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身边九千岁,开局获取辟邪剑法》 第1章 穿越有风险,重生须谨慎 啪啪啪…… 三记耳光让杨宁猛然从昏沉中醒来。 睁眼就看到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眼神里还带着点慌张。 “小宁子还装死,赶紧给本宫起来!”如释重负的呵斥声里,美人儿这才起身后退,稍稍离开躺地上的杨宁身体。 看着这个穿一身古装轻纱,云鬓画眉,完全没有现代气息的三十出头的美女,杨宁也有些发懵,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自己明明是跟几个发小一块儿喝酒庆祝终于摆脱了那臭娘们儿,然后他们还说喝完酒下一场要给自己个更大的惊喜。 就这? 眼前的美女姿色倒是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都能当妈妈桑了,居然还当公主么? 不过这身材倒是彻底熟透了,曲线玲珑,起伏有致,尤其是那从轻纱里透出来的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山峦起伏,就跟蜜桃似的,咬一口都能流出汁水来。 而那一双从纱裙下摆延展出来的修长玉腿,更是光泽紧致,谁看谁迷糊。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穿上丝袜,但就是这光腿,也够自己玩一年的。 那几个混账居然还记得自己的癖好,找了这么个对味的惊喜给自己! 而且还玩这种古色古香的cosplay秀,可真是花了大价钱了。 这么想着,杨宁手已经很自然地攀上了那一截小腿肚,可不能辜负了兄弟们的一片好心,更不能辜负了人民币…… 嘿,别说,手感是真不错,滑溜溜又挺饱满的,极品啊…… “放肆!你做什么!” 美人儿登时嗔怒喝道:“本公主准你碰我了么?” “装什么装?老子还是上帝呢,干的就是公主!” 来了感觉的杨宁也不想再和她废话,立刻用力一拉。 在对方啊哟一声惊叫声里,人一倒,他便已经翻身压了过去。 “你这奴才做什么,快放了本公主……”美女再度想要挣扎,厉声喝道。 “给我老实点,又不是没付钱,伺候好了,小费少不了你的。”杨宁却不为所动,回了一句的同时,还抬手拍在对方的翘臀上,另一手已往更高处攀去。 在又一声啊哟后,女人的身子突然就软了,眼睛也变得水汪汪起来:“你这奴才,真是……啊……” …… 足足一个多小时后,激烈的战斗才渐渐停息,浑身是汗的两人才从歇斯底里的纠缠中慢慢分开。 千金公主就如被泡好的方便面一样,浑身又湿又软,懒洋洋地枕靠在杨小石的胸膛。 有些不对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以前最多半小时,是那几个损友之前给自己吃了蓝色小药丸了? 进入到贤者时间的杨宁突然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三十多的人了,功成名就的同时,身体总是要有所代价的嘛。 然后,他更是惊讶发现自己脑子里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 他也叫杨宁,是大宁朝廷,都城金陵城里一个遭逢家中剧变的官宦之后,今年才二十岁。 没有谋生本事,又好赌的他,败光了本来就不多的家产,并欠下一屁股债。最后只能靠着俊俏的皮囊,以及还算不错的诗文才学,在不同女人间周旋,讨要点赏钱。 说白了,就是吃软饭的面首男宠。 而现在面前的这位美人儿,就是他新投靠的主子,真正的大人物,当朝公主,千金公主,孙雅。 卧槽,这是真穿越了? 刚被自己搞定的不是会所里的公主,而是真公主? 想到刚才自己在她身上动的手段,杨宁一阵后怕,立刻抓起一旁的衣裳,胡乱穿了,便悄悄想要先逃出去。 “想去哪儿?”公主慵懒而又满意的声音响起,似笑非笑盯着杨宁,“你别以为这样本宫就能放过了你。” “那啥公主,我只是想上个厕所……” “那也得先把事情定下了。” “事情?” “还装傻?还想再吃回苦头么?”千金公主说着,秀气的玉足便是一提。 这让杨宁猛然一愣,彻底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千金公主在收了原主当面首男宠一个多月后,突然就提出要把他献入皇宫,让他成为女帝身边的自己人。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一个男人,想要入宫就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咔嚓一下,不做真正的男人。 原主自然不肯答应,然后苦苦恳求。 结果就被愤怒的公主一脚踢中,脑袋磕在后头的柜子上。 再醒来,就换成他这个穿越者杨宁了。 “公主,小的是舍不得您啊,小的只想一心伺候公主,您舍得小的么?” 杨宁傻眼,只能求饶,说着扑过去,想要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有多忠诚多有用。 可旋即就被千金公主咯咯笑着闪身躲过:“小宁子,你确实很不错,但本公主更希望有人能在女帝身边为我做事。 以你的诗文才气,还有这张俊脸,一定很快就能得到她的宠信,到那时,只会比在本宫身边更加舒坦。” “可是小的只想服侍公主……”吃软饭好过变成太监。 “那可由不得你,之前你已经答应了,而且本宫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要么就是入宫去,要么就……”公主水汪汪的眼眸已经变得不善,有杀气隐隐透出。 杨宁猛打了个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总得完蛋一个的节奏啊。 就在他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个机械般的声音又在脑子里突然响起。 【叮!九千岁系统安装成功!】 【叮!系统主线任务已发布!】 【主线任务一:进入皇宫,成为女帝身边亲信。】 【任务奖励:接下任务可获得随机功法一本(可灌顶) 完成任务,可根据进程获得抽奖。】 【叮!是否接受任务并激活系统,请选择,倒计时,十、九……】 杨宁都有些傻眼了,你这穿越给的金手指还能来得更迟点么,而且?还不给我仔细考虑的时间,居然一下就进入十秒倒计时了? 显然,要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存活,过上好日子,这金手指系统是必修要获得的。 再加上眼前千金公主给出的压力和现实…… 【三、二……】 “接受任务。”杨宁很快做出决定,大不了有了系统后跑路。 【叮!恭喜宿主,九千岁系统已激活,主线任务已开启,随机功法已发送。】 杨宁这时却顾不上关注在脑海中旋转的古书册子功法,而是看向快要发怒的千金公主:“既然公主一定让小的入宫,小的从命便是。” 第2章 好在我有……系统你坑爹呢! 千金公主顿时转嗔为喜,咯咯娇笑起来:“还算你这奴才有些良心。 放心,只要你按本公主说的做,我绝不会亏待了你。 不光以后每年都给你一千两银子,而且只要你帮本公主做了事,另有重赏。” 杨宁咧嘴:“谢公主……” “那你就先回家准备着吧,过两天,本公主就安排你进宫。” “是。”那得赶紧想法逃了…… “还有待会儿,我会叫人接你妹妹来我府上住着,如此你在宫里也能放心。” 说完这话,不等杨宁有所反应,千金公主已经摆手示意他可以退出去了。 都说拔X无情,公主是真正做到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杨宁直到这时才猛然想起,原主居然还有个妹妹杨倩儿在家里。 作为哥哥,原主可太不合格了,平日里只顾着自己在外逍遥,不但不照顾才十二岁的妹妹,反而经常需要年幼的妹妹照顾喝醉了的自己。 家里的事务,无论洗衣做饭都由杨倩儿一手包办,而现在出了事,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会不会牵连到她。 真初生啊……死了活该! 由人带着走出庭院深深的公主府后,杨宁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是要跑路,也得带上妹妹杨倩儿。 而跑路的倚仗,就在系统给的随机功法了。 有了武功,天下哪儿去不得? 这么想着,他一边按照记忆走在繁华热闹的金陵大街上,一边关注起脑海中的系统空间。 在那儿,一本闪闪亮的古朴册子正在缓缓转动,上头更写着四个极其古朴的小篆字体,依稀能分辨出的,是“剑法”二字。 这是啥剑法,厉害不? 【叮!宿主是否现在就学习灌注功法——《辟邪剑法》?】 “当然灌……等等,你说这是是啥剑法?”杨宁猛然惊觉这剑法的名字有些不对。 【辟邪剑法,玄级功法,其中更包含了内功心法,剑法招式和身法轻功。灌注之后,可获得第一层威力,并可通过自身修炼或系统帮助进一步提升。】 “谁关心它有多强了,我是问这剑法是不是有什么前置条件?” 杨宁好歹也是看过《笑傲江湖》的,对这一门搅动整个武林风云,作为故事引子的功法可是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真要把辟邪剑法登堂入室,首先第一步就是挥刀自宫。 这么想着,他面前的书册还真就翻开了一页,果然扉页上就写着触目惊心的八个大字——“欲练神功,引刀自宫”! “系统,你特么坑爹呢?” 我接受系统,想要得到一套武功心法就是为了跑路,为了保住自己的兄弟。 然后你居然告诉我想练这剑法的第一步就是切了二弟? 合着我没有系统得被切,接受系统还是被切,我这系统不是白安装激活了? 面对杨宁的质问,系统却沉默无声,只有一个选择摆在那儿,是否灌顶辟邪剑法——是/否。 蛋疼的杨宁完全没了主意,只能先回家再说。 一路又走了快俩小时,才终于来到了印象中熟悉的巷子。 这儿正是他和妹妹的家,位于金陵城外城东边慈云坊槐花巷的住处。 刚到巷子前,杨宁就见到了几个熟面孔,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自己这个浪荡破落户在邻居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人,便只冲他们笑着点头算打招呼。 结果那几人更是连忙转身避开,好像他是什么瘟神,接触了就会有霉运上身一般。 杨宁也没太放心上,只管继续往巷子里走,刚到有些破旧的家门口时,便看到有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围在自家门前。 看到他到来,其中一个还咧嘴蔑笑起来:“杨二郎,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 “你们……”杨宁还想回忆这几个家伙的身份,一声惨叫就从门里传了出来,然后是清脆的一记耳光声,伴随着怒斥同时传出—— “死丫头你是属狗的么,竟敢咬老子,看老子怎么炮制你!” 接着就是一声惨叫,砰响声里,虚掩的房门被人应声撞开,一个瘦小的女孩子一头撞出,惨叫倒向地面。 结果她枯黄的头发又被身后一人一把抓住,扯得她有是一声痛呼,人却反向一起,倒是没有栽倒,可样子却是凄惨可怜。 “老子这就把你带去三春馆,看能不能先抵了这一期的利息。 你那哥哥欠了我们虎爷这么多银子,这回可不能再拖了!” 女孩又是一声悲鸣,想要挣扎,却又无能为力,只能被他拖着头发,直直扯出屋子便要往外走。 而这时,杨宁终于反应过来。 是妹妹杨倩儿受牵连,被讨债的上门来抓人了。 愤怒让杨宁都没有任何犹豫,便一步上前,大声喝道:“放开我妹妹!” 结果他才一动,那三个大汉也已快速围上,挡住他的去路:“杨二,你胆子真够大的,敢这么说话!” “哟呵,杨二来了,你这是有钱还我们虎爷了?”面前的家伙更是皮笑肉不笑地拖着杨倩儿的头发便迎了出来,让女孩一阵呜呜哭泣:“哥哥……” 这几个地痞恶汉迅速将杨宁围在中间,上下打量着,给足了压力:“你要有钱还,我们这就放了你妹妹回去。不然,今天就必须把她卖去三春馆,先抵了这次的利息,再下次,就连你也一并卖去兔儿馆……” “你们放开她,钱我自然会想法子还给你们。”杨宁压着心中的怒火,商量般道,“你们再给我点时间。” 看着浑身泥土,脸颊红肿,哭泣不止的杨倩儿,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妹妹,两个人的身影在这一刻重叠。 同时脑海里,更是显现出了原主记忆里,妹妹这两年服侍喝醉了的原主,被他打骂,却任劳任怨的一幅幅画面…… 这让杨宁的心更是不断抽动,让他更不能坐看着杨倩儿被这么欺负了。 “再给你时间,我们已经给你太多时间了,今日要是拿不出钱来,啥都不用说,这丫头我们带走了。” 那人说着,看出杨宁身上没有银子的他,直接发力拽着杨倩儿的头发,便要把她拖走。 “我说把人放开!”杨宁双眼都红了,一字一顿喝道。 “给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咱们的规矩!” 在那几个壮汉狞笑着扑过来时,杨宁在脑海里点下了系统面板上的那个“是”字。 第3章 力量的代价 槐花巷中,二三十个街坊都看着杨家门前的乱象。 这其中自然不乏年盛力壮的男人,但却没一个站出来为杨家兄妹说话的,全都只远远围观。 不提这些地痞背后可是城东一带凶名赫赫的虎爷,光是那为首的郑三,就是慈云坊里横行霸道的主儿,无人敢招惹。 而且那杨二郎更是个只知道找女人吃软饭耍钱的废物,一向被人瞧不起,自然更没人为他们出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兄妹两个要吃大苦头时,惊人的一幕却突然发生,吓掉了所有人一地下巴—— 前一刻,那三个壮汉才恶狠狠扑向杨宁,似要直接把他按地乱锤。 下一刻,杨宁的身子就突然一偏一转,居然一下就从三人的围攻缝隙间溜出,同时弯腰在地上一带,一截断落的树枝已握在他的手里。 这时有一人已转身扑到,却只觉眼前一花,跟着肩头一痛,人已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才刚转过身来,就全部或胸口,或肩头中招,鲜血飙射着,人则狠狠甩出,撞在两边的土墙上,惨叫不停。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光他们和远处的街坊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前还抓着杨倩儿头发的郑三都没反应过来。 而这时杨宁的身影却倏然出现在他面前,手中滴血的树枝更是呼啸刺来,唬得郑三下意识松开抓着女孩头发的手就是一挡。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后,他整个人又直向旁边撞去。 可这一回,杨宁却紧跟着他向前一冲,直到噗哧一声,血光迸溅,大家才看清楚,郑三的一只手竟被这一截树枝穿透,再被钉上了那面土墙。 只短短两三个眨眼工夫,四条壮汉就被这么个往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青年给反杀重伤了?! 这让所有人都一阵恍惚,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杨宁自己都有些恍惚,刚才这一系列的战斗动作,都是身体自动做出的反应,他只是想着要刺对方哪个部位,手上就自然发招,真正做到了心身一体。 这就是辟邪剑法的强大威力么? 这就是系统金手指带给自己的强大力量么? 他很快就又回神,先扶起被甩倒在地的妹妹,心疼地打量着她:“倩儿,你哪里有伤到,可痛么?” “哥哥……”杨倩儿更是满脸的惊讶,自己兄长变化实在过大,让她一阵阵的发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略略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放心倩儿,以后哥哥再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杨宁郑重做着保证,完全是发自肺腑。 这不光是因为他继承了原主对妹妹不算多的亲情,更在于前世的杨宁也曾有一个妹妹——那个一直跟着自己屁股后头甜甜叫着哥哥的妹妹。 杨倩儿刚开心地嗯了一声,就见自己哥哥突然转身,来到那被钉在墙上,还在不断哀嚎的家伙面前,神情阴冷:“给倩儿道歉!” 郑三一愣,随即便强忍着痛叫道:“杨二你别猖狂,你伤了我们,就是打了虎爷的脸,你全家都得完……” 最后的蛋字却被一声更凄厉的惨叫取代,杨宁在他出口威胁的同时已猛然抽出那根树枝,又一招刺出,把他另一只手也给钉在了墙上。 巨大的痛苦,让郑三整个身子都弹动扭曲起来,把周围众人更是吓得一个哆嗦。 杨宁却不为所动,只盯着他,缓缓道:“道歉……” 欺软怕硬的恶霸终于彻底服软,郑三哆嗦着低声道:“我错了,我道歉……”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不是跟我说,是跟倩儿说。” “倩儿姑娘我错了,我是个混蛋,我该死,我不该打你骂你的……呜呜……” 惊恐和痛苦双重压力下,郑三完全崩溃,认错的同时,还哭了起来,再没有平日里的霸道模样。 杨倩儿有些茫然又胆怯地站在那儿,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杨宁则又看向旁边那三个同样受伤,倒地哀嚎的家伙:“还有你们!” 这三个可比郑三识相得多了,立刻就忍着痛跪地磕头认错:“倩儿姑娘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欺负你的……” “算……算了,哥哥,饶了他们吧……”善良的女孩这才手足无措地摆手说道,浑然忘了刚刚还被他们伤害。 “看在我妹妹的份上,今天就暂且饶了你们!”杨宁说着,抽出那根沾满了血的树枝随手丢在地上。 四人这才狼狈地,互相搀扶着,慢慢转身要走。 不想这时杨宁又突然发声:“慢着!” 这一声让他们的身体都剧烈抖了一下,以为对方反悔,还要折磨自己,却又不得不停步。 “还有,带话给徐三虎,让他跟我来谈欠银子的事情。”杨宁又冷然道 “不……不敢……”郑三几个吓得又一哆嗦,以为他说的是反话。 “照我说的做,把话带到了,我在家里等他!” 四人这才明白过来,唯唯称是。 “滚吧!” 见杨宁扬手没有再阻拦,他们才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离开。 …… 半个时辰后,家里。 看着忙前忙后,把打翻的东西全部归置好,又取来蘸水的布帕,再次为自己擦拭胳膊上脸上伤痕的哥哥,杨倩儿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哥哥……” “嗯?怎么?” “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变得倩儿都不认识了一样。” “是哥哥以前做的不对,现在我已经重新做人,痛改前非了,这样不好么?” “当……当然是好的。可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女孩有些担忧地说道。 “傻丫头,哥哥保护妹妹,让妹妹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我家倩儿还这么乖,这么好。” 杨宁小心擦拭着女孩脸上的擦痕:“痛不痛?” “不痛。”杨倩儿再次甜甜笑着说道。 杨宁也笑了,如果能让这个妹妹永远都这么开心快乐,那自己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这么想着,他察觉到身体已经起了变化。 获得力量自然要付出代价,而辟邪剑法所要付出的代价…… 虽然没脱下裤子去看,他却能感觉到胯下凉飕飕,空荡荡的,少了某些东西。 第4章 你觉着是金陵府大,还是宫里大? 是夜。 天色早黑了下来,但时间也就晚上8点左右。 槐花巷里却已一片安静,只有阵阵寒风呼啸吹过的声音不时传入屋子里。 杨倩儿已经睡下,杨宁却靠在床头,没有半点困意。 作为现代人,哪有十二点前睡觉的道理,何况这次在他身上还发生了这么多的剧变,又怎么睡得着呢? 穿越重生,获得系统,还有身体上的变化…… 他刚才已经确认过了,某个不能细说的器官真就不翼而飞,完全没有了。 正所谓天下大势,有久必没……之前三十多年他都拥有,现在才刚穿越就没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拥有了强大的武力和系统。 此时杨宁脑海中的系统面板已经彻底稳定显现出来,就算是黑暗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姓名:杨宁】 【年龄:20】 【修为:人境】 【武学:辟邪剑法(10.02%)】 【任务:主线:成为女帝身边的心腹太监(1%)】 【物品:无】 面板上的数据都挺简单的,一目了然,让杨宁知道只这10%的辟邪剑法,就有着极其强大的威力。 而他更在意的,则是自身数据之外的半块面板,在那上头,还有一个巨大的轮盘,上头则是写满了琳琅满目的名称,从各种丹药到武器,再到各种听过没听过的武学功法。 这是个抽奖系统,不过下边则标注着【可抽奖次数;0】。 应该要等自己完成任务后,才能获得抽奖机会了。 看着那众多奖品中标注着“血肉再造丹”的丹药,杨宁此刻只想立刻就能把这奖品给抽出来。 因为随着他关注那丹药,还能读出上边的解释——“服用此丹药,可以让身体血肉重生,修复一切肢体损伤。” 这正是自己需要的,而想要获得它,就只有通过完成系统任务。 轰——砰——! 突然的破门声打断了杨宁的思路,家里那两扇残旧的房门应声而开,然后更是与墙壁分离,重重砸在地上。 吓得睡梦中的杨倩儿一声尖叫,迅速醒来。 杨宁赶紧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倩儿别怕,有哥哥在呢。” 随着说话,几盏灯笼的光芒已映入房中,把兄妹二人的身形模样照了个清楚,跟着就见郑三气势汹汹而入,用包扎着的手一指杨宁,叫道:“虎爷,就是这小子伤的我们兄弟,他这是打您的脸。” “欠了老子的钱,还敢打我的人……”门外,灯笼背后,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铁雄,打断他的手脚,再丢他到外头牌坊底下,让慈云坊的人明天一早就能看到他的下场,让所有人知道得罪虎爷我的下场!” “是!” 一声粗豪的答应响起的同时,一道铁塔般身影已呼地扑进屋子,行进间,一下就把摆在门内的那桌椅撞得破碎弹开,然后醋钵大小的拳头已带着叫人心惊的呼啸,直冲杨宁身上锤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甚至都不给杨宁说话的机会,他也只来得及为妹妹掖好被角,免得她被外头的寒风冻着,同时已手已拿过了倚在床旁的通条。 那是刚才烧饭时用来拨火扒灰的,细细一根,虽然不如真正的兵器,可比之前的树枝却要强出太多了。 嗖,身子未动,一“剑”刺出! 在对方的拳头离着自己的身体还有十多公分时,通条的尖头却已先一步没入这铁塔般汉子的小腹。 锋锐猛烈的力量跟着爆发出来,让铁雄在一声惨哼后,人已倒飞而出,正好砸在身后郑三处,让他也是一声惨叫,当场晕厥过去。 这一下实在太过惊人,也太过突然,屋里屋外好些人都不及反应过来,杨宁已飘然出门,带血的通条只一划一刺,那三个灯笼应声而灭。 跟着,就是几声惨哼和扑通倒地声。 等到门外的虎爷看清楚周围一切变化时,那根不断滴血的通条的尖头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这让他瞳孔骤缩,身子发软,差点就跪了下去:“你……” “虎爷是吧?” 借着天上那点星月之光,杨宁盯着对方,似笑非笑:“你来得可真有些慢了,我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你……你早知道我会来?”虎爷喉头滚动,艰难开口。 在这个大冬天的寒夜里,他的额头已经隐隐见汗,身子却是半点都不敢动。 “当然,我让郑三给你带话,就是为了让你来嘛,谁叫我之前欠了您银子。有多少,五百两对不对?” “加上这些日子的利息,一共是八百七十两。”虎爷大着胆子说道,这是他来前已经查明白的,不光有欠条,还有账本可为证据。 “啧,半年时间就快翻倍了,你这高利贷还真是风生水起,日进斗金啊。想来应该背景深厚吧?” “哼,你知道就好。要是你今天伤了我,京城里就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官府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要是我现在就当场杀光了你们呢?” 杨宁笑眯眯道,但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反而有隐隐的杀意显露出来,让对方更觉胆寒:“你敢杀人……” “有什么不敢的?是你们先闯入我家中欲抢劫伤害我们兄妹在先,我不过是一抵御强盗,奋勇反抗,把你们全部格杀罢了。 明日官府要真查问起来,也是罪在你们。 至于证据,我家中破碎的房门和家具便是物证,还有左邻右舍应该也听到了动静,可为人证。” 杨宁身上的气势更足,手上的通条还往前递送了一下,似乎随时都能穿透虎爷的咽喉。 死亡的恐惧让虎爷彻底没了以往对上底层时的嚣张:“你……你可知道我徐三虎在东城有多大的势力,我兄长更是金陵府的人,只要他一句话……” “那又如何?那你又可知道我是什么来历?” “你不就一破落小白脸么……”徐三虎自然是查过对方背景的,不以为然道。 “那是以前,现在咱是千金公主身边的得力之人,而且不久之后,还会入宫当差。” 杨宁冷笑一声:“你觉着是金陵府大,还是宫里大?” 第5章 咱们算算账吧 徐三虎神色再变,先是一脸的疑惑和不信。 但在看一眼旁边倒了一地的手下,尤其是自己花重金养着的铁柱后,也就渐渐信了。 这么强的实力,放在金陵,除了那些大人物,也就只有宫里能栽培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破落小白脸是怎么得到那样高高在上人物赏识的,但这就是事实,是自己根本不可能应付的存在。 “我……杨二哥,我错了,这次是我三虎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一边说着,徐三虎直接双膝一屈,就给杨宁跪了下来。 如此行为,倒把杨宁弄得一愣,想不到这家伙竟如此能屈能伸,说跪就跪。 好在他本来也没有杀人的打算,此时便把通条一收:“哼,算你聪明。那咱们就算算账吧。” “不……不敢。小的之前是不知道杨二哥您的来历,多有得罪,为表道歉,之前的账目就此一笔勾销,一笔勾销……” 说着,徐三虎立刻就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那张欠条,作势便要撕了。 不料却被杨宁拿手一拦:“别呀,那不成了咱仗势欺人了?”话虽这么说着,欠条却也被杨宁随手夺了过来。 上头白纸黑字,确实写明了原主跟人借了五百两银子。 而用处,自然是拿来在赌桌上花销,这就是个标准的赌狗。 徐三虎一愣:“那您的意思是?” “我说了,是让你来见我平账的,自然说话得算。不过,现在却又多了几笔账。”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注视下,杨宁点了下自家屋子里的狼藉场面:“我家的大门,那可是传了几代人,有着极大意义和价值的老古董了,现在却被你们一下拆了,你说要赔多少?” 就你这两扇破门,别说在京城,放大宁任何一地儿都能随意找来,最多也就值个一两银子…… 虽然心里咆哮着,徐三虎脸上却一脸认同:“对对,杨二哥说的是,都是小人管教不严,坏了您家的门户,该赔,就……就按五百两算,您看如何?” 他小心翼翼问着,生怕杨宁不满。 后者倒也没有纠缠:“倒也合理,这么一来,之前的账目才算是两清。” 说着,双手一用力,才把那欠条扯碎。 见此,徐三虎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一阵嘀咕,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赖了账?还以为你真能论什么公道呢。 当他以为事情就此解决时,杨宁却又一笑:“那咱们再来算下一笔账吧。” “下一笔?”徐三虎又是一愣。 “怎么,没看到我家被毁的不止这两扇门么?门都值五百了,那这桌椅,还有上头的灯盏盘碗又当作价几何?” 杨宁笑眯眯看着他,巨大的压力却让对方身子又是一颤。 好嘛,徐三虎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以往只有他用各种不讲理的手段向底层盘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巧立名目地跟自己算钱。 但在如此形势之下,他也没法反抗,只能咬着牙道:“那杨二哥你说个数吧。” “既然虎爷您这么痛快,我也不好多要,就算一千两吧。” “一千两……”徐三虎差点就从地上蹿起来。 是你家椅子是金打的还是椅子是金打的,居然就敢报价一千? 可在对上杨宁那双眼睛时,他又一个突,不敢说不:“是……您说的是,小的认赔……不过,小的今夜出来匆忙,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银子。” “这个不急,咱也不是不讲理的,既然虎爷你都愿意饶我这么多天了,我自然也得礼尚往来,先欠着,打欠条吧。” “是是……” 如此形势下,徐三虎也只能认栽。 “不过你得先出点利息,身上应该多少带了点银子吧。” “有有,小的这儿有一百两银子,还请杨二哥笑纳。” 一百两银子到手,杨宁这才笑着抬手:“虎爷还跪着做什么,赶紧起来,这就立下字据,您便可以带着人离开了。” 当下里,徐三虎只得有些狼狈地趴在倒下的桌面前,就着重新点起的灯笼光,给杨宁写了一份欠条字据。 这事要是传出去,东城地界的人,只怕十个里面有九个半不会信。 这可是堂堂虎爷,跺跺脚能让东城地皮都打颤的人物,居然会如此憋屈地跟一个破落小白脸服软…… 等到这些家伙全都一瘸一拐狼狈离开,杨宁才回到早就惊呆了的妹妹身边,拿手在她眼前一阵晃悠:“倩儿,你发什么呆呢?” “哥哥,这都是真的么?”杨倩儿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咱家门都破了,还能有假?” 看着重新竖起,勉强挡住外头寒风的两扇门,杨宁又为妹妹掖好了被角,然后又把那锭银子塞到她手里:“你收好了。” “哥哥……” “你听我说,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会离开你去别处做事……” “啊?” “不过你放心,我也替你找了个富贵人家,让你不用为吃穿什么的犯愁。” “哥哥你是要卖了倩儿么?不要啊,倩儿什么都会做,给哥哥你烧饭洗衣裳,收拾屋子……我只要跟哥哥在一起,再苦也不怕的……”女孩一听眼睛立马就红了。 杨宁赶紧搂住了她:“倩儿乖不哭,哥哥可从来没说不要你,我只是要离开你一段时间,又放心不下你一个人。 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我们重新团聚,还让你过上好日子,不用再跟以前一样吃不好穿不暖,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被人欺负。 我给你找的人家也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先收着这一百两银子,作为应急。” “哥哥你说真的?不骗倩儿?”妹妹这才放心了些,然后伸出小手,勾起小指,“那我们拉钩。” “好,我们拉钩,我要是骗了倩儿,我就是小狗。” 好不容易哄睡了妹妹,杨宁这才放下心来,至少暂时,自己应该是不用担心妹妹的生活问题了。 那接下来,就只等着千金公主那儿安排自己怎么进皇宫,从而好真正开启系统主线任务。 第6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已准备好了?” “是的公主。” 还是在那间华贵馨香的房间里,千金公主坐在上首,娇笑看着面前的杨宁。 虽然如今已是隆冬季节,外头天寒地冻,北风凌冽,可这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这让千金公主只穿一袭粉色的纱衣便已足够,更衬得她的身材玲珑起伏,风韵诱人。 尤其是微微敞开的胸前,那道能让尼采都不敢凝视的巨大深渊,不断吸引着杨宁的目光。 如果不是身体的变化,就光这熟妇风情,就能让杨宁蠢蠢欲动了,不过现在嘛…… “咯咯……既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千金公主很满意杨宁的回答,娇笑着走上前来,拿手抚过杨宁的脸庞,“本宫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但说着,她又话锋一转:“不过有一件事,你肯定是没有准备好。但放心,有本宫在,自然能帮你办妥,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 “嗯?” 还没等杨宁发问,公主已一拍手,立刻就有心腹管事入内听后差遣。 “带小宁子去见小刀刘,让他亲自动手,可别出什么岔子了。还有,我要他在五天之内便彻底康复。” “是。杨公子,请吧。”管事这才又微微转身,冲杨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杨宁惊讶问道。 “你还想装傻么?想要入宫,你自然做不了男人,得先去了势。” 千金公主笑着道:“不过你放心,本宫已找来了金陵城里最好的刀匠小刀刘,保管你平平安安的不必受太多的痛苦,三五天便可行走如常。” 她想的确实周到,连这一层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杨宁连忙摆手:“公主这却不必了……” “嗯?怎么,你想反悔?” 眼见千金公主双眼一挑,似乎就要发作,杨宁赶忙道:“不,小的意思是我连这点都已经办妥了,不劳公主您再费心。” “嗯?”千金公主一脸的难以置信,但还是立刻上前,伸手素手就往他胯下抓去。 然后俏脸上便现出古怪之色:“你当真……看不出来啊,小宁子你还真挺果决的,才两天工夫,居然就能一切如常。” 说着,又有些嫌弃地横了他一眼:“既如此,那你这就在我府上住下吧,好生做着准备,等过两日下起雪来,便在女帝跟前好生表现,也好入宫侍候她。” 准备?这还要做什么准备? 这个念头一起,杨宁才猛然想了起来,原主是靠着英俊的容貌和善作诗文的才情被千金公主看上的。而她也希望自己能在诗会上得到女帝的青睐,从而正式入宫。 这可麻烦了。 自己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作诗写文章啥的可是半点没留下。 至于做个文抄公,杨宁倒是想,可关键上辈子读过的诗词啥的多被他还给老师了,只顾着赚钱的他,可背不出几首诗词来了。 而且一般的诗会啥的,那都是有规定题目的,就那几首诗词的存量哪够用啊? “怎么,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眼见杨宁再度迟疑,千金公主又不快地问了一句。 “没……没有。”杨宁这时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 车到山前必有路。 …… 四日后,腊月初二,凤仪元年的第一场雪终于落到金陵城。 初三这天,当城里无数底层百姓都在为寒冷和生计犯愁,底层官吏在处理冻死在路旁和破庙中的乞丐等人尸体时,千金公主府上却已一片喜气洋洋,披红挂彩,准备迎接尊贵的客人登门了。 将近中午时,随着一辆辆车轿相继到来,从千金公主而下,所有人都忙活起来,出面把一个个锦袍玉袄,富贵雍容的人物迎进府中。 很快的,一场酒宴便在后院一座轩敞的亭阁中准备妥当。 各种美酒佳肴如流水般被府中下人一一送入阁中,任何一道酒食,都足够金陵城中的五口之家吃穿用上半年。 而这阁子虽然敞开着门窗,叫人能轻易看到外间风雪景色,但却在地龙和火盆的不断加热之下,依然叫其中人等如在融融春日之下。 杨宁站在千金公主身后,看着她巧笑嫣然,长袖善舞地和与会者一一见礼说笑,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着自己独到的本事。 放到后世,怎么也是公关方面的厉害人物了。 不过在这阁子里数十宾主中,最引人瞩目的,却还是坐在最上首主宾处的那个女子了。 这是个比千金公主还小了几岁,只得二十五六,正是女子最好年华的美人儿。 她容貌艳丽中带着三分娇俏,温婉中又透着五分威严,再配上那一身锦衣华袍都无法掩盖的玲珑身段,尤其是那一双修长有力的大长腿,更是把在场所有美丽的女子,包括千金公主都给彻底比了下去。 在她的面前,千金公主也好,其他那些姿容上乘,气质出众的女子也罢,都已如群星伴月,所有人的光芒都被她彻底掩盖。 而她的身份,更是完全碾压了所有人,无论男女。 因为她正是当今大宁的女帝,周蓉。 在几轮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后,千金公主才笑着冲女帝道:“今日陛下能纡尊降贵再来臣府上,实在叫周雅我受宠若惊。” 女帝只淡淡一笑:“姑姑你言重了,你是我的长辈,我虽然已是当今女帝,来看望一下自己的姑姑还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每年咱们几人聚到一起赏雪饮酒再作诗抒情,也是我们多年来的习惯了,自然不能破例。” “陛下说的是,所以我建议,今日在场各位都可以一展诗才,只要能做出脍炙人口,为所有人所称道的好诗文的,本宫这儿便有厚赏。” 千金公主说着,笑吟吟地一拍手,立刻就有下人上前,把几个托盘亮出,上头既有金锭,也有明珠宝玉,直把阁中众人看得一阵眼花缭乱,不少人已经心动。 在把大家的反应一扫入眼后,千金公主又是一笑,欠身道:“那就还请陛下就今日的诗会出题吧。” 第7章 文抄公不易当 能参加今日诗会的,出身都非富即贵,至少是和千金公主,和朝廷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里头许多人未必真把那点金子珠宝放在眼里,但能在女帝跟前一展自己所长,还是让他们极有兴趣。 随着千金公主请女帝出题,所有人也都把注意力投到女帝处,等着她开口。 女帝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阁中扫过,然后又落到外间不断飘落的雪花,片刻后笑道:“那就出个简单的题目吧。便以眼前的雪景为题。” 此言一出,许多人已经迅速凝神沉思起来,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这些人虽然无法真个做到七步成诗,却是一向重文的大宁朝中才思敏捷之辈,像这样的当场赋诗,自然难不倒他们。 比如一位翰林院的官员便已率先开口:“陛下,臣已有了。” 在见女帝点头后,他便当场吟诵起来:“天公碎砚泼云崖,半幅生绡未足夸。留白人间三万顷,待春题款落梅花。” 这诗只能说是扣题工整,却未显得有多惊艳绝妙,匠心斧凿之气过重。 但比起其他一众还在沉思吟诵的人来说,却已胜在了一个快字。 女帝也不禁轻轻颔首:“好,韩卿你不愧是翰林院大才,此诗不俗。” “谢女帝夸赞。”这名官员一阵窃喜,正好自己前几日有感写了这么首诗,今日就让自己拔了头筹。 有了这第一位出彩的,其他人等自然也都不甘人后,片刻之后,又多人出声吟诗。 这些诗词虽然同样扣住了眼前雪景这个题眼,但终究没有脱离第一位那样的窠臼,听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而在这期间,千金公主的目光不断落到杨宁处,似乎是在催促他也赶紧表现一番。 可杨宁此时却跟傻了似的,只在背后站着,默不作声。 天可怜见,他是真搜肠刮肚地想要背出某首诗来,可奈何一时间真就想不起来。 倒是能想起一两句名句,什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可问题是就这一句,全首诗他是半点想不起来。 倒是有一首最简单的“千山鸟飞绝”的《江雪》他倒是能完全背出来,可问题是这和眼前的雪景也不搭啊。 所以说作为穿越者,真想要当个文抄公可真不容易。 杨宁这边不断回忆着,身前的千金公主是真个急了。 尤其是看着不断有人站起来吟诗,而女帝神色间也从一开始的赞许变得有些木然,显然是腻歪了,这就让她更加的焦急。 这诗词就跟吃东西没区别,差不多的美食,第一口时总是最好吃的,吃多了也就没感觉了。 尤其是当那些诗词造诣大差不差,甚至就连主题也都是以逢迎拍马为主之时,听多了就更叫人提不起精神来。 再这么下去,本宫还怎么让女帝欣赏你,并举荐你去宫里? 心中急怨之下,千金公主再顾不上杨宁的想法,娇笑开口:“陛下,我府上倒是也有一个善于赋诗的奴才,他的诗作可比旁人要好得多了。” “哦?却是哪位?”女帝随口问道。 “就是他了。”千金公主立刻把杨宁拉到身前,“小宁子,还不现场给陛下做一首上好的诗词?” 霎时间,无数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杨宁的身上,让他有一种公开处刑的社死之感。 公主,你特么玩我呢…… 但在对上那双满是威胁的眼眸后,杨宁的心跳便是一快。 这已经不是在赶鸭子上架了,分明就是在逼迫自己做出一首能压过所有人的诗词,不然后果可就相当严重了,甚至连性命都…… “小宁子……他是姑姑你府上的宦官?”女帝打量着杨宁,问道。 “陛下慧眼,这小宁子确实是服侍臣左右的奴才,不过也确实有着不俗的诗才。” 千金公主的介绍立刻就引得众人一阵嗤笑,看向杨宁的目光里,更是多了鄙夷不屑。 一个奴才太监,居然也敢在诗词一道上和自己等寒窗十年二十年的读书人比? 他也配? 要不是现在女帝当前,又是在公主府中,早就有人要大肆耻笑批驳了。 而议论声也还是在四周响成一片,隐隐传入杨宁耳中。 “一个身体不全的太监懂得什么诗文?” “就是,他若真能做出好诗来,才叫有辱斯文呢!” “要我说,是公主她见识浅薄被这奴才给骗了,必是他剽窃了旁人诗文,然后说成是自己的……” 这些议论让千金公主的心情愈发不快,又盯了杨宁一眼:“小宁子……” “启奏女帝,奴才确实有了一首小诗,不敢献丑。” 压力只会让杨宁产生动力,让他的思绪敏锐快速,就连混乱的记忆,也在这时顺畅起来,让他想到了一首可以压过其他人的诗句。 你们的诗句寻常普通,辞藻华丽却无特色,那我就剑走偏锋,以奇取胜。 “说来听听,只要诗好,朕自然不吝赏赐。”女帝低声道。 “谢陛下。” 杨宁没有任何迟疑,便已望向窗外的雪景,缓缓吟诵起来:“一片两片三四片——” “嗯?”众人愕然,这算诗么? “五片六片七八片。” 嗤笑声,议论声顿时四起,所有人看杨宁时,就跟在看一个小丑一般。 你这要叫诗,这天底下就没有东西不叫诗了。 就是村头刚蒙学的小儿,做出的打油诗,都比你数数的念法要强出百倍。 杨宁却不受众人影响,继续念着:“九片十片十一片……” 女帝皱眉,千金公主更是脸色铁青。 这个狗奴才,竟敢如此让自己出丑,待会儿就叫人打杀了他,再拖到城外喂狗! 他真以为自己是贪恋他的才学和容貌身体么? 不,那是因为这杨宁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棋子,用好了,接下来自己就将彻底腾飞。 可现在,他已把路彻底封死,那就死不足惜,只有让他凄惨而死,才能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杨宁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众人的态度,感受不到公主充满杀意的目光,只把最后一句清晰吟出:“飞入丛中都不见。” 第8章 赏,再赏,重赏! 前一刻,阁中众人还在嘲笑着杨宁的不学无术,不知所谓。 “这等连顺口溜都不如的东西也能叫诗?” “就是我那五岁的儿子随口吟诵出来的诗句都比他更好,真真是贻笑大方!” 但下一刻,随着杨宁的最后一句出口,说笑声顿时消失,所有人都愣在那儿。 这首题为《飞雪》的小诗,有人说是郑板桥所作,也有说是刘罗锅、纪晓岚所写,但最终的作者却成了一生写诗四万首,没有一首传于世/盖章小达人/庸俗品味代表者/爱新觉罗弘历,也就是乾隆皇帝。 据说正是他写出了开头的三句,然后就卡住了。 是身为臣子的某人补上的最后一句,这才成诗。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这诗是乾隆所作也不算错,毕竟全诗四分之三都是他的功劳…… 这首诗前后的转折顿时叫人一阵愕然,反应不及。 就连本来没什么精神的女帝,此时都现出一丝笑容来,又认真打量了一下杨宁,低声道:“妙!嫣儿,你是我大宁第一才女,就由你来代朕品评一二吧。” 女帝此言一出,更让人一阵惊讶与羡慕,这是今日如此多人表现作诗之下,第一个被她称赞的。 “臣遵旨。” 一个陪坐在女帝侧后方的宫装女子低低答应一声,也让杨宁第一次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这是个与女帝年岁差不多,也一样容貌殊丽,却又带着书卷气的温婉女子。 如果说女帝便如那明月般惹人瞩目,那她就是月畔的一颗星子,平时并不惹眼,但要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她是那么的光彩夺目,叫人心神荡漾。 她的声音也婉转动听,微笑着说道:“此诗着实不凡,若只有前三句,自然只是顽童数数,可加了第四句,便成动静结合的名作,叫人过耳难忘,更道出了眼前飞雪之景的美妙与无常。” 姐姐,你真是做得好一手阅读理解啊,我咋就看不出来这么多道理呢? 在杨宁的感叹中,她又继续道:“而更难得的是此诗中所蕴藏的童趣,更是其他诗作所未曾有。 所以要是让臣来评价的话,至少到此时为止,所有咏雪的诗作中,当以此诗为首。” 这话落到周围众人耳中,不少人虽然心中不服,可到底不敢出声质疑反对。 眼前这位上官嫣儿可是朝中少有的女待诏,更是女帝身边真正的心腹,她的话,便是女帝的意思。 而且他们刚才也是看得清楚,自己等作诗时,女帝虽然也点头表示了,可终究只是例行公事。 只有当杨宁这最后一句出口,才让她精神一振,更亲口说了个“妙”字。 高下已分。 “说的好,你……”女帝看向杨宁。 “奴才杨宁,圣上可叫我小宁子。” “小宁子你确实有些诗才,该赏。”女帝说着,点点头。 自有身边之人拿过两个金锞子,送到杨宁身前。 “谢圣上厚赏!”杨宁犹豫了下,还是入乡随俗地下拜感谢,接下了这两锭足有二十两的金子。 按如今大宁官面上的金银比例,这两锭金子就抵过一百四五十两银子了,让杨宁此时的身家立马翻了一倍有多。 “起来吧。”女帝瞥一眼旁边喜形于色的千金公主,却没跟她说什么,只道:“继续吧。” 可有了杨宁这首诗作在前,其他人一时还真不好出口了。 他们的这些诗作也跟之前那些个拍马颂圣的文章一样,不可能被女帝所喜。 就在阁中有些安静的时候,一个青年官员又瞥一眼杨宁笑道:“陛下,有这位小宁子公公的珠玉在前,臣等一时也做不出什么好诗词来了。 不过既然小宁子公公有如此诗才,又有眼前大好雪景,他只作一首也太少了些,不如再来一首,如何?” 这话立刻赢得不少人的赞同,还有人意有所指道:“不错,这诗词文章最见功夫,只有多作一两首,才可叫人相信并非有人代写,或是之前便有所准备。” 千金公主顿时就有些急了:“陛下……” “小宁子,你可还有诗句么?要是能再有一首好诗,朕自然不吝赏赐。”女帝也来了兴致,不理千金公主,只看着杨宁。 杨宁咧嘴,我只是诗词的搬运工,哪来的什么诗才啊,而且还要应景。 此时,就见这雪是越下越大了,铺天盖地的,几乎把前方院子里的景色都要遮蔽,就叫人更难从雪中看出什么景致,提炼出什么诗句来了。 而旁边还有人叫道:“要我说,真欲见作诗工夫,还得加一个条件,那就是诗中不见雪字,却还得叫人可知眼下雪势之大。” “不错不错,想必以小宁子你的诗才,区区小事应该不在话下。” 叫你抢我们的风头,看我们把你架火上烤! 到时只要你丢了脸,之前的风头自然不再有,我们还能顺势怀疑你这诗是抄的他人旧作! 这些人心里已盘算开了,势必哟啊狠狠羞辱这个低贱的太监奴才。 杨宁的眉头轻轻皱起,心下冷哼,反倒因此起了斗志。 压力只会让他奋起,一如刚才,他的脑海中快速转动,跟着便笑道:“圣上,奴才还真有一首游戏之作,如有不足,还请恕罪。” “你且诵来。”女帝也来了兴趣。 “遵旨。” 杨宁扫一眼众人,吟诵着道:“天地一笼统,井上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如此直白浅显的五言绝句一出,众人顿时露出古怪之色,刚有人想要出声呵斥他粗俗,就听噗哧一声轻笑传出。 却是上首的女帝,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更如鲜花绽放,让本来就极美的她更增几分魅力。 旁边的上官嫣儿也掩嘴轻笑,看向杨宁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欣赏:“陛下,这诗虽然俗了些,却天真烂漫,情景交融,倒是与之前那首相映成趣。” “是啊,朕多少年都没听过这样有趣的诗句了。”女帝也欣然点头。 这下,其他那些人想要批驳杨宁的话语顿时都被憋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不难受。 “再赏。”女帝则再度说道,“重赏!” 第9章 【过目不忘丹】 足足十锭金子抱在怀里,让杨宁一阵大喜。 这可是原主多少年都攒不到的巨款啊,哪怕之后的计划彻底走不通,光是这百两黄金,都够他和妹妹过上好日子了。 而更叫他惊喜的是,此时耳边还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叮!主线任务进度更新!】 【任务进度:成为女帝身边的心腹太监(12%)】 【叮!提升任务进度达到10%,获得抽奖机会1次。】 果然,系统的抽奖是和任务奖励绑一块儿的,这让杨宁一阵振奋。 不过眼下还不是收获系统奖励的时候,因为千金公主终于得到机会开口了。 “陛下,这个小宁子确实有些才学,人也聪明踏实。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才若留在我公主府上,却还是太过屈才了。 既然陛下如此欣赏于他,臣愿意将他献于陛下,就让他为陛下作诗作文,侍候左右。” 女帝一听,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 “陛下,千金公主这也是出于一片忠心,而且这也是一个太监,入宫顺理成章。”旁边一个穿着红色锦袍,气宇不凡的官员笑着附和道。 “既然孟太傅也这么说,那朕自不好继续拒绝,寒了姑姑的一片真心。” 女帝看了看面前两人,最后又把目光落到杨宁身上:“小宁子,你可愿意入宫伺候朕左右。” 杨宁身子一震,赶紧再度下拜谢恩:“这是奴才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谢圣上赏识恩典。” “那就准备一下,明日就把人送入宫来吧。”女帝点头把事情定下。 见此,千金公主心下更是一定,又连声谢恩。 她的计划已经成了。 …… 次日一早,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杨宁兄妹两个却已早早起来,杨倩儿眼中含泪,满满都是不舍:“哥哥……” “倩儿乖,哥哥这是为了咱们的将来,才不得不暂时与你分别。” 杨宁拉了妹妹的手,小声劝慰着:“但你放心,哥哥跟你保证,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到那时,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杨倩儿吸了吸鼻子,把伤感的情绪压下,懂事的她知道自己不该成为拖着哥哥后腿的人,便用力点头:“倩儿知道了,哥哥在外边可要好好的,倩儿会乖乖等着你回来的。” “嗯,你也一样,在公主府里尽量不要惹事,还有,把这锭银子收好,想买什么东西,自己做主。” 杨宁说着,把那锭从徐三虎那儿夺来的银子交到妹妹手里,在用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后,又伸手一拥,把妹妹深深揽入怀中。 虽然他和杨倩儿相处也没两天,但兄妹间的感情却已相当深厚。 “倩儿记住了,哥哥在外头也别委屈了自己,我在这儿不会让哥哥难办的。”懂事的妹妹再度作着保证,同时用力反抱自己的哥哥。 而这时,杨宁只觉下边的衣兜一沉,却是妹妹竟把那锭银子又塞了回来。 这丫头……杨宁心下感动,却不动深色,只悄悄把藏在自己袖子里的两锭黄金放进了妹妹身后的袋子里。 “哥哥……哥哥你早去早回啊,倩儿会在这儿等你回来的……” 当杨宁所乘坐的马车从公主府驶出,在满是积雪的街面上轧出两道深深的车辙时,身后传来杨倩儿满是不舍的叫嚷,似有哭声带入其中。 杨宁微微挑开帘子,回头望了一眼,但到底还是一狠心,把这份情感与不舍强行压下。 形势如此,自己必须向前看,必须向上攀登,如此才能确保自己,以及妹妹将来都能平安富贵! 耳畔也再度响起了千金公主的叮嘱:“小宁子,你妹妹在本宫身边自然衣食不缺,我也会好好待她,把她当自己妹子女儿般养着。 而你要做的,就是尽快在宫中立足,尽快成为女帝身边的亲信,再之后,本宫才会告诉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图谋? 只是想通过自己得到女帝的宠信么? 杨宁思考一阵,却终究不得要领。 而他的注意力,也在这时落到了系统上,终于有机会领取任务奖励,进行一次抽奖了。 昨日诗会后,他又被公主叫去好一通叮嘱训诫,然后又忙着安抚妹妹,都没时间抽奖。 那个巨大的圆盘上,玲琅满目,数百件奖品都在闪烁着让人心动光芒。 杨宁没有任何犹豫,便在下方的按钮上一按,抽奖! 整个转盘立刻就快速转动起来,好一会儿后,才放慢了速度,让位于最上方的指针不断指过一个个奖品。 功法、武器、丹药…… 不同品类,以及代表不同品级的颜色就这么在指针间不断划过,让杨宁的心跳都快了不少。 等到那轮盘停下,指针真个落在杨宁所希望得到的,标注为【地】级品质的丹药【血肉再造丹】上时,他更是一阵狂喜! 一击就中,自己就是天生的欧皇! 等等…… 刚一喜间,本来已经停下的转盘居然又是一动,硬生生让指针落到了下一格上。 杨宁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系统你要不要这么坑?玩我呢? 下一格也是丹药,而且也同样标注的是【地】级品质,可杨宁看着它的名字却是一脸嫌弃。 【过目不忘丹】。 这玩意儿有屁用,老子又不去参加科举考试,记性再好能让我重新做回男人? 虽然这么想着,杨宁还是把这丹药一口吞下。 再坑也比不了之前给的【辟邪剑法】,至少这玩意儿没有副作用,让自己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也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多一份助力。 只是,随着这一枚丹药落肚,杨宁就猛然觉着脑子里轰的一声。 无数或连贯或破碎的画面跟潮水般汹涌扑来,一下就把自己的整个思绪都给吞没了。 然后就连他的神志都给淹没,让他于瞬息之间,就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地】级丹药已是系统众多物品中极其高端的存在,以杨宁此时的身体条件,又岂是能这么轻易承受消化的? 第10章 不想当九千岁的公公不是好太监 “姓名。” “杨宁。” “年龄。” “二十。” “籍贯。” “金陵本地人氏。” 才醒来不久的杨宁,已站在一间堂屋中,回答着跟前桌案后一个绿衣太监的一连串的身份问题,并由其落笔记录。 这儿位于大宁皇宫的西北角落,是所有想要入宫当太监的唯一,也是必经之处,净身房。 在这间即便是大冬天也有些闷热的屋子里,所有窗户都被纸张闷死,只有一道才可过人的小门连通内外。 而除了这几张桌子,几个太监之外,旁边就都是木头床榻,躺着多名年岁不一,却都脸色苍白,不住发着痛呼呻吟之人。 他们的裤子都被褪去,露出血淋淋的下体,某处还插着一根空心的麦管,不时有东西流淌出来。 周围的环境以及不时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与骚臭,使人头皮一阵发麻。 也让杨宁第一次觉着系统还是挺靠谱的,至少自己不用吃这样的苦头,更不用担心因为手术感染而得病,甚至死在这一关上。 “验身吧。”跟前的太监却完全不受环境影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可是女帝首肯,从千金公主府来入宫的。”杨宁忙表明来历身份。 “哪来的都一样,入了宫就都是奴才,这是入宫的规矩。还有,若真是已然净身,就把你的宝贝也一并交出,由我们净身房负责保管。” 杨宁登时眉头一皱,刚要再作申辩,旁边同时进行讯问的那一位却已经顺利通过,甚至都没有验身,也没见他交出什么东西。 这让他立刻发出质问:“那他是怎么一回事?” 说话间,杨宁一下就捕捉到旁边桌后的太监手一缩,把一锭不小的银子藏入袖中。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眼前的太监却把脸一沉,“你一个还没入宫的奴才也敢质疑咱们这儿的规矩,反了你了! 要是再敢多言……” “怎么,你们收受好处,徇私枉法还能有理了?”杨宁却根本不惯着对方,当即出口把事情点破,拍案叫道,“真当我好欺不成!” “大胆,竟敢在净身房里如此咆哮放肆!来人!” 对方大怒,一声喝令,左右多名太监立刻应声围了上来。 他们一个个都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平日干着粗重活的,力气不小。 在看到旁边一个绿袍太监点头后,便齐齐拥上,要把杨宁当场拿下。 杨宁立马把双眉一挑,手一翻间,已夺过面前笔架上的一根毛笔,直朝面前的太监咽喉处顶去:“我看谁敢!” 他可不想丢下自己尊严,把自己的下体露给其他人看,更觉着对方分明就是在为难自己,索性便闹上一闹。 就在这一招将发未发时,一声断喝从门口响起:“住手!” 跟着门帘一掀,一个蓝袍太监已跨步迈入,身上的气势一下就把这整间堂屋上下人等都压得一震,动作更是立刻定住。 那边满脸怒色的绿袍太监在看到来人后,更是立刻换了一张笑脸,上前躬身行礼:“这是什么风把楚公公您给吹到咱们这儿来了?” “咱家自然是为了公事而来,喏,就是他了。”楚公公看一眼杨宁,似笑非笑,“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误会,一切都只是误会。”那太监哈哈笑着,“既然是楚公公你们司礼监要的人,自然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杨宁杨公公是吧,您在这册子上签个字,就可算正式入宫了。” 杨宁有些疑惑地打量了那楚公公几眼,隐隐觉着有些面熟,再一想,才记起这位在昨日的诗会酒宴上其实也在场,就一直站在女帝身后,没有动作也未见出声,几乎毫无存在感。 要不是杨宁此时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都不可能记得有这一号人物。 “多谢楚公公。” 他也不想再生事端,只要保住自己到底尊严,便愿意配合。 一边说着,重新转过笔来,就在那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你别说,自打服下那【过目不忘丹】后,他不光把两世为人的记忆全部找回,历历在目,就连这具身体原来具有的一些技巧也能熟练运用。 比如这毛笔字,前世的他就不可能如此娴熟书写,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从容。 不过,这丹药唤醒的不光是杨宁这身体原主的种种过往经历和思想学识,更连他前世的许多细节,尤其是读过的书,看过的电视电影啥的。 而且不光是掌握的知识,就连以往看过的刘备,小电影啥的,居然也都历历在目,就跟刚刚才看过似的,清晰得很。 “跟咱家走吧。” 在看到杨宁签名之后,楚公公又冲他一点头,这才转身而出,杨宁赶紧跟上,只目光一扫间,却看到那几个太监都用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 直到走出这间宛如四合院般的所在,走入长长的甬道,朝着巍峨幽深的皇宫深处而去时,楚公公的脚步才放缓下来,同时身子也微微佝偻起来,一副卑微的模样。 这让身姿挺拔,气宇不凡的杨宁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在他不解目光注视下,前边领路的楚公公就跟脑后长眼般低声道:“低头,弯腰,躬身……尽量让自己显得卑微些,这才是我们这样的奴才在这皇宫里该有的模样。 还有,把你在外头的那点傲气通通扔了,这儿是皇宫大内,有的是贵人。像咱们这样的奴才,若是惹得他们不高兴了,随时一句话,就能要了咱们的小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别想着入了宫就能飞黄腾达,咱们司礼监也好,内宫其他各处衙门也好,里边的人在宫里其他贵人,在朝中各位大人眼里,那就都是不值一提,随时可以处置的最卑微的奴才罢了。 就算得主子看重,也别有任何其他不该有的念头。这是咱家首先要教会你的入宫的第一课,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楚公公的话虽然很轻,却很郑重,如无形的压力,压在杨宁的身上。 他沉默了一下,跟着身子也微微佝偻下来:“是,多谢公公指教。” 对方如此指点,确实出于一片好意。 但杨宁心里却不以为然,要真如此,那还当什么太监? 自己既然入了宫,就要当刘瑾、魏忠贤、张让、鱼朝恩那样权倾天下的大太监! 有句名言说的好——不想当九千岁的公公不是好太监。 第11章 不一样的司礼监 在楚公公带领下,走过曲折的道路,穿过数重宫阙,杨宁终于来到一座宽敞明亮的建筑前。 只见上头的牌匾上正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司礼监”。 杨宁这才心中一动,司礼监,这可是好地方啊。 在他的认知里,皇宫内各处衙门,就数这司礼监的权力最大,不光能日日与皇帝相见,还有着帮皇帝审阅奏疏,批红传旨的大权。 一旦在这儿做好了,又有皇帝的信任,那就是内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 历史上魏忠贤、刘瑾这样的权阉前辈,都是在司礼监中掌握着绝对权力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杨宁亦步亦趋跟着楚公公进入其中,然后就察觉出了一些古怪来。 这儿没有想象中各种大小太监忙碌的场面,甚至都看不到什么人影。 只见前方一座轩敞的厅堂里,几个穿着绿色袍服的太监们正各自在桌案前埋首读书写字,可怎么看都不似是在批阅奏章。 随着楚公公到了门前,那五六个太监更是急忙起身,一副谄媚地模样纷纷下拜见礼:“见过楚公公。” “干爹,您可来了,可是主子那儿有什么吩咐,让我们作出什么诗词文章来么?” 这几人全都一副渴求的模样,就差身后长出条尾巴,冲着楚公公摇个不停以示讨好了。 楚公公却只一笑:“主子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闲暇看你们作的诗词文章。 不过你们也别太放松了,平日里该长的学问不可荒废,也多学学书上的文章,如此才能有备无患,等主子出了题目,更能脱颖而出。” “是,小的们谨遵公公教诲。” 众人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恭声答应着,然后又好奇望着楚公公,不知他今日的来意。 楚公公也没卖关子,往杨宁一指:“这位杨宁杨公公,之前在千金公主身边听用,又得主子赏识,所以今日就安排在司礼监中听用。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同僚了,多多照拂着些吧。 杨宁,你今后就在这司礼监中好好当差,有什么不明白的,可向这几位前辈请教。” “是,小的明白了。”杨宁虽然一肚子的疑虑,却还是连忙欠身答应。 “嗯,记住咱家之前教你的,宫里最看重的就是一个规矩,更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楚公公又这么叮嘱一句,方才转身离去。 虽然他名义上是这司礼监的管事太监,可其实更多却是服侍在女帝身旁,自然不可能在此久留。 而等到楚公公离开后,几个太监全部直起身来,只随意打量了杨宁几眼,便又回到各自的桌案前,继续着刚才的事情,压根没一个理会他这个新人。 要是换成真正的职场小白,此时怕是早就不知所措了。 但杨宁却不慌不忙,只随意扫视了一遍周围环境,便径直来到旁边一张空着的桌案前,先把随身的包裹往桌上一放,又去另一边取来抹布,擦拭完桌面,又从靠墙处的书架上拿来几卷书。 居然就这么跟其他人一样,悠哉悠哉地看起书来。 他这架势,还真把其他几个故意冷落他的太监给弄得一愣一愣的。 想他们当初刚入司礼监时,谁不是战战兢兢,多日伏低做小,巴结讨好,又受了不少委屈后,才被同僚接纳。 可这个年纪轻轻的新人倒好,居然如此从容,这是完全不把自己等前辈放在眼中啊! 但再一想杨宁是由楚公公亲自带来的,他们又不敢随意发作,只能暂时冷眼旁观。 而此时的杨宁却压根没在意这些家伙的心思,正感叹于【过目不忘丹】的强大威力。 他只觉这时看书的自己就跟扫描仪似的,手头上一本本竖排繁体的书册,居然被他随意翻看着就能理解其中意思,而且那些内容竟也都一下就印入脑海里,都不用刻意去记下。 有了这本事,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学贯古今,再加上穿越带来的各种知识,恐怕就能成为这世上最博学的人了。 到那时,自己必然能靠才学在宫里崛起,然后…… 【叮!支线任务发布】 【支线任务:成为司礼监中的话事人】 【是否接受:是/否】 系统突然响起的动静让正快速翻书的杨宁为之一愣,然后没有任何犹豫,他便选择了接受。 有辟邪剑法和过目不忘丹这样强大奖励在前,他自然对系统是越发的信任,希望完成更多任务,获得更多奖励。 接下任务后,杨宁便放下了手中书册,然后起身,径直来到与自己只相隔几步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太监身前,拱手道:“这位前辈,咱家有礼了。” 对方一愣,有些茫然地抬头看来。 