就动谁。”沈红崖双眼充血,浑然不怕楚天明的威胁。 那两人吓得脸色惨白。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就成了人质。 楚天明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愿意连累自己这两个好兄弟,便不得不妥协,“你们走吧。” 李长夜命令道,“你马上退到影壁墙那里。” 楚天明无奈后退。 双方距离越来越远。 李长夜给沈红崖使了个眼色后,把两人往前推倒在地,转身就跑。 他们也不敢伤害这两个兵卒,否则罪责难逃。 离开楚天明的家后,沈红崖忍不住狐疑道,“长夜少爷,你是不是得罪过楚天明?” “没有。” “难道他中邪了?” 李长夜沉默不语。 他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楚天明。 但楚天明却喊着要打断他一条腿。 此事肯定另有蹊跷。 直接询问楚天明是不可能了,只能另外想办法。 李长夜突然停下来,“沈红崖,你帮我守在楚天明家门口,暗中监视他。若是有情况,立即报我。” “是。” 他拉住了沈红崖的胳膊,叮嘱道,“楚天明的武功很高,千万小心。若是被发现,自保为上。” “我明白。”沈红崖转身离去了。 李长夜独自回到宅子。 他刚走不到一刻钟,楚若微便带着张孝卿急匆匆回家去了。 家里只有楚天明一个人。 他那两个兄弟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虽然他手底下有一百多兄弟,平日里他对这些人也挺不错的。 若是他开口,这些人肯定愿意给他凑钱。 即便如此,每人也要凑200两银子。 那些大头兵一个月的饷银不到2两银子,加上其他的,一年下来也就30两左右。 这些钱,他们要拿回去养家糊口,每年能攒下来的银子屈指可数。 他们上哪儿凑200两? 祸是自己闯的。 他不想让自己的兄弟们犯难。 所以,楚天明放弃了这个念头,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张孝卿身上。 看到张孝卿来了,楚天明是既激动,又愧疚,感觉很没有脸见自己这未来妹夫。 张孝卿主动上前宽慰,“楚大哥,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个马仁义,简直是禽兽不如,无耻小人,他早晚不得好死。” “但眼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楚天明用力点头,全神贯注得看着张孝卿。 他想知道,张孝卿有没有好办法? 第63章 一举三得 张孝卿叹了口气,惭愧道,“楚大哥,实在抱歉。我爹虽然官居知州,正五品。可他做官一向清廉如水,家里也没有别的营生,短时间内我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来的路上,我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若是从我认识的几个朋友那里借,大概能借5000两银子。” 这个结果早在楚天明的意料之中。 张凡为官十八载,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称颂,人称张青天。 所以,楚天明也没想过让张孝卿拿出那么多银子。 他只是想知道,张孝卿有没有别的办法。 张孝卿话锋一转,“虽然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却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快说。” “楚大哥,城南羊角山上的飞龙寨,你知道吧?” 楚天明点头。 祁州城谁不知道飞龙寨的土匪。 这群土匪不太一样。 别的土匪都是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这些土匪把守着羊角山的要道,只要买路钱,几乎不伤人性命。 很讲究。 张孝卿继续说,“我听说,飞龙寨的土匪,每个月收买路钱,大概能收三四千两。寨中存银,更是高达上万。” “张公子,你不会是想让我哥去偷这些钱吧?”楚若微小心翼翼问道。 “正是。” 见楚若微要说话,张孝卿抢先打断道,“楚姑娘别着急,先听我说。我仔细想过了,楚大哥去偷这笔银子,总共有三个好处。” “一,若飞龙寨果真存银上万两。楚大哥得到这笔银子,就能解决眼下困境。” “二,我爹已经在计划来年出兵剿灭这些土匪,还地方太平。楚大哥是十个百夫长里,武功最高强的,必定是此战先锋。” “果真如此的话,楚大哥这次去偷银子,便可顺势查探飞龙寨地形,打探虚实,为来年的剿匪行动搜集情报。” “三,这些银子是飞龙寨的命脉所在。楚大哥若是偷了这笔银子,飞龙寨必定大乱,人心离散。届时再攻,可事半功倍,楚大哥也可顺势立一大功,升千夫长,统帅祁州城全部兵马。” 楚若微立马双眼放光,神采奕奕起来。 她没想到,张孝卿竟然想出了这种好办法。 若楚天明真得升千夫长。 虽然地位比张凡还是差了些,但至少两家的门户差距缩短了,关系也更近了,更有利于她和张孝卿在一起。 “哥,你觉得怎么样?”楚若微难以遏制激动的心情,眉开眼笑。 不等楚天明回答,张孝卿便轻叹一口气,“只是,楚大哥是官兵,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现在让你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实在难为你了。” 他这是给楚天明找台阶。 如果楚天明不想干,便可顺着就坡下驴。 但楚天明却潇洒一笑,“不难为。为民除害,是我的本分。” 为了少还1500两银子,他甚至不惜对李长夜这样的无辜者下手。 去偷土匪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 此事若成功,他不仅能摆脱巨额债务,还能升职。 这种好事上哪儿去找? “事不宜迟,我今晚就行动,去探一探飞龙寨的情况。” 张孝卿立马抱拳,“楚大哥,一切小心。” “嗯。” 另一边。 沈红崖急急忙忙跑回了李宅,将张孝卿到了楚天明家的事情,告知了李长夜。 但因为楚天明三人是在家里商量事,沈红崖听不见,所以他也不知道三人究竟说了什么。 李长夜坐在凳子上,摸着下巴揣测道,“楚天明欠下巨债,无力偿还,肯定是找张孝卿寻求帮助。” “有道理。”沈红崖坐在他面前,眉头紧蹙,“难道张孝卿能帮他还这笔钱?这可是两万两,不是小数目。” 李长夜没有把握。 他对张凡、张孝卿父子了解太少,很难做出准确判断。 但他觉得,无论张孝卿做什么,只要盯紧楚天明,总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于是,李长夜当即吩咐道,“你继续暗中盯着楚天明。若是有新情况,立即报我。” 没想到,沈红崖这一去,竟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回来。 他找到李长夜后,先是吞了口唾沫,嗓子干涩如吞刀片一样,“长夜少爷,出事,出大事了。” 李长夜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沈红崖端起,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饿得很。长夜少爷,可以让我先吃口饭吗?” “来人,马上拿些吃的来。” 很快丫鬟就端来了早上剩的馒头、粥和咸菜。 虽然清淡简单,但沈红崖从不挑食,照样大口大口吃。 吃饱喝足后,他长出一口气,神气活现了起来,“吃饱饭的感觉,真好。”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跟着楚天明去了一趟城南羊角山。” 李长夜大吃一惊,“他去那儿干什么?” “他想偷飞龙寨的银子。” “详细说说。” 沈红崖当即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 他听李长夜的话,去监视楚天明,刚好遇见楚天明离开家。 原来他去找了自己手下的四个兄弟,约好傍晚南城门见。 傍晚时分,楚天明带着另外四人一起出南城门,直奔羊角山上的飞龙寨。 几人上山之际,看到山上有一队人来。 于是,他们便躲到一边的草丛。 来人正是山上的土匪,总共有二十人,赶着两辆马车下山去。 楚天明没敢打草惊蛇,放他们过去,再上山。 离飞龙寨还有一里路的时候,楚天明让手下四人原地等候,他上去看看情况。 沈红崖一路尾随,也跟着去了,亲眼看到楚天明在飞龙寨四下寻找,最终在飞龙寨后院的一栋房屋里,找到了五个银箱。 楚天明打开后,竟发现有四个是空的,只有一个是满的,全都是白花花的散碎银子。 他是既高兴又失望。 高兴的是,果然有银子。 失望的是,怎么才一箱呢? 楚天明没办法,立即折返回去,叫来那四人,一起把银箱搬走了。 听完沈红崖的话,李长夜沉默片刻,摸着下巴分析道,“如此说来,楚天明是想偷飞龙寨的银子,还给林老五。” “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即便如此,一箱银子也不够。” 沈红崖郁闷道,“我也感到很奇怪。祁州是沟通中原内地与西南三十二州的要冲,羊角山更是必经之地。” “飞龙寨占据如此风水宝地,收买路钱也已经有好几年时间了,据说他们一个月要收好几千两买路钱,怎么才攒了一箱银子?” 第64章 土匪也有靠山 “怎么才一箱呢?” 张孝卿看着眼前满满一箱银子,愁眉深锁,也感到费解。 他立马严肃询问道,“楚大哥,麻烦你把整个过程详细得跟我说一遍。” 楚天明毫不保留,全都告诉了张孝卿。 听完后,他恍然大悟,“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银子被飞龙寨的土匪给运走了。” “运,运走?”楚天明抓了抓络腮胡,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银子是他们自己的,不好好藏在飞龙寨,要运哪儿去?” “这个……” 见张孝卿吞吞吐吐的,楚天明更是心急,忙催问道,“张公子,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 楚若微也目不转睛得盯着他看。 张孝卿面露难色。 若是说了,怕泄露。 毕竟事关重大。 可要是不说,又担心楚若微会不高兴,觉得是防备他们兄妹,让俩人感情生出嫌隙。 恰此时,楚若微很明白事理,浅浅一笑,“张公子若是有难言之隐,可以不用说的,我们兄妹能理解。” 她猜测,此事非同一般。 如此,还是少知道比较好。 听楚若微这样一说,张孝卿更是愧疚,“我可以说,但此事非同小可,还请你们千万要保密,别告知其他人。” 楚天明郑重其事点头。 张孝卿压低声音道,“我爹为了剿除飞龙寨的土匪,早就派人刺探过情况,得知飞龙寨的土匪会将收上来的买路钱转运到其他地方。” “可惜的是,他到现在都查不出来,这个地方到底是哪儿?” “另外,他判断,飞龙寨之所以能在羊角山多年屹立不倒,背后定是有靠山。而飞龙寨收上来的买路钱,很可能就是运给那个靠山的。” 听到这话,楚天明不禁暗暗咋舌。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居然还有隐情。 能保护一方土匪不被剿灭,甚至还不惧怕堂堂知州,这个靠山绝对不一般。 楚若微忽然忧心忡忡,“张公子,那我哥把银子偷回来,岂不是会引火烧身?” 楚天明恍然大惊。 对啊! 若是被飞龙寨的人知道了这事,即便他是百夫长,肯定也在劫难逃。 楚天明不怕死,但他害怕连累楚若微。 张孝卿笑了笑,“楚姑娘不用担心。楚大哥身手敏捷,且能全身而退,没有被飞龙寨的人发现,是不会有事的。”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把这一箱银子给处理了,最好是兑换成银票,免得夜长梦多。” 楚天明点头,“我这就带着这些银子去钱庄。” 说着,他立马盖上了银箱。 楚若微按住他的手,及时劝阻道,“哥,你抬一箱银子去钱庄,肯定会引起别人猜疑的。” 张孝卿赞同道,“楚姑娘说得对。楚大哥,你虽然是百夫长,可一个月的饷银不过5两银子,现在突然抬一箱银子去钱庄,消息传开,迟早会被飞龙寨的人知道。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 “若是楚大哥信得过我,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张孝卿毕竟是张知州的儿子,朋友多,办法多,把一箱碎银子变成银票,小事一桩。 楚天明抱拳致谢,“多谢张公子。” “张公子,这箱碎银子大概有多少两?”楚若微好奇道。 “顶多3000两。” 等张孝卿走后,楚天明坐在凳子上,右手撑着额头,陷入沉思。 怎么办? 现在还能去哪儿弄银子呢? 片刻。 楚天明坐直了身子,无奈得叹了口气,“看来,那1500两还是要挣。” 此时,百盛赌坊。 林老五收到一张纸条,是秦望山派人给他送来的。 上面是阿四的验尸结果。 现场没有多余的打斗痕迹。 阿四的死因,是被利器割喉。 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因此,仵作判断,凶手是一个用剑高手。 柳明玉狐疑道,“阿四的身上没有其他伤害,却被一招封喉。看来,确实是剑术高手。” 林老五把纸条放在烛台上点燃,看着它烧成灰烬,才不疾不徐道,“阿四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但要想面对面一剑杀他,绝非易事。” “虽然江湖上肯定有这般实力的顶尖高手,但想请得动他们,代价也是极大的。张凡一个穷酸知州,他出得起这个价吗?” 柳明玉轻点头。 此话在理。 “看来,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柳明玉随即问道,“如今我们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下次再运银子怎么办?” 林老五并不惶恐,“此事,主人肯定另有安排,我们等消息就是。眼下楚天明已经寻求张孝卿的帮助了,可21500两银子,他们无论如何也还不上。” “楚若微最信测字算命,她这两天很可能会去大相国寺。明玉,你即刻通知秃子,让他准备执行计划的第二步。只要张孝卿也入了局,张知州就在劫难逃了。” 柳明玉点头。 李宅。 李长夜也得知了阿四的验尸结果。 他看了后,心情大好。 仵作的判断跑偏了,就不可能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那他暂时就是安全的。 李长夜检验了一下沈红鱼的练习成果,已经基本掌握了飞龙探云手的技巧。接下来只需要刻苦练习,熟能生巧便可。 他对沈红鱼的天赋很赞赏,“比我预想得进步要快。” “谢谢长夜少爷夸奖。”沈红鱼笑得跟个孩子。 “好好练。明晚跟我一起去见邓佛爷,能不能成,就看你到时候的表现了。” 沈红鱼激动点头,“请长夜少爷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见她如此开心,李长夜反而有些失落。 难道你就没想过留下来吗? 但这话他没法开口。 李长夜不再多说什么,随后又去检查杜小娥的擒拿手练得如何了。 见她使出大缠丝,右手五指扣住木人的手腕往外掰,绕到木人身后,左手用力推着木人的后背。 “很好。”李长夜满意一笑,“杜小娥,你的招式已经很流畅了。” “真得吗?” “嗯。” “谢谢少爷。”杜小娥甜甜一笑,擦了一下额上香汗。 这两天的辛苦能换来李长夜一句夸奖,值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练武的天赋。 李长夜随后又说道,“以你现在的本事,对付一两个普通人,应该不难。不过,你的力量和速度差了些,遇到练过武的人,可能还是很吃力。” “那该如何是好?” “我命人给你做了一对哑铃,一个重10斤,你每天早晚各举五次。等适应了,逐渐增加次数,提升你的手臂力量。” 正说着。 家丁提着两个哑铃走了过来。 中间是木柄,两端是石头做的,很精巧。 杜小娥试了一下,有些分量,但能举起来,“少爷放心,我定会努力练习,不辜负你的期望。” 夜晚。 李长夜独自坐在房里,看着面前的白纸。 上面写着如何查出林老五背后靠山的计划。 不查清楚,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多时,他忽然听到了轻微且急促的脚步声。 李长夜迅疾收起纸条,掏出一张飞刀扑克,藏在袖子里,表情淡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静静等待。 第65章 你还是个高手 一个黑衣人,踩着李宅的瓦片急速前行。 他虽然体型魁梧,但脚下轻灵飘逸,硬是没发出太大声音。 以至于十几米外明明有家丁和丫鬟路过,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 黑衣人寻到了李长夜的房间。 他双脚着地后,身子紧跟下沉,没发出声响。 慢慢站起身。 他戳破纸糊的窗户,顺着小洞窥视。 此时,李长夜正侧身对他,左手拿着一本书正在认真阅读。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黑衣人留意四周,没发现有人盯着,便突然推门闯入,直奔李长夜而去。 他速度极快,几乎一个呼吸,就冲到了李长夜面前。 只见他探出右手,就要索拿李长夜。 眼看着就要抓到了,李长夜却突然诡异起身,避开了黑衣人的右手。 之后,李长夜迅疾转身,闪到了黑衣人的背后。 黑衣人刚想躲避。 脖子处突然传来寒意。 “动一下,我就让你的脖子开口说话。”李长夜的声音,此刻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黑衣人的脑袋上。 砸得他脑袋嗡嗡响。 黑衣人愣在原地,眼睛都不敢眨,屏气凝神,非常紧张,更加惶恐。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反被李长夜给制服了。 从刚才李长夜的反应来看,显然他是知道自己已经来了。 这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这次来,连妹妹都没有告诉,李长夜是如何知道的? 李长夜见黑衣人果然很听话,便绕到他的身前,扯下黑色的面巾。 看到那张大胡子脸之后,他很是震惊,“楚天明?!怎,怎么会是你?” 李长夜想过,可能是马仁义怀恨在心,派人来暗害他。 却没想过,来人竟是楚天明。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现在落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楚天明见自己已经暴露了,性命也在李长夜的手里,索性保留最后的尊严。 要死,也要死得磊落。 李长夜把飞刀扑克收了起来。 这让楚天明很惊愕,“你不杀我吗?” “比起杀你,我更想知道,你为何要对付我?”说着,李长夜坐了起来。 他能放了楚天明,就不怕他杀。 再说,楚天明也杀不了他。 见李长夜居然如此大度,楚天明倍感羞愧,“我……” “长夜少爷,长夜少爷……” 外面忽然传来了沈红崖的喊声,打断了楚天明的话。 沈红崖原本一直在监视楚天明。 他见有个黑衣人突然从楚天明家溜出来,便猜到那人定是楚天明。 他一直尾随黑衣人,竟发现对方的目标是李宅。 沈红崖立马猜到,楚天明肯定要对付李长夜,便火急火燎从外面赶来。 他的喊声,把沈红鱼和杜小娥都给惊醒了。 两女顾不上穿外套,立即冲出房间,担心李长夜出事。 三人几乎一起冲进了李长夜的房间。 当看到李长夜安然无恙时,他们松了口气。 可随后又看到一身夜行衣的楚天明,又马上警觉起来。 沈红崖更是掏出三节棍,下意识要出手,却被李长夜给阻拦了,“他现在不会轻举妄动。” 楚天明看到沈红崖手里的三节棍,玩味一笑,“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兵器。” “那是你见识少。”沈红崖没好气得回了一句,随后就把三节棍收了起来。 他才不会给楚天明仔细看。 李长夜站起身,看到两女如此担心她,心里非常高兴和感动。 他走过去劝慰道,“我这儿没事,你们回吧。天寒地冻的,穿这么少,容易着凉,回吧。” “哦。”沈红鱼放心了,不再逗留,立马折返回房。 杜小娥也是。 但她们穿好衣服后,又回来了。 楚天明突然出现在这儿,还穿着夜行衣,傻子都知道他是来偷袭李长夜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们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待在房间? 见她们俩又来了,李长夜无奈,也不再劝阻,便再次看向楚天明询问道,“说吧,谁派你来对付我的?” 李长夜思来想去,自己从未得罪过楚天明。 无冤无仇的。 他没理由一而再对付自己。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指使他。 “是林老五。”楚天明感念李长夜的不杀大恩,也不再隐瞒。 “他为何叫你来?” “我欠他21500两银子,他跟我说,只要我打断你一条腿,就可以少还他1500两。我没办法,只得照办。” 李长夜笑了笑,“原来我一条腿这么值钱。” 沈红鱼表示了质疑,“不对。林老五从长夜少爷的手上骗走了田产、钱庄和客栈,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他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是不是你为了推卸责任,故意栽赃诬陷林老五?” 楚天明解释道,“林老五跟我说,他和马仁义有个约定。马仁义骗我入赌局,让我欠林老五两万两银子,林老五就帮马仁义打断你一条腿。” 沈红崖气得面红耳赤,“这个姓马的果然不是个东西。他出卖朋友不说,还这样暗害长夜少爷。我要是抓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和他的暴跳如雷相比,李长夜很淡然。 他早就猜到马仁义非常恨他。 楚天明武功那么好,不用白不用。 李长夜笑着说,“楚天明,真是抱歉,害得你还不上那1500两银子。” “是我技不如人,无怨无悔。”说着,楚天明主动伸出了双手。 “干嘛?” “带我去报官吧。” 李长夜一摊手,“我为何要带你去报官?” 他这般言行,让楚天明摸不着头脑,“我如此对你,你不怨恨我?” “你也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真凶是马仁义和林老五。我要算账,也会找他们。” “长夜少爷,大恩不言谢。若我楚天明能躲过此劫,将来必定重谢。”说着,楚天明冲李长夜抱拳,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楚天明回头,“长夜少爷还有何事?” “若是林老五问起这事,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是我技不如人。” 李长夜就猜到楚天明肯定会这么说,这样岂不是暴露了他的实力? 肯定不行。 他立马请求道,“楚百夫,若你真想感谢我,就替我隐瞒此事。你就说,你绝不会为了1500两银子向林老五屈服。” 楚天明狐疑得盯着李长夜。 他不明白李长夜为何要这么做。 他更诧异。 不学无术的李长夜,为何突然变成了武林高手? 但楚天明感念李长夜的不杀之恩,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另外,我有件事想请你解惑。” “什么事?” 李长夜疑惑道,“张孝卿和你关系密切,你为何会惧怕林老五呢?” 第66章 长夜少爷以后专宠我一人 楚天明叹气道,“长夜少爷应该知道,凡是从林老五那里借钱的人,都会签字画押,留下证据。林老五说了,若是我不从,他就把此账本捅到张知州那里。” “到了那时,不仅我会丢掉军职,连我妹妹也不能和张孝卿在一起。一旦我失去军职,我兄妹二人肯定逃不出林老五的魔掌。” “我死不足惜,但我不想连累我妹妹。” 李长夜明白这一节,也能理解楚天明的难处。 但他问这个,目的是想套楚天明的话,看楚天明是否知道林老五的靠山是谁。 “话虽如此,可你完全可以请张孝卿帮忙。他是张知州的儿子,他若出面,请一些衙役去百盛赌坊刻意寻事,甚至请某位官员出面敲打、威慑林老五。他一个小小的赌坊老板,岂敢与官府斗?” 楚天明呵呵自嘲一笑,“长夜少爷太小看林老五了。” “难道林老五还有靠山不成?” “能开赌坊的人,谁没有靠山?” 李长夜笑了笑,继续套话,“就算他有靠山又如何?祁州地界,张知州最大。难道林老五的靠山比张知州还大?” “我不知道林老五的靠山是谁,但我保证,绝不是张知州。另外,虽然祁州城境内张知州是最大。可祁州城之外呢?” 李长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林老五的靠山不在祁州城?” “我只是猜测而已。” 听到这话,李长夜陷入了沉默。 虽然这只是楚天明的猜测,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李长夜也曾想过,林老五的靠山可能在祁州城之外,比如是朝廷里的某位大员。 虽然远隔千里,但因为位高权重,影响力还是能辐射到祁州城。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很难查出来是谁。 即便查出来,事情也很难办。 朝廷大员,谁知道是几品。 兴许是三品,人品,甚至一品。 品级越高,权势越大。 即便李长夜找了张知州做靠山,也扛不住这个压力。 “长夜少爷?” 听到有人喊自己,李长夜突然惊醒了过来。 他抬头看着楚天明,问道,“怎么了?” “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好。”李长夜看向了沈红崖,“替我送送楚百夫。” “楚百夫,这边请。” “告辞。” 李长夜目送楚天明离开。 沈红鱼脚步轻盈得走了过来,柔声询问,“长夜少爷,要不我明天继续去调查林老五的靠山是谁?” “不了。”李长夜摆了摆手。“一天的时间也不可能查出什么。再说,你明晚要随我去见邓佛爷,不能再去百盛赌坊。”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林老五的靠山是谁,以备万全。 可楚天明的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策略。 之前想用赢的方式,把那些资产拿回来,是这个方法李长夜最有把握,也最省钱。 现在情况出乎他的意料,似乎也可以考虑把这些资产赎回来。 既然林老五这块骨头难啃,何必硬上? 只不过,这样很费银子,而且还不知道林老五是否愿意卖。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李长夜直接下逐客令。 “是。” 两女走了。 但没一会儿,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 “少爷,是我,小娥。” 李长夜满腹狐疑。 深更半夜的又有什么事? 他上前开门,见果然是杜小娥,便问道,“怎么了?” “少爷,沈姑娘明晚要去见邓佛爷,是有什么事吗?” “你来就是问这个?” 杜小娥颔首,“少爷不是让我们握手言和,不再争吵吗?既如此,那她有什么事,我自然应该过问一下才是,聊表关心,对吧?” 李长夜仔细打量着杜小娥。 你会关心沈红鱼? “是应该。” “那少爷可以跟我说说吗?”杜小娥眼神恳求,声音温柔。 “沈红鱼想拜邓佛爷为师,就这么简单。” 这件事杜小娥明晚就会知道,所以李长夜也没必要隐瞒。 杜小娥小心翼翼又问,“邓佛爷是做什么的?听起来像是佛门中人。难道沈姑娘要剃度出家?”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过这么奇怪的称谓。 李长夜也被她的奇葩理解给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他在取笑自己,杜小娥俏脸红润,微微噘着嘴道,“少爷,我见识少,若是说错了话,你就不要笑话我了吧?” 李长夜收起了笑容,做了个简单解释,“你可以理解她为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 就杜小娥这好奇心。 如果李长夜说邓佛爷是荣门的掌事,那她极有可能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听李长夜那么说,杜小娥轻轻哦了一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沈姑娘若是拜师成功,会不会搬出去住?” “那是一定的。” 杜小娥喜上眉梢道,“我知道了。那明晚你们出发之际,我就去预祝沈姑娘拜师成功。” “打扰了这么久,实在是很抱歉。少爷,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杜小娥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离开。 到了房里后,更是差点笑出声。 沈红鱼一走,就没人跟她争宠了。 日久生情。 她坚信李长夜迟早会喜欢上她。 虽然杜小娥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独得李长夜的宠爱。 但只要能在李长夜心里有个位置,将来再为他生个一儿半女,挣个名分,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天亮后,杜小娥再次早起,给李长夜和沈红鱼做早饭。 这次她没有使坏。 毕竟沈红鱼都要走了,她怎会斤斤计较? 可沈红鱼有了上次的经验,说什么也不吃她做的,弄得杜小娥一脸尴尬和委屈。 吃了早饭,李长夜叫来杜小娥,吩咐道,“你帮我出去打听一下,我家以前的那些钱庄和客栈,现在都怎么样了?” 田产在城外,李长夜自然不可能让杜小娥跑那么远,打发家丁去咨询一下就是。 他既然动了赎回来的念头,就要先查清楚,这些资产有没有被林老五卖出去。 若是林老五卖给了别人,就要重新制定计划。 如果林老五挂牌出售的话,开价是多少,李长夜心里好有个数。 “好,我这就去办。” 第67章 解释就是掩饰 下午,杜小娥回来了。 她找到李长夜,满脸欢喜道,“少爷,林老五没有把你的钱庄和客栈给卖出去,他甚至连店名、掌柜和伙计都没有换,依旧在营业。” 家丁也报告说,田产也没有被林老五卖掉。 这个结果让李长夜感到意外。 他一直以为,林老五之前和马仁义瓜分他的家产,为的就是变卖成现银。 开赌坊就是需要现银。 现银越多,生意就可以做得越大。 比如提高限额,新开分号等等。 听完杜小娥的话,李长夜摸着下巴嘀咕,“难道林老五这是想扩大自己的产业?形成一个集团?” 他有点搞不清林老五的操作。 “少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长夜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你出去跑了一天,肯定很累了,去休息吧。” “是。” 等杜小娥走后,李长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林老五没把那些资产卖掉,这对李长夜来说是忧大过喜。 卖不卖另说。 即便林老五要卖,价格也肯定不会便宜。 虽然李长夜的手里还有上万两银子,但这远远不够。 除非林老五突然遇到急事、大事,急需大批银子周转。 “有了。邓佛爷想约柳明玉赌,为她儿子报仇。只要柳明玉迎战,那我就帮邓佛爷赢柳明玉几万两,让林老五一夜之间损失惨重。如此,他就有可能卖掉这些资产换成现银。届时,我再用林老五输给邓佛爷的银子,把这些资产买回来,不就行了吗?” 李长夜满意一笑。 他觉得很快就能完成对长夜少爷的承诺,心情不由得好起来。 恰此时,家丁来报,周文海在前厅求见。 李长夜见到周文海,立马拱手笑道,“有失远迎啊文海兄,望海涵。” “长夜兄客气。” 两人坐下。 周文海开门见山道,“长夜兄,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干娘派我来接你过去,说有要事与你商量。” “好。”李长夜冲门外家丁喊了一声,“来人,去把沈姑娘请过来。” 不多时。 沈红鱼来了。 两人一起随周文海出府,准备上他的马车。 