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暴打妖妃,朕不当昏君了!》 第1章 穿越成昏君,开局就要割地卖国? 夜色如墨,承乾宫内烛火微弱。 “陛下,快醒醒,您快把传国玉玺拿出来~” 妩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逸猛然从沉睡中惊醒,心脏狂跳,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还活着?” 林逸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身上沉重华贵的龙袍,还有面前这个媚眼如丝、妖媚入骨的女子,心中疑惑,自己不是刚刚撞大运了吗? 这是...穿越了!? “陛下,您醒了?”崔妃轻移莲步,款款走到龙榻边,纤纤玉手轻柔地抚上林逸的额头,声音娇嗲,“可是又做了什么噩梦?有臣妾在,您什么都不用怕。” 林逸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触碰,看着眼前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脑海中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正疯狂涌入、融合。 他是大魏国第十七代皇帝魏武帝,年仅二十三岁。而面前这位,便是权倾朝野的左丞相崔淳之女,宠冠六宫的崔贵妃。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在这些记忆中,原主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沉迷酒色,荒废朝政,将国家大事全权交由奸相崔淳打理。 而就在刚刚,崔妃正在枕边软语,劝说他签署一份足以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条约,割让最富庶的西凉三郡给突厥,送自己的亲妹妹芬阳公主去和亲,并下旨处死朝中所有主张抗战的忠臣! “陛下,您看这份条约”崔妃见他沉默,以为他还在犹豫,便取出一卷黄绸,吐气如兰地在他面前展开,“如今突厥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大魏国力衰微,若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只怕国都难保啊。” 林逸的目光如炬扫过条约内容,割地、赔款、和亲、屠戮忠良……这他妈哪里是什么条约,分明是国书丧权辱国的卖国协议! “这就是你们父女所谓的解决之道?”林逸的声音低沉如冰,双眸深处,一簇来自现代灵魂的怒火正熊熊燃起。 崔妃似乎并未察觉到林逸语气中那彻骨的寒意,依旧柔声劝道:“陛下,臣妾知道您心有不甘,但如今我朝国库空虚,军备废弛,若与突厥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暂时委曲求全,待日后国力恢复,再图报复不迟。” “委曲求全?”林逸缓缓从龙榻上坐起,一步步走下台阶“割让三郡沃土,断我大魏龙脉;送我皇家血脉和亲,辱我祖宗颜面;杀戮忠臣义士,斩我国家栋梁!崔妃,这就是你口中的委曲求全?!” 崔妃脸色微变,但仗着往日皇帝对她的宠信,很快恢复如常:“陛下,这都是为了大魏的江山社稷啊。况且那些所谓的忠臣,个个都是迂腐不堪的匹夫,只知道空谈报国,却拿不出任何退敌之策。与其让他们在朝堂上聒噪不休,坏了议和大事,不如……” “够了!”林逸猛然一声暴喝,声若惊雷。、 作为一个深受爱国主义教育的现代人,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这种卖国求荣的汉奸行径!更何况,通过原主的记忆,他清楚地知道崔家父女狼子野心,早就与突厥暗通款曲,这份条约根本就是他们里应外合、意图掏空大魏的阴谋! “崔妃,你当朕是三岁孩童不成?”林逸已逼至崔妃面前,眼中杀意凛然,几乎凝为实质,“这份条约,字字句句,都写满了你崔家与突厥勾结的证据!你以为朕真的看不出来吗?” 崔妃脸色大变,本能地后退几步,强自镇定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臣妾一心为国,日月可鉴!” “一心为国?”林逸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若真是一心为国,为何条约中偏偏要处死兵部侍郎王季、户部尚书李明德这些铁骨铮铮的主战派?为何要将最富庶、扼守西北咽喉的西凉三郡拱手让人?崔妃,你当真以为朕还是从前那个任你摆布的傻子吗?!” 话音未落,林逸手臂猛然扬起,携着雷霆之怒,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抽在崔妃脸上! 啪!! 清脆的爆响在死寂的宫殿中炸开,回音不绝。崔妃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打得向侧面踉跄好几步,发髻散乱,珠钗坠地,白皙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你竟敢打我?”崔妃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瞪着林逸,眼中满是怨毒与震惊。自她入宫以来,皇帝对她言听计从,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打你又如何?”林逸傲然而立,长期被酒色掏空的身体里,此刻仿佛注入了一道全新的、属于帝王的灵魂,一股前所未有的威严如山崩海啸般席卷而出。 “朕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别说区区三郡,就是我大魏的一寸土地,一粒沙尘,朕也绝不会让给任何人!朕不但不会割地求和,反而要御驾亲征,扫平六合,让所有胆敢觊觎我大魏江山的蛮夷,统统跪在朕的脚下臣服!” 崔妃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林逸,这个男人仿佛在一瞬间脱胎换骨。以往那个眼神迷离、只知道纵情声色的昏君,此刻竟然散发出如此刺眼的霸气和威严,让她心底涌起一股浓烈的不祥预感。 “来人!”林逸不再与她废话,对着殿外高声喝道,“将这个意图卖国的妖妃给朕拿下!打入天牢!” 然而,他洪亮的声音在宫殿内回荡,殿外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侍卫应声而入。 空气仿佛凝固了。 崔妃脸上的惊恐与怨毒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而得意的狞笑。她缓缓直起身子,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丝,冷笑道:“陛下,别白费力气了。您以为,现在还会有人听您的命令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殿内侍立的侍卫和宫女们,忽然间齐刷刷地围了上来,脚步沉重,眼神冰冷,但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崔妃,而是龙袍加身的皇帝——林逸。 “陛下醉酒过度,已经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崔妃的声音清冷如刀,一字一句地宣判着林逸的结局,“为了大魏江山,为了天下苍生,陛下今夜将‘不幸’驾崩。自明日起,由左丞相崔淳摄政,辅佐新君登基。”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数十名侍卫和宫女齐声跪拜,但他们跪拜的方向,却是那空荡荡的殿门之外,仿佛在迎接他们真正的主人。 林逸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这才彻底明白,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劝降,而是一场策划已久、滴水不漏的宫廷政变! “好,很好。”林逸扫视着这些麻木不仁的叛徒,怒极反笑,“不愧是崔淳的好女儿,连弑君篡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朕倒是小瞧了你们父女。” “识时务者为俊杰。”崔妃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重新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妃姿态,眼神怜悯地看着林逸,如同在看一个死人,“陛下若是配合一些,至少还能死得体面一点,我们会对外宣称您是病故。” “想杀朕?”林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就来试试看,朕的项上人头,是否是尔等叛贼能够拿得起的!” 他心中明白,此时此刻,退无可退,唯有拼死一搏。就算是死,他也要站着死,以一个帝王的姿态,绝不束手就擒,让这些叛贼得逞! 侍卫狞笑一声,举起长刀,对准林逸的脖颈,奋力挥下! 刀锋破风,带着死亡的呼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响起,仿佛撕裂了夜幕!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光,如流星般从殿外破窗而入,后发先至,精准无误地洞穿了那名侍卫的胸膛! “噗嗤!” 侍卫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碗口大的血洞,以及那柄只剩下剑柄在外的飞剑,随即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血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崔妃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惨白如纸的惊恐。 紧接着,一道清冷如冰、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女声从殿外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何人放肆,敢在宫中弑君!” 第2章 说朕是昏君?朕的手段你们不懂! 轰! 朱红色的殿门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身后月光如水,将她的身形勾勒得仿佛天仙下凡。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子吸引,就连准备动手的侍卫们也愣在了原地。 林逸心中一喜,通过脑海中的记忆,他认出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蔡昕诺,号称天下第一高手,同时也是皇帝的贴身护卫统领,虽然原本的魏武帝与她关系紧张,但她对皇室绝对忠诚。 “蔡昕诺你怎么会在这里?”崔妃声音颤抖,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个变数。 蔡昕诺目光扫过殿内的情况,看到林逸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但当她看到满地的尸体和手持兵器的侍卫时,眸中杀意更盛。 “崔贵妃,您这是在做什么?”蔡昕诺的声音平静如水,但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冰霜。 “我我”崔妃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本以为左丞相府雇佣的那些江湖杀手能够拦住你。”崔妃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没想到你的武功比传说中的还要高。” “原来如此。”蔡昕诺点了点头,“难怪刚才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在宫外拦路。” 听到这话,崔妃脸色更加难看。她花费重金雇佣的江湖杀手,在蔡昕诺面前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铿锵声。 “禁军到!” 一声怒喝传来,一名身穿甲胄的中年男子带领着数十名禁军冲进大殿。这人正是禁军统领陈虎,一个对皇室绝对忠诚的武将。 看到禁军的到来,那些叛变的侍卫和宫女顿时慌了神。他们虽然背叛了皇帝,但面对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禁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陈统领,您来得正好。”崔妃强作镇定,“陛下被奸人蛊惑,神志不清,甚至对本宫动手。为了江山社稷,我们必须” “住口!”陈虎怒喝一声,“崔贵妃,您这是要做什么?弑君谋反吗?” 崔妃脸色大变,她没想到连陈虎也没有站在她这边。看来这次的政变计划真的要失败了。 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 崔妃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深知,擒贼先擒王,只要控制住林逸,一切就还有转机! 她猛地向林逸扑去。她的指甲极长,在烛光下闪着寒光,显然早有准备。 “来得好!”林逸心中非但不惧,反而冷笑一声。 他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硬拼必死无疑,正好借此机会,演一出好戏,看看这满朝文武,到底谁是忠臣,谁是奸佞! “陛下小心!”蔡昕诺大喝一声,身形如电般向前冲去。 然而就在这时,林逸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救驾!给朕救驾!”林逸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恐万状的表情,一边狼狈地向后退,一边扯着嗓子,用上了毕生最大的音量嘶吼起来,“这个妖妇要杀朕!快来人啊!” 这样的反应完全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以往的魏武帝遇到危险时,总是表现得惊慌失措,但绝不会如此“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 蔡昕诺和陈虎都愣了一下,但君臣之别刻在骨子里,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动手保护皇帝。 蔡昕诺身法如鬼魅,剑光如闪电,手中长剑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出鞘都带起一串血花,每一剑都精准无误地击中要害。那些叛变的侍卫在她面前简直如同纸糊的一般,眨眼间就被清理干净。 陈虎带来的禁军也不是摆设,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结成战阵,如同一台无情的绞肉机,很快就将剩余的叛徒制服。 眼看大势已去,崔妃心生一计。 她佯装疯狂地攻击林逸,实际上却在靠近的瞬间,突然拧身转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淬毒的匕首,直刺向正在与另一名侍卫交手的蔡昕诺的后心要害! 这一招阴险至极,时机也抓得恰到好处! 蔡昕诺正在与敌交手,一时不察,已然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致命寒意,但变招已然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劲风呼啸而至!一只青花瓷瓶从天而降,带着破空之声,不偏不倚,准确地砸在崔妃的太阳穴上。 砰! 花瓶碎裂,瓷片四溅。崔妃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白眼一翻,应声倒地,昏迷不醒。 所有人都愣住了,战斗的声响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那花瓶飞来的方向。 只见皇帝陛下正保持着一个潇洒的投掷姿势,脸上带着一丝玩味又得意的笑容。 “朕说过,想杀朕,可没那么容易。”林逸从容地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蔡昕诺看着林逸,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 她刚才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救她的,不是她的剑,也不是禁军的刀,而是那个她一直以为懦弱无能、需要她保护的陛下? 他是怎么做到的?那力道,那准头,绝非偶然! 陈虎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嘴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在他的记忆中,皇帝陛下从来都是那种遇事就慌、手无缚鸡之力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有魄力了? 刚才那声嘶力竭的呼救,难道难道是故意的? 很快,叛军被彻底镇压。那些背叛的侍卫和宫女要么被杀,要么被俘,整个承乾宫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崔妃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看到周围的情况,她知道这次是彻底失败了。 但她毕竟是崔淳的女儿,不会轻易认输。 “陛下”崔妃强忍着头部的剧痛,挣扎着跪在林逸面前,“都是臣妾一时糊涂,被奸人蛊惑。求陛下开恩,饶臣妾一命。”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水波流转,泪水恰到好处地在眼眶中打转,配合着那张楚楚可怜的绝美脸庞,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会心生怜悯,为之动容。 蔡昕诺和陈虎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们太清楚崔妃的手段了,以往的陛下,对这个妖妇几乎是言听计从。 第3章 妖妃献媚,朕让你脸先着地! 崔妃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刻意将身子前倾,让领口敞开得更大,声音哽咽,如泣如诉: “陛下,都是臣妾一时鬼迷心窍,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这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臣妾知错了,求陛下看在往日情分上,饶臣妾一命。 臣妾愿意终生在冷宫中为陛下祈福,再也不踏出宫门一步。” 她说着,竟然开始缓缓解开衣襟,露出雪白浑圆的香肩,配合着那双含情脉脉、水雾朦胧的美眸,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男人化为绕指柔。 “陛下,臣妾这条命本就是您的,今日若是死在您手中,臣妾也心甘情愿。只是臣妾舍不得陛下啊。” 一边说着,崔妃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蔡昕诺,眼神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挑衅与轻蔑。 这个不懂风情的冷面女人,懂什么叫真正的魅力吗?男人,终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蔡昕诺看到崔妃这般搔首弄姿的恶心模样,心中怒火中烧,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这个毒妇,死到临头,居然还在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蛊惑陛下!“够了!妖妇,休得再此献丑!”蔡昕诺再也忍不住,长剑“呛啷”出鞘,剑尖直指崔妃咽喉。 “住手!”林逸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制止了蔡昕诺的行动。 听到这话,崔妃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得意。她就知道,这个昏君绝对抵挡不住自己的魅力。 任你女将军再能打又如何?枕边风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 蔡昕诺心中猛地一沉,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陛下真的又要被这个妖妇迷惑了吗?她脑海中甚至闪过无数次魏武帝为了美色而荒唐行事的过往。 一旁的陈虎等人也是一脸担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林逸缓缓走到崔妃面前,脸上竟真的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仿佛真的被她的眼泪和柔情所打动。 “崔妃,你说得对,朕确实不应该这样对待你。”林逸蹲下身,伸出手,轻柔地抚上崔妃那吹弹可破的脸颊。 崔妃心中狂喜,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就知道自己赢了!她甚至准备好了更柔媚的话语来彻底俘获这个男人。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耳光声响彻大殿,比之前那一巴掌更重、更狠! 崔妃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抽得向侧面倒去,头上的珠钗环佩散落一地,发髻瞬间凌乱。她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下巴。 “朕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贱人!” 林逸的脸色瞬间变得森寒如冰,眼神里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彻骨的厌恶与杀机,“刚才还想用毒酒杀朕,现在又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你当朕是过去那个任你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傻子吗?” “来人!”林逸猛地站起身,声音威严如雷,震得殿中烛火摇曳,“将这个意图弑君谋反的贱人给朕拖下去,打入死牢!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崔妃彻底懵了,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没有被自己媚惑?这不可能! “不!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崔妃终于慌了,她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想抱住林逸的腿,“臣妾是左丞相的女儿,您若是杀了臣妾,我父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崔淳?”林逸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朕正愁找不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收拾他,你倒是提醒朕了。” 啪! 又是一记毫不留情的巴掌,这次力度更大,直接把崔妃打得半边脸高高肿起,状如猪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朕告诉你,”林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别说是崔淳,便是天倾地覆,也救不了你!你们崔家父女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诛九族……”这三个字如同一道天雷,狠狠劈在崔妃的脑海里。她彻底绝望了,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她从林逸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中,看到了真正的、不加掩饰的杀意。 这个男人,是真的要杀她,还要毁掉她整个家族! 林逸不再看她一眼,转身面向禁军统领陈虎。他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暴戾之气缓缓压下,眼神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与威严。 “陈虎听令!” “末将在!”陈虎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敬畏。今天的陛下,让他看到了大魏的希望! “朕命你立即带领禁军,持朕金牌,血洗宫中所有与崔妃有勾连的反贼党羽!审讯之事交由大理寺,但凡涉案,一个不留!”林逸的声音冷厉如冰,“同时,即刻起全面戒严皇宫,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遵旨!”陈虎领命,带着一股昂扬的战意大步而去。 做完这一切,林逸再次转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蔡昕诺。他脸上的杀气和冰冷在这一刻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感激。 “昕诺,今日多亏了你。”林逸走到蔡昕诺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郑重地向她行了一礼,“若非你及时赶到,朕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蔡昕诺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大礼,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对魏武帝的了解深入骨髓,这个男人骄奢淫逸,刚愎自用,何曾如此郑重其事地向任何人行礼,更别说对她这样一个他平日里既忌惮又疏远的臣子。 “保护陛下,是臣的职责。”蔡昕诺垂下眼眸,用一贯平淡的语气掩饰内心的震动。 “不,这次不一样。”林逸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奖赏,尽管开口。金银珠宝,封侯拜相,只要朕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蔡昕诺看着林逸,心中五味杂陈。以前的魏武帝,只会将别人的功劳视为理所当然,何曾真心实意地感谢过任何人,更不会主动提及奖赏。 “臣不需要什么奖赏。”蔡昕诺沉默了片刻,才抬眼直视他,开口说道,“臣只希望陛下能够振作起来,好好应对朝内外的危机。” 蔡昕诺神色无比凝重,“如今突厥三十万大军压境,边关告急。朝中又有崔淳等奸臣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内忧外患之下,我大魏江山已是岌岌可危。今日虽然挫败了崔妃的阴谋,但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林逸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沉。他通过脑海中融合的记忆了解到,当前的大魏王朝确实面临着严峻的形势。外有突厥虎视眈眈,内有权臣架空皇权,稍有不慎,便是国破家亡的下场。 “昕诺,你说得对。”林逸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熊熊斗志,“朕昏聩了太久,从今日起,朕不会再让任何人摆布!朕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铲除以崔淳为首的奸臣集团,重振皇权威严。” 蔡昕诺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丝极为复杂的情感。她想起了已故的皇太后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皇帝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保住大魏江山。 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还是那张脸,但他的眼神,他的气魄,已经判若两人。 或许,这个男人真的能够改变? 或许,他真的能成为一代明君? 第4章 赌约已成,先叫声媳妇儿来听听! “陛下,趁相信您,但是...”蔡昕诺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林逸追问道。 “但是臣觉得,以目前的局势,想要扳倒崔淳几乎是不可能的。”蔡昕诺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崔淳权倾朝野二十余年,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是他的党羽。他们盘根错节,势力庞大,仅凭陛下一人之力…” “所以你觉得朕做不到?”林逸打断了她的话,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蔡昕诺沉默了片刻,还是忠于本心地点了点头:“恕臣直言,以陛下目前的实力,确实很难与崔淳抗衡。” 听到这话,林逸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昕诺,你的谨慎是对的。但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想,崔淳才会如此高枕无忧。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蔡昕诺皱了皱眉头。 “不错。”林逸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光芒, “朕与你赌,三年之内,朕不但能够彻底铲除以崔淳为首的奸臣集团,还能让皇权重新回到应有的高度,开创一个真正的大魏盛世!” 蔡昕诺心中剧烈一动。她想起了皇太后临终前,将她托付给皇帝时那含泪的眼神和期盼。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能够做到这些,那么大魏王朝就有救了,太后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陛下如果真能做到,臣愿意为陛下付出任何代价。”蔡昕诺的语气变得无比认真。 “任何代价?”林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是的,任何代价。”蔡昕诺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好,那朕就跟你赌了。”林逸伸出手,“不过,既然是赌约,就要有赌约的规矩。” “陛下请说。” “如果朕输了,朕愿意退位让贤,绝不拖累江山社稷。”林逸的语气异常严肃,“但如果朕赢了,你就必须答应朕的三个条件。” 蔡昕诺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林逸连退位让贤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这已经不是一个昏君能有的气魄了,看来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陛下请说,是哪三个条件?” “第一,朕要勤于政务,你不得阻拦。第二,朕要多听取忠臣的劝谏,你要帮朕分辨忠奸。第三,朕要开始练武,你要亲自指导。”林逸一口气说完,“这三个条件,你觉得如何?” 蔡昕诺愣了一下。这三个条件对她,对整个大魏有利的? “陛下,这三个条件都是为了您好,为了江山社治,臣自然愿意全力配合。”蔡昕诺点了点头,“但是算是什么赌约的条件?” “哈哈,昕诺,你以为朕只有这三个条件吗?”林逸大笑,“朕还没说完呢。” “还有?” “当然还有。”林逸收起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蔡昕诺,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朕真的做到了铲除奸臣、皇权回归,那么,你就必须嫁给朕,做朕的皇后,与朕共看这万里河山!” 什么?! 蔡昕诺瞪大了眼睛,脑中嗡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陛下,您说什么?”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清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红晕。 “朕说,如果朕赢了这场赌约,你就要嫁给朕。”林逸重复了一遍,语气异常坚决,不容置疑。 蔡昕诺脸色瞬间涨红,既愤怒又羞涩:“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臣是您的臣子,怎能有此非分之想!” “怎么不能?”林逸反问道,“朕是皇帝,你是臣子,朕欣赏你,信赖你,欲册封你为后,与朕并肩而立,这有何不可?” “这…这…”蔡昕诺一时语塞。 “而且,朕觉得你最适合做皇后。”林逸继续说道,“你武功高强,可以护朕安危;你忠心耿耿,可以助朕理政;你心怀天下,更能母仪天下。昕诺,朕需要的不是一个花瓶,而是一个能与朕共担风雨的战友。放眼天下,除了你,还有谁?” “怎么,你不敢跟朕赌吗?还是说,在你心里,已经认定了朕必输无疑,认定了大魏再无希望?”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蔡昕诺被激得心头一凛,那股属于顶尖高手的傲气和对国家的忠诚瞬间压过了女儿家的羞涩。 “谁说臣不敢?”她咬了咬银牙,“好!臣便与您赌了!但是,如果陛下做不到,就必须退位!” “一言为定!”林逸再次伸出手。 蔡昕诺深吸一口气,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白皙的手与林逸相握:“一言为定!”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的瞬间,蔡昕诺感到一阵电流般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直击心底,她连忙缩回手,脸颊更红了。 “不过…”她红着脸补充道,“在赌约完成之前,陛下不许对臣做任何越轨之事!” “放心,朕是君子。”林逸笑道,“不过嘛…” 他突然凑近蔡昕诺,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媳妇儿,赌约从现在开始。朕现在就有第一件事要你去办。还记得皇太后临终前交给你的那份宫中内应的名单吗?朕这里,有他们与崔家通信的铁证。今夜,朕要你执朕的密令,带人将名单上的人,全部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陛下,您真的要这样做?这会引起巨大震动的!” “当然。”林逸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既然要清理门户,就要做得彻底一些,打老狐狸一个措手不及!朕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皇宫,究竟是谁的天下!” 蔡昕诺看着林逸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帝王霸气,她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被打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沸腾的战意。 她深深地看了林逸一眼,抱拳单膝跪地:“臣,领旨!” 说完,她不再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如一道青烟般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皇宫里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仿佛还未散尽。一队队沉默的太监推着蒙着白布的板车,从宫中侧门悄无声息地运出,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令人心悸的“咕噜”声。 皇宫内运出了数十具尸体,据说都是与崔贵妃勾结的叛逆! 崔贵妃本人也因坐实谋反刺杀圣上的罪名,被打入天牢死囚区,三日后问斩!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般传遍了朝野上下。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被视为傀儡、软弱可欺的魏武帝,竟然会有如此狠辣无情的雷霆手段。 朝中的文武百官更是人人自危,议论纷纷。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列队而立,气氛压抑得可怕。再无人敢交头接耳,只能用眼神交换着彼此的惊恐与不安。一些与崔家走得近的官员,脸色苍白,额头甚至渗出了冷汗。 “陛下驾到——” 所有人身体一颤,立刻停止了所有小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逸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侍从的簇拥下缓缓走进金銮殿。他 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的文武百官,林逸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这就是权力的味道,这就是帝王的威严。 “众爱卿平身。”林逸在龙椅上坐下,声音威严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林逸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群臣,最终,精准地停在了人群最前方那个身穿紫袍的老者身上。 年约六旬,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老狐狸般的精明与审视。他身材高大,气质威严,即便在如此压抑的气氛下,依旧站得笔直。 他感受到了皇帝的注视,缓缓抬头,与林逸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丝毫退让。 这就是权倾朝野二十余年的大魏左丞相,真正的朝堂第一人。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林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御史大夫颤巍巍地出列,手中捧着象牙笏板,似乎正要开口。 然而,另一道身影却抢先一步,从崔淳身后的队列中大步走出,跪倒在地,声如洪钟: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第5章 龙颜大怒,当朝掌掴! 出列的是礼部尚书张文远,此人是崔淳的心腹,平时在朝堂上专门负责为崔淳摇旗呐喊。 “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张文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 “讲。”林逸简洁地回应,目光淡漠。 “臣听闻昨夜宫中有变故,崔贵妃娘娘被关押,还死了许多宫人。臣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张文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逸冷笑一声:“怎么,张爱卿对朕的家事很感兴趣?” “臣不敢。”张文远连忙低头,“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若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林逸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张爱卿的意思是,朕冤枉了崔妃?”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让整个朝堂瞬间落针可闻。所有官员都感受到了那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崔淳终于开口了。 “陛下息怒。”崔淳缓缓出列,向林逸行礼,“张尚书也是关心陛下的安危,并无恶意。只是小女昨夜究竟犯了何罪,还请陛下明示,也好让老臣心中有数。” 看到崔淳亲自出马,林逸心中冷笑。这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 “崔相想知道你女儿犯了什么罪?”林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崔淳,“那朕就告诉你,她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还想刺杀朕!这样的罪名,够不够?” “陛下!”崔淳脸色大变,“小女绝无此事!定是有奸人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蒙蔽了陛下的双眼!” “奸人?”林逸反问道,“崔相的意思是,朕被奸人蒙蔽了?那么崔相认为,谁是奸人?” 崔淳心中一沉,他没想到林逸会如此直接地反问。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昏君早就应该心虚地解释了,怎么今天变得如此强硬? “陛下,老臣的意思是,此事关系重大,应该彻查清楚,以免冤枉了无辜之人。”崔淳说道。 “彻查?”林逸冷笑,“崔相想要如何彻查?” “老臣建议,由刑部和宗人府联合审理此案,查明真相。”崔淳说道。 话音刚落,刑部尚书许阳立即出列附和:“臣赞同崔相的建议。此事确实应该慎重处理。” 接着,宗人府少卿冯欣也跳了出来:“臣也觉得应该彻查。陛下,昨夜当值的宫人所说的话,未必可信。也许是他们为了推卸责任,故意诬陷崔贵妃娘娘。” 很快,又有十几名官员出列附和,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舆论压力。这些人都是崔淳的党羽,此时统一行动,颇有“指鹿为马”的味道。 看到这一幕,林逸心中更是愤怒。这些人明知道真相,却还要颠倒黑白,为崔妃脱罪。这就是崔淳的势力,这就是他们的手段。很好,正愁找不到立威的靶子,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很好。”林逸怒极反笑,“看来诸位爱卿都觉得朕被人蒙蔽了?” 冯欣见皇帝似乎有所松动,更加得寸进尺:“陛下,臣斗胆直言,昨夜在宫中的蔡昕诺和陈虎,他们都与崔贵妃娘娘有过节。也许是他们故意陷害…” 话还没说完,林逸突然一掌拍在龙案上,发出一声巨响!“砰!” “够了!”林逸怒喝道,“冯欣,你敢污蔑栽赃救驾功臣?蔡昕诺和陈虎若不是及时赶到,朕早就死在那个贱人手里了!你现在居然说他们是奸人?” 冯欣被皇帝的雷霆之怒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陛下息怒,臣只是实事求是。况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况且身为天子,怎能如此粗鄙?动辄爆粗口,成何体统?”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林逸。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明明是为了保护崔妃而颠倒黑白,却还要摆出一副为国为民的姿态。想用礼法来压朕?今天就让你知道,在这金銮殿上,谁才是体统! “你说什么?”林逸眼中杀意森然,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臣说陛下身为天子,应该注意言行举止,不应该…”冯欣还想继续说教,却看到皇帝已经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走了下来。 林逸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龙袍无风自动,那股迫人的帝王威压让前排的几位大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冯欣,你很好,很好。”林逸走到冯欣面前,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下一秒,他突然抬手,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迅猛的残影。 啪! 一记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冯欣的脸上! 声音在空旷的金銮殿中回荡不绝,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震撼了。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冯欣倒地时盔帽滚落的碰撞声。皇帝……竟然在朝堂之上,亲手打了大臣! 冯欣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踉跄几步,重重地跌倒在地,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嘴角溢出鲜血,混杂着一颗脱落的牙齿。 “陛下!您…您怎么能…”冯欣捂着脸,眼中满是惊骇与不敢置信。 “朕怎么不能?”林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刀,“你污蔑朕的救命恩人,就该打!” “崔相救我!”冯欣涕泪横流,向崔淳求救。 崔淳脸色铁青,刚想上前,林逸的目光便如利剑般扫了过来,那冰冷的杀意让他心头一凛,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陛下,您这样做太过分了!”冯欣还在地上大声喊道。 林逸不但没有停手,反而上前一步,抬起龙靴,一脚狠狠踩在冯欣的胸口上! “咔嚓!”一声若有若无的骨裂声响起。 “过分?”林逸脚下微微用力,看着冯欣因剧痛而扭曲的脸,“朕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过分!” “呃啊……你…你这个昏君!暴君!”冯欣疼得龇牙咧嘴,终于口不择言地吼出了心里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大臣,包括崔淳在内,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完了! 林逸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缓缓抬起脚,但那股森然的杀气却不减反增,笼罩了整个朝堂。他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调问道:“很好,冯欣,你刚才说朕是什么?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魔,让冯欣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要命的话,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改口:“臣…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口误,臣罪该万死!” “晚了!”林逸冷笑,“当众辱骂天子,形同谋逆,此乃大逆不道之罪!按我朝律法,当诛九族!” 说完,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战战兢兢的满朝文武:“诸位爱卿都听到了吧?宗人府少卿冯欣,当众辱骂朕为昏君、暴君!这样的人,还配做我朝的命官吗?”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一时间竟无一人敢出声。虽然他们很多人都是崔淳的党羽,但辱骂天子是铁一样的死罪,写在律法第一条,谁也无法为冯欣开脱。 崔淳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骂冯欣愚蠢至极,居然给了皇帝这样一个天大的把柄。但冯欣是他的心腹,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救人。 “陛下,冯欣只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还请陛下念在他往日勤勉,饶他一命……”崔淳躬身说道。 “宽恕?”林逸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崔相的意思是,朕应该宽恕一个当众辱骂朕的人?那以后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是暴君?我朝的法度,是不是就成了摆设?” 这一连串反问,如重锤般敲在崔淳心上,问得他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林逸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冯欣身上,眼中杀意更盛,声音响彻大殿: “来人,将这个大逆不道的贼子拖出去!就在午门外,立刻斩了!朕要让满朝文武都看看,辱骂天子的下场!” 第6章 满朝逼宫?朕的后手,吓傻尔等! 话音一落,殿外几名杀气腾腾的禁卫军踏步而入,冰冷的甲胄碰撞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们直奔抖如筛糠的冯欣,准备执行皇帝的旨意。 “慢着!” 一声厉喝,崔淳猛地跨前一步,挡在禁卫军面前。他一把攥住还想哀嚎求救的冯欣,眼神阴鸷如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住口!再敢多言,诛你九族!” 冯欣被那眼神中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噤声,浑身瘫软,几乎要被崔淳提在手里。 崔淳深吸一口气,将冯-死人-欣甩到身后,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朝服,转身向龙椅上的林逸深深一拜。 “陛下,冯欣有错,但罪不至死。念在他为朝廷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陛下开恩,将其罢官抄家,逐出京城,留他一条贱命,如何?” 林逸端坐龙椅,单手支着下巴,眼神玩味地看着下方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崔相,这是在教朕做事?” “臣,不敢。”崔淳垂着头,姿态放得极低,可话语里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威胁,“臣只是担心,若因一句气话便夺人性命,恐怕会寒了满朝文武的心。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陛下若一意孤行,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届时,恐怕真要应了那句‘孤家寡人’了。” 这番话,阴险至极! 表面是为冯欣求情,实则是在赤裸裸地警告林逸:你敢杀他,你就是暴君,满朝文武都会离你而去!你这个皇帝,就等着被架空吧! 林逸听完,不怒反笑,笑声从胸腔里发出,越来越大,最后化作响彻整个金銮殿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充满了蔑视与狂放,震得房梁嗡嗡作响,也听得底下百官心中发毛。 崔淳的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他没想到这个傀儡皇帝竟敢如此不给他脸面! 笑声戛然而止,林逸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崔淳:“你的面子?崔相,你觉得你的面子,在朕这里,值几个钱?” 轰! 此言一出,崔淳的脑子嗡的一声!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多年来身居高位的威压轰然爆发! 他知道,今天,必须把这个小皇帝的气焰彻底打下去! “既然陛下如此说,”崔淳的声音冷得像冰,“那臣有一提议。” “说。”林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 “不如,就让满朝文武来表决!”崔淳一字一顿,声音响彻大殿,“看看冯欣,是否真的罪该万死!陛下不是常说要体恤臣工,广开言路吗?那就让大家来评判此事!” 