杨宁刚才选择座位也不是随意而定的,就专门挑了离这位年纪与自己相近,看着也颇为和善的同僚旁边落座。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大家都叫咱家小祥子。”他随口回道。 “咱是晚辈,可不敢这么称呼,敢问公公贵姓?” “不敢,咱家姓曹,曹吉祥。” “曹公公可知这儿的笔墨要去何处申领?” “就旁边的四宝房中自取便可,不过却得在刘公公那儿先批了条子。”曹吉祥看了眼最左手边那个四十来岁的绿袍太监道。 “多谢,那咱们的住处呢?” “就在后头,是通铺,也得先跟刘公公批了条子,然后去领被褥等物。” 曹吉祥确实好心,对杨宁的问题一一作着解答,只是这一来,旁边几个太监的脸色却都阴沉了下来。 “多谢指教,那再多问一句,咱们司礼监平日里到底做些什么差事?” “要说差事,咱们司礼监在宫里算是最清闲的,除了看书写文章增长自己的学识之外,就是在主子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写上一些诗词歌赋,还有……” “聒噪!小祥子,你话也太多了!” 终于,二人的对话引得其他人不满,尤其是那位刘公公,已彻底沉下了脸,出声呵斥道。 第12章 你有资本和我斗么? 曹吉祥的身子登时一震,连忙低声认错:“公公说的是,小的知错。” 然后迅速闭嘴低头,不敢再与杨宁有任何的交流。 旁边其他几个太监见状,都意味深长地瞥一眼杨宁,神色间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 当然,他们更不可能出声打圆场,或是指点杨宁什么。 你一个新人进了司礼监,就得做好被打压排挤,最后老老实实听话做事的打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已凭此压了杨宁一波,让他已心生敬畏时,他却突然嘿的一笑,然后一转身,径直来到了刘公公面前。 “那就烦请刘公公带咱去取笔墨纸砚,还有被褥等物吧。” 刘公公的神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怎么,刘公公你看着年纪不大,居然已耳背了么?我请你……” “放肆!”刘公公喝声打断杨宁的话头,拍案道:“这儿是司礼监,是主子让我们在此读书作文之所在,你总在旁聒噪,扰人清静却是何居心? 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坏了我等作文大事,咱家必向楚公公举告,定你个怠慢妄为之罪!” 到底是老于宫斗之人,这一出手,便有大帽子直朝人头上扣来。 这让一旁的曹吉祥都为杨宁捏了把汗,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却到底不敢出声。 而其他人则一个个都饶有兴致地旁观着,就等杨宁这个年轻人服软告罪认输了。 可这个年轻人的反应却再度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他不但没有惊慌认错,反而一声冷笑:“刘公公你这威风装给谁看呢? 咱倒要问你一句,你所谓的司礼监中不得谈话的规矩却是谁定下的?” 刘公公神色一僵,可没等他出声,杨宁又紧跟着追问道:“是圣上,还是宫里,又或是楚公公定下的规矩?不会是你刘公公私自定下的吧?” “你不得胡言……”刘公公的气势登时就弱了三分。 这点变化又如何躲得过杨宁的眼睛,他一边环顾四周众人,一边大声问道:“如果真有这样的规矩,还请刘公公你拿出相关文书律令来,咱家自然愿意认罪认罚。 可要是没有,那公公你这又算不算矫诏啊?却不知这又是什么罪过!” 不就是扣帽子,称斤两么,好像谁不会似的。 杨宁一边说着,目光又扫过其他几人,竟压得他们一个个都低头垂目,不敢再与他的目光有任何的接触。 有几人更是心中叫绝。 当初自己碰上这场面时咋就没想过如此反制呢? 导致这几年来一直都被刘公公压得死死的,没有半点翻身的机会。 还是这新人胆子大啊,初来乍到,就敢正面硬刚资历最深,地位最高的刘公公。 刘公公脸色阵红阵青,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小宁子,你也别用大话吓唬咱家。 这确实只是咱家私自定下的规矩,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是主子或宫里的规矩。 但宫里各衙门除了要守宫里的种种规矩外,自然也有各衙门自己的规矩,在咱们司礼监,咱家说的就是规矩!” 这完全就是要拿势压人了,但他又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毕竟他刘洪是现在司礼监资历最深的一个,也一直把持着秉笔太监的位置,这几个同僚太监,都要敬畏他三分。 杨宁啧了一声:“你的规矩就是规矩?刘公公,你还真是好大的脸啊……莫非你在宫里的官职还比咱们更高着些? 我怎就看不出来啊?又或是公公你能拿出什么凭据来!” 一句话,顶得刘洪脸色一黑,张口间,却再拿不出大话压人了。 其他人都是一愣,直到这时,大家才都猛然醒悟过来,是啊,其实在这司礼监中,大家的职级是全然相同的。 大家都是奴才,是太监,都只是执事太监,领着每月二两三钱的工食银子而已。 这在大家一身同样是绿色的太监袍服上,也能体现得清清楚楚。 可偏偏,在座众人一直被一叶障目,被刘洪拿资历,拿气势给压得生不出疑问,连大家其实完全是平级的这一念头都不曾有过。 这当然和宫里一向都等级森严的氛围有关,也和这些人的性格脱不了干系。 但杨宁却不是他们这样的人,更曾在好些大小企业里有过相关经验。 那些个老登,本身能力地位不咋样,也没个拿得出手的功劳证书,可偏偏就喜欢拿资历啥的糊弄刚入职的年轻人。 可只要你敢于挑战,戳破他们的那点虚假门面,那老登就屁都不是。 “刘公公,你有什么资格给咱们司礼监定什么规矩?就凭你一把年纪了,却还是跟咱们一样只是这儿一个填词作诗的小太监么?” 杨宁的话就跟尖刀般噗噗扎进刘洪的心里,让他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就抽过去。 终于,怒极攻心的他砰的一拍桌案:“狗奴才,真反了你了! 咱家在宫里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似你这般狗胆包天的奴才,把他给我拿住了,咱家这就要教他什么是规矩!” 他这一声咆哮,吓得其他人都是个哆嗦,旁边两个一直与他关系极近,没少帮他做事的太监便下意识要起身拿人。 可结果他们才刚一动,杨宁的目光便瞪了过来:“我看谁敢!” 一股子气势压过去,竟把他们的动作也给生生压住,而他的话还在继续:“若真动起手来,先不说你们有没有胜算,光是闹出的动静,怕就瞒不过宫里上下。 到时咱倒要看看他刘公公会不会保你们,又保不保得住你们!” “那你呢?你就不怕!”刘洪厉声喝问。 “我怕什么?无非最多就是被驱逐出宫。 咱家本就是千金公主府上的人,大不了就回去继续伺候公主。倒是你们,若是被赶出皇宫,怕是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吧!” 杨宁一副全无畏惧的模样,彻底把周围几个太监,包括跟前的刘洪给压得气焰全消。 就你们也想跟我斗,有这个资本,有这个能力么?! 第13章 你这是在一群关公面前耍大刀 就在杨宁稳压全场,看到系统提示—— 【支线任务:成为司礼监中的话事人(20%)】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司礼监门口。 来人跟楚公公一样,也着一身蓝色的袍服,正是宫里有着相当权势的管事太监的官服,象征着他的地位和权力已在司礼监众人之上。 只见他板了张脸,站那儿出声喝问道:“司礼监的都在做什么,为何如此吵闹,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刘洪,你说!” 刘公公先是脸色微白,但旋即就又跟抓到了救命稻草,找到了靠山般,激动尖声叫道:“姜公公,您可得为小的做主啊。 是这个新来的小宁子,完全没半点规矩,在咱们司礼监中搅扰吵闹不休,咱家出言训斥他,他不但不肯认错,反倒出声辱骂,当真是不把咱们宫里的种种规矩法度放在眼中。” “哦?你就是那个由千金公主新近送入宫来的小宁子?” 姜公公的目光立刻落定在杨宁身上,自有一股压力同时跟上。 杨宁立刻欠身行礼:“小的见过姜公公。” 这位地位权势都在司礼监众人之上,他自然不能用对付刘公公的手段来应付他,该有的尊重自当给足。 而面对姜公公无声的凝视,杨宁也不见慌乱,只低头道:“刘公公这是在诬陷小的,刚才咆哮拍桌的也不是小的,而是刘公公他自己,这才惊扰到了公公。” “刘洪?” 刘公公猛打了个突,却不敢撒谎:“小的知罪,可小的刚才如此失态,也是被这小宁子给挑唆的,是他不尊咱这个上司,小的正要好好教训于他……” “刘公公你这话却是错了,你可算不得咱们的上司。”杨宁当即出声反对。 “怎么不算,咱家比你在司礼监多待了至少十多年了,咱家……” “嘿……姜公公明鉴,他这分明就是在说他也是您的上司!” “放肆,竟敢在姜公公面前胡言乱语,姜公公您也听见了……” 两人这一阵斗嘴,让姜公公的脸色更加阴沉,眉头也迅速皱了起来:“都给咱家住口! 小宁子是吧,你把话说明白了,什么叫他说自己是咱家的上司,要不能叫咱家满意,绝不轻饶。” “是,还请公公细想他的话,他说自己是小的上司,不是因为他确实在职司上高过小的,而是因为他在司礼监多待了十年,也就是指他年纪比小的要大。 同样道理,姜公公您看着可比刘公公要年轻许多,想必在宫里的资历年岁是不如他的,所以在刘公公他心里,也定然认为自己是您的上司了!” 这概念转换的,差点把几人都给绕晕了。 但姜公公还是很快就品出其中道理来,忍不住嘿的一笑。 跟着明白过来的刘洪则身子一颤:“你……简直是血口喷人,咱家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了?” 姜公公确实比他年轻,也才三十出头,这要让他有了对自己看法,以对方内务府管事的身份,自己可就有大麻烦了。 “有没有只有刘公公你自己心里清楚,但你刚才的话里,却已经认定了年岁才是区分尊卑上下的唯一标准。”杨宁趁胜追击。 “你……” “我说错了么?当然,姜公公,小的是完全不认这说法的,在咱们宫里,只有主子才能定咱们的上下尊卑,另外就要看我们是否忠心,是否能干,有才。 就拿咱们司礼监来说,若真要论个上下来,要比的也绝不是什么在这儿当差的年岁长短,而是要比谁的文才更加出众。 正所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 又道是有才不在年高,无才百岁空活。 这才该是我司礼监分人高下的唯一标准。” “好一个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好一个有才不在年高,无才百岁空活!” 姜公公双眼一亮,忍不住赞叹出声。 其实他也曾是司礼监中一员,所以才会总来这附近转悠,便有了今日的一出。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有才学的太监多有好感。 像杨宁这样能出口成章,还暗藏道理的司礼监同僚,他更是多有好感。 刘洪的心更是一阵阵的揪紧,真正感到慌了。 本想着给这个新人一个下马威,从而好顺利揉捏他,让他从此跟其他人一样,只能仰自己的鼻息而活。 却不想,这回却正正踢在了铁板上,把自己逼入了极其不利的境地。 要是真就这么败在杨宁之手,他刘洪在司礼监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到时别说跟以前般颐指气使,随意发号施令,恐怕连说话的资格都不再有。 想到这儿,他赶紧跪了下来:“姜公公,咱家对您可一向敬重有加,绝无半点其他心思。” “别价,刘公公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姜公公作势要去扶人。 却听刘公公又急声道:“小的还请公公您能为我做主,为咱们司礼监做个见证。” “嗯?此话怎讲?” “小的知道,这小宁子就是恃才自傲,才会不把咱一个老人放在眼里,想着挑战咱家。 但是,咱家能在司礼监多年,也不是靠的运气,能得主子赏识,也是有着才学的。 既然他已经划下道来,咱家接着便是。 就请公公您作个见证,让我们在诗词歌赋上比较一番,分出个高低来。 若是咱家真不如他小宁子,今后自然不敢以前辈上司自居,可要是他不如咱家,之前的罪过,也该当严惩,以儆效尤!” 说话间,他看向杨宁的眼神里满是怨恨和挑衅,意思也已经很是清楚了。 姜公公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又看了旁边似笑非笑的杨宁一眼:“小宁子,你怎么说,可敢接下这一挑战么?” “有何不敢?”杨宁心里都乐开了花。 要是今日之前,他还真不敢跟这样舞文弄墨多年的家伙文斗。 可现下却不同了,他脑子里有上下五千年那么多人的知识加成,哪怕自己读的并不算太多,可拿来应付个宫里的太监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你这不叫班门弄斧,你这是在一群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第14章 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上) 杨宁看刘洪如插标卖首,土鸡瓦狗,其实他们看他也是一样。 一个靠着几首歪诗逗主子一笑的草包,又能有几分真本事? 昨日那两首吟雪的诗,司礼监众人也都看了,除了那一句“飞入丛中都不见”还算不俗,其他根本不值一提,甚至都算不得诗。 所以刘公公自然觉着能轻易碾压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年轻太监,让他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 不过在看到杨宁那一副笃定的模样后,他心下又是一阵疑虑,便又冲左右扫了一眼,打过眼色。 杨宁则紧跟着道:“那就出题吧。” “且慢!”旁边另一个太监抢先站了起来,不屑道,“小宁子你什么身份,又何劳刘公公亲自出手,咱家就能打发了你。你要想和刘公公比试,且先过了咱家这一关。” 说着,他都不给杨宁反应的时间,又一指门外那还在不断飘飘落下的雪片道:“咱家也不欺负你,听说你昨日就是靠着两首吟雪的诗句被主子看中,那咱就再与你比上一场,一人各吟一首以雪为题的诗,比个高下。 不过,之前用过的就别拿出来献丑了。” 直到把这番话说完,他才又冲跟前的姜公公略一欠身:“不知公公以为如何?” 姜公公眼皮略抬了下,便点头:“可,就按小鸣子你说的来。” 这位黄鸣黄公公顿时得意一笑,便看着杨宁,缓声吟诵起来:“冻云磨粉洒重城,瓦雀啾啾议太平。此白年来铺太厚,可能埋却市喧声?” 依然是那种歌功颂德,直言天下太平的拍马诗歌。 不过用词也算考究,情景交融,也算不错了。 黄鸣更是一脸笃定地看着杨宁,以为自己必胜。 这诗可是自己花了好几天才作出来,之后又找了刘公公他们一起琢磨完善,自以为是近几年来最得意之作,本就是要拿来献于女帝的。 拿此诗比赛,自然能轻易压死了对面。 你小子再有歪诗,此时也别想占到半点便宜。 其他几人,就连姜公公都不禁赞叹叫好,然后也把目光聚集到了杨宁身上。 杨宁咧嘴一笑:“就这?” 不屑挑衅后,都不等他们发作,他已随口念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四句一出,跟前几人脸上的笑容都齐齐消失,一脸的惊叹与难以置信。 姜公公更是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默念记住这四句,只觉一阵惊艳:“好!好诗,当真是千古绝句!” 这还用你说? 这可是唐代大文豪柳宗元的名句《江雪》,真正流传千年的千古名句,又岂是寻常诗词能媲美碰瓷的? “各位以为咱家这首诗又如何啊?”杨宁又望向其他几人,缓声问道。 他们一时无言以对。 文学诗词一向都是主观判定,想要真分出高下其实还真不那么容易。 就拿之前杨宁被女帝欣赏的那两首歪诗,其实就未必比那些文人所作的要好多少,只是正好对了女帝她们的口味。 但是眼下这两首诗……等级差距可太过巨大了。 一首是能流传千古的名句名诗,一首最多能被当时之人稍作吹捧,高下立判。 即便刘洪他们再不要脸,再想颠倒是非,也不敢说杨宁不如黄鸣。 更何况,真正做评判的是姜公公,他其实已经给出选择了。 一愣后,他便点头道:“这一场自然是小宁子你胜了。” 说着,又扫一眼刘洪几人:“接下来谁上?” 刘洪瞥一眼另一个死党心腹,到底没有让他再为自己出面:“还是咱家亲自向小宁子讨教一二吧。” 要是手下再被碾压一局,自己这边的气势可就彻底没了。 但他也迅速有了计较,跟着道:“不过,若总是比诗也着实无趣了些,咱们对对联如何?” 刘公公已看出对方的诗词功底在自己之上,而自己最强的还在对联上,便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见姜公公没有反对,他压根不给杨宁拒绝的机会,便已火速张口道出一句上联来:“我俄人,骑奇马,张长弓,单戈成战,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刘公公一气把二十四字的上联念完,然后一脸睥睨自得地望着杨宁,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 这句上联可是他的得意之作,自拿出来两年里,就没人能对得上。 而且联句中还有着高高在上,以上凌下的压迫感,用到此时再合适不过了。 杨宁略略皱眉,这对联确实非他所长,记忆里关于对联的知识也确实不多。 看他这副模样,刘洪几人都是一喜,可算抓到你的弱点了。 “小宁子,你终归还是年轻学浅,若对不上下联,认输便可,咱家也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谁说咱对不上?” 杨宁突然咧嘴一笑,别的不说,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的对联自己还是熟悉的,所以只要稍作演化,自然轻易可解。 “你可不要只会说嘴……” “尔人你,伪为人,裘求衣,合手即拿,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在边!” 不等刘洪把话说完,杨宁已迅速把下联对上,脸上还带着几许讥诮。 这上联拆字拼字,高高在上。 那他的下联也同样拆字拼字,却暗含讥讽,尤其是“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在边”,更是把刘洪及几个手下都给一并骂了进去。 这让他们几个的脸色都唰的一变:“你……” “怎么,刘公公觉着咱家这下联对得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刘洪一阵咬牙,“对得好! 可咱家这儿还有一句上联,不知小宁子你又对不对得上! 三光日月星!” 杨宁挑眉,这不是最简单的对联么? 可没等他把下联“四诗风雅颂”给说出来,就听对方又道:“不过以小宁子你的文才,是肯定不屑于拿所有人都知道的下联来对的,所以就请你另出一道下联吧!” 什么叫刁难人,这便是了! 杨宁的眉头又再度皱起,瞥一眼身旁的姜公公,却见对方沉默不语,竟是默许了刘公公的行为。 第15章 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下) 杨宁皱眉,这一联可比上一联要难对多了。 如果说上一联只是在玩文字游戏,靠着拆字拼字来达到刁难人的效果。 那这一联靠着数字和句中内容的拼合,叫人难以轻易对出恰如其分的下联来。 三光日月星,在同样字数下,的确很难再用其他数字开头来对上。 也只有四诗风雅颂,靠着诗经里的“雅”一目能分出大雅和小雅,才能刚好用五字对上。 可现在刘洪故意把这唯一的正确答案给抽了去,却叫杨宁还拿什么对? 如此情况下的下联,别说杨宁这个只靠记忆展现文才的了,就是真正文豪来了,也得挠头。 看他一副为难的模样,刘洪脸上的笑容再度显现,一副彻底拿捏了你的得意模样。 虽然有些投机取巧,胜之不武,但现在他只求结果,至于手段已不再重要。 只要今日压住了这个新来的刺头,再名正言顺地炮制他一番,管叫他今后服服帖帖的,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小宁子,这乃是绝对,你就是想破脑袋也对不上了,咱家劝你还是少费心思,直接认输了吧。” 黄鸣这时一脸得意地笑道,想要用这样的言语继续给杨宁施加压力,彻底压服了他。 杨宁却只看他一眼,没有作声,脑子继续飞快运转,回忆着两世的知识。 看起来寻常途径已经没法应付了,那就剑走偏锋,看看沙雕网友们有没有对策…… 突然间,杨宁双眉一挑,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下联咱家自然是有的,但只怕咱说了,各位公公也未必能明白啊。” “哼,徒逞口舌之利,能有什么是咱家不明白的,要是真有,你只管说出来便是!” “那咱可说了——双飞你我她!” “……” 所有人都突然愣住,跟着,脸上的表情变得说不出的古怪。 这几位公公虽然都是阉人,无法再行男女之事,但有些东西却还是知道的,而这一句古怪的下联,更是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要论毛病,却也没有,确确实实在数字上,内容上彻底对上了,半分不差。 “你……简直荒唐,有辱斯文!” 最后,刘洪只能以内容进行批判:“姜公公,这小宁子实在太过大胆胡来……” “姜公公,既是比斗文才,对对联,就当以对不对得上来论,哪有人如此不服输,却用这等言辞攻击于人的?”杨宁立刻出声反对,更直接叫道,“还是说你刘公公这是输不起?” “我……是你这对联实在上不得台面,叫人难以信服。” “好啦,此联确实有失体统,咱家也以为该作和算!”姜公公立刻和起稀泥,但其实还是在替刘公公说话。 毕竟从结果来看,明明是杨宁对上了对联,已胜过了对方。 可就在这时,杨宁又出声道:“即便如此,胜负也得再等咱家也出一联,看刘公公你对不对得上。 既是对联,总不能老由你出上联难我,却不容我难你吧。” 看着杨宁这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刘洪的心猛地一揪。 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退缩,只能闷声道:“那你出上联便是。” “好说,咱的这一上联也简单,就五字,烟锁池塘柳。” 杨宁的上联一出,刘洪先是松了一口气,这只是普通的,如同诗词一般的上联,倒也好对。 这么想着,他张口便要把下联对上。可话到嘴边,心下猛一个突,便露出了惊诧之色:“你……” 却是发现了此上联暗藏的关窍了,看似寻常的五字,赫然包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偏旁。 也就是说,自己想要完美对上这一联,下联也得把那五行偏旁也包含进去,而且还得言之有物,与这一联句形成呼应! 这一下,此联的难度可就几何级地增加了,以他刘公公那点学识,压根就想不出合适的下联来。 而且是越想越觉着困难,只片刻间,他的脑门上都有汗冒了出来,眉头更是紧紧皱成一团:“烟锁池塘柳……烟锁池塘柳……” 杨宁用调侃的目光盯着他半晌,这才笑道:“要是公公对不上,只要认输便可。”这是把刚才对方的话语如数奉还了。 黄鸣等几人此时也都陷入沉思,也都对不上来,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好不难受。就是姜公公,也在旁苦思冥想,难有答案。 足足半晌后,刘洪才哼了一声:“咱家确实对不上来。不过小宁子,这对联莫不是本就是个拿不出下联来的绝对吧?” 黄鸣立刻心领神会,跟着说道:“不错,你拿这等绝对出来却是何居心?既然你出了上联,就该有下联,不然如何叫人信服?” 姜公公这时也好奇地看向杨宁:“小宁子,你可有下联么?” 杨宁撇嘴,刚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拿上联刁难咱时,可没说自己准备了下联,还把唯一的正确答案都给剔除出去…… 不过他也没有与之理论,只啧了一声:“什么叫绝对?咱家要没有下联,岂会拿这一句来考公公? 我也不怕告诉公公,这烟锁池塘柳一联,可对上的下联不止一句,至少我就有两三联。” “不可能,若你真能拿出两联来,咱家认输便是。但要是拿不出来……”刘洪顺势加码。 “拿不出,那就是咱家算输。” 杨宁当即开口说出下联:“这第一句,便是锈堵油烟机!” “嗯?”几人一脸懵,完全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错了错了,烟锁池塘柳,烧坍镇湖楼。” 几人全都神色一动,又去品味这下联的意思,而杨宁则继续道:“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这就是两句了。” 刘洪他们的神色一变再变,再也没了话说。 姜公公则忍不住拍手叫好:“小宁子你果然才学出众,咱家可算见识到了,真不知你年纪轻轻是怎么有此才学的,这次自然是你胜了。” “谢公公赞许!”杨宁忙欠身说道,同时心里给自己加了一句,我这也不算什么,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第16章 只是一只小牛犊 在姜公公判定杨宁得胜,这才转身离去后,司礼监中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因为按刚才的赌赛约定,获胜的杨宁已凭实力取代了刘洪,成为现在司礼监众太监之首了。 而他,今日才刚入司礼监,连半天时间都不到呢。 刘洪也好,其他几个太监也罢,这时都有些压抑而又怪异,一言不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们既不肯承认杨宁此时的首领身份,也不敢出尔反尔,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最好是这个新来的年轻人有点眼力见,自动提出之前的比斗不算,还是尊他刘公公为首。 “咳咳……” 杨宁低咳出声,却把他们的这点妄想给打了个粉碎:“既然接下来以咱家为首,咱们便该订立一些新的规矩和章程了。 比如说在咱们司礼监里,就该去了那什么必须安静的说法,而是该多多探讨,互相学习各自的长处,如此才好使咱们的文才学识更进一步嘛。” “小宁……杨公公说的是,其实咱家也是这么想的。” 在其他人还在沉默时,曹吉祥已率先表了态。 他在司礼监本就是地位最低的那一个,杨宁来之前,一直都被刘洪他们拿捏欺压,现在有了这条过江龙,他自然懂得如何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其他人呢?你们又是怎么想的?”杨宁似笑非笑地扫过边上几人。 他们却依然沉默以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表明自家态度,就是不肯认输低头。 杨宁低哼一声:“你们这是不把咱放在眼里啊,还是不把他姜公公放眼里啊?这可是姜公公作为公证之人做出的决定!” 一句话,就让众人的脸色一变,终于,又有两人先后表态:“杨公公说的是,今后司礼监自当以您为主。咱家袁让愿听差遣。” “杨公公才学出众,远超我等,本就该做司礼监首席的,咱家毕元,愿听公公差遣。” 司礼监中加上杨宁,现在也就区区六人,在三人已作表态后,只剩下刘洪和黄鸣两人。 作为少数,他们纵然再不情愿,此时也只能选择低头。 “杨公公才学胜过咱家,咱家心服口服,愿意让出首席之位。” “咱家也愿意遵从杨公公差遣。” “好,如此咱们才能好好当差,为主子写出更多好诗词文章来嘛。” 杨宁展颜而笑:“那就烦请刘公公你去帮我拿笔墨纸砚以及被褥等物过来吧。” “是。”虽觉憋屈,刘洪还是答应一声,起身出门,帮着杨宁忙活起来。 而杨宁此时则关注起系统反馈来。 只是结果却并不如意—— 【支线任务:成为司礼监中的话事人(58%)】 任务进度没能提升到100%倒也在杨宁的预料之中,毕竟这只算自己在明面上征服了司礼监众人,他们一个个口服却心不服,算不得真正的话事人。 可关键是,进度都超过50%了,怎么就连一点奖励都没有呢? 这就是支线任务么?虽然难度不高,但奖励也少,恐怕得等到彻底完成后,才能拿到奖励了。 …… 是夜。 一间朴素,却绝不普通的卧室之中。 司礼监管事太监,女帝身边最得信任的四大太监之一的楚昭楚公公,正悠然自得地倚靠在躺椅之上,手里还捧着一杯香茶,不时喝上一口。 也只有像他这样得了势的公公,才能在宫里有上一间带了小院的单人住所,其他太监,至少得要和七八十来个同僚共住一间通铺。 不过此时这间屋里却并非只他一人,还有一人在面前呜呜哭着,叩头不止:“干爹,您可得要为儿子做主啊…… 呜呜,那新来的杨宁实在欺人太甚,不光不把儿子这个首席放在眼里,居然还用那等下作手段把您留给儿子的位置都要抢了去……” 楚公公听着哭诉告状,却连神色都不带变的,直到杯中茶水喝了一半,方才轻轻叹道:“你呀,都几十岁人了,居然还跟个孩子似的,一吃了亏就想着来找干爹我替你做主,你就这么没用么?” “干爹我……实在是那杨宁太过奸诈……”面前之人抬头,正是刘洪。 虽然他和楚公公年岁差不太多,但却心甘情愿拜其为干爹,态度极其诚恳,多年未变。 “可咱家怎么就听说那是小宁子文采过人,靠着真才实学赢过了你,才夺了那首席之位的?” 这话让刘洪身子一震,又赶紧磕头叫屈:“是儿子无能,可他……也太没规矩了。一个新入宫的,就敢如此目无尊卑,要是今后人人都像他这般,宫里可就要乱了套了……” “这还像句话,记住,咱们这些人只是奴才,做什么都要守住了规矩,如此才能无往不利。” 楚公公悠悠说着话:“其实对上这样难缠的家伙,就该用规矩来压着他,算着他,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就没个下场。 你呀,还是太急了些,只知道一味逞强。” “那干爹您是答应了?” “答应,像这样的刺头,就绝不能姑息。” “谢干爹,那咱们……”刘洪登时一喜。 可后面的奉承话还没说出口,又被对方打断:“咱家话还没说完呢,要对付他,却不是眼下。” “啊?” “得等一等,等到这阵过去了,等到主子都已经忘记了他,等到他自然露出破绽,然后便可轻而易举将他处置了。明白了么?” “儿子明白,又好像不是太明白……” “你且让着他,由着他,忍着他……过上几日,自然就会有机会。” 楚昭说着,见刘洪还是有些茫然,只得把话挑明了:“再过两日,就是玉喜宫那边再定开蒙的时候,你还不懂么?” 这下刘公公是立刻明白了过来,脸上登时露出喜色来:“对对,儿子怎把这茬儿给忘了?只要让他去了玉喜宫,必然出错。甚至都不用咱们动手……” “知道就好,到时顺水推舟便可。 对了,把杨宁今日所写的诗还有对联都写下来,咱家有用。” “是!” 刚入宫还在熟悉这里一切的杨宁怎都没想到,自己已经被真正的高手盯上了。 在楚公公眼里,他就只是一只不知深浅,却无多少威胁的小牛犊子而已。 可真是如此么? 第17章 又有新任务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已是腊八。 这几日里,司礼监中风平浪静,众人之间相安无事。 吃了瘪,丢了首席之位的刘洪居然就忍下了这口气,也算是默认了杨宁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取代自己,成为司礼监中说了算的。 于是其他几个同僚,包括当日并不在场的,也都不敢造次,对杨宁的态度也颇为恭敬,对他下达的几道有所更改的命令,也都开始一一执行。 比如现在司礼监中的气氛就比之前活泼多了,几个太监不时凑到一块儿,对某些诗词或书中内容进行探讨,也有几人联合一块儿作诗的,倒也是和谐友善。 只有刘洪和黄鸣,依然拉不下脸来,很少与大家一同探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这么一来,反倒使他们变得有些被众人孤立了。 一切都在朝着对杨宁有利的方向发展,而系统任务的进度,也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67%。 只是今日一早,随着某人进门,却一下打破了眼下司礼监中融洽的氛围。 “张公公,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这位同僚鼻青脸肿,一拐一拐地进门,几人都惊讶关心问道。 这位张平张公公也算是司礼监中的老人了,文采不错,人也厚道,和大家的关系也算不错,现在这般狼狈,自然叫人关切。 “没……没什么……是咱家自己不小心,又办差不当,这才……哎……”他遮掩苦笑着,默默坐到了自己的座位后。 “哦?不知公公之前又去了哪儿做事?”杨宁好奇问了一句。 “你是?”张平也好奇看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咱家杨宁,才到司礼监不久,还没跟公公照过面呢。” “原来是杨公公,咱家之前一直在玉喜宫里当差,所以……” 他才刚作回应,一声咳嗽又从门口响起,旋即楚昭楚公公便神色肃然走了进来。 他目光只这么一扫,本来还在各自攀谈闲话的众太监便都立刻住嘴,并齐齐行礼参见:“见过楚公公。” “各位不必多礼,咱家今日过来,只是为了一件事。”