沈红崖鼓励道,“姐,你肯定能行的,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嗯。” 沈红鱼下意识瞥了一眼身边的李长夜。 她不仅自己很有信心。 更主要的是,有李长夜在,她就觉得很安全,不会有问题。 “好好在家练武。”沈红鱼叮嘱一声,抬脚就准备上马车。 “沈姑娘。” 沈红鱼扭头,看到杜小娥跑了出来。 杜小娥故作依依不舍道,“沈姑娘,祝你心想事成,顺利拜入名师门下。” 她说过要来送沈红鱼,闻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沈红鱼微蹙着秀眉。 她没想到杜小娥会这样祝福她。 别人祝福,她会欣然接受。 杜小娥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她能安好心? “谢谢。”沈红鱼出于礼貌,还是接受了杜小娥的好意祝福,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上了马车后,钻进车厢,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先前的开心和激动瞬间减半。 李长夜和周文海也坐进了车厢。 马车出发。 周文海目不转睛得盯着沈红鱼,声音爽朗,“没想到,沈姑娘不仅有沉鱼落雁之容,更有精妙绝伦的盗术,真是令在下十分敬佩。” 他其实也挺喜欢沈红鱼的。 可眼下沈红鱼住在了李长夜家。 李长夜又得到邓佛爷的器重,周文海岂能横刀夺爱? “周少爷过奖了。”沈红鱼礼貌一笑,微微颔首。 言行举止,端庄得体,让人很舒服。 周文海用胳膊肘碰了李长夜一下,压低声音问,“你准备何时娶沈姑娘进门?” 车厢就那么点大。 声音根本就藏不住。 沈红鱼闻言,双手瞬间捏紧了裙子,呼吸一滞,非常紧张、害羞、激动…… 她的脸蛋逐渐发烫,红润,都不敢抬头,但耳朵却竖起来,聚精会神,期待着李长夜的回答。 李长夜忙解释说,“我和沈姑娘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他们姐弟无依无靠,只是暂住我那里而已。” 周文海喋喋不休得问道,“这么说,你不喜欢沈姑娘?” “人家就在那儿,能不能别说这些?” “正是因为在,我才要问,如此才显得真诚。” 李长夜瞥了他一眼。 你这都是哪儿来的歪理? 李长夜瞄了沈红鱼一眼,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顿觉气氛尴尬,“你干娘今晚请我去,包晚饭吗?” “这是自然。” “晚饭吃什么?有我喜欢吃的菜吗?” 周文海笑着打趣,“长夜兄,你这是故意躲着不回答。难道,你是喜欢沈姑娘,不好意思承认,是吧?” 沈红鱼恨不得离开车厢。 这个周文海说话简直没遮没拦,哪儿像是读过书的富家少爷,一点分寸也没有。 可她又很期待李长夜的正面回答,心跳一个劲加速,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你娶妻了吗?” “没有。” “那你盯着我干嘛?”李长夜还是不回答,“有闲心过问这些事,还是早点解决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你爹你娘可眼巴巴等着抱孙子呢,别一天到晚得不着调。” 周文海又问,“你别转移话题,就直接说,你喜不喜欢人家沈姑娘?” 李长夜皱着眉审视着他,“我突然发现你很八婆。” “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追求人家沈姑娘了。” 这下沈红鱼忍不住了,忙打断道,“周少爷,你说什么呢。” 她瞄了李长夜一眼,表情紧张又害怕。 她生怕李长夜误会。 “听见没有,人家沈姑娘对你没那个意思,你就别白费心思了。”李长夜呵呵笑了笑,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人家那是害羞。” “要不,你下车走路吧?我实在不想跟你再废话。” 周文海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李长夜就是喜欢沈红鱼,只是不好意思直说而已,否则怎么会推三阻四,扭扭捏捏呢? 寒风呼啸。 马车窗帘被撩开。 一股寒意侵入。 李长夜紧了紧衣服,无意间看到了楚若微和张孝卿。 “停。” 第68章 江湖骗术 张孝卿看着前面的摊位,立着一张帆,上面写着四个字——测字、算命。 他很是惊愕,“楚姑娘,你叫我来大相国寺,就是为了这个?” 楚若微点头道,“张公子有所不知,我听人说,这个测字看相的徐神仙最是灵验。他能通过你写的字,看出你的前半生,还能给你指点迷津。” “所以,你是要?” 楚若微抿嘴叹气道,“如今我哥遇到这么大的麻烦,虽然我们在竭力弥补,可还是希望渺茫。我就想着,找徐神仙试试,或许有破解之法。” “你真相信这个?” “试试嘛,也花不了几个钱。万一他说得对,岂不是赚了?” 张孝卿见楚若微跃跃欲试,也就不再劝阻。 他本人并不排斥这些。 两人来到摊位前。 正巧前面有一书生写了个因字,在求徐文茂算一算前途。 四十多岁的徐文茂,身形干瘦,皮肤松弛,下巴只有一小撮胡子。 他扶了一下眼镜,三角眼透着精明,“这位公子,虽然你这一届科举落第,但请不要灰心,将来若是遇到恩科的话,你必定高中。” “怎么说?” “你看,这个因字,下面再加个心,那就是恩字。也就是说,若是遇到恩科,你必定金榜题名。” 书生闻言喜笑颜开,“真的?” 旁边一个穿着华贵的胖子立马笑道,“徐神仙的话当然是真的。去年我来找他测字,求算财运,写了个贝壳的贝字。” “他说,贝字上面加一个虫字少一点,就是贵字。也就是说,我想要发财,变得贵气,就要做蜈蚣的生意。” 书生好奇道,“为何要做蜈蚣的生意?” “徐神仙解释说,虫字少一点,就是似虫非虫,不就是蜈蚣吗?后来,我听了他的,做起蜈蚣生意。你看看我现在,一年时间,我就穿上了这些,还买了一栋宅子,娶了两个小妾,哈哈。” 胖子脸上的肥肉不住抖动,小眯眯眼难掩喜悦和激动。 说着,他从袖筒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故意展开给所有人看,“我今天来这儿,是特意感谢徐神仙的。” 众人都看到了他手里的银票——100两。 这个数目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楚若微兴奋道,“你看,我没有说错吧,这个徐神仙确实很灵验。” 张孝卿沉默不语。 环顾一圈后,胖子将银票恭恭敬敬放在徐文茂的面前,态度极为诚恳,“徐神仙,请你收下。” “我替人测字算命,一是为了糊口,二是为了助人。你已经给了我酬金,我岂能再要你的银子?”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指点了我,就相当于救了我全家老小。一点薄礼,请务必收下。” 徐文茂见胖子如此有诚意,便说道,“我听说三天之后就是大相国寺施舍穷苦百姓的日子。能不能劳烦你帮我捐50两给大相国寺,算是你我对百姓的一点心意,如何?” “徐神仙的吩咐,我岂敢不从?” 胖子拿着银票转身直奔大相国寺去了。 众人纷纷夸赞他真是菩萨心肠,大好人。 胖子走后,书生也放下了20文铜钱,冲徐文茂拱手,“若是果真如先生所言,将来在下恩科高中,定有重谢。” 楚若微的眼神涌出强烈崇敬,“这个徐神仙不但很灵验,而且淡泊名利,心地善良,真是一个大好人。” 张孝卿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下意识点头。 他认识的人里边,上的州县官,下的普通百姓,多数人都在算计,争名夺利。 就拿马仁义来说吧。 为了一己私利,一而再出卖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 像徐文茂这种淡泊名利之人,确实很罕见,令人敬佩。 徐文茂面对众人夸赞,不为所动。 他扫视一圈,“接下来是哪位朋友要测字?” 楚若微上前一步,“小女子想请徐神仙帮忙测个字。” 徐文茂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姑娘写一个字,并说一下你想测什么。” 楚若微坐下来,提笔,略微思考了一下,写了一个字——贝。 她将毛笔放下,“我想测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能发财。” 徐文茂拿起白纸,盯着那个字看了几秒,随后又盯着楚若微看,嘶了一声,眉头紧蹙。 他这般模样,让楚若微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徐神仙,怎么了?” “奇怪。” “怎么奇怪了?” “在下看姑娘的财帛宫饱满圆润,应该是不缺衣食之人。但是,姑娘写的这个贝字,左边这一竖却有些歪歪斜斜。自古左为大,右为小。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姑娘的兄长或者姐姐出事,需要财运是不是?” 楚若微瞳孔一缩,睫毛微颤,惊呼道,“徐神仙果然是活神仙,一猜即中。” 张孝卿也满脸惊愕。 真如此神奇? 连这都能看出来。 徐文茂对这种夸奖只是淡然一笑。 他抬头看向了张孝卿,继续说,“姑娘的右边站着一人。人,者也。而贝字右边加一个者字,是为赌。” “也就是说,姑娘若想发财,则可以试试去赌几把。” 楚若微目露排斥,“我从来不赌的,也不懂这个。” 徐文茂笑着说,“姑娘莫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以姑娘的财运来看,是没有这种意外之财的。所以,你需要旁人帮忙才是。” 张孝卿问道,“徐神仙是说我吗?” 徐文茂摆了摆手,“非也。刚才在下说了,人,者也。姑娘想发横财,则需要找一个名字里带者字的人帮忙。另外,姑娘写的这个贝字,最上面一横十分平滑。在下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名字里带者字的人,应该还是个光头。” “请姑娘仔细想想,你是否认识这样的人?” 楚若微摇头。 “那就需要劳烦姑娘耐心等待了。另外,在下还有句话想告诉姑娘。” “请说。” 徐文茂郑重其事得叮嘱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楚若微一愣,小心翼翼得问道,“徐神仙的意思是,如果我真得遇到了这个人,定要把握机会?否则,很可能再也遇不到他?” “在下话已至此。”徐文茂没有正面回答。 他将纸条对折几下,放在了旁边的篓子里,“下一位。” 楚若微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别人。 她和张孝卿退出了人群,脑子里全是徐文茂刚才的话,“人海茫茫,我上哪儿去遇到这么个人呢?” 话音未落。 不远处忽然传来喊声。 “刘者民,刘兄,哈哈,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 第69章 邓佛爷的考验 楚若微循声望去,十米外,一个醒目的光头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大为惊喜,快步追了过去。 周文海轻叹一声,“楚天明命好啊,有这么好一个妹妹帮他化险为夷。” 说着,他目光瞥到李长夜,立马狐疑,“长夜兄笑什么?” 李长夜放下了窗帘,“没什么,走吧。” 马车继续前进。 “长夜兄刚才的笑容,明显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莫非,你不信那个徐神仙说的话?” “江湖骗子的话,岂能相信?” 沈红鱼眨眨眼,大吃一惊,“那个徐神仙居然是个骗子?这,这不可能吧?” “你怀疑我?”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红鱼慌忙摆手,生怕李长夜误会,“只不过,他若真是骗子,那个胖子为何会送他100两银子呢?” “耍猴的旁边不得有个敲锣的。” 沈红鱼还是难以置信,“可那个胖子真得拿着100两银票去大相国寺捐款50两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应该不敢造假。而那个徐神仙给人测字一次,才收20文钱的酬金,这得替多少人测字才能挣回这钱?” 周文海脱口而出,“2500人。” “这么多?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李长夜见他们根本不相信,也不再多说。 江湖八大门,金门,指的就是这些靠测字、算命、看相、看风水的门派。 他们就靠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骗人上当,赚取钱财。 李长夜在上一世的千门八将里边,就有一个来自金门,人称老骗,对这一行了解很深。 据老骗自己说,金门里的人,99。99%的人都是骗子。 只有极少数人精读过大量的专业书籍,如《周易》、《葬经》、《麻衣相法》等等。 这些人确实有点本事,但太罕见了,平常根本见不到。 李长夜自然不会相信这个所谓的徐神仙,就是这种凤毛麟角。 所以他坚信这是一个圈套。 哪儿就徐文茂刚说完,楚若微要找一个名字里带者字的光头帮忙,才能发横财,恰好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 也太巧了。 但眼下他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不便插手。 再说,楚若微那么相信徐文茂的话,李长夜即便道出真相,她也肯定不会信,弄不好还会被怀疑别有用心。 何必自讨苦吃呢? 马车到了圣贤楼后,停了下来。 三人上楼,在一个包间见到了邓九仙。 李长夜抱拳,“见过邓佛爷。” 沈红鱼激动得娇躯微微颤抖,微微欠身,“见过邓佛爷。” 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见到荣门的掌事,大名鼎鼎的邓佛爷。 这就跟见到自己的偶像是一样的。 “长夜少爷上次说的人,就是这位姑娘吧?” “正是。” 邓九仙走到了沈红鱼面前,轻轻牵起她的双手,“不仅人长得貌美如花,双手也是如此漂亮,好,好。” 她连续说了两个好字。 沈红鱼身子发热,很是开心,“谢谢邓佛爷夸奖。” 邓九仙凑上前,在沈红鱼耳边轻声低语。 她听了后,微微一愣。 看着邓九仙满脸认真的表情,她旋即点头。 邓九仙笑着招呼道,“咱们先落座吧,边吃边聊。” 邓希如那如水的眸子,一直盯着李长夜,难掩激动。 虽然才三天没见,但却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长夜少爷,别来无恙。” “还好,多谢邓姑娘记挂。” 沈红鱼见二人四目相对,心里忽然酸溜溜的。 但她又不便说什么,只得生闷气。 几人坐下来,圣贤楼的伙计们便立马上菜。 七八个伙计鱼贯而入,很是忙碌。 邓九仙举起酒杯,“长夜少爷,这杯酒,我敬你。” “多谢邓佛爷。”李长夜一饮而尽。 他仰脖之际,忽然看到邓九仙趁伙计放下盘子之际,将手指上的玉扳指塞到其中一个伙计的兜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幅度很小,伙计没有丝毫察觉。 放下盘子,伙计起身准备离开。 李长夜惊讶发现,这个伙计的右手食指上有很多狰狞的疤痕,密密麻麻,像是经历过很多拷打一样,令人触目惊心。 沈红鱼站起身。 趁伙计从她身边走过之际,探出右手。 伙计依然毫无察觉得出去了。 随后,沈红鱼走到了邓九仙面前,奉上玉扳指,“邓佛爷。” 邓九仙一愣。 她没想到沈红鱼竟然已经得手了。 可她安排的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由此可见,沈红鱼的盗术的确不一般。 邓九仙满意一笑,“连我荣门的执事也未察觉到你刚才所作的一切。做得好,比我预想得还要好。” 说着,她看向了李长夜,夸赞道,“长夜少爷给我推荐的人,当真是不错。” “邓佛爷满意就好。”李长夜这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邓九仙对沈红鱼的考验。 这个考验出乎他的意料。 好在沈红鱼本事够硬。 “执事?”沈红鱼大吃一惊,后知后觉,“刚才那个伙计竟然是荣门的执事?!” 邓九仙点头道,“对。那个人做老荣六年,上个月刚升的执事。主要是因为长夜少爷跟我说,你的盗术很不一般。所以,我就想看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 “事实证明。长夜少爷没有说错,你的表现出乎了我的意料。” 李长夜顺势问道,“既如此,那邓佛爷的意思是?” “这姑娘,我收了。” “谢谢邓佛爷。”沈红鱼立马鞠躬,心跳怦怦。 她也朝李长夜投去感激的眼神。 她心里很清楚。 若非自己学会了李长夜的飞龙探云手,凭借她原来的盗术,根本拿不回这玉扳指,自然也就过不了邓九仙的考核。 “你若是没有意见,今晚就随我回去吧。四个月内,你都要跟在我身边,我会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的。” “四个月内我都不能回家吗?” 邓九仙点头。 她既是重视沈红鱼,也是防范李长夜。 因为这时候的李长夜,和从前大不一样,又突然向她推荐沈红鱼,谁知道用意何在? 把沈红鱼留在身边时间长一些,也可以静观其变,一探究竟。 见邓九仙点头,沈红鱼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兴奋劲褪去大半,下意识瞥向了李长夜。 四个月? 那岂不是一直见不到长夜少爷吗? 若是杜小娥在这段时间得到了长夜少爷的欢心…… 第70章 李长夜很生气 吃完了饭,邓九仙吩咐邓希如带沈红鱼去楼下马车等着,她有事和李长夜说。 沈红鱼依依不舍得跟着邓希如下楼。 她们走了后,邓九仙才说道,“长夜少爷,这几天我已经筹集了一笔银子。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出战柳明玉?” “听邓佛爷安排。” “那我明日就派人去约战。等时间确定,我便派人通知你。” 李长夜点头,“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请讲。” “赌局开始那天,我想戴面具去。” 邓九仙一愣,没想到李长夜会提出这种请求。 她还以为李长夜会趁机要求分钱。 “全凭你的意思。”邓九仙虽然不知道李长夜为何要戴面具,但这并不影响赌局,她自然不会反对。 “另外,我和林老五、柳明玉也有恩怨。这个赌局,我可否入股?” “入股?” 李长夜解释说,“就是我也拿出一笔银子当赌本。事成之后,按照你我出钱的比例分钱。” 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他当然不想错过。 原本邓九仙也有这个意思。 起初她找李长夜,就是想请他帮自己的儿子报仇雪耻。 所以,按理自然是应该她来出钱。 让李长夜出钱,容易引起误会。 所以,邓九仙就没说。 但既然现在李长夜主动提出来,她当然不会反对,她本就没想过赚钱。 如此一来,他们俩就算是利益捆绑。 李长夜此战必定全力以赴,胜算更大了。 “就依长夜少爷。” 李长夜趁热打铁,拿出了两万两银票,“请邓佛爷收下。” “长夜少爷果然是个爽快人。好,银票我收下。这次的赌局,我会出4万两。事成后,你我就按这个比例分钱。” “一言为定。” 商议完毕,李长夜便告辞了。 到楼下,他看到沈红鱼站在寒风里,却没有上马车。 邓希如见邓九仙下来了,主动上前道,“娘,沈姑娘不想去。” 邓九仙很是惊愕。 明明沈红鱼刚才都很激动的。 怎么才一会儿的工夫就变卦了呢? 她下意识看向了李长夜。 李长夜上前询问道,“沈姑娘,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拜入邓佛爷门下吗?” 沈红鱼颔首,轻轻咬着下嘴唇,十指飞速交缠,没有回答。 她的突然沉默,让李长夜一头雾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觉得,沈红鱼这么做,肯定别有原因。 见沈红鱼还是不回答,李长夜看向了邓九仙,询问道,“沈姑娘从下楼到刚才,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下李长夜更是搞不懂了,再次冲沈红鱼询问道,“沈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没事。” “那为何不去呢?邓佛爷都亲口说了,会倾囊相授。等你学到她的本事,必定可以在荣门站稳脚跟。” 沈红鱼嗫嚅道,“我,我不想去。” 她始终不敢抬头看李长夜的眼睛,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但她的反复让李长夜很生气,“你是戏弄我吗?” “不是的。”沈红鱼慌忙摇头。 “那是什么?” “我,我……” 邓九仙出面打圆场道,“可能是沈姑娘还没有完全想清楚吧。要不这样,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晚,我会派希如去长夜少爷的府宅门口接你。” “你如果还想跟着我学习盗术,就随希如来。若是不想来,也没关系。” 李长夜对沈红鱼的表现非常失望。 首先,他信守承诺,帮沈红鱼拜入邓佛爷门下。 若是沈红鱼一开始就不同意也就罢了。 问题她是满怀期待的。 如今事情成功了,她却突然反悔,这让李长夜有种被戏弄的耻辱。 另一方面,沈红鱼的突然变卦,不仅会让李长夜感觉没面子,邓九仙也很生气。 她在祁州立足这么多年,谁敢如此对她? 即便李长夜帮邓九仙赢了柳明玉,俩人也会因为此事产生隔阂。 毕竟沈红鱼是李长夜推荐的。 最后,李长夜觉得沈红鱼做事下决定太过草率,不值得深交,辜负了他的信任,甚至将来可能背叛他。 他是最恨叛徒的。 “还不快谢谢邓佛爷?”李长夜没好气得训斥道。 沈红鱼红了眼圈,鼻尖发酸。 她心里很委屈,但又没办法明说,只得微微欠身,“谢谢邓佛爷。” “不妨事。”邓九仙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长夜少爷,告辞。” “告辞。” 等邓佛爷走了后,李长夜又剜了沈红鱼一眼,黑着脸上了周文海的马车,离开了圣贤楼。 沈红鱼坐在马车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马车里,气氛很压抑。 周文海不明白沈红鱼为何出尔反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局势。 马车缓缓行进。 路面不平整,车厢摇摇晃晃的。 砰! 车轮突然被石头抬了一下。 车厢右边瞬间上扬了十几厘米。 沈红鱼重心失衡,猝不及防,往前扑倒。 周文海急忙上前搀扶,“沈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红鱼瞥了一眼坐在一边,无动于衷的李长夜,神色黯然。 她起身坐好后,收拾衣裙,和周文海划清界限,不希望李长夜误会。 马车继续行进着,一直到李宅才停下来。 李长夜兀自下车,甚至都没和周文海告辞。 他很生气。 沈红鱼完全感受得到李长夜的气愤,眼中含泪,默默得进了李宅,脚步也不敢加快,只是一个劲得感到委屈和难过。 刚进府门。 李长夜就看到了在影壁墙下烤火的杜小娥。 她依然在此等候。 “少爷,你回来了。”杜小娥眉开眼笑得上前。 “天气寒冷,不要在这儿等着了,容易着凉。” “我烤着火呢,不冷。”说着,杜小娥也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沈红鱼,笑着问道,“沈姑娘,情况如何?是否顺利拜邓佛爷为师了?” 沈红鱼突然吼了出来,“你这么高兴干什么?巴不得我早点离开这儿吗?” “沈姑娘,你去拜师学艺,我只是关心询问而已。若是不成,你也不用这样骂我吧?” “用不着你假慈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闭嘴!”李长夜突然大喝一声。 他对沈红鱼的态度更是恼怒,语气很重,“你毫无理由得戏弄我和邓佛爷在前,现在又无缘无故冲杜小娥发难。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 “马上给我滚回房间反省。” 沈红鱼眼泪突然决堤,哭着跑了。 第71章 你别喊,别喊 沈红崖练武结束,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往房间走。 夜风冰冷,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 挂在走廊上的灯笼随风摇摆,烛火随之忽明忽暗。 沈红崖到了房门口,正欲进去,却忽然瞥见,沈红鱼的房间灯火通明。 难道姐姐回来了? 沈红崖立马加快脚步走到沈红鱼的房门口。 他正向敲门。 呜呜…… 轻微的啜泣声传来。 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让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红崖忙敲门,“姐,是你在里边吗?” “在。”沈红鱼闻言,立马起身擦掉眼泪,收拾情绪。 “那你可以开门吗?” 沈红鱼去开门。 门打开后,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怎么来了?” “姐,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哭了。出什么事了?” “你听错了,我没有哭。”沈红鱼扭头就走,故意躲着沈红崖。 沈红崖清晰看到,沈红鱼的眼圈是红的,脸上的妆也花了。 很明显是哭过。 他立马关门,追上去,和沈红鱼面对而坐,“姐,你别骗我了,你明明就是哭过。” 沈红鱼没有回答。 她垂着头,情绪失落。 这一切都被沈红崖看在眼里,他的心情跟着忐忑和不解,“姐,你不是跟长夜少爷去找邓佛爷拜师了吗,怎么一个人躲在房里哭呢?” “是不是邓佛爷没有收你为徒?” 沈红鱼摇头。 “那就是她收你为徒了?” 沈红鱼点头。 “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沈红崖咧嘴笑了。 沈红鱼不说话。 把沈红崖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他挪动凳子,来到沈红鱼面前,柔声关切道,“姐,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 “没事。” “是不是那个杜小娥欺负你?”沈红崖也知道沈红鱼和杜小娥之间的恩怨,“我这就去收拾她!” “给我站住!”沈红鱼立马喝住了沈红崖。 此时沈红崖要是去找杜小娥的麻烦,只会让李长夜以为,他们姐弟都是疯子,无理取闹。 弄不好一怒之下会把他们都赶出去。 本来就有误会了。 沈红鱼不希望误会加深,让他们的关系彻底无法挽回。 况且,她也知道此事是她错在先,不能怪李长夜。 “姐,你到底怎么了嘛?”沈红崖抓狂得跺了跺脚。 要是换了别的女人,他才没有耐心。 沈红鱼见瞒不住,也就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出来,但她是怎么想的,并没有说。 听完她的话,沈红崖满面愁容,眼神埋怨,“姐,我说句公道话,你这事做的确实……你真不能怪长夜少爷生气。就是换了我,肯定也会发火的。” 沈红鱼没说话。 她低着头,看着缠绕着发梢的手指。 她此刻的心情也如发梢一样,很纠结。 别看她平时说话大方,做事雷厉风行,没有那么温柔似水,但在感情方面还是很保守的。 况且,她也不知道李长夜的心思。 如果自己贸然袒露心声,被人知道了,不仅别人会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可能会给李长夜造成困扰。 万一到时候关系闹僵,非但她没法再面对李长夜,甚至可能会连累沈红崖也不能留在李宅。 无奈之下,沈红鱼只得选择深埋心底。 沈红崖越想越不能理解,甚至还很生气,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姐,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啊?” 沈红鱼还是选择沉默。 儿女私情这种事,她实在难以启齿。 哪怕面前这人是她的亲弟弟。 可她越是这样,沈红崖就越是急躁、抓狂,腾一下站了起来,“姐,你要是有什么委屈,你就跟我说嘛,我又不是外人。” “这事你别管了。” “你是我亲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不管吗?” 见沈红鱼依旧选择沉默,沈红崖也不再步步紧逼。 他重新坐了下来,强压怒火问道,“姐,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你说。” “明晚邓希如来接你,你是跟她去,还是不去?” “我,我……” “如果你选择不去。那明天一早,我们就向长夜少爷辞行。” “辞行?”沈红鱼瞬间瞪大了美眸,眼神惊恐慌乱。“为什么要辞行?” 沈红崖耐着性子解释,“明晚你要是还不去,长夜少爷必定会大发雷霆,觉得你就是在耍他。如此一来,你还能在这儿待下去吗?” “你都要走了,我还能留在这儿吗?” 沈红鱼慌忙道,“你不能走,你还要跟着长夜少爷学武功,保护他,为他办事。” “你是我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长夜少爷赶走,自己留在这儿享福吧?那我还是人吗?” 沈红鱼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的眼珠左右转动,手指不停地绞着发梢,呼吸急促,心里很慌乱。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样会害了弟弟。 “其实,其实我是想跟着邓佛爷学习盗术的。但,但是她说必须要跟着她学习四个月,且中途不能回家。” 见沈红鱼终于肯吐露原因了,沈红崖很是激动,小心翼翼问道,“然后呢?” “杜小娥一直想接近长夜少爷,府里的丫鬟们也说,杜小娥想做少奶奶。若是我离开四个月,那,那他们……” 沈红崖细细品了品,“姐,你是怕长夜少爷会娶杜小娥?” 沈红鱼点头。 “为什么?” “啊?” “长夜少爷未娶,杜小娥未嫁,他们要是成亲,这是好事。你干嘛不高兴?” 沈红鱼看着一脸无知的弟弟,倍感无语。 非要我说那么清楚吗? 但话已经开头了,她只能继续说下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让长夜少爷做你的姐夫?” 沈红崖震惊得喊了出来,“姐,你,你想嫁给长夜少爷?!” 吓得沈红鱼拼命得拍打他的胳膊,“别喊,你别喊。” 她起身跑到门口。 开门后,窥探四周,生怕被人听到。 沈红崖揉了揉疼痛的胳膊。 他没想到姐姐打人居然这么疼,但眼下也顾不上,“姐,这是真的?” 沈红鱼坐了回去,“当然是真的。不然你真以为我发神经,答应的好好的,突然就不去了。你姐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说着,她用食指,指着沈红崖的鼻子,羞红着脸发出严厉警告,“你不许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哪怕长夜少爷也不行,听到没有?” 吱—— 门突然打开了。 沈红鱼闻声回头,看到来人,惊得目瞪口呆,“长,长夜少爷?!” 第72章 你怎么这样想我呢 房里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压抑的气氛,让沈红鱼心口憋闷得慌。 一股寒风从外面刮进来。 烛台的火焰扭来动去,致使房里的光线忽明忽暗,更是映衬李长夜脸色的难看。 沈红鱼瞄了李长夜一眼,见他一言不发,心里更加惶恐不安,“长夜少爷,这么晚了,不,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长夜把门关上,一言不发得走过去,坐在凳子上。 沈红鱼乖乖站着,大气不敢喘。 “坐吧。” 她这才敢坐下。 李长夜板着脸问道,“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刚才说,当然是真的。