说到最后,他死死盯着林逸,话锋一转,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陛下,敢吗?” 激将法!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在场的文武,十之七八都是他崔淳的人,剩下的要么不敢得罪他,要么就是墙头草。这个表决,结果根本毫无悬念!他就是要用这阳谋,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扇皇帝的脸! 林逸眯起双眼,深邃的眸子在崔淳那张志在必得的脸上扫过,片刻后,他竟点了点头。 “好,朕允了。” “既然崔相这么有信心,那就让百官表决吧。” 崔淳心中狂喜,强压着上扬的嘴角,躬身道:“陛下圣明!” 下一秒,他猛然转身,如同这朝堂真正的主人,面向文武百官,声音洪亮如钟:“诸位同僚!陛下欲因冯欣一句气话,便要取其性命!诸位觉得,此举,是否妥当?!” 话音落下,他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缓缓扫过众臣,目光所及之处,官员们无不心头一凛,纷纷低头。 威胁,不言而喻。 “臣,户部尚书李恒,觉得冯欣罪不至死!”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崔淳的头号心腹,“一句气话而已,陛下乃万金之躯,何必与他计较?” “臣,兵部侍郎王建,附议!”王建紧随其后,“冯欣为国效力多年,就算有错,功过亦可相抵!不应一棍子打死!” “臣附议!” “臣也认为应当从轻发落!” “冯大人罪不至死!” 工部尚书、刑部侍郎、翰林院学士……一个接一个的官员站了出来,转眼间便有十几人,清一色地支持崔淳! 那些本想中立的官员,看到这摧枯拉朽般的阵势,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附和,生怕站得晚了,被崔相记恨。 转瞬之间,朝堂之上,形成了碾压之势! 一边倒! 所有人都认为,冯欣,不该死! 崔淳满意地环视着这一幕,百官俯首,君王沉默,这才是他想要的朝堂!他心中得意到了极点,转身向林逸拱手,语气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宽容”: “陛下,百官的意见,已经很明确了。还请陛下,三思。” 然而,就在这时。 “啪!啪!” 龙椅之上的林逸,忽然轻轻地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声,在大殿中突兀地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向皇帝。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龙椅后方那巨大的九龙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了几道身影! 为首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身上穿着的,赫然是郎中令的官服! 正是之前被崔淳一手遮天、贬黜出京的前郎中令,傅勤! 而在他身后,羽林卫大将军黄毅、太史令陈远……数位被排挤出朝堂的铮铮铁骨之臣,一一现身! 他们,竟然一直躲在屏风后面! 刚才那场逼宫大戏,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轰——!” 满朝文武的脑子,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不是被贬了吗?不是早就滚出京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崔淳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血色尽褪,变得铁青一片!他死死地盯着傅勤那张充满正气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中计了! 他掉进了这个小皇帝挖好的陷阱里! 傅勤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他踏步向前,对着林逸深深一拜,声若洪钟: “老臣傅勤,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臣等,拜见陛下!”黄毅等人齐齐下拜,声震大殿。 林逸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平身。 傅勤起身后,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百官,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的崔淳身上,厉声喝道: “刚才老臣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楚!冯欣当殿辱骂天子,形同谋逆,此乃大逆不道之罪,按我大夏律法,当诛九族!尔等身为朝廷重臣,竟敢说他罪不至死?简直是颠倒黑白,枉顾国法!” “说得好!”羽林卫大将军黄毅一步踏出,声如奔雷,“冯欣辱君,打的是天下所有忠臣的脸!此獠不杀,国法何存?!人心何服?!” 须发皆白的太史令陈远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崔淳等人义愤填膺:“老臣身为太史令,掌记录,正史册!冯欣此举,绝非一句‘气话’,而是包藏祸心,是赤裸裸的大逆不道!今日,谁敢为他开脱,谁就是与我大夏江山为敌,是为国贼!” “国贼!” “国贼!” 几位忠臣接连发声,字字诛心,句句如刀,与刚才崔淳党羽的论调针锋相对! 林逸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脸色变幻的众臣,高声宣布: “朕,现在宣布!” “傅勤,官复原职,即刻起,继续担任郎中令!” “黄毅,官复原-职,即刻起,继续担任羽林卫大将军!” “陈远,官复原职,即刻起,继续担任太史令!”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每个人的头顶! 崔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林逸怒声咆哮:“陛下!不可!这些人早已被贬黜,岂能说复职就复职?这不合祖宗规矩,不符朝廷制度!” 吏部尚书也急忙跳了出来,尖声道:“陛下三思!官员任免,需经吏部考核、廷议通过,您如此一言而决,是置我吏部于何地?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户部尚书李恒更是直接撕破了脸皮:“陛下!您这是在破坏规矩!若是人人都能如此随意复职,那朝廷的威严何在?!” “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举不妥啊陛下!” 一时间,朝堂之上,崔淳的党羽们如同一群被踩了尾巴的狗,纷纷跳出来,群情激愤,反对的声音几乎要将金銮殿的屋顶掀翻! 他们死死盯着林逸,仿佛要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林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表演,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他缓缓抬起手,往下轻轻一压。 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瞬间笼罩全场,嘈杂的抗议声竟奇迹般地小了下去。 林逸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了新任羽林卫大将军黄毅的身上,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黄毅。” “臣在!”黄毅轰然应诺,声如炸雷。 “外面,朕的羽林卫,可还在?” 黄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中带着嗜血的兴奋: “回陛下!三千羽林卫,早已将金銮殿团团围住,甲胄在身,兵刃出鞘,只待陛下一声令下!” 第7章 崔党逼宫,朕的雷霆手段!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天霹雳,狠狠劈在每个人的心头! 刚才还在激烈反对的文武百官,瞬间闭嘴,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他们终于明白,今天的一切,包括那些被“贬黜”的忠臣突然现身,都是这个看似昏庸的皇帝精心布置的局! 崔淳更是感到一阵眩晕,差点站立不稳。他死死盯着龙椅上那个年轻的身影,眼中满是不敢置信。这个他认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傀儡皇帝,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机! 林逸看着满朝文武的表情变化,心中冷笑。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下龙阶,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黄毅,朕问你,刚才这些大臣说冯欣罪不至死,说朕是暴君,你觉得他们说得对吗?”林逸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黄毅毫不犹豫地回答:“回陛下,他们说得不对!冯欣当殿辱骂天子,此乃十恶不赦的大罪!任何为他开脱的人,都是在包庇叛逆,与国法为敌!” “那你说,这些包庇叛逆的人,应该如何处置?”林逸继续问道。 黄毅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按大魏律法,包庇叛逆者,同样是重罪!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流放三千里!” 听到这话,刚才还在为冯欣求情的官员们脸色更加难看,有些人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林逸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崔淳身上:“崔相,你刚才说要百官表决,现在朕给你机会。你是否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冯欣无罪?如果没有,那刚才你为他求情,岂不是在包庇叛逆?” 崔淳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哪里有什么证据?冯欣当众辱骂皇帝的事实,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无法否认。 “还是说,”林逸的语调变得更加危险,“崔相觉得朕在冤枉好人?觉得朕是昏君?” 这句话直指要害!如果崔淳敢说是,那就是当众质疑皇帝的判断,这同样是大逆不道的罪名。如果说不是,那他刚才为冯欣求情就是在明知故犯地包庇叛逆。 进退维谷! 崔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今天这一局,他败了,败得很彻底。但作为权倾朝野二十余年的老狐狸,他绝不会就此认输。 “陛下圣明,冯欣确实有罪。”崔淳缓缓开口,“只是老臣一时心软,不忍看他丧命,才斗胆为他求情。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老臣自然不敢再多言。”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冯欣有罪,又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心软”的借口,避免了包庇叛逆的指控。 林逸冷笑一声:“心软?崔相的心可真是软啊。那朕现在问你,冯欣的死活,你还管不管?” 崔淳脸色阴沉,咬牙道:“既然陛下已经定罪,老臣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很好。”林逸点头,“那朕宣布,冯欣的死刑,即刻执行!” 话音刚落,几名禁卫军再次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瘫软在地的冯欣,向殿外拖去。 “崔相救我!崔相救我啊!”冯欣绝望地喊叫着,但崔淳只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看到这一幕,冯欣彻底绝望了。他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对着崔淳怒吼:“崔淳!你这个老狐狸!我为你卖命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抛弃我!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崔淳脸色大变,连忙喝道:“把他的嘴堵上!快!” 但已经晚了。冯欣继续疯狂地喊道:“陛下!我有崔淳的罪证!我可以指证他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我还知道他私通突厥的证据!” 轰! 这话如同重磅炸弹,在朝堂上引起巨大震动。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崔淳,而崔淳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林逸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逼急了的狗会咬人,冯欣在绝望之下,必然会咬出崔淳。 “很好,看来冯欣还想将功赎罪。”林逸转身对傅勤说道,“傅爱卿,你亲自审讯冯欣,务必要让他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臣遵旨!”傅勤抱拳领命。 崔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猛地上前一步,怒声道:“陛下!冯欣已经是死囚,死囚的话岂能相信?他这是狗急跳墙,想要污蔑忠良!” “是不是污蔑,查了就知道。”林逸淡淡地说道,“崔相如果清白,又何惧查验?” 崔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死死盯着林逸,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喷出火来。今天这一战,他不但没能震慑住皇帝,反而被摆了一道,还暴露了许多底牌。 最要命的是,冯欣手里确实握着他的一些把柄。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证据,但足以让他陷入被动。 “陛下,”崔淳深深地看了林逸一眼,“老臣突然感觉身体不适,想要告退回府休息。” 这是要拂袖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崔淳话中的怒意和不甘。他这是在向皇帝示威,表明自己的不满。 林逸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点了点头:“崔相既然身体不适,那就回府好好休息吧。朕会让太医去给你诊治的。” 话说得很客气,但谁都听得出其中的讥讽意味。 崔淳再也忍不住了,他冷笑一声:“陛下真是体恤臣下啊。不过老臣这病,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连正常的告退礼仪都省了。 在他身后,许多崔党的官员也纷纷跟上,有的说身体不适,有的说家中有急事,总之都要离开。转眼间,朝堂上就少了一大半的人。 林逸看着这一幕,心中反而轻松了许多。他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但震慑了朝堂,还成功地让傅勤等忠臣复职,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了准备。 “傅爱卿,”林逸对傅勤说道,“朕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退朝。” “臣遵旨。”傅勤高声宣布,“退朝!” 随着退朝的钟声响起,剩下的官员们也陆续离去。很快,偌大的金銮殿里就只剩下了林逸和几位心腹大臣。 林逸这才露出真正的表情,他在龙椅上重重地坐下,感受着刚才那场激烈对抗带来的疲惫。 “陛下,您今天的表现,真是让老臣刮目相看啊。”傅勤感慨地说道。 黄毅也点头道:“陛下,您今天这一手,可真是高明。那老狐狸崔淳恐怕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林逸苦笑一声:“高明什么,朕这是被逼无奈。如果不这样做,朕恐怕早就被他们架空了。”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诸位爱卿,朕之前贬黜你们,实在是迫不得已。朕知道你们心中委屈,但朕也是为了今天这一刻。现在,朕正式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朕的苦衷。” 说着,林逸竟然从龙椅上站起,向几位大臣深深一拜。 “陛下万万不可!”傅勤等人连忙跪下,“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等的职责所在。陛下有如此深谋远虑,臣等敬佩不已。” “陛下,”黄毅激动地说道,“老臣这辈子,就是陛下的人了!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陛下,臣等誓死效忠!”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表态。 林逸感受着这些忠臣的真心,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就是忠臣和奸臣的区别,忠臣为了国家可以承受任何委屈,而奸臣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好,有诸位爱卿相助,朕心中就有底了。”林逸重新坐下,“现在,朕想了解一下朝中的具体情况。黄毅,你先说说羽林卫的情况。” 黄毅沉声道:“回陛下,羽林卫名义上有五千人,但真正可靠的只有三千人左右。其余的,要么是崔淳安插的人手,要么就是墙头草,不太可靠。” “傅勤,郎中令这边呢?” “臣统计过,朝中大小官员,真正可靠的不到三成。六部九卿中,除了礼部还算中立,其余都被崔淳渗透得很厉害。”傅勤的话让林逸心中一沉。 “太史令这边,”陈远补充道,“负责记录的史官中,有一半都是崔淳的人。他们经常篡改史料,美化崔淳,丑化陛下。” 听完这些汇报,林逸深深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崔淳经营二十多年,确实根深蒂固,想要撼动他绝非易事。 就在这时,蔡昕诺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她快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昕诺,发生什么事了?”林逸问道。 “陛下,突厥使者已经到了京城外,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要求我大魏割让北方三州之地,赔偿黄金十万两,并且要求送汾阳公主和亲。”蔡昕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黄毅怒道,“他们怎么敢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这些条件,简直是在羞辱我大魏!”傅勤也愤怒不已。 林逸听了,心中涌起一阵怒火。他通过融合的记忆知道,汾阳公主是先帝的女儿,他的妹妹,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让她去和亲,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突厥人真是欺人太甚!”林逸拍案而起,“朕绝不会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 “可是陛下,”蔡昕诺担忧地说道,“突厥三十万大军压境,我们的边防军只有十万人,而且装备落后,粮草不足。如果真的开战,恐怕…” “是啊,陛下,”傅勤也说道,“现在朝中局势不稳,崔淳又在从中作梗,实在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林逸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众人说得有道理。现在的大魏,内忧外患,确实不适合与突厥开战。但让他割地赔款,送妹妹和亲,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朕明白大家的担忧,”林逸深吸一口气,“但越是困难的时候,朕越不能被困难击倒。黄毅,朕命你立即清洗羽林卫,把那些不可靠的人全部剔除出去,宁缺毋滥。” “臣遵旨!”黄毅应道。 “傅勤,你立即召集朝中可靠的官员,还有你的门生故旧,能用的人,朕都要用上。” “臣明白!” “太史令,你负责收集崔淳等人的罪证,越详细越好。” “臣领命!” 安排完这些,林逸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诸位爱卿,朕知道前路艰难,但朕有信心,也有决心。朕不会让大魏在朕手中沦丧,更不会让百姓受辱。朕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朕不是昏君,朕是要做明君的人!” 看着皇帝眼中燃烧的斗志,傅勤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热血。他们齐声道:“臣等愿与陛下共进退,死而后已!” 第8章 满朝告病?朕正好换了这天下! 翌日清晨,秋风萧瑟,金桂飘香。 按理说,这个时辰正是百官上朝的时候,金銮殿内应该是人声鼎沸,文武百官齐聚一堂的景象。 然而今日,偌大的金銮殿内却是一片冷清。 林逸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稀稀拉拉的几十个官员,眉头微微皱起。往日里人满为患的朝堂,今天竟然空了大半。 “启奏陛下,”站在最前方的傅勤躬身道,“今日应到朝官三百七十二人,实到五十三人。其余官员均称病未到。” 林逸听完,心中冷笑。昨日在朝堂上的那场较量,果然激怒了崔淳。这老狐狸今日就开始报复了,直接来了个集体告病,想要瘫痪朝政,逼迫自己低头。 “都有哪些人告病了?”林逸淡淡问道。 傅勤展开手中的册子,一一念道:“户部尚书李恒,称患风寒;工部尚书赵明,称腰疾复发;刑部尚书许阳,称头疾难忍;兵部侍郎王建,称胸闷气短;还有各部的郎中、员外郎等,几乎九成官员都称病在家。” 听到这里,站在一旁的蔡昕诺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愤然道:“陛下,这些人分明是在联合抗旨!臣请求立即带人去各府催促他们上朝!” 林逸摆了摆手,示意蔡昕诺退下:“昕诺,不必如此。” “可是陛下,”蔡昕诺急道,“六部几乎全部瘫痪,各种政务无人处理,这样下去朝政必然大乱!” 林逸站起身来,在龙椅前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蔡昕诺:“昕诺,你觉得崔淳为什么要这样做?” 蔡昕诺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想要逼迫陛下低头,向他妥协。” “没错,”林逸点头道,“崔淳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朕,没有他和他的人,朝政就无法运转。他想让朕明白,朕离不开他们。” 说到这里,林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但是昕诺,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朕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蔡昕诺愣了一下:“陛下,此话怎讲?” “你想想,平时这些位置都被崔淳的人占着,朕想安插自己的人都没有机会。现在他们集体告病,不正好给了朕一个天大的机会吗?”林逸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朕正愁没有理由清洗六部,没想到他们主动给朕送来了机会。” 傅勤听了,眼中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陛下英明!确实如此,这些人既然不愿意为朝廷效力,那就让有能力、有忠心的人来取代他们!” 林逸满意地点头:“正是如此。传朕旨意,今日暂且退朝。众爱卿随朕到御书房,朕们有要事相商。” 很快,林逸便带着傅勤、黄毅、陈远等几位心腹大臣来到了御书房。 一进入御书房,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原本整洁有序的御书房,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书案上、地上、甚至连椅子上,都堆满了各种奏折。这些奏折堆积如山,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填满。粗略估算,至少有数千份之多。 “这些都是什么?”黄毅惊讶地问道。 林逸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一份奏折翻看,冷笑道:“这些都是最近积压的政务。因为崔淳等人掌控六部,很多该处理的事情都被压了下来。有些甚至压了数月之久。” 他又拿起另一份奏折:“你们看看这个,山西发生旱灾,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官员上报请求赈灾,结果户部以国库空虚为由一直拖着不批。这份奏折,已经在户部压了三个月了。” 傅勤接过奏折仔细查看,脸色越来越难看:“陛下,这简直是草菅人命!山西旱灾如此严重,却不及时赈济,这要害死多少百姓!” 林逸又拿起一份:“还有这个,江南织造府上报,说有商贾偷税漏税,数额巨大,请求严查。结果刑部以人手不足为由,也是一直拖着不办。” 陈远愤怒地说道:“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身居高位却不作为,这样的官员要他们何用!” 林逸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拍在桌上:“诸位爱卿,现在你们明白朕为什么说这是机会了吧?这些积压的政务,正好让朕们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朕们要将计就计,趁着他们告病的机会,把这些事情都处理了。不但要处理,还要处理得比他们更好!” “可是陛下,”傅勤有些担忧地说道,“我们人手太少了。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要处理这么多政务,恐怕力不从心啊。” 林逸思考片刻,忽然问道:“黄毅,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有一些门生故旧吗?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黄毅连忙回答:“回陛下,臣确实有一些故交好友,还有以前的部下。他们有的在地方任职,有的还在京城等待朝廷任用,也有一些虽有才能却苦于没有门第而一直未能入仕。” “很好,”林逸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立即去把他们都召来。还有傅勤、陈远,你们也把自己信得过的人都叫来。朕要用这些人!” 陈远有些迟疑:“陛下,这些人大多出身寒门,没有什么经验,恐怕难以胜任如此重要的职务。” 林逸坚定地说道:“经验可以积累,能力可以培养,但忠心却是天生的。朕宁可用忠心但缺乏经验的人,也不要用经验丰富但三心二意的人。况且,”他环视众人,“朕们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确实,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与其等待那些告病的官员回心转意,不如大胆启用新人。 “陛下所言极是,”傅勤点头道,“臣这就去召集人手。” “陛下,”黄毅也说道,“臣认识的这些人中,确实有不少有志之士。他们或许缺乏经验,但绝对有一颗报国之心。” 很快,傅勤、黄毅、陈远等人便分头行动,去召集各自的门生故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御书房外便聚集了三十多个人。这些人年龄不一,有的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书生,有的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士子,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中都闪烁着期待和忠诚的光芒。 林逸看着这些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人虽然出身寒门,地位低微,但他们眼中的那种纯真和热忱,却是那些养尊处优的权贵子弟所没有的。 “诸位,”林逸朗声说道,“朕今日召集你们来,是因为朝廷有大量政务需要处理,而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却集体告病,推卸责任。朕不能看着朝政荒废,百姓受苦,所以决定启用你们这些有志之士。” 听到皇帝亲口说要启用他们,众人都激动不已。其中一个年约三十的书生上前拜道:“草民李兆,愿为陛下效死力!” “草民蒋聪,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草民周焚,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一时间,三十多人齐声表态,声音响彻御书房。 林逸满意地点头:“很好,朕看中的就是你们这份忠心。现在,朕们开始分工。这些奏折涉及户部、工部、刑部、兵部等各个部门的事务,朕们要按部门分类处理。” 说着,林逸开始分配任务:“李兆,你读过财政典籍,负责处理户部的奏折。蒋聪,你熟悉礼制,负责礼部事务。周焚,你对工程建设有研究,负责工部事务。” 很快,三十多人便被分成了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个部门的事务。林逸则居中统筹,最终拍板决定。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御书房内便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众人埋头苦干,认真处理着每一份奏折。 在处理过程中,林逸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山西旱灾的事情,户部以国库空虚为由拒绝赈灾,但林逸仔细查看国库账目后发现,虽然银两确实不多,但粮食储备还是充足的。完全可以先用粮食赈济,等秋收后再补充库存。 还有江南偷税漏税的案子,刑部说人手不足无法查办,但林逸发现,江南的税收关系到国家财政的大头,这样的案子怎么能拖延?他当即决定派遣专门的钦差大臣前往查办。 类似这样的问题还有很多。林逸越看越愤怒,这些本来应该及时处理的事务,却因为各种借口被一拖再拖,严重影响了国家的正常运转。 “这些人简直是尸位素餐!”林逸愤怒地说道,“身居高位却不思进取,只知道敷衍塞责。朕真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撤职!” 傅勤在一旁劝慰道:“陛下息怒,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我们这些人来收拾残局。” 林逸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你说得对。既然他们不愿意干,那就让我们来干。朕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他们,朕一样能把朝政治理得井井有条!”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黄昏时分。经过一整天的努力,堆积如山的奏折终于被处理完毕。 林逸环视着在座的三十多人,心中满意至极。这些人虽然缺乏经验,但工作态度极其认真,而且很多人表现出了出色的才能。 特别是那个叫李兆的书生,处理户部事务时展现出了敏锐的财政嗅觉,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还有蒋聪,对礼制的理解极其深刻,处理起礼部事务来游刃有余。周焚则在工程方面有独到见解,对工部的各种工程项目都能提出合理建议。 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都展现出了足以胜任更高职务的才能。 林逸站起身来,看着这些疲惫但兴奋的面孔,郑重地说道:“诸位辛苦了。经过今天的考验,朕对你们的能力有了充分的了解。现在,朕要正式任命你们担任相应的职务。”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李兆,”林逸首先点名,“你今日在处理户部事务时表现出色,朕任命你为新任宗人府少卿,负责协助朕处理皇室事务。” 李兆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忙跪下叩头:“臣李兆,谢陛下恩典!” “蒋聪,朕任命你为礼部左侍郎,协助处理朝廷礼制事务。” “臣蒋聪,谢陛下隆恩!” “周焚,朕任命你为工部左侍郎,负责监督全国的工程建设。” “臣周焚,愿为陛下效死力!” 接下来,林逸又任命了十几个人担任各种职务,从郎中到员外郎,从主事到司务,基本上把空缺的职位都填满了。 这些新任命的官员,虽然品级不算太高,但已经足以支撑起六部的基本运转。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林逸亲自挑选的人,绝对忠诚可靠。 任命完毕后,林逸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感慨地说道:“诸位,朕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出身寒门,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才华。但朕要告诉你们,在朕这里,只看能力和忠心,不看出身门第。只要你们忠心为国,朕就会给你们最大的支持和保护。”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坚定:“朕也知道,你们担任这些职务后,必然会受到那些既得利益者的打压和报复。但朕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秉公办事,朕就是你们最大的靠山。任何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朕就跟他们拼命!” 听到皇帝如此诚恳的话语,众人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得到皇帝如此的信任和保护。 “我们一起努力,”林逸继续说道,“一定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刮目相看。朕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他们,朕们不但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还能治理得更好!朕们要共同创建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愿与陛下共创太平盛世!”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震彻御书房。 这一刻,林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力量。有了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战胜崔淳,重新掌控朝政,让大魏重现辉煌。 众人散去后,御书房内只剩下了林逸一人。他坐在龙案前,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桌面,心中涌起一阵成就感。 就在这时,蔡昕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陛下,”蔡昕诺轻声说道,“臣有事要向您禀报。” 林逸抬头看向她:“昕诺,什么事?” 蔡昕诺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陛下,按照您之前的吩咐,臣已经为您精心挑选了几位贴身侍女。她们都是清白人家出身,品貌端庄,而且绝对忠诚可靠。” 第9章 美人如玉,朕心如铁! 林逸听到蔡昕诺提及侍女之事,眉头微微一皱。 "昕诺,朕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他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朝政繁忙,内忧外患,朕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哪还有闲情逸致去管什么侍女?" 蔡昕诺却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 "陛下,正因为您日理万机,才更需要有人贴身照料起居。" 她的声音依然清冷,但话语中透着一丝关切。 "您看您这几日,衣衫都皱了,头发也乱了,这成何体统?" 林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实有些凌乱。 这几天忙于朝政,确实疏于打理仪容。 "而且,"蔡昕诺继续说道,"这些侍女都是臣精心挑选的,不但品貌端庄,更重要的是绝对忠诚可靠。她们的家人都在臣的掌控之中,绝不会背叛陛下。" 林逸心中一动。 说不心动是假的,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美女的诱惑,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更何况,他现在是皇帝,享受一些帝王的待遇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表面上,他还是要保持矜持。 "这个...朕觉得还是算了吧。" 林逸故作为难地说道。 "朕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固皇权,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 蔡昕诺看出了林逸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 "陛下,臣已经把人带来了,就在殿外候着。不如您先看看?若是不满意,臣再重新挑选。" 不等林逸回答,蔡昕诺便转身向殿外喊道。 "把人带进来。" 很快,四道倩影款款走进御书房。 林逸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四个女子,个个都是绝色佳人。 为首的一个,约莫十八九岁,身材高挑,容貌清丽脱俗,一双杏眼水汪汪的,让人一见倾心。 第二个稍微娇小一些,但五官精致如画,特别是那张樱桃小嘴,粉嫩诱人。 第三个气质温婉,举手投足间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第四个则是妩媚动人,一颦一笑都带着天然的魅惑。 四人齐齐跪下,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逸咽了咽口水,努力保持帝王的威严。 但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这蔡昕诺的眼光还真不错,挑的这四个侍女,个个都是极品。 "都起来吧。" 林逸清了清嗓子,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女子起身答道:"回陛下,奴婢叫凝香。" "奴婢采薇。" "奴婢浣纱。" "奴婢弄影。" 林逸点了点头,心中暗笑。 凝香采薇浣纱弄影,这名字起得还挺有意思。 "既然昕诺费心挑选,那朕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林逸故作无奈地说道,但眼中的喜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不过,朕丑话说在前头,朕要的是贴身侍女,不是花瓶摆设。你们要是不能胜任,朕随时会把你们赶出宫去。" 四女连忙表态:"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服侍陛下!" 蔡昕诺看着林逸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 这个男人,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嘴上却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蔡昕诺心中却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 陈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明显的焦急。 "臣有急事禀报!" 林逸眉头一皱,陈虎向来沉稳,能让他如此失态,必然是出了大事。 "进来!" 陈虎匆忙跑进御书房,看到房间里的四个美女,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陛下,出大事了!" 他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说道。 "汾阳公主...汾阳公主她..." "汾阳公主怎么了?" 林逸心中一紧,连忙追问。 汾阳公主是他的妹妹,虽然原主与她关系一般,但林逸对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还是很有好感的。 "汾阳公主听说突厥使者要求她和亲,情绪激动,在宫中上吊自杀!" 陈虎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林逸心头。 "什么!" 林逸腾地站起身,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她现在怎么样?" "幸好被宫女及时发现,救了下来,但公主现在昏迷不醒,太医说情况不太好。" 陈虎连忙汇报。 林逸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脑海中,原主的记忆片段涌现出来。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叫着"皇兄"的小女孩。 那个会偷偷给他送糖果,会在他被父皇训斥时偷偷安慰他的妹妹。 虽然后来因为朝政的原因,兄妹俩渐行渐远,但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是真实存在的。 现在,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竟然因为和亲的事情要寻死! "混账!" 林逸一拳砸在桌案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是谁告诉她和亲的事情的?朕什么时候答应过要送她和亲?" 陈虎战战兢兢地回答:"回陛下,是...是崔相府的人去公主府传的话,说这是朝廷的决定,让公主做好准备。" "崔淳!" 林逸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这个老狐狸,竟然敢擅自做主,去恐吓汾阳公主! "陛下息怒!" 蔡昕诺连忙上前劝慰。 "当务之急是先去看看公主的情况。" 林逸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蔡昕诺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汾阳公主的安危。 "凝香,你立即去太医院,把最好的太医都叫来,随朕一起去公主府!" "是,陛下!" 凝香连忙领命而去。 "陈虎,你立即派人把公主府围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遵旨!" "昕诺,你跟朕一起去。" 林逸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 "朕要看看,到底是谁给了崔淳这么大的胆子,敢擅自决定朕妹妹的命运!" 看着林逸那愤怒中带着关切的神情,蔡昕诺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这个男人,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展现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 刚才还在为美女侍女而心花怒放,转眼间就因为妹妹的安危而怒火中烧。 或许,这个男人真的能够成为一代明君。 第10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陛下!您是要逼死公主吗?!” 林逸刚踏入汾阳公主府,一声凄厉的质问便如利箭般射来! 年迈的管家王福双膝跪地,老泪纵横,与其说是行礼,不如说是在泣血控诉: “崔相府的人刚走,公主就悬梁自尽了!那房梁上还挂着白绫,您知道吗?公主脖子上的血痕,您忍心看吗?!她才十六岁啊!陛下!”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林逸心上。 他身后的蔡昕诺等人脸色剧变,谁都没想到情况竟恶劣至此! “混账东西!” 林逸心头怒火爆燃,一把推开挡路的王福,双目赤红地吼道:“谁告诉你朕要让她和亲?带朕过去!” 他没时间解释! 那个傻妹妹,竟然真的会寻死! 穿过庭院,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数十名身着旧甲的老兵持刀而立,他们虽对林逸行礼,但浑浊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敬畏,只有狼崽子护食般的警惕和冰冷。 这是先帝留给汾阳公主的护卫,一群只认公主、不认君王的百战老兵! 林逸无视了他们几欲出鞘的兵刃,一脚踹开寝殿大门! “砰!” 殿内,浓重的药味混杂着绝望的气息。 汾阳公主蜷缩在床榻角落,听到巨响,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她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红肿的眼眸里满是怨毒与恐惧。 最刺眼的,是她那雪白天鹅般的脖颈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紫红色勒痕! “你还来做什么?” 汾阳公主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她抓起床边的玉枕,用尽全身力气砸了过来! “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林逸侧身躲过,玉枕“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他一步步走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滚!你给我滚!”汾ar阳公主尖叫着,眼中泪水决堤,“我宁愿死,也绝不嫁给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夷!你休想用我换你的太平江山!” “汾阳,”林逸的声音有些干涩,“朕不是来逼你和亲的。”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汾阳公主疯狂摇头,泪水飞溅,“你忘了两年前是怎么威胁我的吗?你说我再不听话,就让我母妃的娘家满门抄斩!你今天能用他们威胁我,明天就能把我像牲口一样送去突厥!” 旧日的恶言,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刺得林逸体无完肤。 这是原主造的孽!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逼到绝境的妹妹,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林逸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举动。 “扑通!” 大周天子,九五之尊,竟对着自己的妹妹,单膝跪地! 整个寝殿死一般寂静。 宫女们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门外的老兵们也个个目瞪口呆,握着刀柄的手都僵住了。 “皇…皇兄?” 汾阳公主彻底懵了,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逸,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这个从小就视她为无物,冷漠高傲的皇兄,竟然……给她跪下了? “以前,是皇兄不对。” 林逸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她,没有半分闪躲,“朕为过去对你的威胁,向你道歉。从今往后,朕保证,这天下再无人能让你受半点委屈!” “你……你又在演什么戏?”汾阳公主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心防却在剧烈动摇。 林逸缓缓站起身,眼神中的歉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焚尽八荒的烈焰! “演戏?朕告诉你,朕的想法!” 他猛地转身,望向窗外沉沉夜色,声如洪钟,震得殿内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突厥要和亲,不过是想让我大周俯首称臣!他们要的是朕的膝盖,是我大周的国格!朕,绝不答应!” “朕宁可率大周铁骑,与突厥决一死战,血染边疆,也绝不会用一个女人的血泪,去换取那份可笑的、随时会被撕毁的和平!” “朕要让天下人看看,我大周的脊梁,有多硬!” 他豁然回首,目光如电,直刺人心!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就是朕的态度!” “朕的妹妹,金枝玉叶,只能风风光光嫁给她心悦的英雄,绝不可能沦为任人宰割的政治牺牲品!” 话音落下,满殿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得灵魂都在颤抖! 汾阳公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皇兄,那个冷漠自私的形象正在一寸寸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顶天立地的伟岸身影。 那陌生的决绝,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真…真的吗?”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带着最后一丝乞求。 林逸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缓缓伸出手,一字一顿,声若雷霆: “汾阳,朕以大周皇帝之名,以林氏列祖列宗之名起誓!朕今日所言,字字属实!若有半句虚言——” “轰隆!” 话未说完,殿外夜空猛地炸开一道惊雷,电光撕裂天幕,将林逸的脸映得一片煞白! 宫女们吓得尖叫出声。 林逸却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迎着那天地之威,将誓言的最后四个字吼了出来: “天!打!雷!劈!” “朕的誓言,天地共鉴!”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汾阳公主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积攒了多年的恐惧、委屈、怨恨,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感动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从未想过,这个让她从小畏惧到骨子里的皇兄,会为她,对抗天地! “皇兄……” 一声哽咽的呼唤,带着哭腔,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林逸心中一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也柔和下来:“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记住,有皇兄在,天塌不下来。” 交代完,他转身便走,雷厉风行。