楚公公是个爽快人,开口就直奔主题,“你们也都知道,咱们司礼监除了平日里为主子作诗写文之外,还有教导宫里几位贵人蒙学识字的职责。” 随着这话题抛出,堂上众多太监的脸色都为之一变,纷纷低头不言。 只有杨宁一脸疑惑,瞥一眼曹吉祥,想要让他帮着解释一二。 但此时楚公公在上头说着话,又有谁敢出声,只听他继续道:“而如今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玉喜宫里小公主的蒙学之事了。 之前咱们司礼监有多人过去为公主讲学,可都不甚满意,这让主子都有些不满了。 咱家也为难啊,要是再这么下去,不光你们,就是咱家,怕也要吃挂落,所以今日必须选一个真正有才学,又能好好教导公主的人选过去。” 他话音刚落,刘洪已立刻开口:“干……楚公公,咱家推举杨宁杨公公去玉喜宫。” 黄鸣也跟着附和:“咱家也以为杨公公是最合适的人选!” “哦?这怎么说?”楚公公饶有兴致问道。 “因为杨公公是咱们这儿最年轻的,想来和公主更能说上话。” 刘洪早有准备,立刻给出理由:“而且他的文采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这段日子作了好些脍炙人口的诗句,就是主子也是多有夸奖,可算是咱们司礼监中学问最好的。 有他前往玉喜宫教导公主,必然胜过我等许多,也定能把差事办好了。” “唔,小宁子,你可愿意接下这差事,替咱家分忧么?”楚公公这才笑着看向杨宁,征询着他的想法。 杨宁一阵沉默。 他明显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种种发展都显得太过刻意了,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是,一时又不知问题出在哪儿。 而且,楚公公的态度已经摆在那儿,其实都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只有曹吉祥,有些急切地跟自己连连打着眼色,似乎是在示意自己不要接下这差事。 但在楚公公的注视下,杨宁却还是点头答应:“既然公公有命,小的自当全力去做。” “好!咱家果然没看错人,那你明日就不必再来司礼监了,直接去玉喜宫报到。小圆子——” “奴才在。”他身后一个随从太监答应一声。 “明日就由你领小宁子过去吧。” “是。” 在把想办的事情办完后,楚公公也没多作逗留,只勉力了杨宁几句,就匆匆而去,一如上次领了杨宁过来一般。 显然在楚公公眼里,这个几乎没有职权可言的司礼监就没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也是直到他一走,堂上众人才松了口气,然后再看向杨宁的目光里就带上了几许兔死狐悲或是幸灾乐祸。 这时曹吉祥已迅速靠了过来,急声道:“杨公公,您不该答应下这差事的。” “哦?此话怎讲?” “您是有所不知啊,那玉喜宫对我等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教导那位安宁小公主,更是……”他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说法。 “这位小公主很是顽劣?”杨宁立刻会意。 “是啊,公主她年岁尚小,主子又向来宠溺,所以便无所顾忌,对咱们这些奴才自然想怎么处置都可以。而且,她还不喜欢读书识字,之前多名同僚前辈领了差事过去,都吃了大苦头。 而且,这差事主子还很看重,每过十天半月,都要过问公主学业,一旦进步寥寥,咱们就要吃挂落了。 张公公之前就在玉喜宫中当差,结果您也看到了。” 杨宁闻言,又瞥一眼一旁惨兮兮的张平,也不禁啧了一声。 这还真是个棘手的差事啊。 可事到如今,自己已不可能再拒绝差事,哪怕这次显然是有人挖坑陷害自己。 一边想着,他的目光又落到旁边嘴角带笑的刘洪身上,看来他和楚公公竟是一路的!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叮!支线任务已发布】 【支线任务:获得安宁公主的信任与好感】 【是否接受:是/否】 居然又有新任务发布了。 第十八章 刁蛮公主安宁 腊月初九,天亮后不久。 杨宁就在那个叫小圆子的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一座颇为精致漂亮的宫院前。 入宫几日,他只在司礼监中走动,还真没真正见识过大宁皇宫的具体景致。 今日算是第一次长了见识。 只是这么看着,这玉喜宫美则美矣,却还是少了些皇宫该有的气派威严,尤其是和他记忆中故宫的那一座座宫殿相比,就更显得小家子气了。 不过这儿无论是占地还是景色,和后世那些上亿的豪宅相比,这玉喜宫还是要强过许多的。 光是院落,就有五重之多,重重之间还都景色装扮各异,行走其中,就跟走在一幅幅不一样的画卷之中。 哪怕是这等隆冬季节,院中也有松梅绽放,在积雪中多了几分生动与趣味。 而小圆子只把他带到第二重院落,介绍了他的来意后,便果断离开。 然后就由一个十六七岁的娇俏的小宫女,带了杨宁继续一路往里走,最后来到一座精巧的书斋前。 小宫女即刻停步,指着大门紧闭的书斋道:“我们公主就在里头等着公公,你进去便是。” “多谢小姐姐指点。”杨宁笑着略一欠身,便迈步向前。 身后宫女一愣,又偷偷一笑,似乎对这个古怪的称呼挺满意的。 “公主恕罪,奴才杨宁奉命前来教导您读书,这就要进来了。” 站在门前,杨宁还是很规矩地先招呼了一声,以避免被人指摘擅闯什么的。 毕竟在曹吉祥说来,这位安宁公主是个刁蛮顽劣之人,又对自己这样教书的带着敌意,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片刻后,里头传出一个娇娇糯糯的声音:“你进来便是,本公主在这儿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杨宁答应着,手在门上一按一推,门开启时,便踏步迈入。 结果这一步刚过高高的门槛,腿上就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跟着,头顶便有风声突起,似拥有什么自上方落下。 杨宁都没有任何犹豫,身子便陡然一伏一蹿,就如灵蛇般迅然直往里蹿入。 【辟邪剑法】修炼的可不止是剑术,而是一整套的心法招式以及脚步身法。 虽然入宫之后一直都没得到提升,但10%以上的修为却也足够让杨宁躲过寻常的陷阱暗算了。 当头顶那东西哗啦当啷落地时,杨宁已飘然站在一张充作讲台的桌案前,气定神闲,身上没被陷阱伤到分毫。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一个十一二岁,宛如瓷娃娃般的女孩儿,正神色怪异地呆在那儿。 她的脸上,本来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笑容,可在事情突然发生变化后,却完全跟不上节奏,导致笑容和惊讶的情绪同时出现,有种哭笑不得的古怪。 但即便如此,这位穿着厚实锦袄,扎着辫子,戴着金色发箍的女孩儿依然显得格外亮眼,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 当然,此时的她在杨宁眼里,就是个邪恶的小魔女了。 头次遇见给的“见面礼”也太刺激了些,要不是自己身法够快,那散发着腥臭味道的汤汁,还有那足有十来斤的铁桶可就要全落自己头上身上了。 “你……” “公主还真是好客好学呢,倒是出乎了奴才的意料。” 杨宁说着,猛然又踏前一步,唬得眼前的小公主脸色一白,赶紧就朝后退去:“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 “公主您说什么话,咱家只是个奴才,又怎敢对主子无礼呢?” 杨宁说着话间,却突然身子一转,抬脚一勾一踢,便把那份量不轻的铁桶踢起,正撞在打开的门上,把两扇房门给一下关拢。 这让小公主更加慌张,因为眼下这房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当即便放声尖叫:“来人啊……” 砰—— 门当即就被人狠狠撞开,几个宫女太监大声呵斥着便扑了进来:“大胆奴才,竟敢对公主不敬,你该当何罪……” 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根呼啸刺来的戒尺。 这戒尺作为如今大宁为师者手中常持之物,虽然不可能真拿来敲打堂堂公主,却也被放在那张桌子上。 此时却被杨宁拿在手上,如剑般挥出,或点或撩,或刺或劈……啪啪几下,便尽数打在这几个想要护驾的奴才身上,打得他们惨叫不断,一会儿就已倒在地上,哎哟不停了。 这还是杨宁手下留了情,不然以他现在的辟邪剑法造诣,都能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个个窟窿。 这一番血虐全场,把个小公主都给彻底看呆了,甚至忘了出言呵斥。 杨宁也在这一场教训后,才哼了一声,喝道:“安宁公主什么身份,定是受了你等奴才的教唆,才会如此胡闹,还在门上装此陷阱! 今日咱家作为公主的老师,不过是稍作惩戒,要是你们还敢再胡闹,那就没这么轻松了。 都给我出去!” 无论实力还是气势,杨宁都把这些玉喜宫的奴才压得死死的,让他们虽然心中怨恨,却不敢真个发作。 尤其是在看到公主此时居然也沉默不语后,只得乖乖起身,忍着痛,退出门去。 “慢着,你们把这些腌臜都收拾干净了!”杨宁又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 然后又有些好奇地看一眼脸蛋红扑扑的安宁公主,发现她不但没有因此生气,好像还有些欢喜,甚至是激动。 直到门再度闭拢,房中只剩他们两个,小公主才雀跃般地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真是司礼监来的教我读书识字的奴才?” 合着你刚才都没听我说话啊…… 杨宁撇了下嘴,还是老实回答:“奴才杨宁,公主也可以称呼我小宁子,我是司礼监的人,奉命前来……” “好,我明白了……你比以前那些人都要有本事,本公主很欣赏你,小宁子,本公主准许由你来给我上课了……” “啊?”这下轮到杨宁发懵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但当他看向系统面板时,就更惊讶了,因为在任务背后,赫然显示着,完成度是43%。 这才一见面,任务就快完成一半了?这也太容易了吧? 第19章 公主她只想白嫖 宽敞精致的厅堂里,穿一袭漂亮锦袄的萝莉公主正背着小手,饶有兴趣地绕着杨宁转圈。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就跟只偷到了肥鸡的小狐狸般得意。 只见她慢条斯理道:“不过本公主要你教我的还有你刚才躲过门上的陷阱,教训那些奴才的本事……” 杨宁一愣:“这……奴才是司礼监的人,只奉命来教公主读书识字,别的我可不敢做主。” “哼!”安宁公主皱起了鼻子,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那本公主就要向母上告发你,告你刚才对我动手,还有对我不敬……” “我哪有……” “我说有就有,你以为到时候母上她会信你还是信我这个女儿?” 我特么,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但你要是肯把那本事教给我,就是我的老师,本公主自然会听你的话,不光不为难你,反而会跟着你好好读书,不让你跟之前那些奴才一样因此受罚。” 安宁公主显然知道杨宁的所求,此时完全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提着自己的要求:“怎么样,你要是答应我,就一切好说。要不然,门口那些奴才一个个都可以作证,证明你要打我!” “好……好吧。”看着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杨宁只能选择妥协,但他又迅速话锋一转,“但是公主,有一点咱家可得先说明了,奴才这一身功夫可不是轻易就能学到的,得吃苦,得有绝对的毅力才行。” “只要能学会你这样的本事,我不怕吃苦。” “那还有一条,我们得先学了读书识字,你得通过了我的要求,我才会教你练功。” “可以!”公主眉开眼笑,一口答应。 看着系统反馈出来的55%的任务进度,杨宁都有些无语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公主,这样的要求。 你们大宁皇家还有没有正常一点的公主了? 心里想着,杨宁神色就是一肃:“公主,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还请先入座,请问您之前已经读了多少开蒙读物了?” 这大宁朝童子开蒙也是从千家诗、三字文这样的蒙学读物开始,杨宁昨天只扫了一遍,就已熟记在胸。 “我之前就只学了几十首诗,认得三百多字……” “那咱们就从……” “等等,我还有一个条件,那是之前几个奴才也答应了我的。” “哦,却是什么?” “要我读书背诗都可以,但得先给我讲故事,只有讲了我从来没听过的故事,又能让本公主满意,那我就跟着学。” 你咋这么多要求呢? 看着这个任性的萝莉公主,杨宁一阵牙酸,但随即又心头一松。 作为穿越者,又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别的东西或许有着欠缺,可上辈子看过的各种书籍影视动画,可不是一个古代公主能够相比的。 “而且我可告诉你,别看本公主年纪小,我听过的故事可是不少,要是我之前听过的故事可不能算,还有我还很挑剔,一般故事我也不喜欢……”这时公主又强调道。 “那公主您可真找对人了,咱家别的本事或许不怎么样,可论讲故事,这天下就没人能比我强。”杨宁咧嘴自信而笑。 “哼,吹牛,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能知道多少故事。” “那公主您可听好了,只要是咱家说出新鲜好听的故事,你就得跟着我好好学书。” “我说到做到!” 杨宁略一思忖,看着眼前的萝莉公主,便立刻有了想法,开口讲了起来: “狼狼饿狗……” “等等,什么是狼狼饿狗?” 额,一时口误……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意思,那时狼才刚因为饥饿活不下去,于是就慢慢变成了狗……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听故事就好。” “哦。”此时的安宁公主倒是显得颇为听话,安静坐那儿看着杨宁,跟自己的封号挺相配的。 “从前在一座王宫之中,老国王有个美丽的独生公主,她有着雪白细腻的皮肤,就跟白雪一样,所以被封为白雪公主……” 杨宁张口就讲起了经典的童话故事《白雪公主》。 同样的女孩身份,同样的公主出身,他觉着安宁公主一定会喜欢这个故事,就跟绝大多数的小女孩一样。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下回就讲灰姑娘,然后是睡美人、豌豆公主……足够让公主接受自己,说不定还会忘了要跟自己学武的事情呢。 “……从此以后,白雪公主就和王子过上了没羞没臊,啊不,应该是幸福美满的日子。” 杨宁很快就把这个故事讲完,看向跟前的公主:“公主,这个故事你肯定是没听过的,应该能让您满意吧?” “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不过就这?”安宁公主撇了下嘴,“这个白雪公主也太没用了,要是换成本公主,那老巫婆敢这样对我,我早就带着奴才们把她活活打死了……” “额……”公主殿下,你有暴力倾向你知道么,这样很不合适你知道么? 然后就见公主狡黠一笑:“所以这个故事我不是太满意,你再换一个。” “可我们刚才说好的……” “我们说好的是你得说一个让我满意的故事,这个不行啊,太没劲了。我要听好听的……不过你这个比之前那些人说的好不少,但还不够。” 杨宁看着一脸得意的公主,可算知道司礼监那些位有多头疼来给公主讲课了。 她刁蛮古怪,设下陷阱也就算了,还有这么多怪异的要求,再加上她高贵的身份,让太监们实在束手无策,连正常的教学都进行不了。 而一旦教不了,等到之后考察,自然要被问罪,要挨板子。 昨日张平张公公就是这么挨的打。 “你快讲故事,这么拖着都快到中午了。”公主这时又出声催促,一副吃定了你的模样。 很显然,安宁公主这是打算白嫖啊,她既想听杨宁讲出更多故事来,又不想学习,所以哪怕杨宁接下来真讲了让她满意的故事,只怕她也会说不满意的。 第20章 断章对白嫖 “公公,你说这回小宁子他去了玉喜宫会不会反而因祸得福?” 司礼监中,黄鸣在刘洪身边轻声说着自己的担忧。 刘洪冷笑一声:“你这也太看得起这小子了,他虽然有些歪才,却凭什么讨得咱们这位安宁公主的欢心? 恐怕他现在正在吃苦头,被各种收拾呢。 哪怕他躲过了这一劫,公主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连楚公公都教不了,更别提他一个新入宫的小奴才了。” “可我总觉着他有些古怪……” “他会作诗对联不假,可若论学识渊博,恐怕连楚公公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哪有什么故事能让公主满意的? 就是真有,以公主的顽劣,也不可能承认! 何况,有一有二,他还能再三再四地拿出让公主满意的故事出来? 所以只消假以时日,这奴才自然会犯错,然后就等着挨打便是!” 刘公公一脸得意地笑着,这是自己干爹刻意安排的差事,任那杨宁再文采过人,这回也只能阴沟里翻船了。 现在只看他能撑几天,又会因此受多大的惩处了。 只要有了这个由头,到时这家伙还不是任由自己轻松拿捏? …… “小宁子,你怎么还不讲?要再讲不出故事来,本公主可就不陪你浪费时间了。” 玉喜宫里,看着杨宁陷入沉默,安宁公主有些不耐烦道:“要不今天你先教我武功,等想出好故事了,再来教我读书?” “不必!”杨宁大手一挥,这可是你自找的。 是你不仁在先,想要白嫖咱,咱才不义对你发大招的。 “嗯?你有故事了?”公主好奇道。 “有,有好多呢。”杨宁展颜一笑,可落到公主眼里,怎么都有些危险的感觉。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粉雕玉琢,瓷娃娃般的萝莉公主看着挺漂亮,其实内心那一叫狂野,就不能把她当正常女孩子对待。 也就是说,那些女孩子喜欢的可爱美丽的童话故事就不对她的胃口,那就上更可爱的男孩纸喜欢的故事给您开开眼。 而且,你不是喜欢白嫖么?那我给你来个长的,叫你没法白嫖! 对,就选那个——七胞胎兄弟折磨美艳女子和她那蠢笨丈夫的故事! 也就是俗称的互撸娃,啊不,葫芦兄弟! “有首歌唱得好,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杨宁这回是直接开大,讲故事前,先把主题曲都给唱了出来,把个公主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还真没想到,故事还能配着歌曲一起来的。 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杨宁已直接开篇:“话说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狼狼饿狗,有一座山里有着两个妖精,一个是蛇精,一个是蝎子精……” 这回的故事真个对味了,情节曲折,矛盾鲜明,山神、老汉、穿山甲,再加上蛇精和蝎子精,所有角色轮番登场,好不热闹。 把个小公主听得一阵沉迷。 尤其是当大娃破葫芦而出,一路碾压众多小妖精,杀进妖精洞府时,她更是如痴如醉,差点都要叫出好来了。 可就在这最精彩处,杨宁突然啪的一拍桌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你白嫖,我断章,咱们谁也别说谁(各位书友老爷们,这可不是路人的意思啊,本故事纯属虚构……)。 公主都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茫然看着前方的杨宁:“小宁子,后边的内容呢?” “故事就先讲到这儿了,就不知公主你觉着还满意么?”杨宁笑着问道。 “哪有故事讲一半的道理!”安宁顿时气鼓鼓道,“你把它讲完了……” “那不成,这故事太长了,这才开了个头,后边还有许多呢,真要讲,咱家怕一天都讲不完。” 杨宁呵呵笑着:“而且咱家还得问问公主呢,这故事您喜欢听么?要是依旧不满意……” “我要是说不满意,你打算怎么办?”安宁皱起眉头问道。 “那奴才就只能舍弃它,再另开一本书……啊不,再另讲新故事了。”杨宁回答得理所当然。 安宁顿时就急了:“不成,哪有故事不讲完的,有头没尾,那不是……” “太监?” “对,那不成了太监了!” “可奴才本来就是太监啊。”杨宁冲她一眨眼,“何况,公主要是不喜欢,奴才自然不好把这不咋样的故事继续往下讲,浪费了您的时间。” 安宁瞪着他:“你!” “公主,您要是满意,就请按照咱们的约定来,接下来跟着咱家好生读书学习。而奴才,也会按照约定,把故事往下讲的,绝不让公主您失望。” 安宁张了张嘴,心里又一阵痒痒的,很想知道大娃后边会发生什么,有没有危险,又是怎么和那蛇蝎俩妖精斗法的…… 这么想着,最终也只能选择妥协:“哼,好了,我承认你这个故事本公主很满意,这下你开心了吧?” 看着她一副纠结撅嘴的模样,杨宁笑得更欢了。 小样儿,还拿捏不了你了! 这下让咱抓到你破绽了吧,那就好办了,我脑子里别的不多,就这样的故事最多,定能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心里想着,杨宁口中则道:“那公主,接下来咱们先讲讲书上的内容,您可得仔细听着,要是学得好了,我便多讲些更精彩的后续故事。” “好,那就说定了!”安宁这才稍微欢喜了些,一口答应后,真就认真听杨宁讲起有些枯燥的书上内容。 当时间一点点过去,来到中午时,外头那些太监宫女都几次偷偷从门窗缝隙里查看里头情况。 而里边的一教一学的认真景象可把他们惊得不轻。 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公主殿下居然真就愿意跟着这个太监学起诗书文字来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等到午饭点,在其他人的催请之下,安宁公主才有些恋恋不舍地从屋子里出来,她刚听完后续一段大娃被蛇精坑入沼泽,然后那边顺风耳千里眼的二娃从葫芦里破出来…… 一旁的杨宁则满意看着今日的收获—— 【支线任务:获得安宁公主的信任与好感(62%)】 第21章 御马监提督太监 接下来几天,杨宁便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上午他去玉喜宫,一边教安宁公主读书识字,一边给她讲故事。 等到午后,便又返回司礼监,或看书或练字,倒也过得充实平静。 而这多日下来,也让他对眼下的世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如今所在的大宁,其实并不算真正的天下之主,反倒是和他所知道的历史上的宋朝和东晋有些类似。 因为除了占据南方各地的大宁之外,北方却还有着一个强大的国度,唤作大渊,两国南北对立,一如宋和辽。 而且就连两国之间的相处方式也颇为类似,在数十年前在战场上大败亏输之后,大宁朝廷就需要向大渊输送岁币,买一场和平。 但即便如此,两国边疆之上的摩擦依然时有发生,不过总体上,两国关系还是和平为主,从先帝朝到现在,几十年都未曾有过大规模的战争。 这也让大宁国中文风日盛,读书人的地位不断提升,倒真有几分大怂王朝的感觉了。 当然,这一切跟身在后宫的杨宁关系都不大,对现在的他来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完成系统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随着葫芦兄弟的故事进入收官阶段,情节精彩不断,也让安宁公主大觉过瘾,对他的态度是更亲近了。 “……于是随着一声霹雳巨响,七个葫芦娃就合在一起,化成七色大山,把蛇精和蝎子精彻底镇压在了下方,很快就双双毙命。” “呼……可算是把这两个可恶的妖精给除掉了。”安宁公主拍了拍胸口,大松一口气。 可还没等她笑出来,杨宁话锋又是一转:“但也就在他们死去的同时,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葫芦山前,正是收到蛇精书信的妹妹,青蛇精来到了这儿……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看着拍案起身,便要离开的杨宁,安宁公主彻底坐不住了:“慢着!怎么还有啊?” 杨宁笑了一下:“公主,咱可没说收了两个妖精后故事就结束了,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葫芦小金刚的故事,他是七个葫芦娃合成一体后更强大的存在,而他要对付的青蛇精也更加的厉害。” “啊……”安宁心里顿时一阵痒痒的,眼巴巴看着杨宁:“小宁子,好小宁子,那你继续往下说啊。” “可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了,明日再说吧。” “不成,我要听下面的故事。不如……小宁子,你今天就留下来,下午也继续给我讲课吧。”安宁从来没有哪一次如今日般好学。 杨宁看了眼已经提升到84%的任务进度,假作犹豫地便答应了下来。 先完成一个任务,看看能抽到什么好东西。 “来人,给小宁子也准备一份午膳,本公主要和他一起用膳。”安宁大喜,连忙出声招呼。 不一会儿,各种美味佳肴就被人送进屋子,都是杨宁在司礼监吃不到的好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滋味都过于寡淡…… 安宁公主的兴趣也显然不在这些饭菜上头,草草吃完午饭后,便又催促着杨宁赶紧继续下边的故事。 于是二人又开始讲故事授课,等到未时(下午2点)左右时,一个宫女进来,凑到安宁耳边,小声道:“公主,马公公他们到了。” “告诉他们,今日就算了,让他们明天再来。”安宁正听故事起劲,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便打发了对方离开。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安宁公主都在中午后继续把杨宁留下,让他给自己讲故事,并顺便再学些东西。 在此期间,每日同一时刻,都有那位马公公上门来,可又都被公主拒绝打发了。 而等到第五天,腊月二十时,任务进度已来到95%,眼看着都要完成了。 所以当公主再次把他留下,让杨宁把葫芦小金刚的故事一气说完时,他也是一口答应。 故事说完,进度也来到98%,安宁则颇为期待地望着杨宁:“小宁子,接下来还有葫芦娃的故事么?” “葫芦娃的故事暂时不说了,奴才这儿却还有个比他更精彩的孙悟空的故事。”杨宁笑眯眯道。 “这个孙悟空比葫芦娃还厉害么?” “那是当然,他可厉害多了。” “那你明天就给我讲讲这个孙悟空的故事!” 看着并没有继续动弹的任务进度,杨宁觉着得再开个西游记的大坑,才能把公主的好感度给拿下了。 告辞走出玉喜宫,才刚走没两步,杨宁就被两个身形高大的绿衣太监给挡住了去路。 这让他微微一愣:“你们是?” 难道是司礼监刘洪那边终于忍不住要对自己动粗了? “你就是司礼监的小宁子?就是你蛊惑安宁公主,让她不再跟咱们马公公学武的?”对方很是不善地打量着他,单刀直入。 杨宁这才想起来,最近午后,老有个马公公要见公主,然后又都被安宁给拒绝打发了。 想不到他们居然打听到了原委,然后直接来堵自己。 但他自然无惧,冲他们一笑道:“我便是司礼监的杨宁,但拒绝马公公的可不是咱家的主意,是公主她做的主,你们要有不满,可以去跟公主说嘛。” “看来你是不知道得罪我们御马监的下场……”那两人脸色一沉,当即出手就抓向杨宁。 可他们的动作在杨宁眼里实在太慢,他只一个闪身,就轻松自二人的夹攻中闪出,然后迈步继续向前,把两人弄得一愣。 “混账!”两人更怒,转身就已恶狠狠扑了过来。 这让杨宁也眉头一皱,刚要还击,一个沉稳的声音随即传来:“住手!”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蓝袍太监正大步而来,三十出头的他看着如声音般沉稳,步履更是稳重迅速,只几个呼吸间,便已越过数十丈距离,来到杨宁身边,只一挥手,就把那两个太监的扑击给挡了开去。 “杨公公恕罪,是咱家的人多有冒犯,让您见笑了。”他冲杨宁略一欠身,一股强烈的气势便已压迫而来。 这让杨宁的身子都为之一正:“不知公公是?” “咱家御马监提督太监,马永!” 第22章 支线任务完成 御马监,这又是一个和司礼监一样,跟杨宁原来的认知有着巨大差别的宫中衙门。 和历史上那个有着极大武备职权,甚至统管着京城多支戍卫军队的内宫衙门不同,大宁的御马监平日里还真就只是为宫里养马训马而已,别说军权了,手底下都只有那么几十号人。 论权势地位,跟司礼监这样的清闲衙门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御马监毕竟是武事,所以里头的太监多少都练过一些功夫。 眼前的这位提督太监马永,更是散发着强大的武力威压,让杨宁都不敢小觑了他,微微后退半步,才欠身回礼:“原来是马公公,咱家有礼了。” 两人目光交汇,互相打量对方,片刻后,马永才又道:“不过咱家手下人今日有所冒犯却也事出有因。” “怎么说?” “因为杨公公您的缘故,导致咱们原定的每日教导安宁公主殿下的差事有了差错。这事一旦主子怪罪下来,可不是我等奴才能担待得了的,所以我们才有些焦急。” 他话中一下就把大帽子扣了下来,可杨宁却不见心虚,只继续盯着他,微笑道:“公公言重了,这事可怪不得咱家,我也只是奉公主之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要不是你蛊惑公主殿下,她会接连多日取消一向不肯缺少的练武么?”其中一个太监愤愤说道。 对他们御马监的人来说,能有这么个机会在公主面前刷到存在感,甚至因此获得公主赏识,可太重要了。 现在杨宁的出现却在剥夺他们进步的机会,这换谁也没法接受。 杨宁心里明白,口中却不肯相让:“即便咱家确实有所影响,可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公主自己。又或者说,是你们自己没本事,不能让公主认可你们所教授的东西,所以才她才会……” “简直一派胡言!”旁边的太监终于又一次按捺不住,呵斥一声便要再度扑上,却被马永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这么说来,你杨公公是看不起咱们的本事了?”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敌意和战意,杨宁心下一动。 可还没等他开口,身后已传来一个声音:“公主到——” 竟是他们这一闹,把安宁公主都给惊动了,竟直接出门来看个究竟。 这让几个御马监的太监赶紧下跪行礼:“奴才拜见公主殿下。” 安宁公主先是挥手叫停了杨宁的行礼,然后才又兴致勃勃地看着几人:“你们的话我都在那儿听到了。马永——” “奴才在。” “其实杨师傅他说的不错,是本公主觉着你一向教的东西没多少意思,所以这几天才没打算继续跟着你练武。” “啊……”马永一惊,跟着又有些懊恼地俯首,“是奴才无能,请公主降罪!” “不是你无能,是你一直都不肯把真东西教给本公主。 本公主虽然年纪小,可有些东西却还是能看出来的,就拿那天杨师傅来时打人的本事,你就从来没有教过我。 我之前还问过你,你也回答得支支吾吾的,显然是藏了私,这如何让本公主还敢信你,跟你学东西呢? 至少跟着杨师傅,我还能听到一些以前从来没听过的有趣的故事,比跟着你练那些软绵绵的武功要好得多了!” 安宁公主劈头盖脸,直言不讳的一番话,把马永几个说得满脸通红,一时只知道磕头赔罪。 杨宁在旁又皱了下眉头,眼前的安宁要比自己以为的更加精明,这才是真正的她么? “所以,你要想继续教本公主练武,就得拿出点真本事来。”说着,安宁又嘿嘿一笑,“比如你现在就和杨师傅打一场,向本公主证明你确实比他要强!” 杨宁:我错了,你还是那个不着调,喜欢折腾人的刁蛮公主…… 马永一愣,跟着又看向杨宁:“杨公公,可否赐教一二?” 杨宁略作犹豫,跟着又想到这或许是一个验证自身实力的机会,便点头道:“咱家就听公主的!” 很快,双方又回到玉喜宫中,在那特意安排的练功场上,杨宁和马永相对而立。 两人手中各自握着未开刃的剑和刀,对峙着,气势拉满。 外边,公主殿下一副兴奋的模样,连连挥手叫着:“快开始……” 呼—— 杨宁目光一凝间,十多步外的马永已一个箭步突来,手中刀更是运足了力气,简约而又迅捷地斜劈而至。 这一刀确实够霸道凶猛,速度也不慢。 但和杨宁的辟邪剑法一比,却实在差得太远,他脚步一侧,已轻松闪过攻击,同时剑已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刺对方肩头。 暴喝声中,马永即刻回刀相迎,当的一声,竟挡下了这诡异的突刺。 紧跟着,两人脚步快速挪移,刀剑不断碰撞着,在这一片小小的练功场上左奔右突,打得好不激烈。 似乎每一剑每一刀,都是那么凶险,两人只要有一个闪失,怕就会血溅当场。 