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真玄边》 第669章 换皮 待青年们离开，村长招呼我们到主屋坐下。 这时，一身着当地服饰的年轻女子，提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铜壶进来为我们沏茶。 经村长介绍，这年轻女子是他的孙女，名为佳童。 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佳童熟练的为我们沏起茶来，动作娴熟而优雅，仿佛这不仅仅是在待客，更像是一种艺术。 沏好茶，佳童提着铜壶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我发现她的眼睛都没有看过我们这些外来人一眼。 待众人都坐定，村长端起茶碗，撇去浮沫，茶盖与碗身间碰撞处清脆的声响，衬托的气氛更加安静。 “今日贵客到访，实乃荣幸，款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容！”举起茶碗向我们示意，在轻抿了一口后，村长开口道。 “诸位到访乌家村，想必是有朋友曾来过，又或是介绍而来，我作为一村之长，敢问诸位，来此所为何事？倘若有能帮的上的，我乌某人一定竭力！” 话音落下，村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缓缓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没人率先搭话，就在气氛一下子僵在那里时，一直闷头抽烟的兰老爷子，忽然端起茶杯“滋溜”了一口，然后看着我道。 “娃娃，把你那东西拿出来让他瞧瞧，既然咱们都已经到这了，又不知道找谁，与其像无头苍蝇般乱找，倒不如麻烦他这一村之长给帮帮忙，兴许还能快些！” 闻听此言，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犹豫，毕竟那可是致使理发店兄妹俩终日东躲西藏，甚至招来杀身之祸的东西，能轻易其示人吗？！ 可是很快我就想明白，兰老爷子的话十分符合我们当下的情况。 一来，我们初到这陌生地方，倘若光靠自己的一通乱找乱问，显然更容易引起麻烦和暴露。 二来，我们就是来调查的，现如今已经遇到了这乌家村村长，倘若他真能给予我们一些指引和帮助，那很明显的这会比我们自己更快地找到所需要的信息。 在短暂的思考过后，我决定听从兰老爷子的建议，放下心中的顾虑，于是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了那个装着画像以及人皮面具的牛皮纸袋。 由于还有旁人的缘故，我没有当面拆开，而是手捧着上前，将其递给了村长。 眼神狐疑的接过，旋开系绳，在手撑开牛皮纸袋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村长的眉头当即皱到了一起。 他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只是在与我对视一眼，快速的将袋绳重新系好，然后便恢复常态示意我回去落座。 刚一坐回去，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对男女，这时也出了声。 先是穿戴极为讲究的男子上前一步，躬身抱拳施礼道：“村长您好，今日我与小妹初来乍到，没备薄礼就登贵门，还请见谅！” “不必客气，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谈何携礼登门一说。”摆了摆手，村长示意其不必多礼。 见此，男子微微直起些身子，正欲开口，可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发音，转而是眼神变得犹豫不决，侧眸看了眼身后的女子，又看了看对坐的我和兰老爷子，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察觉到他的目光，女子这时也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与他并排。 在小声道了一句：“没事的，阿哥！”后，她看向村长，眼神坚定，直言道。 “村长，您好，我兄妹俩此番前来，其实是想寻村中一高人，为我换皮！” 话音未落，女子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头上一直戴着的轻纱罩还有遮脸的面巾摘了下来。 随着这些遮挡物的移除，女子的五官露了出来，展示在我们面前。 只见一侧面容还算姣好的脸上，另一侧却像是被烧伤或烫伤似的，整个皮肤呈现出骇人的褶皱，如同被烈火炙烤过一般。 不仅如此，那一侧的鼻子更是因为受损严重，导致鼻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突兀到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皱眉的肉球。 看着这张近似乎一半是天使一半魔鬼的脸，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敢想象，只单单是这伤带来的痛苦有多少，何况若是生来就比较爱美的女子变成这样，那心里该是多么痛苦，多么难以接受的一件事。 “可以的姑娘，不过换皮一事非一朝一夕，所需物品的购置采买，也不是小数，不知~” 话说到这，村长有意停顿，去观察那对男女的反应。 上前一步，男子摘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又掏出随身的一张银行卡，递到村长面前的桌上。 “费用一事，村长尽管放心！只要能帮小妹换得面皮，把容貌恢复，一切支出，我全权负责！” 瞟了一眼桌上的卡和玉镯，村长点了点头，随即轻敲桌面，唤来刚才为我们沏茶的嘉童，让她带着这对男女先去了偏房休息。 待三人走后，村长将卡和玉镯收起，随即拿着我刚才交给他的牛皮纸袋，坐到兰老爷子和我对面的位置说道。 “老哥哥，这位少年，实不相瞒，您二人从来时我就看出，一定是有前人来过，所以这才叫您们隐藏面容，好低调行事。” “恕我冒昧，敢问这袋中之物是何人交予您二人的？您二人又是否是受人所托，所以才专程前来？” 村长接连的询问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快速思索了一下，我正想着如何把核心问题搪塞过去，兰老爷子却是咂摸着烟嘴，缓缓说道。 “不是受人所托，却是专程而来，至于这物件是何人所给，莫要多问！眼下，你既然是这一村之长，咱们又有幸遇见，老夫我自然也不愿多跑。” “别的不说，你只管找到制作这面具之人，将其修复，至于剩下之事，我们自会料理，就不劳你费心了！” 话罢，兰老爷子放下烟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不得不说，他这话说的可真够硬的！ 看着那村长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我心想不好，这要是将其给得罪了，之后在这村里还不寸步难行。 正思谋着准备打打圆场，说些软乎点的客套话之类的，不料刚刚离去的嘉童这时竟快步折返了回来。 与之不同的是，刚刚还平静似水的脸上，此时却带出了一抹焦急。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0章 糙棺 细棺 “家公，出事了，乌金，乌银，乌玉他们三兄弟，将棺材给拦住了！” “什么？好大的胆子他们，真是越来越莫个规矩了！” 听到佳僮姑娘的话，村长拍桌而起，起身就向外冲。 可刚走出去两步，他又突然折返回来，面露抱歉的说道：“两位，真是对不住，现在村里出了点事，我要去处理一下，这样，要不你们在此稍作歇息，我去去就来。” 闻听此言，我正要说好，不料兰老爷子却是蓦地站起身，也向外走：“有热闹看，老夫可待不住，走，我同你们一起去瞧瞧！” “诶，你这人怎么~” “佳僮，莫规矩！”村长的一声呵斥，打断了正要发作的佳童姑娘。 转头，他看向兰老爷子，抿了抿嘴唇说道：“既然老哥哥想看热闹，那便与我们同去就好。” 说完，村长便示意已经秀眉微蹙的佳僮姑娘走前，而我们三人则快步跟在后面。 一路顺着从村东头急走到村西头，就在都快要走出村子，与山林接壤的地方，一阵阵嘈杂的人声伴随着痛叫与哀求声不住传来。 见此情形，村长，嘉童姑娘，还有我和兰老爷子赶忙加快了脚步。 只见两伙人正围着那两口棺材，怒目对视着。 其中一伙人正是之前抬棺的那几个青年，此时他们正用手和身体死死按着棺材的盖子，显然是不想让对方去动。 而反观另一伙人，则是以三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汉子为首，个个敞着胸膛，看起来气势汹汹，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你们几个崽子在这闹什么闹？！”村长的一嗓子，使得人群自动分开一个口子。 许多年轻人，不管是哪伙的，都默默低下了头，嘴里小声的念叨着：“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显然村长在他们心目中还是十分有分量的，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自然就是那三个带头的人。 来到近前，顺着口子挤进人群一看，直到这时我才发觉，原来两口棺材之间竟还夹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 而这人恰好就是那个被唤作蝇头的男人，此时他正浑身是土，鼻青脸肿的缩在地上，胸口上还压着为首那三人中其中一人的大脚。 见到村长来了，被唤作蝇头的男人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赶忙挣扎着大声呼救：“村长，救命啊！快救命啊！” “乌金，你这是要弄啥子？快放开他！” 被村长大声呵斥的乌金，眼里闪过一丝不服，可还是在又重重用力踏了一下后，不情不愿地挪开了脚。 “为啥子拦棺？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村长上前两步，指着乌金大声呵斥道。 “哼！” 重重冷哼一声，乌金看着地上的那两口棺材，眼神不屑还充满着鄙夷道：“为啥子拦棺？你说俺为啥子拦棺？说好的大典那天人人可以公平竞争，现在俺订的棺送不来咧，你说俺为啥子拦棺！” “你订的棺不来拦村里的棺干嘛？再说大典那天按照祖例是可以公平竞争，但是你们这三个孬儿八轰地，私接脏活，把祖宗定下的规矩都忘了，现在还谈什么公平竞争！” 村长怒不可遏，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指着三人身后的人又接着骂道：“还有你们几个爬长货，都麻溜的赶紧滚蛋，是想去先人庙里跪着呢是吧！” 闻听此言，刚刚还跟在三人身后一副凶相的众人瞬间作鸟兽散。 剩下他们三人虽还是不服，但人少了气势一下就下去了，随即在对被唤作蝇头的男人放了两句狠话后，也讪讪离去。 “到底是咋回事蝇头？你啥时候答应帮他们三兄弟运棺了？！” 被人刚搀扶起来的蝇头，在听到村长的问话后，“扑通”一声，竟又跪倒在了地上。 “村长，是他们三兄弟逼我的，他们说不帮他们就弄死我，您也知道他们，我实在是怕的厉害，所以，所以就~” “那他们订的棺呢？又去哪了？” “交，交棺的人没来，我等了三天也没等到，这可真不怨我呀，村长！” “七屁八礳，竟瞎讲，送棺的怎么会没来？没来这两口棺材是哪来的？村长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大声的质问道。 “村长，他们三兄弟，要的，不是糙棺，他们，他们要的是细棺！” “什么？细棺？！”闻言，村长的眼睛立时瞪了起来，震惊之余，似是有火要喷涌出来。 不敢与村长对视，被唤作蝇头的男人头低着，用力的点了点。 “蝇头，说，你帮他们运棺多久了？那细棺是从哪接的？跟谁哪接的？说，你给我说！” 几近嘶吼，村长脖颈上的血管爆出，显然是动了真怒，其余村中的青年见状，也纷纷跪下，不敢去看。 “村，村长~”被唤作蝇头的男人吓的几乎要哭出来，他哽咽着，颤声道：“帮他们，运，运了快两年了！” “两年了？运了两年了？！从哪接的？跟谁接的？！”上去一把攥住衣领子将他提起，村长大声质问道。 “跟，跟一个叫麻脸的男人接的，在咱们打棺的驿站里！”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半张覆着血珠的麻脸顷刻浮现在眼前。 “打棺的驿站？老糙呢？他敢私自接细棺的活？！” “村长，老，老糙早就被乌金他们三兄弟收买了，现在是糙棺细棺一起接！” 被唤作蝇头男人话音落下的一刹那，村长忽然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般，放开攥着衣领的同时，整个人也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跟着就向后倒去。 “家公！” 一个箭步上前，一直跟在旁边的佳僮姑娘眼疾手快的及时扶住了他。 回去的路上，村长和佳僮姑娘走在前，而我和兰老爷子走在后。 隔着一段距离，我小声问兰老爷子，刚才他们嘴里提到的那个麻脸，会不会就是前两天刚被他杀掉的那个。 “保不齐，看来这乌家村不能示人的地方还挺多！”盘摸着烟杆，兰老爷子淡淡道。 “那他们刚才说的什么，糙棺、细棺的，您知道是什么吗？”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1章 吃土 我不解，按说糙、细之分，很可能是指棺材的做工，可讨论个做工，是绝不至于生那么大气的！ 看向兰老爷子，他也是困惑摇头，表示不知。 跟着一路再度返回村长家，由于刚才他情绪激动导致身体有些不适，我们之前进行到一半的对话也就暂且搁置。 在佳僮姑娘的引领下，我和兰老爷子被先带到了院子偏东的客房休息。 傍晚时分，村长亲自前来叫我们去吃饭。 饭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精致的菜肴，还有酒。 佳僮姑娘正忙着跑前跑后的添菜上菜，除她之外，所有人在桌边落座。 我发现在这些人里，除去白天见过的，还多了两副陌生面孔。 其中一个是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的面容与佳僮姑娘颇为相似，都有着椭圆的鹅蛋脸，不过相比之下，妇人的面庞显得更为圆润一些。 而另外一个，则是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身材娇小玲珑，面容姣好，就是小肚子浑圆，看起来似是已经怀有身孕。 在吃饭过程中，村长给我们介绍说，这位四十多岁的妇人正是他的儿媳，也就是佳僮姑娘的娘。 而当介绍到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始终眼眉低垂、一言不发的姑娘时，他却是一张老脸羞的通红，直到最后才支支吾吾的说：“真，真是让诸位见笑了，这位......这位......是我的屋里人！” 闻听此言，我和那对同船来的男女都不禁一怔，面露惊讶之色。 唯独喝的晕晕乎乎的兰老爷子却好似能够理解似的，坏笑着点了点头，端起酒盅与村长相碰，打趣道。 “小老弟，真没想到，你这身体还可以嘛，我看这肚子，是怀上了吧？！了不得，了不得，当真是老当益壮，有尿透灰堆，身负斗糠之力啊！” 此话一出口，满桌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村长和他旁边的小娇妻身上。 