到底指什么事?” 沈红鱼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她眼神慌乱得左顾右盼,粉唇嗫嚅,欲言又止。 “长夜少爷,其实我姐是……” 沈红崖刚想开口,却被沈红鱼一把掐住了腰,疼得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他满脸无辜得看着沈红鱼,却遭到她严厉且充满警告的眼神。 迫于无奈。 沈红崖只得闭嘴,捂着疼痛的腰,站到了一边。 “我刚才正和弟弟说,长夜少爷还没有把田产、钱庄和客栈拿回来,我怎么能跟着邓佛爷学习盗术呢?” “所以,你是想等我把那三样资产拿回来,你才跟着邓佛爷学习盗术?” 沈红鱼尬笑着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谎话能不能骗过李长夜。 但她觉得,悬。 毕竟李长夜那么聪明。 “那在圣贤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我……” “回来的路上,你为什么不说?” 面对李长夜接二连三的追问,沈红鱼急得额头上都渗出了晶莹的汗珠。 她这是临时想到的借口,当时根本没这样想过。 李长夜忽然站起身来,“资产的事,我会想办法拿回来。你如果真想帮我,就去学盗术,在荣门站稳脚跟。” 说完,他头也不回得离开了房间。 其实刚才沈红崖喊出的话,李长夜听见了。 他的听力那么灵敏。 只不过,现在沈红鱼找了别的借口,他也没法当面戳破。 虽然他上一世是堂堂千王,御女无数,可从未正儿八经追求过哪个女人。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指引沈红鱼该往哪儿走。 即便将来他和沈红鱼不能走到一起。 只要沈红鱼能在荣门站稳脚跟,也可以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再受人欺负。 这也算是她这段时间帮自己打探消息的报答。 沈红鱼目送李长夜离开,颓然坐在凳子上,委屈得流出了眼泪。 李长夜听到沈红鱼哭了,立马驻足,原地停留,偷听里边的动静。 沈红崖不解道,“姐,你干嘛哭啊?” “你还没听出来吗?” “听出什么?” 沈红鱼带着哭腔,“长夜少爷这是要赶我走。他肯定是被那个杜小娥给迷住了,不想我在这儿碍手碍脚。” “长夜少爷的话是这个意思?”沈红崖挠了挠头。 他一点都没听出来。 可沈红鱼却坚信无比,“之前我和杜小娥较劲,长夜少爷就很不高兴。若是把我赶走,肯定能讨得杜小娥欢心,所以他就迫不及待了。” “原来是这样。”沈红崖信了。 这是他姐,他当然信。 想到李长夜竟然是这种人,沈红崖就倍感失望和气愤,“长夜少爷看着一表人才,怎么品味这么差?” “论长相、聪慧、出身、才能,我姐样样都比那个杜小娥强百倍,他居然会看上那个下贱的青楼女子。” 这是沈红崖第一次说李长夜的坏话。 之前他都是很崇敬李长夜的。 “他们这些富家子弟,最是喜爱杜小娥这种青楼女子了。以前,长夜少爷不就经常去翠香楼吗?” 沈红崖叹了一声,“姐,你去找邓佛爷学习盗术吧,长夜少爷不值得你喜欢。” “那你呢?” “你走之后,我自然也会离开这儿。他这种人,根本不配我为他鞍前马后,出生入死。” 在门外偷听到的李长夜,用力得翻了一个白眼。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沈红鱼居然那样理解他的意思。 沈红崖也确实是个傻子。 这种话也信。 枉费自己平日对他那么好。 李长夜一气之下,很想一走了之。 但刚抬起脚,他又在想。 如果此时离开,这个误会算是板上钉钉了,再也没有可能解释得了。 他以后还用得着这对姐弟,不能因此产生矛盾。 无奈得叹了一口气,李长夜最终选择转身,第二次推开了房门。 屋里的姐弟俩被吓了一跳。 沈红鱼见李长夜去而复返,下意识别过脸去,快速擦掉眼泪,不想让李长夜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即便他现在心有所属。 沈红崖也不再像平日那样热情,态度冷漠,竟然连招呼也不打。 李长夜哭笑不得,坐在沈红鱼的对面,耐心解释说,“我让你去找邓佛爷学习盗术。一方面,是为你的将来做打算。” “如果我能顺利拿回那三样资产,自然是好。如果不顺利,你在荣门有人脉,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情。” 沈红鱼不相信,嘴硬道,“邓佛爷不是给你一块牌子了吗?你可以用它指派荣门任何人,还需要我帮你?” “人家那是客气,我还真能用吗?再说,在没有建立可靠的信任之前。我贸然使用那块牌子,调动荣门的人为我办事。我的一举一动,邓佛爷都会知道。” 李长夜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这很危险。 如果邓佛爷想反制他,轻而易举。 所以,即便要用那块牌子,也必须等到赢了柳明玉之后才行。 沈红鱼觉得李长夜的话有道理,便侧过身来,“那另外一方面呢?” “其次,周文海说得对。你就这样住在我府上,没名没分,传出去有损你的清誉。” “那杜小娥呢?” 李长夜解释说,“她本就无处可去,不住这儿,还能去哪儿?还有就是,你现在的盗术还需要再提高。而我,已经没有别的盗术可以教你,去邓佛爷那里,是最优选择。” 听到这番话,沈红鱼的嘴角不受控制上扬。 她正过身子来,满脸愧疚,“长夜少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的。我也不该那么任性,惹得你和邓佛爷都不高兴。” “话说开了就好。” “嗯,那我明晚随邓希如去。”沈红鱼再次展露明媚的笑容。 李长夜轻轻点头,起身再次离开。 第73章 最大的赌坊是哪家 “少爷,我打听了,李长夜至今安然无恙。” 得知这个消息,马仁义倍感诧异。 他起身盯着马来福问道,“林老五不是跟我说,他已经让楚天明去打断李长夜的腿了吗?这都两天了,怎么还是安然无恙?” “可能是楚天明没有照做。” “打断李长夜的腿,他就可以少还1500两银子,傻子都会做,楚天明怎么可能不做?”马仁义过于激动,导致脑袋突然疼了起来。 他捂着颤满纱布的头,越想越气,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成功骗楚天明入局,但他也被开瓢了。 若是能让李长夜断一条腿,他心里还好受点。 可偏偏不能如愿。 马仁义实在无法接受。 “少爷,大夫说了,你头上的伤需要静养,不能动怒。” “不要你管!”马仁义一把推开了马来福,骂骂咧咧起来,“楚天明这个蠢猪,放着1500两银子不挣,要什么面子。” 他认定楚天明是顾忌脸面,才不忍下手的。 “少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本想接二连三给李长夜打击,慢慢折磨他,没想到被楚天明那个蠢货坏了好事。不过,幸亏我早有准备。”马仁义冷冷一笑,眸子里涌出一抹凶狠。 “来福,证人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 “好。这一次,我定要李长夜插翅难逃!” 天亮后。 杜小娥依旧负责早餐。 沈红鱼见到她,主动赔礼道歉,一下把杜小娥给整不会了,愣在原地。 “没事了,吃饭吧。”李长夜解释说。 “哦。”杜小娥坐下来,偷瞄了沈红鱼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吃过了饭,李长夜冲沈红鱼吩咐道,“一会儿你去盯着楚若微,看看她今天会不会去赌坊。如果她去了,立即报我。” “是,少爷。” 李长夜一愣,“怎么改称呼了?” “叫长夜少爷,总感觉生分些。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可以。”李长夜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些。 沈红鱼是不想被杜小娥给比下去了。 有她去盯着楚若微,沈红崖自然就不用盯着楚天明,可以去练武。 杜小娥继续练擒拿手,进步很快。 一个时辰后。 沈红鱼急匆匆跑了回来。 她找到李长夜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撑着腰,“永,永安赌坊,楚若微跟着那个光头去了永安赌坊。” “居然不是百盛赌坊?”李长夜感到很意外。 他昨天听到有人喊刘者民时,就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认出那个光头是百盛赌坊的暗灯,秃子。 因此,李长夜才断定这一切都是林老五的圈套。 他猜想,如果楚若微真信了徐神仙的话,定会跟着秃子去赌坊赢钱。 那秃子肯定会引诱楚若微区百盛赌坊,让她越陷越深,甚至把张孝卿也拉下水。 没想到他们去的竟然是永安赌坊。 永安赌坊是周文海开的。 他肯定不是林老五那一伙的。 “你在家休息吧,我去一趟永安赌坊。”说完,李长夜抬脚离开了书房。 他刚走到永安赌坊门口,就被看门的门子给认出来了。 “小的见过长夜少爷。”门子给李长夜深鞠一躬,起身后,奉上笑脸,“我家少爷说了,长夜少爷是我们永安赌坊的贵宾。您要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小的们必定照办。” 李长夜没想到周文海竟给他这样崇高的待遇。 “文海兄实在是太客气。”不过,他今天不是来赌钱的,便轻轻摆手,“忙你的就是,不用理会我。” 说着他就要往里进。 李长夜进了赌坊,左右扫了一眼,最后在右边玩骰子的台子上,看到了楚若微、张孝卿,还有秃子刘者民。 他们俩一左一右站着,刘者民坐在中间,面前放着不少银票和银子。 李长夜凑过去,目测了一下,估计有1000两,已经不少了。 盘官眼神警惕得盯着刘者民,神色凝重。 旁边的赌客们也都盯着他,拿着手中的银子,眼神火热,跃跃欲试。 “来来,下定离手。买得多,赢得多。”说着,盘官捧起骰盅,开始摇骰子。 摇了十几下,他将骰盅扣在桌上,目不转睛得盯着刘者民,“你买什么?” 赌客们也都盯着刘者民。 这时,刘者民拿出200两银票。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他的手上。 200两银票全部买大。 赌客们争先恐后得跟着买大。 竟然没有一人买小或者其他选项。 买了后,他们个个面露喜色,庆幸自己赶上了好时候。 看这情况,刘者民肯定是鸿运当头,连赢了好几把,被赌客们当成了财神爷。 盘官一头汗水,脸都白了。 他的手止不住发抖,喉结滑动,“开,3、5、6,十四点,大。” “又赢了,哈哈!” 赌客们近乎疯癫一样雀跃欢呼。 这次一共有26人下注,买了近800两。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永安赌坊一天的营业额。 再这么下去,永安赌坊只能关门。 “刘大哥真是厉害,又赢了。”楚若微甜甜一笑,也非常开心。 看着刘者民面前的银子越来越多,她更是坚信徐神仙的话,绝对是真的,她遇上贵人了。 刘者民风轻云淡。 他堂堂暗灯,听个骰子,易如反掌。 “赢是自然的,可惜,就是限额太麻烦。不然,我这把要是全下,此时就有2000两,而不是1200两。”收下银子,刘者民看向了盘官,不耐烦得询问,“我说,你们就不能放开限额吗?” “对不起,我们这儿限额200两。” 永安赌坊的规模比百盛赌坊差了一大截,下注的额度自然要更低。 见盘官还是坚持这个说辞,刘者民无奈回头道,“楚姑娘,非我不帮忙,实在是这儿的额度太低了,玩着没劲。” “这么玩下去,最多不出五把,赌坊的老板就会出面制止,劝我离开。那时,我最多也才赢两千两,远远达不到我们的预期。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楚若微毫不在意这个,“没关系。这里不让赌,我们就换一家。祁州城那么多赌坊,一家赌坊赢两千两,赢个七八家,也就足够了。” “呵呵,楚姑娘你太天真了。” “什么意思?” “你想啊,我赢了一两家赌坊后,消息一旦传开,其他赌坊的老板肯定不会让我玩。所以,我们最多能换一家赌坊。” 楚若微看向了张孝卿,询问道,“张公子,是这样的吗?” 张孝卿虽然平常赌得少,但这种事也是听说过,便点头赞同了。 “那该如何是好?” 林老五只给了三天时间。 这都是第二天了。 如果明天之内凑不齐21500两银子,后果不堪设想。 刘者民问道,“既然想赢上万两,那就要去最大的赌坊。楚姑娘,祁州城西最大的赌坊是哪家?” 楚若微一脸茫然。 她从来不赌的,自然不知道是哪家。 就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张孝卿。 张孝卿沉着脸说话。 旁边的赌客们却脱口而出,“自然是百盛赌坊。” 第74章 步步陷阱 楚若微闻言,娇躯一颤,脸色惊恐。 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 不等她说话,刘者民便拍桌站起身来,斗志昂扬,“行,那我们就去这家百盛赌坊。我敢保证,一个上午都用不了,咱们就能赢上万两银子。” 说着,他抓起银票和银子就往门口走去。 吓得楚若微赶紧追。 李长夜也跟上去。 他暂时还不确定能不能把资产赎买回来。 所以,如果有机会,还是要找张凡做靠山。 直接去找张凡,难度太大,张孝卿是他最优选择。 楚若微在门口追上了刘者民,恳求道,“刘大哥,咱们还是去别家赌坊吧?” “你不是很想赢大笔银子吗?为什么不去百盛赌坊?” “因为,因为……” 张孝卿打断道,“不瞒刘兄,之前城西有个长夜少爷,家产七八万两,却一晚上就输光了。另外,楚姑娘的兄长也是被人骗去,在百盛赌坊输了两万多两。” “所以,我们怀疑这家赌坊大有问题。他们那里的盘官,很可能会千术。” 刘者民哈哈笑了。 他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便小声询问道,“你们以为,我刚才连赢4把,是因为运气好?” 张孝卿瞬间瞪大了眼睛。 其实他早就怀疑刘者民有问题。 谁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连赢4把。 “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怕。只要你们能保证,我赢了上万两银子后,能全身而退就是。”刘者民笑着说。 他故意表现得十拿九稳,就是为了让楚若微和张孝卿安心。 楚若微点头,“好,既然刘大哥如此有信心,那我们就去百盛赌坊。” “楚姑娘,你……” “有张公子在,百盛赌坊绝不敢为难刘大哥你。” 刘者民点头,“好,我们这就出发。” 说完,他率先抬起脚步,直奔百盛赌坊。 楚若微紧跟其后,目光执着,俨然已经把刘者民当成了救星。 张孝卿忧心忡忡得跟上去。 他始终不太放心这个刘者民。 但是,眼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 李长夜追上去,从后面拍了一下张孝卿的肩膀。 张孝卿吓得一激灵,回头看到来人是李长夜,倍感诧异,“是你?” “张公子当真相信那个刘者民?” “此话何意?” 李长夜意味深长一笑,“我要是没有猜错,刘者民去了百盛赌坊后,一开始肯定是大杀四方,连战连捷。” “赢了有一万两银子后,他必定会提议,买最后一把,赢了就走。但是,这一把他必输!” 张孝卿愁眉紧锁,“他为何要这么做?” “让楚若微产生极其不甘心的情绪,生出强烈的报复心。如此一来,刘者民让她再筹钱,她便会义无反顾得给银子,这样就能越陷越深。” “刘者民为何要这么做?” “我要是告诉你,刘者民是林老五的人,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张孝卿的瞳孔瞬间缩成针眼。 他顺着李长夜的思路继续往下想。 如果楚若微迫不及待筹钱,又没钱,定会找他帮忙。 以他对楚若微的喜爱,肯定会借。 但他身上没银子,那就只能找林老五借。 万一再输,楚天明的债务就会转嫁到他身上。 他一旦欠下巨债…… 张孝卿越想越后怕。 寒风一吹。 他突然打了个冷战,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更是止不住得发麻。 惊醒过来后,张孝卿的脸都白了,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我可是过来人。” 张孝卿一愣,又问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事?” “我不想有人重蹈我的覆辙。” “好。如果事情果真如你所料,我必定在最关键那一把,及时制止刘者民。事成后,我必重谢。”说完,张孝卿一抱拳,转身快速追楚若微和刘者民去了。 李长夜不急不忙得跟上。 他觉得,即便张孝卿出言制止,事情也很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贪婪,会让原本纯善的人变得凶恶。 三人到了百盛赌坊。 刘者民看到热闹喧嚣的场面,喜上眉梢,“瞧瞧,这才是赚大钱的风水宝地。楚姑娘,你就准备好收获两万两巨款吧。” 听到这话,楚若微的心情是压抑不住得激动,“那我先多谢刘大哥了。” “客气。”刘者民来到了赌骰的桌子前,将身上的1200两银子和银票拿了出来。 盘官看到他来了,心中暗喜。 他捧起骰盅,摇了摇,招呼道,“来来来,买得多,赢得多。” 刘者民问道,“喂,我说,你们这儿限额多少?” “1000两。” “这还差不多。” “如果客官你觉得不过瘾,我们也可以适当放宽限额。” 刘者民满意得笑了,“这一听就是财大气粗,玩起来也开心。好,好得很。” 骰盅扣下。 刘者民毫不犹豫将1000两全部买小。 楚若微紧张得捏着裙子,小声劝阻了一句,“刘大哥,上来就下这么多,这,这太冒险了吧?万一……”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银子……” “买定离手。”盘官立马打开了骰盅,“开,1、2、3,六点小。” 楚若微话都没说完,就看到自己已经赢了。 心里的担忧瞬间一扫而空,变成了惊喜,“赢,赢了?” “哈哈哈,楚姑娘,我都说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是我多虑了。抱歉,刘大哥。” 刘者民拿到银子后,再次下了1000两,买小。 “开,2、2、3,七点,小。” “1000两,买大。” “开,3、5、5,十三点,大!” …… 连赢五把。 刘者民面前已经有6200两银子了。 楚若微美眸睁圆,呼吸急促。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脸上的胭脂也变得更加红润,娇俏。 还债有望。 还债有望了! “我说,可以放开限额,让我多买点吗?”刘者民兴冲冲问道。 “限额3000两。” “痛快。”刘者民拿出3000两银票买大。 这次金额更大。 可楚若微非但不再劝阻,反而浑身燥热,充满期待。 在她看来,百盛赌坊放开限额,就是愚蠢的决定。 张孝卿一直在旁边看着,面若寒霜。 他非但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七上八下的。 因为就目前来看,一切都和李长夜说的一模一样。 “开,4、4、6,十四点,大!” “赢了,又赢了。”楚若微开心抓住张孝卿的手,眼眶通红,彻底失态了,“张公子,我们又赢了,我哥的债马上就要还清了。” 第75章 贪心在作祟 张孝卿笑得很勉强。 可正在兴头上的楚若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依然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当中,忘乎所以。 张孝卿低头看着满脸笑容的刘者民,心里越发恐惧了。 如果这人真是林老五的手下,就意味着,昨天那个什么徐神仙,也是林老五安排的。 整件事都是林老五做的局。 而林老五真正的目标,应该就是他,而非楚天明。 但张孝卿不明白,林老五为何要针对他呢? “3000两,买小。” “开,1、1、2,四点,小。” 刘者民哈哈大笑了起来,“赢钱简直太容易了,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楚若微忙点头附和。 他们现在已经有12200两银子了。 再赢9000两,再赢3把,就够还了。 此时,二楼。 林老五站在窗户边上,打开一条缝,俯瞰下方的情况。 袁强禀告道,“老板,秃子现在已经有12200两银子了。你看,要不要再放开限额?” “鱼儿已经把钩咬实了,不会跑,放开限额。” “是。” 说完,袁强立马下楼去了。 他先后给盘官、刘者民各使了个眼色,随后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刘者民喊道,“不过瘾不过瘾,还能不能再放开限额?” “你想下注多少?” “就这全部!” 盘官点头,“好。那就破例,受你这一把。” 接着,他便冲其他赌客招呼道,“抱歉,各位。这一把,只受这位客官的下注。其他客官,还请到其他台子玩。” 赌客们悻悻散了。 但他们刚才跟着刘者民下注,也赢了不少,所以没人会抱怨。 楚若微闻言,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倒吸一口凉气。 粉唇嗫嚅。 她想劝阻刘者民,少买点。 12200两实在是太多了,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可想起刚才自己的劝阻,险些造成刘者民损失,她就犹豫了起来。 刘者民回头看着楚若微,出言劝慰道,“楚姑娘,你放心,咱们赢了这一把就有24400两银子。到时,不仅可以帮你哥把债给还完,还能剩下2900两银子。” “2900两银子,不仅可以在城西买一栋宽大的宅院,还能请几个丫鬟伺候你,这多好。” 他不断给楚若微画大饼,让她沉浸在大饼的喜悦当中,失去理智。 楚若微兴高采烈得用力点头。 她上当了。 “摇骰!”刘者民喊了一声。 盘官捧起骰盅开始摇。 哗啦哗啦。 每一下都像是摇在了楚若微的心上。 她紧张得手心全都是汗水,心脏也跟着骰子的高速旋转,加速跳动。 要赢。 一定要赢啊! 咚! 骰盅扣在了桌子上,盘官做了个请的手势,“客官,下注吧。” “全部买大。”刘者民毫不犹豫把银子往前推。 “等等!” 一只大手突然拦住了银子的去路,阻碍刘者民下注。 楚若微的心脏漏了一拍。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紧张到精神崩溃。 这可是12200两银子。 楚若微不解道,“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把不能买。” “为什么不能买?” “因为……”张孝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李长夜不让买吧? 这话要是说出来,楚若微肯定会觉得他在胡闹。 李长夜,一个输光家产的败家子,他的话也能信? 张孝卿的脑子飞速运转,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楚姑娘,这可是12200两银子,关系重大,万不能草率。” “我知道。可要是赢了,我哥的债就不存在了。” “万一输了呢?” 楚若微瞬间哑口无言。 她没想过。 刚开始刘者民下注1000两时,她劝阻,就是有这个担心。 万一输了呢? 可后来刘者民一直在赢,根本不会输,她也就放宽心,不再提心吊胆。 见楚若微不说话,刘者民生怕她被说动。 一旦楚若微改了主意,坚持不让全下。 那刘者民先前的努力不仅白费,林老五还会损失一大笔银子。 想到此,刘者民故意自信得笑了笑,“我一直在赢,怎么会输?” “是赌,就有输赢。” “那是普通人。”刘者民看向了楚若微,给她使了个眼色。 我可不是普通人。 我能帮你赢钱。 楚若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相信他,“张公子,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既然刘大哥那么有把握,还是让他做主吧。” “楚姑娘,这把要是输了,可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输输输,你就那么盼着楚姑娘输吗?”刘者民恼羞成怒,冲张孝卿吼了出来。 随后,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楚姑娘若是输了,以后就只能求着你。到那时,你便可以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不是?” “张孝卿,看你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心思怎么如此恶毒?” “楚姑娘拿真心对你,你却这般害他。你对得起她吗?” “你,你胡说!”张孝卿立即看向了楚若微,忙解释说,“楚姑娘,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别相信他。” 刘者民站起身来,把银子推到楚若微的面前,“楚姑娘,你若是信他,就请把银子全部拿走。” 这下楚若微为难了。 现在还差9300两银子。 算上楚天明从飞龙寨投来的3000两,也还差6300两。 即便他们兄妹以后只吃粗茶淡饭,也依然还不上。 但是如果赢了这把,不仅可以还清楚天明的全部债务,还能剩下2900两,这可是楚天明29年的工资,一笔巨款。 这两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楚若微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呢? 何况,胜利唾手可得。 想明白后,楚若微把银子全部推到刘者民面前,给予他全部信任,“刘大哥,我相信你。这一把怎么买,全听你的。” 第76章 这下亏大了 刘者民得意得瞥了一眼张孝卿。 看吧。 楚若微最后还是相信我的。 二楼的林老五,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 差点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还好楚若微的贪心战胜了理智,顺利掉入了他们设下的陷阱。 但是经过这番争执,张孝卿还会帮楚若微借钱吗? 对此,林老五不仅担忧了起来。 张孝卿见楚若微不听劝,大失所望,还很气愤。 他明明真心诚意对楚若微,劝她别全买,也是为了她可好,结果却不被信任。 他很想一走了之。 可想到楚若微也是被骗,想到两人曾经的种种美好,他的双腿就跟粘在了地板上一样,根本挪不动。 劝又劝不了。 走也不行。 那该如何是好? 张孝卿此时特别希望李长夜能出现,为他指明道路。 就在这时,一颗细小的石子突然击中了他的右手小指。 如针扎一样疼了一下。 张孝卿下意识回头,正好看到了李长夜。 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激动得热泪盈眶。 张孝卿正欲张嘴喊李长夜,却见对方用手迅速比出三个数字——1、2、4。 他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 “12200两,全部买大。”刘者民双手一推,咧嘴露出阴险的笑。 张孝卿再次拦住。 强行把所有银子都推到了小那边,“买小!” 刘者民大惊,“你干什么?” “买小!”张孝卿大喊。 楚若微的神经瞬间绷到了极限,急忙阻止,“张公子,这会输光的。” 她伸手要把银子抓回来。 可张孝卿却拦住了她,冲着盘官厉声催促,“给我开!” 他现在对李长夜是深信不疑。 盘官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开!”张孝卿再次怒喝。 盘官下意识看向了刘者民,问他的意思。 刘者民怒喝,“张孝卿,你这样做会害死楚姑娘的。” “用不着你管。”张孝卿指着盘官,拧眉怒目得大吼,“马上给我开!” “不能开!” “开。” “不能开!” 张孝卿见刘者民再三阻止,恨得咬牙切齿,冲盘官威吓道,“再不开,我就让我爹把你抓起来,鞭一百,流放三千里。” 盘官吓得一哆嗦,非常惊恐。 他战战兢兢得拿起了骰盅。 “不能开!” “不开就砍头!” 骰盅打开。 1、2、4,七点,小。 “赢了!”张孝卿哈哈大笑,全身跟着燥热起来。 信李长夜,果然没错。 楚若微呆若木鸡得楞在了那里。 赢,赢了? 她还以为必输。 回过神来后,她彻底失态,抱着张孝卿欢呼雀跃,耳环也如精灵般跳动。 她好像已经忘了,刚才是如何不信任张孝卿的。 刘者民气得脸发紫。 他恼羞成怒,冲上去狠狠扇了盘官一耳光,面容狰狞得咆哮道,“谁叫你开的?12200两银子,你赔得起吗?” 盘官这一开,彻底坏了林老五的计划,也让刘者民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盘官捂着疼痛的脸,满脸委屈得说,“张公子刚才说……” “滚!” 拓沫星子喷了盘官一脸。 他灰溜溜走了。 他就是一个打工的,哪儿禁得起张孝卿那么恐吓? 张孝卿松开了楚若微的怀抱,冷冷得盯着刘者民,“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 楚若微回了回神,这才明白过来,刘者民果然是在骗她。 刚才那一把如果真让刘者民全部买大,银子就全部输光了。 她想起先前居然不信张孝卿,让刘者民做主,心里就十分愧疚,羞愧得低下了头。 “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刘者民狠狠咬牙。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办法藏下去了。 既然藏不下去,索性就不装了。 “少废话,赔钱。” 刘者民不想赔。 可周围上百双眼睛盯着这里。 如果耍赖不赔,百盛赌坊的招牌就算砸了。 以后谁还敢来这里玩? 可要是赔,楚若微就一共有24400两,扣除带来的1200两本钱,相当于百盛赌坊输了23200两银子。 这可是很大一笔数目,他做不了主。 “怎么?输不起,不想赔钱?”张孝卿怒气浮于脸,很是不满,“要不要我叫王捕头跟你们聊聊?” 如果百盛赌坊敢不赔钱,张孝卿绝对会叫人来。 输了赔钱,天经地义。 竟然敢欺负到他的头上,还得了? “愿赌服输,该赔就得赔。” 楼上忽然传来林老五的声音。 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来,不疾不徐,好像完全没把这两万多两银子放在心上一样。 其实,他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如果这件事闹大,他这赌坊肯定没法干了。 银子没了,还可以想办法再赚。 如果赌坊关了,他能不能活就不好说了。 林老五发话,手下人立即送来了12200两银票。 他接过来,双手递给了张孝卿,满脸堆笑,“张公子,请过目。” “林老板能开那么多家赌坊,且生意兴隆,信誉自然是有保障。”张孝卿接过来,全部给了楚若微。 “托了张知州的福,咱们祁州城的百姓日子才越来越富足。” “林老板客气了。”说着,张孝卿给身边的楚若微使了一个眼色。 楚若微数出21500两银子,递给林老五,“这是我哥欠你的。” 林老五正要去拿,却被张孝卿按住,“林老板好像忘了一件事吧?” 林老五一愣,随后皮笑肉不笑,“对对,张公子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他马上吆喝道,“来人,拿借据和账本过来。” 借据和账本拿来了。 林老五把借据递给了楚若微。 她接过去,给张孝卿看。 她看不明白,怕这里边有门道。 张孝卿仔细扫了一眼,确定无误后,轻轻点头。 楚若微二话不说,当众撕成碎片。 随后,林老五又当着张孝卿和楚若微的面,将账本上楚天明的签字画押,全都给涂了。 这笔账就算是销了。 “林老板痛快。” “应该的。” “告辞。”说完,张孝卿带着楚若微离开了百盛赌坊。 他前脚刚走。 啪! 林老五的大拇指突然发力,瞬间掰断了手中的毛笔。 第77章 都在酒里 出了百盛赌坊,楚若微伸了个懒腰,笑得非常开心,“终于帮我哥把巨债还清了。”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张孝卿沉醉在她绝美的容颜中,出神了。 没听到身后有声音,楚若微回过身,正好撞上张孝卿的目光。 她立马羞涩得低下头去,俏脸红润起来,“张公子,你,你为何这样盯着我?” 