如此激烈的战斗,把个安宁公主看得目眩神迷,甚至都忘了叫好,恨不能一双眼睛都粘到这两团身影之上,去近距离地感受搏杀的快感。 直到最后当的一声巨响,两个缠斗着的身影猛然分开,杨宁连退多步,手一颤间,长剑当啷落地。 倒是马永,长刀横在胸前,显得格外霸气。 他眼中光芒一闪,似要说什么,却被杨宁抢了先:“马公公你果然厉害,咱家败了,佩服!” “你……杨公公你承让了。”马永神色复杂,又沉默一下,方才还礼。 “公主殿下,只要您能跟着马公公继续苦练,很快就能把奴才给压下去了。”杨宁又笑着对安宁道。 “看来马永你确实要比杨师傅厉害些,本公主今后继续让你教我便是了。”安宁这才从刚才的激烈战斗中走出来,眉开眼笑道。 而就在这时,杨宁突然听到耳畔又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支线任务获取安宁公主的信任与好感,进度100%。】 【叮!恭喜宿主,支线任务已完成,已获得奖励,抽奖次数加1,真龙之气30点。】 第23章 如宋江故事 当杨宁他们再次走出玉喜宫时,已是金乌西沉的傍晚。 那两个御马监的太监刚想趾高气扬地说上几句话,就见自家马公公突然郑重其事地朝杨宁抱拳施礼:“杨公公您这次的情分咱家记下了,他日必有报答。” 在两人发懵的当口,杨宁笑着摆手:“马公公言重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或许这对杨公公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要不是您至少三次点到为止,给咱家留了面子,只怕刚才咱家早就败在您剑下了。 惭愧啊,真要论武功的话,咱家与杨公公您可差得远了,其实是该由您来教导公主殿下武艺的。” 那两个太监更是震惊不已,马公公居然主动认输?而且他几次都要败在杨宁之手,自己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马公公不必记挂在心,咱家毕竟只是司礼监的人,只负责教公主读书,武艺什么的并非咱家本职。” 杨宁又谦虚说道:“更何况,咱们这些在宫里当差的,本来就算是一家人,互相之间帮衬一把,自是理所当然!” “杨公公果然气量非凡,咱家佩服!”马永由衷赞叹,“若公公不嫌弃,咱们就是兄弟了!” 这正是杨宁希望看到的,无论是之前几次手下留情,还是现在刻意吹捧,都是为了结交这位落魄的御马监提督。 杨宁如此选择,一是觉着御马监前景不会差,二来也看好马永的为人。 他比起一般太监,身上多了股光明磊落的豪气,多这么个朋友终归是好事。 现在看来,自己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今后就是朋友。既如此,那咱家就有话直说了,有两个问题还望马公公如实相告。” “你说。” “不知马公公以为自己的武功修为属于哪个层次?”杨宁问出了心中豪气。 虽然自己被灌顶辟邪剑法,几次出手更是无往不利,但对自己在这世上究竟属于哪个层次,却并无一个清晰的概念。 他唯一确认的,就是自己比马永要高上一线,但也强的有限。 “这个……”马永有些苦涩一笑,“也不怕杨公公笑话,咱家这一点微末伎俩放在宫里最多也就数三流而已。” “公公这是妄自菲薄了吧?” “不,这是实话。不瞒杨公公,咱这一身功夫走的是外门刚猛一路,实在寻常得紧,莫说与一向镇守大内的诸多禁军高手比了,就是内务府里负责宫禁和其他要紧差事的公公,也能轻易拿下了咱家。” 见杨宁一脸惊讶,他又叹了口气:“咱家出身不好,而且咱们御马监又一直被人排挤,能学到的,无非就是用来在军阵中搏杀的功夫,放到江湖厮杀就真不值一提了。 对了,咱家这身功夫若是到了宫外,就更是一个笑话,也就应付一下寻常地痞帮众,怕是连真正好手的一个照面都接不下。” 杨宁更感吃惊:“竟是这样么……” 他还以为自己已能凭这一手剑法横行无忌了呢,原来竟是自己坐井观天了。 “其实咱们宫里还是有着不少厉害功法的,但因种种缘故,没几人能学到。哎……”马永又叹息了一声,“若是以往的御马监,咱家又怎会如此憋屈。” 杨宁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转换话题:“第二个问题,公公为何如此看重教授公主殿下武艺一事? 说句大不敬的话,安宁公主对公公,对御马监的帮助未必有多少。” “杨公公说的是,公主殿下现在还小,又无意权位,自然提携不了咱们半分。 但是,有这一层身份,对咱家来说到底是要可靠些的,至少能让其他人不敢轻易打咱家的主意。” 杨宁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听出他话中之意。 显然,马公公在宫里的处境也不那么安定太平,至少容易被人针对。 马永又苦笑一声:“还有一点,虽然公主殿下有些任性,但对咱家还是挺不错的,每月都能赏赐百八十两银子,以解我御马监的燃眉之急。 要是没有这点银子,只怕咱们御马监早出了问题,被人问责甚至问罪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杨宁好奇追问了一句。 “说来怕要让杨公公您见笑了,我们御马监负责为宫里养马,开销一向极大。而这大半年来,向我们拨款的敬事房却多有克扣,甚至连御马夜料的钱都不曾拨满。 一旦真有差错,被内务府查出来,只怕自我而下,个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些日子来,咱家和手下兄弟只能一个个都勒紧了裤腰带,并想尽其他法子把这亏空补上。而公主殿下的赏赐,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竟有这样的事?马公公为何不告发了他?” “告发?谈何容易?那敬事房的李公公可是内务府季公公的人,一旦告发查处,怕是只会查到咱们御马监监守自盗,到那时我们的罪过只会更大……” 后宫太监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就不是杨宁这个新入宫没几天的外人能捋(lv)清的。但其中道理,他也是一点就透。 御马监作为边缘化的冷衙门,在宫里自然没任何话语权,像敬事房这样的实权衙门,又怎会放过压榨的机会呢? “原来如此,是咱家把事情想简单了。”杨宁一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金锞子,塞进了对方手中,“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马永一愣,跟着一惊,赶忙就要把金子推回来:“杨公公你这是做什么,如此重礼,咱家可不敢受。” “哎,咱们既然已是兄弟,就当有通财之义。你在银钱上有了难处,而咱家又正好手头宽裕,如何不能帮你一把。” 杨宁笑着坚持道:“而且你放心,这金子都是正常来路,是主子赏赐给咱家的,只管花用便是。要是不够,你再来这儿,或去司礼监找我便是,只要咱家还有,便不会推辞。” 一番表态,让马永三人一阵感激:“杨公公……” “记住了,咱们是一家人,自当守望相助!”杨宁拍拍对方的肩膀,这才洒然而去。 他虽然没有再去看几人的表情,也知道他们此时对自己必然敬佩万分。 这也正是杨宁希望看到的结果,他要做这皇宫之中,太监群体里的及时雨宋江! 第24章 你只有半盏茶的时间 当然,杨宁并不希望自己真成为宋江。 至少结局和武力上,他必须要比宋江强出许多。 而这,就显然需要系统帮忙了。 循着熟悉的线路回司礼监的路上,杨宁的注意力再度投放到了系统面板上。 此时上头正显示着一个支线任务完成后的奖励:1次抽奖,以及30点真龙之气。 对后者,杨宁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至少现在还不知道这奖励能有什么用,应该是要等系统进一步开发改进。 而前者,此时他已经按捺不住了。 之前两次抽奖,一次得到了辟邪剑法,一次是过目不忘丹,都让自己有了极大的提升,那这一次又能抽到什么好东西? 当下里,杨宁便在系统抽奖转盘上点了确认,看着那巨大的轮盘再次快速飞转起来,又慢慢停下…… “是【血肉重生丹】么……”看到指针最后又落到一颗丹药上,杨宁心下一阵激动。 但等他看清楚那丹药的名字后,又变得失望。 【培元丹(丙等)】。 只看这丹药的名字,就可知道这绝对只是普通的消耗品,再看那品级,就更拉跨了。 跟地级的【过目不忘丹】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东西。 杨宁再仔细一看那物品的描述,便见系统显示:【培元丹,玄级丹药,又分甲乙丙三等,服用可提升宿主某一项功法修炼进度。 丙等培元丹可提升玄级功法10%修炼进度,也可提升黄级功法30%修炼进度。 叮!查到现在宿主只有一门玄级功法“辟邪剑法”,是否使用本丹药进行提升?是/否】 那有什么好想的? 杨宁都不假思索,便点了确认,而那颗刚到手的培元丹也就立刻被吸收消失。 一股阴凉之气也在这时猛然从杨宁的丹田处生起,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的,就朝着四肢百骸游走而去,同时,他的脑海中,也有一道道身影如走马灯般快速闪现着。 这是一股对【辟邪剑法】的强大领悟被直接灌入杨宁的意识之中,让他觉着自己仿佛已经练这一套剑法足有两三年,并练了至少千回。 剑招剑意都有了全新的感受,让杨宁只想拔剑在手,好生施展一番。 虽然这股冲动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下,但自身在剑法上的提升,他还是能清晰感受到的。 如果说之前杨宁还只是学会了这套强大的剑法,那现在,他就是对辟邪剑法真正登堂入室了。 如果现在再让他与马永一战的话,他相信不出三招,自己就能将之制服。 而他的身体,他的速度,也有了明显的提升,就连呼吸都比之前要轻柔,但吸取的气机却又更加的充盈。 而这一切,体现在系统面板上,也不过区区10%的提升而已。 【武学:辟邪剑法(20.1%)】 “看来这培元丹也挺不错的,要是这次抽到的是甲等,那我岂不就直接起飞了?” 总算满意的杨宁脚步不停,一忽儿就回到了司礼监,这时天已黑了下来。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时司礼监厅堂上居然还灯火通明,平日这时,他们早就回到后头休息去了。 “杨公公,您可算回来了。” 他刚踏进门,曹吉祥就急匆匆迎了出来,一脸的焦急不安。 “这是怎么了?”杨宁问道。 “咱们司礼监的差事就等您一个了。” “差事?” “是啊,每年这时候,咱们司礼监都要给主子送上贺年的诗赋,本来天黑前就要送去的,结果您居然迟迟不来……” “咳咳……”一声干咳打断了曹吉祥的解释,然后杨宁就见脸色阴沉的楚公公也走了出来,“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是。”这下曹吉祥不敢再开口了,杨宁则与对方对视了一眼,方才笑道:“公公恕罪,小的真不知还有这样的规矩……” “哼,知与不知,只有你心里知道。 但从此事上,也可看出你对主子不够忠心,要是耽误了大事,咱家决不饶你。” 楚公公又冷冷盯了他一眼,语气森然。 本以为把杨宁打发去玉喜宫他必然会吃挂落,甚至因此被问罪。 可没想到,这些日子下来,杨宁却根本不受半点影响,反而越来越是滋润了。 也正是因此,楚公公才不得不再次出手,在这次的贺年诗赋一事上做点手脚了。 他就是料准了杨宁不知司礼监还有这样的职责,便在暗中安排,不叫人跟他透露。专等今日要交稿的时候,上门问责。 而杨宁今日更是配合得好,居然迟迟不来司礼监,直到此刻天黑,都要到交旨的最后时限了,他才赶来。 随着杨宁进入司礼监,刘洪黄鸣几人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他,刘洪更是讥诮道:“杨公公,您还真是贵人事忙,连自己的本职差事都能弃之不顾。” “许是杨公公他真另有要事呢,所以一时不得空……”黄鸣阴阳怪气,与之一唱一和。 杨宁却完全没有与他们争辩的意思。 事到如今,他自然知道对方这是故意挖坑来害自己,现在说再多,也已于事无补,反而会拖累了解决问题的时间。 “楚公公,不知这贺年诗赋是个什么说法?”杨宁直奔主题问道。 楚昭有些意外地瞥他一眼,他本来就想着让刘洪与之争论,只要他把心思放到推卸责任上,自己就能以时间已到不给杨宁补救的机会。 可不想他这回居然没有中计,这让楚公公只能哼了一声:“这是咱们司礼监的老规矩了,也是为了体现咱们对主子的恭敬,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咱们都会赶在年节之前,所有人一起作诗赋献于主子以贺新年。 我们的诗赋都已写成,就差你一个了。 但时间却已不多,不然就误了吉时。咱家最多只能给你一盏茶,不,现在只剩下半盏茶的时间了。 杨公公,你这就赶紧作诗落笔吧。” 这回,他定要让杨宁出个大丑,出个大错! 区区半盏茶时间,转瞬即过,他还真不信眼前的年轻人还能再作出一首应景的好诗来。 一个人的文采再高,也得有个限度啊。 第25章 两首诗 半盏茶时间,放后世也就区区十来分钟。 这点时间也就够课间休息,上个厕所的。 在司礼监众人看来,杨宁自然不可能于如此仓促之下作出应景合适的诗赋来。 莫说是他,就是如今大宁有名的才子唐炯,也不可能在毫无准备之下,出口成章,写出多好的诗词来。 不过为防万一,还得给他加码! 在杨宁似乎陷入沉吟时,刘洪又开口道:“楚公公,以咱家之见,他杨宁若做不出贺年诗赋来便当严惩! 咱们这些宫里的奴才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是忠心二字,只有对主子足够忠心,才能真正把差事办好了。 而这个杨宁却自由散漫,竟把如此重要的差事都弃之不顾,实在跟忠心扯不上半点关系,这样的人,文采再好也不能留在咱们司礼监!” 他话音刚落,黄鸣也紧跟着道:“刘公公说的是,像这样不忠的奴才就该打发到杂务司,到浣衣局去做事,咱们司礼监绝不能容他!” 两人一唱一和间,已经把杨宁的后路给彻底断了,也自认为把给他的压力拉到极致。 如此一来,心焦惶恐之下,本就没有头绪的他还怎作得出应景的好诗赋来? 而且,哪怕他真急就章地作出诗赋来了,他们也完全可以将之斥为垃圾,话语权还在他们手上呢。 面对挤兑和嘲讽,杨宁脸上古井不波,他只来到那张摆放了众人贺年诗赋的桌案前,随手翻看着其他人的作品。 这些诗词歌赋其实也就那样,还是辞藻华丽,虽扣着贺年的题意,内容却略显空洞乏味。 他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这等表情动作,落到他人眼中,分明就是已经无能为力,只在病急乱投医,想从其他人诗赋处找点灵感,甚至抄点东西出来。 楚昭见状,心下更是一定,冷然道:“小宁子,时候差不多了,咱家可不能再等你苦思冥想。 你若写不出应景的贺年诗赋,那就算了。 至于主子怪罪下来,咱家还是会帮你求个情的,至少……” “多谢楚公公好意,小的这就作诗。” 杨宁突然开口,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取过一张大红色的帖子,就在这桌上,刷刷点点,写了起来。 他定然是被逼得急了,胡乱写点东西想要蒙混过关! 楚昭和刘洪心里想着,便已挪步上来,看个究竟。 随着几句诗在纸上呈现出来,两人脸上笃定的笑容就先是僵住,跟着已被惊讶所取代。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一首富贵堂皇的贺年之诗就这么落笔而成,比之其他人花了好几日才写成的诗赋可要强上太多了。 唐太宗李世民的这一首守岁放到名作辈出的唐诗之中自然没那么出色,但其自带的帝王富贵之气却在这首诗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可是历史上数一数二的英主雄主所作的富贵之诗,又岂是大宁这些寻常太监硬凑出来的诗词能比得了的? 只此一首诗,就已经把其他众多贺年诗给彻底碾压了。 而更叫楚刘二人为之动容的是,这首诗写完后,杨宁笔下都不见停的,继续往下写着—— “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更为简单的一首诗,却把过年的意象和氛围通通包括其中,却又回味隽永。 这首王安石的名作,堪称是千年来贺年诗中的魁首翘楚,可以吊打一切相关诗作的存在。 此时写下来,更如一记巴掌,狠狠扇在了两位公公的脸上,让他们的脸阵红阵白,张口结舌,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天下竟真有如此惊才绝艳的诗赋大才? 在毫无准备之下,竟能在短短时间里下笔如神,写下如此脍炙人口的名句佳作来? 有那么一刻,楚昭都要怀疑杨宁是不是早知道有此安排,偷偷准备好诗词了。 可即便如此,这等诗词也比他们这些人苦思冥想多日,硬凑出来的诗赋要强上太多太多,真就是天渊之别。 杨宁这时已经把笔搁下,似笑非笑看着身旁两个神色怪异之人:“二位公公,你们以为咱家这两首贺年诗可还入眼么?” 看着两人张口结舌的模样,杨宁心下大爽。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自己这一手玩下来,效果可不比曹植七步成诗要差。 毕竟短短片刻连出两首应景名诗,足够惊掉一地眼珠子了。 而在这样的名作面前,即便二人想要昧着良心说它不合格也做不到。 毕竟这两首诗高出其他人的太多,若连这两首都不算好,那其他人的就更得被拿去烧了。 怔了一下后,楚昭才勉强一笑:“好诗!小宁子你果然没叫咱家失望,也不愧是被主子看中的人,这两首诗若是呈送上去,必然会让主子欢喜。” 说着一顿,又冲还在发懵的刘洪道:“小洪子,拿上这些贺年诗,这就随咱家去吧。” 刘公公这才如梦初醒,满是羡慕嫉妒恨地盯一眼杨宁,答应一声,抱起那一摞诗赋,便亦步亦趋跟着楚公公而去。 这期间,他们再不敢和杨宁有任何眼神或语言上的交流。 杨宁也没有理会几人,只淡淡扫过堂上其他人,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大家都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是,杨公公说的是,咱们都散了吧。”曹吉祥反应最快,连忙表态,又凑到杨宁跟前,请罪道,“公公,都怪咱家胆小,不敢把他们的计划透露给您,我……” 杨宁不以为意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自责:“没事,咱家知道你是向着我的。想必今日之后,咱们司礼监的情况又该有所不同了。” “小的今后定以公公马首是瞻!”曹吉祥连忙再表忠心。 杨宁又是笑笑,却注意到系统面板上,那个任务进度又有了大段提升。 【支线任务:成为司礼监中的话事人(82%)。】 距离这任务完成也已不远了。 第26章 数目不对,如何签字? 眼看着又一个支线任务就要完成,杨宁自然希望能多些相似的机会,用行动来增加自己在司礼监众人中的影响和威信。 但现实却未能如他所愿,因为这天之后,别说刘洪他们了,就是楚公公,都不敢再有针对刁难。 显然,那两首诗的表现是彻底征服了他们,让他们短时间里不敢再有行动。 再加上杨宁有更多的时间还在玉喜宫,所以这任务进度又慢了下来,待到腊月二十七时,也只提升到86%。 不过随着临近除夕年末,安宁公主终于不再那么自由,到二十八这天,杨宁已无须再去玉喜宫教书,所以这日上午,他便跟其他人一起,早早坐在司礼监的大堂上,随手翻看着书籍。 只是今日大家的情绪似乎都有些不对,一个个都心不在焉的,目光不时瞥向门口,这让杨宁有些疑惑。 正打算问一问曹吉祥,关着的门户就被人一把推开,然后就有呼啸的寒风灌入,让灯烛一阵摇晃,也让那几个文弱的太监都打了个寒噤。 “还得是你们司礼监日子过得舒坦啊。”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绿袍太监,应是在外被寒风吹得久了,脸上被冻得通红,还有些发硬,让他的笑容看着都有些讥诮。 “钱公公,你们可算是来了。快,还请先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刘洪赶忙巴结似地笑着上前,又是请人落座,又是捧来热茶。 “倒也不必客气了,咱家还有差事要办呢。刘公公你也知道,这宫里二十四衙门,还有那么多宫室贵人,可都要让咱敬事房的人把过年的这点赏赐分发下去呢,忙啊……” “是是是,每年这时候,公公都是最忙的。” “哎,谁叫咱家就是这一副劳碌命呢。”钱功功对他的吹捧还是挺受用的,一面落座喝茶,一面抬了下眉角,“那这就把事情办了吧。”说着提高了些声音,“把东西都抬进来吧。” 很快,门外就有好几口箱子被人抬了进来。 “喏,今年主子给你们司礼监的赏赐都在这儿了,相关之人的分发细节咱家也都帮你们安排好了,刘公公,你是这儿的首席,受累分一下。再在这上头签个字,咱家也好去下一家。” “是是,这都是咱家该做的,多谢钱公公。”刘洪眉开眼笑地答应着,接过那份单子,口中念念有词,“红萝炭三百斤,蜡烛六十七根,灯油三百五十斤,布匹十二匹,绸缎五匹……” 同样喜笑颜开的还有其他那些太监们。 对他们来说,每年这时候都是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这一笔赏赐都是在平常工食银子之外的,分到每人头上,也有个十几二十两,足够抵他们两三月的俸银了。 有那性子急的,比如曹吉祥,更是上前帮着抬起那一口口箱子,便把其中的东西取出来。 只是这一取间,他们的神色就又变得古怪起来。 “这似乎不对啊……” “别乱说……” “真没乱说,你看这布匹只剩下了十匹,缎子也只有三匹,其他东西的数目也不太对,短缺了不少。” “你新来的么?这都是成例了,以往每年也都有所短缺……” “可今年克扣得也太狠了些……” “嘘,别乱说,刘公公都不敢声张,咱们还能怎么办?” 这几个太监虽然一脸的不情愿,可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谁叫他们司礼监就是个边缘清闲衙门呢,无权无势,自然没资格跟大权在手的敬事房闹,甚至连质疑的资格都没有…… 刘洪心里也是恼火,今年这赏赐人家足足克扣了三成,而就这,自己等吃了大亏,却还得感谢人家。 面对周围众人的窃窃私语,钱公公完全不放心上,依然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然后又不紧不慢地催了一句:“东西都点查清楚了?赶紧签字吧。” 刘洪略作犹豫,可在对上钱公公那双带着压力的眼眸时,他身子一震,还是乖乖提笔。 别看刘公公在司礼监一向拿大,可真出了这院子,他就什么都不是。 也就靠着自己干爹楚公公,还能和钱公公这样真正掌握实权的人说上几句话,但真要较真得罪人,他可没任何底气了。 可就在他要落笔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过来,拽住了他的动作:“慢着!” “嗯?”钱公公眯眼,不善地望向拦阻住签名的年轻人。 杨宁却只平静道:“刘公公,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了,现在司礼监的首席可是咱家才对。” 刘洪一听,赶紧点头:“对,你小宁子才是首席,咱家自然不好越俎代庖,你来你来。”他自然是乐得把这事情推出去。 钱公公一愣,跟着又不以为意地一笑:“居然换了首席,这位公公还真是年轻有为啊。你也可以,签字吧。” “这字咱家可签不了。”在从刘洪手里接过这单子后,杨宁看也不看,就将之往桌上一拍。 “你这是什么意思?”钱公公把眼一瞪,哼声问道。 “数目不对,如何签字?”杨宁半点不让地回看着他,又一指那边已被取出来的各种物资,“别的可以慢慢点算,可这些布匹缎子却是明明白白已少了三五匹,这叫咱家怎么签字收下。” “放肆!”钱公公顿时勃然变色,一拍桌案,“你这是在质疑咱家,质疑咱们敬事房克扣你们的赏赐了?” 随着他一声喝问,强大的气场展开,把一众司礼监的人压得透不过气来。 而随钱公公一起进来的那多名魁梧的手下,更是个个神色不善,一副随时可能动手的模样。 这些年来,他敬事房靠着手中权力克扣其他衙门的赏赐物资也不是一次两次,早成习惯的他们,更是将之当作理所当然。 此时被人质疑,哪怕只是一句,就已让他们感到受到冒犯,完全无法接受。 而杨宁在面对他们如此压迫时,反而笑了:“难道咱家有说错么?数目既然不对,自然要问个明白,多退少补,不然这字咱家不签!” 态度话语,掷地有声,毫不退让! 第27章 前踞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钱公公面容一僵,双眼瞳孔更是猛然一缩,就如两根尖针般刺向杨宁的面门:“真不肯签字?” 杨宁夷然无惧,目光坚定回看着他,半点不让。 虽然口中没有说什么,但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真是好得很哪!” 钱公公怒极反笑:“多少年了,就没人胆敢如此跟我们敬事房为敌,你们司礼监是第一个! 看来,是时候教会你们什么是规矩,并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森然的话语,让堂上司礼监众人的心脏更是一缩,刘洪下意识便想要开口劝说。 但杨宁却已抢先回话:“规矩?你敢在这事上跟咱家谈什么规矩?宫里的规矩,就是让你们以权谋私,克扣我等赏赐的么? 至于身份位置,咱们之间怕也分不出个高下来吧? 一样是宫里的奴才,一样穿着这一身绿袍,又有甚不同?” 说话间,他来回点了点对方和自己身上的那件绿袍,语气愈发的强硬。 这话终于让钱公公再也按捺不住:“给你脸了,居然敢如此跟咱家放肆,今日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说着,已暗中给身后的下属作了动作,便要用强。 “我看谁敢乱来!”杨宁猛然起身,身上的气势也是一起,竟把面前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伙给压得一愣! “无非就是闹上一场,咱倒要看看真把事情闹大了,遭殃的会是什么人!” 他此时得势不饶人,索性又逼进一步,以居高临下的态势看着钱公公:“钱公公,咱家劝你还是不要胡来的好,不然真把官司打到上头,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感受着对方无所顾忌,混不吝的态度,钱公公脸色已由青转白:“你……” “咱家可不是在吓唬你,有些事情不上秤自然没三两重,可一旦上了秤,怕是一千斤都打不住,却不是你,或者你背后那些人能担待得起的! 所以咱家劝你还是把数目给我们司礼监补齐了,不然你这差事办不了,此事也没法善了!” 看着对方阴沉如水的模样,杨宁继续施压加码:“哦对了,咱家以为这事还得尽快,不然要是这些赏赐在咱们司礼监放得久了,说不定短缺更多,你们要拿出来补上的怕也更多,你会更肉疼……” 啪嚓—— 随着这话说出,钱公公手里捧着的茶杯竟被他生生捏爆,里头的残茶流了满手满身,他也恍然不觉,只是眼中的杀机却是再也掩盖不住! “把这个大胆放肆的欺君奴才给咱家拿下了,敢有反抗,当场打死!” 他尖声喝叫出声,同时目光已转而盯向一旁早已满头是汗的刘洪:“刘洪,这自你来签,从现在开始,你依然是这司礼监的首席,有人问起,就说是咱家定的!” 什么叫霸道,这就是了! 他钱公公以敬事房执事太监的身份,就敢随口决定司礼监首席随堂太监的人选,更是可以一言定一个同样官职的执事太监的罪名,乃至生死! 几名下属太监更是齐声答应,便要上冲拿人。 看着他们那副兴奋狰狞的模样,还有那熟练的动作,就可知这些家伙没少干相似的勾当。 杨宁猛一个蓄势,脚步往后一退,口中则高声道:“你们可想好后果了! 还有,真要论欺君,你们才是! 赏赐是主子,是女帝的意思,你们这些奴才居然敢从中牟利,那就是真正的欺君罔上……” “给我割了他的舌头,咱家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钱公公已出离愤怒,尖叫声中,那几个下属更是呼啸蹿上。 杨宁眼中精芒一闪,眼睛在一旁的毛笔上一转,便要抢笔反击。 也是时候真正展现辟邪剑法的强大了…… “住手!” 堂外突然响起的一声叱喝,让正要交手的双方在最后一刻猛然顿住。 钱公公恼火地扭头望去,刚要出声呵斥,却在看清楚来人后,脸上的表情就陡然一变。 从暴怒,瞬间就转成了极度的卑微与惶恐。 他的身体更是跟被椅子弹起来一般,乍起又落,砰然跪地:“奴才敬事房钱彩叩见公主殿下金安……” 其他人则都愣了一愣,然后才纷纷反应过来,也都是一脸惊诧地跪了下去,同样向这个一步迈过门槛的少女磕头请安。 来的,赫然是安宁公主。 她身后,还跟了几个宫女太监,这些人手里,则各自捧着盒子,都用居高临下和颇为玩味的眼神注视着这一堂之人。 杨宁刚要跟着下拜,却被安宁公主一摆手给制止了:“小宁子你就不必多礼了…… 你是敬事房的人,叫钱彩?” 这回轮到钱公公汗流浃背了,但口中还是规矩道:“回公主的话,正是……” “是你要对小宁子动粗?你可知道他是本公主的什么人?” “不……不知道……” “那本公主告诉你,他是本公主的老师,你还要割了他的舌头,不再让他说话么?嗯?” “不,不敢……”钱彩吓得浑身颤抖,不住叩首,砰砰有声,不一会儿,额头就已见血。 “哼,谅你也不敢。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只是一场误会,是奴才的错,不该在奉命把赏赐送过来时有所短缺,更不该因此和杨公公置气。” 他说着,恳求似地看向杨宁:“杨公公,千错万错都是咱家的错,还请您大人大量,饶过这一回。咱家这就让人把短缺的东西给您补上,补上两倍……” 正如杨宁刚才所说,有些事情真要上了秤,那就一千斤也打不住,不是他一个执事太监能担待得起的。 现在唯一能补救的方法,便是赔礼道歉,并以此来让杨宁不做进一步的追究。 杨宁讥诮地望着地上不住磕头恳求的钱公公,语气里满是嘲讽:“前踞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公公你这又何必呢? 早这样多好,那就请你赶紧照说的办吧。” “是是,咱家这就让人把东西送来补上。”钱彩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给手下人打了个眼色。 第28章 司礼监话事人 “小宁子,你胆子还挺大的嘛,居然敢跟敬事房的人顶着干。” 在把其他人撇到一旁后,安宁公主坐在上首,似有些惊叹地冲杨宁道。 “奴才这只是据理力争,因为错的本就是他们。” “是这样么?”安宁眨眨眼,也不是很理解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也不懂,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人欺负了。” “多谢公主。”杨宁笑着欠身,然后才又问道,“不知公主此时前来是为何事?” “哎呀,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安宁说着,冲自己带来的几人一招手,“你们把东西都呈上来吧。” 霎时间,一排宫女太监过来,把手上捧的盒子通通打开,露出里头的东西。 杨宁打眼一扫,就见这些盒子里或装着果脯蜜饯,或放着书册笔墨,还有一个盒子里,则是十锭金银。 “小宁子,你是本公主的老师嘛,过年了我总要有所表示。喏,这些东西都是赏你的。” 杨宁嘴角略微一抽,公主你送金银也就算了,怎么把这些糖果果脯也当礼物送我,把我当跟你一样的贪吃鬼了? 当然,他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这证明安宁公主是真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没有将自己看成一个奴才。 “谢公主赏赐,奴才甚是感激……” “你要是感激,以后多给本公主说点好故事便是。对了,等到明年十六之后,你得赶紧来玉喜宫跟本公主继续讲孙悟空的故事啊,我还想知道那天庭会怎么处置大闹龙宫和地府的孙悟空,他又怎么应对呢。” 公主殿下由衷叮嘱了一句,这才起身朝外而去。 只是在走过钱彩身边时,她才又多加了一句:“记住了,小宁子是本公主的人,你可别想找他麻烦。” “奴才不敢,奴才恭送公主……”钱公公吓得身子一震,赶忙再度表态,又卑微地弯腰,小心翼翼送安宁走出堂去。 直到公主殿下带人去得远了,他才慢慢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已变得热情谦卑:“哎呀杨公公,你看这闹的…… 你早说自己和公主殿下的关系,咱们就不会有什么误会了嘛…… 不过这样也好,这就叫不打不成交,想必以公公您的气量,是不会记恨咱家这点小冒犯的……” 一边说着,他更是赶到杨宁面前,巴结似地连连拱手,又不着痕迹地把一颗拇指粗细的珠子送进了杨宁手中。 无论言辞动作,都是那么的娴熟,显然是多年历练出来的真本事。 杨宁脸上也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瞧公公说的,这也太见外了。 你刚才也说了,只是一场误会嘛,只要你们改了过,把东西补上,自然一切不是问题。” “是是是,您放心,只要有咱家在敬事房一天,你们司礼监今后的物资和赏赐,那都是绝对有保障的,而且也必然是最好的那一批。” “那咱家就多谢公公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一派和气,关系融洽地说着话。 