这让原本脸颊就泛红的两人，瞬间像被热酒泼了般，红意顺着耳朵尖一路窜到脖子根。 也就在这时，一直端坐旁垂着眼帘的佳僮娘，忽然抹了抹嘴开口道。 “还请大家莫要见怪，也莫要取笑我公公，不瞒各位，我的这位婆妈，便是我帮我公公说下的！” 此言一出，我们这些外来人眼里皆露出震惊之色，就连兰老爷子也放下酒盅，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要看出些端倪来。 “为我公公续弦，实属事出有因！我夫君早年间因一场意外去世，他乃家中独子，而我俩就只育有一女，未给家中诞下能传承香火的男丁。” “俗话说，‘家无男丁，门庭不兴，后继无人，祖宗不宁’，十几代人的传承了，绝不能断在这，所以我才擅自做主，为我公公说了这门亲事。” 话说到这，佳僮娘眼里有泪顺着脸颊滑落，而村长也是眼窝子泛红，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男传香火，女嫁他门’，这是自古的规矩！乌老弟，你能找到这样顾全大局的儿媳，可当真实属不易呀，来，咱哥俩走一个！”重新端起酒盅的兰老爷子，率先提了一杯。 见有人能够理解，村长也颇为感动，急忙起身在碰杯之后将酒一饮而尽。 “咚”的一声响，吃饭途中出去端汤回来的佳僮姑娘，重重将盆置于桌上。 她听到了兰老爷子所言，怒目而视的看着他：“谁说就男的才能传香火？！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你们这样的人！” “佳僮！莫规矩呢！”村长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掷，呵斥道。 “规矩，规矩，家公，爹爹就是让你这规矩给逼死的！” “住口，莫要哈扯！” “啪”的一声脆响，在我们一众外来人惊愕的目光中，佳僮娘站起身来，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只一瞬间，佳僮姑娘白皙的脸上就多出五个隆起红肿的手指印。 不过受到委屈的她并没有哭，只是捂着脸恶狠狠看了她娘一眼，便转身愤愤离去。 这一刻，屋内的气氛从最初侧酒酣耳热、笑语喧阗，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压抑。 几次村长有意想端起酒盅来缓和，但心里憋着股子气的他，手每每抬起，却终究又还是僵硬的放了下去。 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直到屋外传出口齿不清的呼喊，与一阵或重或轻、或快或慢的脚步声，才终于被打破。 “肚，肚子，饿，饿！” 听到声音，村长站起身来，长呼出一口胸中的闷气，向我们解释道。 “大家不用在意，这是我村中一痴儿，由于家中已再无亲人，所以每到饭点，我便让他来我这儿讨口吃的，诸位请先慢用，招待不周，我去去就来！” 说着，村长从桌上盘中随便拨出点菜到一个空碗里，然后端着菜便向外走去。 目光追随着村长的身影向外望，只见他穿过玻璃走道，来到院子一角的树下站定。 视线越过他，一蓬头垢面，好似乞丐的人，此时正乖乖在那儿等着。 那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泥泞，头发蓬乱得拧成一绺一绺，面容也被污垢和尘土掩盖，根本辨不出真实年龄。 见到村长过去，他顿时高兴的连连拍手，还不住蹦跳着笑喊：“哈哈，有吃的了，终于有吃的了！” 将手中的菜碗递过去，村长说了句“快吃吧”，便转身往回走。 正当我准备将目光收回来， 没曾想那人却是做出了个让我极度出乎意料的举动。 只见他走到一土堆旁，接着就将整碗菜倒在上面，然后用手抓着，就着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香，吞咽的也很用力，此时混着干土的菜，在他眼里似乎是难得的美味珍馐。 我看着他近乎发狂的进食模样，心中一紧，忍不住站起身来。 似是察觉出我的异样，佳僮娘轻轻抬了抬眼，声音放得柔缓，语气里裹着几分对那人的怜悯，又带着几分怕我误会的解释意味，轻声道。 “先生莫慌，我们这的土是可以吃的！”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2章 无傻不成村 “可以吃的？！” 听到佳僮娘这么说，我狐疑的看向她，心想这天下居然还有能直接吃的土？！ 要说土能吃，我确实是见过的，在我一个邻居的老家，就有这样一种小吃，是需要将土是一遍一遍的过筛、炒熟，然后将面切成指甲盖大小的剂子，搓成圆球，放入土中炒。 待面球炒熟裹满了土，盛出抖去浮灰就可以吃了。 这种小吃吃起来酥脆可口，嚼着带一股面香，而且听说还很养胃，总觉胃不舒服的每天早晚就着温水吃几个，时间长了能够得到缓解。 看出我眼里的疑惑，佳僮娘接着道：“我们这的土不是普通的土，也不是饥荒年景里，那种吃多了会胀死人的‘观音土’，这土～” “佳僮娘！时候不早了，你姆妈还怀着孕呢，先扶她去早点休息吧！”回来的村长，出声打断了佳僮娘的话。 从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似乎不想让我们这些外来人知道有关这“土”的事。 起身微微朝我们点头施礼，佳僮娘走过去扶起这位年龄比她小了将近一半的姆妈，率先告辞了。 待村长重新落座，众人又聊了一会，这顿信息量极大的晚饭也算是吃完了。 回到东客房，关上门，我和坐在床边抽烟的兰老爷子表达了心中的不解。 “兰老爷子，您看今晚这事儿是不是有点怪？村长他，连儿媳妇给他续弦，这么私密的事都能跟咱们讲，可提到土的时候，他却是那般态度，显然是有意不想让咱们知道，您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管他呢，再干净的鞋面，鞋底也会有泥！”兰老爷子抽了口烟，不以为意。 可是沉默了片刻，他忽然话锋一转，眉宇间竟也露出一抹困惑。 “不过照你这么分析，确实是有些奇怪，难不成，他是怕咱们知道了这土的妙用，偷吃他的？！” “不能吧！”闻听这话，我不禁失笑摇头。 心想，这土到处都是，而且就算真有妙用，那也不至于如此，况且，那可是土呀，就算白给我，我也是不会吃的！ 许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兰老爷子咂摸了下烟嘴，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娃娃，秤砣虽小，能压千斤，你可别门缝里待物，把什么都给看窄了！” “刚才我想了一下，这的土，兴许还真有独特妙用！” 闻言，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兰老爷子：“啊？还真有啊？！”。 “那当然！”兰老爷子悠悠地吐出口烟气，“你看那村长多大年纪了？” “看面相，应该有八十岁朝上！”我稍加斟酌道。 “嗯。”点了点头 ，兰老爷子又道:“你说八十岁的男人，那方面还能成事吗？” “能！”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啥？”兰老爷子被我的话所震惊，一口烟倒吸回去，呛的直咳嗽。 “您都一百零一岁了，不还照样还龙精虎猛嘛！”见他这副表情，我用手指了指他，理所当然的道。 闻言，兰老爷子像被噎住了一样，挠了挠头，才又开口：“抛开老夫这种真正的硬汉，你就说男人到多大岁数就成不了事了？！” 摇了摇头，我抿嘴表示不知。 鼻腔长呼出口气，兰老爷子看着我十分无奈的道。 “古人云，男八八，精尽，女七七，癸尽，男人以八年为一个周期，女人以七年为一个周期。” “也就是说，男的通常六十四岁便会失力，女的四十九岁月事便不到访。” “当然，这只是个大致的杠杠儿，实际情况，因人而异！”说到这，兰老爷子见我看他，瞬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两下，才继续道。 “但你看那村长，八十岁朝上的高龄，早已超出这范畴一大截，可见必然是服用了什么，又或是有什么特殊之法。” 话说到这，兰老爷子的意思我已然明白，想到这土若是真有如此之能，那我刚才的轻视与心里所想，还真是要全部收回。 甚至，离开时要带些回去的想法，竟也不由自主地凭空冒生出来。 之后，由于时间还早，我和兰老爷子就又聊了很多，几乎是将这一路来所发生的事情都全部复盘了一遍。 其中，当说到今天来村长家那个讨饭的痴儿时，兰老爷子告诉我，这样的人在每个村子里几乎都能见到，他们虽然被称为“傻子”，“痴儿”，但实际上，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正所谓“无傻不成村”，他们的痴傻某种意义上，是在无形中替村子挡住了灾祸和不幸，所以村子里有责任照顾他们，不能让他们饿死。 聊到这，兰老爷子的话，让我对这类人群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原本我只觉得他们是被命运轻贱的可怜人，是要靠旁人施舍和帮助才能活下去的弱者，但现在我才突然明白，他们的出现或许有着别的意义。 就像是一道沉默的屏障，以自身的痴傻为盾，他们隔开村子与苦难的同时，也让屏障外的人看见了苦难最本真的模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以这种沉重的方式，反衬出村落日常的平凡有多珍贵。 那些炊烟袅袅的清晨、稻浪翻滚的午后，那些家人围坐的安稳，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平凡和普通。 也正因如此，我们眼中的岁月静好才不再是凭空而来，而是该怀着敬畏与感恩去珍视珍重的馈赠。 怀揣着这样的感悟，我在村落渐息的蝉鸣与温柔的夜色中渐渐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下竹榻的凉意顺着衣料慢慢渗进来，原本混沌的意识像被轻轻推了一把，有了几分苏醒的实感。 早就听说农家制的竹床睡起来非常凉爽，没曾想今日亲身体验下来才知，这凉意居然能把人给浸醒。 想到以前看过个传说，说竹床、竹席这些刚做好的竹制品，一开始是青黄色的，人躺上去能吸走身上的汗，让人感到凉快，越睡越清爽。 可随着日子久了，使用时间长了，竹面颜色会越来越深，越来越红，体感也变得更凉。 老辈人说，这是竹子有了灵气，在“吸人气”，若是竹床竹席彻底变成深红色，而且红的深透、发亮，那就万万不能再用了，这是竹子成精的前兆，需要赶紧拿出去烧掉。 否则再睡，轻则会伤人身体，重则甚至还有可能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因为这时候的竹子，吸的早已不再是人汗，而是人的鲜血了！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3章 蹑足潜踪 联想到此，我心里顿时有些发毛，身下的那股凉意也变得越发明显。 轻轻挪动着翻身坐起，在不打扰到熟睡中兰老爷子的同时，我拿眼打量着竹塌。 在看到刚睡过的位置表面只是微微泛红，并没有其他异常后，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心想着，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也开始变得神经兮兮的了。 就在我暗自好笑，想着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不料，就在刚合衣躺下准备接着睡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窗外一闪而过。 没有多想，出于本能，我拿起外套就蹑手蹑脚的推开门，从后面跟了上去。 通过对背影和身形的判断，我一眼便看出此人正是佳僮姑娘的娘。 正疑惑着这大晚上的佳僮娘不睡觉，还在院中走什么的时候，她脚下的步子忽然加快了。 出于好奇，我一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一直跟到后院。 可走着走着我就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毕竟人家这是在自己家，想干什么，想去哪，还轮不到我来操心。 而且，她还是个寡妇，我这样大半夜尾随着一个寡妇，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我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就在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打退堂鼓回去睡觉的时候，一声男人的轻咳瞬间引起了我的注意。 还有人？！我心下吃了一惊，随即便把刚才想到的诸多后果都抛之脑后，转而继续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跟着佳僮娘一路从小门出了后院，然后又贴着墙沿绕到西北侧罩房后的一间小屋前。 在当地，这样的小屋被称作“后披房”，位置十分隐蔽，属于是专门堆放杂物和农具的地方，有的人家还会将其部分分隔出较小的区域来，用于存放诸如稻谷、玉米等粮食。 正在我思索着这么晚了，佳僮娘到这来是要见谁的时候，她已经迈着小碎步，一扭一扭的进了屋。 进门前她还不忘特意理了理头发，然后左顾右盼了一番，似是在确认有无人跟踪。 待她进入屋内关上了门，我这才踮起脚尖，蹑足潜踪的凑了过去。 透过窗棱间的缝隙我看到，屋内亮着一盏昏灯，与佳僮娘同躺在一摞干草上的人，正是白天见到拦棺那伙人里为首三个中的，乌金。 两人刚一见面，便忘情拥抱在一起，不住扭动摩擦着身体。 “冤家，你咋才来啊？想死俺了！” “能来就不错了，明晚村中大典，俺弟兄们准备的细棺没到，今儿摸黑刚收棺回来，这不刚弄完，就赶你这了！” “哎呦，你弄细棺的事儿，让老头子知道了，回来生了好大的气，俺估摸着他会在大典上当众批你。” “哼，批俺？俺敢干就不怕他！之所以一直没反他，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明晚上你看着吧！” “对了，那老东西现在干嘛呢？” “他呀，正喂她的小媳妇吃龙血红补身呢，忙的很，顾不上咱们！” “嘿嘿，你这个小骚货诶，出的主意可真不错！那老东西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一直当你立着个贞洁牌坊，是为他们家着想呢！” “哼，俺为他们家着想？！俺巴不得他赶紧死，一个二个都犟光头，脑袋没一个灵光的！” “快了，快了，好日子就要来了！老东西外逃的儿子早些年被我们给弄死了，他这二年求子心切，竟忙着鼓捣他那小媳妇了，村中的事一概不管。” “要不是趁他疏忽，我这细棺也运不进来，龙血红也卖不出去！你呀，你说你那个死鬼老板，他咋就发不现你的好呢！” “你可说吧，他就是个孬儿八轰的货，烂泥扶不上墙，比你可不得！” “哦？比我不得？哪方面呦？” “讨厌，明知故问你！” “哦，对了，今天老东西家里来了四个外客，俺看着都不像普通人，其中两个貌似挺有钱的，说是要换皮，饭桌上我本来想给他们推荐龙血红来着，但是被老东西给搅了，改明儿俺找机会，趁老东西不在，再去与之说说，到时候领到你那去。” “先别了，等大典之后吧，这次事关紧要，不能因小失大，万一让老东西有所察觉了，那就不好了！” “行，俺都依你，反正看样子他们一时半会也走不了，等明晚你成事了，那老东西一下台，到时候这钱一分都跑不了，还是进咱的兜！” “呵，你呀，俺看算是掉到钱窟窿里去了！” “啊~” “也不全是，也不全是，俺，俺也掉你这了，冤家，啊······” 轻手轻脚默默的退回后院，就在我带着满腔的震惊准备折返回屋的时候，堂屋后侧主卧房那边居然也发出了响动。 