这时,张孝卿才回过神来,“抱歉,刚才看你太漂亮了,所以就……” 他难为情得挠挠头。 楚若微甜甜一笑。 恋人的夸赞,是最让人心动的表白。 “张公子,对不起。你明明是为了我好,但我却不信任你,反而信任那个骗子。” “他的演技的确高超,防不胜防,怨不得你。” 楚若微抬眸。 金灿灿的阳光在她睫毛间跳动,熠熠生辉,“今天真是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不仅还不了我哥的债,而且还会被那个刘者民骗走所有的银子……” “要说谢,你应该谢谢李长夜。” “李长夜?” 张孝卿点头解释说,“如果不是李长夜提前告诉我一切,我也猜不到那个刘者民竟然是和林老五是一伙的。” “而且,最后那一把,也是李长夜告诉了我骰子点数,我才敢义无反顾得全部买小,扭转败局。” 楚若微听得是一头雾水,“李长夜不是败家子吗?他怎么知道点数是小?” “楚姑娘,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在背后这么说我,不合适吧?” 楚若微一愣,旋即看到李长夜从百盛赌坊里走了出来。 她瞬间俏脸羞红,立马道歉,“对,对不起。” 张孝卿回身,看到了李长夜后,主动伸出手,“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李长夜和他握手,“客气。” “对了,你怎么知道最后那一把是小呢?” “很简单。刘者民想让你输,他买大,那结果自然是小。” 李长夜仔细观察过,刘者民会听点数,整个赌局的胜负输赢,都受他掌控。 他想赢就能赢,想输就能输。 那个盘官不是老千,不会做手脚。 所以,李长夜听出点数,才敢让张孝卿买小。 他现在故意这么说,是不想让张孝卿知道他会听点数。 张孝卿闻言一愣,这才轻轻拍了拍额头,惭愧得笑了笑“对对,我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他那时候是太着急,所以才失了理智。 楚若微款款笑道,“长夜少爷,若是不嫌弃,可否到寒舍坐坐?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怎么也该聊表心意。”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请。” 走到半路。 楚若微去买菜。 张孝卿引着李长夜径直前往她家。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张孝卿也没办法帮我赢钱,我该怎么办啊?” 楚天明在家里急得满头大汗。 明天就到了日期。 如果拿不出银子来,林老五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鱼死网破不行。 逃也不行。 他真是无计可施,跟无头苍蝇似得,在家里乱转。 他越是焦急,心里就越是后悔。 当初如果不听马仁义的鬼话,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楚天明恨不得给自己几刀。 哈哈! 门外突然传来爽朗笑声。 楚天明一回头,正好看到张孝卿和李长夜从外面走来。 他倍感诧异。 这两人怎么一起来自己家了? 楚天明快步迎上去,忙不迭问道,“张公子,情况怎么样了?” 他也顾不得李长夜在这儿,特别想知道结果。 “你的债,全清了。” “全,清了?!”楚天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张公子,那可是21500两,你没有开玩笑吧?” 张孝卿一摊手,“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真清了?” “若是不信,等若微回来,你再问问她就是了。” 楚天明半信半疑,随后看向了李长夜,更是好奇,“长夜少爷这是?” “这次全靠李长夜帮忙,你的债才能全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楚天明一头雾水,张孝卿便把事情的过程,一五一十得说了出来。 刚说完,楚若微回来了。 楚天明急急忙忙迎了上去,紧紧抓着楚若微的手,非常紧张,“若微,我的债真得全清了吗?” “张公子没和你说吗?” “真清了?” “嗯。”楚若微开心点头,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叠银票,“不仅全清了,还剩了2900两呢。” 楚天明看着手里的银票,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他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回过神后,楚天明回头看向了李长夜。 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了李长夜的面前,“长夜少爷的大恩大德,我楚天明终生难忘。” 之前他为了少还林老五1500两银子,趁夜去偷袭李长夜。 李长夜不仅没有抓他去报官,还放了他。 如今,又帮他还清巨债。 这不仅是救了他,也是救了他妹妹楚若微。 楚天明是打心底里感谢他。 李长夜伸手将他扶起,“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快请起。” “哥,张公子,你们先陪长夜少爷聊着,我这就去做饭,中午长夜少爷在我们家吃饭呢。” “好好。我这就把咱爹珍藏了三十年的酒拿出来,今天定要喝个痛快。”楚天明揣好银票,高兴得合不拢嘴。 无债一身轻。 这句话的含义,只有负过债的人才能体会。 中午,三个人推杯换盏,喝得很高兴。 男人之间的友谊,有一半是建立在酒上面的。 一壶酒下去。 三人醉在了一起,还得楚若微收拾残局。 把三个大男人扶到床上躺着,把她给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直到傍晚,李长夜才醒。 他捂着疼痛的头,舌头都捋不直,“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 “卯时三刻是什么时辰?”李长夜睁开眼,看到窗外光线昏暗,“天都要黑了?” “嗯。” 李长夜猛地起身,结果头部供血不足,产生了眩晕,身子不住摇晃。 吓得楚若微急忙搀扶。 他不小心摔在楚若微的身上,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稳住身子后,李长夜忙起身道歉,“对不起,我刚才……” “没关系。哦对了,有一个叫沈红崖的,半个时辰前来找过你。” “他找我何事?” “他没有说。但他叮嘱我说,如果你醒了,请务必回家一趟。” 李长夜仔细一想,突然明白了过来。 他一拍脑袋,惊呼了一声,糟了。 随后火急火燎得往外跑。 心里想着,可不能耽搁了时辰。 第78章 早去早回 “吁!” 驽马的嘶鸣声悠长,似有催促,不耐烦之意。 坐在马车上的邓希如也不愿意再等下去,“沈红鱼,上车了。” 站在李宅门口的沈红鱼,翘首看向了街口。 她已经在这儿等了快一刻钟。 寒风凛凛。 虽然刮在脸上很疼,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她想在临走前再看一眼李长夜。 但偏偏李长夜就是不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沈红崖恳求道,“邓姑娘,麻烦再等等吧?长夜少爷肯定很快就会回来。” 邓希如面如寒霜,不讲任何情面,“干娘已经破例,让沈红鱼考虑了一天。若是再耽搁了拜师的时辰,即便是干娘,也无法向其他执事交代。” “家有家法,门有门规。” “如果谁都可以坏了规矩,以后荣门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见邓希如这般不通情理,沈红崖也无奈。 他心里很后悔。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硬生生把李长夜带回家的。 他当时也是担心强行把李长夜带回来,万一李长夜半路被惊醒,会生气,这才没如此。 杜小娥忙劝道,“沈姑娘,既然少爷也劝你好好跟着邓佛爷学本事。我看,你还是别耽搁了时辰。” “若是邓佛爷因此恼怒,一气之下不收你了。少爷知道的话,肯定会生气的。” 沈红鱼没好气得横了杜小娥一眼。 沈红崖更是毫不客气得训斥,“要你多事。” 看到这对姐弟的恶劣态度,杜小娥气得捏紧了拳头,面皮微微抽搐,却又无法发作。 她知道,自己是一介青楼女子,虽然只要礼部的回函一到,她就可以脱去贱籍,恢复平民身份。 可是,她在这对姐弟的眼里,在府里所有人的眼里,永远都是青楼女子,永远都会被人瞧不起。 如果想让所有人彻底对她改观,不敢再冒犯她,唯有一个办法——嫁给李长夜。 只有成了这栋宅子的女主人,才不会再有人羞辱她。 “我不是多事,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你也知道,少爷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意思。他迟迟不来,定是有要事耽搁。若是你还不肯离去,他定会严厉责备你。” “即便如此,也不用你管。”沈红鱼没好气得回怼了一句。 她才不会相信杜小娥的鬼话。 见沈红鱼死活不听劝,就是要来在这儿等李长夜,杜小娥心里也着急。 万一李长夜果真及时赶回来了,沈红鱼再故意摆出一副依依不舍,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李长夜的怜悯,这俩人的关系肯定又会亲近几分。 这绝不是杜小娥愿意看到的。 但这儿人那么多,她也不便和沈红鱼发生争吵。否则传到李长夜的耳朵里,她肯定又要被说一顿。 反正沈红鱼就要离开几个月了,自己何必在这时与她争长短呢。 等沈红鱼一走,杜小娥有把握能趁机拿下李长夜。 若是再怀上他的孩子,自己的女主人地位不就稳了吗? 到那时,就算沈红鱼回来,也无济于事了。 杜小娥越想越开心,紧了紧身上的锦裘,居高自傲得看向了一边,懒得搭理沈红鱼,你爱走不走。 邓希如等得很不耐烦了,“沈红鱼,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走不走?” 见邓希如发话,杜小娥目光戏谑得瞥了沈红鱼一眼。 她心说,你有本事就别走啊。 沈红鱼满脸不舍,却也只得同意,“我再跟我弟弟说几句话就走。” “那你快点。” “姐,我在这儿一切都好,你不用为我担心。”沈红崖立即主动表态。 “你在这儿不愁吃喝,也没人会欺负你,我自然是放心。但我要说的是,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勤奋练武,好好为少爷办事,切不可马虎大意。” 沈红崖憨厚点头。 沈红鱼伸手掸去他脑袋上的雪花,继续叮嘱,“还有,如果少爷有危险,你定要全力以赴去救,不能退缩,知道吗?” “这是自然。少爷于我有大恩,谁要是敢伤害他,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少爷周全。” “不许胡说!”沈红鱼脸色一变,立即训斥道,“我是让你全力以赴去救少爷,不是让你去死。你和少爷,谁都不许有事,听到了吗?” 沈红崖缩着脖子,怯懦得哦了一声。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姐姐怎么就突然发火了呢? 沈红鱼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叹气道,“我走了。” “嗯。” 沈红鱼最后再看了一眼街口。 还是没有李长夜的身影。 她毅然决然上了马车,钻进车厢里,心里满是遗憾。 但她也没有太沮丧,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过是离开几个月而已,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 杜小娥心中暗喜。 “走。” 邓希如面无表情得喊了一声。 车夫立马挥动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驽马,“驾。” 驽马吃痛,发力往前走。 车轮转动起来,马车开始往前。 蹄铁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达达声。 驽马胸前铃铛,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由近及远。 一点一点离李宅越来越远。 到了街口后,马车突然停下。 邓希如不满道,“何事?” “长夜少爷拦住了去路。” 邓希如眼前一亮。 她刚想起身,却被沈红鱼抢先。 沈红鱼钻出了车厢,站在车辕那里,看到李长夜果然站在了马头前,大口大口哈着白气。 他因急速奔跑很长距离,累得脸色发白,肺都要撕裂了。 “少爷!”沈红鱼跳下车辕,不顾一切得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李长夜。 她没有想到,李长夜居然在最后时刻出现了。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我快喘不上气了。你再抱这么紧,我非窒息而死不可。” 沈红鱼这才松开了他,羞红着脸,很难为情。 “好好跟着邓佛爷学习盗术。” “嗯。” “早点学完,早点回来。” 沈红鱼含着泪用力点头,“嗯。” “上车吧。” “少爷,你多保重。”沈红鱼回到了马车上,冲李长夜挥手告别,泪水最终还是不争气得夺眶而出。 李长夜也冲她摆了摆手,依依不舍。 邓希如站在车辕上,带着一股子酸味问道,“这么舍不得,何不一起去呢?以你的本事,干娘肯定更愿意收你为徒。” “我就不去了。” 邓希如清冷一笑,转身回了车厢。 她知道李长夜不会去,故意那么笑,就是想试试,看他是不是真那么舍不得沈红鱼。 不是最好。 “走。” 马车缓缓前进。 一点点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直到看不见。 李长夜知道,等沈红鱼归来,肯定会大不一样。 他很期待那一天。 第79章 李长夜被抓 噼噼啪啪! 一阵激烈的鞭炮声强行驱散了笼罩在祁州城的薄雾。 也吸引了过路的百姓。 很快就聚拢上百人。 马仁义满面春风得站在自家织布坊的废墟门口,身边还有两个家丁,手中的托盘,摆满了红包。 他冲围观的百姓一抱拳,得意洋洋得喊道,“今天是我马家织布坊重建的大喜日子。等我家织布坊重建后,还希望各位继续信任我马家,多多关照。” 说着,他转身捧起红包,立马洒向了人群。 这些人才不管他说什么呢,纷纷朝天空伸手,要去抓落下来的红包。 没想到,大清早的天上就掉钱了。 马仁义就是想通过这事告诉整个城西的人。 虽然他家的织布坊被焚,但靠着过硬的关系,几天之内就能得到官府许可,开始重建。 等建成之日,依然可以与我马家合作。 另外,马仁义还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宣布,“还有,我已经找到目击证人,知道是谁纵火焚烧我家织布坊的。等我抓到那人,必定将他碎尸万段。”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还在吃早餐的李长夜,听到这个消息,夹面的筷子突然停顿一下。 他抬头看着沈红崖,再次确认道,“他真这么说?” “对。”沈红崖用力点头。 “你那晚放火,有没有被人看到?” “我可以对天发誓,当时绝没有人看到。” 李长夜的心里很不踏实,“那为什么马仁义会当众说那种话呢?” 沈红崖随口道,“也许是他做梦都想抓到放火的人,所以导致神经错乱,胡言乱语吧。” “不对。马仁义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 李长夜放下筷子,仔细琢磨了一番。 片刻后,他做出了判断,“这样,你暂时先到外面避避风头。” 沈红崖以为李长夜是不信任他,满脸焦急得再次发誓,“少爷,我可以拿性命担保,当时绝对没有人看到我放火,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不想被李长夜误会,蒙受不白之冤。 李长夜站起身,把手放在沈红崖的肩膀上,满脸宽慰的笑容,“我若是不相信你,当初就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 “可如果这事是真的。你走了,只要他们抓不到你,自然就拿我没办法。” 沈红崖立马问,“如果不是真的呢?” “那就更好了。过些日子,你就可以回来。”李长夜继续安抚他的情绪,“还有,等你走后,我会尽快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李长夜的心理很忐忑,不得不小心为上。 等沈红崖走了,他就安全了。 即便马仁义带人来抓沈红崖,只要找不到沈红崖,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是李长夜指使沈红崖的,那他就不会有危险。 到时候,李长夜完全可以说,他和沈红崖只是朋友。 朋友有难,他让对方在自己家暂住几天而已,并不清楚对方做了什么。 张凡清正廉洁,没有证据,肯定不会受马仁义的蛊惑,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见李长夜也这么说,沈红崖不再坚持,无奈遵从,“那好吧,我这就回房收拾东西,尽快离开。” 他失落又不甘心得转身出去了。 出去之时,嘴里骂骂咧咧的,问候了马仁义全家女性。 不到一刻钟。 沈红崖便收拾完,离开了李宅。 李长夜全程看着他,并让他从后门离开。 等他走了,李长夜准备乔装一番,径直前往龙门客栈。 他在衙门那边没有消息来源,只能去客流量大的地方,听听别人怎么说。 他刚乔装到一半。 咚咚。 “少爷,少爷!” 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急切的喊声。 像是出了大事。 李长夜问道,“何事?” “马少爷带着王捕头来了,说是要见你。” 李长夜暗暗吃惊。 没想到,马仁义竟然带着王捕头来抓人了。 难道他真得找到了目击证人? 李长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迅速去掉脸上和身上的乔装。 等恢复正常,才站起身,去打开房门。 李长夜见到马仁义和王丰捕头,带着七八个捕快大步流星走来。 一群人气势汹汹。 吓得家丁躲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王丰上前说道,“李长夜,马少爷控告你指使沈红崖纵火焚毁他家织布坊,请把沈红崖交出来,我要带他回去问话。” 李长夜故作惊恐,“什么?我派沈红崖焚烧马家织布坊?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和马仁义无冤无仇……” “若是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替小月赎身,故意激我?” “这犯法吗?” “你……” 王丰立即打断道,“你要是有什么话,大可以去堂上说,现在请你交出沈红崖。” “真是抱歉,沈红崖已经走了。” “走了?” “对。大清早的,他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我家。一开始我还感到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辞而别?” 马仁义心中狂喜。 他指着李长夜吼了出来,“你不仅指使沈红崖焚毁我家织布坊,还放跑了他。李长夜,你该当何罪?!” “来人,搜!” 七八个捕快立即撒开,四处搜查。 片刻后,他们全都回来了,都说没找到沈红崖。 王丰脸色阴沉,“既如此,那就请你随我们走一趟吧。来人,带走。” 杜小娥闻讯赶来。 看到李长夜被捕快们带走,非常震惊。 她急匆匆跑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质问道,“为什么抓走我家少爷?” 马仁义没好气喝道,“杜小娥,此事与你无关,滚开!” 两个捕快推开了杜小娥。 谁知,她突然捏住其中一个捕快的手腕,随即往外掰,施展擒拿手。 动作一气呵成。 苦练几天,已经小有成就。 疼得那个捕快哎呀呀得喊叫。 王丰正要出手,被李长夜抢先阻止,“你怎么能动手打捕快呢?要不是王捕头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的手脚早就没了。” “马上给我回房间去闭门反省!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出房间。” “少爷……”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杜小娥红了眼圈,“是。” 第80章 大人请用刑 张凡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圆领袍服。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坐在堂上,挺胸抬头,正气凛然。 啪! 张凡一拍惊堂木,询问道,“李长夜,对于马仁义的控告,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人,冤枉。” “李长夜,到了知州大人面前,你还要嘴硬吗?”马仁义气急败坏得冲张凡一拱手,“大人,李长夜死不承认。我看,必须大刑伺候,他才会老实交代。” 张凡没理会马仁义的建议。 他又不是那些昏官。 问人几句,人不说,就大刑伺候。 对于顽抗到底的罪犯,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但如果案子有疑点,他轻易不会动刑。 张凡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再次询问,“本官问你,元兴四年,1月5日晚上,你在哪儿?” “1月5日……”李长夜故作回忆状,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在黄鹤楼。” “做什么?” “吃东西。后来天色晚了,我就在那儿住下。” 马仁义打断道,“那段时间你明明住龙门客栈,那天却偏偏要去黄鹤楼。结果当晚,我家织布坊就被人纵火。李长夜,你敢说这些都是巧合?” “我住黄鹤楼,犯法了吗?” “你……” 张凡打断马仁义的话,问道,“据黄鹤楼的老板说,当晚沈红崖和他姐姐沈红鱼,都去黄鹤楼找你。可有此事?” “有。他们姐弟来找我,是想跟我辞行,我不让。” “他们为何要辞行?你为何不让?” 李长夜难为情道,“他们想离开祁州城,去外地谋生。我不让,是因为我喜欢沈红鱼。他们要是走了,那我上哪儿去找她?” “他们坚持要走,我就苦苦劝说。后来天色已晚,黄鹤楼要关门了,我就只好让他们俩暂时也住在黄鹤楼。直到半夜,外面燃起大火,我们才从客栈里出来看热闹。这个事情,黄鹤楼的老板肯定和大人你说了。” 张凡点头。 他的确派人问过,情况和李长夜说得差不多。 李长夜继续引导道,“如此说来,当晚我们三个虽然离黄鹤楼很近,但我们从未出去过。由此可以证明,我既没有指使沈红崖,沈红崖也不是纵火的真凶,对吧?” 马仁义气得咬牙切齿,“难道你们不会趁人不注意,溜出来吗?” “哦,照你的意思,即便我住龙门客栈,也有可能半夜溜出来纵火了?那我只有离开祁州城了。不对,即便离开祁州城,我也有可能趁夜翻过城墙进来纵火,然后再跳墙离开,是吧?” 李长夜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你……”马仁义被怼得一愣一愣的。 他从来没有想到,李长夜居然如此能说会道。 但他也不是毫无准备。 马仁义有恃无恐得说道,“李长夜,任由你说得天花乱坠,可我有人证,亲眼看到沈红崖纵火。而沈红崖和他姐姐受你大恩,对你是唯命是从。他与我无冤无仇,他突然纵火焚烧我家织布坊,只可能是受你指使!” “而你,因为宅子被我夺走了,怀恨在心,故而做出这种事情。你有动机,有时机,我也有人证。可谓是证据确凿,你休想抵赖!” 面对马仁义的严厉指控,李长夜心里还是有些忌惮,但脸上波澜不惊,“人证在哪儿?” “传人证。” 张凡一声令下,外面进来了一个身穿灰布棉袄的中年汉子。 他进来后直接跪下,“草民蒋大牛,拜见大人。” “蒋大牛,马家织布坊燃起大火那晚,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晚,我本来在打更。走过马家织布坊后,我突然感到很饿,就想拿随身携带的干粮。结果一摸身上才发现,干粮不见了。于是,我又原路折返回去。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悄摸溜进了马家织布坊。随后,里边就燃起冲天大火。” 张凡询问道,“可看清那人长相?” “看清了。那人浓眉大眼,颧骨很高,一身的肌肉,非常壮实。哦对了,他的鼻梁上还有一颗痣,很醒目。” 马仁义立即附和道,“张大人,我见过沈红崖。蒋大牛所说的这些特征,和沈红崖完全相符,纵火真凶肯定是他!” “另外,我今天刚刚当众宣布,我已经查到真凶了。随后,沈红崖便不辞而别,分明是畏罪潜逃。而李长夜一直和他们狼狈为奸,也难逃罪责。” 说着,他突然跪了下来,言辞恳切,“请张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张凡沉吟不语。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马仁义说得都很在理。 他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想从李长夜的表情和神态看出端倪。 以他的经验,但凡作奸犯科之人,若是被人找到证据,通常都会面露惊恐,战战兢兢。 此时,李长夜的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沈红崖拿性命担保,结果还是被更夫蒋大牛给看到了。 难道是沈红崖当时没注意到蒋大牛,自信过头了? 如果不是这样,这个蒋大牛为何能流畅说出沈红崖的面部特征呢? “李长夜,你还有什么话说?”张凡见李长夜表情镇定,心里也犯嘀咕,难道真不是他干的? 于是,张凡便想通过审问,再进一步判断。 李长夜抬起头,义正词严道,“大人,我冤枉,我从未指使沈红崖做这种事。那晚,我们确实都在黄鹤楼里,也没有出去过,黄鹤楼的老板可以作证。” 此时此刻,无论蒋大牛说什么,他都不能认罪。 只要抓不到沈红崖,他就是安全的。 或许沈红崖做事的确不够小心,但李长夜让他躲出去,他肯定会躲起来。 即便最后沈红崖真得不小心被抓到了,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出卖李长夜。 所以,李长夜现在必须咬紧牙关。 见李长夜还是不认罪,马仁义勃然大怒,“我看你不吃点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大人,用刑吧。” 张凡问道,“李长夜,铁证如山,你当真不肯认罪吗?” “如果真凶是沈红崖的话,请把他抓来与我当堂对质。他如果指认我,那我就认罪。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凡突然一拍惊堂木,“来人!” 第81章 全都着急了 “把李长夜暂时收监。” 两个捕快把李长夜带了下去。 马仁义刚绽放笑脸,想嘲讽李长夜自讨苦吃,话都没说出来,突然噎了一下。 他很是惊疑得盯着张凡,起身大声责问道,“张大人,你为什么不用刑?” “大胆,竟敢这样和大人说话。” 被张凡的师爷孙修文呵斥了一声,马仁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言行太冒失了。 吓得他赶紧跪下请罪,“刚才草民言语冒犯,请大人恕罪。” 张凡并不是度量小之人,自然不会计较这种细节,“起来吧。” “谢大人。”马仁义再次站起身,心里还是不服,“但草民实在是不明白,像李长夜这种即便面对铁证,也依然嘴硬,死不认罪的奸恶之徒,大人为什么不用刑?” “本案尚有疑点,不能轻易用刑。” “哪儿还有疑点?” “待本官调查清楚,自会告知,退堂。”张凡再次拍惊堂木,起身离开了。 “大人,大人……” 不管马仁义如何呼喊,张凡的脚步都没有停顿,气得他狠狠跺脚,咬牙切齿。 他本以为今天就能让李长夜俯首认罪,吃些苦头。 没想到,李长夜仅仅只是收监。 这远没有达到马仁义的预期。 他气冲冲得离开了大堂。 马来福一路小跑跟在马仁义身边,愤愤不平道,“都说这个张知州断案如神,我看他是脑子糊涂了。案子已经这么清晰了,还说有疑点。” 马仁义突然停下脚步。 马来福跑出去几步,才赶紧停下,跑回到马仁义身边,“少爷,你怎么了?” “张凡是出了名的不徇私情。听说他在河州岚县当知县的时候,自己的亲舅舅犯了法,他都没有网开一面,依法治罪。今天他突然对李长夜网开一面,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如他所说,这个案子还有疑点?” “什么疑点?” 马仁义放慢脚步,边走边想。 马来福也不敢吭声,随意打扰,静静得跟在身边。 他也在想,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哪儿还有疑点? 另一边。 李长夜被抓走后,杜小娥并没有闭门反省。 她随后就出了宅院,直奔楚若微家。 她见门开着,顾不上敲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喊,“有人吗?” 正在摘菜的楚若微,闻言起身,朝外面走去。 两人在院子遇见。 楚若微好奇道,“姑娘你找谁?” “请问这儿是楚百夫的家吗?” “是。请问你是谁?” “我叫杜小娥。” 楚若微并不知道杜小娥是翠香楼的女子,毕竟杜小娥的名气不够大。 她侧身把杜小娥请了进去,“姑娘,到屋里喝杯茶吧?” “不了。我找楚百夫有急事,请问他在家吗?” “我哥出去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转达他也是一样的。” 杜小娥噗通跪了下来,红彤彤的眼圈盛满了泪水,就快掉下来了,非常惹人怜。 “我家少爷今早被衙门的人带走了,求求楚百夫救救我家少爷。” 楚若微连忙去搀扶,“姑娘,有什么话站起来说,不用下跪。” 等杜小娥起来后,她才好奇道,“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 “李长夜。” “谁?!”楚若微大吃一惊,杏目圆睁。 “李长夜。” 楚若微倒吸一口气,很是费解,“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衙门的人给带走了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求求你,带我去找楚百夫好吗?” “我哥他今天当值,就在西城门那儿,你直接去找他就是了。如果他不在,你就问守城门的其他兵卒,他们都知道我哥。” “谢谢。”杜小娥深深鞠躬,起身后,擦了眼泪转身就跑。 楚若微也是满脸惊慌,提着裙摆,急急忙忙跑出去,直奔张府。 到了张府的正门。 她上前走到守门的皂隶面前,“请问张公子在家吗?” 皂隶见来人是楚若微,忙奉上笑脸,“在。请楚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告知我家少爷。” 要是换了别人,他非要点跑腿钱不可。 但楚若微找张孝卿,他不敢。 不一会儿,张孝卿急急忙忙从府里快步走了出来。 看到真是楚若微来找,他是又惊又喜,“楚姑娘,快,里边请。” “不了。我找你,是有急事。” “何事?” “我刚刚得到消息,李长夜被抓起来了。” 张孝卿也是大吃一惊,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详细情况我也不得而知。张公子,能不能请你帮忙查查?” “你别急,我这就去衙门那边打听一下。”说着,张孝卿也不敢耽搁,风风火火就往衙门赶。 此时,城北邓宅。 邓九仙正在后院木屋里,摸沈红鱼的底。 她要完全掌握了沈红鱼的底子,才能为沈红鱼量身打造一套提升盗术的训练方法。 在邓九仙面前,杂乱无章的立着五十根人形木桩,每一根木桩都标了数字,对应1-50。 