要不是大家之前都在场,都要以为二人本来就是好朋友,从来没有任何矛盾了。 这回,不光曹吉祥,就是刘洪,都看得有些傻眼,同时心里是真正服气了。 光是这今日这连串的变脸应对,司礼监里就没一个能比得过他杨公公的。 更别提他还有安宁公主这样的大靠山,还敢和敬事房这样的实权衙门的人据理力争,正面抗衡了。 等到敬事房的人再度赶来,把之前短缺的赏赐翻倍补上后,钱彩才带着热切的笑容,再三与他们告别,看这架势,还真有些依依惜别的样子了。 只是在他们走出司礼监的院子,又走出一段路后,钱公公的脸色才猛地阴沉下来,一阵咬牙切齿。 “杨宁,今日这场咱家记下了。 现在你有安宁公主保着,咱家动不了你。但公主也不可能总是保着你,等你失宠时,看我怎么收拾你……” 心里暗暗发狠的钱公公并不知道,那双目送自己等离去的眼眸中,也有寒光一闪而逝。 杨宁,从来就不是一个习惯被动挨打的人,他已开始筹谋! …… 相比当事二人的笑里藏刀,司礼监其他人是真个大喜过望。 随着短缺的赏赐翻倍补上,他们是真可以过个好年,过个肥年了。 而在喜悦之余,他们也都由衷感谢杨宁,纷纷冲他拱手称道:“今日可都亏了杨公公您了……” “杨公公,刚才咱家可真为您捏了把汗啊,但幸好吉人自有天相……” “那咱家就不同了,咱家从一开始就相信公公必能逢凶化吉,咱们司礼监有了杨公公,那就是最大的幸运!” “公公,真是想不到,您居然能得安宁公主如此青睐尊敬,不愧是才学过人之人,咱家委实是打心眼里感到佩服。” “谁说不是呢,所以咱家就说,之前定杨公公为咱们的首席是再正确不过了。” “是啊是啊,无论是文采还是担当,杨公公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一刻,所有人都表着态,说着吹捧杨宁的话,一副上上下下都认定以他为首的架势,就好像之前的排挤算计通通不存在一般。 而杨宁,则只是淡淡笑着,随口应付着。 虽然这些人的所言所为更多只是墙头草般的举动,只是谁赢才站到谁一边,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因为就连刘洪,这回都已经彻底服气,不敢再表现出半点竞争之意。 毕竟他刘公公可没有胆量为其他人出头,去和敬事房的人争个对错长短。 所以这一回,杨宁便是现在司礼监中当之无愧的话事人,哪怕楚公公来了,也没法改变这一事实。 也正因如此,这时候,杨宁的耳边又响起了系统美妙的声音—— 【叮!系统支线任务:成为司礼监话事人,进度100%,已完成。】 【叮!任务奖励已发放:系统抽奖机会1次,真龙气20点。】 两个支线任务都已完成,现在就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主线任务了,而进度也依旧保持在12%没有任何进展。 第29章 已是年三十儿 一颗丹药落在杨宁手里,依然还是熟悉的【培元丹】。 但与之前那一枚略有差别的是它的品质,不再是“丙等”而是“乙等”。 相应的,这颗药的功效也有着巨大的提高——可提升玄级功法30%修炼进度,可提升黄级功法50%修炼度。 这就是刚完成的支线任务从系统中抽奖所获得的奖励了。 虽然多少有些失望,好歹你一个任务,居然就只给这么一颗玄级品质的丹药么? 但杨宁还是没有多少迟疑就将它吞下,并让它把自身唯一的那门功法,【辟邪剑法】进行提升。 随着药效激发,杨宁就只觉自己整个身体内部轰然一下,似乎全部的血肉细胞都在这颗丹药的催动下勃然爆裂开来,一股股气流在自己的身体中,沿着各条经脉如江水般不断奔流涌动。 然后感觉到那股股气流就跟泄洪的江水般,把许多的滞碍处一冲而开,也把盘积在体内各种隐蔽角落里的杂质一并冲走。 这还不是某种不真切的心理感应,而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实。 因为就在这时,随着杨宁的一呼一吸,他的皮肤也开始不断收放,然后便有一些黑臭的东西跟着汗水一起从他的毛孔里不断排出。 不一会儿,杨宁只觉着自己的身上都已经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同时,他更感受到整个身体比之前又有了巨大的改变与进步,举手抬足之间,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片刻之前强了许多。 他甚至觉着,此时的自己能轻松一掌就把面前厚重的桌案给拍碎了。 这还不是最大的变化,尤其叫杨宁感到惊喜的是,他发现此时自己的五感都比之前要灵敏了许多。 即便是在这个只点了一根蜡烛的房间里,本来黑乎乎的环境都能在他眼前纤毫毕现。 他的鼻子,能清晰分辨出这房间里的各种气味,无论香的臭的,就连那几位同僚用来掩盖身上尿臊味的香包的几许不同,都能被他轻易捕捉区分。 而房间内部,以及外头数丈方圆的一切风吹草动,也都悉数入耳,他能捕捉到风吹过枯草丛中的沙沙声,也能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到自己所在的房门前。 这就是【辟邪剑法】再度提升,超过50%修炼度的强大功效了。 它提升的已不止是剑法招式上的修为,更是杨宁整个人状态的改变与提升。 而他的丹田处,更已汇聚起了一股不断盘旋的阴柔之力,都不用他刻意去操控的,已能在周身各条经脉中源源不断地游走,让他可以做到无时不刻都在修炼【辟邪剑法】的心决。 【辟邪剑法】从来不止是一门单纯的剑法,其中还包含着内功心法,轻功身法以及剑招…… “进来吧。” 按下心头的惊喜,杨宁赶在来人敲门前,低声说道。 门很快被人推开,一个眼熟的太监笑着冲杨宁行礼:“小的御马监小庆子见过杨公公。” 一边说着,他又把手上的一个锦盒送了过来:“小的是奉了咱们提督马公公之命特来给杨公公拜年的。” “呵呵,马公公这也太客气了。照道理说,他是前辈,该是咱家去给他拜年才是。”杨宁这才上前回礼,接过那盒子,打开发现那里头只是一些糕点罢了。 不过礼物贵贱并无所谓,关键还是那一片心。 “杨公公言重了,我们提督说了,要是公公真有心,又不嫌弃的话,三十儿晚上可以来我们御马监一同团聚,咱们已经备好了酒菜,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虽然宫里规矩森严,一般来说是严禁太监们互相结交的,更别提聚众喝酒了。 但也有网开一面的时候,比如像除夕中秋这样的重大节日,还是允许不当值的太监们凑一起乐上一乐的。 杨宁只略作考虑,便一口答应:“那就叨扰各位公公了。烦请你回禀一声,到时咱一定准时过去。” “杨公公您能赏脸来咱们御马监,就是我们御马监上下的福分。”小庆子欢喜答应了,这才又告辞离去。 而杨宁,则重新又把注意力放回自身。 他感觉得出来,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巨大提升。 只可惜,在宫里没法检验自身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甚至连全力施展上一回全套的辟邪剑法都做不到。 看着系统面板上显示的:【武学:辟邪剑法(50.11%)】,杨宁只能期待什么时候自己能出宫一趟了。 在这样的期许中,大宁凤仪元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也终于到来。 在这一天,宫里到处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堆满了笑容,时刻耳边都响着贺年的欢笑声。 而这一日,过了中午后,他们这些奴才也不用死守在司礼监中,可以随心到处走动,而不用担心被人责怪。 除了一些贵人所在的宫院之外,皇宫大内各处衙门都能由着太监宫女们进出。 杨宁混在这些人群中自然很不起眼,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位于皇宫一角的御马监。 才刚到这座有些冷清偏僻的衙门附近,杨宁就听到了一阵接着一阵的马鸣。 御马监真就如其名一般,就是个养马的所在。 “杨公公你果然来了,真叫咱们御马监蓬荜生辉啊。” 看到杨宁出现在门口,院子里的马永便撇开其他人,大笑着便上前欢迎,还挺热情地一把挽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就往里走:“来来来,咱家给你介绍几个咱们御马监里的管事兄弟。 各位兄弟,这位就是咱家之前提过的杨宁杨公公了。别看他身在司礼监,却不是那样的文弱书生,武艺高强不说,为人更是大气……” 随着马永这一番热情引见,杨宁也就和面前四个穿着蓝色袍服的管事太监一一见了礼。 这几位公公虽然不如马永般豪爽,却也直爽好交,对着杨宁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也足够热情周到。 几句话后,就已称兄道弟,然后就将他迎进了中间的堂屋,那里头果然已备下酒菜,桌子中间,更是支着一口大锅,咕嘟嘟冒着热气,大块的肉和骨头正在里头载沉载浮,香气扑鼻。 第30章 除夕宴饮知曾经 一场除夕夜宴正在御马监的厅堂上进行着。 虽然酒只是寻常,菜也普通,但在这一片欢笑声中,再普通的酒菜吃进口里也只觉鲜美。 几杯酒落肚后,大家的关系似乎更进了几分,再没有了之前的生分。 于是不少御马监的太监都满是感谢地端着酒杯向杨宁敬酒,感谢着他之前慷慨解囊,帮他们度过难关。 尤其是马永,更是几度举杯相敬,由衷说道:“杨公公,咱家在这宫里也有小二十年了,以前从未佩服过哪个人…… 就只有杨公公您,是真心的让咱家感到佩服,不是因为你给了咱家那两锭金子应急,而是在于你的为人。 无论当日,还是今日,你都是真心与咱家和兄弟们结交的,没有半点高高在杀官,看不起我们这些养马的粗人……” “马公公你醉了。”杨宁与他碰了下酒碗,笑着道。 “没有,咱离醉还远着呢。”马公公咕嘟咕嘟几口又把一大碗酒给喝了个干净。 “那你就是失言了,太过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马永一愣,跟着苦笑出声,“咱家可没有妄自菲薄,咱说的都是实话。 我们御马监虽然比杂务司,比浣衣局这样只能干脏活累活的衙门要高上一些,但其实也强不到哪儿去。 杨公公你新入宫不久,所以才不知其中内情,这些年来,在那些人眼里,咱们御马监不光粗鲁,整日与马匹为伍,而且全无前途可言。 住的地方都是马粪马骚味,就连身上都已经沾满了这样的臭味,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 而且每年里,咱们御马监能伺候主子也就两三回,连见上主子她们一面都没这个福分,可以说是最没前途的奴才了。” 见他如吐苦水般说着贬低着自家衙门,杨宁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劝慰才好了。 而身边其他御马监的人,也被马公公这番话勾起了心中的酸楚,跟着附和不停,并也一起喝着酒,想要借酒浇愁。 没一会儿工夫,他们就都有了五六分的醉意,只有马永还满脸苦涩地冲杨宁敬酒说道:“所以对杨公公,咱家是很感激的,你今日能来咱们御马监,就足够说明你真把咱家当兄弟,当自己人了。来,干!” “干。”杨宁又与他干了一杯:“马公公你有不必太过沮丧,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我始终以为只要坚持努力,就总有出头的那一天。 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御马监就能翻身,到那时……” “呵呵呵,咱家知道杨公公你想说什么……是啊,御马监曾经那也是风光无限过的! 在太宗朝,在武宗朝,甚至是在重立我大宁的世宗朝时,我们御马监都是后宫二十四衙门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那时候什么内务府敬事房,咱们的前辈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且前辈们还个个都是天下间名列前茅的绝顶高手…… 可那终究只是过去了,自打三十年前,先帝高宗朝风云突变后,尤其是唐州那一场大溃败后,咱们御马监,不,应该说是所有宫里的太监们,就都彻底不一样喽……” 带着七八分的醉意,马永盯着杨宁,不住把心中的感慨说出来,如此才能让自己痛快些:“那一战的溃败,明明是中军将帅中有人犯错,可事后,那些当官的却把罪责都推到了我们这些太监宦官的身上。 就因为我们与他们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出身卑贱,他们出身高贵,所以错的就一定是我们…… 当年老祖宗在时,我们这些太监就是悬在大宁所有官员头顶的一把把利剑,别说寻常官员,就是当朝宰执,见了我们也得客客气气的。 可现在呢?哪个当官的都能踩我们一脚,我们御马监更是因为罪责深重而被彻底夺去一切职权,只剩下养马喂马的苦差事。 敬事房的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敢于克扣咱们的公帑,就是吃准了咱们不敢争辩,只能自己想法补上。 所以咱家是真佩服杨公公啊,听说前两日在司礼监,你可是能让敬事房的人把银子吐出来的。 不过你也要小心些,敬事房的人可不好招惹,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要算计报复你了。 嘿,这些个阴险贪婪的混账东西,这么多年了,从来不敢真个为我们这些同僚奴才出声争取,只会花尽心思地压榨底下的人! 真真是死不足惜!” 一通发泄后,马永总算是舒坦了些,便又端起酒碗,又把一碗酒喝了个干净,然后便一头栽在桌上,跟其他几个先醉的手下一起,呼呼大睡。 杨宁并没有醉,他喝的本就不多,再加上前世赚钱时那也是“酒精沙场”的存在,这点酒局自然喝不倒他。 但他的神色也带着些异样,脑子里则不断整理着对方刚才的话语。 马永这回是真醉了,所以说了许多清醒时绝不敢说的话,真正的宫中隐秘。 虽然这番话有些颠倒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但经杨宁的思考拼凑,却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来。 大宁的太监群体,并不是一直都如现在般卑微,早在几十年前,他们应该是朝中一股可以和官员分庭抗礼般的存在。 只是一场剧变,改变了这一切。 “唐州之败么?”杨宁若有所思,觉着自己年后可以留意一下这场战斗的前后细节。 虽然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历史了,但听马公公的意思,应该还藏着巨大的隐情,说不定自己就能借着此事扭转太监的卑微地位了。 毕竟他杨宁入宫时就已经有了一个宏大的志向,他可是要当大宁九千岁的人啊,又怎么甘心一直做个奴才呢? 而且,虽说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但当时相关者说不定还活着,到时若是深挖一下…… 杨宁心里已越发笃定自己该查一查这曾经的过往。 但就在这时,他的双眉又是一挑:“嗯?” 因为耳畔居然莫名一声熟悉的叮响,跟着是系统的提醒—— 【叮!主线任务进度更新!】 【主线任务:成为女帝身边的心腹太监(23%)】 【叮!提升任务进度达到20%,获得抽奖机会1次。】 …… 这两章剧情节奏会稍微慢些,因为要铺垫点主线和伏笔,不过很快,真正的狂风暴雨就要来了,杨公公也将正式腾飞!! 第31章 人在屋里坐,任务挂机成 杨宁愣了愣,自失一笑:“我也醉了?不然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啊……” 主线任务快一个月没动静了,自己也没跟女帝有过任何的交集,哪可能现在突然提升大幅进度呢? 又不是挂机游戏,哪有把它丢那儿,任务进度就能蹭蹭往上涨的…… 就在杨宁又晃晃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下时,系统的提示音居然再度响起。 【叮!主线任务进度更新!】 【主线任务:成为女帝身边的心腹太监(31%)】 【叮!提升任务进度达到30%,获得抽奖机会1次。】 杨宁都傻眼了,还来? 我这是真在做醉梦了?也太离谱了! 不对,这是现实,我清醒得很! 他再度晃晃脑袋,又站起身来,确认自己的确是清醒着的,然后又关注起系统面板。 没错,那2次抽奖可是实实在在显示着,任务进度也显示在31%上,千真万确,明明白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出bug了?还是说这是过年活动给的年节礼包? 这又不是运营性质的网游,它有这么体贴?” 一时没个头绪,杨宁索性不再费这个心思,当场就抽起奖来。 白给的好处不拿白不拿,要真是bug,我都抽完奖了,你总不能再收回去吧! 随着轮盘两次快速转动之后又停下,两件东西也落入到杨宁手上—— …… 把时间稍稍往前回拨一点。 就在杨宁和御马监众人推杯换盏,喝酒吃肉的同时,皇宫之中,一座灯火通明的殿阁中,也是一片温馨热闹的欢宴场面。 相比起御马监那儿的简陋夜宴,这儿的酒席可就要丰盛太多了,各种山珍海味,玉液琼浆摆在一张张名贵木料雕琢而成的桌案之上。 而在这一张张桌后坐着的,赫然是五个千娇百媚,叫人看上一眼就不舍得挪开视线的美人儿。 这样的美人儿,光是一个就已经极其难得,而今日在此的,却足有五个之多。 而且她们一个个更是美得各不相同,有可爱娇憨的萝莉,也有英姿飒爽的巾帼,还有美丽中带着威严的轻熟女王…… 春兰秋菊,各有各的美好和特色,环肥燕瘦,总一款能撩动人的心弦。 若是这些女子出现在会所里,哪怕是口味再高,再挑剔的客人,也会很快选出自己喜欢的那一个,而不是大手一挥,叫一声“换一批”…… 当然,要是真有那口味重的,想要五十路啥的,那她们确实无法满足客人的需求。 不过这五位美人儿是不可能真去会所当什么公主的,因为她们本身就是公主,或是与公主身份相当,甚至更加尊贵! 因为这五人分别是,大宁当今女帝周蓉,她的女儿安宁公主,以及最信任的心腹女官,当今第一才女上官嫣儿…… 还有两个,一个是英姿飒爽,有着一双长腿的御姐,另一个则有着美丽的容貌都掩盖不住的精明聪慧的女子。 她们正是女帝的姐妹,当今玉阳公主周薇,晋阳公主周芷。 与这四位正是女子最好年华的美人儿一比,也是美人坯子的安宁公主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她的光芒竟被四女彻底掩盖。 不过此时,她却是所有人的焦点。 面对四个女子惊喜而又赞许的目光,安宁不禁挺起了小小的胸脯,一副骄傲的模样:“娘亲,姨姨,焰儿这次表现得可还好么?” “好,焰儿你这次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玉阳公主忍不住轻叹一声,“这么老长的一首诗你居然全背下来了?” “可不止这一首诗呢,千字文,百家诗上的东西,现在我都能背出来。” “真的?那再背两篇看看。”玉阳公主诈唬着叫道,“你可别拿大话骗你姨姨啊。” “才不会呢,你们都听好了。”小公主立刻来了劲儿,当即摇头晃脑又把自己背熟了的几首诗绘声绘色地背诵出来。 这一下,女帝也好,其他几人也罢,再度为之惊叹。 “嫣儿,我要是记得不错,上个月一首训青焰儿她都背得磕磕巴巴的?” “是的陛下,其实就是本月初,公主她也背不出来几篇文章。”上官嫣儿也是一脸的诧异。 “那这短短的个把月里,她是怎么做到的?开窍了?” “应是有名师指点,才让焰儿她有了如此明显的进步。”精明的晋阳公主说出自己的判断。 女帝点头,在女儿把又一篇文章背完后,便出声问道:“焰儿,这都是谁教你的?” “是小宁子……”安宁脱口回答,跟着又有些心虚地掩了下嘴。 “哪个小宁子?” “就是司礼监的那个小宁子,叫杨宁的。” “杨宁……”女帝和上官嫣儿的目光交碰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了这么个人来。 “就是那个当日在千金公主府上做了几首有趣的小诗,又被姑姑她送进宫来的那个小太监?他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小宁子不光学问好,还能讲故事呢,他讲的那些故事可好听了……” 对杨宁,安宁公主还是很维护的,此时顺势就为他说起好话来。 女帝目光一闪,突然笑道:“定是那小宁子以给你讲故事作为条件,才让焰儿你这么努力读书吧?” “啊,这都让娘亲你看出来了……啊……”自知失言的安宁又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一副心虚的模样。 顿时惹得其他四女一阵窃笑:“你这丫头,果然以前只是不肯用心去学,所以才会如此不长进。不过那小宁子倒也有些本事,居然能激发你的学习热情,实在难得。” “娘亲,既然小宁子这么有本事,不如你就把他赏给焰儿,让他到玉喜宫伺候我吧。” “这个……”女帝不禁迟疑了一下。 这个杨宁确实有才华,但他的来历…… “再说吧,如果你今后还能有更大的进步,我便考虑把他送去你玉喜宫。” “嗯嗯,焰儿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不让娘亲失望。”安宁一阵欢喜,用力点头保证。 这让女帝也是一阵欣慰,对杨宁的猜疑减少,好感增加。 第32章 除夕夜是幸运夜 这时,玉阳公主又好奇问道:“焰儿,这个小宁子到底跟你讲了些什么故事,竟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居然都肯努力读书了。” “他讲的故事可好听了,娘亲,姨姨,我来给你们说一个葫芦娃打妖精的故事吧。” 安宁顿时开心起来,又一次挺起胸脯,扮作一副老成的模样,却引得四女又是一阵好笑。 她却全然不觉,学着杨宁的样子,干咳两声:“话说在狼狼饿狗……” “等等,什么叫狼狼饿狗?”玉阳公主奇道。 “哎呀姨姨你别打断我嘛,我会忘了该怎么说的。嗯,按小宁子的说法,狼狼饿狗就是指很久很久之前,很多狼那时都吃不饱饭,然后就饿成了狗。”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玉阳公主吐槽着,但很快,随着安宁开始讲述葫芦娃的故事,她还真就被这精彩刺激的故事给吸引了,听得津津有味。 相比起这一大一小来,其他三女对这个故事倒没多少兴趣了。 只随意听了几下,便把注意力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陛下……” “大姐,今天是我们的家宴团圆饭,你还是跟以前那样叫我吧。” 晋阳公主迟疑了下,还是改口道:“二妹,这些日子真辛苦你了。” “大姐你在江南不也一样么?何况,当初还是你让出皇位,才有我的今日……” “因为我知道,我们三姐妹里,就只有你最适合坐上皇位。我性子太软弱,三妹她又太过跳脱,虽然她在带兵用兵上有着相当的天分,可放到朝堂上,就太容易被人针对了。 也只有二妹你,外柔内刚,又有大智慧,才能在当时帮我们周家守住这大宁的江山社稷。” 晋阳公主说着,又有些叹息道:“只是这一来,你身上的担子却太重了。” 女帝淡淡一笑:“其实要只是跟父皇在时那样,我身上的担子也并不重。 可如今这天下,看似太平,实则内忧外患,暗流汹涌,由不得我不去争取改变啊。” 说着,她又叹息一声:“当初我坐上皇位时就已决定要一改父皇时的种种弊政,原以为只要我拥有了皇权,自然能顺利把构想中的一切推行下去。 可真到了那时候,我才发现,想要做出一点改变是那么的艰难。 朝野各方,有着太多的掣肘,太多的利益纠葛盘根错节…… 想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一年多来,我是举步维艰,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 “二妹……” “大姐,可要真什么都不改变,我们大宁的危机很快就会出现,到那时别说想要重新恢复祖宗江山,怕是连守住现在的一切都会是奢望,甚至就连我们的生死都将落到他人手中。” 晋阳公主肃然听着,半晌后才道:“我知道朝中各种势力一直都不安分,对你这个女帝也暗藏不满,可听你说来,事情应该更加的凶险棘手。” “是啊,关键是没人可用。” 女帝苦笑一声:“朝堂之上,几乎都是那些朋党之人,他们以乡党,以联姻等等方式勾结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根本连一个可信之人都找不出来。 要不是有你在江南控制着钱粮之重,有三妹她在北边握着边军军权,只怕我的皇位都早已不稳。” “那……可需要我们帮你做点什么?” “现在还不需要,至少在我真正栽培起一些属于我自己的力量之前,你们在外是什么都帮不了的。也只有嫣儿还能用,只可惜,她和我们一样,也是女子,而且还是犯官之后……” 一直没作声的上官嫣儿低下了头:“是嫣儿无能。” “这怪不得你,现在的大宁朝堂,秦韦杜三家几乎垄断了一切,你也好,我也好,想做什么都是无能为力。” “对了,不是还有安乐侯么?他可是我们周家子孙,又怎会不帮二妹你来梳理朝堂?” “他么?因为当初被人推出来与我竞争皇位,结果却又落败,就彻底失了心气儿了。 而且,自我登基以来,他还没少被人弹劾,说他别有居心,又怎敢再参与到朝堂大事里来呢?” 女帝叹了口气:“自从神州陆沉,大宁只剩下这半壁江山后,我们周家的气数就已经……不然祖父世宗皇帝不会只有父皇一个儿子,而到了父皇这儿,更是只有我们三个女儿长大成人……” 正当三女因此事而大为心酸时,前方安宁已大声问道:“娘亲,大姨,焰儿的这个故事讲的可好听么?” “好,当然好!这个故事是我们听过最有趣的故事了,那小宁子果然是个妙人,什么时候我也要见他一见。”玉阳公主立刻捧场叫好。 女帝这时才收拾心情,冲晋阳公主一笑道:“今日除夕,咱们一家难得团聚饮宴,就不提那些糟心事了。 焰儿,你的故事确实精彩,看来那小宁子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既如此,那等到上元节时,就让他也来参加一下宴会吧。” “好诶!”安宁公主顿时大喜,“娘亲你最好了……” …… 杨宁并不知道,正是靠着安宁公主的带货,才让自己在女帝心目的形象又一次有了提升。 他只知道,这个除夕夜确实是自己的幸运夜。 不光主线任务因此挺进了一大步,更幸运的是,就连这次的系统抽奖,都来了份大的。 这回抽出来的,不再是平平无奇的【培元丹】了,而是抽出了一件“地级”兵器,以及一块同样是“地级”的【玄罡佩】。 按照系统物品的品质来分,所有东西都分成“天地玄黄”四大级别,地级的物品已经是转盘里能抽出来的极高端的好东西了。 反正杨宁一眼望去,“天级”的物品只有寥寥几件,一看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 就连他心心念念,能让自己重新做回男人的【血肉重生丹】都只是地级而已,那可是修补肉身的神药啊。 而在杨宁看来,今日到手的这两件地级物品,更是弥补了自己眼下最大的不足。 第33章 【玄罡佩】和【霹雳针】 【玄罡佩】,只看名字还真叫人猜不出其用途威力。 但随着杨宁仔细看其背后的介绍,这块模样普通的青色玉佩的厉害处也就体现出来了。 【玄罡佩(地级):可于瞬间使佩戴者爆发出强大的防御之力,最高可挡下天境至强者的一击。 注:玉佩每被激发一次,都需要佩戴者的气机蕴养,将根据所释放的防御之力来决定养护时间。】 看着上头的介绍,杨宁都不禁啧啧赞叹,这【玄罡佩】不愧是系统给出的“地级”物品,这意味着有了它,自己的安全就多了一份极大的保障。 再看另一件“地级”奖品时,杨宁更是挑眉心喜。 这是一件兵器,但又不是一件寻常的兵器。 【霹雳针(108枚)加针套(地级)】。 这是一个套件兵器,一般单八根两寸来长的绣花针就这么整整齐齐分布在两个如护腕般的针套之中。 这让杨宁能轻易就将之戴在手腕上,再用袖子一遮,外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而这一百多根看似细小的【霹雳针】却有着极其强大的威力。 【霹雳针:特殊材料制成,坚韧度和锋利度都不在任何地级神兵利器之下,可轻易穿透5米以下的钢板(必须借助使用者的自身力量)。 加上针套后,还可做到发针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征兆,只要以自身真气进行引导,可于瞬息之间激射伤敌。 并且,针套和霹雳针之间还存在着联系,只要在三十米范围内,有针套便可找到散落的霹雳针。】 什么是“地级”物品,【霹雳针】是完全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光自身有着强大的功效,而且还在尽可能地方便主人的运用。 而对杨宁来说,【霹雳针】更好的地方在于满足了他现在的需要。 在把【辟邪剑法】提升到50%以上后,他更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来施展出这功法的强大。 而这一套细针,虽然不如长剑般好使,但也能让他通过那已渐渐生成的真气去操控细针。 而且,这【霹雳针】的品质又是那么的高端,配合上杨宁鬼魅般的身法,以及刁钻快速的出招,真就能做到瞬杀对手。 最关键的是,这一套针还是那样的隐蔽,除非有人刻意搜身,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随身藏有兵器。 这一点在皇宫里可比任何一把威力更加强大的剑要好得太多了。 所以杨宁对今日的收获那是相当满意。 当他满载着收获从酒桌上起身时,心里突然又生出一个念头来:“或许不光是这个除夕夜是我的幸运夜,还有御马监,以及这里的大家,都是我的幸运地和能给我带来幸运的人啊。 以后可得多来,多和他们交往才是。” 这么想着,杨宁又从袖子里取出两锭金子,塞进了酩酊大醉的马永的怀里,这才大步而去。 …… 年后的这几天,对杨宁来说那是格外悠闲。 作为司礼监的人,他不用像其他衙门的太监那般还需要被使唤得到处忙碌,只在住处吃喝休养便可。 而本来需要他应付的女帝等贵人的传召作诗什么的,也因为年后各种大型庆典活动的存在,让他根本就不被记起。 甚至就连安宁公主那儿,他都不用露面。 于是,只在司礼监待着杨宁是彻底放松了,这样的好日子,除了没法出宫和妹妹杨倩儿一起外,已经完美无缺。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闲着,趁着这几日空闲,杨宁也暗自熟悉着运用到手的【霹雳针】,经过半来月的修炼,已对这专属武器已能熟练操控。 正月十四午后,当房中只有他单独一人时,杨宁再度运用起【霹雳针】来。 哧的一声响后,一道寻常目光都难以捕捉的迅影已从杨宁的指尖射出,真如霹雳般,眨眼已飞过三丈,打在了前方那根手指粗细的红烛上。 在整个穿过烛身时,不光红烛本身没有丝毫破损,就连上头那一点烛火,也是纹丝未动,不受半点影响。 而细针却未曾停下,直到又飞出一段距离,再整根没入最角落的柱子上,才终于止住去势。 这还只是杨宁留了三分力道的效果,要是他全力爆发,恐怕这一针都能穿透整个屋子,让【霹雳针】飞到外头去。 如此效果,也让杨宁双眼放光:“速度快,力道猛,更且防不胜防……我这辟邪剑法可算是登堂入室了吧!” 可突然间,他又双耳一动,身子陡然掠上前方,手在那柱子上一抹,那根细如发丝的【霹雳针】又被杨宁取出,藏入袖中。 而在他做完这一切后,脚步声已到门前,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小宁子可在房中。” “在呢。”杨宁答应一声,赶紧上前开门。 就见一个太监笑吟吟立在门口,那一身绯红色的袍服,显得格外醒目,让他都有些发怔。 已入宫一月有余的杨宁现在对宫里的一些规矩制度也算是了解不少了。 比如说他们这些太监的穿着,就极有讲究,都是按身份职位高低来定袍服颜色的。 一般的最底层太监,就着灰衣,他们只能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可由任何人差使,若有差错,受重罚,甚至丢了性命也是等闲事。是为杂役太监。 然后就是杨宁这样穿绿袍的,称作执事太监,说明你有了一定的职司,多少有点权力,但又没有真正的地位,现在的职位也是随时会被人裁撤,然后直接打成杂役太监。 再上一层,便是穿蓝袍的管事太监,比如楚公公那样的就是,包括司礼监的马永也是一样。 他们才是整个皇宫里真正做事的人,也有着相当的权势,可一言而决前两者的去留生死。 而在管事太监之上,便是总管太监,也叫大太监了,他们穿的就是一身红袍。 那是只有贵人身边最得宠信的公公才有的地位,那一身红袍,更是无数太监一辈子的追求,当然,也是无数太监一辈子都不可能触碰到的山峰。 而现在,这么一个红袍大太监,居然出现在了自己房门前,而且还笑眯眯的很是友好,没有半点架子。 “敢问公公有何吩咐?”一愣后杨宁恭敬问道。 “你便是小宁子?不错…… 咱家韦棠,是奉了主子之命令你明日去垂拱殿参加上元宴席的。” 第34章 酒宴起风波 咱怎么就有资格受邀参加这样高规格的宴会了? 即便到了正月十五,坐在垂拱殿中,酒席之上,杨宁依然难以置信。 这一殿之中,一张张矮几之后所坐的,哪一个不是朝廷里的高官显贵,满堂朱紫,把他一个穿着绿色袍服的小太监显得格外卑微。 虽然杨宁已经列在最角落里,但依然扎眼,时不时都有好奇疑惑的目光投射过来。 