想到刚才佳僮娘说的话，我如法炮制的再次蹑手蹑脚去到近前，依旧透过窗棱的缝隙向里边张望。 只见床榻前的圆桌旁，村长那已怀有身孕的小媳妇正穿着个白色的真丝睡衣，挺着浑圆的肚子，正襟危坐。 在她的面前，摆着一只大瓷碗，碗中盛着一堆红色冒尖粉末状的东西。 仔细看去，我不由得从脊背处涌起一股寒意，这竟赫然跟白天那个痴儿连同倒在地上的饭菜，一同塞进嘴里的，是同样的东西！ 土，红色的土！ 而在她的脚边，此时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蹲在地上背对着我，嘴中不时还发出“啊呜，啊呜”，“咕咚，咕咚”咀嚼与吞咽的声响，仿佛正狼吞虎咽地享受着一顿美餐。 片刻后，当那身影转过头来，白天那个威严的村长形象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状若癫狂，眼神贪婪，如同饿狼般，正大把大把抓着地上的红土，不停往自己嘴里塞着的痴傻老汉。 他的头发散乱着，眼睛瞪的极大，神情疯魔，随着腮帮子有规律的一鼓一凹，脸上、嘴角，沾的到处都是红色的土渣，口水混合着流下来，好似鲜血一样。 “你快吃呀！快吃呀！你不吃俺儿怎么长大？！你不吃俺儿他怎么长健壮？！”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4章 私辛 看着还未有所动作的女人，村长不住的催促道。 “俺，俺不想吃了！” “不行，不行！”村长愤怒低吼。 “这可是好东西，是乌家村老祖宗挖龙脊，放龙血，留下来的‘龙血红’，更是多少丹鼎修士一直梦寐以求的‘丹经沙’！” “吃，你给我大口的吃，给我都吃喽！” 说着，村长站起身，抓起桌上碗里盛着的红土就大把朝女人嘴里塞去。 红色土填满了女人的嘴，她咽不下去，想呕，但是村长却用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挣扎中，红色的土屑从手指缝中漏了出来，掉到她挺着的孕肚上，将白色的真丝睡衣浸染上一大片污迹。 见女人挣扎，村长手上的力道加的更大，不住转动着向女人的嘴里压去。 估计是知道自己注定躲不过，女人在用哀求的眼神最后挣扎了下，便彻底放弃了抵抗。 只大张开嘴，眼角淌着泪，表情绝望的配合着吞咽。 见到如此情形，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中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出手阻止，怎么阻止，是弄出点响动，还是干脆就冲进去。 就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的一抹冷意，像冰丝贴在肌肤上，瞬间绷紧了我的神经。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猛地回头，一种曾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长期与危险擦肩而过的经历，在我身体里刻下了应激反应。 不等大脑做出指令，我的手已经本能地按出跳刀，顺势朝着身后的方向刺去。 自打上次在那麻子脸夫妇家里借宿遇到危险，这段时间我便一直将跳刀藏于袖口，随身携带。 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见我刺来，身后之人却像早有预判似的，立时向后一跃。 那动作快得几乎拖出残影，轻盈得不像有骨血，如鬼魅般飘退到三米开外，与我拉开好大段距离。 眼睛紧盯着那身影，我不敢相信这是人能施展出来的身法。 给我的感觉，就好似纸一样，半点分量都没有，刚刚那一跃，也不是他自己跳开，而是借着我出刀时带起的那股风，飘到后面的。 刚一落地，那人便身形一动向前院跑去。 来不及多想，我持刀便追，在一路追到玻璃走道，那人的脚步忽的定住，下一秒，一道压低的声音带着质问的口气道。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什么跑到俺家公门前偷看？” 听声音很是熟悉，我心头一疑，忙朝其源头望去。 这一望，我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主屋的房顶上，佳僮姑娘一双杏核眼亮的吓人，此时正站在那盯着我，同时双手还在身前比划着奇怪的动作，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若不是她指尖绷得笔直，手上的动作太过反常，我根本注意不到。 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数条细得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丝线正绷在空中，而丝线连接的另一头，赫然正系在引我来玻璃走道那人的四肢关节处。 心脏骤然一缩，我猛地定睛细看，原来刚才与我交手的根本不是人，分明是个傀儡！ 一个披着人皮的傀儡！ 不过那傀儡的的五官做得与真人别无二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甚至还泛着淡淡的血色，可脖颈处一道极其细微的缝合线，正随着丝线的拉扯微微晃动，暴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质肌理。 “问你话呢！”一声低呵陡然炸响，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我······”张着嘴，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话：“我上厕所！” 纵身一跃，从房顶上跳下来，佳僮姑娘落地时悄无声息，秀眉蹙着向我走来。 边走，她两手边飞快晃动着，指间的丝线随着动作绷紧、收束，很像小时候我帮我妈收毛线时的场景。 “你们这两个外客好不懂规矩，白天同你一起来的那个，我们村中的事，他居然当笑话看！现在你又鬼鬼祟祟的在俺家公门前偷窥，到底是何居心？！” “佳僮姑娘，我，我真不是有意的，就是上厕所路过，听到动静所以才~” 低着头，我慌乱地辩解。 说实话，这种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心虚，假的离谱的谎话，我实在是没抱希望能够借此瞒混过去。 “刚才，你都看到了？” “看到啥了？”我装傻！ 一是不确定承认之后的后果，二是不知道佳僮姑娘问的具体啥，是看到她娘和乌金，还是她家公和小媳妇的事。 “你想不想也买些红土？！”话锋一转，佳僮姑娘走近我，用试探的口吻问道。 “啊？！买，买什么红土啊？” “别装，我知道你都看见了！” 瞪了我一眼，佳僮姑娘操控着丝线将那个傀儡，如同背包般背在了身后，接着道。 “怎么样，买些回去吧？虽然看你现在应该还用不上，但是等再过个二十年，想必就能派上用场了！” “我，我不需要！”摆了摆手，我面露难色。 “哼，什么不需要，别在这跟俺装腼腆！”冷哼一声，佳僮姑娘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别以为俺比你小些，就什么都不懂！只要是男人，就想老了以后还能颠鸾倒凤，金枪不倒！” “这样，俺也不逼你，你跟俺去看看，俺这的红土，绝对比他们任何人给的价都低，而且绝对不掺假！” 说着，佳僮姑娘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硬拉着我就朝她那屋拽。 想着事已至此，今晚上我无意中撞破诸多私辛，如果断然拒绝，那闹起来肯定是不行。 毕竟，往后调查还需要个落脚地和仰仗村长的帮忙，决不能把关系弄僵了。 而且今晚所见之事，感觉牵扯甚广，稍不留神，可能到最后连出村都费劲。 这么一想，我心里反倒有了主意，干脆破财了事，不管多少，只要硬着头皮买上一些回去，将佳僮姑娘搪塞了便罢。 况且，这红土真有奇效，而我也已经亲眼看到了，就算我自己用不着，拿回去送人，总也是可以的。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5章 买还是不买 跟着佳僮姑娘，向着她的房间走。 她的房间位于堂屋东侧的偏厅，处于整个大屋的枢纽位置，左通正厅，右进“院墙”，后连灶房。 看得出来，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似乎并不受重视，不然作为长孙女，肯定不会被安排住在这样一个多数只有佣人、仆从才会居住的地方。 行到房间前，佳僮姑娘停下脚步，从身上摸出把钥匙打开房门。 跟着她抬不进去，环顾四周，房间不大，但打扫的倒也干净，不过有一点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的，那就是她这屋里的味道。 按说，女孩子的闺房，通常都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这种香气往往来自于女主人身上的体香。 我之前也曾有幸进入过李楠和林雨的闺房，那里面的味道就都是如此。 可是，可佳僮姑娘的屋门一打开，从内往外散出来的，却是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难以形容的味道。 这股味道不大，也不刺鼻，但闻着总让人觉着很不舒服，而且与她稍显清秀的脸庞也很是不搭。 关键刚才这一路她引着我走来，我竟然都没有从她身上闻到半点味道。 要知道，这股味道虽然不大，但是出现在她的屋子里，按常理来说，她住在这，身上肯定会不可避免地沾染到才对。 就在我暗自思索、心生疑惑的时候，佳僮姑娘却突然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我，径直将我拽到了床边。 “佳僮姑娘，你这是？”我不明所以，心生警惕。 可对方却是没回应我，返身便立马表情谨慎的关紧了房门，还从里面上了锁。 做完这一切后，她打开盏昏黄的小灯，然后便走到我身边，弯下腰去，费力扒拉的从床底下拖出两个大木箱。 伴随着两个木箱的盖子都被掀开，一股不同于寻常的泥土气息，还有股淡淡发酸的香味夹杂着，扑面而来。 “看看吧，我这的红土可是货真价实的，保证让你老了以后还能雄风犹在！” 看到佳僮姑娘那信誓旦旦的表情，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脸颊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起来。 顺着她的指引，我弯腰凑到箱子前细瞧。 只见两个打开的木箱里，其中一个装着满满一箱的红土，另一个则是放着大小不一，灯光下透着粉白，看着有些像皮质包包又像是口袋的东西。 我心中顿时疑惑，她不是要卖我红土吗？怎么突然又让我看这包呢？难道是还想再顺便卖些其他东西给我？！ 感到困惑，脑海中各种猜测不断，正当我准备出声询问之际，佳僮姑娘却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俺娘说的话你可千万别信，那傻子吃的土就是普通的土！” “啊？”我吃了一惊。 “她就是想骗你们！凡是能来到我们这的外客，十有七八都是冲这红土来的，我见她私下售卖过几次，全都是拿少量真的红土然后掺假，混些普通土来蒙人。” “而且晚上家公有意打断她，我想你们也看出来了，一是怕你们听了她的话心动上当，二是村中已经明令禁止了不允许再售卖红土了！” “啊？”我又吃了一惊，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允许卖了？！既然不允许卖了，那你这是？” “嗯，是不允许卖了！”佳僮姑娘说的理所当然。 “家公说，这红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虽然数量还算可观，但照村中这个卖法，迟早是会卖完的，到时候子孙后代便再无法再传承得享，所以就不让卖了！” 闻听此言，我更加糊涂，眉头皱在一起，嘴也几乎快要咧到耳根。 “你干嘛用这个表情看俺？俺跟他们不一样，这两年村中啥情况，俺清楚地很，家家户户都在偷着卖！” “既然他们能卖，那俺也就能卖，况且，俺卖不是为了别的，俺卖是为了能早点攒够钱，好逃出这里，逃的远远的！” “逃？”我不解，佳僮姑娘为什么要用“逃”这个字。 虽然看得出村长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但能用到“逃”这个字，想必背后肯定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对，逃，俺只能逃，只要是生在乌家村的人，那这辈子就像被盖了戳的猪，注定了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俺们村和别的村不一样，家家户户所有人，打小都要学习偃术。” “可能你们这些外客不明白。”说到这，佳僮姑娘顿了顿，身子一扭，将她背上背着的那个傀儡抖落在地。 “喏，就是学习操纵这个假人！” “村中凡是四岁以上的孩童，从小就要学习用丝线操纵假人。”说着，佳僮姑娘将她两手的袖子撸起，置于灯光下让我看。 这一看，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灯光下，两条白皙的胳膊上缠裹着密密麻麻嵌入皮肤的丝线，纵横交错。 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更是有着无数道细小的疤痕。 这些疤痕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有的甚至还微微泛着红色，显然是刚刚愈合不久。 而在指关节处，更是有着厚实鼓突的老茧，与周围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看就是被无数次的摩擦和拉扯所留下的。 “要想练成偃术，里面的苦和血腥俺就不和你道了，但是俺不想再作为假人般活着了，至少俺不想让俺的孩子以后也这般活着，这种被人安排，被人操控的感觉，太难受了！” “俺爹爹，就是受不了村中的这些个规矩和摆布，才外逃得！” “他丢下俺，丢下姆妈，俺不怪他！相反俺还能理解他，被迫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生了个自己都无法左右其成长的娃，是俺，俺也要逃！” 诉说时，佳僮姑娘一脸的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说实话，我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做到，可以在经受了这一切，又表现的如此不喜不悲，眼中只有坚毅的。 就在我为她的遭遇深感同情，有些感同身受的时候，她却话锋一转，让我整个人情绪转变的太快，以至于有些措手不及。 “俺和你费半天唾沫星子了，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买多少啊？！”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6章 大惊小怪 “啊？噢，买，我买。”仿佛被她的话惊醒，我点着头，回应道。 蹲下身去，盯着木箱里的红土，开口询问：“佳僮姑娘，你这都是怎么卖的啊？” 一听我询价，佳僮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赶忙也蹲到我身边，热情的介绍起来。 “这种大包的装满两千，小包的装满五百，不过，包要另外算钱，大包五千一个，小包三千一个，要是买的多，还能再优惠！” 听到这，我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另外一口木箱里像口袋样式的包，竟然是配套用来装红土的。 难怪她要特意打开这个木箱让我看包呢，合着包比土都贵！ 暗自感叹价格的同时，我也有些由衷的佩服佳僮姑娘。 别看她一直生活在深山之中，好像与外界隔绝了一样，没想到外面世界这种类似搭售的销售手段，她却是无师自通！ 尴尬一笑，我将目光投向佳僮，“这包包看着都挺精致的，全是你自己做的吗？” “那当然啦，这些包包可都是俺一针一针缝出来的！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怪有眼光的嘛！”拍着自己的胸脯，佳僮姑娘一脸的得意。 抿嘴点了点头，我随手从箱子里拿起一个包，感受了一下表面细腻的皮质，试探性问道。 “佳僮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一男的，买这包回去也没用，要不你随便给我找个塑料袋装些土，我能带回去就好！” “不行，不行！”闻听我的话，佳僮姑娘的头立时摇的像拨浪鼓。 “为什么啊？”我不解，心想，还必须得捆绑销售了？！ “这红土离了地，不出十分钟就会变色，效果随之也就没了，所以，如果你想要带回去一直有效果，那就必须要用俺这个包来装！” “嘶~”听到这个解释，我不禁诧异的倒吸一口冷气，“可照你这么说，这红土放在这个木箱里~”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惊讶的发现，在贴紧木箱内侧边缘处，以及盖子内侧，似乎都有着一层与包包同样材质的皮，用作隔绝。 然而，由于这层皮与木箱贴合得比较紧密，再加之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红土上，所以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心中暗自思忖，这红土竟然如此神奇，还有失效一说。 随即，不由得也对另一个木箱中，大小不一的皮包产生了兴趣。 再次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包仔细揉搓，我发现这包的质感与用料完全不似我见过的任何一种。 比羊皮硬，比牛皮软，触之细腻，绵软，弹性十足，十分独特。 “佳僮姑娘，你这包～是用什么皮做的啊？是真皮吗？” “是真皮，绝对的真皮！都是每年大典过后，俺一点一点攒的！” “哦？攒的？原来你们大典还给每人分皮啊？！”我有点小惊讶，听说过村里分米分面的，还没听说过有村里分皮的！ “嗯！”用力点了点头，佳僮姑娘道：“分，每年大典都分，你来得巧，明黑夜就有的分！” 说到这，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俺记得你们下昼来的时候，不就是坐运棺的船一道来的嘛！” “运棺？”我疑惑皱眉，心想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来了。 “对呀，你忘啦？！”佳僮姑娘一脸的认真。 “没有。”我摇了摇头，“只是，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那棺材里装的，就是明天大典要用的皮噻！” “棺材里装的是皮？！”我惊愕出声，音调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 “你小点声呦！” 一把捂住我的嘴，佳僮姑娘秀眉微蹙，低声嗔怪：“弄啥子，要是让家公发现，那俺出逃的计划就再没指望咯！” 察觉出刚才的失态，我赶忙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见状，佳僮姑娘这才放开了手，同时还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可千万莫要再大声嚷嚷哦！” 再次点头应是，捋了捋心情，我压低声音问：“佳僮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棺材里装的是什么皮？你这包用的又是什么皮？” “人皮噻！”似乎觉得我的问题有些多余，佳僮姑娘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儿地道。 “人皮？！”急忙将手中的包丢回箱子里。 虽然对于这个答案我在心中早已经有了一些预感，但当真亲耳听到时，还是有些不敢确信！ “对噻，有啥子好大惊小怪的嘛！”对于我的反应，佳僮姑娘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反问道：“你来俺们村子是干啥子来了？ “我，我来~”一时语塞，我竟组织不出语言，表达自己的来意。 “行了行了，莫解释了。”她摆摆手，“俺都说过了，能来俺们村屋头的，不是为了来买红土的，那剩下的多半就和皮有关，你是后者不喽？” “嗯”的轻应了一声，我思索着了点了点头。 确实如佳僮姑娘所说，我来乌家村就是为了调查人皮面具的，既然这物件出自这里，那制作它的材料出现在这，也就没什么好稀奇、好大惊小怪的了。 兴许是见我没了下文，佳僮姑娘再次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在那癔症啥，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我，我······”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买吧，一想到这红土还需要用人皮来装，我心里很是膈应。 不买吧，佳僮姑娘都跟我说了这么多了，实在是不好拒绝。 正在我游移不定，想着有没有什么折中办法的时候，一声轻唤，将我解救于水火。 “易玄娃娃？易玄娃娃？这大晚上的人去哪啦？” 伴随着一声声呼喊，由远及近，我心中窃喜，想着八成是兰老爷子睡醒了没看见我，特意出来寻。 赶忙抓住这个机会，以此为借口，对佳僮姑娘道。 “佳僮姑娘，你听，有人叫我，要不这样吧，我下次再来买，反正暂时应该也不走，东西就先放你这，等我要离开的时候再找你买，你看这样行吗？” 听了我的话，佳僮姑娘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强调道。 “行倒是行，不过你可一定要记得找我买，不能再找别人了啊！” “行，一定！” 得到了我的保证，佳僮姑娘这才起身打开门上反锁的锁，将我放了出去。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7章 改头换面 翌日一早，佳僮姑娘来请我和兰老爷子去吃早饭。 饭桌上，昨晚打过照面的人皆已落座，只是，昨夜里偶然撞破了不少隐秘，此刻再面对村长、他的小媳妇，还有佳僮娘时，我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与别扭。 随意扒拉了几口，草草应付完早饭。 茶过两巡，村长便让那对男女先回西客房休息，他则是留下来就着昨天未和我跟兰老爷子谈完之事，接着聊。 村长告诉我们，在他们这个村子里，只有一个人能够制作出如此薄如蝉翼、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 他可以帮我们引荐，但若想要将残了的面具修复，那人所收取的费用不是一般的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支付的起。 “你尽管引荐就是，至于要价多少，老夫活了这大把年纪，积蓄嘛，还是有一些的！” 照例，兰老爷子饭后总要来上一锅，他一边用手捻着烟丝装填，一边用嘴嘬着烟嘴，眼皮都不抬的对村长道。 “好的，老哥哥，那既然如此，两位就随我来吧！” 站起身，村长朝外喊了一嗓子：“佳僮，把牲口牵出来，套车！”接着就引我们向外走去。 坐上佳僮姑娘赶着的牛车，在村长的指引下，我们一路来到位于村中最热闹，同时也最宽阔的一条短街。 在这条短街的两侧，有不少村民把自家地里种的新鲜蔬菜、母鸡刚下的蛋，还有编织的竹筐、纳的鞋底，铺块布摆出来卖。 这一路上，跟村长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 从大家的神情上能看得出，那份热络并非出于奉承、恭维，又或是对权力畏惧什么的，而是纯粹发自内心，实打实由衷的尊敬。 一路慢悠悠的穿过人群，当牛车赶到短街中央，这儿便是整条街上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 街两边排满了各式各样搭着篷布的摊子，摊子后还有几间紧挨在一起集中的小铺子。 这些铺子多是为了满足村民们的日常需求，有卖酱油醋、日用品的杂货铺，有卖五金顺带磨剪子磨刀的铺子，以及卖衣服、卖布料的铺子等等。 其中，我们停在的是一间位置最居中，地段最好，可门口人却少的可怜的铺子。 这是一间专门从事图章雕刻的铺子，从招牌到门口摆放着的各种石料、金属，以及或圆或扁，或方或正的橡胶块、木块就能看出。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木香交织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空间虽略显狭小，却布置得井井有条。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位于内里角落的一台老式打印机，看还处于开机的样子，想来这家铺子除了刻章之外，平时也会接一些村中打印、复印的活儿。 在铺子左手边，一张木质的太师椅上面，坐着位体态偏胖，看样子约五十岁出头，长着一双招风耳的人。 此时他正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一枚萝卜章，手中的刻刀左划右压，发出“沙沙”的声响。 “乌印，忙什么呢？” 听到村长的声音，被叫做乌印的人见我们进来，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然后迅速将工具和未完成的作品胡乱塞进柜台里，起身绕出来迎接我们。 “没忙，没忙什么！就是没事干瞎刻着玩，练练手！对了村长，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哦？真的是没事瞎刻着玩的吗？！”村长看了眼有些慌里慌张的乌印，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真的村长，俺哪敢骗您啊！就是没事瞎刻着玩的，真的！” 挠了挠头，被叫做乌印的人，赶紧搬出桌子底下尘封已久、积了一层薄灰的凳子，用袖子掸了掸，招呼我们坐下。 “乌印，这两位是远道而来的外客，关门吧！” 闻听此言，乌印扶着老花镜，上下打量了我和兰老爷子一眼，随即便换了副表情，神态严肃的点了点头，走到店门口，从内反锁，还顺带将一个遮光的卷帘也拉了下来。 随着卷帘完全下放，屋内顿时陷入到一片漆黑之中，只留兰老爷子烟锅子上的那一个红点，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乌印，这次两位外客前来，是有两副皮面子想让你看看！” 说着，黑暗中，村长把头一转，看向兰老爷子和我道：“两位，把你们东西拿出来吧！” 闻听此言，我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道：“这么黑，能看见吗？” 同时，我心中暗暗吃惊，难道这个叫老印的人也像我一样练过夜眼？不然在黑暗中他如何得见？ 正暗自思忖之际，村长这时出声解释道。 “在我们乌家村，只要从事这改头换面手艺的人，都必须严格遵守一条规矩，那就是凡不是自己亲手打的皮面子，绝对不能用眼睛去瞧，更不能去接与之相关的活计！” “哦？这是为何啊？”听到这里，兰老爷子吐出口烟气，出声问道。 “为的就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有人拿着皮面子进村来寻，想要弄清楚这背后有关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气，村长缓缓又道：“不是自己亲手打的皮面子，擅自修复、帮看，给自己招来麻烦不说，还可能给打那张皮面子的人以至村里带来麻烦。” “毕竟这一行涉及来客的隐私，除非是打皮面子的匠人自己愿意说出来，否则其他匠人决不可擅自窥探，修复，以免招来灾祸，身陷万劫！” “嗯，入情入理！”点了点头，兰老爷子用手背碰了碰我，示意把东西拿出来。 拉开背包，将里面装着的牛皮纸袋取出，递了过去。 在解开系绳，伸手在里面仔细摸了一阵后，被叫做乌印的人忽然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村长，这不是俺做的！” “摸仔细了吗？不是你做的，有没有可能是你爹爹还活着的时候做下的？” “不可能，俺爹爹的手艺俺最清楚，这活计太细了，他做不出来，而且不是和您吹，俺现在的手艺早就胜过他了，但这皮面子，说实话，俺也做不出来！”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8章 特殊 “而且，这一摸就知道，是用细棺做的，这都多少年了，您早都不让用了，俺哪还敢背您的意思，弄这细棺去啊！” 叫做乌印的人言辞恳切，随即便将牛皮纸袋重新系上，递还给了我。 “嗯，既然连你都做不出来，那咱们村子里……” 鼻息轻叹，村长若有所思的嘟囔了一句，接着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得到指示的乌印，迅速将落下的帘子又升了起来。 光线透过窗子，再次将屋内照亮，也衬得村长的脸色更加凝重。 沉思了片刻，他对兰老爷子和我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又客气的道：“两位，实在抱歉了！” “这乌印已经是我们村中最擅改头换面的巧手了，倘若这两副皮面子不是出自他手，甚至连他都无法做出，那恐怕这世上就还另有精于此法的高人，并非我村中人也呐！” 话音落下，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再无人开口。 村长的意思已经说得明白，此事他就帮到这了，再无能为力，甚至话里话外还暗示着我们，应该去其他地方寻找线索。 呼吸之间，兰老爷子喷吐着烟气看向我，彼此交换着眼神。 看得出，对于村长的话，我俩都还保持着疑虑和猜忌的态度。 倒也不是不信他说的，或笃定他在欺瞒我们什么，只是这一路千里迢迢大老远的来了，哪能说只见过乌印一人，然后听他摸了两下人皮面具说不是他做的，就这么打道回去！ 况且乌家村隐居深山，世代做这行当，就算乌印是头一份的巧手，那难道就真没旁人能沾边？说不定连村长自己都未必摸清村里的底细！ 眼下这局面，不由的我们不多想，毕竟只要没把乌家村的路都探遍，真正的制作者没找到，那这事就还有转机，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断了念想。 更何况，在我们之前理发店老板兄妹俩已经来过一次，他们既然说这人皮面具与乌家村有关，那就肯定不会错！ 略微沉寂了一会，兰老爷子将手里的烟锅子在鞋底上重重磕了磕，抖落掉里面的烟灰，抬眼看向村长道。 “小老弟，照你这么说，看来这两副面具真不是你们村中人做的了！”说这话时，兰老爷子语气略显无奈，眼神里也带出了几分“认了”的松动。 “也罢，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另做打算了！” 