每根木桩都穿了衣服,打扮得跟人一样。 这些人形木桩的衣服兜里,放着各色各样的物件。 有钱袋、石子、手串、戒指等等。 邓九仙指着那些木桩,冲沈红鱼说道,“你从这里进,从那边出,中途不准回头,不准折返,一直往前走。同时,我要你把1、6、12、26、32、35、48号人形桩身上的东西全都拿出来。” 沈红鱼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盯着那些人形桩,手指开始活动起来。 “走。” 邓九仙一声令下,沈红鱼抬脚往前走,顺势拿走了1号人形桩身上的石子,接着是6号人形桩…… 七个人形桩身上的东西,全部被她偷走了,没有一件掉在地上。 她很是自满得看向了邓九仙,本以为会得到夸奖。 没想到,邓九仙却毫不客气得指出,“你在拿12号、32号人形桩的东西时,动作幅度太大,且撞到了旁边的14号和28号人形桩。” “如果它们真是活人,你肯定被当场抓个现行。” 沈红鱼沮丧道,“是。” 邓九仙走到她面前,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灰心。你还没有正式接受我的训练,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不错了。但是,我很好奇,你的盗术究竟是跟谁学的?” “花娘。” 邓九仙一愣,随后笑了笑,“原来如此。” 正说着。 门突然被敲响——咚咚。 “进来。” 门打开了,是邓希如。 邓九仙问道,“百盛赌坊应下赌约了吗?” “应下了,明晚亥时。地点是,百盛赌坊二楼。但,还有一件事……” 邓希如神色慌张得快步走到邓九仙面前,用手挡着嘴,在邓九仙耳边轻语,“马仁义指控李长夜指使沈红崖纵火焚烧马家织布坊,李长夜已经被抓进了州衙门大牢。” 第82章 就算为了你,也要试一试 李长夜被抓。 这个消息对邓九仙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脸色骤变,吃惊得盯着邓希如,心中骇然。 明晚九点赌局就开始了。 今天李长夜却被抓了起来。 这不是釜底抽薪吗? 邓九仙瞥了一眼满脸好奇的沈红鱼,不动声色得吩咐道,“你耐心品味一下我刚才说的话,好好看看那些人形桩,熟记它们的位置。” “是。” 邓九仙带着邓希如出去了。 沈红鱼虽然很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她心里清楚,她和邓九仙暂时还不熟,人家不想说,她自然不能多问。 出了木屋。 邓九仙再也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得问道,“马仁义指控李长夜,有确凿的证据吗?” “他找到了更夫蒋大牛做证人。这个蒋大牛声称,他亲眼看到沈红崖进了马家织布坊,随后里边就燃起大火。蒋大牛甚至还说出了沈红崖的面部特征,并且再三承认,是亲眼所见。” “这么说,算是证据确凿?”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邓九仙脸色阴沉了起来。 她走来走去,心情十分烦躁和焦急。 邓希如也是心急火燎,“娘,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没有李长夜帮忙,明晚的赌局,我们必败无疑。” 这话提醒了邓九仙。 她立马转身,“林老五和马仁义狼狈为奸。会不会是林老五猜到我会请李长夜帮忙。所以,就暗中指使马仁义做这种事?” “应该不太可能吧。我们昨天才去下战书,仓促之间,他们就能想出这个计划?再说,李长夜半月前才把家产输光,这一切林老五都是亲眼所见的。就算马仁义告诉他,李长夜会千术,他也未必会忌惮到这种地步。” 邓九仙轻轻点头。 这话有道理。 可如果不是林老五暗中捣鬼,马仁义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难呢? 这一切难道真是巧合? 邓希如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娘,我觉得李长夜应该是被冤枉的。马仁义这么做,肯定是想报泰兴茶坊输给李长夜之仇。” “我现在不关心李长夜是不是冤枉的。我现在关心的是,如何让他在明晚亥时帮我赌赢柳明玉?” 虽然邓希如不赞同邓九仙的看法,但也不敢反驳,只得附和,“要不要来一招偷龙转凤?”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利用大牢里的内线,把李长夜掉包,替换出来。反正他明晚都要戴面具,无人认得他。等赌赢了柳明玉,我们再将他送回大牢,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邓九仙眼前一亮,“这个办法不错。” “那李长夜身上的冤屈该如何洗去呢?若是我们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话,会不会太……” “太忘恩负义了是吗?” 邓希如忙解释,“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撞上邓九仙审视的目光,邓希如心虚得垂下头去,不敢直视。 她知道,邓九仙不喜欢多管闲事。 何况,马仁义找到了证人,沈红崖也畏罪潜逃了,所有矛头都指向李长夜。 想救他,可以说是非常困难的。 邓九仙突然玩味一笑,“你放心,娘不会撒手不管的。” 邓希如闻言,立马抬头盯着邓九仙,目瞪口呆。 “娘平日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也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李长夜若是帮我赢了柳明玉,那就是我的大恩人。此恩不报,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此外……” 邓九仙忍不住取笑道,“就算是为了你,娘也要试一试。” 邓希如俏脸羞红,“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养你这么多年,一直把你视如己出。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明白吗?从第一次在圣贤楼看到李长夜起,你就魂不守舍了,是不是?” “才没有。”邓希如强行压住想上扬的嘴角。 可心思被点破后,嘴角还是压不住。 “难道是娘猜错了?那好吧,这件事我不管了。” “那李长夜肯定在劫难逃。” 邓希如情急下,脱口而出。 当她看到邓九仙眼神里的笑意,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被捉弄了。 她更是羞红了脸,跺着脚,“娘啊,你怎么这样。” 邓九仙慈眉笑了笑,“你这丫头,在娘面前还玩口是心非这一套?” “那你是决定要帮李长夜了?” 邓九仙点头。 邓希如高兴之余,也忧心忡忡,“可是,这件事很难。如果处理不当,甚至可能会引火烧身。” “很难不代表毫无机会。” 邓希如一愣。 她见邓九仙满脸自信的笑,内心越发激动起来,“娘,难道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办法是有一个,但要到了晚上才知道究竟能不能行。” 祁州大牢。 李长夜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枯黄的稻草,一点点回忆着堂上的一切。 每句话,每个字都在他的脑子里重新响起。 他总觉得哪个环节出错了。 “看清了。那个人浓眉大眼的,颧骨很高,一身的肌肉,非常壮实。哦对了,他的鼻梁上还有一颗痣,很醒目。” 蒋大牛的这句话在李长夜的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始终觉得这话有问题。 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心里很焦躁。 恰此时。 张孝卿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李长夜的牢房外面,“长夜兄。” 自从三人昨天中午喝了一顿,他对李长夜的称呼都变了。 既是感激他,也是对他实力的尊重。 “孝卿兄,你怎么来这儿了?” “楚姑娘跑来告诉我,说你被抓起来了。一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李长夜很诧异,“楚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杜小娥去找楚大哥帮忙。但他当值去了,她就告诉了楚姑娘。” “这个杜小娥,我都让她好好在家待着……” 张孝卿宽慰道,“她也是担心你嘛,你就别责怪她了。再说,如果她真那么听话,袖手旁观,那不证明你救错人了吗?” 李长夜笑了笑。 其实杜小娥这么做,完全在他意料之内。 他当时勒令杜小娥闭门反省,也是说给王丰听的。 “不闲聊了。我进来,一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被抓了。二是想当面问你,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李长夜似笑非笑问道,“孝卿兄问我这话,什么意思?” “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听说过。如果事情真是你做的,即便你骂我忘恩负义,我也不能救你,我不能做对不起我爹的事。更不能助纣为虐,成为帮凶,这有辱家风。” “理解。” 张孝卿随后义正词严道,“但如果不是你做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你洗脱冤屈。” 第83章 如果是我也会那么做 张孝卿并没有因为感恩,而蒙蔽自己的双眼。 他有自己的大是大非观。 虽然李长夜是个老千,一生给无数人做局,骗过很多人,但他却十分敬重像张凡、张孝卿父子这种正直的人。 这个世界正因为有他们这种人存在,才有正气。 否则,都是尔虞我诈,岂不让人窒息? “多谢孝卿兄的坦诚相告。”李长夜抱拳,心里很坦荡。 他一点都没有埋怨,甚至责怪张孝卿的意思。 张孝卿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那你可以告诉我,这事真是你做的吗?” “不是。” 虽然李长夜不想骗张孝卿。 可眼下不得不这样做。 “那你真不知道沈红崖去哪儿了吗?现在只有他能证明你是无辜的。” “他不辞而别,我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张孝卿又问,“那他姐沈红鱼呢?” “不知道。” 接连的不知道,让张孝卿心有不满,“长夜兄,我是真心诚意得想救你。但如果你对我还是有戒心,那我也帮不了你。” 李长夜笑道,“我当然相信孝卿兄,可我真不知道沈红崖去哪儿了。” 一向多疑和谨慎的他,对张孝卿还是有些保留。 万一是张凡派张孝卿来探口风的呢? 更何况,李长夜也没骗张孝卿。 他是真不知道。 “既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我和这儿的牢头打了招呼,你要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他们讲。” 李长夜抱拳,“多谢孝卿兄。” “你我是朋友,说谢就太客气了。” 张孝卿失望得出去了。 他还以为能从李长夜这儿打探到沈红崖的下落,把事情弄清楚,替李长夜洗脱冤屈。 现在看来,只能另外想办法。 在牢房外久候的楚若微,急得跟热锅上的烙饼一样,脸都焦了。 她左看右看,张孝卿一直没出来,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 终于。 张孝卿出来了。 楚若微快步迎上去,神情焦急,“张公子,李长夜真得在里边吗?” “在。” “那他到底是不是冤枉的?” “他自己说,他是冤枉的。” 楚若微一愣。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哪个被抓进去的人,不说自己是冤枉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楚若微追问道。 “现在除了找到沈红崖,把事情弄清楚之外,别无他法。” “那沈红崖在哪儿?” 张孝卿摇摇头。 两人出了衙门,正好撞见楚天明,身边还跟着香汗淋漓的杜小娥。 她早已累得小脸蛋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但看到张孝卿和楚若微从衙门出来,杜小娥还是强撑着询问,“张公子、楚姑娘,我家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张孝卿安抚道,“放心,他现在暂时没事。” “这都被抓起来,关进大牢了,怎么能叫没事呢?” “因为沈红崖没有抓到,暂时无法给李长夜定罪。” 杜小娥结结巴巴,“那,那没法定罪,我家少爷是不是就会被放出来?” 她心里很惶恐。 她知道,沈红鱼、沈红崖姐弟,一向唯李长夜之命是从。 放火焚烧马家织布坊这事,八成就是李长夜指使沈红崖干的。 沈红崖这时候离去,肯定也是李长夜指使的。 但这些事,她不能说,必须埋在心底。 “虽然暂时无法给他定罪,却也无法放了他。” “那是什么意思?”杜小娥被整糊涂了。 张孝卿解释说,“依照常理,马仁义如今有人证,而沈红崖又凑巧离开,我爹肯定会派人四处搜捕沈红崖,把事情查清楚。” “所以,在沈红崖抓到之前,李长夜应该没法被放出来。” 杜小娥呼吸一滞,“那如果一直抓不到呢?” “如果一直抓不到沈红崖,而马仁义又拿不出新的证据来,李长夜大概会被放出来。即便如此,他也会被限制留在祁州城,不准出城。” 杜小娥点头,眼神慌乱得往下瞥。 她心里很清楚,既然是李长夜让沈红崖藏起来,那肯定没人能找得到。 如此说来,李长夜要在牢里待一段时间。 “那我家少爷大概会被关多久?我能去见见他吗?给他送点被子,衣服,饭食……” “李长夜对我有恩,这些我会打点好的,杜姑娘不用担心。” 见张孝卿这么说,杜小娥也不再坚持,微微躬身,“谢谢张公子。”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沈红崖。”张孝卿立即安排到,“楚姑娘,你陪杜姑娘先回去,外面风大。楚大哥,咱们俩走一趟。” 楚天明嗯了一声。 两人立马离开了衙门。 往前走了片刻,张孝卿忽然问道,“楚大哥,你相信李长夜是冤枉的吗?” “张公子这话何意?” “我问过王捕头,他跟我说,据龙门客栈的掌柜何筑和小二回答,沈红崖在李长夜身边待了些日子,很听李长夜的话。他干出这种事情,李长夜难道真不知情?” 楚天明脚步骤停,看向了张孝卿,“那张公子的意思是,李长夜真是幕后指使?” “我只是有这个怀疑。但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妄下定论。” 张孝卿确实没有被李长夜的大恩蒙蔽双眼。 他依然很理智。 楚天明阴沉着脸点头道,“对,我也听说过这个。但是,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我不会放弃帮他。如果张公子担心上当受骗,被人当枪使,你现在就可以回去,自己去找沈红崖。” “是非黑白,我定要查个清楚不可。” 说完,他抬脚就走,心里有些怨气。 楚天明想得就要简单得多。 李长夜一而再帮过他,甚至可以说救了他们兄妹的命。 别说李长夜现在只是有嫌疑。 即便事情真是他指使的,楚天明也会想办法救他。 行伍之人,讲的就是义气,知恩图报。 张孝卿抓住了楚天明的胳膊,忙解释说,“楚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怕连累,我只是不想被人利用而已。” “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去开,李长夜确实都有很大的嫌疑。” 楚天明甩开了张孝卿的手,生闷气,“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觉得,即便就是李长夜指使沈红崖的,那又怎样?” “马仁义那种禽兽不如的王八蛋,我被他骗了后,也曾当众暴打他。” “李长夜比我更惨,几万两的家产全部被骗光,自己爹娘的灵位牌也被马仁义摔碎。” “别说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他指使沈红崖烧的马家织布坊,就算是,甚至他杀了马仁义,我都要拍手称快。” “因为马仁义这个狗东西,他就该死!” “我还可以告诉你,如果当时马家织布坊没有被烧,而李长夜让我去点火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得去做。” 第84章 都要抓蒋大牛 楚天明撇下张孝卿,加快脚步跑走了。 其实他心里也很明白,张孝卿说那些话,并不是有坏心眼,只是正常的小心谨慎。 他也知道,张孝卿这人不错。 否则,他也不会赞同张孝卿和楚若微来往。 只是这种情况下,楚天明听不得别人说李长夜半句坏话。 如他所说,这事换了他,也会这么干。 楚天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西城门,叫来了五个什长。 六个人聚在一间屋子。 一人好奇道,“大哥,你把哥几个叫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没错。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请兄弟们帮忙。” “大哥,什么事啊?” 楚天明严肃道,“我想请你们帮我在城西范围找一个人。” “什么人?居然要咱们这么多人去找。” “他叫沈红崖,身强力壮,个子很高,鼻梁上还有颗痣。” 众人都在脑子里脑补这人到底长什么样。 没办法。 楚天明手里没有沈红崖的图像,只能靠口述。 他竖起了食指,“我有三个要求,你们一定要记住。一,找到他之后,尽量不要和他动武,这个人武功很高,容易伤到你们。” 他接着竖起中指,“第二,找到他后,报出我的名字,就说我是帮他的。” 最后,他竖起了无名指,“第三,第一时间通知我。除了我之外,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张孝卿。” 他最后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因为这些人都知道,楚若微和张孝卿来往的事情。 平日里,他们甚至还羡慕楚天明,前途无量。 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楚天明也猜到他们心里的狐疑,但没有详细解释,因为他被马仁义骗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这些人,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于是,楚天明直接简单一句话,“记住我刚才说的吗?” “记住了。” “你们各自带着手下兵卒,换成百姓衣服,迅速去找。” “是!” 虽然他们满腹疑惑,但楚天明下命令了,他们不会含糊。 五人前脚出去,张孝卿后脚走进来。 他看到那五人走出去,便猜到了大概,“楚大哥,刚才是我说话没轻没重,还望你不要生气。其实,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也想救李长夜。” 虽然张孝卿知道,他的谨慎并没有错。 但他不想因为这事,和楚天明闹不愉快,所以很大度得主动认错,想缓和一下关系。 因为从他内心深处来讲,他也希望李长夜是冤枉的。 而且,马仁义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不齿。 即便李长夜真做了那种事情,也值得理解和同情。 楚天明来西城门的路上,也冷静地想了想,张孝卿谨慎一点也没有错。 江湖险恶。 他之前就因为太相信马仁义,才会闯下大祸。 所以,他也坦然道,“我刚才的态度也急躁了些,也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两人相视一笑。 先前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张孝卿拍了拍楚天明的胳膊,“不说这个,咱们一起找沈红崖吧。” “行。” 天色渐晚。 李长夜站在牢房的窗户下,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心情别有一番滋味。 他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在牢里过夜。 “长夜兄。” 听到有人叫自己,李长夜立马转身,看到张孝卿站在牢房门口,手里提着灯笼。 灯笼的昏黄光芒打在身上,让李长夜勉强看清了张孝卿身上穿着的红色袄子。 但双脚和头部,因为是余光,再加上灯笼皮透光性不好,所以就没那么明显。 李长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忙喊道,“孝卿兄,可否把灯笼灭掉?” “怎么了?” “你先照做。” 张孝卿一头雾水得把灯笼吹灭。 没了昏黄光芒照明,两人虽然仅隔了五米,但李长夜也看不清张孝卿的样貌。 他的心情突然激动起来,喜上眉梢得问道,“孝卿兄,现在你能看清楚我的脸吗?” 张孝卿眯着眼仔细看,摇摇头,“不能。这牢房太黑了。” 牢房里其实有油灯,但隔十米才有一盏,且照明也就那样。 李长夜快速跑了过去,抓着栅栏,兴冲冲说道,“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 “你先别问那么多,你马上帮我办一件事。” “何事?” 李长夜激动的全身汗毛都起来了,“请你立刻带人抓住蒋大牛,将他带到衙门来。同时,你再通知令尊,我有办法证明我是冤枉的!” “你打算如何证明?”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张孝卿点头,“那好,我这就去办。这是杜姑娘亲手为你做的饭菜,还热着,你快吃吧。” 说着,他把食盒打开了,端出一个海碗。 里边不仅有炒肉,还有时令蔬菜,看着就很有食欲。 “她真是有心了。”李长夜很是感动,忙抬头道,“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吧,我担心迟则生变。” “好。” 与此同时。 马仁义站在院子里,想让室外的寒冷,让自己冷静冷静。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一直在想,自己的计划到底哪儿还有疑点? 该怎样做才能置李长夜于死地? 脚步声忽然传来。 马仁义扭头,看到十几米外的走廊上,有个黑乎乎的身影。 他眯着眼,警惕道,“谁站在那儿?” “少爷,是我。” 马来福快步跑了过来,奉上笑脸。 马仁义看清真是他,气恼得训斥道,“你装神弄鬼得干什么?” 刚说完,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发现不对。 “少爷,我……” “你闭嘴!”马仁义当即喝断了马来福的话,指着刚才的走廊,“你马上给我站那边去。” 马来福啊了一声,满脸问号。 “快去!” “是,我这就去。”马来福一头雾水得折返回去。 马仁义眯着眼睛仔细看,还是看不清楚马来福的脸。 他又喊道,“来福,你看得清楚我的脸吗?” “少爷,我看不清楚。” “这下糟了!”马仁义大吃一惊,后脊梁突然冒寒气。 他哆嗦着冲马来福招手,示意对方赶紧过来。 马来福跑到了马仁义面前,“少爷,怎么了?” “你你,你赶紧去把蒋大牛给我抓起来,从后门带进来,关到地窖里,快。”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他?” “别废话,赶紧去!”马仁义用力推了一把马来福,声嘶力竭得咆哮着。 第85章 慢了一步 出了衙门,张孝卿见到了楚天明、楚若微和杜小娥三人。 他们其实很想进去看看李长夜,但衙门规矩,不允许。 无奈下,只能张孝卿去探望,然后再告诉他们,李长夜现在如何。 张孝卿安抚道,“你们放心好了,李长夜在里边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杜小娥还是红了眼圈,心疼得落下了泪水。 楚若微抱着她安慰。 张孝卿转达道,“李长夜看到你做的饭菜,很高兴,还说,你真是有心了。” “谢谢张公子。” 张孝卿点头,立马看向了楚天明,说道,“楚大哥,你马上跟我走一趟,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李长夜说,只要把蒋大牛抓到衙门来,他就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楚天明瞬间瞪大了眼睛,“真的?” 即便李长夜是真凶,他都不会鄙夷和排斥。 如果他是冤枉的,那楚天明就更高兴了。 “当然是真的。”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我知道他住哪儿。”楚天明转身就跑。 他当百夫长有好几年了。 平常除了守城门,也要巡夜。 像蒋大牛这种更夫,他巡夜的时候也会遇见,自然知晓对方的住处。 “我也去。”杜小娥主动站了出来。 既然现在有机会帮到李长夜,那她当然不愿意袖手旁观。 张孝卿笑得很勉强,“杜姑娘,这天寒地冻的,而且路也不好走,你还是别去了,和楚姑娘先回家等着吧。有什么情况,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楚若微也表态,“我和杜姑娘在这儿等你们把蒋大牛带回来。” 见她们俩都如此坚持,张孝卿也没办法了,“那行吧,我们去去就回。” 半小时的工夫,他们就来到了蒋大牛家。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砖瓦房,就在佑民巷的巷尾。 上面是深青色的瓦片,密密堆叠,但却有几根不知名的野草长得茂盛。 乍一看,还以为是多年无人居住的一样。 门窗陈旧。 院子里的地板凹凸不平。 张孝卿见屋子里漆黑一片,上前敲门,咚咚,“有人吗?” 木门吱一声自己就开了。 张孝卿很是疑惑。 他回眸和楚天明对视一眼。 楚天明二话不说,径直往里闯。 堂屋的桌椅板凳全都规规矩矩放着,右边墙上,挂着打更的家伙事。靠墙位置,有一个小炉子,上面的茶壶徐徐喷着热气。 炉子里,炭火奄奄一息。 “蒋大牛。”楚天明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挨个挨个房间找。 张孝卿则搜查厨房。 两人在堂屋碰面。 “找到了吗?” 张孝卿摇摇头。 楚天明焦急得又大喊,“蒋大牛,蒋大牛!” 还是没有人应答。 张孝卿猜疑道,“莫非他出去了?” “不对啊。快到打更的时辰了,他要出去,也会带着家伙。”楚天明指了一下墙。 “那他这时候去哪儿了?” 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既然家里找不到,那他们也只好去外面找。 邓宅。 “什么?蒋大牛找不到了?”邓九仙腾得一下站起身来,头上的步摇晃来晃去。 她在房里走来走去,很是心急。 蒋大牛是本案的关键。 她虽然有办法帮李长夜洗脱冤屈,而且已经证明方法可行,但必须找到蒋大牛才行。 可眼下这个人竟然找不到了。 邓九仙追问道,“四处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张孝卿和楚天明,也在四处找他,但至今没有结果。”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这里边定有问题。” 邓希如狐疑道,“会有什么问题呢?” 邓九仙也不知道。 她突然转身,声色俱厉,“找,给我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是。”邓希如领命退了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 张孝卿提着灯笼,再次来到李长夜的牢房外面。 李长夜看到他来了,立马起身,快步走到栅栏边上,“孝卿兄,你可算来了。” 他本以为最多半个时辰,张孝卿就会回来告诉他好消息。 没想到去了这么久。 如今再看到张孝卿瞥向斜下方,满脸惭愧,一言不发。 李长夜的兴奋劲儿就下去了。 “长夜兄,实在是抱歉,我们没有找到蒋大牛。” 果然。 李长夜很是诧异,“他不在家?” 张孝卿点头,“我离开大牢,随后就和楚大哥径直前往蒋大牛家,那时他就不在。随后,我们带人四处寻找。但,依然没有结果。” “问过他家邻居吗?” “问了。他们说,蒋大牛那个时间通常是在家的。即便要出去,也是去打酒。可是,我们将周围的酒肆都问遍了,没有人见过他。” 李长夜的双手落下,愁眉紧锁。 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张孝卿愧疚道,“长夜兄,对不起,这样的小事我都没有办好。” “这不是你的错。” “现在楚大哥还在带人找蒋大牛。但是,我估计很难有结果。而且,沈红崖也没有找到,我们现在无法帮你洗脱冤屈。” 李长夜点头。 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能找到的话,早就找到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办法,“孝卿兄,能不能请你帮我做件事?” “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麻烦你把这事告诉周文海。” “难道他有办法?” 李长夜笑了笑,“多个人帮忙,兴许会有办法。” 他是想让周文海把这事告诉邓九仙,利用荣门的力量来寻找蒋大牛。 荣门的人,形形色色,他们消息来源很广。 若是有邓九仙帮忙,找到蒋大牛的希望肯定会更大。 但这些事情,李长夜没法和张孝卿说。 张孝卿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他走之后,狱卒将此事详细禀告给了张凡。 第86章 找不到人怎么办 张凡听完狱卒的禀告,面不改色得把公文放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狱卒退下了。 大牢里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 他之所以没有阻止,也是因为听说李长夜要找蒋大牛。 这和张凡的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他也很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没想到,蒋大牛却凭空消失了,这让张凡断定,此事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张凡喝了一口热茶,问道,“师爷,此事你如何看?” “大人是指蒋大牛失踪一事?” “对。” “以在下多年的经验,蒋大牛很有可能是被人绑走了,藏在一个难以想到的地方。所以,不管是我们,还是公子,都找不到他。” 张凡点头。 他也是这样想的。 随后,他捧着热茶杯,抬起头来看向了孙修文,“那你觉得,会是谁把他绑走呢?” 孙修文捋了捋胡子,眸中闪烁着精明,“通常想判断谁是凶手,那就要看看,被害人死了后,对谁最有利。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蒋大牛失踪,对李长夜最有利。” “一旦明天再审李长夜,人证消失了,受指控的沈红崖也找不到,那就无法给李长夜定罪,就只能放了他。” 张凡皱起了眉头,“那你的意思,是李长夜指使他人绑走了蒋大牛?” “有这个可能。” “可刚才李长夜和孝卿的对话,你也听狱卒说了,根本不像是他做的。还有,他自从关进大牢,除了见过孝卿,再没有见过任何人。如果是他做的,那他又是如何给外面的人发号指令呢?” “这个……”孙修文陷入了沉思,不知如何回答。 这事他也感觉很矛盾。 但按照常理来推断,李长夜的嫌疑的确最大。 张凡越发感觉事情有蹊跷。 