要知道就连穿着蓝袍的楚昭楚公公都只能在旁边伺候着各位贵人,而绯色袍服的韦棠韦公公则只站在女帝身后,也完全没有入席的资格…… 不过随着各色酒菜不断送上,杨宁也就把各种猜想顾虑给抛到了脑后,既来之则安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角落里的杨公公好一通的风卷残云,把各种美酒佳肴不断送进口里,倒是比其他人吃得更加痛快。 直到外边天色彻底黑下,酒宴也已过半,他才突然听到有人叫到了自己的姓名:“杨宁可在殿上么?” “奴才在!”一眼望见竟是高坐在上的女帝出声,杨宁不敢怠慢,赶紧吞下嘴里的一块肉,起身拜见。 而他这一出声,更是惹来满殿目光的注视,惊讶、疑惑、鄙夷……种种情绪也透过审视的目光被他一一接收。 “诸位爱卿一定很奇怪,朕今日夜宴为何会让一个宫里的宦官也有一席之位。” 女帝神色淡然,还挂着一抹笑容环顾四周,她也同样感受到了群臣的不同想法。 大家虽然没有直接发问,但态度已经通过眼神表露无疑。 “原因有二,一是这小宁子确有才华,这些日子里,已做出多首叫朕一见难忘的好诗句,尤其是去年呈送上来的贺年诗,更是这些年来贺年诗句中的魁首。 二来,则是因为小宁子他更是做事勤恳周到,尤其是教导公主安宁时,更是强过了其他先生许多,让朕这个唯一的女儿大有长进。 所以在朕看来,至少今日的小宁子不单是一个奴才,还是一个好老师,作为母亲,朕自然要好好感谢一二。 就连寻常大户人家都要办上一场谢师宴来酬谢好老师,朕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更不能马虎了。”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叫人无法反驳质疑,大多数臣子也都唯唯称是。 但这时,一个不那么和谐声音响起:“女帝所言固然有几分道理,但臣还是斗胆想问上一句,还望女帝不要怪罪。” “杜尚书您也是先帝朝时的老臣了,无论资历官位还是功劳都是朝中第一等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又岂会怪罪。”女帝笑着道。 “臣只想问一句,女帝所谓的他的文采何以为凭,那所说的好诗又在何处?” 杜尚书这一发问,也带得更多人点头附和:“尚书大人所言甚是,我大宁这些年来素来重文学诗词,若真有什么叫人过目难忘的好诗句,咱们也都想听上一听,以增见闻。” “是啊陛下,若这位公公他真有如此文采,能作出叫人击节赞叹的好诗词来,莫说今日让他与会列席,就是以后的宴会,他也有资格在场。” 如今的大宁国中文风极盛,无论朝野,都对能做出好诗赋的人有着极大的尊重,这话更是立刻赢得众多贵人官员的出声支持。 但随即,那杜尚书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陛下,臣实在不认为他一个甘心做一个下贱宦官的奴才真能有多高的文采,恐怕所谓的诗句,多半是他从别处剽窃所得。 只是因为女帝身在宫里不知究竟,才会被此奸猾之徒给欺骗了去。” 随着这话一出,更多质疑,甚至笃定了杨宁就是个剽窃诗词的无耻之徒的说法已经在殿中各处响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指摘质疑,女帝沉默不语,杨宁默不作声,倒是坐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安宁公主第一个按捺不住了,当即高声叫道:“你们不要冤枉小宁子,他是真有才学的,本公主就可以为他作证!” “公主的话臣等自然不敢质疑,但恐怕就连公主你,也是被这奸猾之徒给欺骗了。” 这时,又一个官员站起身来,盯一眼角落里的杨宁,大声说道:“陛下,臣曾查过这个叫杨宁的太监,他只是金陵城里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市井之徒,家道破落不说,之前还是个滥赌之徒,在赌场中输光了家产不说,更是欠下了好大一笔债。 为了还债,他才会不顾后果地进入千金公主府中当了个奴才……公主,不知本官所言可是事实么?” 这句话问的却是一旁同样在宴会之上的千金公主,这让她都为之一愣,毫无准备之下,只得轻轻点头应是。 “这便是了,敢问诸位,这么一个无才无德,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又凭的什么突然就成了文采斐然的才子呢?又怎可能写出叫人拍案叫绝的诗句来呢?” 这位一边说着,又望向杨宁:“你或许读过几年书,但归根究底,还是才学有限,最多就是从他人那儿窃取了一些诗赋而已,又或是做几首歪诗,引人一笑罢了。 就如你当日在千金公主府上,所作的那几首上不得台面的歪诗一般。” 如此直接的指认污蔑,让杨宁的神色都略有变化,这时他终于是想起此人是谁了。 他就是当日在千金公主府上曾做过几首咏雪的诗,却被自己一首《飞雪》压得脸面尽失的翰林院官员,好像姓卢。 “卢大人你所言甚是,我也不信这么个奴才能有文采做出好诗词来,尤其是最难作的应节贺年的诗赋。”又一个当日的与会者出言支持。 而随着不断有人发声质疑,这下不光杨宁情势不妙,就连女帝,都有些窘迫了。 这让安宁公主大急,可还没等她再出声,旁边的玉阳公主已一拍桌案叫道:“你们这叽里呱啦地叫嚷什么,什么出身,什么过往又有何用? 看一个人有没有才学,不该是凭真本事么?你们说小宁子剽窃了他人诗作才被陛下赏识,那你们就拿出证据来啊!” 第35章 咱家当然有证据 安宁公主闻言也是一喜,赶忙跟着叫道:“对啊,你们说小宁子所作诗词不是他自己的,可有什么证据?要是没有,就是诬陷!” 那几个翰林官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由那位卢大人回道:“证据咱们自然是有的。 陛下,要是臣所料不错,这位杨太监所写的诗句能让您如此看重,必然相当了得,非一般人可作出来。” 女帝轻轻点头:“不错,这两首诗确实写尽了这年节之氛围,多少年来都不曾见过了。” “要真如此,那臣以为应就是那两首诗了——” 卢大人说着,口中已慢慢吟咏出来:“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这一首《守岁》吟诵出来,顿时引得满殿群臣为之赞叹叫好,而女帝她们的脸色则是微微一变。 这还不算,在卢大人把这一首诗词念完后,另一位翰林又跟着道:“臣这儿还有一首更好的——爆竹声中一岁除……” 前一首吟诵出来还能让人叫好,这一首《元日》一出,殿中却已是鸦雀无声。 半晌之后,才有人击节赞叹:“好诗,当真是足以流传后世的绝妙之诗作啊,有此一诗在,今后贺年之诗都要退避三舍了!” 卢大人见状又呵呵一笑:“陛下,不知那杨太监所献的贺年诗可有其中哪一首么?” 女帝神色平淡,语气却带着些涩然:“小宁子所上的正是这两首贺年诗……” “那臣再问陛下一句,这两首诗陛下可曾示人,叫人流传在外?” 女帝摇头:“不曾,也就嫣儿同朕一起看过……这就怪了,你们如何能把这两首诗尽数吟诵出来?” “陛下这是被这个大胆的奴才给欺骗了,他分明就是剽窃了臣等的诗作,却将之据为己有!”卢大人愤而说道,七情上脸。 说着,他又环顾四周,大声道:“不瞒各位大人,这两首诗作本是去年我等多名翰林院官员苦思冥想,合众人之力才创作出来的。 只是因为当时时节不对,再加上两首诗非一人之力所得,故而也就没有流传在外,极少为人所知。 却不知怎的,这诗却被他一个奴才无意中给打听到了,然后就被他据为己有,还拿来哄骗陛下,真真是其心可诛。 如此不学无术,却又沽名钓誉,欺君罔上的奴才,还请陛下严惩,以正国法!” “还请陛下为我等正名……”其他几个翰林官员也都齐齐下拜,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这一来,殿上众臣更是不断议论,同时也有不少人出声附和,都说要杀了杨宁以正视听。 安宁都慌了:“不可能的,娘亲……母上,小宁子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女帝面色深沉,叫人看不出喜怒来,只把目光落到同样沉默的杨宁处:“小宁子,你有何话说?” 杨宁只觉着好笑。 都说文人相轻,说文人多的是沽名钓誉心胸狭窄之辈,他之前还没个确切的体会,现在可算是真正领教到了。 这些家伙因为嫉妒,居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了。 什么叫那两首诗都是你们合力创作的? 怎么,你们里边是有李世民还是王安石啊? 虽然自己这个文抄公确实不够光彩,可跟这些家伙一比,可要强得太多了,至少自己不会造假害人! 这边杨宁还没出声,前列的席位上,又有一人开了口:“陛下,臣以为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杨宁一个宫中之人,怎会去做这等极大概率被人戳穿的剽窃之事?” “安乐侯,您就不要替这样的奴才说话了,事实就摆在这儿呢。”杜尚书立刻出声劝阻,“现在已证据确凿,他已无法自证清白了。” “谁说咱家没法自证清白了?”杨宁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又冲女帝深深一礼,“主子明鉴,那两首诗在这世上,也只有奴才能写得出来!” 我可不敢说这就是我的作品…… “哼,到了这时还想狡辩,我们都已经拿出证据……”卢大人立刻出声反驳。 “证据?你们所谓的证据不过就是把这两首诗诵上一遍,然后就要将之据为己有?”杨宁冷笑,根本不给对方留任何面子。 “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陛下也说了,那两首诗从未示于他人,难道你是指这是陛下或上官大人向我们透露再用来诬陷你的么?” “奴才自然不敢怀疑主子和嫣……上官大人。”杨宁瞥了眼同样神色肃然的上官嫣儿,“咱要说的,是熟悉这两首诗的可不止区区三人,司礼监上下多人,当时可都是亲眼看着咱家把两首诗写出来的,只要有心,自然能通过他们……” “放肆,好你个奴才,居然敢诬陷我等朝臣去和宫中宦官勾结作假,你可有证据!”卢大人脸色一沉,厉声呵斥。 他是真没想到,如此情况下,这个年轻的太监竟还有这等冷静与缜密的思维,竟一下就抓住了关键所在。 “咱家只是说出另一种可能,卢大人如此急切,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简直荒唐,本官素来行得正坐得端,岂会干出这等有辱斯文的事情来!” 他的话引得杨宁又是一声嗤笑:“你的为人到底如何,咱家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在夺我诗词,诬陷于我!”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这句话却不是来自卢大人,而是来自杜尚书。 显然这位才是真正的高手,他就是揪着一点,让杨宁自证清白,而这显然才是最难办到的。 两边各说各的,的确很难让人分辨谁是谁非,谁真谁假…… 但是人就有倾向,显然这些官员是不可能站到杨宁一个宫中太监一边的,他们宁可相信是他剽窃了众翰林的诗词成果。 就在大家以为杨宁已彻底落入下风,无法自证清白时,他却突然高声道:“咱家当然有证据,证明他们才是造假剽窃,诬陷他人的罪人!” 第36章 以牙还牙,百倍奉还(上) 什么证据?哪来的证据? 殿上众人都满脸意外,心思转动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女帝紧绷的俏脸稍稍松了些,这才出声道:“小宁子,你且说来。” “是。奴才以为,这两首诗的归属已不那么好分辨了,但有一点却是能清晰分出来的,那就是一个人的诗赋文采究竟是高是低。” 杨宁一脸自信地看着卢大人他们几个:“几位大人既然坚持认定那两首诗是你们联手所作,那想必你们的文采必然是极高的。 那咱们何不就在这儿比上一场呢,看看到底谁才是更有文采写出这两首名作的人!” 此言一出,面前几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就连远处的杜尚书都眉眼一跳,便想出言否决。 可却被女帝抢先一步:“此法甚妙,就按小宁子你说的来。 本来今日你我君臣同处一殿,欢度上元节就当有人吟诗作赋,以留后世,那就由你们开始吧。” “陛下……”卢大人几人心虚地想要拒绝。 “嗯?”女帝深深盯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身为翰林词臣,连这点本职差事都做不好么?” “不,不敢……”几人对视一眼,又看一眼年轻的杨宁,终于把心一横,决定拼上一把。 随着女帝开口,很快就有太监们把文房四宝送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杨宁和他们各自提笔。 女帝则随即出题:“今日也就出个应景的题目吧,就以这上元佳节为题,不论诗词文章,你们只管放手去做,若是做得好,必有重赏。” 这下再无选择,杨宁和几名翰林齐齐答应一声,便各自沉吟斟酌起来。 其他人都饶有兴致地围观着这一场文斗,今日的宴会可比以往那些年的有趣得多了。 而杨宁则心下窃笑,这题目可出得太好了。 自己一下就记起了那一首上元节词作里第一位的存在,此词一出,别所这些沽名钓誉的家伙了,你就是当世大文豪来了,也得甘拜下风! 当下里,他已研墨润笔,便要在那张玉版纸上开写。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小宁子,当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适可而止啊……” 嗯?谁? 杨宁愕然扭头左右一扫,却发现身边并无他人。 而那声音继续入耳:“你不必找,咱家是用传音如密的手段在跟你说话,你让这一局,咱家自会保你无恙。 咱们这些奴才,若是真让大人们出了丑,今后可就有难了…… 你是个可造之才,咱家王岳更是个惜才的,绝不会欺骗于你!” 王岳?老祖宗? 杨宁再度挑眉,这位可真不简单啊。 女帝身边共有四个最得信任的人,除了上官嫣儿这个女官外,其他三个都是宦官。 一个是之前见过面的韦棠韦公公,一个是专门管着内库的高尽忠高公公,最后一位,便是管着内务府的王岳王公公了。 要论权势地位,这位王公公更在其他两位之上,还被宫里所有太监称为老祖宗,足可见其权柄之大,影响之深。 而且,他还是三位公公中唯一侍候过先帝的老人,更与朝中官员关系极佳,就是女帝,许多事都要仰仗着他。 所以与他一比,楚公公姜公公,那都是小角色了。 现在王公公突然出手干预,杨宁又当如何选择? 只一个转念后,杨宁已有决定,嘴角一挑间,右手已稳稳落笔。 女帝身后侍立着的王岳看到杨宁动笔,一直带着谦卑笑容的老脸上,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 笔走龙蛇间,很快,纸上已有半阙词出现。 边上一直看着的多名官员,在这时全都一个个露出惊艳之色,有一位更是忍不住吟诵起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本来殿上群臣还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猜测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卑微小太监能做出什么样的诗词来。 可随着这半阙词句被人念出,周围登时一片肃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诧,惊讶,惊艳…… 今日能与会的满殿官员贵人,绝大多数都是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存在,他们或许未必真能作出太好的诗赋,但欣赏绝句佳作的眼光还是有的。 这半阙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更是足以流传千年不朽的真正名作,又是在今日这样一个上元佳节的时候,对所有人的冲击更是如此强大,让他们一个个皆都张口结舌,甚至连赞叹的话都说不出来。 杜尚书的面皮更是一抽,目光立刻就狠狠落在了不远处,还在抓耳挠腮般不知如何落笔的卢大人等几个翰林官员身上。 或许也只有他们没被这绝妙好词所惊艳到,全都苦思冥想着,额头已然见汗。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在尝试着作出一首应景的好诗来,那随着这半阙词一出,那点强憋出来的灵感也是荡然无存了。 人比人得死,诗比诗得扔…… 有这么一首光耀千秋的上元节名作在前,他们作出任何诗词来都会显得那么的可笑幼稚。 不过此时众人已不再关注他们能不能做出相配的诗词了,几乎所有人都期待地望着杨宁,等着他把下半阙词给写出来。 这上半阙词已如此惊艳,下一半又当如何才能与之相配? 就在无数期待的目光下,杨宁却突然把笔一搁,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都是一愣,旋即就以为他这是才气尽了,起了个高调之下,已没法接续下一半词。 而王岳则若有所思,眉头渐松:“倒是有点意思……” 他这个念头才刚起,就听杨宁突然发声:“几位大人,咱家这首青玉案的词你们又觉着如何啊? 又或者,到了此时,你们还敢恬不知耻地说是咱家剽窃了你们的诗作,甚至就连这半阙词,都是你们所作。” 挨打不还手从来就不是杨宁的风格,他一向的主张就是以牙还牙,百倍奉还! 第37章 以牙还牙,百倍奉还(下) 被杨宁如此跳脸嘲讽,顿时让卢大人几个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他们更是感觉到周围那些审视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嘲讽讥诮,幸灾乐祸。 他们更知道,一旦今日真就折在了这么个卑微的小太监手里,那自家的前程就彻底完了。 十年寒窗,到头来却要毁在一个卑贱的奴才手上?! 不! 这一刻,卢大人的眼睛都红了,他再也顾不得后果,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扭转局面。 而机会,或许就在这半阙词上! 已经没了退路,又被嫉妒心乱了心智的卢大人立刻高声叫道:“陛下明鉴,这奴才说的不错,就连这半阙词都是我等前几日辛苦想出来的,却不知怎的,居然就被他给窃了去!”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大家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有此说法。 安宁撇嘴:“简直无耻,我都没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声音虽小,却还是被不少人听见,尤其是靠的近的那几个重臣,比如杜尚书,更是面色一沉。 女帝却不动声色,只望着那几个神色紧张,又带着些亢奋的臣子:“卢卿,你们可不要胡乱说话,冤枉了人啊!” “臣不敢欺君,事实便是如此。倒是这奴才,居然敢把我等作品拿出来当作自己所写,委实胆大包天,真是该死……”卢大人强硬坚持道。 其他几个在一阵纠结后,也选择了跟上。 他们也纷纷转身行礼:“还请陛下为臣等做主,还请诸位大人为我等做个见证!” 杜尚书这时却不再替他们说话,垂目沉默,倒是有其他一些官员纷纷出声附和:“不错,这事确实透着蹊跷。” “陛下明鉴,他一个奴才,能有多少才学,居然作得出如此惊才绝艳的词作了,而且只得半阙,必然是偷了他人作品……” 这一刻,大宁朝堂上官官相护的丑恶已完全显现了出来,对这些朝中官员来说,这等绝妙好词,可不能是由一个太监所作! 更有人直接冲着杨宁威逼呵斥:“说,你这奴才到底是从哪里偷看来的这半阙词,居然胆敢据为己有,真当这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杨宁面对众多质疑责难,未见丝毫慌张,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好,各位大人还真是好心思啊…… 既然大家都一口咬定了这词非我所有,那咱家倒是要问几位作者一句,这首词的下半阙呢?” 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的问话,不少人突然就反应过来,纷纷闭嘴不言。 只有卢大人他们,这时依然坚持叫道:“怎么,难道你还想用这等理由来说此词是你自己所作? 我们刚才说了,这半阙词是我们辛苦所创,可也正因为只有这半阙,才不敢送于陛下御览…… 可也正因只有这半阙词,才能叫人识破你这剽窃我等作品的奴才的真面目!” “好,好一个只有半阙词!” 杨宁哈哈大笑,看他们就跟看几个傻子一般:“谁告诉你们,咱家这青玉案就只有这半阙了? 我所以只写这半阙,就是防着你们输了之后,仗势欺人,还想把我这首词也给据为己有,颠倒黑白!” “你……”几人顿觉不妙。 杨宁却不给他们反应时间,再度逼问:“咱家再问你们一次,这下半阙的词你们可有么?若是真能做出贴合笔力的半阙词,咱家自然认罪!” 几人登时沉默,别说现在仓促间让他们写出贴合的下半阙了,就是给他们几日,几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怕也不可能真做出辛弃疾的大作来。 看着他们那副纠结的模样,杨宁笑得愈发畅快,随即提笔,口中念道:“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隐隐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边口念,一边下笔不曾停,很快就把这整首《青玉案.元夕》都给写了下来。 周围群臣再度为之动容,再看向眼前这个年轻太监时,眼神已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如此妙绝之词,今生能得闻一首已是天大的幸运! 可这么好的一首词,居然是一个太监所作,这真是暴殄天物啊! 纠结的情绪在人群中弥漫着,大家都沉默了,完全不知是该叫好,还是该表示不屑才好了。 直到上方女帝轻轻一叹,大家方才回过神来:“当真是好词啊。小宁子,这首词也是你应今日之景所作么?” “回主子,这首词当今世上,除奴才外,并无第二人能作得出来。”杨宁垂首回道,话语却暗藏玄机。 他确实不敢把辛弃疾的千古名作掠为自己所有,便讨巧地作出这么个回答。 可落在他人耳中,却显得他极其自傲,甚至是狂妄了。 但是,这么一首可流传千古的名词在手,大家也只能认了。 只此一词,就已经盖过了几百几千首之前大宁文人墨客所作的上元诗词了,叫人只能服气。 “这么看来,那两首贺年诗也是你所作了?” “反正绝不是卢大人他们几个所作!”杨宁郑重躬身,语调突然一肃:“还请主子正人视听,追究他们几个欺君大罪!” 嗯? 所有人都是一愣,皆都惊讶地望向这个胆子比才气更足的太监。 多少年了,大宁国内,宦官太监都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小心翼翼,从来不敢有任何的行差踏错,更别提敢针对朝廷官员发动攻击了。 可今日,他一个绿袍执事小太监,居然就敢以下犯上地弹劾堂堂翰林官? 真是反了天了! 那个声音也再度传入杨宁耳中:“小宁子你给我住嘴,这儿有你说话的资格么?赶紧请罪退出去,不然……” 面对王岳的警告威胁,杨宁根本不为所动,只继续大声道:“主子,奴才弹劾他们并不是为了自己刚才被他们诬陷而欲报复,实在是他们的言行太过危险! 他们敢颠倒黑白,把不属于他们的诗词强作自己的倒在其次,更关键的是,他们身为翰林官,又是怎么知道宫中事的?这可关系到宫中隐秘,乃至主子您的安危啊!” 杨宁的反击正式展开,他要以牙还牙,百倍奉还! 第38章 憋屈的女帝 杨宁最后的说法,再度如惊雷般于殿中轰响,所有人,都为之变色。 其实这栽赃剽窃一事已经明朗时,大家已隐隐感觉到了一丝问题。 正如卢大人他们之前指摘杨宁时所说的,他一个宫里的奴才,怎么会知道翰林院的文章? 同样道理,你们几个翰林官,又是怎么掌握的这几首藏在深宫里的诗句的? 是谁向你们透露的诗句? 那人必是宫里的人,而宫里宫外从来隔绝,内臣与外臣居然有所勾结,这意味着什么,是个官员都能明白。 女帝的神情也立刻变了,当即望向卢大人他们:“你们作何解释啊?” 卢大人他们几个身子一震,当场就跪了下去:“陛下,臣……冤枉……” “咱家哪里冤枉你们了?事到如今,你们还敢说那两首诗真是你们所作? 你们要是真有这等才华,刚才也不至于连一句诗词都作不出来,却只知道铤而走险,要把咱家的这首词据为己有了。” 杨宁抓住机会,再度施压,同时也算是把他们的罪行给彻底坐实了:“说,你们到底是和宫里哪个人勾结? 别以为咱们查不出来,其实接触到那两首诗的也就那么几人而已,只要主子去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说!”女帝也趁势再度逼问。 “陛下,今日毕竟是上元佳节,此事不如等节后再作查处……” 这时,杜尚书突然开口:“可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影响了陛下和群臣过节欢庆的雅兴。” “杜尚书,这可不是小事……”杨宁立刻出声反驳,他早看出来,这位才是今日变故的主导者,恐怕卢大人几个,也是被他推出来的,自然不能让其如愿。 “小宁子,朝堂大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奴才开口了,还不退下!” 一声呵斥随之响起,王岳突然开口,巨大的压力直接朝着杨宁迫来。 杨宁双眼一眯,刚要再度硬刚,又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这回却是来自女帝身后另一边的韦棠韦公公:“退下!” 这声音传到的同时,韦棠还朝着杨宁略一摆手。 随着他手这一动,一股劲力迎面袭来,竟一下就封住了杨宁的嘴巴,更把他的身子都推得踉跄后退。 这让杨宁心神剧震! 他本以为自己有系统在身,又把辟邪剑法提升到了50%,即便不说纵横天下吧,可宫里应该没人能威胁到自己安全了。 可没想到,此时面对一个太监的随手一挥,两人还相隔好几十步,居然就被硬控了! 这是何等可怕的高手,这世界的水可太深了! 杨宁心中掀起大浪,只觉胸前微微发凉,却是【玄罡佩】似乎感受到了外间之力,有被触发的迹象。 但旋即,他就把这物品的反应压下,人也乖乖后退,现在还不是肆意爆发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心思转动间,人已默然退却。 而随着杨宁“退下”,女帝一时竟也无法继续强行追究,因为她此时面对的可不是几个翰林官,而是杜尚书,以及其背后的庞大势力。 安宁公主却是急了,忍不住便要出声支援自己的娘亲,可她才一动,就被身边的一只纤手拉住:“公主不要乱来……” 上官嫣儿,她神色肃然,硬是按住了安宁。 另一边,也有相似的一幕正在上演,玉阳公主也被晋阳公主死死扯住,气得俏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秦相,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女帝在沉默了一阵后,突然望向群臣之首的那一位相貌清癯的男子。 当今大宁的百官之首,也是朝堂之上真正大权在握的宰相秦再兴,在此之前,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直到这时被女帝点到了,方才微微抬起眉眼来,沉着回道:“臣以为卢阳几人确实罪过不小,实是翰林中的败类。 所以就该将他们的官职出身通通剥夺,然后再交由御史台进行讯问,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尚书,韦大人,你们以为如此处置可还妥当么?” “如此处置甚是妥当,就按秦相的意思办。来人,将这几个罪员带出去!” 另一位紫袍高官更是直接发号施令。 当今大宁朝堂之上三位执政大佬既已达成一致,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不可能有更改。 就连殿外的禁军侍卫,也在看了上方面色有些发白的女帝一眼后,入殿拿人,把几个连冤枉都不敢叫上一声的官员给带了出去。 在此期间,殿上众人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显然也都认可了这样的处置。 杨宁远远看着女帝,这才真正感受到了这位看似高高在上,皇权无限的一国之君的无奈和憋屈。 朝中有三大权臣,几乎已把她身为女帝的一切权力都给镇压了。 这样的皇帝,跟傀儡似乎也没太大差别了。 而另一边的桌案之后,垂首不语的安乐侯则露出了一抹复杂的苦笑。 这一场闹剧终于以一种古怪的方式结束,但这场宴会的氛围却也被破坏殆尽。 虽然杨宁之前作下这么一首词作,足以让许多人回味良久,但至少在这一刻,大家心里在意的,只有那三位大人的巨大能量。 女帝则是在瞥了一眼那三位大臣后,突然起身:“今日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吧,朕偶感不适,散了吧。” 说着,都不等群臣有所反应,她便已拉了自己女儿的手,径直起身,离开这垂拱殿。 “臣等恭送女帝,愿女帝保重凤体。” 身后,是由三位大臣带领下的恭祝之声,可落到此时女帝一行的耳中,又是那么的刺耳。 杨宁自然也随驾出了垂拱殿,心里则不断盘算着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背上被有如实质般的目光盯着的刺痛感,只是当他下意识回头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就在他要返回自己住处时,前方女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小宁子,你且随朕同去乾清宫。” “是。”杨宁答应着迅速跟上,并在不久后,第一次来到了这座后宫里最重要的宫殿前。 乾清宫,作为大宁皇帝起居之所,自然是极其气派恢宏的。 可当杨宁随着女帝一行踏入这座宫殿时,总觉着有些怪怪的,这等气势恢宏的宫殿,和女帝那有些单薄却又窈窕的身躯怎么都搭配不上。 在一众人进入寝宫后,女帝还没说话,安宁公主已一脸期待地说道:“娘亲,现在时辰还早,咱们不如出宫去吧!” 第39章 出宫 “出宫?”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女帝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女儿。 “是啊……”安宁一脸期待地望着女帝,“今天可是上元节,城里一定很热闹……而且,您以前答应过,让我去宫外看花灯的。” 说话间,她更是耍赖似地抓住自己母亲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娘亲,一直总在宫里我都无聊死了,今晚咱们就去看看灯嘛……好不好,好不好?” 才十二三岁的安宁公主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并没有感受到之前君臣暗斗时的压力,只想着能过个好节。 可这寝宫里的其他人,就没有她这样单纯了,全都露出为难之色,想要劝说,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只有女帝叹了口气,有些疲惫道:“为娘今天有些乏了,就不出宫了,等下一回吧……” “可是娘亲这是你两年前就答应过我的,去年就说下一次,今年还是这样……”小公主委屈之下,连眼眶都发了红,一副不肯干休的模样。 这让女帝心下一软,可在看到身旁站立的两个姐妹后,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心思:“焰儿乖,你两个姨姨明天就要离京,我还有事跟她们说呢,今晚实在出不了宫。” 说着,不再理会泫然欲泣的女儿,又看向角落里沉默而立的杨宁:“小宁子。” 正关注着体内系统面板的杨宁立刻一个激灵,赶紧上前两步,拜倒:“奴才在。” 此时系统面板上的主线任务又有变化,进度已达到38%,显然他刚才的表现又增加了女帝对他的好感。 “你入宫之后确实表现不错,尤其是今日,更是立功不小,那首青玉案,朕也很喜欢。” “这都是奴才份内之事,能写出让主子看好的诗词,更是奴才的福分。”杨宁赶紧谦虚回道。 “你也不必过于谦虚,既然有功,自然当有赏。”女帝却有着自己的坚持,看着他道,“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个……”杨宁一时还真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赏赐。 “既然一时想不出来,就先存着,等你什么时候有了想法,再让朕知道。”女帝又看一眼其他几个亲近之人,便要挥手不其余人等打发走。 这时安宁却再度请求:“娘亲,不如就让焰儿自己出宫去看花灯,我保证子时之前一定回来。” 女帝闻言也是一愣:“这个……” “娘亲你就答应了焰儿嘛,我答应你,就这一次,以后都会乖乖的。” 见女帝还有犹豫,旁边的千金公主也不禁出声劝说道:“陛下,不如就让安宁出去看看灯,金陵城里,天子脚下,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安宁心下一喜,见母亲还有顾虑,又看向前方的杨宁,恳求似地跟他打起了眼色。 