指尖捏着烟袋的力道松了松，兰老爷子两手抱拳微微拱手，表示感谢。 那神情，姿态，任谁看了都会觉的他是真信了村长的话，一副准备要告辞的模样。 就连我都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怎么突然就换了副神态。 “确实是无能为力呀，老哥哥，没能帮上你们，我这也是......” 带着歉笑，村长起身，示意乌印开门，准备送客。 不料这时，兰老爷子忽然话锋一转，手握成拳垂着自己的腰，语气中带出几分老年人的疲态，缓缓道。 “小老弟啊，老哥哥我年纪大了，这一路来连日奔波，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疲累的很！想在你的贵宝地继续多借住些时日，等休息好再走，不知你看这事儿，能行否？” 愣了一下，村长的笑僵在脸上，可也就短暂的一瞬，他便又换了副热络的神态，上去握住兰老爷子的手道。 “能行，能行，老哥哥，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只要不嫌弃，在我这儿想住多久都行！” 闻听此话，兰老爷子当即开怀畅笑，握着村长的手不住上下摆动，那亲近劲儿，仿若他俩真是许久未见的哥俩一样。 寒暄了一会，乌印打开门送我们出去。 一直等在外的佳僮姑娘见我们出来，赶忙去街角将牛车赶了过来。 再次坐上牛车，回去的路上佳僮姑娘趁村长下车与人打招呼时，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问我一会是否要走。 知道她是还惦记着让我买她红土的事，我只好压低声音对她说，事没办成，还要再住上几天。 乘着牛车返回到村长家，由于还不到饭点，我和兰老爷子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东客房休息。 期间，佳僮姑娘借送茶水之名，使眼色将我叫了出去。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担心，怕我骗她，已经等不及要让我把红土买走了。 可当我们来到院子里一个背阴的角落时，她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提及红土的事，转而是直截了当地问起我，此次来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感到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村长那边已经行不通，接下来的调查还得靠自己。 既然是这样，那我将目的告诉佳僮姑娘也无妨，万一她还能为我提供线索，或出出主意呢？！ 想到这儿，我便没再犹豫，将此行是来修复两张人皮面具，并打探知晓其背后之人底细的事，连带着在刻章店里与乌印和村长的话，也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听完我说的话，佳僮姑娘陷入了沉思，她告诉我，村长并没有诓骗我们，他带我们去找的那个叫乌印的人，确实是村中数一数二懂得改头换面技法的匠人。 在他们村中，操纵傀儡的偃术是人人都必须得学的本事，可这改头换面的技法则不一样，只有某些特定的人才会。 往往都是从上一辈人那传下来，一代一代，祖祖辈辈。 而且这是一个极度精巧，还需要超高注意力的活计，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就算是一个家里的孩子，那也是需要分人的。 用佳僮姑娘的话说，会这门手艺的人，在她们村中属于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吃过午饭，下午三点多钟，我再次听到了村长喊佳僮姑娘套车的声音。 这次坐上牛车的，是那对同我们一起来，穿戴极为讲究的男女。 这一走，直到傍晚时分牛车才回来，然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去时明明是四个人，回来却只回来三个，那名女子不见了。 难道，这就要开始换皮了吗？！我心里暗暗嘀咕。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79章 决定 晚上吃饭，佳僮姑娘像往常一样，照例一个人独自在灶房里面忙活。 由于这次他们一行人回来的较晚，所以可能导致没有提早准备。 佳僮姑娘一会抱着颗白菜，一会提着尾鱼，似是有些忙不过来，显得手忙脚乱。 看着她跑东跑西忙碌的身影，听着从那面传来的大火猛炒的声音，我知道我们四个人的到来，无疑是让她的工作量倍增。 毕竟平时她们家就四个人吃饭，她也只需要做四个人的饭，但是现在又多了四个，虽然今晚是三个，但工作量依然有所增加，她肯定很累！ 想到这，我决定去帮帮她，虽然做饭什么的我一窍不通，但是洗菜、洗碗、递个盘子，打个下手的活我还是能干了的。 起身打了声招呼，我迈步离开堂屋，向着灶房走去。 堂屋内村长和兰老爷子两人正相聊甚欢，与我们一同来的那个男子则也是坐在一旁默默作陪，不时脸上带笑，但却很少主动开口。 至于村长的小媳妇还有佳僮娘，她们则是除了饭点露面，其他时候均是见不到的。 来到灶房，佳僮姑娘正背对着我站在那炒菜。 农家的锅灶和城里的是不一样的，这里大多都是铸铁的大锅，常年置在灶上几乎不挪地方。 炒菜时，拿把铲子，不停翻炒，这样做出来的菜不仅锅气十足，还会带着点焖炖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佳僮姑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走到近前，我轻声询问。 谁料，一门心思扑在做菜上的佳僮姑娘，竟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问询声吓了一跳，身子抖了一下，看样子很是惊慌。 如此反常且剧烈的反应让我很是诧异，直到她慢慢回过身来看到是我后，这才长呼了口气，拍着胸脯露出一副释然的神色。 察觉出不对，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紧张，正当我开口要询问时，村长的脚步声也从门外传了进来。 迈着步子走进灶房，村长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出声询问：“佳僮，菜做么得？” “很快，马上就做得！” 闻言，村长点点头，走过来拉起我，笑着道。 “让她一个人弄就行，来来来，咱们到屋里饮茶！”说着便不由分说的，将我带出厨房。 察觉出村长与我之间气氛的异样，我暗自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以为我看上佳僮姑娘，想打她的主意，这才故意到厨房里面与之亲近，所以这才导致他也跟了过来。 联想到此，我赶忙出声解释：“村长，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看佳僮姑娘忙，想帮着打个下手而已！” 然而对于我的话，村长恍若未闻，依旧头也不回地一味拉着我继续走，手上的力道也丝毫没有放松。 只是在快要走到堂屋时，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客就是客，来了家里，哪有让客亲自下厨的道理！” 由于一直背对着我，村长说话时的神情我看不到。 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的态度和语气都很柔和，但听在我耳朵里，总有种好似在敲打，让我认清楚自己是客人身份的这层意味。 就这样一路被村长拉着回到堂屋，兰老爷子在看到我俩一前一后是这个样子回来后，眼睛眯了眯。 但也就是一瞬，他便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接着刚才与村长未聊完的话题继续攀谈了起来。 没过了多长时间，菜就像变戏法一样，一道一道的陆续上了桌。 不得不说，在这么短，时间又这么赶的情况下，佳僮姑娘还能整出这满满一桌子的菜，属实是太不容易了。 待众人到齐落座，佳僮姑娘也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 这是一盆冒着热气，汤色奶白，鲜香气十足的鱼汤。 说是鱼汤，但其实里面却是有不少被剁成块的鱼肉，属于是道既可以喝汤又可以吃肉的汤菜。 见鱼汤端上来，村长连忙招呼佳僮姑娘，让她为我们每人都盛上一碗。 当转了一圈，绕到我这边时，佳僮姑娘端碗的瞬间指尖一松，一个比指甲盖还小卷的纸团，像粒雪花般，悄无声息地正好掉到我的腿上。 这一不易察觉的举动，除我俩之外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待佳僮姑娘离开坐回去后，我这才不动声色的将纸卷攥在手里，趁桌上人不注意时，搓开察看。 只见，两颗白色的小药片包裹在纸团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甚至连一个提示的字都没有。 偷偷瞟了佳僮姑娘一眼，我期望从她的眼中能看出什么，了解到这药片真正的用途，但自始至终她都未再朝我这边看来。 心中快速思索着，不明白她给我这药片到底是干什么用！ 倘若她这是在暗示我鱼汤有毒，这是解药，那她大可以不必给我这解药，只要写字提示，我便可以找个借口不喝便罢。 可如果是每道菜里都下了毒，那她给我这解药的意图也就很明确了。 但什么时候吃呢？又成了问题！ 是等药劲上来再吃？那可能就没机会了！ 可要是先吃了，那我们一直不毒发，难免会引起怀疑，导致祸水东引，连累到佳僮姑娘。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解药，而是毒药，可这种说法又有点说不通，哪有人下毒会把药直接给到被毒人手里，让其自己服用的！ 忍不住又偷瞄了佳僮姑娘一眼，我在心中开始抱怨，她为什么不能在包药的纸上写几个字，多提示我一点。 忽然，一个想法在我脑中冒了出来，佳僮姑娘她，该不是不会写字吧？！ 联想到之前她跟我说的，她们村子里的人打小就要被迫学习偃术，她不会写字的这个念头，瞬时在我脑中被无限放大。 正当我思绪如飞，陷入天人交战之时，村长亦如昨日那样，率先举起酒杯，向众人提了一杯。 “来吧，诸位！” 见此情形，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得赶紧作出决定！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0章 幻思 脚在桌子下面偷偷碰了兰老爷子一下，让他注意到我。 然后趁着众人举杯同饮的间隙，我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药片连同酒水，一并喝了下去。 我是这样想的，假如这药片真是解药，倘若一会兰老爷子出现中毒反应后，那我便有机会找时机喂给他。 可如果这是毒药，佳僮姑娘真的反着来，与正常人有别。 那要毒也毒我一个，兰老爷子至少能够安然无恙，兴许之后收拾了他们还能救我一命，也不至于双双陨落，还有生还的可能。 收到我的暗示，兰老爷子心领神会的与我对视了一眼。 在这之后，众人该吃吃，该喝喝，直到交谈声渐渐淡了下去，与我们同来的那个男子最先捂着头开始摇晃，我这才确信佳僮姑娘给我的就是解药。 随着相继“砰”“砰”的两声，兰老爷子和男子双双倒在了桌子上。 见此情形，我急忙也戏精附体，先是露出一副既惊又恐的神情看着村长，接着好似药劲上来般，扶着头，身体状若失去平衡，屁股一歪，后仰倒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假装晕了过去。 “对不起了各位，今夜是本村的大日子，实在是不能让你们醒着！” 村长的脚步声在餐桌周围绕了一圈，似是在确认情况。 路过我旁边时，他还不放心的用脚尖踢了踢，吓的我紧闭双眼，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发现。 “婆大，这几个人咋个搞？”佳僮娘踱着步子，出声询问。 “他们中了倒头散，要到明上昼才能醒！不过以防万一，先用绳子绑住他们的手脚，等熬过了今黑夜，明个问清楚来路再说！” “明个？依俺看，留着那个要换皮女子的相好，其他两个直接杀了算哒！” 说这话时，佳僮娘的声音冷的吓人，不带一丝感情，与饭桌上那个表面装得温文端庄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瞎讲！咱们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强盗，咋个能随便杀人！” “不是随便，今个上昼，婆大您不是说已经给了他们俩机会了嘛，是他俩非赖着不走，怪不得别人！” “行了行了，要杀也得等到大典过了再说！佳僮，时间不多咧，你把他们捆结实了就赶紧过来，我和你大娘、二娘，先一步过去。” “切记，一定要绑结实点，这三个人不简单，别再出啥麻达，晓得不？” “晓得喽。”佳僮姑娘答应一声。 紧接着，交代完的村长便和他的小媳妇，还有佳僮娘出了门，脚步声愈行愈远，直到完全消失在我的耳畔。 “别装咧，都走掉喽！” 轻拍了拍我的脸，佳僮姑娘蹲在地上，撇嘴看着我。 “都走啦？！” 微眯着睁开眼睛，不放心的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 在确认村长他们真的都掉，没有再折回来后，我这才猛地坐起来。 凑到兰老爷子身边，扶起他，将将剩余的那一片药，顺着水喂到他嘴里。 服下药，过了一会，兰老爷子慢慢有了反应。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醒来，相反，迷迷糊糊中，他竟然还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眼眶泛红，哽咽着道：“小兰，是你吗？是你来接爹爹了吗？” “他这是咋了？小兰是谁？”佳僮姑娘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问。 “是他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同样压着声音回应了一句，我看到满脸伤心的兰老爷子，下意识地将手握的更紧了一些。 “小兰呐，是爹爹对不起你啊！小时候，爹爹总是嫌你淘，嫌你烦，打你，骂你，可如今你不在了，爹爹悔呀，爹爹想你呀，整晚整晚的想你呀！” “还记得你八岁那年，爹爹买了盒月饼回来，本打算中秋节晚上吃的。” “但是刚拿回来，你这个小馋猫就忍不住偷吃，被我发现，还一不小心全给弄撒了！当时爹爹生气就打了你，可事后看到你睡着时，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半块月饼，上面还留着你小口的牙印，爹爹的心啊，就像被刀割一样，好痛啊！” “小兰呐，是爹爹没照顾好你，是爹爹的错，是爹爹的错啊······” 兰老爷子越说越激动，握着我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他的眼眶此时早已盛不住情绪，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脸颊簌簌滑落，砸在我的手背上，烫的人心里发慌。 我知道，他这是昏迷之后出现幻觉了，是心里一直有道过不去的坎！ 那些藏在清醒时不敢提，不愿说的思念，此刻全借着这股迷糊劲翻涌了上来。 看到兰老爷子这副模样，我担心他情绪失控会出事，赶忙放柔了声音，一遍遍的轻唤他。 “兰老爷子，您醒醒，是我，兰老爷子，您醒醒······” 在我接连的呼唤下，兰老爷子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 他先是看着我愣了愣神，随即放开我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背过身去，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 “您~没事吧？”我试探性的询问。 重新转回身来的兰老爷子，掏出烟袋锅子，往里面装填着烟丝，长呼了口气道。 “老夫没事！到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俺家公给你们下药了！”佳僮姑娘一边说着，一边从角落里翻出一条绳子，在手中缠绕了几圈，作势就要把倒在桌上的男子给捆起来。 “不过现在已经解了，你们买完俺的红土就赶快走吧，晚了怕是就走不远了！” “你家公为什么要给我们下药？还有刚你说的，买什么红土？” 闻言，兰老爷子眼睛眯起来，质问正忙着捆人的佳僮姑娘。 然而，面对兰老爷子的问询，佳僮姑娘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波澜，依旧还是不紧不慢地打着手中的绳结。 “今晚是俺们村中的大典，你们这些外人不能知道！至于红土，他没跟你说吗？俺可是看在他要买红土的份上，这才好心放你们的！” 说到这，佳僮姑娘转头看向我，我则是一脸尴尬的看向兰老爷子，挠头解释道。 “这事儿是我疏忽了，没来的及跟您说，我昨晚确实答应要买佳僮姑娘的红土了！”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1章 参加大典 听到我的话，佳僮姑娘将已经捆好的男子拖拽到桌子下面，直起身，表情满意的拍拍手，冲我道。 “走，上俺屋，拿了红土你们就赶紧离开！” 闻听此言，我点头应允，打算信守承诺。 然而，就在我准备迈步之际，心中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闪过一个念头，忙开口问。 “佳僮姑娘，你这样私放了我们，若是事后村长回来知道了，你岂不是要受到责罚！” 虽说佳僮姑娘放我们是为了卖她的红土，可毕竟是她救了我们，若因为此遭到连累，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没事，借口俺都已经想好了，你俩晚上吃得少，再说家公也曾告诫过不止一次，说你俩不是普通人，所以应该没事！” 见佳僮姑娘神情如此淡然，我也就再无顾虑。 此时此刻，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估计也是再难查出什么。 回想起佳僮娘刚才那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我心中一阵恶寒袭来。 深知继续逗留下去，一旦大典结束，等到那时再想脱身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联想至此，我不敢有丝毫犹豫，赶忙抬步准备和佳僮姑娘完成交易后，就赶紧离开。 可没曾想，兰老爷子这时却是走到门口，堵住去路道：“等一下，不忙买她的红土急着离开，老夫被暗算一遭，哪能就这么轻易走了！” “他村中的秘密不是不能让人知道吗？！本来白告老夫，老夫还不希得知道，但现在还就偏非要知道不可了！” 闻言，佳僮姑娘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秀眉倒竖：“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兰老爷子反问一声，嘴角勾起，轻笑着抽了口烟，喷吐出烟气道。 “老夫现在要参加你们的大典，走，女娃娃，你在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话音落下，佳僮姑娘的脸色骤变，双手猛地下垂，不由分说地径直朝兰老爷子冲去。 数道透明丝线从她的袖子里滑出，瞬间交织成一个网，可对于她的攻势，兰老爷子却是不躲不闪，抬手也从袖中掷出一物。 下一秒，在两人相距不到半步的距离，佳僮姑娘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双眼死死地盯着落于她身上的物体。 “别伤了她兰老爷子，佳僮姑娘是好人！”我上前一步来到两人中间，焦急阻止。 此时，一条通体黝黑，脑袋上还长着个疙瘩的毒蛇，正吐着猩红的信子，紧紧盘绕在佳僮姑娘的脖子上，张嘴露牙，似欲下口。 “老夫不为难她，但要带咱们过去才行！”说着，兰老爷子看向佳僮姑娘，眼神似是在询问。 “俺带你们过去，等于是害了你们！一旦让村里人发现，那到时候就算是家公发话了，你们也必须死，村里是绝不会允许外人知晓大典内容的！” 佳僮姑娘说的恳切，然而兰老爷子却好似打定了主意般，非要前往。 我知道，他这是因为刚才被下药，再加之醒前意外入幻吐露了心声，这才生出怒意，执意为之。 可眼下面对气头上的他，我显然劝阻不了，只能是换个思路，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快速思索了一下，我开口道：“兰老爷子，您先放了佳僮姑娘吧！她救了咱们，本身就承担着风险，现在您再这样对她，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老夫可~”兰老爷子瞪起眼来，可不等他说完，我赶紧侧过身去，朝他使劲眨眼。 见状，兰老爷子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便没再说什么，嘴中喷吐出口烟气吹向那毒蛇。 被烟气掠过的毒蛇立马闭口低头，变得服帖，接着缓缓游动，离开佳僮姑娘的身体，又钻回到兰老爷子袖中。 重新获得能动权的佳僮姑娘，赶忙快速后退了几步，两眼紧紧盯着兰老爷子，并用手不住擦拭自己的脖子。 看着心有余悸地佳僮姑娘，我放缓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 “佳僮姑娘，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而且说真的，我很感谢你，不管你救我们的缘由是出于怎样，我都感谢你！” “现在让你带我们过去，我知道这显然是为难你，但你看这样行不行？！刚才我听村长说，你之后也要赶过去，那想必这大典是村中人都要参加的，对吧？” 我看向佳僮姑娘，在见她狐疑着轻轻点了点头后，我接着道。 “那既然是这样，你就权当已经放了我们，然后该去参加大典就去，只不过，我们没走，偷偷跟着过去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抿着嘴，佳僮姑娘眼眉低垂，陷入思索状。 见她这副模样，我知道有戏，赶忙再添一把火，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摸出钱来，塞到她手上。 “佳僮姑娘，这钱你拿着，全当是我已经买了你一部分的红土！” “这，这......” 拿着钱的佳僮姑娘眼神游移不定，手指捏着钱边迟迟没动。 见她还有顾虑，我则是掏出手机扫了眼时间，假装已经不早了，催促她赶紧去参加大典。 最终，佳僮姑娘在一番内心的挣扎过后，深吸一口气，把钱塞进口袋里，起身快步出了屋。 目睹这一切，兰老爷子嘴角上扬与我交换了个眼神，随即快步跟上。 我们始终与佳僮姑娘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沿着村东头走到村西。 这条路刚来时因为有人拦棺的事，我们就跟着佳僮姑娘走过，可现在一路跟下来，竟是再没见到半个人影。 整个街道静得瘆人，偌大的村子也仿佛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变成座荒村，只剩下一片漆黑与肃穆裹着四野。 直到出了村，走到那个与山林接壤的地方，顺着小路拐上山，我耳尖这才捕捉到一些声音。 那是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混着火星炸开的微声。 等绕过一面山壁，视线豁然开朗的瞬间，眼前的场景让我震撼当场，身体僵住，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2章 石阶 抬眼望去，山体两侧齐刷刷插满了火把，橙红色的火舌舔舐着黑夜，从山脚一路向上铺。 火光被山风吹得偏向一侧，带着热浪，将中间能容纳两人并肩的石阶映得通红，密密麻麻连成两条燃烧的线。 仿若赤色的绸带，顺着山势蜿蜒攀升，一直缠到山顶，把整座山的轮廓都清晰勾勒出来。 连山石的纹路、草木的身姿都被染得明晃晃的，活像一条通体被点亮的长河，在夜的呼应下将天地割开，烧成两半。 刻意停了下来，由于此时的路已然如同被标注，所以我和兰老爷子也就没必要再亦步亦趋的跟着佳僮姑娘。 这样做也就杜绝了，被后赶来村民撞见的可能，免得给她带去麻烦！ 等佳僮姑娘三步并作两步顺着台阶走后，隔了一会，我和兰老爷子这才动身。 踏上石阶之前，我开口询问：“兰老爷子，咱们也这样上去吗？” 侧目看了我一眼，兰老爷子叼着烟袋道：“不这样上还咋，飞上去啊？！” “可是这明晃晃的，而且就一条道，万一被人瞧见，那咱们岂不是~”我没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人家村中的秘密，明确了不能让外人知道，为保守这个秘密，还设计药晕我们，甚至有准备杀掉的意思。 现在我俩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顺着石阶走上去，连藏也不藏，这万一要是被发现，岂不是非把命栽在这里不可！ 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兰老爷子面上闪过一丝不屑：“老夫敢带着你娃娃来参加他这大典，就有十足的把握，放心吧！” 说着，兰老爷子也不再管我，自顾自的向石阶上走去。 看着他苍老且略显单薄的背影，我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胸膛，然后快步也跟了上去。 不知从何时起，兰老爷子那沉稳的气质和强大的实力，已经让我完全忘记了他还是一个过百岁的老人。 在他的身边，我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一种长辈的关怀，更是一种让人无比放心的安全感。 正是这种安全感，才使得我有贸然吃下那药，并将自己、乃至生命都毫无保留地托付给他的勇气。 这种信任，帮我补全了内心深处对“依靠”的缺失。 从前遇事总习惯独自硬扛，哪怕慌得手足无措，心里底虚，但也不敢露出半分的脆弱。 可自打认识兰老爷子和跟他相处之后，这份绝对的信任便成了我面对未知时，最稳的底气。 让我敢卸下所有的防备，以一个最轻松的状态去追随。 恰如此刻踏上石阶，明明前路是未知与凶险，但因知道他在身旁，便连脚步都踏实了几分！ 就这样沿着台阶一路向上，我边走边四处打量着周遭的地形和山势，顺便心里还在盘算着之后的退路。 石阶修隐于山林之间，两侧皆是茂密树林。 暗自盘算，倘若一会万一冲突起来，那我和兰老爷子藏躲进去，倒也可以与之周旋一阵，暂避其锋芒。 想好了后招，我变得更加有底气，内心深处的好奇心也随之翻涌上来，想要一睹这村中大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间也加快了些。 大约行了半个多小时，当我和兰老爷子登到尽头，我在心里默数了一下，这石阶一共七百阶。 在风水中，台阶的数量肯定是有着其特定含义的。 据我所知，工匠在造石阶时，会根据其地形长度，然后择小数化大数，取一个合适的数，将其预估出来。 如很多建在山上的道观和寺庙，会根据其所处高度和位置，设有台阶三百六、七百二十或一千零八，甚至一万零八。 这也正好对应着道家的天罡、地煞、洞天、福地，还有佛家众生一百零八种烦恼与苦难之说。 眼下这石阶一共七百阶，一阶不多一阶不少，想来应该也有所对照，但我并不知晓。 登上石阶之后，沿着林间的一条小路继续前行，走了大约不到五十步，眼前的景象忽然让我心头一震。 一片开阔的近似圆形的低洼地，此时已经被无数的火把、火堆所照亮，宛如白昼一般。 更令我惊讶的是，只见村子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无论年龄大小，只要是能够独立行走的，竟全都聚集到了这里。 放眼望去，人群密密麻麻，足有几百近千人之多，黑压压一片站在那，场面颇为壮观。 由于要下到下面去还需下一个土坡，我们所处地势相较稍高，可以将整个场面尽收眼底。 然而，面对人数如此之众，兰老爷子一时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拉着我后退几步，隐于一棵樟树之后。 在这片圆形场地的东北侧，靠近边沿山体的地方，村长正背着手站在一个用整根圆木搭成、约两人高的台子上。 在他的身旁，摆放着两口用油布包裹着的棺材，这时有四个身着蓝布褂子的青壮汉子，正分别在解那两口棺材上的绳子。 这两口棺材，正是我们来时与之同乘一条船的那两口，也是被为首乌金、乌银、乌玉三兄弟拦住的那两口。 底下的人此时全都翘首望着台上，很是安静，神情严肃，无论大人小孩，全都紧紧的注视着，似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佳僮娘、佳僮姑娘，还有村长的小媳妇，她们也都站在人群中比较靠前的位置，同样仰头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那四个青壮汉子将绳子解下，油布揭开，与村长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快步下了台。 待台上就剩下村长一人，他缓步走到台前，环视众人，然后在整个现场静到只有呼吸声时，猛的抬手做了个下挥的动作。 随着这个动作，一个身材高大如鹤立鸡群般的壮汉，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将手中号角用力吹向于空中。 刹那间，雄浑的号角声划破寂静的空气，在山谷中回荡。 与此同时，木台两侧早已准备就绪的鼓手们也挥舞起鲜红的鼓槌，开始有节奏地击鼓。 鼓声如惊雷滚地，伴着号角的余音，炸彻云霄。 刚一响起，整座山都仿佛跟着一起震颤，吓的林中万鸟惊飞，四散窜逃。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3章 取血量深 伴随着几声有力的鼓点过后，村长把手高举过头顶，五指收握成拳。 见此手势，崖壁两侧敲鼓的汉子当即停止了动作，双手迅速按住鼓面，原本激昂的鼓声，戛然而止。 待一切重归于静，村长向前走了几步，手扶着木台边缘上的围杆，吸了吸气，朗声说道。 “各位宗亲，各位乡邻，各位族人，今日云聚山巅，草木含敬，风露凝诚，是为祭祀我族先祖慈公。” “先祖在世，乃汉方仙道之宗，丹派之魂，携秘法经卷启大道之秘，探长生之奥，曾多次以奇术显世，怀出世之心以普苍生，欲乱世中守方士之正，传修炼之法于凡尘。” “无奈，乱世混沌，明君不存，这才隐居于此，孕出我族人，传绪后世。” “千百年来，吾系族人代代相传，星火相守，承蒙先祖庇佑，习秘法丹经，惠享此灵山宝地，得天独厚，实乃幸也！” 话说到这，村长停了下来，手拍着围杆发出声响，转过身去。 下一秒，台下几个身穿蓝褂的汉子便如离弦之箭般，奔至崖壁下方，动作利落的从侧面抬出一张，上置长方形青铜香炉的供桌。 这张供桌被摆放在了靠近崖壁下方的正中央，看起来颇为古老。 