但他一时间也猜不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张凡吩咐道,“让他们今晚巡夜提高警惕,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是,大人。”孙修文退了下去。 张凡靠着椅背,轻声嘀咕,“到底是谁把蒋大牛给绑走了呢?” 一夜过去。 李长夜从梦中醒来,看到牢房的窗户那里,射进来几道暖阳。 第一次在牢里过夜,这滋味,别提了。 李长夜坐起来,腰背都感觉不舒服。 虽然张孝卿打了招呼,但这牢里确实没法和家里相比。 “长夜兄,你醒了。” 李长夜一愣,扭头看到张孝卿和楚天明竟然都在牢房门口。 他立马掀开被子,起身将外套穿好,快步走了过去,“找到蒋大牛了吗?” 楚天明叹了口气,“长夜兄,我对不起你。” “还是没有找到吗?” “我们找了一夜,到处都找过了,但一点下落都没有,这个人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李长夜又问,“也没有线索?” 两人都摇头。 这下他更是失望了。 张孝卿忽然说道,“不过,这件事我仔细想过了。找不到蒋大牛,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怎么说?” “蒋大牛失踪了,就相当于这件案子没了证人。马仁义再想告你,无凭无据,即便我爹也无法给你定罪,只能放了你。” 楚天明是第一次听张孝卿这么说。 他顺着张孝卿的思路想了想,眼前一亮,喜上眉梢道,“有道理。张知州给人定罪,从来都讲究人证、物证俱在才行。” “这件案子本来就没有物证,如今人证也不见了,马仁义还能拿你怎么样?张知州只能放了你。”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嘿,没想到这竟然还是一件好事,我提心吊胆了一晚上。” 李长夜却笑不出来。 他目不转睛得看向了张孝卿,问道,“孝卿兄,我托你把事情告知周文海,他怎么说?” “他说,会竭尽全力帮你寻找蒋大牛。” “没别的了?” “没有了。” 李长夜沉默了下来。 周文海的这个反应没问题,但又有问题。 以邓九仙的神通广大,即便她找不到蒋大牛,也应该想办法告知自己一声,起码让自己安心才是。 可直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蒋大牛是被邓九仙抓走了吗? 李长夜心里犯嘀咕。 如张孝卿所说,蒋大牛不出席,马仁义就无法告自己,张知州纵然有所怀疑,无凭无据,也只能放人。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帮邓九仙出战柳明玉,报仇雪恨。 所以,邓九仙是有充分动机的,而且她也有这个能力办到这件事。 “长夜兄,先别想其他的,吃饭吧。按理,我爹今天应该还会提审你。”说着,张孝卿递来了一碗面条。 楚天明特地解释说,“这也是杜姑娘亲手给你做的。” “她昨晚和我妹妹住一起,就是想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遗憾的是,我没能找到蒋大牛。她担心你在牢里吃不好,就特意煮了这碗面给你。” 李长夜莞尔一笑,“真是辛苦她了。” “虽然杜姑娘是青楼女子,但不得不说,人挺不错的。” “这个确实。” 李长夜大快朵颐得吃完,心情和食欲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上一世他多次在鬼门关打转,早就看淡了生死,何惧牢狱? 张孝卿不由得感叹,“被关进大牢,还有心情吃喝的人,除了你长夜兄,再无别人。长夜兄这份豁达,令在下十分敬佩。” “我也很焦急。可我出不去,什么都做不了,能怎么样?总不能饿着自己吧。老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很。” “长夜兄真乃大丈夫。你放心,我们会想尽办法救你的。” 这话李长夜信。 因为他看到张孝卿和楚天明满面油光,眼圈发黑,眼球上满是血丝。 这一看就是熬夜导致的。 他们俩为了找到蒋大牛,可没少操心。 此时,马宅。 马来福一边把早餐的小菜放在马仁义面前,一边说,“少爷,蒋大牛哭着喊着问我,到底要关他多久,还求我别杀他,烦都烦死了。” “我觉得他这么闹腾下去也不是办法。府里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听到……我的意思,咱们要不还是把他转移到别的地方?” 第87章 新的人证 马仁义也不想把蒋大牛这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 万一被人抓到,他可就算是人赃俱获,无可辩解了。 但张孝卿和楚天明,找了蒋大牛一个晚上。 这时候把蒋大牛送出去,风险太大。 等马来福说完,马仁义放下筷子,用方巾擦嘴,吩咐道,“叫他安静点。只要一切听我的,保管他安然无恙。” “还有,你打个招呼。谁要是敢多嘴,我就要谁的命!” 马来福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是。” 接着,他又忙不迭拍马屁,“少爷,昨天还好你及时猜破要害,第一时间叫我去把蒋大牛抓来。否则,迟一分钟,一切就都完了。” “没想到张孝卿和楚天明居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漏洞。说到底,还是我太大意了,让蒋大牛冤枉李长夜之前,没有想到这个细节。现在事情败露了,局面才这般难以收拾。” 马仁义满脸懊悔。 当初要是及早发现那个漏洞,就不会有这事。 接着,他抬头看向了马来福,问道,“昨晚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已经办妥了。” “记住。这一次,要确保万无一失。即便不能给李长夜定罪,也要让他永远出不来!” 马来福信誓旦旦点头,“少爷,你就放心吧。” 马仁义没心思吃早餐了,站起身来就走,“今天你就不用去了,给我在家好好看着蒋大牛,别让他被人发现,更不能让他跑了。” “是。” 马仁义坐着轿子前往州衙门。 虽然蒋大牛不出席,对李长夜有利,但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此时,邓宅。 邓九仙在吃早餐。 邓希如快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娘,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蒋大牛了?” 邓希如满脸激动得点头。 “在哪儿?” “马仁义家后院。” “怎么会在他那里?”邓九仙倍感诧异,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马仁义抓走了蒋大牛。 邓希如擦了擦香汗,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走蒋大牛。但是,蒋大牛的的确确在他那里。” “娘,咱们这就派人把蒋大牛救出来,给李长夜洗脱冤屈吧?” 邓九仙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先不着急。” 她站起身来,在餐厅里踱步。 半晌,邓九仙才停下,“这事,你不能去。” 邓希如立马着急了,“娘,你不是说过要替李长夜洗脱冤屈吗?现在好容易找到蒋大牛了,为什么不让我去?” 邓九仙反问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搜人家的宅院?” 邓希如瞬间哑口无言。 她们非官非盗,怎么能搜别人的宅院? 荣门? 这是个什么势力组织? 官府认吗? 顿了顿,邓希如才问,“那怎么办?” “李长夜不是让张孝卿把蒋大牛的事情告诉了周文海吗?那就让周文海去通知张孝卿,让张孝卿和楚天明出面去抓蒋大牛。” 邓希如恍然大悟,眉开眼笑,“对对。张孝卿是张凡的公子,楚天明是百夫长,有官府的背景和身份,他们比我们更适合去抓人。娘,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衙门。 张凡一拍惊堂木,“升堂。” “威——武。” “李长夜,在牢里待了一天,可曾想清楚?” 李长夜气定神闲,“不知大人让我想什么?” “自然是马仁义状告你一事。” “我昨天已经回答得很清楚了。如果能抓来沈红崖,与我当堂对质,我自然愿意认罪。” 马仁义冷哼一声,“李长夜,是让你沈红崖藏起来的,我们如何能抓到他?” “那你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让他藏起来的吗?” “李长夜,你别在那里强词狡辩了。沈红崖可以藏一时,难道他还能藏一世吗?等张大人发布悬赏令,我就不信他能永远藏下去!” “那就随你们。” 马仁义气得脸色煞白。 他没想到,在牢里待了一晚上,李长夜还是这么嘴硬。 这可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李长夜。 张凡忽然问道,“师爷,派人去传证人了吗?” “已经派了。按理,这会儿应该到了才是。” 话音未落。 去传证人的捕快跑了进来。 马仁义心中暗喜,嘴角上扬,瞥向李长夜的目光,充满阴狠和嘲讽。 这下看你怎么死。 “大人,找不到蒋大牛。” “什么?”张凡故意大吃一惊,“四处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 孙修文忙问道,“可有问过他的邻里?” “问了。” “结果如何?” “有两个人自称亲眼看到蒋大牛被人抓走。” 张凡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可是重大发现。 “快传上来。” 倘若真能从这两人的嘴里问出蒋大牛的下落,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传魏二山和李秀莲!” 捕快喊了一声。 一个三十多岁却满面风霜,看上去像是五十岁的男人,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两人都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样子十分卑微。 到了堂上,他们立即下跪,冲张凡磕头行礼。 “草民魏二山,拜见大人。” “草民李秀莲,拜见大人。” 张凡先看向了魏二山,问道,“你和蒋大牛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草民和蒋大牛是邻里。” “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是。”魏二山一直低头,开始描述起当时的情况,“昨晚上天擦黑的时候,草民出门倒洗脚水。刚走出家门口,就看到有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捂着蒋大牛的嘴,把他从家里拽了出去。” “那人除了身材高大,还有其他特征吗?” “我们家没灯笼,所以看不清长相,但他说话了。” 张凡再问,“他说什么了?” “他跟蒋大牛说,到了阴曹地府别怪他,要怪,就怪他多管闲事。” 第88章 物证 李长夜闻言一惊。 这不妥妥暗指沈红崖吗? 难道是沈红崖听说蒋大牛出面指认,想亡羊补牢,所以趁人不注意绑走了蒋大牛,打算斩草除根? 李长夜眼神慌乱,有些拿不准了。 按理说,没有得到他的命令,沈红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可沈红崖若是知道李长夜处境危险,而且还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才导致的,也有可能贸然出手。 这一次,两人的证词就显得合情合理得多。 只要派人去调查当时的情景,对得上,就可以被采用。 如此一来,李长夜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张凡也下意识扫了李长夜一眼。 难道师爷猜对了,真是李长夜派人抓走了蒋大牛? 可他是怎么传达指令的呢? 难道他眼皮底下的大牢,还有李长夜安插的人? 张凡不禁后背发凉。 若果真如此,这可是奇耻大辱! 传出去,别人还不耻笑他是昏官? 张凡强压怒火,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他还说什么了吗?” 魏二山摇头,“他就说了这话后,就把蒋大牛带走了,没说别的。” “看到邻里有难,你为何不帮忙?” “那人满身的肌肉,很吓人。再说,蒋大牛偷过我们家养的鸡,却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我们俩曾为了这事,还打过一架。这种人,我救他干什么?” 张凡看向了李秀莲,又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回大人。昨晚我做好饭,出门叫我家男人吃饭。回来的时候,在巷子口看到有个大个子,把蒋大牛塞到木桶里,用马车拉走了。” “当时天黑了没?” “黑了。” “能看清楚抓走蒋大牛那人的长相吗?” 李秀莲摇摇头,“看不清楚。” 张凡再问,“既然看不清楚抓蒋大牛的那人长什么样,那你是怎么知道,被抓走那人就是蒋大牛呢?” “我们两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看身形和穿的衣服,我就知道是他。” 这也不无可能。 张凡继续问,“你说是在巷子口看到蒋大牛被塞进木桶里?!” 李秀莲点头,眼神十分坚定,“就是巷子口。当时吓得我,差点没叫出来。” “巷子口应该行人很多,你为什么不喊?” “这……” “说!”张凡用力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 李秀莲被吓得一哆嗦,有些难为情,“那个蒋大牛,是个老光棍,很下流无耻。他,他以前偷过别家女子的肚兜,被我撞见,因此威胁过我不准说出去,否则要我好看。” “我家男人因为帮人拉货,经常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惹不起他,又不敢说出去,只好敢怒不敢言。看到他被人抓走,罪有应得,我怎会救他?” 张凡给孙修文使了个眼色。 孙修文点头,立马冲两人招呼道,“你们俩跟我来二堂。” “是。” 他们俩跟着孙修文去了里边,单独问话。 这两个证人非常重要,他们说的话,必须经过严格验证才行。 如果说的是真的,那李长夜的嫌疑就洗脱不了了。 马仁义有些着急。 这还没说完,怎么就进去了? 他们俩走后,马仁义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猜疑,“大人,听他们所说,抓走蒋大牛的人,好像是沈红崖。” “其一,沈红崖身材高大,从外形上符合他们描述。” “其二,沈红崖和李长夜关系匪浅,有足够的动机。而且,我听说沈红崖练过武,也有这个本事抓走蒋大牛。” “其三,从抓住蒋大牛那人所说的话来看,他本和蒋大牛无冤无仇。就因为蒋大牛的指认害了李长夜,才心怀怨愤,出手抓走他。” 张凡没有表态,立马盯着李长夜,问道,“你有何话说?” “大人,我昨天一直在牢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此事与我无关。” 李长夜现在无法准确判断,此事到底是不是沈红崖干的。 但不管是不是,他都不会承认与自己有关。 还是那句话。 抓不到沈红崖,休想定我的罪! 马仁义立即抢白道,“大人,即便此事不是李长夜指使。但现在有两个人证,证明是沈红崖劫持了蒋大牛,那李长夜的嫌疑就更大了。” “因此,在下认为,即便不能给李长夜定罪,也决不能放了他。至少也要等抓到沈红崖,把事情彻底弄清楚才行。” 李长夜恼怒道,“单凭这个他们两人的一面之词,没有物证,就一直关着我,这与大庆律法不符。” “大人,有物证。” 李长夜闻言大吃一惊。 他循声看到孙修文从二堂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铜锁,呈到了张凡的面前。 他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张凡接过铜锁,先是看了一眼正面。 等看到反面,他惊得瞳孔一缩,忙问道,“师爷,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李秀莲给的。她说,当时她看到有人抓走了蒋大牛,就吓得躲在一边的雪人后面。等那人走了,才敢出来。但在回家的路上,踩到了这个东西,以为应该能值点钱,就留了下来。” “那她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 “李秀莲说,她刚才太紧张了,这辈子还没有来过衙门,所以忘了说。”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很多小老百姓,对衙门有着天生的敬畏。 对张凡这样的知州大人,五品大员,更是奉若神明一样,甚至都不敢直视。 第一次到堂上被张凡问话,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一把铜锁也叫物证?”李长夜表示质疑。 “给他看看。” 张凡把铜锁递给了孙修文,脸色阴沉,比刚才难看多了。 孙修文接过来,走过去,将铜锁给了李长夜。 铜锁就拇指大小,很像是孩童玩具。 铜锁正面刻着四个字,长命百岁,很普通。 李长夜翻过来,背面还有一个名字——沈红崖。 第89章 马仁义完蛋了 李长夜一愣,震惊在那里,手指不住发抖。 这是沈红崖的? 他和沈红崖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来不知道沈红崖会有长命锁这种东西。 沈红崖曾在龙门客栈后院,脱衣练武,但即便如此,李长夜也没有看到这把长命锁。 “李长夜,你认识这东西吗?”张凡语气冷漠,目光审视。 他对李长夜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昨天仅是蒋大牛一个人证,且没有物证,李长夜确实存在被冤枉的可能。 但王丰带人去抓沈红崖之前,沈红崖刚走,这一点让张凡不得不怀疑是李长夜故意的。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对李长夜始终抱有怀疑。 可现在,不仅有人亲眼看到沈红崖抓走蒋大牛,甚至还有物证。 这就让张凡不得不相信,真是沈红崖放火焚烧马家织布坊,如今又要杀蒋大牛灭口。 孙修文把长命锁拿走了,放在公案上,站回张凡的身边。 “我不认识。” “可这长命锁上的的确确刻着沈红崖的名字。” “这我不知道。我和沈红崖的确认识,但我从来就不知道这长命锁是何物,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的。” 马仁义愤愤道,“大人,我看李长夜是想着,反正都抓不到沈红崖,就索性死不承认。要我说,对于这种嘴硬的人,就该大刑伺候。不然的话,他是不会实话实说的。” 李长夜冷冷得瞥了一眼马仁义。 他这两天也慢慢回过味来了。 这些事情很可能都是马仁义一手安排的,就是为了报复他。 可眼下蒋大牛找不到了,即便是李长夜也难以破局。 张凡猛地一拍惊堂木,目光冷峻,“李长夜,本官向来不喜欢用刑。但对于顽抗到底的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本官再问你最后一次,沈红崖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你指使沈红崖抓走了蒋大牛?” 马仁义心中狂喜。 张凡说这话,证明他是信了两个证人和物证,对李长夜的耐心濒临瓦解。 只要李长夜继续嘴硬,就能彻底激怒张凡。 可李长夜这时候根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硬抗到底,“回大人,我不知道沈红崖去哪儿了,我也没有指使过他做任何事情。” “如果张大人想屈打成招的话,我也无话可讲。” 马仁义兴奋得汗毛都立起来了,煽风点火道,“李长夜啊李长夜,张大人一再给你机会,你不仅不知珍惜,还敢辱骂张大人屈打成招。我看,你就是欠打。” “来人。”张凡瞬间大怒。 他抓起右手边签筒内的令签,脸色铁青得喊道,“给我重打20大板!” “住手!” “何人敢大声喧哗,扰乱公堂?!” 张凡刚喊出来,抬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儿子,张孝卿。 他瞬间呆愣在那里,感到不可思议。 张孝卿急匆匆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爹,不能打。” “这里是公堂,谁是你爹?” 张孝卿挨了训斥,马上改口,“张大人,李长夜是冤枉的,不能打。” 张凡当然知道张孝卿和李长夜的关系。 他以为,张孝卿这时候跑出来为李长夜求情,是感情用事。 这恰好触了他的逆鳞。 张凡为官多年,从来都是执法如山,不徇私情,连亲舅舅都不放过。 他也从小就教导张孝卿,决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否则,他定不会徇私枉法。 张孝卿也再三表示,会牢记在心。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 如今为了李长夜这个重大嫌疑犯,他竟然跑出来求情,甚至替李长夜辩护,这是张凡决不能允许的。 “混账!”张凡勃然大怒,怒砸惊堂木,“公堂乃律法森严之地,不许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把他给拉下去!” 两个捕快迅疾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张孝卿的胳膊。 他们俩都在劝张孝卿别冲动。 可张孝卿却蛮横得甩开了他们的胳膊,激烈反抗,“爹,你听我说……” “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打你40大板!”张凡指着张孝卿,拧眉怒目得呵斥,“拉下去!” 又跑来两个捕快。 四个人联手要抓张孝卿。 他奋力反抗,声嘶力竭得吼,“爹,李长夜真是冤枉的,蒋大牛是诬告,是诬告啊!” 马仁义瞬间脸色大变,眼神惊慌。 张孝卿敢喊出这话,证明肯定发现了什么。 一旦事情败露,马仁义就要倒大霉了。 他再次煽风点火,“张公子,这里是公堂,不能因为令尊是知州,你就信口开河,替罪犯辩护。这要是传出去,百姓们会如何看待令尊?难道你为了帮李长夜开脱,连令尊多年的名声都不要了吗?” 张凡本就恼怒。 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腾得站起身来,大声喊道,“王捕头何在?” “回大人,王捕头有急事出去了。” “你们都给我上,把张孝卿拉下去,重打40大板!” 八个捕快冲上去,七手八脚得抓住了张孝卿的双手双脚,把他举起来就要带走。 他们怎么能让张凡真打自己的亲儿子呢? 张孝卿扭动着身躯,奋力挣扎,但根本挣脱不了。 刚到院子里。 又有几人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绕过影壁墙后,领头的王丰兴冲冲得喊,“大人,大人,找到蒋大牛了。” 张凡闻言大喜,“人呢?” “就在后面。” 楚天明、周文海,还有楚若微和杜小娥,他们一行人带着蒋大牛走上堂来。 张凡定睛一看,来人竟然真是蒋大牛。 他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他们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怎么现在突然就找到了呢? 蒋大牛到了公堂,噗通跪下,战战兢兢得磕头,“草,草民蒋大牛,拜见大人。” 楚天明、周文海等几人,也都跟着跪下。 马仁义此时已经顾不上失态了。 他起身来到蒋大牛的身边,弓着腰,目不转睛盯着蒋大牛看。 他跟见了鬼一样,吓得脸色煞白,身子抖如筛糠。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真是蒋大牛。 蒋大牛也抬头看了一眼马仁义,眼神惊恐,缩了缩脖子后,表情又愤怒和无奈,心情很是复杂。 啪! 张凡用力一拍惊堂木,吓得马仁义突然跪下来,手脚冰冷。 “蒋大牛,说,你昨晚到底是被谁给抓走了?” 第90章 林老五的担忧 蒋大牛被马仁义的操作给吓破胆了。 这时候,面对张凡的质问,哪儿还敢不说? 他红着眼睛,带着哭腔,满腹委屈得喊,“回大人,是马仁义马少爷派他的仆人马来福把我抓走的。” 张凡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了马仁义。 他现在一脑子浆糊,很是不解,“马仁义为什么要抓走你?” “我,我不知道。” “还敢隐瞒?” 蒋大牛手脚发抖着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回大人,我,我真得不知道。昨天晚上,马来福来我家跟我说,马少爷请我过去一趟,有事相商,我就去了。” “但是,去了之后,他却命人把我关到后院的地窖里。我问他要干什么,他让我闭嘴。我以为他们要杀人灭口,就不断哀求他们放了我……” “等等!”张凡立即叫停,追问道,“他们要杀你灭口?为什么?” “因为马少爷叫我当证人,指认沈红崖放火焚烧他家织布坊。他先给了我50两银子,我藏在了枕头后面的砖缝里。他承诺我,事成之后会再给我50两银子。” 马仁义身子一歪,虚脱得倒在了一边。 败露了。 这下全完了。 张凡想到了什么,马上冲孙修文使眼色,“去问问那两个证人,到底怎么回事?” “是。”孙修文转身走进二堂。 “王捕头,立刻去蒋大牛家,找找银票是否真的在?” “是,大人。” 王丰立即带人跑了出去。 张凡喝道,“来人,把马仁义架起来。” 全身瘫软的马仁义,被两个捕快架着胳膊,勉勉强强站着。 他早就没了刚才的嚣张和激情,跟死狗一样,双眸空洞,无精打采。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蒋大牛居然会被张孝卿他们给找到。 “马仁义,说,蒋大牛刚才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张凡大声喝道。 马仁义耷拉着眼皮,声音低迷,“是。” “也是你派马来福去抓走蒋大牛的?” “是。” 这时候他做任何的辩解都没用。 一旦银票找到,人证物证俱在,那就是铁证如山。 更何况,二堂里的两个人,魏二山和李秀莲肯定也会供认不讳,包括马来福。 这些人全都不会替他扛。 马仁义即便嘴硬也没有任何意义。 果然。 孙修文很快就把那两人带出来了。 这两人跪在地上咚咚磕头,一股脑把马来福任何收买他们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那个长命锁也是假的,并且说出了自家藏银的地方。 最后,他们还乞求张凡饶命,表示再也不敢了。 真相终于大白。 啪。 “来人,将马仁义关进大牢。待王捕头拿到蒋大牛、魏二山和李秀莲的赃银后,再行宣判。” 马仁义被拖走了。 “李长夜无罪释放。” “少爷……”杜小娥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顾不上一切,跑过去抱住了李长夜,颤抖着娇躯,嘤嘤哭泣。 她这两天都快担心死了,就怕李长夜有个三长两短。 “没事,没事了。”李长夜轻轻拍着杜小娥的后背,安抚道。“我还要谢谢楚大哥和文海兄。” 杜小娥很懂事得松开了李长夜。 他站起身来,抱拳行礼,“这次多谢二位帮我找到蒋大牛,替我洗脱冤屈。否则的话,我恐怕还要继续在牢里待着。” 楚天明谦虚笑道,“最大的功臣是周文海。是他告诉我和张公子,蒋大牛藏在马仁义家后院的地窖里。要不然,我们直到现在都想不到,会是马仁义抓走了蒋大牛。” “长夜兄与我是好朋友。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周文海走过去,在李长夜耳边轻声低语,“其实是希如告诉我的。” 李长夜明白了。 是邓九仙、邓希如她们找到了蒋大牛的所在。 “但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多谢文海兄。” “客气。” “长夜兄!” 李长夜回头,看到张孝卿跑了回来。 事情弄清楚了,张凡自然命人放了他。 张孝卿跑回来后,开心笑道,“看到你无罪释放,真是太好了。” “这两天孝卿兄为了我的事,跑前跑后,实在是太劳累了。”李长夜转过身,看向了杜小娥,“快回去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好好款待大家。” “是,我这就回家准备。”杜小娥提起裙子就跑,非常开心。 此时,百盛赌坊。 林老五走出了房间,站在二楼伸个懒腰。 袁强急匆匆走来。 林老五没正眼看他,风轻云淡得问道,“衙门那边情况如何?李长夜是不是被关进大牢了?” “没有。” 林老五扭头。 袁强吞吞吐吐道,“李长夜被无罪释放了。” 林老五一愣,满脸诧异,“马仁义不是已经又安排了两个证人,诬陷沈红崖抓走蒋大牛了吗?李长夜怎么会被无罪释放呢?” “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张孝卿和楚天明已经在马仁义家后院地窖里找到了蒋大牛。” “他们怎么会知道蒋大牛在那儿?” “是周文海告诉他们的。” 林老五瞬间沉默了,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确实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林老五紧紧得抓住护栏,表情费解道,“这些人为什么同心协力得帮助李长夜呢?”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才是重点。 因为李长夜以前从不和张孝卿、楚天明打交道。 如今这两人费尽心思帮他,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尤其是张孝卿。 他的身份很特别。 “这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老五站直身子,一脸愁云。 “这个暂时不知。” “不知道就去查清楚!” “是,是,我这就去查。”袁强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下楼去了。 柳明玉出了房间。 她见袁强神色匆忙,便狐疑道,“出什么事了?” “李长夜被无罪释放了。” “怎么会?” 林老五把事情一说,柳明玉也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李长夜坐牢,张孝卿和楚天明会这么上心?”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觉得这些事情都太巧了。” “你指什么?” 林老五转身回房。 等柳明玉进来,他把房门关上了,“还记得那天,秃子要下最后一把,张孝卿突然出面制止吗?” 柳明玉点头。 当时她都以为大功告成了,没想到却被张孝卿坏了好事,害得赌坊输了两万多两,损失惨重。 林老五坐在凳子上,分析道,“张孝卿早不阻止,晚不阻止,偏偏最关键那一把阻止,这本身就让人怀疑。除非,他听出了骰子点数。” 柳明玉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诧异道,“可是,根据情报,张孝卿根本不懂听骰。再说,如果他会听骰,为何不自己帮楚若微,何必让秃子出手呢?” 林老五握着茶杯没有喝,“他敢把全部银子买小,分明断定就是小。如果他不懂听骰,就必定是有人告诉了他结果。” “谁?” “那天李长夜也在。” 第91章 多加1万两 柳明玉一愣,美眸里满是不可思议,摇摇头,“难道你怀疑是李长夜在暗中指点他?这,这怎么可能呢?他要是有这个本事,还会输光全部家产吗?” 林老五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怀疑。可是,李长夜输光家产的第二天早上,竟然从章松那里破天荒得赢了3000两银子。” “如果说这一次他是运气好,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之后马仁义和他打雀牌,却把宅子都输给他了。” “马仁义跟着袁强学会了下焊,章松则懂得换牌。” “这种情况下,李长夜还能大杀四方,那就绝不是靠运气,而是靠实力。