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崔淳那个老狗,绝不可能只派一个管事传话这么简单! 汾阳公主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泪眼婆娑。 这个皇兄,真的……不一样了。 第11章 朕,成了卖妹求荣的昏君? 翌日,天色刚蒙蒙亮,整个京城就炸开了锅! 一则惊天消息如瘟疫般,从皇城根下一直蔓延到街头巷尾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汾阳公主,昨夜在府邸悬梁自尽了!” “什么?!公主为何寻死啊?” “还能为什么!和亲啊!陛下心一横,要把亲妹妹送去给突厥那帮茹毛饮血的蛮子当玩物!” “苍天无眼啊!公主才十六岁,那可是咱们大周最璀璨的明珠,怎能落入那等野人之手!” “用妹妹换和平?这是皇帝该干的事儿吗?昏君!简直是昏君!” 流言如刀,刀刀刺向皇权。 茶楼酒肆,贩夫走卒,每个人都在唾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与鄙夷。短短一个时辰,皇帝林逸,就从一个励精图治的新君,变成了人人喊打、卖妹求荣的无耻之徒! …… 与此同时,丞相府。 崔淳慢条斯理地品着清晨的第一杯香茗,听着心腹海峰的汇报,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相爷,您这招釜底抽薪,真是高!”海峰的眼中满是崇拜,“现在全城的百姓都视林逸为仇寇,只怕他那龙椅,已经烫得坐不住了!” 崔淳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眼神阴狠如毒蛇:“烫?这才刚刚开始。”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小皇帝焦头烂额的模样。 “本相给他准备了一道无解的难题。答应和亲,他就是卖妹求荣的昏君,失尽民心;不答应和亲,突厥五十万铁骑南下,他就是引来亡国之祸的千古罪人!” 崔淳的笑声低沉而得意:“无论他怎么选,都必将威信扫地,沦为孤家寡人!到那时,本相只需振臂一呼,这天下,就该换个主人了!” 海峰躬身:“相爷深谋远虑,属下佩服!只是……宫中那位……” 崔淳的笑容瞬间收敛,眼中寒光一闪:“你是说可温?” 崔可温,他的独生女,曾经的崔妃,如今却被打入死牢,只待秋后问斩!这是他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传令下去,动用宫里所有的暗棋,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给本相捞出来!”崔淳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记住,要活的。她这颗棋子,将来还有大用!” “可是相爷,那蔡昕诺把宫里查得跟铁桶一样,死牢更是……” “没有可是!”崔淳猛地回头,眼神如刀,“蔡昕诺?一个黄毛丫头罢了!她若挡路,连她一起除掉!本相的计划,不容许任何差池!” 海峰心头一凛,连忙跪下:“是!属下遵命!” 待海峰退下,崔淳脸上的狠厉化为一丝诡异的邪光。他走到书架后,按下机关,一扇暗门悄然滑开。 密室中,挂着数幅不堪入目的春宫图,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女子的贴身衣物,其中甚至有几件……带着皇室的龙凤纹样。 崔淳拿起一件肚兜,放在鼻尖贪婪地嗅着,脸上浮现出令人作呕的淫笑。 “林逸啊林逸,等本相坐上你的龙椅,你的后宫,你的天下美人,就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陛下!出大事了!”户部尚书钱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全城……全城都在传言,说您为了求和,逼死了汾阳公主!” 兵部尚书黄毅紧随其后,声音都在发颤:“陛下,民心如水,亦能载舟亦能覆舟!流言汹汹,已然动摇国本,您要早做决断啊!” 傅勤等一众心腹大臣,个个面如死灰,眼中写满了惊恐与无助。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一夜之间,局势为何会败坏到如此地步! 御座之上,林逸的面容冷峻如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哒、哒”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众臣的心脏上。 他没有理会外面的流言,反而抬起眼,目光如电,扫过众人:“突厥使者,何时入宫?” 钱谷一愣,急忙道:“回陛下,午时三刻便到。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平息民怨啊!” “平息?”林逸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为何要平息?朕倒要看看,是流言的嘴快,还是朕的刀快!” 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瞬间笼罩全场,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钱谷硬着头皮,颤声道:“可是陛下,突厥使者带来的条件极其苛刻,若不答应和亲,五十万铁骑旦夕便至!以我朝如今的国力,一旦开战,就是尸山血海,生灵涂炭啊!” “五十万?”林逸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听起来是不少。” 他走到巨大的堪舆图前,目光落在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之上。 “黄毅。” “臣在!” “你久在兵部,给朕说说,这所谓的五十万突厥大军,成色如何?” 黄毅立刻整理思绪,沉声道:“回陛下,突厥可汗阿史那咄苾,此人雄才大略,心狠手辣。他麾下确实有五十万能战之士,个个悍不畏死。其中,突厥本部兵马最为精锐,约二十万。” 林逸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另外三十万呢?” “另外三十万,由两大部落组成,分别是铁勒部与薛延陀部。”黄毅继续道,“这两大部落,原本也是草原霸主,是被阿史那咄苾用铁血手段强行吞并的。据边关密探回报,这两部的首领,对他口服心不服,私下怨言颇多!” “口服心不服……” 林逸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众臣还沉浸在五十万大军的恐惧中,完全没注意到皇帝神情的变化。 傅勤还在苦劝:“陛下,突厥骑兵来去如风,我朝边军数次交锋皆是惨败,此战万万不可轻开啊!” “谁说朕要跟他们打了?” 林逸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鹰,看得众臣心头发毛。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对付一群心不齐的乌合之众,何须动用我大周一兵一卒?”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自信的光芒,一字一句,声如惊雷! “既然阿史那咄苾的王座不稳,那朕,就替他狠狠地踹上一脚!” “传朕旨意!” 林逸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召鸿胪寺少卿,张环,即刻入宫觐见!” 傅勤大惊失色:“陛下,您是要派人去和谈?万万不可啊,这会坐实您卖妹求荣的罪名!” “和谈?” 林逸笑了,笑得冰冷,笑得让整个御书房的温度都降至冰点。 “谁说朕要派他去和谈?” 他盯着地图上铁勒部和薛延陀部的位置,眼中杀机毕露。 “朕要他带一份国书,一份大礼,悄悄去见那两位心怀怨恨的部落首领!” “朕要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反了阿史那咄苾,大周,便册封他们为新的草原之王!”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 所有大臣都瞪大了眼睛,如同白日见鬼,浑身冰凉! 疯了! 陛下一定是疯了! 这哪里是解决危局?这分明是在草原上,点燃一把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大火! 第12章 京城第一刺头!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众臣的呼吸几乎停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陛下,万万不可!” 户部尚书钱谷第一个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在发颤:“这……这是在引狼入室,与虎谋皮啊!” “是啊陛下!”兵部尚书黄毅脸色惨白,猛地向前一步,“臣刚刚收到边关八百里加急密报,突厥左贤王虽对可汗阿史那咄苾不满,但他的部落早已被削弱,不成气候!更关键的是,右贤王已被重金收买,成了阿史那咄苾最忠心的一条狗!左贤王势单力薄,根本就是泥菩萨过江,我们如何指望他?” 吏部尚主李兆也满是忧虑:“陛下,左贤王此刻怕是自身难保,我们若派人接触,他为求自保,转头将我等计划卖给阿史那咄苾,大魏危矣!” 一声声劝阻,一声声“不可”,像浪潮般拍打在林逸身上。 林逸听着,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森然的冷笑。 “势单力薄?这正是朕要的!”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冰冷的指尖重重地戳在突厥的疆域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诸位爱卿,你们还没明白吗?朕,不是要去求他帮忙!” “朕,是要给他递一把刀子!” 林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疯狂:“一个快要饿死的狼,你给他一块肉,他会感激涕零。一个快要被逼死的王,朕给他一个活下去、甚至重新掌权的机会,你们说,他会不会抓住?” “他心中的不满,就是埋在地下的火药!朕需要的,只是派个人,点燃那根引线!” “朕要离间他们!朕要让阿史那咄苾后院起火,让他焦头烂额,让他再也无力南下窥伺我大魏!” “朕要的,是时间!”林逸眼中爆出骇人的精光,一字一顿地嘶吼道,“只要三年!给朕三年时间整顿朝纲、充实国库、训练新军!三年之后,朕要让突厥的铁蹄,再不敢踏入我大魏半步!” “到那时,”林逸的声音瞬间冷如万年玄冰,“朕会亲手拧下阿史那咄苾的脑袋,祭奠我大魏死去的将士!而现在,左贤王,就是朕拖延时间的棋子!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这番话如惊雷贯耳,震得众臣心神摇曳,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皇帝疯了。 可他的疯狂,却带着一股让人血脉偾张的霸气! 黄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躬身道:“陛下深谋远虑,臣明白了。只是……这枚棋子,该由谁去送?出使左贤王,九死一生。此人不仅要胆识过人,更需有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人说活,能让饿狼动心。” 林逸的目光从地图上收回,重新坐上龙椅,指节轻轻敲击着扶手。 “没错,这个人选,甚至比计划本身更重要。” 他扫视众人:“你们,可有推荐?”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沉默摇头。 这任务太危险了,简直是送死。谁敢推荐自己人?万一失败,可是要跟着掉脑袋的。 就在御书房的气氛再次凝固时,吏部尚书李兆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古怪,试探着开口: “陛下,臣……倒是想起一个人,只是不知……” “谁?”林逸的目光如利剑般射来。 李兆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努哈。” 他紧接着补充道:“京城头号刺头,大魏刺头榜第一人,努哈。” “努哈?!” 这个名字一出,傅勤的脸都绿了:“李大人是疯了吗?就是那个三拒皇恩,把吏部文书当废纸扔出门的努哈?!” 陈远也连连摇头:“陛下,此人虽有惊世之才,但性情乖张,桀骜不驯!朝廷三请其出仕,他都拒之门外,声称‘不与尔等俗物为伍’。这等狂徒,目无君上,怎能担当如此重任!” 黄毅也附和道:“陛下,努哈此人,一心只想做个闲散文人,对家国大事嗤之以鼻,让他去……恐怕他连圣旨都敢烧了!” “三拒皇恩?” “把吏部文书当废纸?” “不与俗物为伍?” 林逸听着,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最后竟低声笑了起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从龙椅上站起,兴奋地踱步:“一个连朕的官职都看不上的人,一个敢骂你们是俗物的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还有什么人是他不敢见的?” “能人必有怪癖,狂人亦有狂才!关键在于,如何用!” 林逸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斩钉截铁: “就是他了!” “陛下三思!”傅勤还想再劝。 “不必多言!”林逸眼神一厉,“传朕旨意,秘密召见努哈!记住,是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崔淳那条老狗!” 殿前将军陈虎立刻领命:“是,陛下!” “等等。”林逸叫住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告诉他,朕不是要赏他官做,是有一桩天下最刺激的买卖,想找他合伙。他会来的。” 众臣见状,知道圣意已决,不敢再劝,纷纷躬身告退。 转眼间,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林逸一人。 他重新坐下,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眼中的兴奋与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强撑着处理完所有政务。 窗外,天色已近黎明。 林逸放下朱笔,身体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胸口却像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片刻后,他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对着门外轻唤一声。 “小钉子。” 候在门外的小太监立刻像狸猫一样溜了进来,跪伏在地:“奴才在。” 林逸沉默了许久,久到小钉子以为皇帝已经睡着了。 就在这时,林逸那沙哑又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后宫里,除了昕诺,还有谁?” 第13章 榨干朕?女将军逼我练功到天明! 小钉子听到这个问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他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册子,恭敬地递到林逸面前。 “回陛下,奴才早就为您准备好了!”小钉子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后宫现有嫔妃十二位,其中贵妃一位,妃两位,嫔三位,婕妤六位。奴才这就为您详细介绍。” 林逸接过册子,随手翻了几页,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位嫔妃的姓名、年龄、出身、样貌特征,甚至连性格喜好都有详细描述。 “首先是娘娘,姓柳,柳贵妃。”小钉子如数家珍般介绍道,“二十三岁,出身江南柳家,容貌倾城,精通琴棋书画。不过陛下,柳贵妃向来高傲,很少主动示好。” “还有云妃娘娘,年方二十,出身将门,性格爽朗,武艺高强。还有…” “够了。”林逸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朕累了,今夜就…” “陛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林逸的话。蔡昕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依旧是那身黑色劲装,腰间佩剑,神情严肃。 小钉子见状,连忙收起册子,识趣地退到一旁。 “昕诺,这么晚了,有何要事?”林逸看着她,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愧疚感。 蔡昕诺走进殿内,目光扫过小钉子手中的册子,眉头微微一皱。“陛下,您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林逸一时没反应过来。 “练武。”蔡昕诺语气平静,但眼中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决,“昨日您亲口答应,要跟臣学武强身。今日朝政繁忙,但夜深人静,正是练武的好时机。” 林逸顿时想起了那个赌约,心中暗骂一声。他现在只想找个温软的怀抱放松一下,哪有心思练什么武功。 “昕诺,朕今日处理了一整天的朝政,实在是…” “累了?”蔡昕诺接过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陛下刚才不是还有精力翻牌子吗?” 这话说得林逸老脸一红,他讪讪地说道:“那个…朕只是随便问问。” “既然陛下还有精力''随便问问'',那就有精力练武。”蔡昕诺不容置疑地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陛下身为天子,更不能言而无信。” 林逸看着她那认真的神情,知道今晚是躲不过去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朕跟你去。不过就练一会儿,朕明天还有早朝。” “三个时辰。”蔡昕诺毫不客气地说道,“初学者必须有足够的训练量,否则毫无意义。” “三个时辰?!”林逸瞪大了眼睛,“昕诺,你这是要朕的命啊!” “陛下连三个时辰都坚持不了,如何强身健体?如何御敌于国门之外?”蔡昕诺反问道。 林逸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行,三个时辰就三个时辰。” 很快,林逸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跟着蔡昕诺来到了御花园深处的一个空旷广场。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四周静谧无声。 “今夜先教陛下第一式——站桩。”蔡昕诺走到广场中央,缓缓摆出一个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曲,腰背挺直,双手抱圆,如抱大树。” 她的动作标准而优美,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林逸看得有些发呆,那黑色劲装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陛下?”蔡昕诺见他发呆,不悦地皱了皱眉。 “啊,好,朕这就学。”林逸回过神来,连忙模仿她的动作。 可是他刚摆好姿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感到双腿发酸,全身不适。更要命的是,蔡昕诺就站在他对面,时不时会上前纠正他的姿势。 “陛下,腰再挺直一些。”蔡昕诺走到他身后,伸手轻抚他的后腰。 那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让林逸心中一荡,险些站不稳。 “双手抱圆的幅度不对。”蔡昕诺又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双手调整角度。 她离得很近,林逸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那种清冷中带着温润的味道,让他心猿意马。 “陛下,您在想什么?”蔡昕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分心,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没…没想什么。”林逸强自镇定,可是鼻子却传来一阵热流的感觉。 蔡昕诺定睛一看,发现他的鼻子竟然流血了,顿时脸色一黑。 “陛下!”她怒道,“练武时心神不宁,胡思乱想,这是练武的大忌!您这是在侮辱武学!” 林逸连忙用袖子擦拭鼻血,尴尬地说道:“朕…朕只是身体虚弱,上火了。” “上火?”蔡昕诺冷笑一声,“陛下分明是心思不正!既然如此,那就加倍训练!” 她说着,走到林逸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强迫他把马步蹲得更低。 “从现在开始,扎马步三个时辰,期间不得起身,不得分心!” “三个时辰的扎马步?昕诺,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林逸欲哭无泪。 “什么亲夫?”蔡昕诺俏脸一红,但随即变得更加严厉,“陛下再胡言乱语,就加练到天亮!” 林逸见她动了真怒,只能老老实实地扎马步。可是这个姿势实在太痛苦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感到双腿发抖,汗如雨下。 “陛下,坚持住!”蔡昕诺在一旁监督,毫不留情,“想要强身健体,就必须经受这样的磨练!” “昕诺…朕真的坚持不住了…”林逸哀求道。 “不许求饶!”蔡昕诺冷声道,“既然答应了练武,就要有始有终!” 就这样,在蔡昕诺的严格监督下,林逸硬生生地扎了三个时辰的马步。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已经全身湿透,双腿颤抖得几乎站不稳了。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蔡昕诺终于开口,“陛下回去沐浴休息,明夜继续。” 林逸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可是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蔡昕诺见状,无奈地扶住了他。 “陛下,慢着点。”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 感受着她的温柔,林逸心中一暖,刚才的怨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回到寝宫后,凝香等几个侍女早已准备好了药浴。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放着各种强身健体的药材,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林逸脱去汗湿的衣物,缓缓沉入温热的药水中,顿时感到一阵舒爽。 “这个蔡昕诺,简直是要了朕的命。”他嘟囔着抱怨,“什么练武强身,分明就是折磨人。” 正在一旁服侍的凝香听到这话,轻笑一声:“陛下,奴婢觉得蔡大人是真心为您好呢。陛下龙体要紧,强身健体确实重要。” 林逸看向凝香,这个少女今日换了一身淡粉色的宫装,越发显得娇美可人。她正俯身为他擦拭肩膀,动作轻柔细致。 “凝香,你觉得朕如何?”林逸忽然问道。 凝香脸一红,羞涩地低下头:“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是极好的。” “那你可愿意做朕的婕妤?”林逸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温声说道,“朕会好好待你的。” 第14章 深夜密谋,天牢生变 凝香闻言,手中的毛巾停在了空中,俏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慌张地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侍女都在门外,这才小声说道:"陛下,您…您这是何意?" "朕的意思很明白。"林逸在温热的药水中伸了个懒腰,"凝香你温柔贤淑,朕很是喜欢。不如今夜就留下来陪朕?" 凝香羞得不敢抬头,手足无措地说:"陛下,您刚练完武,身体疲惫,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而且…而且蔡大人交代过,不许奴婢们打扰您休息。" "昕诺说的?"林逸挑眉,"她什么时候管起朕的私事了?" "蔡大人说,陛下龙体要紧,若是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凝香越说声音越小,"她还说,若有人违反,就…就发配到浣衣局去。" 林逸听了不由好笑,这个蔡昕诺还真是操心。他故意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昕诺不许,那朕也不为难你。只是朕一个人夜里孤单,唉…" 看着林逸失望的神情,凝香心中不忍,犹豫片刻后,咬牙说道:"那…那奴婢今夜在外殿守夜,若陛下有需要,随时唤奴婢便是。只是…只是不能…" "不能什么?" "不能做那等事。"凝香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逸哈哈大笑:"好,朕答应你。就这么说定了。" --- 夜深人静,天牢深处一片漆黑。 牢房里,一个身穿粗布囚服的女子正靠墙而坐。即便身处这等恶劣环境,她的容貌依然妩媚动人,正是昔日的崔妃崔玉。 "啪嗒。" 一声轻响,一道黑影从天牢顶部的缝隙中飘然而下,落地无声。 "青鬼?"崔玉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庞:"崔小姐,老爷派属下来救您。" 崔玉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父亲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青鬼愣了一下,"崔小姐,您在这天牢里受苦,老爷心如刀割。再不走,恐怕…" "我不甘心。"崔玉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让我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那个狗皇帝和蔡昕诺害得我如此下场,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青鬼皱眉:"崔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逃出去再作计较不迟。" "不。"崔玉摇头,"青鬼,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请吩咐。" 崔玉走到铁栏杆前,压低声音说道:"蔡昕诺不是自视清高吗?我要让她变成人尽可夫的贱人!" 青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您是说…" "去城中找几个地痞流氓,最好是那种又丑又恶心的。然后想办法把蔡昕诺引到偏僻的地方,让他们…"崔玉舔了舔嘴唇,"记住,要让人看见,最好是让那个狗皇帝亲眼看见。" 青鬼面露难色:"崔小姐,蔡昕诺武功高强,一般的地痞流氓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就下药!"崔玉恶狠狠地说,"我就不信,药倒她还能有什么本事!到时候她身败名裂,看那个狗皇帝还要不要她!" 青鬼沉思片刻,点头道:"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不过崔小姐,您真的不先离开?" "我要在这里亲眼看着他们的下场。"崔玉冷笑,"明日你再来接我不迟。" 青鬼不再多说,身形一闪,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崔玉望着牢房外的黑暗,眼中满是仇恨:"蔡昕诺,林逸,等着瞧吧…" --- 翌日清晨,寝宫内。 凝香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茶具。昨夜她在外殿的软榻上守夜,睡得不太安稳。 "凝香姐姐,你怎么了?"小侍女珠儿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肩膀有点酸。"凝香勉强笑道。 "咦,凝香姐姐你的脖子上…"珠儿眼尖,发现了什么。 凝香慌忙用手遮住脖子:"没什么,可能是蚊子咬的。" 这时,林逸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到凝香的模样,不由暗自发笑。昨夜虽然没有越过雷池,但两人的亲密接触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凝香,辛苦你了。"林逸故意说道,"昨夜朕睡得很好,多亏你的照顾。" 凝香闻言,脸蛋瞬间红得像火烧云,连连摆手:"陛下言重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珠儿看看林逸,又看看凝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好了,朕要去御书房了。"林逸整理了一下衣袍,"凝香你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凝香一眼,然后大步离去。 留下凝香在原地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御书房内,几位大臣正在向林逸汇报政务。 "陛下,关于努哈公主的事…"傅勤躬身说道,"臣等多次派人前往鸿胪寺邀请,但努哈公主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拒绝入宫面圣。" 林逸正在翻阅奏折,闻言抬起头来:"哦?她不愿意来见朕?" "是的,陛下。"另一位大臣接话道,"努哈公主似乎对和亲一事颇有怨言,态度十分消极。" 林逸放下奏折,若有所思地说:"有趣。朕还以为她会主动讨好朕呢,没想到竟然摆起了架子。" "陛下,要不要臣等强行将她带入宫中?"傅勤试探性地问道。 "不必。"林逸摆手,"既然她不愿意来,那朕就去见见她。传朕旨意,今日傍晚朕要微服私访鸿胪寺。" 众大臣面面相觑,傅勤忙劝道:"陛下,您亲自前往恐怕有失体统…" "无妨。"林逸笑道,"朕倒要看看,这位来自北狄的公主到底有什么本事,敢在朕面前摆谱。" 第15章 阴谋初现,危机四伏 御书房内,空气死寂。 林逸指尖的朱砂笔悬在半空,一滴殷红的墨珠悄然凝聚,最终“啪嗒”一声,砸在面前的奏折上,晕开一团刺目的血色。 “时辰已过。”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让一旁伺候的小钉子公公浑身一颤。 陛下在等蔡大人,可蔡大人今日,根本没来。 就在此时,林逸的右眼皮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一下,又一下,像是心脏被人攥住猛捏。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遍体生寒! “来人!” 小钉子连滚带爬地跪下:“陛下!” “蔡昕诺呢?”林逸的声音里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回陛下,蔡大人今日并未入宫。” 林逸猛地起身,龙袍带起的劲风刮得烛火狂舞。 不对! 以昕诺的性子,绝不可能无故缺席!除非……除非她出事了! “传朕旨意,去蔡府!” 然而,没等旨意传出,一名禁军统领已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 “陛下!蔡……蔡府出事了!” 林逸的心脏骤然一停! 他一步跨到禁军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双目赤红:“说!” “蔡府宫女说,一个时辰前,有个自称御书房当值的小太监传您口谕,说您龙体抱恙,急召蔡大人入宫!” 林逸脑中“轰”的一声炸开! 他今日根本没有不适,御书房也从未有过什么小太监! 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昕诺的死局! “陈虎!” 林逸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御书房的屋顶。 “末将在!”身披重甲的陈虎如铁塔般冲入。 “封锁皇宫!给朕挨个宫殿地搜!任何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黄毅!” “末将在!” “调集羽林卫,封锁京城四门!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遵旨!” 整个皇宫在林逸的雷霆之怒下瞬间运转起来,无数火把亮起,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林逸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别有事……昕诺,你千万不能有事! --- 一个时辰前,偏殿。 蔡昕诺刚踏入殿门,一股甜腻的异香便扑面而来。 她心头警铃大作,暗道一声“不好”,真气瞬间提起,转身就欲退出! “砰!” 身后的殿门重重关上,彻底断了她的退路。 那个引路的小太监缓缓转身,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下,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狰狞面孔。 “青鬼!”蔡昕诺认出了此人,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 “蔡大人,我们崔小姐让小的给您带句话。”青鬼的声音沙哑刺耳,“她说,很快就会送几位‘客人’过来,好好‘伺候’您。” “保证让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那股异香仿佛有了生命,疯狂地涌入蔡昕诺的口鼻。 “销魂散……” 蔡昕诺只觉浑身发软,头晕目眩,连站立都变得困难。她强行凝聚的真气,在这霸道的毒香面前,如同冰雪遇上烈阳,迅速消融。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 青鬼狞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香炉,放在她面前,确保每一缕青烟都飘向她。 “蔡大人,好好享受吧。等药效发作,您就会变成最下贱的荡妇,主动渴求任何一个男人。” “届时,我们会将您的‘美态’画下来,传遍整个京城,让所有人都看看,陛下最宠信的女官,是何等的不堪!” “崔玉!”蔡昕诺咬碎了银牙,恨意滔天。这个毒妇,不仅要她的命,更要毁了她的名节,断了她的所有退路!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拔下头上的金簪,对准自己的心口就要刺下!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想死?”青鬼眼神一厉,闪电般出手,一脚踢飞了她手中的金簪。 “在崔小姐的客人来之前,您可不能死。”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蔡昕诺彻底淹没。她的意识,正在被那甜腻的毒香一点点吞噬…… --- “陛下!找到了!” 陈虎的禀报声如同一道惊雷,将林逸从狂怒的边缘拉回。 “在西苑偏殿!有宫人看到蔡大人被带了进去!” 林逸一言不发,身影化作一道残影,直冲西苑! 紧闭的殿门在他面前形同虚设,被他一脚生生踹得四分五裂! “轰!” 殿内的景象,让林逸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一片狼藉! 桌椅翻倒,器物碎裂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那股让他心悸的甜腻香味。 更刺目的是,地上有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旁边还掉落着一支他亲手赏赐给昕诺的金簪! 林逸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爆! “搜!”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吓人。 陈虎立刻在角落发现了那个仍在冒着青烟的香炉。 “陛下,这香……” “是销魂散!”林逸的眼神化为万年玄冰,“江湖上最下作的迷药!”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连滚带爬地跑来,声音都在发抖。 “陛……陛下!天牢……天牢出事了!” “说!” “死牢里的……崔妃,不见了!所有狱卒,全部中毒昏迷!” 崔玉! 一切都串起来了! 这个该死的毒妇,她不仅越狱了,还敢动他最珍视的人! 林逸周身的杀气瞬间凝为实质,整个偏殿的温度骤降到冰点。 他缓缓捡起地上那支沾血的金簪,紧紧握在掌心,任由尖锐的簪尾刺破皮肉。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风暴。 “全城戒严,封锁所有水陆要道!挨家挨户地给朕搜!” “告诉所有人……” 林逸猩红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禁军,一字一顿,如同魔神的宣判: “……敢动朕的女人,朕不但要她死,还要她背后的九族、宗亲、门客、走狗……凡是与她有关的一切,全部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第16章 龙有逆鳞 “咔嚓!” 林逸手中的金簪应声断裂。 锋利的断口深深刺入掌心,温热的血珠顺着指节的纹路,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血迹斑斑的偏殿内,死寂一片。 昕诺失踪,崔玉逃狱! 这两件事撞在一起,傻子都知道不是巧合! “陛下……”陈虎壮着胆子想开口,却被林逸扫过来的一眼,硬生生把后半句话给噎了回去。 那不是人的眼睛,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野兽,在寻找可以撕碎的猎物。 “给朕闭嘴!” 林逸猛然转身,积蓄在胸膛的狂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抬起一脚,狠狠踹向旁边的花梨木长案! “轰——!” 沉重的桌案被他巨力踹得离地而起,在空中翻滚半圈,轰然砸地,四分五裂!木屑混着桌上的茶具碎片炸开,迸射向四方,如同林逸此刻被炸得粉碎的心! “宫中,有内鬼!”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话音未落,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疾风,冲出殿外。冰寒刺骨的命令,裹挟着滔天杀意,响彻整个皇宫上空: “去阳玉宫!把那里的狗奴才,一个不落,全都给朕绑到广场上!” 陈虎心头一凛,立刻反应过来。 阳玉宫,距离天牢最近的宫殿,是救走崔玉的必经之路! --- 一刻钟后,阳玉宫外的广场。 月光冷得像冰,霜华一般铺在青石板上,也照着广场中央黑压压跪倒的一片人。 三十多名太监、宫女,从睡梦中被粗暴地拖拽至此,每个人都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头死死抵着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中,只有牙齿磕碰的“咯咯”声和压抑的啜泣。 “踏……踏……踏……” 沉稳而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逸踱步而来,他没有坐轿,也没有让内侍跟随,就那么一个人,手中拖着一把从禁军手里夺来的长刀。 刀身在粗糙的地面上拖行,划出一长串刺耳的火星,那声音像是死神的镰刀在打磨,一下下刮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他停在众人面前,那双染血的龙靴,踩得人心里发慌。 “朕,只问一遍。”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让所有人浑身剧颤。 “今夜子时,谁,见过可疑的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除了愈发剧烈的颤抖,无人敢抬头,更无人敢回答。 “很好。” 林逸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他毫无征兆地骤然挥刀! “嗡——!” 雪亮的刀锋带着破空声,贴着所有人的头皮一扫而过! 刹那间,断裂的发丝如黑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啊!” “娘啊!” 几名胆小的宫女当场吓得崩溃,一股腥臊的液体顺着她们的腿根流淌开来,瘫软在地,人事不省。 “既然都不说,那朕就一个个来问。” 林逸走到队伍最前端的一名小太监面前,长刀的刀尖缓缓抬起,精准地抵住了那人不断滚动的喉结。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那小太监浑身一震,几乎要跳起来。 “你,看见了么?” “奴……奴才……奴才什么都没看见!饶命啊陛下!奴才一直在睡觉!饶命啊!”小太监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林逸面无表情,刀尖移向下一个,再下一个…… 每个人都像见了鬼一样疯狂摇头,哭喊着求饶,赌咒发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他走到队伍中间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监面前。 林逸的刀锋再次压下,刀尖几乎要刺破老太监脖颈上那层干皱的皮肤。 换做前面任何一个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本能地向后缩。 可这个老太监,除了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身体竟纹丝不动!甚至连喉结滚动的频率,都比旁人慢了半拍! 嗯? 林逸的动作停住了。 一个在宫里扫地几十年的老阉人,面对皇帝的刀锋,面对死亡的威胁,绝不可能有这种深入骨髓的定力! 这是习武之人才有的本能反应! “有意思。” 林逸收回长刀,刀尖“当”的一声拄在地上。他缓缓蹲下身,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与老太监浑浊的双眼平视。 “你,叫什么。” “奴……奴才……李全。”老太监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他眼神深处那抹强装的冷静,却没能逃过林逸的眼睛。 “在宫中,几年了?” “回……回陛下,十八年。” “很好。”林逸点点头,突然发问,“今夜子时,你在何处?” “奴才……在后院……打扫阳玉宫后院。” “后院?”林逸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气毕露,“那里,通向何处!” 李全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那份伪装的镇定瞬间崩塌:“通……通向御花园……” 林逸心中爆开一声冷笑。 御花园再往西,就是天牢的方向! 找到了! “陈虎!” “末将在!” “把他给朕拖下去!用尽所有法子,给朕好好‘伺候’!”林逸的声音冷得像冰,“记住,朕要活口!” 李全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还想咬紧牙关做最后的挣扎,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架起,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向了地牢的方向。 --- 林逸没有回宫,也没有坐轿。 他就这么一步步地,跟在被拖行的李全身后,走向那座代表着皇权最阴暗一面的地牢。 夜风吹起他的龙袍,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他的手,下意识地探入怀中,紧紧握住了一块温润的玉佩。 玉佩上雕刻着一朵小小的兰草,那是昕诺的闺名。他还记得,昕诺将这块玉佩交给他时,红着脸,声音细若蚊蚋:“这玉佩……能安神。你日夜操劳,戴着它,就当……就当我陪着你了。” 陪着他…… 如今,玉佩尚在,人却不知所踪! 一股灼热的痛楚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林逸握着玉佩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那块坚硬的玉石生生捏碎! 地牢的入口,阴风阵阵。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血腥和腐朽味道,让他胸中的暴虐愈发翻腾。 他一步踏入,里面传来的凄厉惨叫声戛然而止。 陈虎正拿着一根带倒刺的皮鞭,见到林逸进来,立刻单膝跪地:“陛下!” 刑架上,李全已经被剥去了外衣,浑身血肉模糊,显然已经受了一轮刑。 “说,还是不说?”林逸没有看陈虎,他的视线死死锁在李全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全浑身浴血,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嘴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眼神却依旧顽抗:“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 林逸走到一旁的刑具架前,目光扫过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工具,最终,停留在一个烧得通红的火盆上。 他伸出手,从里面拿起了那把烙铁。 “滋啦——” 炙热的烙铁在他手中,仿佛没有温度。 他缓缓走到刑架前,将烙铁举到李全眼前,那灼热的气浪瞬间燎卷了李全的眉毛和头发。 烙铁的红光映在林逸的瞳孔里,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朕,亲自问你。” 他的声音轻得可怕,像情人间的低语,却让李全感受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蔡昕诺,在哪?” 李全瞳孔剧烈收缩,身体疯狂地想要后退,却被铁链牢牢锁死。他死死闭上嘴,疯狂摇头。 林逸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没有一丝犹豫,烙铁狠狠地按在了李全仅剩完好的那片左肩上! “滋啦啦啦——!” 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李全不似人声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 他的身体疯狂地抽搐、弹动,整座地牢都在这凄厉的惨叫中震颤! “说!” 林逸手腕用力,烙铁又往血肉里深陷一分! “我……我说!我说啊!” 李全的心理防线在极致的痛苦下彻底崩溃,眼泪、鼻涕混着血水狂涌而出,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像一滩烂泥挂在刑架上。 “蔡大人……蔡大人被带去午子门了!那里有船!” 他语无伦次地嚎叫着。 “他们要从西湖逃出京城!崔娘娘……崔玉也在那里!” 林逸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谁指使你的!” “是……是崔家的管家!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砰——!” 林逸将烙铁狠狠砸在地上,火星迸射,地面被烧出一个焦黑的坑! 午子门!西湖! 那里是京城的水路咽喉,一旦出湖,便如龙入大海,再想追捕,难如登天! 崔玉!你好狠的算计! “陛下!”陈虎脸色大变,“午子门离此地足足一个时辰的路程,现在去……” 林逸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地牢外透进来的微光。 子时已过,离天亮只剩不到两个时辰! “来得及!” 林逸的眼中,是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焰! 他大步流星地冲出地牢,对着死寂的夜空发出了震天咆哮: “传朕旨意!” “禁军全部出动,给朕把午子门围成铁桶!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第17章 朕的女人,你也敢动?! 天色由墨染转为鱼肚白,又从金乌高悬变为残阳如血。 西湖,彻底乱了。 数千禁军如篦子般梳理着广阔的湖面,船桨击水声、兵甲碰撞声、将领的呼喝声混成一片,惊得鸥鹭四散,鱼沉水底。湖岸上,每一个出口都被手持长戟的士兵封死,水泄不通。 林逸站在湖畔的望楼上,一身龙袍早已被晨露和夜风浸透,显得又冷又硬。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天,眼中的血丝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 搜查的船只一艘艘靠近,又一艘艘离去,带回的永远是同一个答案。 “陛下,未曾发现。” “陛下,西岸搜完了,没有。” “陛下,湖心岛也查过了,一无所获……” 陈虎每一次的禀报,都像是一把钝刀,在林逸心上反复切割。从希望到焦灼,再到此刻近乎麻木的绝望。 夜幕,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湖面上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如同鬼火,映着林逸苍白的脸。 “陛下……天黑了,水上搜寻太难,不如……”陈虎小心翼翼地开口,话还没说完,后颈猛地一紧! 林逸单手将他拎了起来,双脚离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不如什么?收兵回宫,然后等着收她的尸体吗!”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他一把将陈虎掼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朕养着你们这群人,连个女人都找不到!” 陈虎被摔得七荤八素,却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 林逸的怒吼在空旷的望楼上回荡,最后化为粗重的喘息。他扶着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他不能倒下,昕诺还在等他。 李全那个老狗招了,就在西湖,一定就在西湖! 他的目光扫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又缓缓移向灯火辉煌的对岸。那里是京城最繁华的销金窟,画舫笙歌,酒绿灯红,靡靡之音隔着一整个湖面都能隐约听见。 那里……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劈开了林逸混沌的脑海! 崔玉那个毒妇,她要的不仅仅是逃命,她要的是报复!她要用最恶毒的方式,毁了昕诺,也毁了他! 什么样的藏身之所,既能掩人耳目,又能施加最残忍的羞辱? 还有什么地方,比那烟花柳巷更合适?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人都以为她会躲在僻静之处,谁能想到,她会反其道而行,藏身于最喧闹、最污浊的人群里! “陈虎!” “末将……末将在!” “传令下去!”林逸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重新燃起的笃定,“封锁西湖两岸所有青楼、画舫、赌坊!一家一家地给朕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 浓郁的、廉价的香粉味混杂着酒气,刺得蔡昕诺一阵头晕。 她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俗艳的桃红纱帐。耳边是隐隐约约的丝竹声和男女调笑的浪语,脚下是厚重柔软的地毯。 她动了动,才发觉手脚都被粗麻绳紧紧捆住,扔在一个角落里。 这是哪里? 她心中一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却从不远处传来。 “醒了?蔡大人。” 蔡昕诺猛地抬头,看见崔玉正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葡萄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得意。 “崔玉!”蔡昕诺又惊又怒,“你逃狱了!” “托你的福。”崔玉轻笑一声,抿了口酒,“天牢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不过,一想到很快就能请蔡大人也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缓缓起身,走到蔡昕诺面前,用鞋尖挑起她的下巴。 “你以为林逸那个蠢货真的能护住你?他现在,恐怕还在西湖上像个傻子一样捞人呢!”崔玉笑得花枝乱颤,“他越是在乎你,我就越要毁了你。我要让他知道,他最心爱的女人,是如何在这京城最下贱的地方,被一群男人轮番羞辱!” “你!”蔡昕诺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怎么了?”崔玉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我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这辈子都活在噩梦里!我要让林逸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你今天这副下贱的模样!” 她拍了拍手。 房门被推开,十几个衣衫不整、满身酒气的壮汉淫笑着走了进来,一双双浑浊的眼睛,像是饿狼看见了羔羊,死死地黏在蔡昕诺身上。 “崔娘娘,这就是您说的那个美人儿?果然够劲!” “哥几个今天有福了!”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蔡昕诺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看着步步逼近的男人们,看着崔玉那张扭曲的脸,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攥住了她的心脏。 不! 她不能让他们得逞! 死,也不能! 一抹决绝的厉色在她眼中闪过。她猛地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准备咬断自己的舌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面墙壁连同房门轰然炸裂!木屑与烟尘四散飞溅!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踏着一地狼藉走了进来。他手中拖着一把长刀,刀锋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火花,发出“滋啦——”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漫天烟尘中,林逸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此刻冷得宛如地狱阎罗。他甚至没有看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壮汉,那双燃烧着滔天怒火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面色惨白的崔玉。 “朕的女人,你也敢动?”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裹着冰渣,一字一句,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8章 贱人,我先杀了你! 死寂。 林逸那句话不是从喉咙里说出,而是从九幽之下刮上来的寒风,带着刮骨的冰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方才还淫笑不止的十几个壮汉,此刻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鸡,一个个面如土色,连呼吸都忘了。他们死死盯着门口那个踏着废墟走来的男人,那身明黄的龙袍在昏暗的烛光下,比索命的阎王帖还要刺眼。 皇帝……他怎么会在这里?! 崔玉脸上的怨毒和得意凝固了,血色一点点从她脸上褪去。她算计了一切,算计了林逸会在西湖上白费力气,算计了禁军的搜查方向,却没算到他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精准! 林逸的视线甚至没有在那些壮汉身上停留一秒,他穿过狼藉的房间,径直走向角落里的蔡昕诺。他手中的长刀在地上拖行,那“滋啦”的声响,像一把钝锯,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别怕。” 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沙哑,两个字,却仿佛有千钧之力,瞬间击碎了蔡昕-诺心中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她看着他,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没有去扶她,只是反手一挥,刀光闪过,捆住蔡昕诺手脚的麻绳应声而断。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身,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终于落在了崔玉身上。他扫过她的脸,最后定格在她身后那个为首的壮汉身上。 “朕还以为青鬼堂的人都死绝了,”林逸的语气平淡得可怕,“原来还有你这么一条漏网之鱼,竟敢跑到朕的京城来撒野。” 那壮汉闻言,头皮瞬间炸开!青鬼堂是他们早就覆灭的秘密组织,眼前这人是如何一眼认出的? 他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让他暴喝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刀就朝林逸扑去!他想得很明白,挟持皇帝,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然而,他快,林逸比他更快! 甚至没人看清林逸是如何动作的,只看到一道残影掠过。 “噗——”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脖颈中喷出的血箭溅了崔玉满脸。那无头的尸身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跑了两步才“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温热的血,混着脑浆,流了一地。 “啊——!” 其余的壮汉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哭爹喊娘地就想往外跑。 “一个不留。” 林逸冰冷的声音落下,早已待命的禁军如潮水般从破口处涌入,手起刀落,惨叫声和兵刃入肉声此起彼伏,狭小的房间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崔玉抹了一把脸上的热血,看着眼前这个杀神般的男人,心中的惊惧被更深的恨意取代。她尖啸一声,从腰间抽出两把淬了剧毒的软剑,如同毒蛇出洞,直刺林逸心口! 林逸横刀格挡,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崔玉的剑法阴毒诡谲,软剑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条缠向林逸的刀身,另一条则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削向他的手腕。 而林逸的刀法则大开大合,充满了沙场的暴戾之气。他手腕一振,长刀带起一阵狂风,直接将那缠来的软剑震开,刀锋顺势下劈,逼得崔玉不得不后撤。一时间,两人竟斗得难分难解。 蔡昕诺手脚酸麻,体内的迷药还未散去,只能勉力靠着墙壁。她看着缠斗的两人,心提到了嗓子眼。林逸的武功是沙场历练出来的,刚猛有余,却对崔玉这种江湖上的阴险路数有些吃亏。 眼看崔玉一剑虚晃,另一只手的软剑已经无声无息地递向林逸的肋下死角! “左肋下三寸,她手腕会翻!”蔡昕诺急喝出声。 林逸激战中几乎是凭着本能,下意识地沉身旋肘,长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下切。 “铛!”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刀锋精准地磕开了那致命的一剑。 他侧头扫了蔡昕诺一眼,心头微动。 崔玉一击不成,攻势更急,两把软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交织成一张大网,笼罩林逸周身。 “她要攻你下盘,是虚招,目标是你的咽喉!” “别理她的左手剑,那是幌子,刺她右肩!” “退后半步,她力竭了!” 蔡昕诺的声音清亮而急促,每一句都恰好点在崔玉招式的破绽和后续变化上。林逸从最初的被动拆招,竟慢慢稳住了阵脚,甚至开始压着崔玉打。 “你就不能说得简单点?”林逸在格开一剑后,居然还有空闲回了一句嘴。 “闭嘴,想活命就听我的!”蔡昕诺急得跺脚,声音都劈了叉,脸颊因急切而泛红。 崔玉被这诡异的“二打一”气得肺都要炸了,她怨毒地剜了角落里的蔡昕诺一眼,一抹疯狂的杀意在她眼中酝酿。 “贱人,我先杀了你!” 她猛地发出一声尖啸,双剑齐出,用尽全力逼向林逸的面门。这只是佯攻,在她身体扭转的瞬间,藏在袖中的一把匕首,已经化作一道寒光,脱手飞出,直取无法动弹的蔡昕诺! 太快了! 快到蔡昕诺只看到一点寒星在她眼前急速放大! 林逸心头猛地一跳,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甚至完全放弃了对崔玉正面双剑的防御,猛地拧身,用自己的后背,死死地挡在了蔡昕诺身前。 “噗嗤!” 匕首入肉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脏停跳。 林逸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被那股巨力撞得一个踉跄,左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把匕首,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肩胛骨,鲜血瞬间渗透了明黄的龙袍,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林逸!”蔡昕诺的尖叫带着哭腔,眼泪决堤而出。 “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崔玉一击得手,笑得肩膀不住耸动,声音尖利刺耳,“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 她提着剑,再次逼近。 肩膀的剧痛和失血的晕眩感阵阵袭来,林逸的嘴唇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他咬紧牙关,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用脚后跟将身后的蔡昕诺往更安全的角落里又推了推。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混乱的房间,最后定在一旁那个半人高的雕花烛台上。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在脑中成型。 在崔玉的软剑即将及体的瞬间,林逸不闪不避,反而猛地一脚,狠狠踢在旁边一张翻倒的八仙桌桌腿上。 沉重的木桌带着骇人的风声,呼啸着砸向崔玉。 崔玉不得不拧腰侧身闪避,就是这短暂的一瞬! 林逸忍着左肩撕裂的剧痛,将所有力气都灌注到右臂,将手中的长刀抡出一个满圆,不是劈向崔玉,而是用刀背狠狠地砸在了那座巨大的铜制烛台上!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烛台轰然倒塌。十几支燃烧的蜡烛被瞬间熄灭,滚烫的烛泪混合着呛人的黑色烛灰,劈头盖脸地朝着崔玉炸开! “啊!” 崔玉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一黑,双眼传来滚烫的灼烧感和尖锐的刺痛,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惨叫着伸手去揉。 就是现在! 第19章 崔相国要人? 在崔玉双眼被石灰灼伤,心神大乱的瞬间,林逸动了。 不是用刀,而是用脚。 他一步踏前,右腿绷直如枪,带起一阵恶风,照着崔玉那张脸就狠狠踹了上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里,夹杂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崔玉那张原本俏丽的脸整个凹陷下去,鼻梁当场断裂,几颗牙齿混着血沫从嘴里喷出。她整个人向后飞出,重重撞在墙壁上,又软塌塌地滑落在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身体不住地抽搐。 林逸没有停。 他走上前,一脚踩住崔玉握剑的右手手腕,脚尖发力,狠狠碾动。 “咔嚓!” 腕骨被碾碎的声音,让崔玉发出一声不成人形的尖嚎。两把软剑脱手,在地上划出无力的弧线。 “朕的女人,你也敢动?” 林逸俯视着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抬起脚,再次落下,踩向她的另一只手腕。 又是一声“咔嚓”。 崔玉的惨叫戛然而止,剧痛让她几乎昏死过去,身体蜷缩成一团,在自己流淌出的血污里蠕动。那张脸已经彻底毁了,血肉模糊,肿胀不堪。 林逸胸中的暴戾之气这才稍稍平复。他转身,快步走到蔡昕诺身边,动作却放轻了许多。他撕下自己龙袍的一角,小心擦去她脸颊上溅到的血点。 “吓到了?” 蔡昕诺看着他肩上那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汩汩地往外冒,早已浸透了大片衣料。她摇着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掉下来,一颗颗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 “别哭。”林逸想抬手为她拭泪,左肩的伤口却猛地一抽,疼得他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 “陛下!”一名身披重甲、面容刚毅的将领单膝跪在门口,盔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羽林卫大将军黄毅,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此地贼人已全部肃清!” 林逸点了下头,视线扫过地上一片狼藉的尸体,声音冷得掉渣:“把那几个想对蔡姑娘动手的杂碎,拖出去,枭首示众。” “遵旨!”黄毅没有半分犹豫,立刻起身挥手,几名羽林卫冲了进来,拖着死狗一样将几具尸体拖走。 黄毅的视线落在角落里那滩烂泥似的崔玉身上,脸色微变,随即压低声音,急切禀报:“陛下,情况不妙!崔相国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正亲率三千金吾卫,封锁了西湖沿岸,朝这边赶来了!” 金吾卫,京城巡防之军,名义上归兵部调遣,实则大半兵权都攥在崔淳手中。 林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崔淳这是要带兵来逼宫? “杀……”他刚吐出一个字,衣袖就被一只柔软却用力的手拉住了。 蔡昕诺靠着墙,脸色因药力未散而显得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她喘息着,用尽力气说:“陛下……不能杀。现在杀了她,崔淳就再无顾忌,会当场带着金吾卫哗变。留着她,她才是我们手里最大的筹码。” 她看着林逸,一字一句道:“留着她,我们才能活着走出这里。” 林逸沉默了。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心头那股被触及逆鳞的杀意,实在难以平息。 地上的崔玉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竟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破风箱般的怪笑,声音含糊不清,却充满了怨毒:“呵……林逸……你不敢杀我……杀了我,我爹……会让你……还有这个贱人……陪葬……” 林逸眉梢猛地一挑。 他转过身,对着那团模糊的血肉,又是一脚狠狠踹在她的腹部。 “噗——” 崔玉一口血喷出,整个人弓成了虾米,再也笑不出来了。 “朕的脚都嫌脏。”林逸面无表情地收回脚,像是踢开了一块路边的垃圾,“不过她说的对,现在杀了,太便宜她了。” 他看向黄毅:“把她捆起来,带走。”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就在两名羽林卫上前准备捆人的时候,一直瘫软在地的崔玉,竟猛地一拧身!她满身血污,滑腻无比,趁着一名羽林卫错愕的瞬间,用肩膀狠狠撞开他,手脚并用地扑向不远处的窗户! “砰!” 她用头撞碎了雕花的木窗,玻璃和木屑四溅,整个人从二楼的破口处翻了出去! “想跑?!”林逸眼神一厉,“黄毅,带人跟上!” 他甚至来不及处理肩上的伤口,抄起地上的长刀,第一个从窗口跃了出去,稳稳落在楼下的青石板路上。 外面早已乱成一团。 画舫上的宾客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此起彼伏。崔玉浑身是血,头发凌乱,一瘸一拐地朝着湖岸的方向狂奔。 西湖两岸,此刻正是游人如织。 原本悠闲赏景的百姓们,看到一个如此恐怖的血人冲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惊叫着躲避,让出一条通路。 崔玉看到了,她看到了湖对岸那片黑压压的、盔明甲亮的军队。她看到了为首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熟悉又威严的身影。 那是她的父亲,是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是她最大的靠山! 求生的欲望让她爆发出了最后的力气。 “爹——!救我!爹——!”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凄厉的呼救,声音撕心裂肺,传遍了整个西湖。 湖对岸,正焦急等待的崔淳,在听到这声呼救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循声望去,当他看清那个在人群中踉跄奔跑、浑身浴血、几乎不成人形的女儿时,一股血气轰然冲上了头顶! “玉儿!”崔淳发出一声怒吼,身后的金吾卫大军瞬间骚动起来。 “保护小姐!” “冲过去!” 崔淳的亲卫队率先发难,拔出腰刀就要冲过石桥。 “站住!”黄毅带领的羽林卫早已在桥头布防,盾牌落地,长枪如林,组成一道钢铁防线,将金吾卫死死拦住。 “放肆!”一名金吾卫将领策马而出,怒喝,“羽林卫想造反吗?!连相国大人的路都敢拦!” 黄毅手按刀柄,寸步不让,声音冷硬:“羽林卫只听陛下号令!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通过!” “滚开!”崔淳双目赤红,几乎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指黄毅,“黄毅,本相不想你死在这里!最后一遍,让开!否则,休怪本相的剑不认人!” 他带来的金吾卫,人数是羽林卫的数倍,一旦开战,这区区百名羽林卫,顷刻间就会被碾成齑粉。 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羽林卫的身后传来。 “崔相国好大的官威,连朕的羽林卫都敢威胁?”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林逸一手按着血流不止的左肩,一手提着仍在滴血的长刀,一步一步,从桥头走了过来。他明黄的龙袍被血染得半边殷红,脸色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比天上的寒星还要冷。 他走到阵前,站在黄毅身边,视线越过对峙的两军,直直落在崔淳的脸上。 崔淳看到林逸这副模样,再看看自己女儿的惨状,心中的恨意与杀机几乎要溢出来。他死死攥着缰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陛下,你敢伤我女儿?!” 整个西湖,在这一问之下,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一边是权倾朝野的相国,一边是根基未稳的新皇。这场大周朝最顶层的权力交锋,以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被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林逸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嘲弄,带着不屑,更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将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起。 刀尖,遥遥指向了已经跑到岸边,正被两个侍卫扶住的崔玉。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朕敢。”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手臂猛然发力! “嗖——!” 那把沉重的御用长刀脱手而出,化作一道乌光,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撕开空气,发出尖啸! 它越过数十丈的距离,越过无数人惊骇的视线,精准无比地朝着崔玉飞去! 崔淳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不——!” 第20章 逼疯老狐狸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头发慌。 那把染过无数次血的御用长刀,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蛮横力道,从崔玉的后心贯入,自她平坦的小腹穿出。锋利的刀尖“铛”的一声,死死钉进了她身下的青石板路。 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崔玉脸上那癫狂的喜悦和对活命的渴望,瞬间凝固,碎裂成一片无法理解的茫然。她僵硬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刀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她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喷出的只有夹杂着内脏碎片的粘稠血沫。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身体却被长刀钉在原地,双膝跪地,上半身无力地前倾,构成一个诡异又痛苦的姿势。 “玉儿……” 崔淳的嘶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在喉咙里,只挤出了一声绝望的呻吟,听起来像一头濒死的老兽。 崔玉还没死透。 她凭着最后一点本能,伸出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指甲抠着冰冷的石板,一寸,一寸,艰难地朝着崔淳的方向爬去。 “嘎……嘎……” 指甲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五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爹……救……”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那份原始的求生欲望,却像无数只冰冷的小虫,爬上在场每一个人的脊背。 “保护相国!冲过去!” 崔淳身边,一名膀大腰圆的亲卫将领双目赤红,再也按捺不住,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就要下令让身后的金吾卫冲锋。 然而,他的吼声未落,就被一道更冷的声音压了下去。 林逸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抬了抬手,冷冷地盯着地上那道蠕动的身影。 “此女,构陷忠良,毒害贵妃,意图谋害朕躬。桩桩件件,皆是灭九族的大罪!”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西湖的每个角落,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和风声。 “朕,只杀她一人,已是法外开恩。” 他侧过头,对身后的黄毅吐出四个字。 “羽林卫,上箭!” “哗啦——!” 一声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百名羽林卫瞬间张弓搭箭。那上百个锋利的箭头在日光下泛着白惨惨的寒光,像上百只饥饿的毒蜂,齐齐对准了还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崔玉。 这一下,别说那名将领,连崔淳都懵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已经把人钉死在这里,竟还要……还要用箭射成刺猬? 这是何等的羞辱!这是要把他崔家的脸面,连同他女儿的尸骨,一同碾进泥里! “住手!”崔淳猛地回过神,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林逸!你……你就算要杀她,也该给她留个全尸!!” 情急之下,他连君臣之礼都顾不上了,直呼皇帝名讳。这已经不是一个权臣在对峙,而是一个父亲,在做最后的,最卑微的请求。 林逸闻言,终于转过头,看向桥对面那张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扭曲的脸。 他忽然笑了。 “全尸?” 他反问了一句,那语气里的戏谑,比刀子还伤人。 “崔相国,朕杀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何须向你解释?” 话音落,他不再理会崔淳,那只抬起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放箭!” “嗖嗖嗖嗖——!” 命令下达的瞬间,上百支羽箭离弦而出,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在空中汇成一小片密不透风的乌云,然后精准地、残忍地,覆盖了那片小小的区域。 “不——!” 崔淳的悲吼,被箭矢入肉那密集的“噗噗”声彻底淹没。 崔玉最后那点爬行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在地上,被接踵而至的箭雨射得不停抽搐、弹动。鲜血从数不清的伤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将她身下的石板路彻底染成了一片暗红的沼泽。 她死不瞑目,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还直勾勾地望着崔淳的方向。 整个西湖,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残暴的皇家行刑,一个个脸色煞白,捂着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个被射成刺猬的就是自己。 林逸面无表情,迈步走下石桥。 他的黑色龙纹靴,踩过血水,一步步走到崔玉的尸体旁。 他停下,抬起脚,在那具插满了箭矢、已经不成人形的尸身上,轻轻踢了一下。 “砰。” 尸体翻了个面,露出了那张布满血污和惊恐,死不瞑目的脸。 林逸居高临下地看着,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桥对面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他用一种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崔淳听清的声音说道: “崔相国,你的女儿,朕帮你管教了。” “不必谢。”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靴尖上溅到的一点血渍,然后随手一扬,那方手帕便轻飘飘地落下,正好盖在了崔玉那张圆睁的脸上。 做完这一切,他看也不看崔淳那张已经气到发紫的脸,转身便走。 “我们回宫。” “陛下!”黄毅连忙上前,看到他肩膀上渗出的血迹,想要搀扶。 “无妨。”林逸摆了摆手,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羽林卫收起弓箭,迅速组成严密的阵型,护卫着林逸和被抬上软轿的蔡昕诺,像一阵风一样,迅速撤离了这片血腥之地。 从始至终,那三千名精锐的金吾卫,那些崔淳引以为傲的私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名之前叫嚣的将领,手始终按在刀柄上,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拔不出来。 直到林逸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那股压在所有人头顶,让人喘不过气的无形威压,才缓缓散去。 “噗——” 崔淳再也扛不住,一口腥甜的逆血猛地喷出,洒在马前的土地上,瞬间凝成暗红的血块。 他死死盯着远处女儿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身体像是筛糠一样剧烈地颤抖着。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股子恨意,浓烈得让周围的亲信都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林……逸……”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那声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更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在磨牙。 “相国大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一名亲信硬着头皮上前,低声劝道。 崔淳猛地转过头,那眼神吓得亲信“噔噔噔”连退三步,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传令下去,”崔淳的声音干涩而阴冷,像两块冰坨在摩擦,“明日早朝,把北境突厥寇边的折子,给本相递上去!就说军饷不足,边军哗变在即,让皇帝给个说法!” “相国大人,这……这万万不可啊!”亲信大惊失色。 突厥之事一直是相国压在手里,用来和皇室博弈的最后一张王牌。此刻引爆,无异于直接掀桌子,是要将整个大周推向内忧外患的绝境!这已经不是斗争了,这是要同归于尽! “照做!”崔淳厉喝一声,胸口剧烈起伏。 他不再理会任何人,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拇指上,那枚通体碧绿、象征着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权力的玉扳指,在阳光下依旧温润。 这是他权力的象征。 可就在刚刚,这份权力,却连自己女儿一具全尸都保不住!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扳指,手臂上的肌肉一根根贲起。 “咔嚓!” 一声清脆欲裂的声响。 那枚价值连城、足以换取一座城池的帝王绿扳指,竟被他活生生捏成了碎片! 碧绿的碎渣混着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滴落。 …… 皇宫,甘露殿。 御医满头大汗地为林逸处理好了伤口,重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 蔡昕诺换了一身干净的宫装,虽然药力已经散去,但亲眼目睹了那场血腥屠戮,她的脸蛋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林逸肩膀上那厚厚的纱布,眼圈一红。 “陛下……您今天……太冲动了。”她声音有些发颤,“当着崔淳的面杀了他的女儿,还……还那般羞辱……他会发疯的。” 林逸正坐在椅子上,任由宫女为他更换被血浸湿的龙袍。他听到这话,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只是淡淡一笑。 “朕就是要他发疯。” 他挥了挥手,殿内的御医和宫人立刻躬身告退,偌大的甘露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林逸走到蔡昕诺面前,看着她写满担忧的眼睛,伸手,想去碰碰她的脸,却又顾忌自己手上的血腥气,手在半空停住了。 他轻声解释了一句:“崔淳这只老狐狸,盘踞朝堂二十年,党羽遍布,根深蒂固。想按部就班地扳倒他,比登天还难。只有让他失去理智,让他疯狂,他才会自乱阵脚,露出致命的破绽。” 蔡昕诺听得心惊肉跳,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嘴唇动了动:“可是……太危险了。” 林逸看着她眼中的关切,心里那股子因杀戮而起的戾气,不知不觉散去了不少。他不再犹豫,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抚上她冰凉苍白的脸颊。 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昕诺,你记住。”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霸道。 “在这个皇宫里,朕可以容忍他们对朕耍任何手段,玩任何阴谋。” 他停顿了一下,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 “但朕,绝不容忍任何人动你。” “谁敢动你,就是要朕的命。” 第21章 陛下他怕疼,娘娘您可轻点儿! “都给老子听好了!”陈虎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副将下令,“不许惊动任何人,哪怕是只耗子从里面跑出来,也得给老子记下它往哪个方向跑的!陛下的耐心有限,我们的时间更有限!” 所有人都明白,这二十四时辰,将决定许多人的生死。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林逸并未休息,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上面是整个皇宫的缩微模型。惠安宫和长风宫的位置,被他用朱笔圈了两个圈。 蔡昕诺安静地陪在一旁,为他续上一杯热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等待。外面的风声鹤唳,似乎都透着一股血腥味。 “陛下,已经一个时辰了。”蔡昕诺轻声提醒,她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林逸“嗯”了一声,没有回头,依旧盯着沙盘。他肩膀上被箭矢划开的伤口,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和精神紧绷,又开始隐隐作痛。之前在西湖边上只是草草包扎,此刻动作稍大,便有血丝从纱布中渗了出来,染红了一小片明黄色的常服。 蔡昕诺注意到了那抹刺目的红,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陛下,您的伤……” 林逸这才像是感觉到了疼痛,他转过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看着蔡昕诺脸上掩不住的担忧,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命令:“御医手重,朕信不过。你来,帮朕重新弄一下。” 这话让蔡昕诺一怔,随即点头应下。 她让他坐到一旁的软榻上,取来干净的纱布和金疮药。当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那已经板结的纱布时,一股血腥气混杂着药味扑面而来。 伤口比她想的还要深一些,皮肉外翻,边缘已经有些发黑。显然,那支淬了毒的箭,即便只是擦过,也带了阴毒。 蔡昕诺垂下眼,用温水浸湿的软布,一点点为他擦拭周围的血污。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品,生怕弄疼了他。 御书房里静极了,只剩下布料摩擦和她克制的呼吸声。 当沾了药膏的冰凉指尖,第一次碰到翻开的皮肉时,林逸的身体猛地一绷,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抽气。 “嘶——” 蔡昕诺的手立刻停在半空,紧张地抬头看他:“陛下,是臣妾弄疼您了吗?” 只见刚刚还冷着脸在沙盘前指点江山的帝王,此刻却微微皱着眉,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很疼,但我在硬撑”。 “无妨,继续。”他嘴上说着没事,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却出卖了他。 蔡昕-诺心里又疼又想笑,哪里还看不出他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可一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她就笑不出来了,只剩下满心的酸涩。她放缓了动作,几乎是用棉絮拂过羽毛的力道,一点点为他上药。 “陛下,您要是怕疼,就喊出来,这里没有外人。”她低声说。 林逸闻言,侧过头来看她。见她眼里的关切和心疼不似作伪,他干脆把头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理直气壮地“示弱”:“昕诺,你再轻些,朕……是真的怕疼。” 这副样子,和平日里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判若两人,倒像个受了委屈等着人哄的孩子。 蔡昕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弄得一愣,随即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竟莫名地安稳了些许。她轻声“嗯”了一下,手下的动作愈发轻柔。 “好了。” 直到一个漂亮的络子结打好,蔡昕诺才松了口气,直起身子。 林逸活动了一下肩膀,睁开眼,那点慵懒和示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变得清明而锐利。他刚要起身,蔡昕诺却按住了他。 “陛下,您该歇息了。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歇?”林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老狐狸已经疯了,他安插在宫里的这两只老鼠,现在怕是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朕若是歇了,岂不错过一出好戏?”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 是黄毅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林逸和蔡昕诺对视一眼,后者立刻退到一旁。 “进来!” 黄毅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名风尘仆仆的羽林卫斥候。那斥候单膝跪地,抱拳禀报: “启禀陛下!长风宫有动静了!” 林逸身体前倾,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猎人发现猎物时的专注:“说!” “就在刚才,长风宫掌事太监王喜,打发一个小太监去御膳房送食盒,说是给宫外当值的亲戚送些宵夜。陈将军觉得可疑,便命人暗中开盒查验,发现食盒底部夹层藏着一张字条!” 斥候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被汗浸得有些潮湿的字条,由黄毅呈了上去。 林逸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寥寥四个字,字迹潦草而惊惶—— “海蛇已死。” 海峰,海蛇。代号对上了。 “人呢?”林逸问。 “陈将军已将那送食盒的小太监秘密扣下,对外只说他失足落水,尸体还未寻到。王喜那边,暂时还不知情。” 林逸将字条放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一条蛇死了,另一条蛇也该急了。”他看向斥候,“惠安宫呢?” “回陛下,惠安宫掌事李全,自从海公公被带走后,便一直待在自己房里,闭门不出,没有任何异动。” “没有异动,才是最大的异动。”林逸冷哼一声,“这是个更沉得住气的。王喜想通过御膳房的渠道往外传消息,说明这条线是他们常用的。现在这条线被我们掐了,他们就成了聋子和瞎子。接下来,他们要想再联系崔淳,就必须启用更隐秘、更紧急的法子。” 他站起身,重新踱到沙盘前,手指点在了长风宫和惠安宫之间的一处地方。 “传朕命令,”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决断,“让陈虎继续给朕盯死了!尤其是李全!告诉陈虎,那条叫‘岩峰’的毒蛇,很快就要被逼出洞来换气了。朕要的,就是他出洞的这一刻!” “遵旨!”斥候领命,迅速退下。 御书房再次恢复了安静,但这一次,空气中的味道不再是压抑的等待,而是引弓待发的凛冽杀意。 夜更深了。 子时三刻,又一名斥候飞奔而至,神色比上一个还要激动。 “陛下!李全……李全动了!” 林逸猛地回头。 “他没有派人出宫,也没有放信鸽!”斥候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他……他去了冷宫!” “冷宫?”林逸和蔡昕诺皆是一愣。 那地方是宫中最偏僻、最无人问津的所在,关押的都是失宠的妃嫔,连鬼都不愿意去。一个掌事太监,三更半夜跑去冷宫做什么? 斥候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陈将军派人跟了上去,发现李全在冷宫一处废弃的枯井边,学了三声夜枭叫。然后……然后井里,有人回应了!” 林逸的瞳孔骤然一缩。 “井里?” “是!回应他的,也是三声夜枭叫!然后,从井里……递上来一只手!” 那斥候脸上满是惊骇与不可思议。 “那只手上,戴着金吾卫的护腕!陈将军让兄弟们按兵不动,只看清了那人从李全手中接过一个蜡丸,便立刻缩回了井里!” 金吾卫! 崔淳的外甥,赵康,正是金吾卫偏将! 这条线,终于连上了! 林逸没有丝毫犹豫,断然下令: “传陈虎,立刻封锁所有通往冷宫的密道出口!任何人不得进出!”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 “另外,告诉他,给朕活捉井里那只‘老鼠’!朕要亲自问问他,崔淳的爪牙,是如何在朕的皇宫里,挖了这么一条通天大道的!” 第22章 朕先抱着美人睡个回笼觉! 夜风从御书房的窗棂缝隙里钻进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 斥候退下后,那股引弓待发的杀意还未散尽,林逸平淡却淬着冰的声音再次响起。 “黄毅。” “奴才在。”一直垂手立在暗处的黄毅躬身应道,头埋得极低。 “金吾卫偏将赵康是崔淳的外甥,这事朕知道。但能在皇宫里挖出一条通到冷宫枯井的密道,光靠一个赵康,办不到。”林逸踱回桌案后坐下,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紫檀木桌面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 那声音不大,却像鼓点般敲在黄毅的心上。 “金吾卫的兵力布防、巡逻路线、换防时辰,赵康一个人说了不算。他上面,还有个副将,叫杨春。” 黄毅心头一凛:“陛下的意思是?” “朕要杨春的全部底细。”林逸的语气轻描淡写,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他家里几口人,平日里爱去哪个酒楼,有几个相好的,欠了谁的赌债,有没有养外室……事无巨细,天亮之前,朕要知道。” “奴才遵旨!” “去吧。”林逸挥了挥手,像是有些不耐烦。 黄毅刚躬身退到门口,身后又飘来一句低得像耳语的补充。 “若是查实了,不必回禀,直接除了。手脚干净些。” 这句轻飘飘的话,比刚才那雷霆万钧的军令更让黄死背脊发寒。他不敢多问一个字,只将头埋得更低,闷声应了个“是”,便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身影很快融入了浓稠的夜色。 御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刚才那个杀伐决断、一言定人生死的帝王,仿佛随着黄毅的离开也被抽走了魂。林逸忽然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瘫进了宽大的龙椅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态,甚至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懒散。 他揉了揉眉心,冲着一旁安静站立的蔡昕诺抱怨:“哎,累死了。演戏可真是个力气活。” 蔡昕诺一时间有些恍惚。 前一刻,他还是那个掌控生杀大权的君王,一句话便能决定一名二品大员全家的性命;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会喊疼、会示弱的男人。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那颗刚刚因为他受伤而揪紧,又因为他平安而安稳下来的心,再次被搅得波澜起伏。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或许,每一个都是。 她刚想开口劝他去歇息,却见林逸已经对着殿外扬声道:“来人。” 门外立刻有宫女应声而入,垂首敛眉:“陛下有何吩咐?” “凝香?”林逸似乎是认出了宫女,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慵懒的磁性,“天冷了,去,给朕把龙床暖一暖。” “是,陛下。”那名叫凝香的宫女脸颊微微一红,怯生生地应了,便福身退下。 “暖床”二字,像两根烧红的细针,不轻不重地刺了蔡昕诺一下。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当然知道宫中所谓的“暖床”是什么意思。 只是,方才为他处理伤口时,他掌心滚烫的温度;他靠在椅背上示弱时,那份毫无防备的依赖……一切都让她产生了一种他们之间很近的错觉。 而现在,这句轻飘飘的吩咐,瞬间将她从云端拽回了冰冷的现实。 他是皇帝,富有四海,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是他的。而她,不过是这漫天星辰中,因缘际会,暂时离他最近的一颗罢了。 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她敛去所有情绪,标准地福了福身,声音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夜深了,陛下早些安寝,臣妾告退。” 林逸闭着眼,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允了。 蔡昕诺转身,一步步走出御书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而不真实。她终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灯火通明的殿宇内,那个男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透着一股难言的孤寂。 可她清楚地知道,很快,就会有温香软玉去填补那份孤寂。 而那份温暖,不属于她。 …… 翌日清晨,天光乍亮。 龙榻之上,锦被半褪,露出一截古铜色、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正霸道地将一个娇小的身躯揽在怀里。 凝香在一阵细微的呼唤声中醒来,一睁眼,便对上了小钉子公公那张急得满是褶子的脸。 “凝香姑娘,我的好姑娘,您快醒醒!”小钉子压低了声音,急得直跺脚,“快……快请陛下起身吧!天都亮透了!” 凝香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动,却发现自己被皇帝抱得死紧,根本动弹不得。她一张俏脸“腾”地就红透了,又羞又急。 “吵什么?” 林逸被这动静吵醒,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在凝香头顶响起,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间,让她浑身一僵。 小钉子一听皇帝醒了,差点当场跪下,隔着明黄色的床幔,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陛下!我的万岁爷!您可算醒了!文武百官……文武百官已经在金銮殿候着了!崔太师、许尚书他们,天不亮就来了,说是……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启奏!” “哦?”林逸慢悠悠地松开怀里的凝香,坐起身,丝滑的锦被从他结实的胸膛滑落。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没有半点焦急,反而透着一股子了然于胸的玩味,“崔淳这只老狐狸,倒是比朕想的还要心急。这么快就想给朕唱一出‘满朝文武逼宫’的戏码?” 他猜得没错,崔淳这是要借着昨夜宫中抓刺客之事发难,将事情闹大,逼他交出所谓的“凶手”,甚至借此安插更多自己的人手。 “让他们等着。”林逸的声音懒散依旧。 他不但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侧过身,又将刚要爬起来的凝香一把拉回怀里,修长的手指勾起她一缕秀发,在指尖把玩。 “陛下……”凝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心如鹿撞,羞得快要钻进被子里去。 “爱妃昨夜辛苦,再陪朕赖一会儿。” 林逸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床幔外的小钉子听得一清二楚。 小钉子在外头听得是心惊肉跳,冷汗顺着额角就下来了。我的爷啊!满朝文武,国之栋梁,在那儿跟木桩子似的站了快一个时辰了,您老人家倒好,还在温柔乡里起不来!这要是传出去,史官的笔杆子还不得戳穿天? 可他不敢催,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而此刻的金銮殿内,气氛早已从最初的肃穆,变得焦躁不安。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但那一道道投向殿门口的目光,却早已失了耐心。为首的太师崔淳倒是气定神闲,闭着眼睛,手握玉圭,真如一尊石像。 可他身边的人却忍不住了。 刑部尚书许阳立是个火爆性子,本就因为昨夜刑部的人被羽林卫拦在宫外而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更是按捺不住。他瞪着第三次前来传话的小钉子,声色俱厉: “小公公,这都什么时辰了!陛下到底起是没起?军国大事,岂容耽搁!” 小钉子被他吼得一哆嗦,连忙陪着笑脸:“许大人息怒,陛下……陛下他……他昨儿个累着了,还请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他总不能说陛下正抱着美人赖床吧? “放屁!”许阳立勃然大怒,竟一把揪住了小钉子的衣领,“一个阉人,也敢在此搪塞本官!我看你是不想要你这条狗命了!” 众臣哗然,谁也没想到许阳立敢在金銮殿对皇帝的御前总管动手。 小钉子吓得魂飞魄散,裤裆一热,竟是直接尿了出来,嘴里含糊不清地求着饶。 “放肆。”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殿外悠悠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让整个大殿的嘈杂瞬间消失。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逸身着一袭略显随意的玄色龙袍,领口微敞,露出小半截锁骨,正慢条斯理地一边走,一边扣着手腕上的玉扣。 他那副模样,不像来上朝的君王,倒像是刚从自家后花园散步回来。 可他一出现,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许阳立揪着小钉子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林逸踱步到他面前站定,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低头专注地看着自己手腕的玉扣,淡淡开口: “许尚书,好大的官威。朕的人,你也敢动?” 许阳立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上,冷汗涔涔而下。 “臣……臣一时情急,请陛下恕罪!” “情急?”林逸终于扣好了玉扣,抬起头,扫了他一眼。 