举目望过去，我惊奇的发现在这张供桌的下面，居然有着一个圆形的石板，上面还贴着封条，显得很是神秘。 背着手缓步走下台子，村长来到供桌前捧起三柱高香点燃，插于炉内， 山风轻吹，火苗在香头上跳跃着，散发出淡淡香气，钻入我的鼻腔。 这时，一直站于人群前排，留着一撮山羊胡，戴着一副圆形老花眼镜的老者，忽的仰头高喊了一声：“跪！” 随着他这一嗓子，一瞬间，在场的众人在村长的带领下，齐刷刷跪倒一片。 这一刻，我在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犹豫，每个人的表情，皆是心怀敬畏与肃然。 “今，吾辈族人相聚于此，举大典追悼先祖恩德！”老者拖着长音，声音有力而洪亮道。 “一叩首，敬先祖穷究天道，惠及苍生！”众人齐齐叩头。 “二叩首，敬先祖传术济世， 胸怀仁心！”众人再次齐齐叩头。 “三叩首，敬先祖留脉传宗，承续护佑 ！”众人三次齐齐叩头。 鼓声再次擂动，激昂的鼓点随着香上烟气的升起，相互呼应般，共同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待鼓声渐渐弱下去，直至停歇，村长带领所有人起身，鞠躬。 他转过来面对大家，挺了挺身躯，声音洪亮而坚定的说道。 “秉承先祖遗规，设此大典，其意并非彰显奇术，实则为的是传承其志，须知，既生于吾族，就要肩负其责，刻苦修研，知晓任重而道远。” “下面，大典正式开始，第一项，‘取血量深”！” “呜~~~”的一声，号角声响起，悠长而嘹亮。 人群中，几个青壮汉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着将供桌后移，露出下面那个贴着封条的圆形石板。 村长走上前揭去封条，令人将石板搬开，在火把的映衬下，一股红色的尘土蒸腾而起。 紧接着，一名青壮汉子从崖壁旁拿起一根手腕粗细、下方削尖的长竹杆，在村长的示意下顺着那洞放了下去。 竹杆缓缓没入洞内，直至还剩下不到一米，这时，那名汉子又拿着竹竿向下戳了戳，确认已到底不能再向下，这才停止动作，然后将竹杆缓缓拔了出来。 竹杆被拔出的瞬间，一股更为浓郁如同鲜血的红雾从地洞中被带出，喷溅在空气中。 这时，那位留着山羊胡刚刚喊让众人叩头的老者迈步走上前去，手扶眼镜，头凑到跟前仔细查看。 他顺着竹竿上下打量了一会，眉头皱起，似是在反复确认。 不一会，他摇头面露失望神色，在发出一声叹息后，高声宣布道：“血沙下沉，今年又降，九尺！”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人群中顿时引发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沸腾。 议论声、惊呼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在场的众人顿时像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或惊讶，或疑惑，或赞同，或反对，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声浪。 “不该啊，怎么又降九尺，村长不是都禁止私取了嘛！” “是呀，现在一年每家每户才给分多少啊，真是怪了！” “早些年不都是两尺、三尺的降嘛，怎么这两年一下降这么多，而且一年还比一年多！” “去年七尺，今年九尺，哎呀，照这样下去，咱们子孙后代还承续个屁呀，传到后面早他妈没了！” “就是有也挖不到了，那么深，到时候谁还敢下去啊！” “是啊，谁说不是呢······”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间，一个站在人群靠中间位置的瘦高男子，满脸怒容，高声喊道。 “哼！我看啊，肯定是有人私自采取倒卖，要不这龙脊处能降下这好多尺？！” “就是某些人利欲熏心，只想着自己发财，根本不顾及其他人和子孙后代的死活，真是可恶！” 瘦高男子说这话时，眼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斜斜的刺向乌金、乌银、乌玉三兄弟。 那意思，明摆着就是在向众人指认他们！ 经这么一带，周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三兄弟身上，空气里顿时多了几分猜疑和紧绷。 “你个他娘的，说这话看我们兄弟作甚？！” 见此情形，三兄弟里乌玉最先沉不住气，脸涨得通红。 他疾步向前，手指着那瘦高男子就要发难，可却被一旁身为老大的乌金给一把按住。 从神情中看得出来，乌金城府很深，脸上面沉似水，看样子压根就没有把那瘦高男子放在眼里。 他将乌玉拽走，三兄弟头对着头交谈了几句，便再无人对其进行理会。 只是乌玉似还心有不甘，时不时回过头去用阴冷的眼神，恶狠狠瞪向那瘦高男子。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4章 祀皮 “好了，都莫要再嚷了！”一声厉喝，使得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见村长发了怒，众人纷纷闭紧了嘴巴，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的，也立刻散开，以免目标过大被注意到。 “我再说一次，这红土，是先祖留给咱们乃至后世子孙的！不是让现世的人用来挥霍，牟利的！” 说着，村长拿过那根竹竿，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刀，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在其上刻下一道泛白的印痕。 他将竹竿高高举起，让在场的人全部看到。 远远望过去，我注意到那根竹竿从上到下，在不同的位置，已经被刻下了数十道。 那些印痕从最初靠近尖锐处的位置一路攀升，直至现在快要接近竹竿的另一端。 照这个速度，想必下次这根竹竿的长度就不够用了，需要再找更长的来继续测量。 举着竹竿在人群中绕了一圈，村长走回原位将其放下，接过旁人递来的碗，取出尖锐处带出来的红土，放入碗中。 他两手托举，高过头顶，神情肃穆，面向地洞，朗声说道。 “承先祖恩德，昔年为庇后人，亲寻龙脉，探脊取血，保族人有别于众，筋骨强健，体魄内蕴，更将此炼丹铸术之根基秘材妥藏于此，护持后世，绵长不衰。” “我等作为族中后人，应当铭记于心，既感先祖贻泽后世之德，更要守此秘材、继延术法，以己之身承先祖技、以己之力护我族人基业绵长，不使先祖心血空付，不令宗族荣光衰减，方不负‘后人’二字！” “不使先祖心血空付，不令宗族荣光衰减，方不负‘后人’二字！”众人齐齐跟着村长高声呐喊。 一番如同宣誓的话罢，刚刚还互相猜忌、涣散如沙的他们，眼神瞬间变得坚毅，连所散发出来的气场都有所不同。 “大典第二项，‘祀皮’！”留着山羊胡、戴着眼镜的老者，再次声音嘹亮地喊道。 由于他说话时总拖着长音，我这次并没有听清或者说是听懂。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个年纪，声音、中气还能这么足，实属让人佩服。 我在心里暗想，看来他们这的红土确有奇效，不光能让人体力延续，还能让人稳固内气，达到老而不颓的作用。 鼓声擂动，号角齐鸣。 待村长重新走上高台，站到那两口棺材旁，台底下的人群都沸腾了。 看得出来，相比较第一个仪式，他们似乎更期待、也更在意这个仪式。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出了欣喜、激动，还有渴望，纷纷眼巴巴的望着那台上的两口棺材。 其中，隐藏在人群里的佳僮姑娘表现的更是尤为明显。 她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热烈，甚至几次三番的踮起脚尖眺望，并不住移动着身位，想要离台子更近一些。 “启棺！” 伴随着村长的一声喊，四名青壮汉子两两手里抬着个一庹宽、不知是干什么用的，长方形没有底边的框子，昂首阔步走到台上。 与此同时，台下的人群也开始骚动，他们像是等待许久，想要回窝的蚂蚁一样，纷纷开始一个连着一个自觉排起队来。 片刻之后，见众人站定，村长点头示意。 收到指示的四人，将那两个长方形框子分别架于两口棺材上，然后齐齐用力，一拉一推，将棺材盖抽了下来。 没了棺材盖的遮挡，棺材里飘出一股子淡淡的咸腥气。 四名青壮汉子手上没停，他们纷纷将上半身探进棺材里，然后各自从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好似风干后硬纸板似的东西。 颜色黄中带白，白中带黄的，形状也很是怪异。 四名青壮汉子将这东西用针线缝在了方框子上，其中两人好似是还拿错了，对调了一下，这才一上一下接着往上缝。 待他们完成缝合，将其置于方框内。 一阵风吹过，那原本如同硬纸板的东西被吹的鼓起、绷展，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知道那方框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那是绷皮架！ 而在这两个架子上面绷着的，从轮廓中可以明显辨认出，是人皮！ 刚刚那两人拿错对调的部分，也分别是人上半身的皮和下半身的皮。 这一幕，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穿着一身登山装的人。 他也是身体被拦腰斩成两截，肠子血肉流了一地。 手指尖迅速变得冰冷、僵硬，我瞪大双眼，盯着那如同活人般，被绑住四肢的人皮，心中冒出了因果的“因”这个字。 “宗族至亲，以血‘祀皮’，炙刀！” 随着山羊胡老者的一声喊，鼓手们再次挥动起手中的鼓槌，四名青壮汉子齐刷刷从腰间抽出短刀，然后在高台四角的火把上炙烤。 火焰包裹着刀刃，接过他们手中一人的刀，村长挽起袖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率先在自己的小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嘶”的一声，鲜血从被割裂的皮肉里冒出来，带着烟气与皮肉烧焦的味道，在火光的映衬下变得更加猩红。 自始至终，村长面不改色，紧咬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我注意到，在他的手臂上，大大小小，已经布满了数不清的疤痕。 将短刀递还回去，村长将被鲜血染红手臂伸向那绷着的人皮，然后然后任由其顺着滴入到下面的棺材里。 在那之后，四个青壮汉子也如法炮制，鲜血像一朵朵盛开的花般，在人皮上绽放。 在场的所有人开始井然有序的上台，然后接过刀划向自己，滴到人皮上，滴到棺材里。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声不吭，无所畏惧。 绝大多数人在握到那柄短刀时的手都是颤抖的，眼神都是恐惧的。 痛叫声、哀嚎声，还有呜咽声比比皆是。 年老的，还有年龄特别小的，就自发站到了排队人群的后面。 其中佳僮娘，乌金、乌银、乌玉三兄弟，他们也没有参与，而是面露不屑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些纷纷排队上台，抛洒自己鲜血的人。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5章 美人胶 “难怪他们这大典不能让咱外来人知晓，居然祭祀的是人皮，还要用血祭，邪性的很呐！”兰老爷子望着那高台前排的两列长龙，咂摸了两口烟，喃喃叹道。 “要不咱们走吧，这大典也看过了，一会等他们仪式结束，恐怕就不好脱身了！”我捂着嘴，压低声音道。 “走什么走，好戏还没完，老夫的账也没算，再说事儿还没查清，这么大老远来的，可不能白跑一趟！” 斜瞥了我一眼，兰老爷子自顾自地盘腿坐下，边抽着烟，边继续注视着场中，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在长达将近十多分钟的仪式之后，那两张被山风吹着鼓起的人皮，此时已然变的一片血红。 底下的两口棺材里，一眼望去，也早已血液堆积，触目惊心。 一股寒意从脊梁处升起，传遍全身，扩散到四肢百骸。 村长见队伍的最后两人割开手臂，抛洒完鲜血之后，深吸一口气，大喊道。 “分皮！” “呜~~~” 又一声号角的嗡鸣，人群中沸腾了！ 有人高喊，有人欢呼，有人激动的上蹿下跳，甚至有人当即跪下，对着高台的位置不住叩拜！ 两列长龙般的队形没有任何改变，唯一变了的，是人们此一时和彼一时的眼神。 刚刚那些胆怯、不敢上前、一个劲儿往后面排的人，现在眼中尽是担忧、焦急和懊悔神色。 有的，甚至两手交握在一起，做出祈祷状，眼睛紧盯着高台上的棺材，似是在害怕因自己刚才的怯懦，等分到自己时，东西就没了。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刚才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排在队伍前面的人。 此时的他们，脸上洋溢着欣喜和愉悦，并翘首企盼着。 时不时偶有回头朝后望的人，挺拔的胸膛，仿佛是在为自己先前排队时所展现出的勇气与果敢，而感到自豪和满足。 一张张血淋淋的人皮从两口棺材里被捞出，鲜红刺目的液体滴答在木质的高台上，透过缝隙，再散落在地上。 被鲜血浸润过的人皮不再像干硬的纸板，而是变得湿滑、柔软，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一层妖异又粘腻的光泽。 高台上的四个汉子手持短刀在低头忙碌着，每个排到的人都能分到一块。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佳僮姑娘说这些都是她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这句话中的含义。 据我观察，棺材中的人皮是有区别的。 一张完整的人皮是要分男、女，正、背，上半身还有下半身的。 由于人数众多，所以每个人分到的都不大，分皮的人会根据皮来改刀。 上半身的皮，会划“十”字刀将其割开，而下半身的皮，则以两条腿、左右为划分，从中间来一刀即可。 这些皮在从棺材里拿出来分好后，会让领皮的人自行挑选。 由此我也就间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明明在举行仪式时表情是害怕的，可还是要往前挤。 “给俺拿女的皮，年轻些的，上半身左心口那块，这的皮顶好哩，用来熬美人胶最是管用！” 一个面貌黝黑，身材粗壮的妇女，操着口方言，声音粗犷而洪亮的对面前人说道。 “美人胶？”我小声嘟囔了一句，心想难道他们领这人皮不光是为了做那用于存放红土的皮包？！ “哼，真是普天之大，藏污纳垢之地诸多呀！” 兰老爷子的一声冷哼，混着沉郁嫌恶的叹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您知道这美人胶？！”我不确定的试探着询问。 “嗯，美人胶这东西最早起源于唐朝，是用少女的皮和数十种名贵药材加以熬制而成的。” “相传有滋补肝肾，焕颜亮肤，美容养颜的功能，可保面容不老，青春常驻。” “最初是以补品、贡品的形式进贡给皇上的，不过后宫的嫔妃、宦官们，实则才是最大的受用者！” “啊？宦官们也吃啊？！”我吃了一惊，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起初，是后宫的嫔妃们争相购买，她们为取了悦龙颜，自然想永保青春。” “宦官原本只是代为采买，毕竟嫔妃们不能擅离皇宫，但不知是哪个听说美人胶还有修复男性功能的奇效，于是便趁着采买之际，也趁机购入，大肆食用。” 