换句话说,他肯定会千术。” 柳明玉没急着反对。 她觉得林老五的推断有道理。 在赌坊混迹多年的她,心里很清楚。 但彼此实力差不多的时候,运气便是决胜的关键。 反之,如果实力差距太大了,即便运气好,也绝对赢不了实力。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李长夜会懂听骰,“即便他会千术,最多也只是精通雀牌,听骰可是另一门学问。” 林老五沉默不语。 他当然赞同柳明玉的话。 只是,李长夜这次能化险为夷,让他难以安心。 “我定要找个机会试一试他。” 见林老五忧心忡忡的样子,柳明玉也很心疼。 她把手放在了林老五的手背上,努力宽慰道,“好了,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张孝卿赢走两万两银子的事情烦心。” “别烦恼了。今晚邓九仙就会给咱们送银子来,到时我亲自出马,帮你把银子都赢回来,好吗?” 林老五闻言,这才舒展了愁眉,“谢谢你,明玉。”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你说,这邓九仙是要亲自来赌,还是会找人帮她赌?” “她那个年纪想从头学起,即便有高人指点,没个三年五年,休想有长足进步。因此,我觉得她会找人帮她赌。” 林老五不由得担心起来,“难道她找到了高手?” 对此,柳明玉却毫不在意,自信一笑,“哪儿那么容易就找到高手?再说,即便真找到了,我也不惧。难道,你忘了我的师父是谁吗?” 林老五一愣,想起了那位老前辈,旋即呵呵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杀害阿四的真凶,还没查到是谁吗?”柳明玉忽然问道。 “主人已经派人在暗中调查了。如果有消息,秦师爷应该会跟我说。但现在还没有消息,证明还没有查到。” “祁州城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凶手估计早就跑了。” 林老五显得毫不在意,“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也用不着我们操心。当务之急,是把邓九仙的银子全部赢光,填补我们之前损失的那部分。” “如果赢不了的话,我就只能考虑把李长夜的资产卖掉了。” 柳明玉娇嗔道,“你说这话,就是不信我的本事?” “我就是说说而已,怎会不信你呢?只不过,昨晚秦师爷派人来传话,说主人有令,从下个月起,要多加1万两银子。” 林老五叹了口气,愁眉紧锁,感觉压力很大。 柳明玉不由得抱怨,“每个月上交3万两银子就已经很难了,现在还要再加1万,他们真以为银子那么好赚吗?” “他们才不会管我们难不难。”林老五站起身,打开了窗户。 呼呼! 寒风刮来。 柳明玉想把窗户关上,却被林老五给抬手挡住了。 他苦涩一笑,“我想透口气。” 柳明玉深知他心里的苦,便不再劝阻,而是挽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面对着凛冽寒风。 “用力推啊!” 楼下的街道上,一个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汉子,使劲拉着板车。 车上装满了崭新的坛坛罐罐。 他身上穿着打了三块补丁的棉袄,因为发力,脖颈上的血管都鼓了起来。 板车后面,还有一个女人,在使出浑身解往前推。 夫妻俩同心协力,拉着满载的坛坛罐罐,为一日三餐奔波。 “歇会儿吧?”女人满头大汗,涨红了脸,有些吃不消。 “好。” 汉子把板车停好,用肩膀上的毛巾擦去汗水。 他回头见自己的妻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忙跑过去,用毛巾给她擦汗,埋怨道,“都跟你说了,这份工作不好干,很累的,你非要来。” “我想过很累,但没想到有这么累。” “叫你在家歇着,买菜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你又不听。” 女人噘着嘴委屈道,“我也想帮帮你嘛。再说,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会耽搁你的。” “还嘴硬?你现在是没什么。等到了明天早上,全身疼痛的时候,有得你受。” 汉子虽然嘴上不饶人,可还是帮自己的妻子按摩胳膊腿,缓解肌肉酸痛。 女人也倒了一碗茶,喂给汉子。 汉子仰脖咕噜咕噜喝,茶水从嘴角溢出。 女人忙给他擦掉。 两人相视一笑,夫妻恩爱。 看到这一幕,林老五忍不住苦涩一笑,长叹道,“以前我看他们这些人,整天为了生计奔波,累得跟牛马一样,打心底里鄙夷,瞧不上。” “如今再看看自己,虽然衣着光鲜,不愁吃喝,但何尝又不是主人的牛马?任其驱使。”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像他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的。虽然日子要苦一些,但总不至于整日提心吊胆。” 柳明玉的眼神温柔到仿佛能把林老五给融化,“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迎头而上。而且,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我都会与你共进退。” “明玉,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安全得带你离开这儿,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柳明玉用力点头。 她一直都很相信林老五,从来没有动摇过。 第92章 杜小娥的投怀送抱 李长夜和张孝卿他们吃了午饭,喝了酒,坐在大木桶里闭眼享受着被热水包裹的惬意。 暖意从全身每个毛孔钻进身体里。 皮肤被蒸得红润,令他感到非常舒服。 吱——门打开。 杜小娥走了进来。 李长夜闻声睁开了眼。 他看到是杜小娥,这才放心,不解道,“你来做什么?” 他也没拿洗澡巾挡着自己。 没那个习惯。 何况,来自现代世界的他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观念。 杜小娥更是习惯了男女独处,也没有那些繁琐的传统礼节。 她走到木桶旁边,坐下来,从热水里捞起浸透的澡巾,轻柔得擦拭着李长夜的胳膊。 “我来伺候少爷沐浴。” 笑起来,如一朵牡丹似得娇艳妩媚。 杜小娥一边擦,一边自顾自地说,“少爷,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这是心里话。 她把李长夜当成了靠山。 如果李长夜被抓起来,坐了牢,甚至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就算是没有指望了。 更何况,李长夜长得英俊潇洒,又那么有本事,还能得到张孝卿等人的帮助。 杜小娥想做少奶奶,自然会死心塌地跟随李长夜,一心一意为他服务。 一开始,感情经验少的李长夜,自然不太明白杜小娥的想法。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也逐渐看出来杜小娥到底意欲何为了。 他并不排斥。 一方面,杜小娥长得确实漂亮。 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绝对很耐看,且身材婀娜。 另外一方面,杜小娥也很上进,每天都在苦练擒拿手。 试问,既忠心,又上进,还长得漂亮,对自己又体贴温柔的女人,谁不喜欢? 李长夜目不转睛得盯着杜小娥,感动道,“楚天明和楚若微都跟我说了,你这两天为我担惊受怕,茶饭不思,都瘦了。” 说着,他抬起湿漉漉的手,轻轻抚摸杜小娥的脸庞。 她含泪一笑,“只要少爷能平安回来就好。” “我都回来了,你还哭什么?”李长夜转过身,趴在木桶沿上,盯着她看。 两人相隔咫尺。 杜小娥有些不好意思得低下了头,“没什么。就是被这热气给熏到眼睛了……” 李长夜呵呵笑了。 这种谎话他怎么会信? 李长夜看到杜小娥的锦袄的扣子并没有完全扣上,更是猜破了她的心思,“热气那么厉害,你不热吗?” 杜小娥一愣,抿嘴一笑。 她立马解开了扣子,心里美滋滋。 虽然她也知道,李长夜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但她很愿意。 扣子解开后,里边只有浅绿色的肚兜。 她早有准备。 “少爷,我进来帮你擦洗吧?”杜小娥站了起来,也褪掉了裤子。 李长夜轻轻点头。 杜小娥抬起玉雕一半的小脚,迈进大木桶里,整个身子都泡了进去。 她轻轻拾起李长夜的胳膊,温柔得给他擦拭着。 李长夜突然发力,将她勾入怀里,一下吻住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得杜小娥瞬间沉沦,闭上了眼睛,纵情享受李长夜的狂风暴雨。 水花声很有节奏得响起。 但四周却无人敢偷听。 一个时辰后,两人穿好了衣服。 咚咚。 忽然有人敲门。 李长夜喊了一声,“谁啊?” “少爷,沈红崖回来了。” 李长夜立即打开门。 沈红崖兴冲冲得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看到李长夜,瞬间激动得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沈红崖快步跑上前,到了李长夜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少爷,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在大牢里关了一晚上,我对不起你。” 说着,他低下头去,是真心实意忏悔和自责。 沈红鱼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保护李长夜。 他给自己的定位也是李长夜的保镖。 宁愿他死,也也不会让人伤害李长夜。 但是这一次,吃苦受罪的是李长夜,他却逃走了。 这让沈红崖倍感羞愧和自责。 李长夜把沈红崖搀扶起来,耐心得安慰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这样。再说,如果你留下来,事情反而会弄得一团糟。” “所以,你暂时躲出去,其实是在帮我,明白吗?” 沈红崖点头。 他懂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很不好受。 “吃饭了没?” 沈红崖摇摇头。 他听李长夜的话,躲在外面,不敢轻易露面,生怕被人发现,一直饿着呢。 李长夜马上冲家丁喊,“赶紧给沈红崖弄些好吃的。” 等家丁走了,他再继续安抚沈红崖的情绪,“虽然现在雨过天晴了,但你暂时还是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更不能去外面抛头露面,知道吗?” “为什么?” 李长夜无语得笑了。 杜小娥解释说,“马仁义和王捕头来抓你的时候,你刚好走了。现在少爷刚刚释放,你又马上回来了,这不显得你是故意躲出去的吗?” “那又怎样?少爷是清白的,是马仁义恶意栽赃陷害。” “话虽如此,但始终会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做贼心虚才躲出去的?咱们要努力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样少爷以后在祁州城才不会被人指指点点,明白吗?” 沈红崖挠挠头。 李长夜对他的智商也不抱太大希望,直接质问道,“我的话你是听还是不听?” “我听,我听。” “那就照做。” “是。少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沈红崖呵呵憨笑。 李长夜也被他的憨厚给逗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赶紧去洗把脸,然后吃饭吧,好好在家待着。” “是。” 晚上戊时三刻,也就是八点四十五分。 一辆宽敞且装修精致的马车出现在李宅门口。 李长夜独自一人走出府门。 邓九仙下车,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夜少爷,请。” 邓希如站在她身边,看李长夜的眼神,就难以抑制的欣喜。 进了车厢。 邓九仙很是好奇,“听闻长夜少爷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保镖,今晚怎么没有带呢?” “有邓佛爷在,难道林老五还敢伤我不成?” 邓九仙骄傲得笑了笑。 和官府相比,虽然荣门是上不得台面的势力,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有她在,林老五绝不敢造次。 李长夜抱拳道,“这次真是多亏了邓佛爷出手相助,我才得以洗脱冤屈,多谢。” “长夜少爷,是我先找到了蒋大牛,你怎么不谢谢我呢?”邓希如傲娇道。 李长夜笑了笑,“多谢邓姑娘。” “只要你赢了柳明玉,就算是报答我了。” “一定。” 第93章 对决开始 马车缓缓停下。 邓九仙第一个走出了车厢。 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林老五,立马拱手笑道,“邓佛爷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 邓九仙看着百盛赌坊的匾额上居然悬挂一盏灯笼,微微一愣,礼貌得笑了笑,“林老板真是太客气了。” 说完,邓九仙走下了马车。 林老五抬头开了一眼那盏灯笼,明白邓九仙刚才那话不是指迎接她,而是指那盏灯笼,便笑道,“邓佛爷是江湖前辈,我这做晚辈的,自然应该礼数周到。” 李长夜走出了车厢。 他也看到了那盏灯笼,顿时明白他们那话的意思了。 荣门做的是偷盗的营生,最看重的是顺利。 去时顺利,回来时也要顺利。 2、3、5,都有弯曲的地方,暗喻过程曲折。 4、6、8、9,不仅有过程曲折,更有身陷牢狱的不祥寓意。 7像是一根棍子被人拦腰打断,寓意也是不祥。 只有1,一帆风顺,干干净净。 林老五很显然是懂这个规矩,这才让人故意只点了一盏灯笼,显示了他对邓九仙的敬重。 但等他看到车厢里走出来一个,戴着白面具,看不清楚长相的人时,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 林老五上下打量起对方,心里顿生猜疑。 莫非这就是邓九仙请来的帮手? 为什么要藏头露尾的呢? 邓九仙忽然问道,“林老板,今天是怎么了?百盛赌坊为何如此冷清?” 她故意把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袁强弓着腰,笑着解释说,“我们老板知道邓佛爷今晚大驾光临,所以就提前告知其他人。今晚暂不营业,专门接待邓佛爷你。” “不会影响林老板的收入吧?” 林老五呵呵笑了笑,“邓佛爷说笑了,请!” 说完,他又警觉得瞥了一眼白皮面具,然后领着邓九仙往里走。 李长夜和邓希如跟在身后,一直走到大堂。 八张台子全部挪开了,只在中间位置留了一张赌骰的台子。 柳明玉穿着一袭红色的对襟袄衣,肩上挂着白色的狐裘,下身马面裙,站在台子后,面如桃花,嘴角带笑,看上去宛如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端庄得体。 袁强做起了服务生,端来一把椅子,“邓佛爷,请坐。” “今晚不是我赌。”说完,邓九仙很自觉地坐在了右手边的观战席。 袁强下意识看向了白皮面具。 他也对这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到邓佛爷如此器重? 李长夜一言不发得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显得十分高傲。 邓希如将带来的木匣子捧起来,走到李长夜的身边。 她将木匣子放在台子上,打开,展示给林老五看。 里边满满都是银票。 “这是大庆国内最大的钱庄,大通钱庄的银票,8万两。”邓九仙问道,“林老板,可派人查验真伪。” “邓佛爷是江湖前辈,怎么会欺骗我这小辈?我看,查验就不用了。” 林老五打了个响指。 秃子刘者民端着托盘走出来。 托盘上放着厚厚一叠银票。 林老五满脸骄傲得张开了五指,“银票5万两。” 百盛赌坊的流动资金其实并不多。 这是林老五掏空了全部赌坊才勉强凑齐的钱。 另外,这些银票当中,有三分之一被柳明玉做了记号。 林老五猜测,如果最后是邓九仙请来的高手赢了,她必定会给人酬金,大概率会从赢的银票里,拿一部分给那人。 只要这人在祁州城内使用做了记号的银票,他就可以查出这人的身份。 他让柳明玉做记号的时候,柳明玉还有些不满。 可为了大局,她还是照做了。 “这儿是林老板的场子,我不怕收不到钱。” 林老五呵呵笑了笑,“只要邓佛爷能赢,哪怕我倾家荡产,也会照付。” 他见邓九仙这么有信心,对这个白皮面具更是拿不准。 林老五谨慎得看向了柳明玉,用眼神询问她,能不能看出点端倪? 柳明玉无奈得摇摇头,表示她什么都没发现。 但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 即便眼前这个白皮面具神神秘秘的,她也不惧。 “开始吧。”邓九仙喊了一声。 柳明玉目不转睛盯着白皮面具,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不知这一位想怎么玩呢?” “随便。”李长夜故意把声音压低,变得浑厚,听起来很像是四十多岁。 “那就按照赌坊规矩,我摇,你买。” 李长夜点头。 这让邓九仙忍不住皱眉,心里忐忑。 她早就听说柳明玉是摇骰高手,而且还会出老千,控制点数。 现在还让柳明玉摇骰,李长夜下注,这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任你听得再精准,只要柳明玉在开骰盅之前,轻轻做个手脚,改变点数,不是一样输? 邓九仙轻轻叹了口气,“这李长夜是不是太轻视柳明玉了?” 坐在她身边的邓希如,闻言侧目,轻声辩解道,“娘,李长夜输光家产那晚,肯定见识过柳明玉的手段。” “现在他还敢这么做,必定早有准备,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邓希如也害怕李长夜输。 这次若是输了,李长夜不仅会输掉投进来的两万两银子,还会输掉邓九仙对他的信任,甚至沈红鱼都有可能被赶走。 这个后果李长夜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依然很有信心,因此邓希如也愿意相信他。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你是被他给迷得不知南北了。”邓九仙调侃了一句。 “哪儿有。” 说话间,柳明玉将三颗骰子扔进了骰盅。 她右手持骰盅,在面前左摇右晃,速度快到,右手都出现残影了。 虽然柳明玉对自己有信心,可她也不敢有半分大意,毕竟事关重大。 摇了近五秒钟,她突然把骰盅扣在了台上,温柔笑道,“请下注。” 李长夜听出来是4、5、6,十五点。 他拿出500两银票,全部买大。 柳明玉微微一愣。 她对白皮面具能听出点数,略微吃惊,但一点也不慌张。 只见她藏在袖子里左手小指轻轻一动。 6变成了1,十五点变成了十点,大变成了小。 “开,1、4、5,十点,小。”柳明玉美眸掠过一丝冷嘲。 第94章 李长夜技高一筹 李长夜心里很清楚。 今天无论他如何低调,都会引起林老五和柳明玉的猜疑。 毕竟他是邓九仙请来的,绝不可能是菜鸡。 如果想从林老五的手上赢走大笔钱,就必须麻痹他,让他产生误判。 只有一个办法,让林老五以为自己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怎么会是小呢?!”李长夜突然坐直了身子,故作吃惊得质问。 他这样做,就是在告诉林老五和柳明玉,他懂听骰,但不知道是柳明玉的手段。 柳明玉笑盈盈。 她信了。 她觉得眼前这个白皮面具虽然懂听骰,有些本事,但没看出来是她动了手脚,实力也就那样。 今晚的赌局,她必胜。 “客官,才第一把,何必如此焦急呢?”柳明玉立马向林老五投去一个请放心的眼神。 林老五点头回应,心里踏实了几分。 “你们这骰子不会有问题吧?” “客官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查验。”说着,柳明玉将骰子上的发丝抽走,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老五也故作姿态,“为了确保骰子绝对没有问题,邓佛爷也可以亲自查验。” 邓九仙根本不懂千术。 她查个什么验? 面对林老五的虚伪,邓九仙面无表情,“我就不必查了。” 她的意思很简单。 李长夜你要是觉得有问题,那你就代我去查吧。 李长夜果然起身了。 他拿起三颗骰子反复看,还轻轻摇晃,用手指弹了几下,听声音,确实够专业。 他这一系列查验都在告诉柳明玉,他是老千,但确实没有看出柳明玉的千术奥秘。 只有这样,后面柳明玉接二连三吃亏,才不会怀疑是他干的。 “客官,骰子可有问题?”柳明玉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李长夜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很不服气得喊,“再来。” 柳明玉拾起三颗骰子,扔到骰盅里,还是照葫芦画瓢一样摇。 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借摇头之际,将发丝缠在骰子上。 咚! “客官,请下注。”柳明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长夜拿出2000两银票,“买大。” “开,1、2、3,六点,小。对不起,客官,你又输了。” “我明明听出来是大,怎么会是小呢?” “可能你听错了吧。” “不可能!”李长夜表现得越发焦躁和愤怒,“换骰子。” 林老五心中暗喜,吆喝一声,“来人,换一副骰子。” 现在事情如他们所愿,银子如水一样流入他们的口袋。 骰子换新的。 柳明玉继续问,“客官若是不信,还可以再查验这副骰子是否有问题?” “不必了,再来。”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接连两把都输了。 李长夜也变得这么急火攻心,这让邓九仙更是愁眉深锁,心中忐忑不安,“难道他真不是柳明玉的对手?” 甚至连一开始都很相信李长夜的邓希如,此时也拿不准主意了,不敢再说话。 毕竟事情的确不妙。 “喂,你们有没有限额?”李长夜拿起厚厚一叠银票。 “你若是买点数,最多只能买500两。若是买豹子,限额200两。若是买大小,限额2万两。” 这个容易理解。 买点数,最高赔率是4和17点,1赔50。 豹子的赔率最高,1赔150。 买大小是1赔1,额度自然最高。 李长夜拿起5000两银票,全部买大。 他听出来了,这一把是3、5、5,十三点,大。 柳明玉戏谑一笑,看都不看骰子,“开,2、3、5,十点,小。” “多少点?” “十……” 点字还没有喊出来,柳明玉突然愣在了原地。 她呆若木鸡得看着三颗骰子,3、5、5,跟见了鬼一样,满脸难以置信。 她记得,自己刚才明明拉动发丝,控制骰子翻转,让5点变成2点。 现在怎么没有一点变化? “那不是3、5、5,十三点,大吗?怎么就2、3、5,小了呢?”李长夜站起身,指着骰子嘲笑起来,“看你长得也挺漂亮的,怎么眼神还不好使了呢?” 邓九仙几人也都站起身,盯着那三颗骰子。 的确是大。 邓希如兴奋得喊,“娘,赢了,赢了。” 就像是得到了最终胜利一样。 邓九仙高兴之余,立马质问林老五,“你们百盛赌坊就是这样赌的?” 林老五浑然不知怎么个情况,随意找了个解释,“邓佛爷息怒,刚才肯定是,是明玉眼花了,抱歉抱歉。” 他看向柳明玉的时候,眼神明显多了几分诧异和责问。 柳明玉一头雾水,愁眉深锁,不知道如何解释。 真是邪门了。 李长夜这一把,不仅把输出去的2500两赢了回来,还倒赚2500两。 更主要的是成功让柳明玉晕头转向,陷入迷茫和困惑。 “再来。”李长夜故作兴奋得喊道。 柳明玉深呼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心态。 输一把不怕。 只要后面再赢回来就是。 殊不知,她已经赢不了了。 哗啦哗啦。 骰子激烈碰撞和旋转,声音嘈杂。 在外行人听来,这就是噪音,一团乱麻。 可在李长夜和柳明玉的耳朵里,骰子是怎么转动的,碰撞后是怎么翻转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就跟眼睛看到的一样。 咚! 柳明玉把骰盅扣下,“客官,请下注。” 发丝再次缠住了骰子。 她目不转睛得盯着白皮面具。 只要对方下注,她就立刻控制骰子,造成相反的结果。 李长夜把刚才的银票全部扔下去,“1万两,买小。” 柳明玉心中赌气。 看你怎么输。 “开,1、2、3,六点……”最后一个小字没喊出来,柳明玉直接咽了回去。 邓希如抓住邓九仙的胳膊,一个劲拉扯,难以抑制心中狂喜,“娘,是小,是小,我们又赢了。” “我看见了。”邓九仙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更让她高兴的是,柳明玉满脸惊慌,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着实滑稽和解气。 第95章 柳明玉几乎崩溃 柳明玉再输1万两。 她这下彻底慌了。 如果说上一次没改变点数,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是失误。 这一次,就肯定有问题。 更让她惶恐的是,她竟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柳明玉确实是用发丝控制骰子。 但她不知道,在她出手之际,李长夜弹了一颗米粒出去,精准得击中了她的发丝。 发丝发生轻微颤动,像是控制了骰子,其实压根没有。 柳明玉站在原地楞了近6秒钟。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拨动发丝,发丝颤动时的情况。 她慢慢品出来了,定是对面的白皮面具在捣鬼。 虽然柳明玉不知道对面的白皮面具是怎么破了她的千术。 可现实情况就是,对方绝对是高手,她遇到大麻烦了。 这时,柳明玉也回过神来。 最开始的连输两把,都是白皮面具装出来的,就是为了麻痹她。 柳明玉在心中暗暗自责,捏紧了拳头。 自从出道以来,她一直无往不利,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久而久之,她就不由得高傲起来,觉得谁来都一样。 这才大意失荆州,上了当。 柳明玉调整了呼吸,神情镇定。 虽然连续两把都输,但她的信心并没有被击溃。 她更没想过打退堂鼓。 她也不是等闲之辈。 发丝控骰,不过是她会的千术之一。 就算白皮面具破了这一招,她还有下一招。 于是,柳明玉收走了全部发丝,将三颗骰子扔到骰盅里,继续摇骰。 李长夜见她竟然如此镇定,也很佩服她的心理素质。 若是普通老千,早就被这两把弄得怀疑人生,心态不稳了。 骰盅扣下。 柳明玉露出自信一笑,“客官,请下注。” 李长夜这次没着急。 他听出来了,三颗骰子,有两颗正常朝上,是2点和4点。最后一颗骰子是棱角着地,靠在另外一颗骰子的身上。 最后这颗骰子,一面是5点,另外一面是3点。 如果他买小,柳明玉在开骰盅之际,可以让第三颗骰子5点朝上,那就是2、4、5,十一点,大。 如果他买大的话,柳明玉就让3点朝上,2、3、4,九点,小。 大小全在柳明玉的掌控当中。 这次没有发丝,李长夜几乎不可能改变点数。 见对面的白皮面具迟迟不下注,柳明玉更是自信,“客官刚才那么坚决,这次为何如此犹豫呢?” 她觉得自己这一招掌控日月,已经难住了白皮面具。 柳明玉担心白皮面具打退堂鼓,不敢继续买2万两,就开始用激将法。 “若是客官怕输,可以少买一点,比如买个2两。”柳明玉嗤笑了起来。 100两是底注。 虽然确实有些奸滑之辈,赢了一大笔钱后,想走,怕人说三道四。继续下重注,又怕输。 所以他们就故意买底注。 这种行为往往招人恨,但的确是见好就收的明智之举。 柳明玉故意说2两,其实是想告诉李长夜,不敢买就臣服她。 2,很像是一个人弯腰的样子。 在千门就是臣服,我不如你的意思。 砰! 李长夜突然拍桌而起,怒气冲冲,“你以为我怕你吗?” 他拿起刚刚得到的2万两银票,毫不犹豫买大。 “好!”柳明玉见他上当,顿时喜上眉梢,“开。” 她握着骰盅,轻轻碰撞第三颗骰子,让3点朝上,赢下这把。 “2、4、5?”柳明玉瞬间目瞪口呆,右手不住颤抖,“怎么会?这,这怎么会?”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她是让3点朝上,怎么会是5呢? 邓希如欢呼雀跃,“娘,赢了赢了,我们又赢了。” 她比李长夜还要高兴,比邓九仙都高兴。 邓九仙眉开眼笑,心情好到了极点。 她没想到,李长夜居然这么厉害,接二连三赢了柳明玉。 压在心里的这口气,终于能释放出来了。 “干得好!”邓九仙也站起身,掷地有声得喊道。 林老五疾步走到了柳明玉的身边。 他满脸惊诧,且又愤怒地质问,“怎么回事?” 他实在无法接受柳明玉三番两次失手的事实。 一旦输了,他就只能卖掉李长夜的资产,来填补这两次的重大损失。 更重要的是,万一此事被主人知道,他定会受到十分严厉的惩处。 柳明玉满脸惊慌,看向林老五的时候,心乱如麻,嘴唇嗫嚅了几下,也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喂,还赌吗?”李长夜继续用浑厚的声音嘲笑道。 才赢了37500两而已,还没有达到他的目的。 需要再赢一把。 林老五呼吸紊乱,手脚发抖。 到目前为止,还能用李长夜的资产进行填补。 因为他找人算过,李长夜的田产、钱庄和客栈,全部卖掉的话,大概能卖6万两。 上次张孝卿和楚若微从他这儿赢走23400两。 再加上刚才的37500两,总共是60900两。 损失了900两。 如果再输2万两的话,就是刮肉了。 但若是就此打住,让对面的白皮面具和邓九仙他们离去,这60900两就是白白输掉。 开业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亏。 “明玉。”林老五强压心头怒火,喊了柳明玉一声。 柳明玉木讷得看着她,心理防线遭受众创,眼眶已经止不住闪烁着泪花。 她当然明白林老五的压力有多大。 下个月要上交4万两银子。 她本以为今晚大杀四方,可以帮林老五减轻压力,却没想到反而接连惨败,损失巨大。 这让柳明玉内心实在是承受不住,感觉没脸面对林老五了。 “还能赌吗?”林老五想最后再博一下。 他此时也是强烈得不甘心。 只要损失惨重,是个人都会不甘心。 即便开赌坊多年,见过太多人因此输得倾家荡产的林老五,也是一样。 这就是人性。 “我,我……”柳明玉现在不敢打包票了,信心大幅度受创。 但看到林老五急切的目光,她最终还是决定再博一下,“我还有最后一招,一定能赢回来的。” “确定?” 柳明玉目光坚定地点头。 “好,那就再赌一把。” 第96章 骰子重叠,胜负难料 见柳明玉还决定再赌,李长夜不禁心中冷笑。 他现在可以断定,百盛赌坊的掌灯一定是柳明玉。 来之前,他还在揣测,这百盛赌坊的掌灯究竟是什么实力。 李长夜这并不是怕。 他前世是纵横赌场十三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千王,他怕过谁? 他这是谨慎。 毕竟在不知道对手是谁,实力如何之前,保持谨慎是必须的。 李长夜绝不是那种,自以为是千王,就目空一切的主。 在柳明玉连输两局的时候,他便觉得,掌灯应该出现了。 之前张孝卿和楚若微就从百盛赌坊赢走了23400两银子,让林老五损失惨重。 如今柳明玉又输了37500两。 这个损失,对林老五来说简直如割肉剔骨般剧痛。 此时不派出掌灯,何时再派? 没想到,林老五还是让柳明玉来赌。 换句话说,掌灯只能是柳明玉。 通过前面几局,李长夜基本摸清了柳明玉的实力。 平心而论。 以柳明玉刚才展现的实力,完全达到了二流老千的水平,对付普通人以及三流老千,绰绰有余。 她出任百盛赌坊的掌灯,也说得过去。 但在李长夜面前,这点花拳绣腿就很不够看了。 