许阳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林逸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朕看你是急着想坐朕这把龙椅吧?”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许阳立磕头如捣蒜,砰砰作响。 “不敢?”林逸的笑声一收,声音陡然转冷,响彻整个金銮殿,“朕的皇宫昨夜进了刺客,你们刑部的人姗姗来迟!朕的臣子在金銮殿苦等一个时辰,你身为刑部尚书,不思反省己身之失,却在此对朕的内侍逞威风!许阳立,是谁给你的胆子!” 最后一句,已是雷霆之怒! 许阳立被这天子之威吓得浑身筛糠,瘫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满朝文武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逸不再看他,径直走向高台之上的龙椅,广袖一甩,安然落座。 他环视下方战战兢兢的群臣,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尊“石像”上。 “朕倒是好奇,究竟是何等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能让众卿家连早朝的规矩都忘了,逼得许尚书都在金銮殿上动起手来了?” 话音落下,一直闭目养神的崔淳,缓缓睁开了眼。 他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对着高台之上的林逸,深深一揖。 “启禀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第23章 想死?朕成全你! 林逸的视线落在崔淳身上。 那张老脸不见半点波澜,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仿佛昨日在西湖边痛失爱女的,根本不是他。 “哦?”林逸往龙椅里陷了陷,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尾音拖得长长的,“太师有何要事,不妨说来听听。若是说得好,朕或许可以免了许尚书的大不敬之罪。”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分别抽在了跪地的许阳立和站着的崔淳脸上。 崔淳眼皮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依旧躬着身,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充满了为国事操劳过度的疲惫与沉痛。 “陛下,老臣昨日收到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盘踞北境的突厥可汗,已向我大周下达最后通牒。” 他从宽大的朝服袖中,颤颤巍巍地取出一份羊皮卷文书,由旁边的小太监呈了上去。 “突厥要求我大周,在两个月内,献出白银三百万两,丝绸十万匹,并……并需派遣一位公主前往草原和亲。否则,两个月后,突厥二十万铁骑,将踏平雁门关,南下饮马!” “轰——”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瞬间炸了。 “什么?!三百万两白银!这是要掏空我大周的国库啊!”户部尚书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仿佛那白银是从他身上割肉。 “还要和亲?疯了!我大周皇室如今哪还有适龄的待嫁公主!”礼部的一名官员尖叫起来。 以文官为主的群体瞬间乱成一锅粥,他们交头接耳,脸上血色尽褪,那嗡嗡的议论声,仿佛突厥的弯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只剩下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 “肃静!” 兵部尚书李兆一声断喝,他本就是铁骨铮铮的主战派,此刻一张脸涨得如同猪肝,怒气勃发:“一群没卵子的东西!别人刀都递到家门口了,你们不想着怎么打回去,反倒先琢磨着怎么跪得快一点吗?!” 羽林卫大将军黄毅亦是出列,声若洪钟:“陛下,突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一味退让,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臣请战!愿为先锋,领羽林卫即刻北上,定要叫那突厥可汗知道,我大周的江山,不是他能觊觎的!” “黄将军!你这是要将大周百万生民置于战火之中啊!”一名主和派的老臣捶着胸口,老泪纵横,痛心疾首。 “不战,难道就要开门揖盗,任人宰割不成?!”李兆怒目而视,额上青筋暴起。 朝堂之上,主战与主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星子横飞,几乎要当场扭打起来。 林逸坐在高台之上,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甚至没有打开那份散发着膻味的羊皮卷。 崔淳,你终于出手了。 用整个北境的安危,来逼朕低头。好一招釜底抽薪。 “此事,事关国本,非同小可。”林逸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争吵,“容朕与众卿,从长计议。” 他想用一个“拖”字诀。 可崔淳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陛下!”崔淳猛地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竟真的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北境百姓危在旦夕,边关军心浮动,此事……拖不得啊!” 话音未落,他竟撩起朝服前摆,“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老臣恳请陛下,以苍生为念,以社稷为重,立刻下旨,答应突厥人的条件吧!” 他这一跪,像是一个信号。 刚刚还瘫在地上的刑部尚书许阳立,立刻连滚带爬地跪到崔淳身边,扯着嗓子哭喊:“陛下!臣等附议!请陛下以万民为重啊!” 紧接着,工部尚书、礼部侍郎、大理寺卿……呼啦啦一大片,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朝臣,全都跟着跪了下去。 “请陛下以万民为重!” 声浪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压力,在金銮殿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许阳立更是从怀里掏出一卷血迹斑斑的布帛,高高举过头顶,声情并茂地哭嚎:“陛下!这……这是京城百姓自发按下的万人血书!他们听闻北境危局,都愿倾家荡产,只求陛下能平息突厥怒火,换得一时太平啊!” 那份所谓的“血书”,散发着一股廉价的鸡血腥气,上面的指印杂乱无章,凌乱不堪。 林逸看着下方跪倒的一片,看着那份可笑的血书,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胸膛剧烈起伏,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和冰冷的杀意。 “好,好一个以万民为重!好一个万人血书!” 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敌寇兵临城下,尔等身为食君之禄的朝廷栋梁,不思如何强军备战,却带头屈膝投降!这就是你们的骨气?!” “朕的江山,养着你们这群软骨头的废物,何用之有!” “砰——!” 一声巨响。 他竟猛地抡起右臂,筋骨爆响,一拳狠狠砸在身前的紫檀龙案上! “咔嚓——!” 那厚达数寸,坚硬无比的龙案,竟应声开裂!一道狰狞的裂纹从他拳下急速蔓延开来,碎裂的木屑炸得到处都是! 整个大殿,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子之怒震慑住了,只能听见木屑掉落在金砖上的细微声响,和百官粗重压抑的喘息。 跪在前方的崔淳,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皇帝的性子,竟刚烈至此。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垂下的眼帘遮住一切,悄悄对身侧一名官员使了个几不可见的眼色。 队列中,一名须发皆白,身形清瘦的谏议大夫王青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也是“扑通”一声跪下,对着龙椅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头。 “陛下,忠言逆耳!老臣今日,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说!” 他抬起头,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陛下天威,可退突厥二十万铁骑否?若为一时意气,致使生灵涂炭,烽烟四起,陛下……您将成为史书上,那个不顾百姓死活的千古昏君啊!”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的官帽,端正地放在身侧,仿佛那是什么神圣的仪式。 “若陛下执意不肯和亲,那老臣……唯有以死明志,血溅这金銮殿,以谢天下!” 以死相逼! 崔淳跪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垂下的眼帘里藏着一丝得色。 林逸看着下方那个摆出慷慨就义姿态的王青古,怒极反笑。 “好一个以死明志!” 他反手抄起龙案上那方沉重的端砚,手臂青筋暴起,没有半分犹豫。 “你想死?朕成全你!” “嗖——!” 那方价值连城的端砚,化作一道黑色的凶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径直砸向王青古的脑门! 王青古压根没反应过来! 他设想过皇帝会怒骂,会咆哮,甚至会下令将他拖出去,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真的敢亲自动手杀人!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端砚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额角,坚硬的砚台棱角当场将他的皮肉砸开一个血窟窿,鲜血“噗”的一下就飙了出来,瞬间糊住了他那张惊恐错愕的脸。 “啊——!” 直到剧痛传来,他才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头,疼得在地上疯狂打滚,嘴里还在下意识地叫骂:“昏君……你……啊!昏君……” “堵上他的嘴!”林逸的声音,比殿外的寒风还要冷。 他指着在地上哀嚎的王青古,一字一顿,声震朝堂: “为博一己清名,不惜出卖国家,拿鸡血狗血伪造的所谓‘民意’来绑架朕!此等沽名钓誉之辈,也配谈‘天下’二字?!” “朕今日,就告诉你,什么叫天下!” “朕的江山,寸土不让!朕的子民,不受外辱!这,才是朕的天下!” “你这种软骨头,不配做朕的臣子!” 他厉声喝道:“来人!” 殿外的禁军甲士闻声而入,甲叶铿锵,煞气逼人。 “给朕摘了他的官帽,打烂他的嘴!然后拖下去,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不!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王青古彻底吓傻了,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死谏,可他不想真死啊! 他哭喊着,一股骚臭的液体从他裤裆处迅速蔓延开来,腥臊之气瞬间弥漫在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中。 百官皆惊,离得近的几个文官,甚至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浑身筛糠。 谁也没想到,新皇竟会下如此狠手! 这不是羞辱,这是要杀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杀人立威! 崔淳那张始终镇定的老脸,此刻也终于绷不住了,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然而,禁军甲士面无表情,上前两人,一人用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王青古的嘴,让他所有的求饶都变成了“呜呜”的闷响。 另一人则一把扯下他那顶可笑的官帽,抡圆了胳膊,用戴着皮护腕的手背,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 第一巴掌,王青古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 “啪!” 第二巴掌,一颗带血的牙齿飞了出去。 “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混合着骨头碎裂的闷响,一下又一下,回荡在死寂的金銮殿中。那声音仿佛不是打在王青古的脸上,而是变成一记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大臣的心上。 很快,王青古就不再挣扎,像条死狗一样被捂着嘴,任由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禁军拖着他向殿外走去,在光洁的金砖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混合着血迹和尿液的污痕。 整个大殿安静得可怕,那股血腥和骚臭味,钻进每个人的鼻孔,让他们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战栗。 林逸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下方跪着的一片官员。 最后,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跪在最前方的崔淳。 他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清晰而沉重。 他停在崔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满头白发的老臣。 “太师,” 林逸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却让崔淳的身体猛地一颤。 “刚刚,是你看向王青古的吧?” 他蹲下身,与崔淳平视,一字一句地问: “现在,该你说了。是战,还是和?” 第24章 想走?朕让你走了吗! 林逸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却比千斤巨石更沉重,压得崔淳几乎喘不过气。 是战,还是和? 这个问题,在此刻,无异于在问他,是想站着死,还是跪着死。 崔淳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林逸,那里面再无半分恭顺,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缓缓直起身子,苍老的声音里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陛下既已认定老臣等人是软骨头的废物,那老臣也无话可说。” “王青古所言,亦是老臣心中所想!陛下若要杀他,便请先杀了老臣!” 他这话音一落,刑部尚书许阳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嘶声喊道:“请陛下先杀了臣!” “请陛下杀了臣等!” 呼啦啦,刚刚跪下去的那片官员,再次齐刷刷地叩首,声浪比之前更加悲壮,仿佛他们不是在逼宫,而是在演一出忠臣赴死的千古悲剧。 林逸看着这群戏精,笑了。 他转身,重新走上高台,坐回那张开裂的龙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满堂“忠烈”。 “都想死?”他懒洋洋地问。 “好啊。”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许阳立身上,声音里满是戏谑:“许尚书,朕问你,你身为刑部尚书,掌天下刑名,可知何为‘懦夫’?” 许阳立一愣,没明白皇帝为何突然问这个。 不等他回答,林逸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朕的御前总管,一个内侍,被你揪着领子,吓得尿了裤子,可他嘴里喊的还是‘陛下息怒’,想的是别让朕为难。” “而你呢?许尚书。”林逸的声音陡然转冷,“突厥人还没打过来,你就先跪下了,还拉着满朝文武一起跪,哭着喊着要把国库搬空,把公主送出去任人凌辱!” 他指着许阳立的鼻子,毫不留情地斥骂:“你连朕身边的一个阉人都不如!他也配谈什么以死明志?!” “你!”许阳立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林逸的视线又扫过跪着的那一大片官员。 “还有你们!” “你们读的是圣贤书,拿的是朝廷俸禄,嘴里喊着家国天下,背地里却盘算着怎么卖国求荣!” “朕问你们,若是今日依了你们,割地赔款,献出公主,你们还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吗?你们的子孙后代,在史书上看到你们的名字,是该骄傲,还是该觉得羞耻?!” 字字诛心! 句句如刀! 跪着的一众官员,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羞愧之色,头埋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崔淳冷冷地开了口,打断了林逸的训斥。 “说得好听!”他抬起头,直视着林逸,眼中满是讥讽,“陛下说我等是软骨头,那敢问陛下,您这铁骨铮铮的九五之尊,可有退敌良策?!” “既然不愿和亲,不愿纳贡,那便请陛下拿出个章程来!突厥二十万铁骑,可不是陛下一顿痛骂就能退走的!” 他这是在将林逸的军。 你不是能说吗?你不是有骨气吗?那你倒是拿出解决办法来啊! 金銮殿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龙椅上的年轻皇帝身上。主战的黄毅和李兆等人,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骂得再痛快,现实问题终究要解决。 林逸看着崔淳那张势在必得的老脸,忽然笑了。 “两个月。” 他伸出两根手指。 “朕只要两个月时间。”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响彻整个大殿。 “朕向你们保证,两个月之内,不和亲,不纳贡,不大动干戈。朕要让那突厥可汗,自己乖乖地把通牒收回去,再也不敢踏过我大周边境线一步。”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这怎么可能?” “不打仗,不给钱,就想让突厥退兵?这是痴人说梦!” 崔淳更是当场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陛下,您当这是儿戏吗?您以为那突厥可汗是三岁小儿,能被您三言两语哄骗住?” “朕是不是在说笑,两个月后,自然见分晓。”林逸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崔太师,你敢不敢跟朕打个赌?” “赌?”崔淳眯起了眼。 “就赌这件事。”林逸身体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金銮殿,“若是两个月后,朕做到了。你,崔淳,便引咎下野,辞去所有官职,然后去你最喜欢的刑部大牢里,好好反省反省,直到老死。如何?” 嘶—— 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要让崔淳彻底滚出朝堂,身败名裂,老死狱中! 太狠了! 崔淳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他死死盯着林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若是……陛下做不到呢?” “若是突厥铁骑南下,生灵涂炭,这个责任,谁来负?!” 他把最尖锐的问题抛了回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皇帝的回答。 林逸闻言,放声大笑。 他缓缓站起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下。 “若是朕做不到,”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力量,“朕,便下罪己诏,昭告天下,引咎禅位,退居太上皇!” “这个责任,朕用这万里江山来负!够不够?!” 轰! 整个金銮殿,所有人的大脑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禅位?! 疯了!皇帝一定是疯了! 竟然拿皇位来当赌注! 自古至今,闻所未闻! 黄毅和李兆等人脸色煞白,几乎要当场跪下劝谏。 而崔淳,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先是闪过极致的错愕,随即被一股狂喜和贪婪所取代。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年轻皇帝会狂妄到如此地步! 这是天赐良机! 只要拖过这两个月,什么都不用做,等突厥人打过来,他就能兵不血刃地将这个皇帝赶下台,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 “好!”崔淳强压住心中的狂喜,高声应道,“一言为定!” “君无戏言!满朝文武,皆是见证!”林逸冷冷地看着他,“不过,朕也有个条件。” “陛下请讲。” “从今日起,到两个月期满。朝堂之上,任何人不得再提和亲、纳贡之事,更不许有人在背后阳奉阴违,从中作梗。否则……” 林逸的目光扫过下方跪着的一片官员,“王青古的下场,你们都看见了。” 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自然。”崔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巴不得林逸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两个月。 “好。”林逸点头,“既然如此,崔太师可以发个誓了。若是反悔,当如何?” 崔淳眼中精光一闪,举起手,朗声道:“老臣崔淳在此立誓,若违背今日赌约,便叫老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林逸一拍龙椅扶手,“有太师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他挥了挥手,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懒散的表情:“行了,戏也看完了,赌也打了,朕乏了。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 崔淳深深地看了林逸一眼,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风轻云淡。他冷哼一声,带着许阳立等人,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冠,虚情假意地行了一礼,便准备转身离去。 那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即将大功告成的得意,几乎掩饰不住。 然而,他们刚转过身,还没迈出两步。 “诸位慢走。” 林逸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又从身后飘了过来。 众人心里一咯噔,齐刷刷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龙椅。 只见林逸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人群中的刑部尚书许阳立。 “别人可以走。” “你,留下。” 第25章 杀猴儆鸡,请君入瓮 许阳立浑身一僵,冷汗瞬间就从额角冒了出来。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皇帝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他身边的同僚们下意识地散开了一些,让他孤零零地暴露在龙椅的视线之下。 崔淳也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口,却见林逸的手指微微一挪,越过了吓得腿软的许阳立,指向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名官员。 “朕说的是你,谏议大夫,王青古。”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许阳立先是愕然,随即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整个人都瘫软下去。而被点到名的王青古,则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正是方才附和许阳立,骂得最起劲,言辞最激烈的人之一。 “陈虎。”林逸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末将在!”殿前侍卫统领陈虎跨步出列,甲胄铿锵。 林逸的目光落在王青古身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谏议大夫王青古,当朝辱君,言称朕为昏君,动摇国本。朕看他这官也别做了,拖下去,杖毙。” 杖毙! 这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前一刻还拿皇位做赌注,显得狂妄不羁。下一刻,就翻脸无情,要当庭打死一名朝廷命官!这变脸的速度,这狠辣的手段,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王青古终于反应过来,屁滚尿流地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臣只是一时糊涂,臣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啊!” “为江山社稷,就可以指着朕的鼻子骂昏君?”林逸冷笑一声,眼神转向了崔淳,“还是说,这是崔太师教你的?” 崔淳心中一凛,立刻出列,躬身道:“陛下,王大人虽言语有失,但罪不至死。谏议大夫,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若因此就痛下杀手,恐寒了天下言官之心啊!” 他这是在用祖宗规矩和舆论来压林逸。 “哦?”林逸挑了挑眉,身体往后一靠,懒散地倚着龙椅,“太师的意思是,朕杀不得他?” “臣不敢,只是……” “没什么只是。”林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摆了摆手,“既然太师觉得朕处置不公,那看来朕这个皇帝,确实当得有些失败。连杀个辱骂自己的臣子都碍手碍脚,这赌约,想必朕也是必输无疑。” 他看向崔淳,慢悠悠地说道:“罢了,罢了。这赌,不打也罢。朕现在就下旨,割地,赔款,送公主。太师,你来拟旨吧。” 崔淳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林逸会用赌约来反将他一军! 为了一个王青古,放弃这个兵不血刃就能把皇帝拉下马的天赐良机?他疯了才会这么干! 崔淳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心中天人交战。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正用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王青古,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陛下圣明!”崔淳猛地一躬身,声音洪亮,“王青古身为言官,不思进谏良策,反而当殿辱君,蛊惑人心,实乃朝堂之蠹虫!此等奸佞之徒,理当重处,以儆效尤!陛下下令杖毙,是为清明吏治,老臣……心悦诚服!” 这番话一出口,整个大殿的官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狠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崔淳。前一刻还言之凿凿地说“罪不至死”,下一刻就变成了“理当重处”。这变脸的功夫,比皇帝还要快,还要绝! 王青古彻底懵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那个曾经对他和颜悦色,引他为心腹的崔太师,此刻却像一条毒蛇,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入了深渊。 “太……太师……”王青古嘴唇哆嗦着,万念俱灰。 “还愣着干什么?”林逸瞥了陈虎一眼。 “是!”陈虎大手一挥,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架起王青古就往外拖。 “太师!你不能这样!我为你……”王青古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殿中,却被禁军眼疾手快地堵住了嘴。他拼命挣扎,双眼死死地盯着崔淳,眼神里充满了不解、怨毒和绝望。 崔淳却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仿佛被拖出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惨叫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金銮殿内,落针可闻。 主战派的黄毅和李兆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既震惊于皇帝的雷霆手段,也心寒于崔淳的冷血无情。 这哪里是君臣斗法,这分明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王青古,不过是这场顶级权谋博弈中,被随意丢弃的一颗棋子。 “这位小皇帝,怕不是个莽夫。”有官员在心中暗暗评价,“杀猴儆鸡,偏偏挑了崔太师的猴来杀。既立了威,又让崔太师自己斩断了羽翼,还顺便测试了赌约的约束力……这哪里是初出茅庐,分明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 半个时辰后,崔淳府邸。 与皇宫里的剑拔弩张不同,这里已是喜气洋洋。 崔淳端坐主位,满面红光,哪里还有金銮殿上的半分凝重。许阳立等一众党羽围坐席间,纷纷举杯恭贺。 “太师,高!实在是高啊!”许阳立端着酒杯,一脸谄媚,“今日在殿上,下官真是被那小皇帝吓出了一身冷汗。幸亏太师力挽狂澜,一举定乾坤!” “不错!”另一名官员附和道,“以退为进,用一个区区王青古,换来一个让皇帝自动禅位的赌约,这笔买卖,千值万值!” 崔淳捻着胡须,得意地笑了起来:“那黄口小儿,终究是年轻气盛。以为凭着一腔血勇,就能扭转乾坤?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拿皇位做赌注,看似豪气干云,实则是自掘坟墓!他以为他是谁?太祖高皇帝再世吗?两个月,不和亲,不纳贡,不打仗,就想让突厥退兵?哈哈哈哈,老夫活了六十多年,就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太师说的是!”众人齐声附和。 许阳立眼珠一转,又问道:“太师,那小皇帝今日手段狠辣,万一他这两个月真搞出什么名堂来,或者……他到时候反悔了怎么办?” “反悔?”崔淳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敢吗?今日金銮殿上,满朝文武皆是见证!他若反悔,便是失信于天下,他这个皇帝,照样坐不稳!到时候,不用突厥人动手,天下士人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至于他搞名堂?”崔淳呷了一口美酒,慢悠悠地说,“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无非是练兵、筹粮。可兵部、户部,他能绕得开老夫吗?他越是折腾,错得就越多!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安安稳稳地坐着,看他怎么把自己玩死!” “两个月后,老夫便要扶持新君,到时候,诸位皆是开国元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全赖太师提携!” 一时间,府内觥筹交错,笑语喧天,仿佛已经提前开始庆祝胜利了。 …… 同一时间,御书房。 气氛却截然不同。 林逸坐在书案后,黄毅、李兆、兵部侍郎蒋聪、礼部侍郎周焚、以及刚刚提拔的禁军副统领傅勤等几位心腹重臣,肃立在侧,神情皆是无比凝重。 “陛下,今日之举,实在是太过冒险了!”户部尚书黄毅忧心忡忡地开口,“以江山社稷为赌注,这……这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引起天下动荡啊!” “不冒险,哪来的机会?”林逸看着他们,神情平静,“黄尚书,你以为,今日朕不立下这个赌约,按部就班地跟他们斗,我们有几成胜算?” 黄毅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低下了头。他知道,没有。崔淳一党盘根错节,掌控朝中要害,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崔淳以为他赢定了,他以为朕在等死。”林逸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错了。他给了朕两个月,这两个月,为了那个能让他兵不血刃上位的赌约,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巴不得朕把事情搞砸。这,恰恰就是我们的机会!” 众人闻言,眼中都亮起了一丝光芒。 “李兆。”林逸看向大理寺卿。 “臣在。” “朕要你暗中详查户部尚书黄煜的全部底细,尤其是他与崔家的钱粮往来,越细越好。朕只给你一个月时间。” 李兆心中一凛。黄煜是崔淳的铁杆心腹,查他,无异于虎口拔牙。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领命:“臣,遵旨!” “蒋聪,周焚。”林逸又看向兵部和礼部的两位侍郎。 “臣在。” “兵部和礼部,是崔淳势力的重灾区。朕要你们在这两个月内,不必与他们硬碰,但必须给朕盯紧了。任何关于兵员调动、军械出库、以及与突厥使臣往来的文书,朕都要第一时间知道。同时,在各自部里安【表情】【表情】们自己的人手,哪怕只是个主事、书吏,也要把钉子给朕牢牢地钉进去!” “臣等,遵旨!”两人齐声应道。 林逸又看向傅勤等人,一一交代了禁军布防、京城治安等事宜。 部署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开口:“诸位,对内,朕已经把能做的都安排下去了。至于对外,如何让突厥退兵,朕自有主意。” 他看着众人依旧担忧的眼神,笑了笑:“放心,崔淳这两个月,会是我们最忠实的‘盟友’。他会帮我们看住朝堂上所有想捣乱的人,因为谁敢在这时候坏了赌约,就是坏了他的皇帝梦。”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的大石稍稍落下。 待众人领命退下后,御书房内只剩下了林逸和贴身太监蔡昕诺。 “小蔡子。” “奴才在。” “去给朕备两套最普通的布衣,再拿些银两。动静小点,别惊动任何人。” 蔡昕诺一愣,但不敢多问,连忙应声退下。 半个时辰后,两道不起眼的身影,从皇宫一个偏僻的侧门悄然溜出,汇入了京城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林逸换上了一身灰布短衫,头戴一顶旧斗笠,看上去就像个出门办事的商行伙计。他深吸了一口宫墙外混杂着烟火气的自由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赌约是套在脖子上的枷锁,也是挡在身前的盾牌。他真正的破局之法,不在朝堂,不在军营,而在江湖。 “走,去全福楼。”林逸压低了斗笠,对身旁的蔡昕诺说。 全福楼是京城最大的客栈之一,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两人寻了个角落坐下,叫了一壶粗茶两碟小菜。林逸状似无意地向跑堂的伙计打听:“小二哥,跟您打听个人。最近城里,有没有一个叫‘努哈’的突厥商人?” 那伙计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林逸两眼,才笑着应道:“客官,您说的是那个卖马的努哈老板吧?他不住店,就在城西的马市那边,租了个小院子。您去那儿一问便知。” 林逸心中一动,丢下一块碎银子。 “谢客官赏!”伙计眉开眼笑地收了钱。 找到了。 林逸端起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这个努哈,便是他赢得赌约的关键。 第26章 疯了吧! 城西马市龙蛇混杂,出了马市,拐过两条街,便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之一,风尘楼。 这里与那些专做达官贵人生意的清雅之地截然不同,更像个沸腾的大染缸。楼下是喧闹的酒馆,南腔北调的江湖客、风尘仆仆的行脚商,乃至一些刚换下号坎就钻进来的兵痞混迹其中,划拳行令,唾沫横飞。楼上隐约传来莺莺燕燕的靡靡之音,顺着雕花栏杆的缝隙漏下来,混着楼下浓烈的酒气、汗臭和肉食的腥膻,熏得人脑仁发胀。 林逸站在楼前,身后的蔡昕诺看着那块龙飞凤舞的“风尘楼”招牌,一张脸几乎皱成了苦瓜。他自小在宫中长大,一言一行都讲究规矩体统,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凑上前,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陛下,此地人声鼎沸,污浊不堪,恐非善类聚集之所。您要找的那个人……当真会在这里?” “越是这样的地方,才越能藏住真龙,也越能养出疯狗。”林逸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门内那些推杯换盏的身影上,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嫌恶,“再说,咱们不就是来找疯狗的吗?” 他回头瞥了蔡昕诺一眼,见他仍是一脸紧张,活像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不禁笑了。 “小蔡子,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进去怕不是要被当成哪家跑出来的小倌调戏。”林逸指了指对面,“去,到那边的成衣铺,换身最破的行头,扮个跟班小厮,在外面等我。” 蔡昕诺那张白净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他一个内廷近侍,平日里最忌讳被人说女气,偏偏皇帝的话又不能反驳。他只能狠狠跺了跺脚,扭头瞪了一眼那块让他浑身难受的牌匾,快步离去,背影里满是委屈。 林逸伸手压了压头上的斗笠,遮住大半张脸,迈步踏入风尘楼。 一股混杂着酒臭、肉臊和汗酸的热浪扑面而来,震耳的喧哗声几乎要将房顶掀翻。他不动声色地寻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刚准备坐下,大堂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骚动。 “砰!” 一声巨响,一张厚重的八仙桌被人从中断成两半,碎裂的碗碟瓷片四下飞溅,酒水菜肴糊了一地。 “他娘的!吃了霸王餐还敢跟老子横!”一个满脸横肉的掌柜,手里提着半截断裂的桌子腿,指着地上一个烂醉如泥的大汉破口大骂。 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立刻围了上去,对着地上的醉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脚下的力道又重又狠。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那醉汉是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突厥人,即便蜷缩在地上,也比寻常人长出一大截。他穿着一身油腻脏污的皮袍,满脸虬髯,虽然被揍得只能发出沉闷的哼声,一双手却还死死攥着一个空酒坛,任凭拳脚落在身上也不松开。 周围的酒客们非但不怕,反而纷纷叫好起哄,权当是看了一场助兴的杂耍,吆喝声此起彼伏。 “又是这个努哈,三天两头来喝霸王酒,回回都被打个半死!” “可不是嘛!听说他以前也是个阔绰的马商,手里过的银子能堆成山,不知怎的就落魄成这样了,真是个疯子。” “疯子?我看是狂人还差不多!上次兵部那个姓张的主事想低价买他的宝马,被他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朝廷养的都是一群只会摇尾巴的废物!” “嘘!小声点!这话也敢说!不要命了!” 林逸的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了“努哈”和“狂人”这两个词,再无怀疑。他拨开看热闹的人群,一步步走了过去。 一个伙计正高高举起一截板凳,准备朝努哈的脑袋砸下去。 就在此时,一只手凭空伸出,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截带着风声的木板。 伙计一愣,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下压,那木板却纹丝不动,仿佛被铁钳焊住。他涨红了脸,抬头看向来人,却只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 “住手。” 林逸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喧嚣诡异地停了一瞬。 那几个伙计回头见是个不起眼的年轻人,胆气又壮了起来,骂骂咧咧:“哪来的野小子,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们教训赖账的!” 林逸没有理会他们,从怀里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随手抛在掌柜面前的桌上。 “当”的一声脆响,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跳了一下。 “他的酒钱,我付了。剩下的,赔你的桌椅板凳。” 掌柜的眼睛瞬间就直了。那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别说一顿酒钱,就是把这醉鬼打死都赔得起。他脸上横肉一抖,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一脚踹开旁边的伙计:“都瞎了眼吗?没看见这位爷要管事?还不快滚开!” 伙计们悻悻地退到一旁。 林逸蹲下身,拍了拍地上那个叫努哈的突厥人:“喂,还能走吗?” 努哈缓缓睁开一双带着醉意的眼睛,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林逸一番,咧开嘴,露出一口被酒染黄的牙。 “你……是官府的人?”他的汉话说得有些生硬,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 林逸心中微动,面上却平静无波:“何以见得?” “你的手。”努哈的视线落在林逸按着他肩膀的手上,“这双手,不像我们生意人,手上总有老茧和伤疤;更不像江湖人,指节会因常年握刀剑而粗大。你的手太干净,太稳了。只有常年握笔杆子和印把子的人,才有这样的手。” 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撑着地,拒绝了林逸的搀扶,自己坐了起来:“说吧,找我这个疯子做什么?是哪个衙门的?想买马,还是想抓我?” “都不是。”林逸站起身,“我想请你喝酒。” 努哈也跟着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他虽然脚步虚浮,但腰杆却挺得像草原上的旗杆一样笔直。 “黄鼠狼给鸡拜年。”努哈冷哼一声,一把抓起旁边桌上一壶没开封的酒,拧开封泥,仰头就灌,“老子不跟官家人喝酒。尤其是京城里的官,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肚子里全是坏水。” “如果,是当今天子想见你呢?”林逸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天子?” 努哈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身体摇晃,刚灌进嘴里的酒水顺着嘴角不断溢出,打湿了胸前的皮袍。 “哈哈哈哈……那个躲在深宫里,被一群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皇帝?他见我作甚?是想问我怎么才能把突厥人哄开心,好多送点牛羊美女过来吗?” 这话一出,整个酒馆瞬间死寂。 方才还在喧哗叫嚷的酒客们,此刻全都僵住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这个不要命的突厥人。在天子脚下,如此直白地辱骂当今圣上,这跟自己把脖子架在刀口上没什么区别。 一片死寂中,林逸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个动作很轻,却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登基以来,听过山呼海啸的谄媚,听过痛心疾首的劝谏,也听过口蜜腹剑的阳奉阴违,却从没听过如此粗鄙、如此放肆的当面辱骂。 他需要这个人。这个认知,将那股翻腾的帝王之怒死死压在了心底。 “你为何觉得,他是个废物?”林逸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任何喜怒。 努哈又狠狠灌了一大口酒,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嘴,醉眼朦胧地看着林逸,话语里的嘲弄和不屑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因为他解决不了任何事。” 努哈伸出一根沾着酒渍的手指,在林逸面前晃了晃。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政。可他呢?坐在那个龙椅上,突厥人打过来了,他想的是和亲、纳贡;朝廷被蛀空了,他连自己的钱袋子都看不住!他能解决什么?他只会坐在那张椅子上,听下面的人告诉他天下太平,歌舞升平!” “他见的不是我努哈,见的是能帮他粉饰太平的工具!我不去!”努哈把酒壶重重地顿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斩钉截铁。 “见了他,解决不了边境的牧民冬天会饿死的问题!” “见了他,解决不了朝廷拨下的粮款,到了边关就只剩下谷糠的问题!” “所以,”努哈一字一顿,死死盯着林逸,“我不去见一个,什么都解决不了的皇帝。” 酒馆内落针可闻。 林逸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拿起了桌上那把被努哈重重顿下的酒壶。他拔掉塞子,也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 酒液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他放下酒壶,看着因他这个动作而愣住的努哈,开口了。 “如果,我能解决呢?” 第27章 收服边关疯马 “你?”努哈的醉意被这句话冲淡了几分,他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戴斗笠的年轻人,“你凭什么解决?”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作响,积压在胸中的愤懑与悲凉,随着酒气一同喷涌而出。 “你知道边关的冬天有多冷吗?雪下起来能埋掉半个帐篷!朝廷送来的御寒衣物,到了我们手里,就剩下些塞着烂棉花的破布!那些棉花,还不如我养的羊身上的毛暖和!” “你知道那些发了霉的粮食是怎么来的吗?京城里的大官们层层盘剥,一石米,运到边关,能剩下三斗都算他们发善心!我的族人,那些为大周守着国门的汉子,就是吃着这些猪狗食,去跟挥着弯刀的突厥骑兵拼命!” 努哈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以前也是个马商,京城和草原两头跑,我见过京城的繁华,也见过边关的凄凉。我给兵部尚书送过礼,给户部侍郎磕过头,求他们把该给的粮饷足额发下去。可结果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结果就是我的马场被吞了,家产被夺了,成了一个只能在京城酒馆里讨酒喝的疯子!你说,你能解决?你怎么解决?你拿什么解决?!”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酒馆的人都吓得缩起了脖子,生怕这个疯子牵连到自己。 林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听着努哈的血泪控诉,眼前浮现出边关的风雪,耳边回响着将士的悲歌。他放在桌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成了拳。 他需要这样的人。一个敢说真话,一个心里还装着家国百姓,一个被这腐朽的官场伤透了心,却没有烂掉根子的人。 “就凭我姓林。”林逸终于开口,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年轻却威严的面孔。 烛光下,那张脸算不上多么英俊,但那双眼睛,深邃得宛如星空,里面蕴藏着旁人无法直视的威仪。 努哈的酒,彻底醒了。 他死死盯着那张脸,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这张脸,他只在朝廷颁布的皇榜上,远远地见过画像。虽然画师的笔触远不及真人神韵的万一,但那眉眼间的轮廓,却是一模一样。 那个被他骂作“被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皇帝…… “扑通”一声,努哈下意识地就要跪下。 林逸却伸手扶住了他,力道不大,却让他怎么也跪不下去。 “朕今日微服,不讲君臣之礼。”林逸的声音很平淡,“朕只问你,朕想请你喝酒,你喝不喝?” 努-哈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天子,看着他亲自为自己倒满一碗酒,然后将酒碗推到自己面前。 “现在,你还觉得朕是个什么都解决不了的废物吗?” 努哈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入喉,烧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重重地把碗顿在桌上,用嘶哑的声音说:“草民……愿随陛下走一趟。”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但草民有件事,必须先办了。否则,心难安。” “说。” “城南风尘楼,有个叫烟儿的姑娘,草民想……为她赎身。”努哈的脸涨得通红,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在说出这话时,竟有些扭捏,“她是个好姑娘,不该在那地方耗一辈子。草民落魄时,只有她还肯给草民一碗热汤饭。” “好。”林逸答应得干脆利落,“朕随你走一趟。” 努哈愣住了:“陛下……这种事,您派个人去便可。” “朕说过,要解决问题。”林逸重新戴上斗笠,“你的问题,朕亲自来解决。” 努哈看着他,这个年轻的帝王,行事完全不按常理。他忽然觉得,或许,那些看似解决不了的问题,在这个人手里,真的能找到答案。 “草民……不会做官。”努-哈最后挣扎道,“草民是个粗人,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 “朕也没说要你做官。”林逸迈步向外走去,“朕要你,做一把刀。” 一把,能斩尽天下不平事的刀。 …… 风尘楼,是京城南城最有名的销金窟。 这里不同于那些供达官显贵吟诗作对的清雅之地,这里更直接,也更混乱。楼外挂着一排排俗艳的红灯笼,空气里弥漫着廉价的脂粉香和酒气。 林逸和努哈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花袄的龟奴立刻凑了上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哟,两位爷,看着面生啊!想找点什么乐子?我们这儿的姑娘,燕瘦环肥,保管您满意!” 林逸看都没看他,从袖中摸出一颗黄豆大小的金粒子,屈指一弹。 金豆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地落入龟奴的衣领里。 