兰老爷子说到这，满脸的鄙夷，言语讥讽。 “一帮连男人都做不成的奴才，男不男女不女的，还妄想靠吃这些邪秽腌臜之物来重拾雄风，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可笑之极！” 说完，他还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浓浓的烟气，将“嗤之以鼻”四个字，彻底具象化。 “不是说大唐盛世吗？怎么还会有这些事啊！” 我在心里暗暗回忆起上学时，那些课本里描绘大唐盛世的诗词。 其中卢照邻《元日述怀》中的“人歌小岁酒，花舞大唐春”这两句，给我留下的印象颇深。 “呵呵，大唐盛世？！那是你娃娃们课本里头的，真正的大唐，那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甚至人都不是人，是猪、是狗、是牛、是工具、是厕纸、是痰盂、是屏风······” 兰老爷子自顾自的说着，眼里满是愤慨。 他的话如同一场冷雨，浇湿了我心中那幅通过课本所勾勒、想象出来的大唐画卷。 那原本绚丽多彩、繁荣昌盛的景象，在他的话语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让我不禁开始思考，那些优美华丽的辞藻，那些被视为经典的诗词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和苦难！ 分皮仪式约莫持续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当最后两个揣着皮的村民，在周遭那些排在后面没领到皮的人、嫉妒又带着强烈酸意的眼神中，暗自庆幸地走下高台时，鼓声再次响起。 紧接着，场中的众人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驱使，纷纷自发地跟着鼓点，开始舞动起来。 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将双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形成了一条很长很长、有着好几道弯的队伍。 这支队伍围着高台、围着火堆，不停地跳着，舞步怪异而奇特，却又整齐划一。 看不出他们舞蹈是出自哪里，但每个人，仿佛都深知其中的节奏和韵律。 跳了一会儿，在一声短促的号角声中，所有人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般，忽地弯腰，双臂下垂，站在原地，全都不动了。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6章 舞偃祭天 整个现场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山风刮动树叶与火把抖动的声响。 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他们怪异的样子，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我将领子竖起，下意识慢慢向后退了几步，手中握着的跳刀被攥的更紧。 就在我以为他们要这样僵持很久的时候，人群中，那个留着山羊胡、戴一副圆形老花镜的老者，忽的发话了。 “大典第三项，‘舞偃祭天’！” 还是拖着长长的尾音，不过由于他也是弯腰低着头的缘故，这次的声调，远不如前两次音高。 不过这并不影响指令的传达！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所有人的双手瞬间插进了土里。 我看到，刚刚一些由于参加完仪式，尚未将袖子放下去的人，此时他们手臂上竟然有一根根被血染红的丝线垂下来。 这些染血的丝线随着他们的手一并被带进土里，当老者再次拖着长音，顶着口气，大喊“起”的时候，现场顿时一片尘土飞扬的景象。 在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中，所有人的身子猛地直起。 与此同时，一具具如同人形般的傀儡，也像破土而出的春笋般，从地里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这些傀儡的外表被一层厚厚的尘土所覆盖，看起来灰蒙蒙的，宛如刚从地下墓穴中苏醒过来的幽灵。 与我之前见到佳僮姑娘操纵的那具相比，它们的外貌和神态都显得稍逊一筹，不如其栩栩如生。 但整体看去，大致的体貌形态、四肢关节等细微之处，还是能够突显出做工的精细与灵巧。 随着尘烟慢慢散去又再次扬起，村民们开始熟练地操纵起那些傀儡。 他们的动作娴熟而自然，就像是在操纵自己的身体一样，动作行云流水，将那些傀儡身上附着的尘土纷纷抖落。 待一切重归于静，山风吹走最后一缕尘埃，原本的一条队伍，因为傀儡的加入，变成了两条。 场中人数翻了一番，傀儡们与村民们并肩而立。 当村长率先带头，站在队伍前方，面向自己的傀儡时，一场前所未有的场景，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只见他操控着手中的傀儡，随着鼓声，竟然开始跳起舞来。 其他村民纷纷效仿，每个人都面对着自己的傀儡，如同舞者面对着自己的舞伴。 虽然它们本无生命，但却在好似肢体延伸般极致精准的操纵下，展现出了一种别样的生机与鲜活。 每一次的抬手，每一次的转身，都恰到好处 。 动作也不再是僵硬的机械和重复，而是充满了灵动与韵律，同村民们的动作、步伐，相互呼应，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一瞬，这阴冷肃穆的祭祀大典，仿佛就骤然变成了热闹的舞会，场地化作舞池，火把、火堆成了闪烁的灯光。 所有人都沉浸在其中，舞着、跳着，动作既卖力又优雅，仿佛在遥远的天际之上，真的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这场盛大的“共舞”。 “苍天在上，先祖在旁，吾等以偃献舞，以火为证，踏土而歌，敬告天地！” 鼓点渐急，村长举臂仰头，声音高亢，竟随着舞步的顿挫，唱颂起来。 “银丝入黄土，后辈赤城连先祖呦~~” “歌颂生平曲，先祖风骨照今夕诶~~” 脚掌跺地，扬起细尘，村民们与傀儡动作同频，跟着村长一同边舞边颂。 “铜盆生碧浪，松江鳞影跃酒觞诶~~” “空盘唤蜀香，姜芽新绽伴烛光~~” “一杯抛向青云里，白鹤展翅入苍茫~~” “斗酒能解三军渴，肉香漫过万重峰~~” “丹经一卷藏妙理，鼎中乾坤续江山~~” “七日不食颜如渥，心向玄真志未穷~~” 尾音被拖的悠长，随着唱颂，傀儡与村民们手臂交错如织，翩翩起舞。 “世人难容座上仙，暗伏杀机在眼前~~” “挥挥衣袖脱身去，凭此巧术变万千~~” “满街皆是相同貌，真假难分乱尘嚣~~” “追兵环伺无路走，穿垣而出影重重~~” “人海茫茫寻不见，风骨长留天地间诶~~” 随着众人唱颂完毕，村长脱离出人群走上高台，神情庄重。 他面向众人，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吾辈之声已达，先祖安，祭事礼成，典毕！” “等一下！” 一声猝不及防的断喝，从人群中传了出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只见人群中，乌金、乌银、乌玉三兄弟，带着自己的傀儡，在众村民们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站住，不能再往前了！”先前那四个持短刀的青年汉子，将三人拦在了高台下。 “大典还不能散！”乌金站出来面色阴沉的说道。 “为什么不能散？大典已然礼成了噻！”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凑上前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疑惑问道。 没对其进行理会，乌金又向前走了几步。 “站住，乌金，乌银，乌玉，你们三个到底要干什么？！”四个青壮汉子中的一人迎了上去，将其挡住，厉声喝问。 同样没有对其理会，被拦下的乌金抬起头，视线对上高台上的村长。 “乌金，你到底要做甚？”村长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和冰冷！” “俺要和你‘夺偃’！”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一片哗然。 “夺偃？居然要和村长夺偃？！” “哎呦喂，他这是疯了呦，村长可是咱们族中三十年的老偃师，哪个是他能比的！” “不见得，村长也一把年纪了噻，乌金可是正当年！” “是呀，乌家这三个小子都不简单，尤其是那个老二，打小就是个人才，哈哈哈～” “小点声，你不想要命咯？！” “俺支持乌金，村长带着俺们挣不到钱，过不上好日子！” “你放屁！村长对你多好，你爹的寿材都让你给输没了，最后要不是村长给你赎回来，你爹还不得让山里的畜生给啃了？！” “村长老咯，守着红土不让卖，非说什么要留给后人，现世的人都活不了了，还管啥后人，俺撑乌金！” “金哥，俺们撑你！” “你们这群白眼狼！俺操你们的娘了！” “······”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87章 七返九还 一时间，拥护村长的和支持乌金的形成了对立。 现场一片混乱，原本长龙一样的队伍，瞬时涣散。 两帮人呈对峙之势，眼里带着火药味，互相叫嚣着对骂。 男性成员自觉顶在了靠前的位置，全都绷紧了身子，攥紧了拳头，手里操着的傀儡也不住的晃动。 气氛紧张的一触即发，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混战。 “啪啪啪啪······”村长用手重重拍打着高台围杆，震得杆木发颤。 一连串脆裂的声响，像两块石头撞在一起，硬生生在混乱与嘈杂里劈出一道缝来，瞬间让现场重归于静。 “好了，都莫要再吵了！” 对着众人喊了一句，村长将视线收回来，沉默的看向站在台下的乌金，乌银，乌玉三兄弟。 他的视线从三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再回到为首的乌金身上。 “你要与我‘夺偃’？” “没错！‘夺偃’，是咱们先祖留下的遗规，凡族中成年者，均可通过‘夺偃’来换取偃师的称号与领导村众的机会！” 乌金话音落下，拥护村长的人群中立时就传出一片哗然和反对。 其中好几个站位靠前，看着就血气方刚的汉子，大声嚷道。 “咱族三十多年都没有人出来夺偃了， 况且这偃术的高低，怎能跟领导村子挂钩！” “就是，偃术好，不代表人品好噻！” “不能将村子交给你这种人！” “就是，不能交给你们！” “······” 现场群情激奋，两帮人再次挤在一处，互相叫骂、推搡，剑拔弩张。 “诸位宗族，乡亲。”伸出双臂，掌心向下按了按，村长开口将现场混乱的气氛压住。 “乌金说的没错，先祖确实定有此遗规，不过，本意并非是想让吾族后辈用偃术来争个高低，自己人较劲，闹出不和。” “先祖定下这样的规矩，其意是想让吾族后辈不忘传承，勤习偃术，把先祖的心血攥紧了，攥实了，不断精进。” “至于偃师的名头，不过是对个中佼佼者的嘉奖而已！” 村长话罢，拥护人群中，立马有人站出来响应。 “对，村长说的对！” “就是，现在咱们族人，地里有粮，家里有暖，房屋瓦舍修的漂漂漂亮亮的，谁的功劳？村长的功劳！” “是这个理呦，安稳了几十年喽，瞎折腾啥子嘛！” “乌金为啥子要夺偃，还不是因为村长下了禁令，断了他的财路！” “不能答应他村长！” “······” 侧目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些反对他的人，乌金转头看向村长，用手指着他厉声道。 “莫要讲这些排场话，俺就问你一句，到底敢不敢接？！”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盆冷水泼进了油锅里，乱作一团声响瞬间没了。 轻轻用手抚摸着高台的围杆，村长看着乌金没有回话。 就在气氛僵得能拧出水来的时候，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这时走出人群来到乌金面前，压低声音说道。 “乌金娃，夺偃之事并非儿戏，牵扯到咱们整个宗族的气运，况且正逢族中大典，议其他事都犯忌讳，万一先祖怪罪下来，这谁担得起呀？！” 话落，山羊胡老者看乌金不为所动，于是又面向支持他的那帮人，拔高音量，试图稳住局面。 “诸位，咱们族能隐居深山，过上这与世无争的日子，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大家心齐！” “依俺看，大典已毕，不如先散了吧，各家回去都坐下商量商量，把利弊捋清楚，待明日再议。” 等了几秒，见支持乌金的那帮还没人松口、挪步，山羊胡老者又赶紧补充道。 ”这可不是赌气的事，万一耽搁了七返九还下山的时辰，坏了规矩，可谁也负责不了！” 在山羊胡老者苦口婆心，再三的强调下，支持乌金的那帮人中，终于是慢慢出现了松动。 有肉眼可见的一部分人，慢慢向后散去，嘴中嘟囔着明天再议的话。 “干什么？都不准走！”乌银站出来大喝一声。 “什么规矩不规矩，忌讳不忌讳的，扯什么？俺哥要夺偃是大事，今黑咱族里人到的最齐，就现在定！” “是哦，这大典都结束了，莫不是村长老着唻，怕着咯，不敢接了吧？！” “明里说再议，实则今黑散了，哪里还会有人找俺们商量噻！” “咱们村，怎么走个破石阶阶还算个规矩，这七百，那九百，噢，走一遍就暗合着丹道的‘七返九还’啦？！” “可不是嘛，修的时候各家还要出钱出力，折腾人又费钱的，劳民伤财！” “依俺看呐，村长怕不是舍不得这个位子吧？” “连个后都没有，一大把年纪了，还攥着权不放干啥子？！ “儿子都出逃了，俺看这个村长，老早就不该他当喽！” “······” 乌银的话将原本就准备要散去的众人，成功拉了回来。 也就在这时，拥护村长的人群中忽然跳脱出一中年男人。 只见他走到乌银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表情讥笑着讽刺道。 “乌银，你个掉了嘴的茶壶，还有脸当众讲说话哩？” “别人不知道你，俺还不知道？！诸位，俺结婚的时候这伢子去帮忙，当时分配他切肉，你们猜咋？” 那中年男人说的高兴，面对人群，全然不顾额上早已青筋暴起，黑脸的乌银。 “这伢子呦，连猪肉都搞，等俺瞅见的时候，他正缩在个角角落里抱着那块肉，把裤子脱着，瞎捣鼓呢！”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便爆发出一阵决堤的笑。 这笑声无关乎阵营，一发不可收拾，有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笑得人脸颊通红，有的则是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连与我一起，坐着正抽烟的兰老爷子，都险些笑得被呛到，直拍着大腿，嘴中嘟囔道，：“这次可真没白来，戏好看，太好看了！” 然而，就在这笑声如狂风暴雨般肆虐的时候，突然间，一切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 随着一团血雾的喷出，整个场面变得异常安静，只剩偶尔一两声卡在喉咙里惊恐的咳嗽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喜欢道真玄边请大家收藏：()道真玄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