尤其是上一局。 柳明玉的掌控日月这一招,确实精妙,能让不少二流老千都望而生畏。 但李长夜故意装作被柳明玉激怒,一巴掌拍在木质台子上,将骰子震落,5点朝上,就破了她的千术。 而柳明玉却浑然不知。 说到底,她还是道行浅。 柳明玉深呼吸,想稳住心态。 可是,从来没有连败过的她,此时心情十分忐忑,右手也止不住得发抖。 那是对白皮面具的畏惧。 更是对自己的怀疑。 她害怕再输。 李长夜的师父曾再三告诫过他。 身为一个顶级老千,会上百种千术只是基本,最重要的是心态。 无论何时都不能被对手给吓着,自乱阵脚。 心乱了,原本有十成功力,也就只剩下了五成。 柳明玉开始摇骰。 李长夜仔细听,不禁暗暗摇头。 骰子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有规律,很是杂乱,简直像是新手再摇一样。 柳明玉一边摇,额头上的香汗一边往外冒,眼神也很慌乱,原本漂亮的脸蛋,此时也染上了一层白霜,显得病态。 她真得已经乱了。 这时候即便她会最后一招,也很难发挥出来。 但赌局开始了,她此时再半途而废已经不可能。 于是,柳明玉就换左手来摇。 凡是二流老千,基本上都会左右开弓。 只不过,右撇子无论怎么练左手,都不可能达到像右手那样灵活。 柳明玉这次摇骰的时间,比之前足足长了两倍。 千门里有句话,摇的骰子越长,心里越没底。 咚! 骰盅扣在台子上,柳明玉目不转睛得盯着对面的白皮面具,“下注吧。” 她喘着粗气,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坚定,有一种豁出去的架势。 或许她觉得,这次连她都没办法听出点数来,白皮面具就肯定也听不出来。 另外,虽然她没有发挥出十成功力,但还是有一半的把握赢下李长夜的。 因为这一招叠宝塔,是专门克制听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李长夜身上。 邓九仙更是情不自禁得站了起来,屏气凝神。 这一局的胜负,干系极大。 如果是李长夜赢了,柳明玉的心态就会彻底崩塌。 那今晚的赌局,就是李长夜完胜。 若败,则赌局还有反复,胜负难料。 邓希如也站起身,目不转睛得盯着李长夜。 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知是因为身体燥热,还是过度紧张,手心里全是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她在心里不断祈求,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啊。 林老五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额上太阳穴一个劲突突得跳。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滴汗水顺着脸颊下滑。 开赌坊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这般恐惧过。 如果这一把再输的话,那他之前费尽心思才从李长夜那里骗来的资产,就会全都付诸东流。 另外,他还会遭到主人的严惩,弄不好小命都会不保。 性命攸关啊! 就在这时,李长夜拿起了两万两银票。 柳明玉的眼睛锁定那些银票。 银票往左,她的眼睛就往左。 银票往右,她的眼睛就往右,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你到底买什么?”柳明玉的心态几近崩溃。 她以为李长夜是故意戏弄她。 李长夜呵呵笑了笑,将银票扔了下去,“买大。” 他刚才就是故意戏弄,玩心跳。 鉴于李长夜先前接连破了她的千术,柳明玉现在已经产生了强烈的畏惧心。 她不知道对面的白皮面具究竟是何方神圣,实力到底在何种层次? 可眼下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赌一把。 现在柳明玉对自己的千术已经不自信了,只能靠运气。 但是运气,真能靠得住吗? “开。”柳明玉伸手去拿骰盅。 但因为手心出汗太多,一下子没有拿起来,滑了。 她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忙在身上擦了擦,再次去拿骰盅。 林老五也是第一次见柳明玉如此惶恐,心里不禁打鼓,真能赢吗? “开!”柳明玉握紧了骰盅后,突然大喊一声,给自己打气,“2、3……” 最后一个数字她没喊出来,因为她看不见。 第一颗骰子是2点,第二颗是3点。 但第三颗骰子,被3点那颗给压住了,看不到点数。 骰子重叠的情况下,即便会听骰,也很难精准判断。 换句话说,她有机会赢。 邓九仙、邓希如和林老五,三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抬脚走了过来,想看看这第三颗骰子到底是几点。 “给我开!”邓九仙指着骰子,迫不及待得喊了出来。 她比李长夜更想赢。 柳明玉颤抖着手去拿3点那颗骰子。 如果是1、2、3、4、5点,则是柳明玉赢。 如果是6,则是李长夜赢。 换句话说,李长夜赢的概率是六分之一。 “明玉,镇定点,这一把我们有很大机会能赢。”林老五突然提醒道。 柳明玉顿了一下,看向了林老五,轻轻点头。 对啊。 他们有六分之五的机会能赢,怕什么? “开!”柳明玉再喊一声,给自己壮声势。 “等等!”邓九仙突然叫停,引起众人注意。 柳明玉忙问道,“邓佛爷,你这是何意?” “这一把,我想加注。” 第97章 万两赌你一只手 邓九仙那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只有六分之一获胜的机会,居然还要加注? 这是脑子进水,还是真得那么有信心? 柳明玉和林老五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准邓九仙究竟哪儿来的信心。 接着,他们俩便目不转睛得盯着对面的白皮面具。 他们觉得,邓九仙的信心就是来自这个人。 这人到底是谁? 不仅得到了邓九仙的格外敬重,千术也如此了得。 为了把银子赢回来,林老五决定先问问,“你想加注多少?” “再加2万两。” “那就是4万两银子了。”柳明玉眉头深锁,骤感压力巨大。 她们已经输了37500两,要是再输4万…… 柳明玉想到后果,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没有那么多现银。”林老五的赌徒心理占据了上风。 他迫切想一鼓作气捞回损失。 再说,这一把他们有六分之五的机会获胜。 似乎可以豁出去,赌一把。 “我不要银子。” 林老五一楞。 他没想到邓九仙居然会不要银子。 那你赢走的是什么? 沉吟片刻,林老五小心翼翼得问,“那你要什么?” 他觉得,邓九仙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必定不怀好意。 “我要你的右手。” “不行!”柳明玉第一个反对。 她比林老五还在乎他的手。 虽然柳明玉也见过赌手赌脚,甚至还有人赌命的。 但她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银子输了,可以再赚回来。 手没了,可没办法再长出来。 林老五呵呵嘲笑道,“邓佛爷,你儿子的手我砍的,他也是因为输给明玉,才郁郁而终的。你找人打败明玉,现在又想报你儿子的断手之仇。可是,你太异想天开了。区区4万两银子……” “我可以再加2万。” “即便是6万两银子……” “再加2万。” “这可就是8万两了。”林老五十分震惊。 他没想到,邓九仙居然这么豪横,出手就是8万两银子。 若是赢下这8万两,不仅损失可以全部找回来,还能倒赚2万多两。 反之,如果输了,即便是现在拒绝邓九仙,连这一把都不赌了,林老五和柳明玉也逃不了主人的严惩。 这个差距太大。 让他不得不心动,不得不斟酌。 “只要能砍了你的手,为我儿子报仇,8万两也在所不惜。”邓九仙目光坚定。 她这次没有问过李长夜的意见,她更不知道下面那颗骰子到底是几点。 但是,通过前面几句李长夜连胜,甚至破了柳明玉的千术。 邓九仙现在十分相信李长夜,觉得他肯定能赢,所以才豁出去赌这一把。 即便是输了,也无怨无悔。 “就是18万两,我也不会同意的!”柳明玉再次拒绝。 虽然她也很想帮林老五把银子赢回来,但赌手,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万一输了怎么办? 她已经输了三次了。 “这不关你的事。况且,林老板也没有拒绝。” 邓九仙这话,瞬间让柳明玉全身鸡皮疙都起来了。 她惊恐万分得看向了身边的林老五,忙问道,“五哥,难道你要同意?” “再加2万两,我就跟你赌这把。” “好,那我就再加2万,总共10万两,买你这只手!”邓九仙立即从李长夜面前点了8万两银子,全部买大。 柳明玉惊慌抓住林老五的手,极力劝阻道,“五哥,不行,这不行的!” “邓佛爷请稍等。” 林老五抓住柳明玉的手,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我不想这样,可你也知道。如果不把银子赢回来,主人绝不会放过你我。” “以他的办事风格,你我之间必定有人会被砍掉一只手。” “你的千术还能拿来赚钱,再加上你师父的江湖地位,所以主人极有可能会砍掉我的手,以儆效尤。” “换句话说,我即便不赌,这只手也会保不住。与其如此,不如博一下。若是我们赢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说着,他还故作轻松得笑了起来。 这让柳明玉非常自责和痛苦,泪水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五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你我夫妻,荣辱与共,怎么说这话?何况,我还有后招。” 柳明玉一楞。 林老五侧过身去,不让邓九仙看到他的表情。 他小声说,“这儿是我的地盘,有袁强和赵武他们在,单凭邓九仙他们三个人,如何能砍掉我的手?” 柳明玉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打一开始林老五就没想过真把手给输出去。 但愿赌不服输这种做法,让柳明玉难以接受。 万一此事传出去,会影响她师父的名声。 可眼睁睁看着林老五被邓九仙砍掉手,她也不忍心。 柳明玉心里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林老五小声问道,“这一把,你有多大把握?” “不,不到四成。” “你不是说还有最后一招,一定能赢回来吗?” “我……” 见柳明玉非常犹豫,林老五叹了口气,“四成就四成吧。何况,现在两颗骰子是5点,第三颗骰子只能是6点,我才会输。” “换言之,我有六分之五的机会,已经很大了,拼一下。” 林老五也出现了强烈的赌徒心态。 哪怕只有1%的机会赢,他都会去博一下。 柳明玉沉默了。 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折返回去。 林老五慷慨激昂道,“邓佛爷,这一局,我赌了。” 接着,他吆喝一声,“来人,把刀拿来。” 袁强拿来了一把佩刀。 “放到台子上。” 袁强照做。 林老五故作豁达,“邓佛爷,我若是输了,刀就在这儿。” “痛快。”邓九仙也没有想到,林老五居然这么豁得出去,“既然如此,那就开吧。” “开。” 柳明玉哆哆嗦嗦,不敢去拿骰盅。 虽然明知即便是输了,林老五的手也不会被邓九仙砍下来,但主人会啊! 胜负就掌握在她的手里,她不禁感到压力山大。 “我来。”林老五上前一把抓住骰盅,直接打开。 第98章 无耻 6! 下面那颗骰子的点数是6! 林老五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骰盅脱手,掉在台子上,翻了个跟头后,又掉到了地上,咚咚作响,滚落到一边去了。 “赢了!”邓希如突然跳了起来,惊声尖叫,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把李长夜吓得一哆嗦。 他很无语得瞥着邓希如,心说你搞什么,吓我一跳。 邓希如微微弯腰,把脸凑到了李长夜面前,顾不上那么多人都在场,笑得十分灿烂,“我们赢了,赢了!” 她在和李长夜分享自己的喜悦。 “嗯,赢了。”李长夜很平静。 邓九仙拔出了佩刀,“林老五,愿赌服输,把手伸出来。” 林老五一下惊醒过来。 他见邓九仙一脸杀气,并没有惶恐。 因为下一刻,袁强等十几人纷纷持刀跑了出来,围在林老五身边。 林老五定了定神,故意一巴掌拍在赌桌上,眼神挑衅,“手在这儿,你要砍便砍。” 邓九仙的刀尖一动,袁强十几人迅速包围了他们三个人。 这意思很明显。 你邓九仙若是敢砍,他们这十几把刀就落下来了。 “林老五,你想耍赖?”邓九仙也看明白了局势,倍感恼怒。 林老五得意笑了笑,“邓佛爷可不要冤枉我。我都说了,手在这儿,你要砍便砍,我又没有躲避。至于他们要做什么,是他们自作主张,与我何干?我又没叫他们出来。” 话虽如此,但这些人如果没有林老五授意,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切本就是林老五安排好的。 邓九仙紧握手中刀,刀身微微颤抖。 她很想砍下去,替她儿子报断手之仇。 可是,袁强他们目露凶光,个个杀气腾腾。 她心里清楚。 如果她敢举刀,那十几把刀会先一步砍在他们三人的身上。 邓九仙自信能躲过,但李长夜呢? 她可不知道李长夜会武功,而且还是个高手。 李长夜帮她赢了柳明玉,报了仇,她怎么能害了他呢? “无耻!”邓九仙咬牙骂了句。 她迫于无奈,扔掉了佩刀。 袁强十几人的刀也放了下来,但依然攥在手里,以防万一。 邓九仙不敢动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荣门那么多人,很多人都身怀绝技。 如果邓九仙在这儿有所损伤,甚至是死了,荣门的人定不会放过他们。 不到万不得已,林老五也不敢撕破脸皮。 “我们走。”邓九仙愤愤转身。 但这事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李长夜站起身,将银票全部收回,放到匣子里。 他目不转睛得盯着林老五,发出了警告,“林老板,赌坊的规矩,愿赌服输。就算你逃得了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阁下既有这般本事,何必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李长夜轻笑一声,不作回答,带着银票就离开了。 林老五目送白皮面具离开,心中更是疑惑。 此人到底是谁? 柳明玉满脸紧张得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赢了我那么多银子,他们还想全身而退,这个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说罢,林老五转身上楼去了。 三人出了百盛赌坊,上了马车。 马车行进,带着他们离开了那里。 邓九仙抱拳道,“长夜少爷,今晚一战,多谢你鼎力相助。” 她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是女中豪杰,比很多男子都豪爽潇洒。 “我既是帮你,也是帮我。所以,邓佛爷不需要道谢。” 邓九仙接过了匣子,打开后,点出四万两银票,递给了李长夜。 他接过来后,很是不解,“这,多了。” 他今晚只赢了37500两银子。 当初李长夜拿出2万两,邓九仙拿6万。 1:3。 按照这个比例,他只能拿9375两,即便凑个整也只有9400两。 现在邓九仙分他2万两,确实是多了。 说罢,李长夜准备将多余的银子还给邓九仙。 没想到,却被她按住了手,阻止了,“今晚若非有你帮忙,我连仇都报不了,更别提赢这些钱了。” “邓佛爷,我这人做事向来讲规矩。说好按比例分钱,就按比例。你别想少分我,我也不会多要你。” 说着,李长夜点出10600两银子,递给了邓九仙。 见他这么坚持,邓九仙无奈得笑了笑,“长夜少爷虽然年轻,说话做事却如此懂得分寸,真是令人敬佩。” “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林老五欠邓佛爷的一只手,我也会让他还给你的。”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邓希如忽然劝阻,“李长夜,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林老五并非区区一个赌坊老板那么简单,这个人城府很深的。” 邓九仙点头道,“希如说得对。此事,是我和林老五的恩怨,应该我来解决。你还是别插手,不然容易引火烧身。” 李长夜笑着把银票揣好,“我刚才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林老五他输了,就该把那只手拿出来。况且,邓佛爷真以为林老五会就此罢休吗?” “你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输光家产的第二天,我从百盛赌坊赢了不过200两银子,林老五都派人要抢回。今晚上他损失了37500两银子,他岂能善罢甘休?” 邓九仙点头道,“林老五的行事风格我早有耳闻。不过,请长夜少爷不用担心,此事我早有准备。” 她也不是第一天入江湖。 明知道林老五不是个善茬,当然会另有安排。 李长夜原本想自己动手。 但既然邓九仙这么说,那他乐见其成。 马车驶出百盛赌坊有百米远了。 此时夜已深,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路过的巡夜兵丁。 祁州城可没有电灯。 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关了后,到处黑漆漆的,最适合作奸犯科。 嗖! 一道黑影在屋顶上健步如飞。 他目不转睛盯着路中间的那辆马车,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三枚飞镖。 那就是他今晚的猎物。 第99章 废了他的手 一脚踩在飞檐上,黑影一跃而起,利用滑翔直奔马车而去。 离马车还有大概20米时,他迅疾甩出手中的三枚飞镖。 锋利无比的飞镖顷刻刺破了车帘,杀了进去。 马车骤停。 “娘,你怎么了,娘……” 邓希如的哭喊声传来。 黑影目露窃喜。 他的暗器造诣很高,又是暗中偷袭。 即便对方是邓九仙,也肯定很难防备。 只要杀了邓九仙,他就能把银子都抢回来。 于是,黑影落地之后,脚尖一点,身轻如燕得往马车窜了出去。 他必须趁着巡夜兵丁赶来之前,把事情办完。 否则节外生枝,事情就麻烦了。 黑衣人跳上了车辕,正准备解决车夫。 谁料,车夫竟然抬起袖口。 黑衣人大惊。 咻! 一支袖箭迎面射来,直奔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仓促躲开,跳下了马车。 车夫拔出匕首,一副防备的架势,“佛爷、小姐,你们先走。” 黑衣人再次甩出一枚飞镖。 飞镖在黑夜的掩护下,很难看得见。 车夫的注意力在车厢里,根本没有察觉到飞镖。 喉咙被飞镖击中。 车夫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当场殒命。 但黑衣人却不敢再贸然行事了,他怕还有埋伏。 就在这时,另外四个蒙面人赶到了。 黑衣人冲他们使眼色。 四个蒙面人提刀跳上了车辕,挥刀劈砍车厢的棱角。 他们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决定直接拆了车厢。 几刀下去后,他们拿出铁钩,勾在了车厢棱角上。 四人跳下马车,同时发力。 砰砰砰! 车厢爆开,四分五裂。 黑衣人往前快走了几步,定睛一看,车厢里竟然只有邓希如一个人。 邓希如站起身,面无惧色道,“果然不出我娘的预料。” 黑衣人这下反应过来是个陷阱。 但他既然已经出手,就决不能空手而归。 “邓佛爷呢?!” “林老板,你找我吗?” 右边的屋顶上传来询问。 林老五扭头一看,顿时大惊。 邓九仙披着大氅,捧着手炉,站在了右手边的屋顶上,眼神戏谑得俯视着他。 不等林老五反应过来,邓九仙轻轻一挥手。 屋顶两边立即跳出来三十几人,个个手持利刃,眨眼间就把林老五他们五个人给包围了。 四个蒙面人迅疾后撤,围聚在林老五的身边,战战兢兢。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本来设埋伏的是自己,现在中埋伏的居然还是自己。 “老板,怎么办?” 事已至此,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杀!” 林老五怒喝一声,甩出三枚飞镖,击杀了勉强的三人,强势突击。 另外四个蒙面人紧跟他后面,准备杀出一条路来。 但对方三十几个人,迅速又把缺口给堵住了,挥刀砍杀,非常凶狠。 双方立马陷入混战当中。 林老五不仅暗器造诣很高,拳脚功夫也是一流。 他夺过一人的刀后,立即大砍大杀,宛如一尊战神。 邓九仙叫来的这些人,居然都不是林老五的对手。 不到一分钟,林老五就杀了十人。 但四个蒙面人也死了三个,还有一个也是满身血痕,苦苦支撑。 见势不妙,林老五纵身一跃,施展高超轻功,想逃离这里。 咻! 一道破风声突然传来。 林老五的手腕被划开一道口子。 皮肉撕裂的恐惧袭上心头,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紧握失血的伤口,一阵心惊肉跳。 林老五落在了房顶上,低头看到手腕的鲜血,头皮都麻了。 因为他根本没察觉到有暗器偷袭。 可这血淋漓的伤口和一阵阵的疼痛,又是实实在在的,简直不可思议。 林老五回头查看四周,却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于是,他就把目光锁定了邓九仙,以为是她干的。 邓九仙身为荣门的佛爷,除了盗术精湛,肯定还有别的绝活。 林老五自己就是暗器高手。 他心里很清楚,刚才施展这一手功夫的人,实力绝不在他之下。 “邓佛爷,此仇我记下了,后会有期!”说完,林老五再次施展轻功,迅速离开了那里。 等他走了后,李长夜才从漆黑的角落里走出来。 邓九仙来到他身边,更是刮目相看,“自从文海告诉我,你很可能会高超千术,我就一直高看你。却没想到,我还是眼拙了,你的暗器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这如果也算雕虫小技的话,那我的那些本事就简直没法拿出来看。”邓九仙笑了笑。 “林老五的手筋已经被我割断了,绝对没有连起来的可能。” 邓九仙再次抱拳,“多谢长夜少爷。” 正说着,另外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路中间。 “请。”邓九仙做了个请的手势,十分尊敬李长夜。 “邓佛爷请。” 上了马车之后,三人继续往前。 刚才的残局,就留给邓佛爷的手下去处理。 李长夜回了李宅,再次在影壁墙下看到了烤火取暖,边等候他的杜小娥。 她的头上、身上,都挂着雪花,一看就是等了有些时间。 李长夜上前摘下她头顶的雪花,“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这儿等我了吗?” “可是,我想第一时间看到少爷平安归来。” “走,回房。”李长夜上前拉着杜小娥的手。 与此同时,百盛赌坊。 失手的林老五回到了二楼房间。 手腕上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另外一只手,并且从指缝流出,滴在了地板上。 一直在房里等候的柳明玉,看到林老五受伤,吓得脸色巨变。 她急忙上前搀扶,“五哥,你怎么样?” “我的手好像出事了。” “五哥,你别着急,我马上给你止血疗伤。” 柳明玉没有听懂林老五那话的意思,起身去拿金疮药和纱布。 林老五尝试着动手指,但小臂上的肌肉都隆起来了,可手指却一动不动,不听使唤。 他越发惶恐得喊,“明玉,明玉!” “来了。”柳明玉急匆匆跑来,手忙脚乱打开药瓶。 “我的手好像废了。” “什么废了?” 林老五抬头看着柳明玉,脸色煞白,“我的手动不了了,我的手废了……” “怎么会?”柳明玉吓了一跳。 她慌忙去查看伤口,太阳穴一个劲突突,“五,五哥你的手筋好像是被又薄又锋利的兵器给割断了。” “邓九仙,我和你不死不休!” “是邓九仙做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吼出来后,林老五想起柳明玉刚才的话,赶紧低头去查看自己的伤口。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愣了愣。 他这才回想起来,“明玉,你觉不觉得这个伤口,和阿四脖子上的伤口很相似?” 第100章 杜小娥忍无可忍了 柳明玉定睛仔细看,神色慌张得点头,“确实很像,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想不到杀害阿四的人居然是邓九仙!”林老五狠狠咬了咬牙。 “五哥,先不说这个了,我这就帮你包扎,然后派人去请大夫。” 林老五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柳明玉,眼神警告,“不能让秦师爷得知此事。” 柳明玉用力点头,“我明白。” 他们俩都知道。 如果秦望山知道林老五的手废了,再加上他又输出去那么多银子,林老五必死无疑。 主人是不会因为他受伤,就让他干别的事,更不可能放了他。 柳明玉给林老五包扎完了后,立马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替林老五仔细查看了一番,摇头叹气道,“手筋已经断了,根本接不了。” 明确得知自己变成了废人,林老五勃然大怒,一脚踹飞了面前的凳子,变得十分暴躁。 柳明玉让袁强把大夫送走。 对,就是那个送走。 她泪眼婆娑得安慰道,“五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很痛苦。但是,事已至此,你千万别伤了自己。” “虽然你少了一只手,但你还有我,我可以做你的右手。” 林老五伸出左手,紧紧抱着柳明玉,含泪强撑着不哭出来,“十几年的苦练,全完了。” 从现在起,他的暗器功夫不再了,变成了一个废人。 “没事,没事的。”柳明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努力安抚他的情绪,“五哥,我们现在是否要立即筹划离开祁州?” 林老五松开了怀抱,怔怔得盯着柳明玉。 她忧心忡忡得解释说,“纸包不住火。你的右手被废这事,迟早会被秦望山知道。到那时,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我这断手之仇就这么算了?” “现在性命更重要。” “不,不!”林老五的眼球上爬满血丝,用力摇头,根本不赞同柳明玉的意见,“就算要走,也要报了这断手之仇。” 柳明玉极力劝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还活着,报仇之事留到以后再说也不迟。” 她抓住林老五的胳膊,语气恳求,“五哥,我向你保证,等咱们脱离了主人的掌控,我一定会帮你报这个仇的。你就跟我走吧,好不好?” 林老五偏执得用力摇头,“不报此仇,我林老五誓不为人!” 说完,他甩开了柳明玉的手,气冲冲离开了房间。 “五哥,五哥……” 不管柳明玉如何呼喊,林老五都没有停下。 她流出了无助的泪水,耷拉着脑袋,嘤嘤哭泣。 柳明玉心里焦急。 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林老五,很迷茫,不知所措。 哭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慢慢缓过来,擦掉眼泪,打起精神。 难过归难过。 但还是要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输了60900两银子,总得想办法填补这个缺口。 柳明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无奈叹气,“看来,只有卖掉李长夜的田产、钱庄和客栈了。”接着她又犯难起来。 谁有那么多钱买下这些资产呢? 6万两,这可是很大一笔数目。 别说是城西,就是整个祁州城也没多少人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现银。 第二天,杜小娥照样早起,在厨房给李长夜做早餐。 她刚走出厨房,就听到背后传来嗤笑声。 “这杜小娥还真是天天都来,她也不嫌累。” “累什么?若是能得到少爷喜欢,当上少奶奶,再累也值得。” “你们说这杜小娥不会真以为每天给少爷做早餐,就能当少奶奶吧?她难道忘了自己是青楼女子,下贱坯子吗?” “少爷也真是不嫌脏,这种女人也要。” 哒!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众人一回头,看到满面寒霜的杜小娥正盯着她们。 这些丫鬟立马闭嘴,但个个满脸不服气,眼睛往上瞟。 闭嘴,是不想撕破脸。 不服气,是她们压根就瞧不上杜小娥这个青楼女子。 谁想得到,杜小娥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小敏的脸上——啪! 小敏被打懵了。 她回过头来,捂着脸,怒气冲冲得瞪着杜小娥,“你,你竟然敢打我?” “再敢说我半句坏话,我就打掉你的牙。” 其他丫鬟不服气,纷纷指责。 “杜小娥,你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凭什么打人?” “就是。少爷没嫌弃你脏,让你留在这儿,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想教训我们,等你当上少奶奶再说吧。姐妹们,打她!” 杜小娥也不是吃素的。 她探出了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擒住两个丫鬟的手腕,用力一拧。 那两个丫鬟吃痛惨叫,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接着,杜小娥抬脚又踹在第三个丫鬟的膝盖上。 这个丫鬟重心失衡,当即摔倒在地,膝盖传来钻心般疼痛。 杜小娥下腰,躲过剩下两个丫鬟的耳光,伸出双手强势捏住她们俩的髋骨。 她的手指看上去依然很细长,但力量却增强了很多,指尖刚强有力,疼得两个丫鬟凄厉惨叫,失去了反抗能力。 不到五秒钟,杜小娥就收拾了这五个丫鬟。 她站起身,稍稍整理裙子,冷冷瞥着她们,“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说我的坏话,我绝不饶她。” 强者为王。 即便是在小小的李宅,也是如此。 这些丫鬟全都被她打服,打怕了,纷纷俯首称臣,再也不敢造次。 杜小娥心满意足得端起托盘,这才扬长而去。 此时,李长夜已经起来了,站在床边伸懒腰。 他打个呵欠,嘴巴张大到能吞下一头狮子,后槽牙都看见了。 “日有三餐,夜有一插,挺好。”李长夜昨晚和杜小娥奋战了一个时辰,早起依然精神抖擞。 咚咚。 杜小娥敲敲门,站在门口温柔喊道,“少爷,你起了吗?吃早餐了。” “进来吧。” 杜小娥推开了门,笑盈盈得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这时李长夜才看到,外面艳阳高照,已经日上三竿了。 李长夜穿好衣服,刚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一个家丁便急匆匆跑了进来。 到了他面前,家丁微微躬身,“少爷,张孝卿张公子来了,在前厅等你。” 李长夜一头雾水。 他放下了筷子,起身快步出门。 张孝卿既然亲自登门,肯定有急事。 到了前厅。 李长夜立马抱拳打招呼,“孝卿兄。这么急着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我是特意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林老五要出售你之前输给他的田产、钱庄和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