冰凉的触感让龟奴打了个激灵,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颗金豆子,放在嘴里一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爷!您里边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龟奴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腰弯得都快折了,“您想找谁?小的立马给您叫来!” “叫你们管事的来。”林逸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管事?”龟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哈腰,“好嘞!您二位先楼上雅间坐,小的这就去请我们刘妈妈!” 林逸这一手豪阔的做派,立刻惊动了整个风尘楼。还没等龟奴通报,一个穿着绛紫色绸缎衣裳,身材丰腴的半老徐娘便扭着腰肢迎了出来。 “哎哟,是哪阵风把贵客吹来了?”刘妈妈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林逸和努哈身上打着转,当她看到林逸身上那股不凡的气度时,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这位爷,一楼嘈杂,不如上顶楼‘天字一号’歇歇脚?” “带路。”林逸惜字如金。 就在林逸被请上顶楼的同时,一个穿着普通布衣,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眸的女子,也悄悄挤进了风尘楼。 正是偷偷溜出宫来寻找林逸的蔡昕诺。她一路打听,得知林逸最后进了一家酒馆,又跟着一个突厥人往南城来了。她心中焦急,生怕皇帝出了什么意外,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来。 她抓住一个伙计,塞了块碎银子,压低声音问:“有没有看到一个戴斗笠的年轻人,跟着一个高大的胡人进来?” 伙计掂了掂银子,朝楼上努了努嘴:“刚被刘妈妈请上天字号房了,估计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贵客。” 蔡昕诺心头一紧,提着裙摆就想往楼上冲,却被龟奴拦了下来:“姑娘,楼上是贵客的地儿,您可不能乱闯。” 她心中再急,也知道不能暴露身份,只能在楼下干着急,眼睁睁看着林逸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天字一号房内,布置得倒也雅致。 一个身穿黑色暗纹长衫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一把弯刀。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老板,贵客到了。”刘妈妈恭敬地躬了躬身,便悄然退下,顺手关上了房门。 男人转过身来,他约莫四十来岁,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刀疤,让他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异常平静。 “在下呼延硕,是这风尘楼的主人。”他将弯刀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一个路人。”林逸在桌边坐下,开门见山,“我来,是想为你楼里的一个姑娘赎身。” 呼延硕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哦?阁下看上了谁?不过,我这风尘楼有个规矩,姑娘们只卖艺,不卖身,更不赎身。” “烟儿。”林逸直接报出了名字。 呼延硕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阁下怕是找错地方了。烟儿是我这儿的头牌,更是非卖品。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 林逸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呼延老板开门做生意,求的无非是财。开个价吧。” “阁下口气不小。”呼延硕笑了,“但我呼延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钱砸动的。我说了,不赎,就是不赎。” 林逸放下茶杯,抬眼看向他:“如果,我能帮你解决一些用钱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呢?比如,让你这把刀,不用再藏着掖着。”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弯刀上。 呼延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盯着林逸,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要将这个戴斗笠的年轻人看穿。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能让你把生意做到草原上去的人。”林逸淡淡道。 呼延硕沉默了。他在这京城潜伏多年,看似是个风月场所的老板,实则背负着更深的图谋。他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打通大周和草原之间的商路,为族人谋一条生路。这件事,他想了无数办法,都毫无头绪。 而眼前这个神秘人,一开口,就戳中了他最核心的秘密。 “阁下凭什么这么说?”呼延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28章 两天捞个死囚犯? 林逸迎着呼延硕刀子般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摘下斗笠,随手搁在桌上。 一张过于年轻,甚至可以说有些清秀的脸,就这么暴露在灯火下。他像是没感觉到房里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自顾自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轻轻啜了一口。 “我姓张,单名一个三。”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旁边侍立的一个婢女,端着水盆的手猛地一抖,盆里的水洒了大半,溅湿了她的裙角。她不是想笑,而是被这话里透出的那种荒诞和蔑视惊着了,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瞬间惨白。 呼延硕的眼角肌肉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那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刀疤,像一条活过来的蜈蚣,愈发狰狞。他没看那婢女,只是摆了摆手。 那婢女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严。 “张三?”呼延硕低沉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咕噜声,带着浓重的嘲讽,“阁下可真会挑名字。这京城里,往护城河里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三个叫张三的。” “名字而已,一个代号。”林逸将茶杯放回桌面,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呼延老板的生意,也不光是这风尘楼吧?我听说,草原上的牛羊,可比楼里的姑娘金贵多了。” “哐当!” 呼延硕身后的空气仿佛被这句话抽干了。他脸上所有伪装的笑意瞬间消失,只剩下被戳穿秘密后的阴鸷。他搁在桌上的那只手,五指猛地收拢,握住了弯刀的刀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这盘棋,下得太小,也太慢了。”林逸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晒太阳,“守着这么个销金窟,每天听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屁事,再偷偷摸摸倒腾点皮货药材,能顶什么用?草原上等着你消息的那些人,还能等几年?” 林逸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攻城锤,一下下地撞在呼延硕的心防上。 潜伏京城,打通商路,为部族寻找生机。 这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也是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重担。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呼延硕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终究没有拔刀。他缓缓松开手,重新坐正了身体,盯着林逸的眼睛:“阁下既然知道这么多,想必不是来消遣我的。开个价吧,你想要烟儿,我,需要付出什么。” “爽快。”林逸赞许地点头,“我要一个人,你也需要一个人。很公平的交易。” “我要谁?”呼延硕的声音有些干涩。 “一个对你很重要,重要到你愿意为此赌上一切的人。”林逸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不紧不慢,“一个你用尽了办法,却连他在哪个牢房都打听不出来的人。” 呼延硕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死死地盯着林逸,过了许久,才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条件。” “你帮我办一件事,我帮你捞一个人。” “什么事?”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现在,说说你要捞的人。” 呼延硕沉默了。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警惕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荒唐的交易。这究竟是陷阱,还是唯一的生机? 良久,他才沙哑着开口:“宗人府,天牢。一个叫麦林的人。” 宗人府,关的都是龙子龙孙。天牢,更是其中的死地,进去的人,就没听说过有能活着出来的。 “麦林?”林逸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是我的兄弟,三年前,卷进一桩旧案,被扔进了那里,至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呼延硕的眼中,第一次透出一股子深可见骨的疲惫,“你能把他弄出来?” “能。”林逸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干脆利落。 “多久?” “两天。” “两天?!”呼延硕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整张厚重的实木桌子都跟着震颤了一下,“你是在耍我呼延硕吗?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别说两天,就是两年,二十年,也……” “两天后,午时之前,活人会送到你风尘楼的大门口。”林逸抬眼,截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现在,我要带烟儿走。” 呼延硕的满腔怒火,就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对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疯狂,没有戏谑,只有一种让他心头发冷的平静和笃定。 这京城里,谁敢说这种话? 他是在跟一个疯子交易,还是在跟一个能捅破天的大人物交易? 呼延硕缓缓坐了回去。他是个赌徒,从踏入大周京城的那一刻起,他赌的就是命。现在,一个更大的赌局摆在了面前。 赌注是烟儿,和他这些年所有的心血。 彩头,是他的兄弟,和他部族的未来。 “好!”呼延硕一拳砸在桌上,下了决心,“我赌了!就两天!两天后午时,我见不到麦林,我呼延硕发誓,就是把这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让你张三先生,死无葬身之地!” “你见得到。”林逸站起身,重新戴上斗笠,“去办手续吧,我不喜欢等。” 呼延硕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朝门外吼了一声:“来人!叫秦娘过来!” 门被推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眉眼间带着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与这楼里的靡靡之气格格不入。 “老板。”她对呼延硕行了一礼,视线却毫不避讳地在林逸和努哈身上打量。 “秦娘,带这位张公子,去给烟儿办赎身文书。”呼延硕吩咐道,“从今往后,烟儿跟我们风尘楼,再没半点关系。” 秦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什么都没问,只是干脆地应道:“是。” 她对林逸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请随我来。” 林逸对努哈递了个眼色,努哈那一直像石头一样紧绷的身体,这才松弛下来,默默跟在林逸身后。 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刘妈妈才从屏风后挪出来,满脸忧虑:“老板,这……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了?万一他是个吹牛的疯子……” “疯子?”呼延硕拿起桌上的弯刀,用丝绸细细擦拭着刀锋,冷笑一声,“你见过哪个疯子,敢拿宗人府当笑话?你见过哪个疯子,能一句话戳穿我埋了这么多年的心思?” 他擦拭的动作一顿,刀锋在灯下映出一道寒光:“这京城的水深着呢,敢接我这桩买卖的,要么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蠢货,要么就是手能通天的大人物。他既然敢开口,我就敢信。去,把我们所有的人都撒出去,两天之内,京城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特别是……宫里的,我都要知道!” 刘妈妈心头一凛,躬身应是,快步退了出去。 …… 风尘楼的后院,隔绝了前堂的喧嚣,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秦娘领着林逸和努哈穿过一条挂着风灯的回廊,廊外竹影摇曳。她走得很慢,身上那股幽香也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张公子可真是大手笔,为了一个烟儿妹妹,竟能让我们老板破了例。”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听着让人心里发痒。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算不上事。”林逸双手负后,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哦?”秦娘的脚步又慢了半分,几乎与林逸并肩而行,“可我怎么瞧着,公子不像是个只懂花钱的主儿呢。能让我们老板点头,想必公子给的好处,比银子可要诱人多了吧?” 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林逸,似乎想透过斗笠,看清他的脸。 林逸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 斗笠的阴影下,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玩味:“姑娘这么好奇,莫非……也想让我给你赎个身,跟我走?” 秦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将一军,弄得一愣,随即“噗嗤”一声掩口娇笑起来,身子笑得花枝乱颤:“公子真会说笑。我这把老骨头,可比不上烟儿妹妹金贵。” 她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对林逸的评估却又高了一层。这人看似年轻,言语间却滴水不漏,时而老辣,时而轻佻,让人完全抓不住他的路数。 说话间,几人到了一间账房。 秦娘从一个上了锁的铁箱里,取出烟儿的卖身契。那是一张泛黄的旧纸,上面用朱砂按着一个纤细的指印。她没有多言,当着林逸的面,将那张纸凑到火盆的炭火上。 纸张瞬间卷曲,变黑,很快就化作一缕青烟和一撮灰烬。 “公子,妥了。”秦娘将一份崭新的良民文书递了过来,“烟儿妹妹就在隔壁的揽月阁,我这就带您过去。” 林逸接过文书,看都没看一眼,反手就塞给了身后的努哈。 努哈捧着那张薄薄的纸,这个在呼延硕面前都面不改色的草原汉子,双手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低着头,死死盯着那张纸,仿佛上面写着的不是一个人的身份,而是一个部族的希望。 林逸没理会他的激动,对秦娘点了点头:“带路吧。” 秦娘引着两人走出账房,来到一处更为僻静的小院前。院门上挂着“揽月阁”的牌匾,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就在林逸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秦娘却忽然抬手,拦住了他。 “公子,”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压低了声音,“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得提前跟您说一声。” 林逸动作一顿,侧头看她。 秦娘脸上没了之前的娇媚,多了几分郑重:“烟儿妹妹她……性子很烈。而且,她可能……并不想跟您走。” 第29章 什么狐狸精? 林逸闻言,非但没退,反而欺身向前,斗笠的边缘几乎要蹭到秦娘的鼻尖。他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气,钻进秦娘的耳朵里。 “哦?性子烈,我喜欢。不过这京城跟迷魂阵似的,万一我日后想再来寻姑娘,找不着路怎么办?” 秦娘下意识地后仰,想拉开这过分暧昧的距离,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攥住。 “不如,秦娘把风尘楼的地址,写在我手心里?”林逸的声音里满是戏谑,温热的指腹还在她滑腻的手心轻轻划了一下,像一条小蛇。 秦娘的身体瞬间绷紧,脸上那副游刃有余的媚态差点挂不住。她试着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这人看着一副文弱书生相,力气竟大得惊人。她暗自吸了口气,强撑着笑意。 “公子真会说笑,这京城里,谁人不知风尘楼?” “我刚从乡下来,真不知道。”林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秦娘忍着把手甩开的冲动,任由他握着,脑子却在飞速盘算。这人绝对是在试探,或者说,纯粹是在消遣她。她若是当场发作,倒显得风尘楼的人没气度;若是不理,他又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僵持了几个呼吸,林逸忽然松开了手,一脸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我又不识字,写了也白搭。” “……” 秦娘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她在这风月场里迎来送往十几年,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赖的客人。这人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存心耍她! 林逸却像是没看见她铁青的脸色,继续自顾自地开口:“要不这样,下次我再来,秦娘你亲自到门口接我,我就认得路了。” “公子若真有这份心,秦娘自当扫榻相迎。”秦娘嘴上应付着,心里已经把林逸骂了千百遍。她正要找个由头脱身,却听林逸又问了一句。 “只是不知,秦娘的身子,到时可还方便?” 这话问得轻佻至极,秦娘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正要发作,身后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像是碎冰。 “秦娘,是谁在外面?” 秦娘像是听到了救命的纶音,连忙转身,对着院内福了一福:“烟儿妹妹,是给你办好文书的张公子到了。” 她回头对林逸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公子,烟儿妹妹身子不爽利,怕是不能与公子多言了。” 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穿素白长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形单薄,脸色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唯独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直勾勾地盯着林逸,带着一股子不肯被驯服的野性。 林逸没再理会一旁暗自松了口气的秦娘,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开门见山。 “你就是烟儿?”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冷冽的眼睛审视着他,充满了戒备和不屈。 “姑娘不必这么看着我。”林逸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脸上没有半分轻浮之色,“给你赎身的人,不是我。” 烟儿一怔,眼中的戒备稍减,疑惑却更深了。 林逸朝身后的努哈偏了偏头。 一直像个木桩子戳在那的努哈,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捧着那纸文书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林逸没再多说,转身便走。路过秦娘身边时,他脚步一顿,轻笑了一声。 “多谢秦娘带路,后会有期。”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处僻静小院。秦娘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院门口那两个僵持着的人,神情复杂,最终还是识趣地转身,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风尘楼二楼的雅座里,林逸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刚坐下没多久,努哈就领着烟儿走了进来,一个一米九的草原汉子,眼圈红得像兔子。 烟儿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再看林逸时,眼神里那层冰已经化了,多了几分感激和探究。 努哈一进来,二话不说,对着林逸“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张三先生,大恩不言谢!” “起来。”林逸呷了口茶,语气平淡,“我说了,这是交易。” 他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烟儿,对努哈继续说:“人,我给你带来了。以后是做你的婆娘,还是做你的妹子,你自己决定。我只要你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烟儿听到“婆娘”二字,苍白的脸颊上飞起一抹红晕,偷偷地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努哈。 林逸将茶杯放下,站起身,走到努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草原汉子。 “明日午时,皇宫东华门,会有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等你。我只问你一句,我给你路走,你给我卖命,这买卖,做得?” 努哈抬起头,这个在北狄王子呼延硕面前都未曾屈膝的男人,此刻眼中是毫无保留的赤诚和决绝。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咚! 一个头,便是他的承诺。 林逸笑了。他知道,这条草原的狼,他收服了。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雅座,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这对久别重逢的苦命人。 走出风尘楼,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街道上华灯初上,人声鼎沸,京城的夜市刚刚拉开序幕。林逸这才猛地想起,自己好像把蔡昕诺给忘了! 他急忙四下张望,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哪里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正当他心头一沉,准备发动暗卫寻人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快准狠地揪住了他的耳朵,力道大得他差点跳起来。 “好你个林逸!说好的一会儿,这都什么时辰了!”蔡昕诺又气又急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你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被哪个狐狸精给叼走了!” “哎哟!姑奶奶,女皇陛下!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林逸疼得直抽凉气,连忙告饶。 蔡昕诺这才哼了一声松开手,随即小鼻子凑到他身上,像只警惕的小猫,用力嗅了嗅,然后眉毛就挑了起来。 “好啊!还真有一股子狐媚子的味儿!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看着她那副又吃醋又担心的鲜活模样,林逸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一把拉起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胡扯:“是啊,刚去招揽了一头能征善战的草原狼,顺便闻了闻‘狼骚味’,你要不要也来闻闻?” “呸!没个正经!”蔡昕诺啐了他一口,脸颊却有些发烫。 “走吧,回宫跟你细说。”林逸牵紧她的手,挤入热闹的人流中。 …… 御书房内,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林逸将招揽努哈的整个过程,以及与呼延硕的赌约,捡着重点说了一遍。 蔡昕诺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下:“你也太大胆了!两天从宗人府捞一个死囚?万一……万一呼延硕出尔反尔,或者努哈不肯跟你走,你怎么办?” “他会的。”林逸笃定地开口,“对于一个在绝望中泡了十年的人来说,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他都会死死抓住。更何况,我给他的不是稻草,是一条能让他报仇雪恨的通天大路。” 蔡昕诺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想起自己之前的胡搅蛮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对不起啊,我……我刚才不该怀疑你,还揪你耳朵。” 林逸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没事,我就喜欢你管着我的样子。” 蔡昕诺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小钉子尖细的声音急匆匆地在门外响起,甚至带着点跑岔了气的喘息。 “陛下,林大人,宗人府少卿李兆,连夜求见!” 两人皆是一愣。这么快? 林逸坐直了身子:“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宗人府少卿李兆。他脚步匆忙,官帽都有些歪了。见到林逸,他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气息都还没喘匀。 “李少卿,深夜叨扰。”林逸省去所有客套,直奔主题,“我想问个人,宗人府里,可关着一个叫‘胜七’的死囚?” 李兆刚直起的身子猛地一僵,手里的笏板都抖了一下。他抬起头,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惊异。 “林大人……您怎么会知道胜七此人?” 他稳了稳心神,连忙回禀:“确有此人。此案是三年前的旧案,胜七被定罪为刺杀户部侍郎,证据确凿,判了秋后问斩。只是……” 李兆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只是下官最近重审卷宗时,发现此案颇多疑点,似乎……另有内情。” 第30章 昏君?我看该死的是他! 林逸的目光如电,紧紧盯着李兆。 “林大人,您问的是……刺杀金吾卫副将军杨春的那个胜七?”李兆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都有些发颤。 “除了他,宗人府还有第二个胜七?”林逸反问。 “没,没有。”李兆连忙摇头,定了定神,才继续说道,“此案由前任少卿冯欣大人亲审,人证物证俱全,铁板钉钉。只是……那胜七是个硬骨头,无论如何用刑,都只字不肯认罪,只反复说一句话。” “什么话?”蔡昕诺忍不住问道。 李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逸,才低声回答:“他说,杨春该死。” 林逸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在安静的御书房内格外清晰。 “他为何说杨春该死?” “这……他就不肯说了。”李兆面露难色,“冯大人动了重刑,在他脸上烙了个‘罪’字,想让他屈服,可他依旧是那句话。下官觉得此案蹊跷,但冯大人已经定案,卷宗也已封存,下官人微言轻,不敢擅自翻案。” 一个只字不肯认罪,却又一口咬定自己杀了人的死囚。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林逸停止了敲击,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李少卿,立刻去宗人府提人,一个时辰之内,我要在这御书房见到胜七。记住,此事要绝对保密,不得惊动任何人。” “遵命!”李兆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一礼,便火烧眉毛般地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林逸和蔡昕诺两人。 蔡昕诺走到林逸身边,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你怀疑,这桩案子是冤案?” “不。”林逸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语气冷得像冰,“我相信人就是他杀的。” 蔡昕诺一怔。 林逸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重重将茶杯放下,发出“砰”的一声轻响。“但我更相信,杨春该死。” …… 一个时辰后,夜更深了。 御书房的侧门被悄悄推开,李兆领着两个宗人府的狱卒,押着一个戴着沉重手铐脚镣的囚犯走了进来。 那囚犯一进来,便带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和霉腐气息。他身材异常魁梧,即便穿着破烂的囚服,也能看出那身磐石般的肌肉。只是他身上遍布新旧交错的伤痕,裸露的皮肤上满是鞭痕和烙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最骇人的,是他左边脸颊上那个用烙铁烫出的“罪”字,狰狞地破坏了整张脸的轮廓。 可即便如此,这个男人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棵饱经风霜的孤松。他抬起头,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烛火下,竟犀利得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没有丝毫阶下囚的颓丧。 他就是胜七。 胜七的目光扫过房内,最后落在龙椅旁的林逸身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林逸挥了挥手,示意李兆和狱卒退到一旁。他站起身,走到胜七面前,平静地问:“三年前,金吾卫副将军杨春,是不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胜七的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他死死盯着林逸,又看了一眼龙椅的方向,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是我杀的!我只恨没能将他千刀万剐!你们这些当官的,还有那个坐在龙椅上的昏君,官官相护,蛇鼠一窝,都该死!” “放肆!”李兆吓得魂飞魄散,厉声喝道,“大胆囚犯,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两个狱卒也立刻上前,想要将胜七按倒在地。 “退下。”林逸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两个狱卒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没有理会胜七的辱骂,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风尘楼的老板呼延,找到了他的一个手下,托我给你带句话。” 胜七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猛地一缩。 林逸继续说:“他想让我问问你,杨春,究竟为什么该死。只要你说的属实,今夜,你就可以走出宗人府的大门。” 胜七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的怀疑和戒备如同两座冰山。他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林逸不再多言。他转身走到一旁的兵器架,抽出一把护卫的佩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走到胜七面前,手起刀落。 “锵!” 火星四溅,一声脆响。 铐住胜七双手的精铁镣铐,应声而断。 林逸看都没看掉落在地的镣铐,再次挥刀。 “锵!” 脚镣也断了。 林逸将刀扔回给旁边的护卫,重新站到胜七面前,摊了摊手。“现在,你可以说了。” 胜七活动了一下被束缚了三年的手腕和脚踝,骨节发出一连串“噼啪”的爆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逸,眼中的暴戾和恨意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用那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开口。 “杨春,就是个畜生!” 胜七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血丝密布。 “他身为金吾卫副将军,掌管京畿防务,却利用职权之便,在京城外三十里的王家村,强占民女!稍有不从,便动辄打骂。三年前,他看上了村里王铁匠的女儿,上门强抢,王铁匠一家拼死反抗,竟被他……竟被他带着手下心腹,屠了满门!连三岁的孩童都未放过!” 御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蔡昕诺的手紧紧抓住龙椅的扶手,指节发白。 胜七的声音愈发悲愤:“这还不够!他食髓知味,专挑那些有夫之妇下手!我……我的一个兄弟,他新婚的妻子,就在回娘家的路上被杨春掳走,玷污之后,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我那兄弟,也跟着去了……” “我等告状无门!京兆府不收状纸,御史台斥我等刁民!后来我才知道,他杨春,和当时宗人府的少卿冯欣是拜把子兄弟,更是当朝宰相崔淳的远房外甥!谁敢动他?” “我没办法了!”胜七双目赤红,几乎是咆哮着喊出声,“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法子!我杀他,何罪之有?!” “砰!” 林逸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坚硬的红木柱子竟被他砸出一个浅坑。 他胸口起伏,一股滔天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李兆和几个护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退了好几步。 “这些,可有证据?”林逸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证据?”胜七惨笑一声,“王家村被他一把火烧了,我那兄弟一家也成了孤魂野鬼,人证早就被他杀光了!我哪里还有什么铁证?”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过,那畜生有个习惯。他好赌,每月初一,都会去城南的三台赌坊一掷千金。每次赌完,便是他兽性大发之时。你们若去查,定能从那赌坊查出他更多的罪证,找到其他受害之人!” 蔡昕诺猛地站起身,失声惊呼:“明日……明日就是初一!” 林逸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他看向胜七,一字一句道:“从现在起,你无罪了。但你必须答应我,在杨春伏法之前,此事绝不能外泄,以免打草惊蛇。” 胜七怔怔地看着他,这个被折磨了三年的硬汉,眼眶竟有些发红。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多谢大人!只要能让那畜生偿命,我胜七这条命,就是您的!” “我并非要你的命。”林逸扶起他,“你刚才说,你还有朋友因行侠仗义被诬陷入狱?” 胜七重重点头:“他们都关在宗人府,罪名五花八门,都是被那些贪官污吏陷害的!” 林逸转向一旁的李兆:“李少卿,此事交给你。凡是宗人府内有冤情的,一律重审。凡是你能平反的,立刻去办。” 他语气一转,森然道:“凡是宗人府动不了的人,你把名单列出来,我来处理。” “下官……遵命!”李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忙躬身应下。 胜七看着林逸,心中百感交集,他抱拳问道:“敢问大人尊姓大名?不知是哪位贵人替我兄弟传的话?” 林逸背过身,摆了摆手:“我叫张三,只是个无名小卒。” 胜七深深地看了林逸的背影一眼,将这个名字刻在心里,随后在李兆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 他来时是死囚,走时,已是自由身。 房内,气氛依旧压抑。 陈虎不知何时已来到林逸身后,他双拳紧握,单膝跪地,声音沉闷如雷:“主上,明日,请让属下去!” “不。”林逸断然拒绝。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陈虎,扫过蔡昕诺,最终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中。 “这个畜生,必须我亲手解决。” 他收回目光,对陈虎下令:“你明日不必跟着我。午时,你去东华门外,接一个叫努哈的草原汉子。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安顿好,听候我的命令。” 顿了顿,林逸的声音变得深远而坚定。 “无论是铲除杨春这样的国之蛀虫,还是出使突厥,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将崔淳那棵烂到根子里的大树,连根拔起!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第31章 暖床宫女一步登天 天际泛起一丝微光,像是陈旧伤口上渗出的血水,灰败而了无生气。 寝殿内,林逸早已起身。 他没点灯,就那么穿着单薄的里衣站在窗前,昨夜御书房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仿佛还缠绕在他的指尖。 杨春必须死。 这个念头如同淬了毒的钢针,扎在他的脑子里,让他一夜无眠。 可怎么死? 剁成肉酱都难消他心头之恨。但杨春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是盘根错杂的世家大族,是半个大周的朝堂。动他,就是一场豪赌,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需要一把刀。 一把来自草原,足够锋利,足够凶狠,能将这潭深水彻底搅浑的刀。 “陛下……”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带着刚睡醒的糯软。 凝香揉着眼睛坐起身,当她看清窗边那个孤寂的背影时,心里咯噔一下。 往日里,这位年轻的帝王总是贪睡,非要她连哄带骗地唤上好几遍才肯睁眼。今天是怎么了? 她不敢多想,连忙起身,从屏风上取下龙袍外罩,轻手轻脚地走到林逸身后,想要为他披上。 “陛下,天还早,风凉。”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 就在衣袍即将搭上肩膀的瞬间,林逸忽然转过身。 凝香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以后这些粗活,不必你做了。”林逸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他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 凝香被他这个举动弄得一愣,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脸上也开始发烫。 “陛下?” “从今天起,你就是凝婕妤了。” 林逸的话说得随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去内务府支取份例,挑个顺眼的宫殿搬过去。平日里,只需在朕就寝时过来伺候便可。” 婕妤? 这两个字像一道天雷,直直劈在凝香的头顶。 她整个人都懵了,血色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是什么身份? 一个被家族送进宫里,用来讨好皇帝的玩物,一个暖床的宫女。她最大的奢望,不过是能安稳地活下去,不被卷入宫廷的残酷斗争里。 名分?她连做梦都不敢梦得这么离谱! 巨大的狂喜和同等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知道,婕妤这个身份能给她带来尊荣,但也意味着她将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后宫所有女人的眼中钉。 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奴婢……不,妾身……妾身……” 她想谢恩,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激动得只会掉眼泪。 眼泪一颗颗砸在地砖上,碎成几瓣。 这不是装出来的,林逸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喜悦和惶恐都写在脸上,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在这座人人戴着面具的皇宫里,倒也算难得。 他没有去扶,也没有安慰,只是等她哭得抽噎起来,才淡淡开口。 “起来,地上凉。” 这句没什么温度的话,却让凝香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张俏脸哭得通红。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林逸。 可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天大的事,猛地抬起头,又飞快地低下,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双手死死地绞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那……那陛下……今晚……” 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殿里的尘埃,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羞怯和期盼。 “内侍局那边……妾身总要……总要交个落红帕子过去,才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这几乎是在主动邀宠。 但她没办法。没有落红帕子,她这个婕妤就是个笑话,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那些等着看她出丑的妃嫔,会用唾沫星子把她淹死。 林逸难得地怔住了。 他满脑子都是杨春,是努哈,是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倒是把这后宫里最基本、也最要命的规矩给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快要把头埋进胸口的女人,那纤细的脖颈因为羞耻和紧张而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烦躁。 不是对她,而是对这套吃人的规矩。 “今晚有要事,朕去不了。”他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 凝香眼里的那点光,瞬间就灭了。 她感觉自己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冷得彻骨。 是啊,她怎么忘了,他是皇帝。他有军国大事,有天下苍生,怎么会把她这点微不足道的难处放在心上。 是她痴心妄想了。 “妾身……知道了。”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和苦涩。 就在殿内气氛陷入死寂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主上!” 陈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强行压抑的兴奋。 “进来。” 林逸的精神瞬间绷紧,方才那点烦躁的情绪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专注。 殿门被推开,陈虎一身劲装,快步走到林逸面前,单膝跪地。 “人到了!” “这么快?”林逸挑了挑眉。 “是!刚过卯时,他就一个人等在东华门外,比约定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时辰!跟个门神一样杵在那儿,谁看都觉得不对劲!” “很好。”林逸的唇边逸出一丝冷笑,“这头饿狼,已经等不及要咬人了。” 他沉声下令:“立刻封锁消息,他进宫的路径,所有当值的禁军和太监,全部就地看管,不许与外界有任何接触!宫里那只叫岩峰的老鼠还没揪出来,此事,绝不能出半点差池!” “属下明白!”陈虎重重叩首。 林逸点了点头,大步向外走去。 经过凝香身边时,他脚步忽然一顿。 凝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林逸侧过头,靠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丢下一句话。 “等我把刀磨快了,就回来。” 凝香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还未说完。 “穿上那件月白色的寝衣等我。”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带着一身寒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寝殿。 只留下凝香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那句话,像一根滚烫的烙铁,烫在她的耳廓上,热气一路向下,瞬间烧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到耳根,再到脖颈,无一幸免。 羞耻、窃喜、还有一丝丝无法言说的甜蜜,在她心底炸开。 他……他没有忘记。 他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御书房。 这里比寝殿要冷得多,空气里弥漫着陈年书卷的墨香和一股淡淡的金属铁锈味。 当努哈被陈虎带进来时,林逸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宽大的桌案后,手里拿着一块油石,正一下、一下地打磨着一把新取的环首刀。 “唰……唰……” 磨刀石擦过刀锋的声音,在寂静的御书房内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磨人。 林逸头也没回,只顾着手上平稳而重复的动作。 陈虎对着努哈使了个眼色,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厚重的殿门。 房间里,只剩下磨刀声和两个男人的呼吸声。 努哈就那么站在殿中央,身形魁梧如铁塔,一言不发。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酒气的脏衣,穿上了一套干练的黑色劲装。乱糟糟的胡须和头发也已修剪整齐,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昨日那双醉眼朦胧的浑浊眸子,此刻清明无比,锐利得像草原上盯着猎物的鹰。 他耐心地等着,身上那股属于强者的气息,沉稳而内敛。 不知过了多久,那刺耳的磨刀声终于停了。 林逸将刀举起,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端详着新开的刀锋。 “草原上的第一勇士,就这点酒量?”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像是在问一个白痴。 努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再烈的酒,也比不上大周皇帝陛下的待客之道来得烈。” 林逸放下了刀,终于转过身,正眼看向这个男人。 四目相对。 一个,是身居九五,心思深沉如海的帝王。 一个,是来自草原,桀骜不驯的雄狮。 林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将那把磨好的环首刀“哐”的一声,平放在桌案上,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气氛又冷了几分。 “刀,磨好了。” 林逸的手指在刀身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说说吧,你想怎么用它,来剁碎杨春的骨头?” 第32章 你他娘的竟是皇帝! 努哈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被瞬间冻住了。 “大周皇帝陛下……刀……杨春……” 几个毫不相干的词,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最后“轰”的一声,撞出了一片让他浑身发麻的火花。 他不是傻子。 能在吃人的草原上活到今天,靠的就是比狼还敏锐的直觉和比刀还快的脑子。 他猛地抬头,视线不再是看一个酒友,而是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疯狂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间屋子……太大,太空,安静得可怕。 桌案上那不起眼的镇纸,细看之下,竟是一条张牙舞爪的蟠龙。角落里那尊半人高的熏炉,吐出的烟雾带着一股他从未闻过的、能让人心神宁静的异香。 还有眼前这个人…… 这张脸,在清晨透过窗格的光线里,轮廓分明,再没有半分昨日酒馆里的江湖气。那身玄色的常服,看似普通,可衣角处用金线绣出的云纹,在光线下正隐隐流动。 一切的细节,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骤然收紧,勒得他无法呼吸。 “你……”努哈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你到底……” 他不敢说出那个猜测,那个足以让整个草原都为之震动的答案。 林逸没有回答,只是将那把新磨的环首刀拿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刀身上缓缓划过,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甚至没有看努-哈,而是对着刀身,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某人听。 “杨春,朕的禁军统领,昨天办事不利,让你受惊了。” “朕”! 这一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直直劈进了努哈的天灵盖! 前一刻还站得如山岳般稳固的草原汉子,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金砖上。那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也砸碎了他心中所有的侥幸。 他不是怕死。 在草原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死亡比影子还亲近。 他是被这滔天的身份给砸懵了! 昨天……自己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跟大周的天子称兄道弟?拍着他的肩膀,吹牛说要罩着他?还……还灌了他一晚上的马奶酒,跟他抱怨边关的赋税太重? 一想到这些,努哈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衣服上,又冷又麻。 这比在战场上被一万突厥骑兵包围,还要让人感到绝望和窒息。 “草民努哈,不知陛下天颜,昨日多有冒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他把头颅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 林逸像是没看见他的惶恐,慢条斯理地走到一旁,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两杯尚有余温的茶。 茶水注入杯中,发出清悦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起来。” 林逸端着两杯茶走回来,将其中一杯递到跪着的努哈面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知者不罪。再说,能跟草原上的第一勇士拼酒,是朕的荣幸。” 这番话,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努哈心惊。 他愕然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他看见了那只递到眼前的茶杯,杯中茶汤清亮,热气袅袅。他又看了看林逸那张脸,平静,从容,没有半点怒意,仿佛昨天那个和他勾肩搭背的酒友,和眼前这个生杀予夺的帝王,真的是同一个人。 他犹豫了一下,那只在草原上能拉开三百石强弓、能一拳打死一头野狼的大手,此刻却有些不听使唤。他深吸一口气,才颤巍巍地伸出去,接过了那杯茶。 茶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一丝暖意。 “陛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坐。”林逸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率先坐下,动作随意,没有半分寻常皇帝那种端着的架子。 可越是这样,努哈就越是心慌。 他迟疑着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却怎么也不敢坐下,只是双手捧着那杯茶,像个犯了错被叫到先生面前的孩子,杵在原地,手足无措。 林逸也不强求,自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才重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朕找你来,不只是为了喝酒磨刀,这一点,你应该想到了。” 正事来了! 努哈精神一振,立刻将昨日的荒唐和此刻的恐惧全都抛到脑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角,猛地抱拳躬身,声音洪亮。 “请陛下明示!只要能为我屈死的兄弟们报仇,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努哈眉头要是皱一下,就不是草原上长大的汉子!” “你的仇,打算怎么报?”林逸不置可否,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努哈一愣,随即脱口而出:“去边关!去投军!我要亲手砍下杨春那个狗贼,还有他背后那些突厥人的脑袋,用他们的血,来祭我兄弟的在天之灵!” 他说得慷慨激昂,眼中燃着复仇的火焰。 “然后呢?”林逸淡淡地问,“杀了杨春,突厥可汗会再派出李春、王春。杀光这一批,他们会再派来一百个、一千个。你杀得完吗?就算你杀得完,大魏的将士要死多少?边关的百姓要流多少血?你的仇报了,大魏的北境,就成了一片焦土。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一连串的追问,像是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努哈的身上,让他那股复仇的热血瞬间冷却了下来。 是啊……他只想着报仇,却没想过报仇之后的事情。 他是个勇士,不是个将军。他懂得如何冲锋陷阵,却不懂得什么叫家国天下。 “那……那该怎么办?”努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茫然。 “硬碰硬,是莽夫所为。”林逸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努哈的心上,“要除根,就得把养狗的那个人,也一并宰了。” 努哈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他隐约间,似乎抓到了什么。 林逸继续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可如今大魏国力未复,与突厥全面开战,胜算不大,代价更是惨重。所以,朕不能主动掀起战端。” 不能开战,又要宰了养狗的主人? 努-哈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个疯狂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萌芽。 “据密报,”林逸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私语,“突厥的左贤王,对现任可汗的位置,可是眼馋了很久了。他们虽是亲兄弟,但因为分封的草场和部族的数量,早就面和心不和。那位左贤王,有野心,有实力,但他缺一个东西。” 努哈下意识地追问:“缺什么?” “他缺一个能让他下定决心的机会,”林逸说着,顿了顿,然后将桌上那把寒光闪闪的环首刀,用两根手指,缓缓地推到了努哈的面前,“和一把……足够锋利的刀。” “嘶——” 刀身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行,发出轻微而刺耳的摩擦声,最终停在了努哈的眼前。 刀尖,正对着他的心脏。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努哈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把刀,又死死地盯着林逸。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像是要破膛而出! 借刀杀人! 不,这比借刀杀人狠多了!这是要让突厥人自己杀自己!这是要从内部,把那个庞大的草原帝国,搅个天翻地覆! 过了许久,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紧攥的双拳松开,然后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好!好一个‘上兵伐谋’!” 他这一声暴喝,声音之大,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而下。 “我以为中原的皇帝,都是些只知道躲在城墙后面念酸诗的软骨头,没想到……没想到陛下竟有如此魄力!”他的双眼迸发出一种灼热的光,那是找到同类的兴奋和激动,“从内部分化他们,让他们自相残杀!这一招,比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杀死十万敌军还要管用!陛下,你是个明白人!” 这一声粗犷豪放的“明白人”,让林逸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这或许是他登基以来,听到的最真心实意,也最别致的一句夸赞。 “那么,”林逸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草原上的第一勇士,你可愿意……去做朕的这把刀,去做那个递刀的人?” 努哈没有丝毫犹豫。 他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的动作,没有半分恐惧和被迫,而是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的敬重。 “为大魏,为草原枉死的百姓,努哈,万死不辞!”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砸出来的,掷地有声。 “好!”林逸站起身,亲自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从今日起,朕封你为大魏秘密钦差使臣,官居从二品!记住,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大魏需要时间休养生息,你能为大魏争取多少太平岁月,就看你的本事了。” 从一个无官无职的草民,到从二品大员! 努哈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陛下放心!就算我努哈的骨头烂在草原上,也一定完成任务,为大魏,也为陛下,争取一个太平的北境!” “尽快出发。”林逸重新坐下,恢复了那种波澜不惊的沉稳,“关于具体的计划,朕会让人……” “陛下!” 努哈忽然开口,打断了皇帝的话。 林逸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关于此事,草民……不,臣,也有一些想法。”努哈直视着林逸的龙目,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又冒了出来,但这一次,其中却多了几分谋定后动的沉稳,“臣斗胆,想与陛下一同商议。” 林逸看着他,非但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听命行事的傀儡。 他要的,是一头能独立思考、懂得在草原上随机应变的雄狮。 努哈的心,在看到这个表情的瞬间,彻底被收服了。 这位年轻的帝王,有翻云覆雨的霹雳手段,亦有容纳四海的宽广胸襟。 跟着这样的人,值了! 他收敛起所有外放的气焰,郑重地抱拳,深深一揖。 林逸重新靠回椅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里带着真正的兴趣。 “说来听听。” 第33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一个沉稳如山,一个挺拔如松。 “左贤王贪婪,但并不愚蠢。”努哈沉吟许久,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一把刀,一个机会,或许能让他动心。可陛下,草原上的狼,不见兔子是不会撒鹰的。要他堵上整个部族的性命去和自己的亲哥哥火并,他凭什么信我们?” 草原上的规矩,他比谁都懂。谋逆,一旦失败,就是身死族灭,连女人和孩子都会被当作战利品瓜分。 “所以,光有刀和机会还不够。”林逸的指尖在环首刀冰冷的刀身上滑过,那触感让他异常冷静,“朕要给他的,是他无法拒绝的诱饵,和让他输不起的赌注。” “诱饵?赌注?”努哈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没错。”林逸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左贤王最缺什么?不是牛羊,不是勇士。一场白灾,再肥的牛羊也得冻死;一场内乱,再多的勇士也得饿肚子。他真正缺的,是盐、铁、茶!这些东西,草原上不产,却是他们活下去的根!” 林逸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敲在努哈的心上:“朕可以许诺他,只要他愿意竖起反旗,大魏的雁门关,可以为他一个人打开。源源不断的物资,会通过秘密商道,送到他的帐篷里。有了这些,他才能真正养活自己的部族,收拢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努哈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这已经不是支持了,这简直是把整个草原的命脉,都交到了左贤王的手上!谁能得到中原王朝的物资,谁就能成为草原上新的王! “这……这是泼天的富贵,他没理由不接!”努”哈激动地开口。 “这便是诱饵。”林逸笑了笑,那笑容却让努哈感到一丝寒意,“至于赌注……就更简单了。朕会让你,带着朕的‘善意’,先去接触左贤王。他一旦接受了我们的物资,哪怕只是一袋盐,一匹布,你觉得,这件事能瞒得过突厥可汗的耳朵吗?” 努哈的身子瞬间僵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 这哪里是送礼,这分明是递投名状,不,是往他脖子上套绞索! 左贤王只要敢接,就等于上了大魏这条船,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他要么一鼓作气干掉自己的哥哥,自己当上可汗;要么,就等着被他哥哥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连皮带骨地吞掉。 他成了一个只能赢,不能输的赌徒。 而大魏,就是那个稳坐钓鱼台,通吃全场的庄家。 “陛下……高明!”努哈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都有些干涩。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位年轻皇帝的狠辣,现在才发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朕不会给你一兵一卒,但会给你足够的金银,让你去打通草原上的关节。朕也不会给你明确的指令,具体如何说服左贤王,如何在他背后推波助澜,全看你自己的本事。”林逸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草原上长大的雄鹰,该如何翱翔,不需要朕来教你。” “臣……明白了!”努哈重重地抱拳,单膝跪地,这一次,他看向林逸时,已经不只是敬畏,更有一种狂热的崇拜,“请陛下放心,臣就算是把舌头磨烂,也要把左贤王拖下水!他若不反,臣就逼着他反!” 林逸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朕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 努哈不再多言,重重叩首,随即起身,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御书房。他的背影,带着一股一去不回的决绝。 门外,蔡昕诺正焦急地等候着,见努哈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却见他目不斜视,径直离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凛冽气势,让她都心头一凛。 她推门而入,只见林逸正站在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陛下,都谈妥了?”蔡昕诺轻声问道。 “嗯。”林逸转过身,脸上的凝重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轻松,“给草原上找了点事做,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没空来北境叩关了。” 蔡昕诺松了口气,随即又蹙起了眉头:“那……杨春那边,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努哈的事情解决了,可京城里这个仗着崔家撑腰,无法无天的金吾卫中郎将,才是眼下最棘手的麻烦。 “怎么?”林逸走到她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紧锁的眉头,忽然伸手,用指节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心疼朕了?怕朕亲自出手,会脏了龙袍?” 蔡昕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连忙后退一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陛下!臣是说正事呢!” “朕说的,也是正事。”林逸收回手,脸上的笑意不减,“走,陪朕出宫转转。” “出宫?这么晚了……” “正好,去看看朕的京城,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 换上便服,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 夜色下的京城,比林逸想象中要热闹得多。长街上灯火通明,酒肆勾栏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往,喧嚣繁华。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从街角疾驰而来,驾车的人显然喝多了,嘴里还在大声吆喝着,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街边,一个衣衫褴褛、饿得只剩皮包骨的小女孩,正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拾着一块刚从点心铺掉出来的碎渣。 眼看马车就要撞上,蔡昕诺惊呼一声,正要上前。 林逸却比她更快,一步踏出,手臂一伸,便将那小女孩揽到了怀里。 马车擦着他的衣角飞驰而过,车夫不仅没有道歉,反而回头啐了一口:“不长眼的东西,耽误大爷我喝酒!” 林逸没有理会车夫,他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她的手里还死死攥着那点碎渣,仿佛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户部的账本上写着,京畿之地,去年旱灾,今年涝灾,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可朕瞧着,这长街上的富商权贵,这酒楼里的达官显宦,倒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 蔡昕诺跟在他身侧,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是滋味:“户部的水,比城外的金水河还深。陛下想把这些陈年烂账都理清楚,非一日之功。咱们……得一件一件来。” “你说得对。”林逸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塞到小女孩手里,然后轻轻将她放下。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一座灯火最为辉煌的三层楼阁,“那就从最近的这件开始。今晚,就把杨春办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蔡昕诺心头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楼阁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三台坊。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也是杨春最常流连的地方。 “陛下,您要在这里动手?”蔡昕诺有些担忧,“这里鱼龙混杂,又是崔家的产业,万一……” “就是要在这里。”林逸打断了她的话,“朕不但要拿回金吾卫,还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在这京城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一行人很快便抵达了三台坊。 刚一进门,一股混杂着酒气、脂粉气和汗臭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坊内人声鼎沸,骰子碰撞的清脆声、输红了眼的嘶吼声、女人的娇笑声混成一片,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一张张赌桌前,挤满了面红耳赤的赌客。林逸甚至看到,在角落的一张牌九桌上,一个中年男人输光了最后一枚铜板,竟一把将身边的妻子推上赌桌,嘶吼着:“最后一把!我拿我婆娘跟你赌!” 林逸面无表情地扫过这一切,对身后的几个亲卫使了个眼色。 “分头去找,杨春应该在楼上。找到人,别惊动他,看住他身边有几个人,摸清楚退路。” “是!”几名亲卫领命,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人群。 “陛下,”蔡昕诺压低声音,“我们的人手,够吗?这里每一个护卫,恐怕都是崔家的死士。” “对付一群乌合之众,足够了。”林逸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绝对的自信,“真正要防的,不是杨春,而是他背后的人。我们得速战速决,在崔淳反应过来之前,把事情办成铁案,让他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要的,不仅仅是杨春的命,更是要借此机会,狠狠地敲打一下那位权倾朝野的崔相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名亲卫悄然回到林逸身边,躬身低语。 “陛下,找到了。” “在哪?” 亲卫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在三楼的天字一号房。杨春……正在和户部左侍郎钱复,赌地契。” 林逸的动作停住了。 户部左侍郎? 他转头看向蔡昕诺,正好对上她同样震惊的表情。 “赌的……是谁家的地契?”林逸的声音冷了下来。 亲卫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京畿受灾州县的……无主荒地。” 第34章 他骂的,是朕? 三台坊对街,一个不起眼的茶肆角落里,夜风带着几分凉意。 “陛下,人出来了。” 陈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暗处,声音压得极低。 正百无聊赖地用指节敲着桌面的林逸,动作一停,那“笃笃”的轻响戛然而止。他抬眼望去,街对面果然传来一阵喧哗。 “是杨春,身边还跟着几个坊市的地痞头子。”陈虎补充道。 “地痞头子?”坐在一旁的蔡昕诺蹙起眉头,原本因被林逸调侃而泛红的脸颊,此刻已是一片严肃。 不久前,林逸还捏着她的下巴,没个正形地低声宣告:“你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是没有,但君无戏言总算一条吧?朕这个‘未婚夫’,名正言顺。” 结果就是他现在脚背上还火辣辣地疼,这姑娘下脚可真够狠的。 “看来,这位杨中郎将,不仅是崔家的狗,”林逸揉着自己的脚背,嘴上龇牙咧嘴,话里的温度却降到了冰点,“还是这京城地底下,所有臭虫的保护伞。” 话音刚落,杨春那伙人已经簇拥着走到了街上。 他满面红光,脚步虚浮,显然是酒喝到位了,赌也赌尽兴了。一个满脸横肉、眼角带着狰狞刀疤的男人,正谄媚地与他勾肩搭背,几乎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杨春身上。 “杨将军威武!今晚兄弟们可都开了眼了!” “哈哈哈,小场面,小场面!”杨春大着舌头,得意地摆手,“跟着本将军,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几个小厮吃力地抬着几口沉重的箱子,跟在他们身后,箱子缝隙里,隐隐透出黄澄澄的光。 刀疤脸男人指着箱子,压低声音:“杨将军,这批货,还是老规矩?” “废话!”杨春打了个酒嗝,熏人的酒气仿佛能飘过整条街,“不走官面,谁敢查?告诉兄弟们,手脚都麻利点,别留下尾巴!” 两人的对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街角林逸等人的耳朵里。 官匪勾结,非法交易。 “陛下,那个刀疤脸……”陈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凝重,“是海杰,人称‘海阎王’。明面上是京城最大的船行老板,富可敌国,但暗地里,京城好几桩悬而未决的命案都跟他有牵扯,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一直动不了他。” 又一条大鱼。 林逸将几枚铜板放在桌上,发出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本想炸个鱼塘,没想到把底下的恶蛟也给引出来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不急着收网,跟上去看看。朕倒想瞧瞧,他们要去哪儿销赃。” 一行人悄然隐入夜色,远远地缀上了杨春那伙人。 杨春显然是喝昏了头,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也不走大路,反而七拐八拐,钻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东街暗巷。 这里是贫民窟的边缘,连灯笼都少得可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说不清的馊腐气。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积着污水,一脚踩下去便“噗嗤”作响。 “将军,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一个跟班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小心翼翼地劝道,“这地方不干净,万一冲撞了您……” “滚!” 杨春一脚踹在那跟班的屁股上,将他踹了个趔趄,差点摔进旁边的臭水沟里。 “回什么府?老子还没玩够!”杨春的酒劲彻底上来了,指着黑漆漆的巷子深处,唾沫横飞地骂道,“他娘的,自从那个黄口小儿登基,整个京城都死气沉沉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让,搞得老子喝酒都喝不痛快!” 他越说越来劲,索性停下脚步,转身冲着皇宫的方向,竖起了中指。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真以为坐上龙椅就能管天管地了?呸!要不是崔太傅他们撑着,这江山早他娘的换姓了!”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他骂得酣畅淋漓,浑然不觉,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他口中那个“黄口小儿”,正静静地站着,听着。 林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意,平静得可怕。 但跟在他身后的陈虎,手已经死死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骨节发白,手背上青筋一根根贲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蔡昕诺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她紧紧盯着林逸的侧脸,生怕这位年轻的帝王会按捺不住,当场发作。 巷子里的风更冷了。 杨春骂累了,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晃晃悠悠地准备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阴影里,那个被他痛骂的“黄口小儿”终于动了。 林逸没有上前,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对着陈虎,轻轻抬了抬下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陈虎看懂了。 他眼中的杀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他松开了刀柄,默默退后一步。 蔡昕诺没看懂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到陈虎的反应,心里莫名地一寒。 巷子里,杨春还在叫嚣着往前走,丝毫不知道,他的身后,死神已经换了一种方式,为他敲响了丧钟。 林逸看着他的背影,对身边的蔡昕诺和陈虎,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开了口。 “让他骂。” “让他继续骂。” 第35章 你可知,朕是谁? 那个被踹了一脚的跟班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顾不上屁股上的泥水,对着杨春的背影连连磕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认着错。杨春懒得再理会他,大手一挥,带着那群地痞和抬着沉重箱子的家丁,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巷子深处走去,浑然不觉身后有几双眼睛,正像猎人盯着猎物一般,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们。 一行人刚拐过一个弯,巷子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昏黄的光亮。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正从对向缓缓驶来,看样式并非官宦人家,倒像是哪家富商女眷的座驾。巷子本就狭窄,杨春一伙人又走得大摇大摆,直接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是个老实本分的中年人,他探出头,客气地拱手:“各位军爷,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可好?” “让路?”海阎王那张刀疤脸凑了上去,咧开一个黄牙交错的笑,“这条路是我家将军包下的,想过去?行啊,从老子胯下钻过去!” 周围的地痞们发出一阵哄笑。 杨春眯着醉眼,打量着那辆马车。他本就疑心病重,加上酒精作用,脑子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他指着马车,大着舌头问:“车里装的什么?神神秘秘的,莫不是什么朝廷管制的违禁品?”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自己就在干着走私的勾当,此刻却一本正经地盘问起了别人。 车夫的脸色变了,连忙摆手:“军爷说笑了,车里……车里是我家小姐,绝无什么违禁品。” “小姐?”杨春的兴趣更浓了,“拉出来,让本将军瞧瞧。” “这……这万万不可!”车夫急得满头是汗。 就在此时,车厢里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怯意的女声:“刘叔,怎么了?” 声音不大,却清甜动人。 杨春一听车里真有女人,邪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他狞笑着一挥手:“还敢跟老子废话!把这老东西给老子拖出来,打死!” 海阎王等人早就摩拳擦掌,闻言立刻冲了上去,粗暴地将那车夫从驾位上拽了下来,拳脚相加。车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几个壮汉按在地上,没了声息。 “住手!” 车帘猛地被掀开,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冲了出来。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虽因惊吓而脸色发白,却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明艳。她看着倒在地上的车夫,眼圈瞬间就红了,转头怒视着杨春等人:“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敢当街行凶!” 她这一亮相,巷子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杨春那双浑浊的醉眼里,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他从没见过如此绝色的女子,那份贵气,比三台坊里的头牌花魁不知高了多少倍。 “我是赵王府的汾阳郡主!你们若敢放肆,我父王绝不会放过你们!”少女挺直了脊背,搬出了自己的身份。 “汾阳郡主?”杨春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猖狂的大笑,“哈哈哈!郡主又如何?到了这巷子里,就是本将军的女人!” 他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少女,那眼神像要将她身上的衣服扒光一样。“小美人儿,别拿你那个爹来压我。今儿个,本将军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他身后的地痞们也跟着发出了淫邪的笑声,一步步逼近。 “把那老东西的尸体扔进臭水沟里!”杨春下达着命令,一边用下流的目光舔舐着少女的脸,“把这小郡主给老子拖过来,今晚,就在这巷子里,让兄弟们都乐呵乐呵!” 汾阳郡主一张俏脸血色尽失。她看着步步紧逼的恶棍,又看了看旁边布满青苔的墙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其受辱,不如一死! 她银牙一咬,转身便要朝墙上撞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破空闷响骤然划破了巷子里的污言秽语。 “砰!” 一块板砖精准无比地横飞而来,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杨春的额头上。 “嗷——!” 杨春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捂着额头,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了下来,糊了满脸。 剧痛让他酒醒了大半。 “谁?他娘的是谁偷袭老子!”杨春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暴跳如雷地嘶吼,“给老子滚出来!老子要灭你满门!” 巷子的另一端,阴影里,几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林逸。他手里还掂着半块砖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比这深冬的夜风还要冷。蔡昕诺和陈虎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陈虎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好大的口气。”林逸将手里的半块砖头随手一扔,发出的清脆声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在朕的京城里,要灭人满门?” 他一步步走近,昏暗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汾阳郡主原本已经心存死志,此刻看清来人,那双噙满泪水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她怔怔地看着那张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年轻面庞,嘴唇颤抖着,一个称呼脱口而出。 “皇帝哥哥?” 这一声“皇帝哥哥”,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巷子里炸开。 汾阳郡主再也忍不住,提着裙角,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一头扎进林逸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皇帝哥哥!他们……他们杀了刘叔……他们还要……” 林逸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他能感受到怀中少女的恐惧与绝望,一股混杂着内疚与暴怒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他低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怕,长乐,有朕在。”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少女的肩头,落在了还坐在地上发懵的杨春身上,声音里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今夜,朕为你报仇。” 杨春的酒意,在听到“皇帝哥哥”和那个“朕”字时,已经彻底被吓飞了。他脸上的血和巷子里的污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他死死盯着林逸,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个被他痛骂了一路的“黄口小儿”的形象,正与眼前这个煞神般的年轻人,缓缓重合。 一股凉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灭顶的恐惧。 第36章 朕,专程来逮你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汾阳郡主压抑的哭声,和杨春粗重的喘息声。 那帮地痞流氓还未从“皇帝哥哥”和“朕”这两个称呼中回过神来,海阎王那张刀疤脸更是写满了茫然。他看看地上的杨春,又看看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只觉得自家将军今晚是撞邪了。 一个毛头小子,能是什么皇帝? “你他娘的谁啊?敢动我们将军,活腻歪了!”海阎王恶向胆边生,拎着刀就想上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出手的不是林逸,而是还瘫在地上的杨春。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骨碌爬起来,反手就给了海阎王一个大嘴巴子,力道之大,直接把海阎王抽得原地转了半圈,两颗黄牙混着血沫飞了出去。 “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杨春的声音都在发颤,带着哭腔,“跪下!都给老子跪下!” 他自己“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膝盖骨仿佛都碎了。他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对着林逸拼命磕头,额头砸在混着污水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陛……陛下……罪臣……罪臣杨春,罪该万死!” 血水、泥水、鼻涕、眼泪糊了杨-春一脸,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活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他身后的那群地痞,此刻就算再蠢,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 当今天子! “扑通!扑通!” 一连串的下跪声,海阎王和剩下的几个地痞腿都软了,一个个抖如筛糠,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 “陛下饶命!罪臣喝多了……喝多了酒,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陛下,罪臣该死,罪臣该死!”杨春语无伦次地哀嚎着,拼命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打得“啪啪”作响。 林逸怀里的汾阳郡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哭声都停了,她小手紧紧抓着林逸的衣襟,从他臂弯里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恶棍,此刻却卑微如泥。 林逸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安心。他低头看着脚下磕头如捣蒜的杨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喝多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进杨春的耳朵里。 “你说,要把朕的皇妹,赏给你的兄弟们乐呵乐呵?” 杨春的身体猛地一僵,磕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他知道,自己完了。 “你说,在这巷子里,你就是王法?” 林逸每问一句,就向前走一步。 “你说,要灭了朕的满门?” 最后一句问完,林逸已经站到了杨春的面前。 杨春惊恐地抬起头,刚想开口求饶,一只手已经闪电般地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向后一扯。 “朕就在这,你来灭一个试试。” 话音未落,林逸抓着杨春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朝着旁边的墙壁,猛地砸了下去! “砰!” 第一下,是额头。杨春被板砖拍出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浆迸射。 “砰!” 第二下,是侧脸。牙齿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砰!” 第三下,是后脑。 杨春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下野兽般的呜咽。林逸松开手,杨春像一滩烂泥一样滑倒在地,脑袋上血肉模糊,进气多出气少。 怀里的汾阳郡主吓得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林逸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没有看地上的杨春一眼,只是低头柔声对郡主说:“长乐,闭上眼,别看。” 说完,他抬起脚,对着杨春的胸口,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嘭!” 杨春那肥硕的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飞出去一丈多远,撞在巷子尽头的墙上,又滚落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剧痛让杨春恢复了一丝神智,求生的本能让他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陛下……你不能杀我……我是……我是崔相的人……” 他以为搬出丞相崔淳,至少能让这个年轻的皇帝投鼠忌器。 “崔淳?”林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杨春,你是不是觉得,朕是今晚碰巧路过?” 杨春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逸缓缓蹲下身,与他对视,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戏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朕,是专程来逮你的。” 一句话,让杨春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原来不是巧合,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猎杀。他瞬间想通了许多事,为什么赌坊会被查,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被堵个正着。 “不……不……”杨春彻底慌了,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道,“陛下!崔淳……崔淳他有不臣之心!罪臣……罪臣愿意为陛下做牛做马,替陛下监视他!罪臣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靠山。 “哦?”林逸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站起身,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 杨春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林逸朝陈虎伸出手。陈虎会意,没有丝毫犹豫,“呛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反手将刀柄递到了林逸手中。 冰冷的钢刀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森然的寒光。 林逸掂了掂手里的刀,刀锋指向趴在地上的杨春。 “朕不需要一条喂不熟的狗。” 杨春眼中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林逸用刀尖点了点他的伤口,问道:“朕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在赌坊说的‘货’,是什么?” 死亡的阴影下,杨春不敢有任何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地全说了出来:“是……是官盐和铁器!大量的铁器!陛下,都是崔相让干的!明日子时,明日子时就会从西城门运出去,是……是海杰亲自押送!” “很好。” 林逸点了点头,收回了刀。 杨春以为自己靠着这个情报换回了一条命,长长地松了口气,瘫在地上大口喘息。 然而下一刻,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上,让他刚吸进去的一口气又尽数喷了出来。 林逸踩着他,低头看着他,声音平淡:“你把朕想知道的都说了,很好。” 杨春惊恐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可朕……”林逸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没说过不砍死你。” 话音落,手起,刀落。 一道寒光划破了污浊的空气。 “噗嗤!” 杨春的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线,滚落到几步外的臭水沟里,溅起一片水花。 无头的尸身抽搐了几下,鲜血从脖颈的断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石板路。 巷子里,那几个跪着的地痞亲眼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有人当场就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腥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林逸随手将沾血的钢刀扔给陈虎。 陈虎接过刀,用杨春的衣服擦了擦刀身上的血迹,才恭敬地还刀入鞘。 “陈虎。”林逸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挥刀斩首的人不是他。 “臣在。” “这七八个废物,全部押入大理寺天牢。”林逸的目光扫过那群抖成一团的地痞,“明日午时,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凌迟处死! 那几个地痞听到这四个字,两眼一翻,直接吓昏了过去。 “至于杨春,”林逸看了一眼那具无头尸,“把他的尸首给朕挂到西城门的城墙上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这就是与朕为敌的下场。” “遵旨!”陈虎沉声应道。 巷子里的杀气与血腥味,随着林逸的命令,似乎达到了顶点。 然而,下一秒,这股令人窒息的气息便烟消云散。 林逸转过身,走向还在他身后发愣的汾阳郡主。他脸上的冰冷与煞气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那份独属于“皇帝哥哥”的温柔。 他伸出手,轻轻拉住郡主冰凉的小手。 “长乐,不怕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冰面。 “朕送你回府。” 第37章 人屠 夜风吹过长街,卷起几片落叶,也稍稍吹散了巷口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从那条污浊的巷子出来,踏上还算干净的青石主路,汾阳郡主蔡昕诺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林逸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与方才那个挥刀斩首的冷酷帝王判若两人。蔡昕诺偷偷抬眼看他,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竟能看出几分柔和。 她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在片刻之间有如此大的变化。 赵府的朱漆大门遥遥在望,门前悬挂的两个大红灯笼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跑出城?”林逸停下脚步,终于开口。 蔡昕诺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抽回了手,低声道:“我……臣妹去城外的大悲寺还愿,回来晚了些。” “还愿?”林逸的眉头皱了起来,“为何不带护卫?你知不知道京城的夜晚有多乱?”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责备,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后怕。若是他今晚没有心血来潮,没有提前布这个局,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不想太张扬。”蔡昕诺的声音更低了,像蚊子哼哼。 看着她这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林逸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他想起以前的自己,对这个皇妹何曾有过半句关心。她一个无依无靠的郡主,在京城里活得小心翼翼,连出门还愿都怕招惹是非。 “以前是朕疏忽了。”林逸的声音放缓了许多,“以后不会了。长乐,朕向你保证,只要有朕在,这京城里,没人再敢欺负你。” 他的话语很平淡,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蔡昕诺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方才的杀气,只有一片坦然和真诚。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林逸看着她眼圈泛红,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这个动作亲昵又自然,蔡昕诺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她长这么大,父兄早亡,何曾有哪个男子对她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她慌乱地低下头,心如鹿撞。 就在这时,赵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黑影风一般地冲了出来。 “郡主!” 来人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身短打劲装,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蔡昕诺面前的林逸,又见郡主满脸通红、低头不语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 “大胆狂徒!竟敢在赵府门前轻薄郡主!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后呼啦啦冲出七八个同样精悍的家丁护卫,个个目露凶光,朝着林逸就扑了过去。 “保护陛下!” 陈虎脸色一变,横刀出鞘,带着几名禁军护卫迎了上去。 “铛铛铛!” 兵器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让陈虎吃惊的是,赵府这几个看似家丁的护卫,身手竟是异常扎实,进退有度,配合默契,隐隐有军中战阵的影子。一个照面,他手下两名禁军竟被对方硬生生撞退了半步,气血翻涌。 这哪里是家丁,分明是一群百战老兵! “住手!都住手!” 蔡昕诺终于反应过来,急得直跺脚。她张开双臂拦在中间,对着那中年男子急道:“万叔!你误会了!快住手!” 她又转向林逸,福身一礼,声音里带着哭腔:“陛下!请恕他们无罪!他们只是护主心切!” 陛下? 中年男子和那几个护卫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逸,又看了看焦急的郡主,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那个荒唐懦弱,只知享乐的皇帝,会是眼前这个气度沉凝,眼神锐利的年轻人? “还不跪下!”蔡昕诺急了。 “扑通!” 以那为首的中年男子为首,所有赵府护卫齐刷刷地跪了一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臣(罪奴)不知陛下驾到,罪该万死!” 林逸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为首那中年男子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当差?” 那男子身体一颤,恭声回道:“罪臣万余风,乃长齐山四品检校,近日回乡省亲。” 长齐山检校?一个四品虚衔武官,竟有如此气势和身手,还能让一群老兵如此信服? 林逸心中了然,这人绝不简单。 他没有点破,只是淡淡道:“护主之心可嘉,但冲撞天子,本是死罪。念在你们是为护长乐,朕便不追究了。都起来吧。” “谢陛下天恩!”万余风等人如蒙大赦,却不敢起身。 林逸走到万余风面前,俯视着他:“万余风,是吧?朕记住你了。” 这句话意味深长,让万余风的心头猛地一跳。他从这年轻皇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欣赏,还有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的光芒。 林逸不再多言,转身对蔡昕诺道:“好了,进去吧。以后若是在宫外待得无聊,可随时进宫来找朕。” 说完,他便带着陈虎等人,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直到禁军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万余风才敢抬起头,他看着郡主,眉头紧锁:“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的救命之恩……还有这位陛下,他……” 他想说,这位皇帝和传闻中的,简直判若两人。 蔡昕诺脸色发白,身体又开始微微发抖。方才的冲突让她暂时忘记了巷子里的血腥,此刻回想起来,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扶着门框,被万余风搀扶进府,这才将今晚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从杨春的调戏,到林逸的出现,再到那血腥的斩首和酷烈的命令。 “岂有此理!” “那杨春狗贼!死有余辜!” “郡主,您没受伤吧?末将这就带人去将那厮的同伙碎尸万段!” 听完叙述,院子里那几个刚刚起身的赵府老兵个个义愤填膺,双目赤红,恨不得立刻提刀去为郡主报仇。 “都给老子闭嘴!”万余风一声低喝,压下了所有人的声音。 他脸色凝重,看着众人,沉声道:“报仇?拿什么报?你们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吗?赵家军早就没了!我们现在只是赵府的家丁!”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人的怒火,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是啊,当年威震大魏的赵家军,早已随着老帅的故去而烟消云散了。 万余风看向皇宫的方向,眼神复杂无比:“这位陛下……藏得好深。他这一变,京城这潭水,怕是要更浑了。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听着万余风的分析,蔡昕诺脑中忽然有一道闪电划过。 长齐山检校……万余风…… 她想起来了! 她曾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万余风,根本不是什么四品检校!他是父亲当年最倚重的左膀右臂,是赵家军的先锋大将!更是当年大魏军方最耀眼的一颗将星,曾率三千轻骑,于北境大破敌军五万,坑杀降卒三万,威震塞外! 他有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称号——人屠! 第38章 帝王心术 夜色深沉,回宫的路上,陈虎和几名禁军的脚步声都带着几分凝重。刚才赵府门前那短暂的交手,让他们心有余悸。 “陛下,那万余风……”陈虎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有种压抑不住的惊骇,“末将想起来了,‘人屠’万余风!当年在北境,他就是个活阎王!” “人屠?”林逸脚步一顿。这称号,比什么先锋大将要来得直接多了。 “是!就是他!”另一名年长的禁军也接上了话,语气里满是敬畏,“末将年轻时曾在北境当过斥候,听过他的名号。据说他曾设伏,一夜坑杀三万降卒,尸骨堆成了山,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的雪都盖不住那血色。北境蛮族的小孩夜里啼哭,只要提一句‘人屠来了’,立马噤声!” 陈虎点了点头,补充道:“万将军是赵老帅一手提拔的猛将,赵家军的魂。当年若不是他,北境防线早就被撕开了。只是后来……赵老帅病故,赵家军群龙无首,他就忽然从京城消失了。” 林逸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猛将,跑去长齐山当什么四品检校?朕记得那地方连个兵营都没有。是朕……把他贬过去的?”他问这话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原主那个蠢货,干出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陛下恕罪,这事还真不是您。”陈虎苦笑一声,“万将军当年功高,回京后却处处被以崔相为首的文官集团排挤。他性子又烈,不肯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在朝堂上当众斥责崔淳结党营私,祸乱朝纲。后来……他便自己上书,说杀孽太重,心力交瘁,自请去长齐山修身养性,远离纷争。” “自请?”林逸冷笑,“怕不是被逼得急流勇退吧。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宁可去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个虚职,也不愿留在京城。崔淳,好一个崔淳!赵家军那么多的百战精锐,也就这么散了?” “是。”陈虎的声音低沉下去,“万将军一走,赵家军剩下的将领要么被安插罪名罢黜,要么被调去闲散衙门,没几年,威震大魏的赵家军就只剩下一些护院家丁,成了个名号了。” 林逸胸中一股无名火“腾”地就烧了起来。 一群为国流血的猛士,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而自己这个皇帝,坐拥宝山而不自知,竟让这等国之栋梁,在京郊给一个郡主看家护院!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陈虎。” “末将在!” “拟旨,”林逸的声音冷得像冰,“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猛地收住了话头,胸中的怒火被理智强行压下。崔淳在朝中根深蒂固,自己现在羽翼未丰,一道圣旨下去,非但不能让万余风官复原职,反而会打草惊蛇,将他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要忍。 林逸深吸一口气,夜风灌入肺中,带着一丝凉意,让他翻腾的杀气和急切平复了些许。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崔淳这棵大树,得慢慢来,一斧一斧地砍,直到他轰然倒塌。 “走,回宫。”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但眼底的寒芒,却比这夜色更深。 回到寝宫,林逸挥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宫殿里踱步。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金砖上,映出他孤独的身影。他烦躁地扯开领口,今夜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巷子里的血腥,还是万余风的出现,都让他心绪难平。 他需要一个宣泄口,也需要一点人间的温暖,来驱散这帝王高座上的孤寒。 “凝香……” 他想起了那个温顺又带着点小野性的宫女,如今,她已经是自己的凝婕妤了。 “摆驾,碎玉阁。” …… 碎玉阁外,晚风习习,吹得灯笼轻轻摇晃。 “小主,夜深了,您还是回屋里歇着吧。陛下今夜若来,自会有人通传的。”贴身宫女小莲小声劝道。 凝香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固执地望着宫道的尽头:“不必,我就在这儿等。万一陛下来了,我好第一时间迎驾。” 她心里清楚,自己能有今天,全凭陛下一人恩宠。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她若不时时将陛下放在心上,这点恩宠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正想着,远处出现了一队提着灯笼的内侍,明黄色的龙辇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凝香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彩。 “陛下!” 她提着裙摆,快步迎了上去,在辇前盈盈一拜,“恭迎陛下圣驾。” 林逸从辇上下来,看着她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那点烦躁顿时散去了大半。这个女人,总是这么乖巧懂事。 “怎么在外面等着?天这么凉。” “能等到陛下,身上就是暖的。”凝香的声音又软又糯。 这话说得林逸心里舒坦,他一把将凝香打横抱起,在她一声低呼中,大步朝殿内走去。 “毛手毛脚的,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了笑话。”凝香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朕抱自己的妃子,谁敢笑话?”林逸低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朕今晚,就要好好体验一下当皇帝的快乐。” 进了寝殿,宫女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凝香从他怀里挣脱,红着脸道:“陛下,臣妾伺候您更衣沐浴吧?” “不必那么麻烦。”林逸将她再次拦腰抱起,几步走到那张宽大的软床前,毫不温柔地将她扔了上去。 凝香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林逸高大的身影已经压了下来。 “比起你伺候朕,朕更喜欢主动。” 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凝香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她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燃烧的火焰让她害怕,又隐隐有些期待。 “陛下……您、您轻些……”她声音细若蚊吟,从枕下摸出一方洁白的丝帕,紧紧攥在手里。 林逸看着她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笑了。 一夜云雨,龙凤颠倒。 当凝香身上落下那点点殷红时,林逸知道,自己作为这个世界的皇帝,终于迈出了真正意义上的一步。 他拥着怀里沉睡的娇躯,目光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铲除奸臣,肃清外敌,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同时,也要百子千孙,将这万里江山,牢牢掌握在自己血脉的手中。 翌日清晨。 林逸神清气爽地醒来时,窗外隐隐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外面何事喧哗?” 小太监连忙回话:“回陛下,是京城的百姓们。听闻金吾卫副将军杨春及其党羽今日在菜市口行凌迟之刑,都赶去看热闹了,全城跟过年一样,都在称颂陛下圣明呢!” 林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心情甚好。 第39章 顺藤摸瓜 晨光熹微,透过纱窗,在凝香光洁的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对上林逸含笑的目光。昨夜的疯狂涌上心头,凝香的脸颊瞬间红透,下意识地拉起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林逸被她这小动物般的举动逗乐了,伸手将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拨开。 凝香羞得不敢看他,却还是从枕下摸出那方染着点点红梅的白帕,双手举过头顶,声音细得像蚊子哼:“陛下……” 林逸接过丝帕,随手放在一旁,然后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揽入怀中。 “都已经是朕的女人了,还叫陛下?” 凝香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鼓起勇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唤了一声:“夫君……” 这两个字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在林逸的心尖上。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娇羞的眉眼,心中那片属于帝王的孤寒之地,仿佛照进了一束温暖的光。他忽然明白,这皇位带给他的,不应只有权力和责任,还有守护。守护这万里江山,也守护怀里这个将身心都托付给自己的女人。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朕该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 凝香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林逸穿戴整齐,龙行虎步地离去。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将脸埋进还残留着他气息的枕头里,唇角是藏不住的甜蜜。 离开碎玉阁,晨风吹散了林逸身上最后一丝旖旎。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深沉。想要保护自己珍视的人,就必须拥有绝对的权力。崔淳这块绊脚石,还有北方虎视眈眈的突厥,都得尽快解决。 太和殿内,文武百官早已肃立。 今日的早朝,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昨日菜市口的血腥犹在眼前,杨春的人头还挂在城门上示众,可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提及此事,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百官不言,林逸也乐得清静。 就在他以为今日会这么平淡过去时,崔淳却出列了。 “陛下,”崔淳躬身一拜,声如洪钟,“金吾卫副将杨春勾结乱党,罪大恶极,虽已伏法,但金吾卫乃京城防务之重,恐有余孽藏于其中。为保京畿安稳,老臣恳请陛下下旨,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会审,彻查金吾卫上下!”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一片死寂。 崔党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丞相为何要主动揭自己的短。而傅勤等中立派则眉头紧锁,想不透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逸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崔淳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心中冷笑。 彻查?说得好听。金吾卫本就是崔淳的势力范围,三司会审,主审的官员十有八九都是他的人。这哪里是彻查,分明是借着这个由头,将金吾卫从里到外清洗一遍,换上更忠心的狗,把这支守卫京城的武装,彻底变成他的私军。 “不必了。”林逸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金吾卫之事,朕自有决断。崔相为国操劳,还是多费心一下民生赋税吧。”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崔淳所有的后手。 崔淳的眼皮跳了一下,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年轻皇帝,第一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躬身退回了队列。 退朝后,崔淳的党羽立刻围了上来。 “相爷,您为何要主动提彻查金吾卫?那可是咱们的人啊!”户部侍郎急道。 “一群蠢货!”回到相府,崔淳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杨春那个废物死了,金吾vei上下必然人心惶惶。本相若不主动请查,难道等那小子亲自动手吗?届时,我们只会更被动!本相提出会审,便是要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 他环视一圈,冷声道:“杨春的死,就是给你们所有人的教训!告诉你们,现在的皇帝,不是以前那个任我们拿捏的蠢货了!都给本相打起精神来,未来两个月,安分一点,一切以大计为重!” “相爷,那金吾卫的掌控权……” “一支京城卫戍而已,丢了就丢了。”崔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让他折腾去吧。两个月后,北境的突厥人就会替我们解决所有麻烦。到那时,本相要他自己捧着玉玺,跪着求本相,请本相择立新君!” 紫禁之巅,一座高楼的顶层,林逸凭栏而立,恰好能看到崔淳的轿子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缓缓驶出宫门。 “跟朕斗?”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你或许深谙权谋,但朕,可是站在五千年历史的肩膀上。” 身后,脚步声响起。 傅勤带着几位肱骨之臣走了上来。 “陛下,金吾卫不可一日无主,主将之位,还请陛下早日定夺,以安禁中。”傅勤躬身道。 林逸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几位心腹:“金吾卫积弊已深,从上到下烂透了。要整治它,非得有铁血手腕、赤胆忠心之人不可。” 众人闻言,皆陷入沉思。京中将领,要么是崔党,要么就是些庸碌之辈,一时间还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这时,一直沉默的蔡昕诺上前一步:“陛下,臣这几日按您的吩咐,暗中寻访,已联络上一些赵家军的故旧。这是臣整理的名单,请陛下过目。”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呈了上去。 傅勤等人眼睛一亮。 对啊!赵家军!那可是大魏最精锐的百战之师,虽然被打压解散,但那些将士的忠勇和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从中挑选一人执掌金吾卫,再合适不过! 林逸接过名单,翻开看了几眼,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个个名字,以及他们如今的境遇。有的人在当镖师,有的人回乡种地,还有的,竟沦落到街头卖艺。 他合上册子,心中已有了计较。 “很好。”林逸看向众人,“金吾卫主将的人选,朕会从这里面亲自挑。不过在此之前……”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京郊长齐山的方向。 “朕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先办了。” 第40章 意外之喜 长齐山方向的风,带着一丝山野的凉意,吹动着林逸的龙袍下摆。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人是御前侍卫统领李兆,另一人则是皇城司指挥使陈虎。两人皆是林逸登基后,从微末中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身手与忠心都无可挑剔。 “长齐山,匪首海杰。”林逸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朕要知道他的老巢在哪,这些年劫掠的赃物在哪,还有,他的人在哪。天黑之前,朕要看到结果。” “遵旨!”李兆和陈虎没有一句废话,躬身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高楼之下。 对于盘踞京郊多年的恶匪海杰,前朝不是不想剿,而是剿不动。其背后,隐隐有崔淳的影子。如今,林逸就是要动一动这块崔淳都未必在意的棋子,看看水下究竟还藏着多少鱼。 处理完此事,林逸转身走下高楼,径直回了御书房。 书案上,那本蔡昕诺呈上来的名册被摊开着,上面一个个名字,曾是赵家军中响当当的汉子,如今却尘封在故纸堆里。 林逸的手指在名册上缓缓划过,眉头却越皱越紧。 “张威,箭术超群,曾有百步穿杨之名……可惜五年前与人争斗,右臂已废。” “李牧,悍不畏死,乃是陷阵营的先锋……三年前回乡,至今杳无音讯。” “王崇,为人沉稳,善练兵……年近六旬,早已解甲归田,体弱多病。” 一个个名字看下来,林逸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这名册上的人,要么是像张威一样,身有伤残,不堪大用;要么是像李牧一样,不知所踪;要么就是年事已高,心气和体力都已不复当年。赵家军的精锐,竟被摧折至此。 他将名册合上,发出一声轻响,指节无意识地在封皮上敲击着。昔日那支纵横北境,令突厥人闻风丧胆的百战之师,如今竟连一个能执掌金吾卫的将才都挑不出来了? 蔡昕诺站在一旁,看出了林逸的失望,低声解释道:“陛下,崔淳当政以来,对赵家军旧部百般打压,许多人为了避祸,都已隐姓埋名,藏于市井乡野,轻易不肯露面,这才导致寻访如此艰难。” 林逸默然。他明白,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崔淳这棵大树的根系,盘踞得太深太广,以至于这些国之栋梁,宁愿埋没一生,也不敢再入朝堂。 正当书房内气氛有些凝重之时,殿外传来小内官细碎的脚步声。 “启禀陛下,”小钉子公公在门外躬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汾阳公主殿下求见。” 汾阳? 林逸微微一怔,随即与蔡昕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丝异样的光亮。 汾阳公主,先帝唯一的女儿,也是赵皇后的亲生女儿。赵家倒台后,她便被圈禁在长乐宫中,形同冷宫。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最清楚赵家军那些旧部的下落,除了这位公主,恐怕再无二人。 “快请!”林逸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 片刻后,一个穿着淡紫色宫装的少女,怯生生地走了进来。正是汾阳公主,林乐瑶。许是这些时日宫中风气好转,她的气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只是眉宇间那股长年累月积攒下的怯懦,还未完全散去。 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走到御案前,盈盈一拜:“皇兄万安。” “起来吧。”林逸的声音温和了许多,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给皇兄带了什么好东西?” 汾阳公主脸颊微红,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一碟精致的桂花糕,糕点上还用蜜渍的桂花点缀着,香气扑鼻。“听闻皇兄近日操劳,这是……这是乐瑶亲手做的,给皇兄尝尝。” 林逸毫不犹豫地拈起一块,放入口中。桂花的清甜与糯米的软糯瞬间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嗯,好吃。”他真心实意地夸赞道,“比御膳房做的强多了。” 得到夸奖,汾阳公主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星星。 “乐瑶以后要常来,多给皇兄做些好吃的。”林逸笑着,很自然地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那柔顺的青丝。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汾阳公主的身子僵了一下,但随即,一股暖流从头顶传遍全身。她从未感受过如此亲近的兄长关怀,眼眶竟有些发热。 待她情绪稍定,林逸才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了过去:“皇兄今日正有一事烦心。京城金吾卫主将空悬,朕想从你父……从赵家军的旧部里,寻一位忠勇之士来担任,也好为他们正名。” 听到“赵家军”三个字,汾阳公主的眼神立刻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骄傲、怀念与伤感的神色。 林逸拿起那本名册,故意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失望与无奈:“可惜啊,朕让蔡爱卿查遍了名册,竟挑不出一个堪用之人。他们要么是不愿再出山,要么就是隐姓埋名,再也找不到了。难道我大魏的百战精兵,真的就此凋零了吗?” 他这番话,一半是实情,一半是故意为之。 果然,汾阳公主一听,顿时急了,那点怯懦也顾不上了,脱口而出:“皇兄胡说!赵家军的叔伯们才没有凋零!” 她往前一步,因为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罗泰罗叔叔,他的‘追魂枪’使得出神入化,当年在战场上,一人一枪就敢冲突厥人的千人队!他现在就在城南的‘福运镖局’当总镖头!” “还有杨槊杨将军!他最擅练兵,当年赵家军最精锐的‘破阵营’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只是对外说回乡了,其实就在京郊的庄子里隐居!” “还有田副将,孙校尉……他们都在京城!只是……只是崔贼势大,他们不敢露面罢了!” 汾阳公主一口气说出好几个名字,连带着他们如今的下落都说得清清楚楚,显然对这些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她仰着小脸,眼神坚定地看着林逸:“皇兄若是信得过乐瑶,乐瑶可以去把他们都找来!他们对大魏的忠心,从未变过!” 书房内,一片寂静。 站在一旁的蔡昕诺和傅勤等人,此刻嘴巴都张成了个小小的“O”形,半晌没能合上。他们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赤诚、恨不得把所有秘密都掏出来的公主殿下,又看了看龙椅上那位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年轻帝王,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 还可以这样? 第41章 朕亲自去请 林逸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急切而脸颊泛红的妹妹,心中那点算计悄然融化,化作了一股暖意。他走下御阶,亲自扶起林乐瑶,脸上的笑意再无半分伪装。 “好,皇兄信你。”他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皇兄也向你保证,这些为国征战的叔伯们,朕一个都不会亏待。待他们归来,朕会为他们洗刷冤屈,恢复荣光。这金吾卫大将军的职位,朕就给他们留着,非赵家军的百战老将不能担任!” 这番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在林乐瑶的心坎上。 她眼眶一热,积攒了多年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这泪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些被埋没的忠良。 “皇兄……”她哽咽着,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傻丫头,哭什么。”林逸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珠,“这本是皇兄该做的事。” 林乐瑶用力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这是乐瑶该做的事!皇兄政务繁忙,寻人的事,就交给乐瑶!那些叔伯们脾气倔,寻常的圣旨,他们未必肯信。乐瑶亲自去,他们总会给父帅和我这个女儿几分薄面。” 她生怕林逸不信,还挺了挺小胸脯,补充道:“他们若是不肯出山,乐瑶……乐瑶就不吃饭了,在他们门口饿着,看他们心不心疼!” 这番孩子气的狠话,让旁边的蔡昕诺和傅勤都忍俊不禁。 林逸也被她逗笑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啊,尽会胡闹。好,此事就全权交给你去办,朕给你一道手谕,京兆府上下,皆听你调遣。”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乐瑶破涕为笑,脸上的泪痕未干,笑容却灿烂得像是雨后初晴的太阳。她心中的大石落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连带着看林逸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依赖。 “皇兄,”她拉住林逸的袖子,小声央求,“你能不能……陪乐瑶去一趟华清池?” 见林逸面露不解,她连忙解释:“小时候,母后总带我去那里玩。她说,那里是宫里离天最近的地方,许的愿望最灵。乐瑶想去为皇兄和那些叔伯们祈福。” 华清池不过是御花园中的一处温泉汤池,并无什么特殊。林逸知道,她只是想找个由头,重温一下童年,与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多待一会儿。 他心中一软,点头应允:“好,朕陪你去。” 他挥了挥手,对蔡昕诺等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通往华清池的路上,宫人远远跟着,不敢靠近。林逸与林乐瑶并肩走在白玉石铺就的小径上,春日的暖阳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 华清池热气氤氲,池水清澈见底,池边栽种着几株西府海棠,正开得繁盛。林乐瑶脱了鞋袜,赤着一双雪白的小脚,小心翼翼地探入温热的池水中,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皇兄,你也来试试,水很暖和。”她回头,笑着朝林逸招手。 林逸失笑摇头,在池边的玉石上坐下。 林乐瑶见他不肯下来,便掬起一捧水,朝着他的方向用力泼去。水花溅湿了林逸的龙袍下摆,他佯装恼怒,也走到池边,撩起水花还击。 一时间,华清池水声四溅,兄妹二人的笑声在空旷的园林中回荡,驱散了这座宫殿多年的沉寂。 林乐瑶玩得兴起,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在池中转圈,水花飞扬,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她笑得前仰后合,因动作太大,本就有些宽松的宫装领口向一侧滑落。 林逸的目光恰好扫过,无意间瞥见了那淡紫色衣襟下,一片晃眼的雪白和精致的锁骨。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脑中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急忙转过身,脸颊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他虽有皇帝的灵魂,身体却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哪里见过这般景象。 “皇兄,你怎么了?”林乐瑶停下动作,奇怪地看着他突然僵硬的背影。 “没……没什么。”林逸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背对着她,不敢回头,“风大,有点着凉。” 林乐瑶眨了眨眼,看了看头顶和煦的太阳和纹丝不动的柳条,满脸疑惑。 正在这尴尬的当口,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华清池的入口处,是蔡昕诺。她站在远处,并未靠近,只是朝着林逸的方向,微微颔首。 一个简单的动作,林逸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李兆那边,有消息了。 他定了定神,心中的那点旖尬被迅速压下,转过身时,神色已恢复如常。 “乐瑶,皇兄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不能再陪你了。” 林乐瑶虽然有些失落,却也知道分寸,乖巧地点了点头:“皇兄去忙吧,乐瑶也该回宫了。” 林逸亲自将她送上回长乐宫的马车,看着她坐稳,才温声嘱咐:“寻访旧部之事,尽力而为,莫要累着自己。过几日,皇兄再去看你。” “嗯。”林乐瑶重重点头,心里甜丝丝的。 马车缓缓启动,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望去。只见林逸正与那位身姿窈窕的蔡尚书并肩而行,不知在说些什么。春光之下,男子俊朗挺拔,女子清丽绝伦,宛如一对璧人。 林乐瑶怔怔地看着,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蔡尚书真是好看,人又能干,难怪皇兄倚重她。说起来,自己和皇兄,似乎也曾有过一纸婚约…… 她的小脸微微发烫,连忙放下车帘,将自己藏进了车厢的阴影里。 另一边,林逸与蔡昕诺快步走回御书房,脸上的温和笑意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与锐利。 “人呢?”他边走边问,声音冷得像冰。 “已押至天牢,陈虎将军亲自看着。”蔡昕诺跟在他身后,语速极快地汇报。 林逸一脚踏入御书房,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直接下令:“传朕旨意,将海杰给朕押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第42章 怎么?不愿意? 御书房内,气氛冷凝如冰。 被两名禁军押进来的海杰,一见到高坐龙椅之上的林逸,腿肚子当场就软了,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他连滚带爬地膝行几步,对着林逸的方向拼命磕头,脑门撞击地砖发出“咚咚”的闷响。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海杰哭得涕泪横流,声音尖利刺耳,“小人……小人就是一泡屎!一坨臭不可闻的烂狗屎!小人罪该万死,求陛下法外开恩,饶了小人这条狗命吧!” 林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地上表演,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直到海杰磕得额头红肿,声音都嘶哑了,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海杰。” 仅仅两个字,海杰的哭嚎戛然而止,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你勾结前朝余孽杨春,私贩官盐,牟取暴利;私自开矿,铸造铁器,意图不轨;在京畿之地,欺行霸市,强买强卖;为夺人产业,杀人放火,制造了多少冤魂;多年来偷税漏税,中饱私囊……” 林逸每说一句,海杰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抓起案上那本厚厚的卷宗,朝着海杰的脸就狠狠砸了过去。 “这些,够不够你死一百次!” 哗啦一声,卷宗散开,一张张写满罪证的纸页如雪片般飘落,糊了海杰一脸。 他被砸得惨叫一声,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抱着头在地上哀嚎:“不是我!陛下,都是杨春!都是那个王八蛋逼我干的!小人是被他胁迫的啊!”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喊道:“小人愿意检举!小人愿意将功折罪!小人这些年攒下的所有家当,全都上交国库,只求陛下饶我一命!” 林逸冷笑一声,俯视着他:“你的家当?朕替你算过了,不算那些田产铺子,光是现银,就足有二十万两。海杰,你一个小小的布商,富可敌国啊。” 二十万两! 这个数字从皇帝口中说出,让旁边的蔡昕诺和李兆都倒吸一口凉气。 海杰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他知道,皇帝已将他查了个底朝天。 林逸站起身,踱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按我大魏律法,你这些罪名,凌迟处死都算轻的。” 海-杰浑身一僵,眼中最后的光彩也熄灭了。 “不过……” 林逸话锋一转,“朕向来惜才。你这种搜刮民脂民膏的‘才能’,杀了,未免有些可惜。” 绝望中的海杰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他听懂了林逸的言外之意,立刻磕头如捣蒜:“陛下!只要您不杀小人,小人愿为您做牛做马!您让小人咬谁,小人就咬谁,绝不含糊!” 蔡昕诺和傅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如此恶贯满盈之徒,为何不直接杀了以正国法? 林逸没有理会他们的疑惑,只是盯着海杰,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条件:“朕要你做一枚钉子,一枚扎进京城所有阴暗角落的钉子。那些和你一样,靠着吸朝廷的血、吃百姓的肉发家的不法商贾、地痞恶霸,朕要你把他们一个一个,都给朕指认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朕不但要名单,还要证据。要让他们在交易的时候,被朕的人抓个正着,人赃并获,谁也抵赖不掉!” 海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 做内应? 这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自己就算不死在官府手里,也得被那些心狠手辣的同行给碎尸万段! “怎么,不愿意?” 林逸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那股属于帝王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看来你还是觉得,凌迟的滋味,更值得一试。” 他一个眼色,两旁的禁军立刻上前一步,腰间的佩刀“呛啷”出鞘半寸。那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像死神的镰刀架在了海杰的脖子上。 “不!不!我愿意!我愿意!” 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浸湿了海杰的裤裆,腥臊的气味在御书房中弥漫开来。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抱住林逸的靴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陛下,小人愿意!京城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小人全知道!谁家的银子来路不正,谁家的后台是谁,小人一清二楚!小人愿做陛下的狗,最忠心的狗!” “很好。”林逸嫌恶地踢开他的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陛下开恩!小人这身子骨……”海杰的求饶声还没喊完,就被禁军用破布堵住嘴,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很快,殿外就传来了沉闷的板子声和压抑的惨哼。 “陛下,此等奸佞之徒,一刀杀了便是,何必留他性命?”宗人府少卿李兆上前一步,躬身道,“您要查办京中不法之徒,臣也能办!何须用这等小人?” 林逸走回龙椅坐下,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李爱卿,朕知道你忠心耿。但你是官,有些事,你深入不进去。海杰是地头蛇,是阴沟里的老鼠,他知道哪条沟最脏,哪个洞最深。让他去咬,事半功倍,还能为我等省下不少气力。” 他放下茶盏,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几位心腹,忽然问道:“你们可知,如今我大魏的国库,还剩多少银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答。 林逸自嘲一笑:“不怕告诉你们,空了。国库的账面上,连支撑下个月的官员俸禄都悬。南境蛮族时有骚动,军费不能断;北方大旱,赈灾的粮食还没着落;各地年久失修的官道、河堤,哪一样不要钱?朕这个皇帝,现在就是个巧妇,却无米下锅啊。”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蔡昕诺、李兆等人脑中炸响。 他们瞬间明白了。 陛下抓这些不法商贾,惩治罪恶是其一,更重要的目的,是钱! “一个海杰,就能刮出二十万两的油水。”林逸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厉,“那十个海杰,一百个海杰呢?这些年,他们从朝廷身上吸走的血,朕要让他们一滴不剩,全都给朕吐出来!” 李兆心头巨震,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他猛地双膝跪地,重重叩首:“陛下深谋远虑,臣,愚钝!请陛下将查办不法勾当,追缴赃款一事,全权交由臣来督办!臣若办不好,提头来见!” “好。”林逸满意地点了点头,“小钉子,送李少卿出去。” 待李兆激动地离去,御书房内只剩下林逸、蔡昕诺和傅勤三人。 林逸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轻响,脸上的锐利与凝重褪去,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惫懒。 “好了,努哈去突厥的盘缠,算是有了着落。不过,光有钱还不行,总得有几个靠谱的护卫跟着。”他看向蔡昕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蔡尚书,明日,陪朕去个好地方。” “陛下要去何处?” “风尘楼,找他们的呼延老板,借几个人用用。” 第43章 头发长见识短 风尘楼? 蔡昕诺和傅勤再次对视,眼中的不解更深了。一个青楼,能有什么靠谱的护卫? “陛下,”蔡昕诺忍不住开口,“护卫人选,从禁军中挑选精锐即可,何必去那种地方?至于盘缠,您若信得过臣,臣愿倾尽家财,为努哈大人凑齐。” “朕当然信得过你。” 林逸摆摆手,笑道,“可朕信不过崔淳。国库里少一两银子,禁军里少一个人,你猜他要多久才能知道?努哈此去突厥,乃是绝密,朕不想在任何一个环节上,被他嗅到味道。” 他走到蔡昕诺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冒出一句:“都说头发长见识短,蔡尚书你这头发也不长,怎么也犯糊涂?” 蔡昕诺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身为女子,她最不喜听见这种话。 她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地回敬:“陛下此言差矣。臣只知公事公办,不懂旁门左道。若陛下觉得女子不堪大用,臣即刻上书请辞。” “哎,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林逸见她真有些恼了,连忙摆手,“朕要真看不起女人,还能让你当这户部尚书?朕的意思是,有些事,得用些非常的手段。风尘楼的呼延老板,不是一般人,他手底下,有朕需要的人。” 他不再多做解释,拍了拍手:“行了,都退下吧,朕也乏了。” 傅勤躬身告退,蔡昕诺则站在原地,看着林逸的背影,神情复杂。 这位年轻的帝王,行事总是出人意表,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离开御书房,林逸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径直去了碎玉阁。 夜色已深,碎玉阁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宫灯。 凝香正坐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听到脚步声,她惊喜地抬起头,见是林逸,连忙起身行礼,一张俏脸瞬间染上红霞:“陛下……” “这么晚了,还没睡?”林逸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却柔若无骨。 “奴婢在等陛下。”凝香的声音细若蚊蚋,头垂得更低了。 林逸拉着她坐到床沿,目光落在她那双穿着绣鞋的小脚上。 他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托起她的一只脚,便要为她脱去鞋袜。 “陛下,不可!”凝香大惊失色,想把脚缩回来,却被林逸牢牢抓住。 这等粗鄙之事,怎能让天子来做。 林逸不理她的挣扎,自顾自地脱下她的绣鞋和罗袜,一截白皙如玉的纤足便暴露在空气中。 足弓的曲线优美,脚趾圆润可爱,像几颗刚剥壳的珍珠。 他将那只玉足握在掌心,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微凉的肌肤,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荡。 凝香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脚底窜遍全身,整个人都软了,羞得快要晕过去,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嘤咛,瘫倒在林逸怀里。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凝香早已醒来,正小心翼翼地伺候林逸穿上龙袍。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昨夜的羞耻与甜蜜还萦绕在心头,让她不敢直视身前的男人。 林逸由着她摆弄,用过她亲手准备的早膳,便照例去了早朝。 近来的朝堂之上,出奇地平静。以崔淳为首的一干老臣,一改往日的咄咄逼人,变得温和恭顺,仿佛一夜之间都成了忠臣良将。 林逸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底下这群人的表演,心中明镜似的。 他们不是怕了,而是在等。等那场“豪赌”的结果。 要么他林逸彻底翻盘,要么他们把这位年轻的皇帝连骨头带肉一起吞了。 早朝结束,林逸换上一身便服,只带了同样换了男装的蔡昕诺,悄无声息地出了皇宫。 风尘楼,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白日里的风尘楼,少了夜晚的喧嚣与靡丽,多了几分慵懒。 门口几个伙计正在洒扫,一个身段丰腴、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倚在门边,磕着瓜子,正是这里的管事秦娘。 林逸领着蔡昕诺径直走过去,路过秦娘身边时,右手不轻不重地在她那浑圆的腰臀上拍了一下。 “哎哟!”秦娘吓了一跳,瓜子都洒了,柳眉倒竖,张口就要骂人,“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摸老娘的……” 话未说完,她看清了来人。 那张俊朗中带着几分邪气的脸,不是那位让她记忆深刻的“林公子”又是谁? 她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上的怒气瞬间化为惊恐和谄媚,扑通一声就要跪下。 林逸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秦娘这是做什么,几日不见,就行此大礼?” 秦娘腿都软了,声音发着颤:“公子爷……不,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她现在哪里还敢让林逸扶,恨不得离他三尺远。 上次不知天高地厚,与他亲近了些,事后想起他的真实身份,吓得她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怎么,不欢迎?”林逸故作不悦,手还搭在她的胳膊上,“朕可是想你想得紧,特地来找你一叙旧情。” “陛下可别折煞奴家了!”秦娘快哭了。 林逸却像是没听懂,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朕就喜欢秦娘你这样的,够味。今日,你可得好好陪陪朕,咱们……那啥。” “陛下!”秦娘急得满头是汗,这位爷怎么还耍上无赖了,“您就别拿奴家寻开心了,您到底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林逸这才收起玩闹的神色,站直了身子,淡淡道:“朕要再见一次呼延老板。” 一听这话,秦娘的表情立刻又变了。惊恐和为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意人的精明和热情。 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裳,脸上堆起最职业的笑容,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来是找我们老板,陛下里面请!老板早就吩咐过,您要是来了,直接去顶楼见她便是。” 态度转变之快,让一旁的蔡昕诺都看呆了。 引着林逸往里走时,秦娘的目光才落到他身后的蔡昕诺身上。 她打量了几眼,眼神里透出几分了然和惊艳,凑到林逸身边小声嘀咕:“陛下好眼光,这位小哥儿……生得可真俊俏。就是身子骨单薄了些,怕是不经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