杨宁看着小姑娘这一副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心下也是一动,这或许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便大着胆子开口道:“主子,奴才想到要什么赏赐了。 不如就让奴才陪着公主出去走走,看看花灯。” 其他几人这时也都纷纷跟进:“就让焰儿出宫一趟吧……” “是啊,反正时候还早,只要子时之前回来,便不算事儿……” “你们呀,就都一个个的宠着她吧……”女帝终于松了口,笑着在安宁额头轻轻一点,“今日就依了你,不过你可一定要说到做到。” “谢谢娘亲,焰儿记下了,我一定会准时回来的。” “还有,除了小宁子外,再让六名宫里的侍卫太监跟了你一起出去,在外头不要乱来,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安宁大喜,连声答应着,又得意地冲杨宁吐了下舌头。 …… 今夜的金陵城比平日要美丽太多,也热闹太多。 从外城到内城,一条条街巷之上到处都是走动着的,欢笑着的人群。 而一些主要街道,或是大一些的店铺门口,更是扎着一座座美轮美奂的花灯。 这些花灯或做工精美,或体型巨大,或惟妙惟肖,它们交相辉映,把整座大宁都城都映得如同白昼一般,更是赛过了天上的点点繁星,不让那一轮明月。 杨宁走在这样繁华美丽的长街之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 前世任何一条商业街上的灯光和人流都要比这儿更甚,这些由蜡烛和灯油点起来的灯火,又怎比得过可以照亮整座城市的霓虹灯呢? 不过这一切对倩儿来说应该是很少看到的,我是不是该去千金公主府把她接出来,一起赏灯? “小宁子,你想什么呢,快跟上啊!” 安宁的声音在前方催促起来,小丫头一跳一跳地走着,好不开心。 而在她左右,各有三名魁梧高大的身影稳稳守着她,把四周摩肩继踵走动的人群挡在外边。 这几个都是维持宫中安定的好手,至少样子看起来很是唬人。 “来了!”杨宁答应一声,赶紧追上,心里思索着该怎么跟公主说话,大家先去一趟千金公主府。 “咱们先去城南的老陈烧鸭铺!”安宁这时却已经有了决定,把指头往南边一指。 “啊?”其他人都有些疑惑。 “于嬷嬷之前给我带了几次烧鸭,就是老陈烧鸭铺的,可好吃了。 但她还说这还是冷了的烧鸭,要是当场买了趁热吃,味道要好上一倍,我早就想去现场吃上一回了。” 安宁说着,似乎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走,我们这就过去。哇,那灯也好好看啊……” 他们这一行,很快就汇入了南来北往的人群之中,沿着街道不断向南,并在很快就真来到了一间顾客不断的烧鸭铺子前。 这铺子前还扎着偌大一个灯山,作鸭子的形状,看得安宁啧啧称奇,然后快步过去,便要直入店中。 杨宁看着店门口拥挤的人群,又见那几个护卫都已跟上,便没有随同进入,而是转身去旁边的银铺,想着给妹妹买个手镯什么的当新年礼物。 可就在他刚要踏入铺子的当口,突然耳朵一动,似是听到后方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这让杨宁心头一震,迅速回头,然后就看到了极其惊险可怕的一幕—— 那老陈烧鸭铺门前的鸭子灯山,居然破裂坍塌了下来! 第40章 消失的公主 这立在烧鸭铺前的鸭子状的灯山足有一层楼那么高,体型也甚是巨大,几乎占了大半个店门口。 此时突然坍塌下来,真就跟山石倾斜滚落,气势惊人。 轰隆声一起,顿时吓得店前众多百姓一阵失声尖叫,全都如逃命般朝着远处奔去。 但这么多人同时乱跑,自然使得许多人都勾撞在一起,霎时间,更多的尖叫和惨叫响成一片,连带着轰隆落地的灯盏蜡烛,更是让这条街巷的局面瞬间变得乱七八糟。 太多人在这一刻变成了受惊的小动物般靠着本能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就是杨宁身前,也有好几十人在晃动奔逃,严重阻碍了他的行动和搜寻。 就在灯山猛然崩塌时,杨宁才刚找到前脚踏入铺子的安宁公主,然后就看到她受惊之下立刻往旁边蹿去。 好在身旁有着多名护卫,他们及时出手,帮公主挡下那四溅的灯油火点,才没有让她被这变故伤到。 倒是附近其他人,被油灯蜡烛一下烧到身子,惨叫着或连跑带蹿,或就地打滚,使得店前的局面更加的混乱。 这么多受伤受惊的百姓在同时乱奔乱叫,便如潮水般四下奔涌冲击,纵然是大内侍卫,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 只短短几个呼吸间,他们本来护在安宁公主四周的阵形便是一乱,缺口瞬间打开。 杨宁也就只看到这儿,因为随即面前更多人头涌动,他自己都被人接二连三好一通猛撞,等他再定神时,竟也找不到目标所在了。 好在杨宁的身法够快,心态也足够稳重,这才在几个呼吸之后,已来到还有火焰不断燃烧的事发处。 目光快速搜寻着,寻找公主下落。 然后,他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也跟他一样,紧张地不断东张西望。 “公主呢?”杨宁来到他们身旁,沉声问道。 “刚刚还在,可我们被人一撞,就和她分开,然后就……孙统领在那边……”一个侍卫眼尖,又从混乱的人群里找到自己人,拔步前冲过去。 杨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人则呼地闪进烧鸭铺。 这铺子里也早乱了套了,顾客伙计和掌柜什么的,全都跟没头苍蝇般乱叫乱跑着,也有人在试图稳住局面,可根本没一人去听指挥的。 而这时,杨宁却顾不上帮着安抚人群了,目光扫过一遍没有发现公主踪迹后便迅速退出,然后再往店外寻找。 可除了愈发混乱的人群,还有那不断燃烧的破损灯山外,他还真就没有任何的发现。 倒是其他几个侍卫太监,这时居然都凑齐了。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的神情也就愈发的惶恐起来,这意味着公主竟不见了。 “杨公公……”一个玉喜宫的太监更是带上了哭腔,“主子她到底去了哪儿,怎么就不见了……” “是啊,就这一眨眼的工夫,主子怎么就会从眼前消失了呢?” “公主她一定还在附近,她是受了惊,所以逃远些躲起来了……”一名侍卫说着话,只是语气没那么肯定。 有人目光更是在地上那几个不再动弹的身影处来回寻找,生怕这里头真有安宁…… 杨宁的心跳也是不断加速,这要是公主真有个好歹,自己怕是只能跑路了。 不,她不会有事,我不会让她有事! 想到那个之前整天缠着在讲故事,又肯为自己出头的小丫头,杨宁的眼中有精芒闪烁。 可随着几队官兵差役火速赶到,灭火安民,这半条街上的乱象被迅速平息,却依然找不到安宁所在,似乎真就意味着她出事了! “报……报官吧……”有个太监绝望般说道,他眼看着都要瘫软下去了。 “不行,那只会让公主更加危险!”一个侍卫则立刻反对道,“我们再分头找,公主年纪不大,脚程不快,走不了太远。” “那要是她被人掳走了呢?”又一个侍卫突然来了一句。 “你说什么?”杨宁身子一震。 “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这几年里,金陵城其实一直都有拐卖孩童或女子的案件,可金陵府却一直查不到线索……我也是听一个朋友说起的。” 这一句话,让杨宁的思绪猛然清楚:“恐怕真是这样,不然以公主的脚步,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不知所踪?而且,还是在咱们时刻关注之下……是拐卖的老手!” 话一出口,杨宁又是一怔。 因为就在同时,他的脑海里已响起系统的声音—— 【叮!系统支线任务已发布!】 【支线任务:捣毁隐藏在金陵城里的拐卖集团,并揪出幕后主使。】 【选择是否接受本任务:是/否】 这一下,更是确定公主是被人掳走了,不然系统任务不会来得如此凑巧。 杨宁在迅速接下任务后,神色已出奇的凝重:“看来公主是真被那贼人给掳拐了去……” “他们找死!”几个侍卫勃然大怒,却又一阵恐慌。 要是这样,若不能尽快找到公主,恐怕…… “我们怎么办,要报官么?”那几个太监是彻底慌了神,不知所措。 杨宁猛吸一口气:“我们兵分两路……”说到这儿,他的鼻翼突然一阵抽动,神色也起了变化。 因为就在这一吸气间,他竟隐隐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那是来自安宁公主身上的体香! 安宁作为女帝公主,所用所穿都是最上等的,而她身上的荷包与香粉,自然和其他百姓有着相当的差别。 之前杨宁没往这方面用力,所以还察觉不到,但现在,突然就有了线索。 只是这香气,却已变得很是单薄,毕竟公主离开这儿已经有段时间了。 “你们去找金陵府的人,再在这儿四周仔细搜寻,而我似乎有些头绪,先循着这点找公主!” 在丢下这一句后,杨宁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已掠身而起,循着那隐隐的气味,钻进了前方的那条小巷子。 对方果然是老手,而且有所预谋,居然连掳人之后的退路,都已全部找好了! 第41章 她真的是公主 这是杨宁真正全力施展【辟邪剑法】。 虽然只是其中的身法,但效果依然惊人。 只不过三秒,他已从大街转入巷子深处,并与黑夜融在一起。 他步履轻快迅捷,只消在地面,在墙边略一点,身子就能如离弦之箭般于高空掠起,一越数十米。 等到他彻底熟悉了这快速鬼魅的身法之后,杨宁更是直接跳上了一些民居屋顶,以更快的速度风驰电掣。 而这一路,杨宁的鼻子更是捕捉着那缕似有似无的香味。 安宁的这股体香已从刚发现时的淡淡一抹,到后来变得清晰,似乎真就萦绕在了他的鼻端。 这让杨宁的心下更定。 如果一开始他只是做个尝试,碰碰运气,那现在他已经有八成把握,自己可以循着这气味一路找到公主殿下。 而这一路追踪,便是小半个时辰。 得亏今日金陵城里人潮涌到,哪条街上都是人,把大街小巷都占得满满的,使各种车轿交通工具彻底失去了作用。 不然要是对方把公主掳掠后往车里一塞,杨宁还真就连气味都嗅不到。 终于,在穿过小半座金陵城后,杨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一片黑暗前。 这儿,已远离热闹繁华的城市中心,只有秦淮河的流水声还在哗哗流淌不停,同时传入耳的,还有缓慢的潺潺排水之声。 杨宁一愣,很快又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到了秦淮河下游的无忧洞附近了。 金陵城,作为大宁都城,还是整个天下最大的城市,有着超过两百万的人口。 这么多人,每日的吃喝拉撒,都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而这其中,最体现一座城市建筑水平的,就是拉撒二项了。 好在这座江南大城水系发达,于是就由朝廷构建起了一套复杂的排水排污系统,在整个金陵地下,就有着巨大的排污网络,直通到秦淮河的下游。 也就是这儿,被人称作无忧洞的,京城边缘最冷清的所在。 而这儿所以被人称作无忧洞,乃是因为这排污管道的末端往里去,道路极其复杂,四通八达,还能从下方爬到街面上。 所以,一些作奸犯科的家伙便会想方设法逃进此处,躲避官府捉拿。而官府还真就拿这儿没有太多办法,久而久之,这儿就成了最好的窝藏地点,有了“无忧洞”这样的称呼。 这就合理了。 这些拐子把人带到这儿藏匿,确实可让官府不好追查,哪怕真被人找到了,他们也能借助这里的地形从容遁逃。 而对此刻的杨宁来说,无忧洞还有一个麻烦。 这里的臭气实在太重,导致掩盖住了公主的体香,让他已无法再通过嗅觉来找到她的具体位置。 “但是,既然都到这儿了,你们还能藏得住?”杨宁眼中光芒闪过,人已一步步朝着下方黑黢黢的洞口走去。 在【辟邪剑法】50%以上修炼度的加持下,他不光身法快,耳朵鼻子极其灵敏,就连双眼也比常人强了许多,即便如此黑暗之中,依然能清晰看到前方景物。 噗——轻巧绕过一片发臭的积水后,杨宁已到洞前。 可就在他要弯腰入洞时,呼啸声突然就自前方左右袭来! 一把快刀,一把利剑,居然就毫无征兆的,猛然砍向杨宁的脖子,刺向他的胸口! 在这无忧洞口,居然还藏着看守,而且还在有人接近后,毫不犹豫就发动偷袭! …… 无忧洞深处,九曲十八弯,如同一座巨大而又深邃的迷宫。 黑暗中,各种腥臭之气更是遍布各处,熏得人难以接受。 安宁就是被这样难以忍受的恶臭所惊醒,嘤咛一声,有些茫然地睁眼,看看左右。 半晌后,安宁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了。 明明前一刻自己在慌乱躲避头顶的落灯和乱跑的人群,怎么突然就昏迷了,醒来又出现在这么个陌生的,湿哒哒又臭烘烘的所在? 她的心猛然揪起:“这是哪儿?你们是什么人?” 安宁一边看着身前几个在幽幽灯光下形容恍惚的家伙,一边急声问道:“你们对本公主做了什么?” “公主?你个小丫头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面前一个干瘦的汉子不屑一笑,“以为落到咱们玉蝶帮手上,说自己是公主就能让咱们把你放出去么?” 跟着,嘿嘿的笑声更是响成一片,充斥了得意与玩味。 那一双双眼睛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安宁的身上来回扫动,这让小姑娘更觉恐慌。 虽然她依然衣衫齐整,可在这些目光注视下,却仿佛自己此时赤身裸体一般。 “你们快放了我,不然等到我母上发怒,就把你们通通抓了杀头!”安宁只能大声呵斥着,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吓唬群贼。 “还装模作样呢,小丫头既然你落到咱们手上,这辈子就别想再回家去了。”那干瘦汉子更是得意笑着,举着手里的灯笼凑到安宁身前,仔细打量她的模样。 越看,他的笑容就越盛:“别说,你生得还真挺不错,穿的也好,真是富贵人家生养出来的。萧五,你做得好,才入我玉蝶帮几日,就已经立下大功。” 这话引得其他帮众都把目光落到角落里那个低调的青年身上,多少都带着些羡慕:“就你小子运气好,带来了这么只肥羊,这次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帮主和各位兄弟的福气。”萧五腼腆一笑,瞳孔又突然一缩,“而且这次的麻烦也必然不小。” “能有什么麻烦,一个小娘们儿,咱们明日把她送出金陵,谁能找到她,找到我们?” “那可说不准……”萧五幽幽来了一句,“毕竟她可是当今女帝的独女,安宁公主啊!” “你说什么?”玉蝶帮众人都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我说,她刚才可不是在拿大话吓唬你们,说的是实话,她真是大宁的公主!” 话还没说完,萧五已猛然掠起,倒退着,闪向后方黑暗的排污通道:“来的好快!” 与此同时,一道呼啸的疾风正朝这边快速袭来。 第42章 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到你 黑暗中的偷袭确实出乎杨宁预料。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被伤到。 呼呼——当刀剑急速劈刺到目标身上时,眼前的身影竟已突然消失。 就好像他本来就只是一道虚影,一个幽魂一般。 这让刀剑二人猛然一怔,然后他们的耳畔就有轻微却又迅猛的疾风突起。 二人甚至都不及闪避,也根本没看清楚那东西的样子,噗哧两声,太阳穴就已相继中招。 他们连惨叫都没发出来,人已噗通倒地。 在他们身后侧方,杨宁静默而立,神色间多少带了些惊讶。 就连他都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厉害,又或是【霹雳针】竟如此快,如此犀利,竟只一下,就射穿了两人的脑袋。 突然遭袭之下,杨宁都没有控制自己的实力,全力出手,就是这么个结果。 只在地上两具尸体上稍作停留,杨宁已一脚挑起地上那把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入那黑乎乎的无忧洞。 现在可没时间让他为初次杀人而多发感慨,得赶在里头那些贼人察觉自己到来前,找到他们,救下公主。 怀着这样的心思,杨宁更是全力冲刺,在遍地的积水中踏出一道道痕迹,人则如疾风般呼啸在狭窄的通道里穿过。 靠着那萦绕在鼻端的那模糊的气味,杨宁避过了众多干扰道路,直奔真正的目标所在。 “什么人!” 在他刚从某个出口探出身来的同时,前方空旷场上聚集的众多汉子已立刻警惕高叫出声。 发声的同时,多种多样的攻击已如暴雨般朝着杨宁所在处猛攻过来。 他们干的本就是掉脑袋的勾当,刚刚又惊恐地发现自己这次惹了大祸,居然绑来了一个朝廷公主,这让玉蝶帮众人的心弦更是完全绷紧。 杨宁的出现让他们瞬间完成爆发,自然是想都不想,便已全力攻来。 只是这些人的攻击再快,也比不了【辟邪剑法】加持的身法。 只听呼的一声,他们就觉眼前一花,明明刚冒出来的目标,居然就已消失无踪?! “小心……” “点子扎手……” 几人才刚呼喊出声,眼前已剑光暴起。 利剑呼啸声伴随着惨叫声同时响起,并立刻就在这地下通道里不住扩散回荡,直叫人头皮发麻。 杨宁这时更是如一尊杀神般从这些人身前一冲而过,手中长剑已然染血,而他们的心口,咽喉等要害处,则在随后爆开,鲜血迸溅,人则直挺挺倒了下去。 在他全力施展【辟邪剑法】之下,面前这十多二十个玉蝶帮的人就跟土鸡瓦狗一般,根本连挡他一招都做不到。 可杨宁到底还是慢了一拍,就在这一片惨叫声中,一人已及时扑上,一把扣住了安宁修长雪白的脖子,在那可怕的身影一落地再欲起时,高声尖叫:“你再动,她就死!” 杨宁的攻势果然停顿,此时安宁的脖子上更多了一把尖刀。 只要对方发力一勒,这位大宁公主便将血溅当场…… 而她更是被这一下彻底吓傻了,浑身僵软在那儿,只有眼中满是恐惧地看向眼前唯一的依靠:“小宁子……” 杨宁眼中精芒闪烁:“放开她,不然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嘿嘿嘿……你要有本事,尽管一试!”玉蝶帮帮主沈觉这时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快速定神,态度沉稳,“但在那之前,这位公主殿下怕是第一个死的。” 杨宁眯眼:“既然你知道她是公主,居然还敢掳掠,还敢拿她要挟咱家!” “有何不敢?” 沈觉看看左右,除了自己,只剩下三个兄弟还能站立,所有人脸上都满是惊恐。 杨宁刚才那凶狠的杀戮带给他们极大的压力。 他们其实已经后悔,更在心里把那惹出麻烦,却又率先逃跑的萧五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了个遍。 可眼下,他们却也已没有退路,只能硬扛到底,用手上的人质来迫使杨宁退让。 “你现在就把手上的兵器丢了,再退出去,半个时辰内不得再进入这里,不然她就死!”沈觉高声说出自己的要求。 “哼,咱要是真按你说的办,恐怕公主就要被你们带走了……” “我们可以答应你,等我们离开这儿,会把她留给你……” “咱家可不敢信你……” “你没的选择,你是宫里的人吧,你该知道一旦公主真有个好歹,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沈觉他们强硬说着,并迅速聚集到一起,而身为挟持者的他更是把手中短刀往公主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一贴,似乎随时都会用力割下去。 这让安宁更为惊恐,大颗大颗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看着实在叫人心疼:“救我……小宁子……” “公主,奴才一定会保你安全!”杨宁见状忙出声安抚,同时语气一软,“好,我答应你们……” 如此局面之下,他似乎已经无法可想,只剩下妥协放人。 一边说着,他更是手一松,把那还在滴血的长剑给丢在了地上。 “退出去!” 见他丢了兵器,众人可算是松了口气,身体略有放松,但还是大声呵斥着。 这家伙实在可怕,必须让他从眼前消失。 “好——” 杨宁说着,身子一动,手一垂,看着好像就要退走。 但就在这一瞬间,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也不及反应的当口,咻咻之声乍起。 五根【霹雳针】在破空声起的同时,已一掠十多步,打向前方目标。 那三个玉蝶帮众只一声惊叫,便已被一针贯穿了头颅,当场毙命。 而挟持着安宁的沈觉刚要来个玉石俱焚,叮的一声响,他手中的短刀已被尖针打得一偏,同时另一道疾风也已穿透了他的肩胛骨,把他整个人打得横抛起来,向后飞去,砰的一声,撞上后方的洞壁。 而安宁,才刚又是一声尖叫出口,身体软软向下栽去,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稳稳接住,进入安全而又温暖的臂弯之中。 “公主,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到你……” 更让她感到安心的,是传入耳中的这一句话,来自杨宁的承诺。 第43章 【天机】 “呜呜呜……臭小宁子,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吓死我了……” 依偎在杨宁怀里的安宁公主哭得梨花带雨,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双手则死死抱着他的后背,好像生怕不这样对方就会突然消失一般。 今夜她的受的惊吓实在太大,直到这时,终于安全,安宁才彻底爆发。 杨宁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才拿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公主你安全了,奴才在这儿呢……” 好半晌后,安宁的哭声才慢慢停下,却依然抽抽搭搭,看着好不可怜:“我身子都软了,走不了,你带我出去……” “嗯,公主我们这就离开这儿。想必其他人也都急着在到处找你了。” “嗯——”安宁安心地缩在他的怀里,任由杨宁抱着自己,在黑暗中不断前进。 这一刻,她只觉着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有安全感过,好像只要是在他的怀里,无论身处何方,自己一定都不会受到伤害。 一个古怪的,从来没有过的念头从小公主的心里生出,让她只觉心中酥酥麻麻的,同时又有些害羞,便把头一垂,更是深深的埋进杨宁的怀里。 杨宁却只道她还因为黑暗感到恐惧,便又加快速度,同时口中问着话,想借此分散她的注意力:“公主,你是怎么被人掳掠的?” 片刻后,公主才含糊道:“我也不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头上的花灯突然就倒了下来,我被人护着躲避,然后又被许多人冲撞,跟着脑袋一懵,就昏了过去……” 杨宁挑眉,事情有些不对啊。 这些贼人如此不堪一击,是怎么做到在那几个大内侍卫的看护下将公主无声无息掳走的? 还有,他们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刚才只急着寻找公主,他还真忽略了一个问题,在没有动用车马之类工具下,对方带了公主这么个累赘,怎会比自己全力施展身法更快,这么点时间,居然就穿过了半个金陵城,跑进了无忧洞? 至少那些家伙是不可能有如此快脚程的,那真正的掳人元凶是另有其人了? 杨宁心思一动,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冲出时,眼角是瞥见了一个身影正退入那边水道的深处。 会是他么? 好在自己还留了个活口,先把公主安全带出,再让其他人进无忧洞,把那已经被自己重伤的家伙带去盘问,自然就能问出个结果来! 在杨宁有了计划时,他们也已经从臭烘烘的无忧洞里钻了出来,也就在刚一回到地面,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的同时,杨宁的耳朵便是一动,神色又是一肃。 他居然听到了远处又隐约的打斗声传来。 心思一转间,杨宁立刻加速纵身,抱着还赖在自己怀里的安宁,就朝着那边打斗声起处靠过去。 虽然不知道那边的动静是否与此事有关,但小心总无大错。 而当他们来到那一片同样偏僻的林子附近,看到正斗在一处的双方时,杨宁的双眼更是猛然一睁。 即便相隔还有些距离,天也依然大黑着,他却已看清楚其中人多的那一方中居然正是那几个侍卫。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二三十个穿着官差服饰的人,他们提着刀枪棍棒,只把一人围在中间。 那人虽以一敌众,四面遇敌,却显得轻松写意,举手投足间,便把这些不断袭来的兵器给挡了开去。 是的,此人不光以一敌众,而且竟还是是空着手作战,即便如此,看场面似乎还是他占着优势。 “包上去,一起出手……”在几人的呼喝声中,更凶猛的攻势发起。 而这也惹得对方一声冷哼,跟着呼啸声突起。 杨宁的心陡然一提,隔着这么远,他都感觉到了对方突然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机压迫之力。 这对寻常的侍卫官差来说,自然更是彻底的碾压! 瞬息之间,连声的惨叫响起,多条身影如被重锤轰击一般,连人带着断裂的兵器一起四散倒飞而出。 剩下的那些人,也是大骇后退。 直到这时,他们才知晓自己围攻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而在一招破敌后,此人更是嘴角一勾,目光突然扫过身后远处的杨宁:“是你——” 锐利如剑,却又带着极大压迫力,如一座山峦般轰隆袭来的一眼,让杨宁的心跳骤然一停。 巨大的危机感已瞬间袭上心头,让他立刻有了一个念头:“必须主动出手,不然等他出招,我和安宁都会死!” 这个想法一起,杨宁立刻就把公主往边上一放:“公主,我去去就来……” 在安宁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身形已如鬼魅般直扑向对方后背,抬手间,【辟邪剑法】全力施展,数十根【霹雳针】更是呼啸飞出,直奔对方后背众多穴道。 也就是在这时,对方猛然转身。 一道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照出了他的模样。 一个足够让无数人感到惊讶,毕生难忘的模样。 因为他的这张脸在这一刻居然发生了转变! 转身时,还只是普通的青年,就是那个玉蝶帮的漏网之鱼,萧五。 可在呼吸之间,这张脸却变得成熟,从青年而转作中年,再到额头有了沟壑,两鬓见白的老年…… 随着容貌一起改变的,还有这人身上的气场,气机。 如果说之前的他还只是有着叫杨宁感到威胁的强大压迫力,那现在的他,就是足以让杨宁高山仰止,完全不敢出手的神灵般的存在了。 那数十根霹雳针在射到他面前时,竟自动顿住,然后哧哧四散,乱射进四周的树木与石块之中。 而这一切,他都没有任何刻意出手,只是这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机,就已经对杨宁的全力一击造成彻底的碾压! 然后,他抬手一掌击出,正好打在已然变招,双手以剑指前刺,同时又是数十根【霹雳针】飞出的杨宁面前。 轰——啵—— 杨宁就跟三百码全力冲刺的摩托车被同样速度的泥头车迎面撞上一样,没有“理想”加持的他,顿时变成了断线风筝,高高而起,向后狂飞而出。 与此同时,一道磅礴的气机在这黑暗中猛然腾起,把今夜的月光都给遮盖住了。 皇宫深处,已回到自己的小院就要休息的韦棠韦公公脸色陡然一变:“天机——” 话出口的瞬间,他人已从院中消失。 第44章 金陵禁令 呼——砰砰砰砰砰——轰—— 杨宁倒飞向后,如一只断线风筝,不,更准确的说,是像一个被狠狠抛砸出去的铅球似的,完全不受自身控制的,在接连撞断五棵拦腰粗细的大树后,最后撞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方才停下。 但此时,他整个人也已彻底陷入这块足有桌面大小,两丈许厚的大石,身体四周,全是龟裂的缝隙。 只一招间,甚至杨宁都没能与对方有个照面,就已被这个强大的敌人打成这般模样,完全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这一幕,更是将其他所有人彻底惊呆,心中的恐惧,让那些本来还要对萧五发起围攻的众人,都吓得四散而逃。 只有安宁,在一声尖叫之后,猛然惊醒,哇的一声哭叫:“小宁子……”便不管不顾地朝着这边奔来。 可在这黑夜里,又是这么个荒僻的边角地带,小公主才跑了没两步,便被地上的乱石杂草绊了一跤,但她却浑然不觉,依然连滚带爬地跑向杨宁,扑到这块不断簌簌落着石粉的巨石面前。 “小宁子你怎么样,你……你会没事的……”安宁胡乱叫着,似是关心杨宁,又似是在宽慰自己。 陷入岩石之中的杨宁刚一张口,便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让公主更加的惊慌:“你……你别死啊……” “我还死不了……”杨宁艰涩开口,脸上满是痛苦,又带着一丝庆幸。 好在,自己脖子上戴着那块【玄罡佩】,这才保住了性命。 刚才那一下,他是完全无法闪避招架,被一招轰了个结实。 本以为这回要见太奶,或是再来一回穿越了。 结果就在这足以将他全身骨头血肉打成碎片的一招打中后,他的身体,从胸口开始,突然就有一道些微的毫光带着力量猛然爆发。 就跟身体表面突然生出一道屏障般,这道微光竟帮他挡下了这一击九成以上的杀伤力。 只是这一击的势头实在太猛,杨宁才会不受自控地倒飞出去,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嵌入石头。 而在此过程里,随着最红轻微的咔嚓一声,屏障破碎,杨宁还是被已削弱九成有余的力量扫中,受伤不轻。 但,也只是受伤而已,并无性命之忧。 “呜呜呜……太好了……”安宁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一时还没法恢复过来,人更是呆呆的。 而杨宁却在这时脸色一变:“你快走!” 但已经迟了,因为那人已突兀地出现在二人身边,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意外:“啧,竟能受老夫一招而不死,你这个人境还真有些古怪……” 他居然不顾更多逃跑的差役人等,却对杨宁更感兴趣。 话说着,萧五的手已再度扬起。 杨宁这下是真个恐惧了。 刚才他是靠着“地级”的【玄罡佩】的力量才挡下那一招,他甚至能感受到胸前的玉佩都已经碎裂了…… 此时对方再来一下,自己怕是要当场粉身碎骨,重生穿越了。 他想要挣扎,想要最后一搏,却连身体都无法从巨石中挣脱出来。 就在这必死绝望的当口,四周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 本来,虽是深夜,但因为头上还有上元夜的月亮照着,此处还能叫人勉强看清周围。 可现在,那冰盘般的月亮居然消失了,连天上的繁星,都跟着不见,天地之间,陷入了最彻底的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而这黑暗,更是如有实质,包裹住了一切,镇压住了一切。 这一刻,杨宁只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提动弹了。 这是什么?临死前的绝望具象化么? 这个念头才起,一个声音就在身边响起:“你该死! 朝廷早有禁令,非得允准,人境以上武者不得踏入金陵半步,犯禁者,死!” 森然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韦公公? 杨宁一愣,跟着身体内有一股阴柔之力猛然进入,竟让酸麻空虚的身子生出一股力量来,可以一举破开四周的岩石。 “带公主走!”韦公公的话再度传入耳中,同时,一具柔柔小小香香的身体已入自己怀中。 杨宁没有任何犹豫,便已搂着安宁公主,如风般急掠而起,朝着侧方飞速远离。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老夫既然敢现身,自然不把所谓的禁令放在眼中,你一个老太监又能奈我何!” 那个苍老的声音随即响起,罡风凌冽,呼啸间,黑暗竟如粉团般,被切割得偏偏碎裂。 此时杨宁已一气奔出数十丈,只觉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这才发现,头顶的月光依旧,只有身后,那一块区域,是被黑暗笼罩着的,如乌云罩顶。 紧跟着,风起云涌,这一块足有半个坊市大小的区域两股强大的力量开始交锋拼杀,四周的树木、河水和石块尽数飞起,崩碎。 在看到如此惊人的一幕后,杨宁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只在影视动画里看过的神奇特效,今日却真个发生在了自己眼前,与这一比,自己引以为傲的极速诡谲的【辟邪剑法】实在不值一提。 这就是所谓的“天境”么? 心里冒着各种念头,杨宁脚下却依旧不停,急速前蹿,不断拉开与那块战场的距离,生怕那里的波动扫到自己,殃及池鱼。 在又奔出一段距离,都看到几个同样逃命的家伙后,杨宁才又是一愣,再看向那边时,却听得轰隆一声。 闷响之后,黑暗快速消褪,罡风也已停息。 可是,那里边的人,那两个绝强的天境高手,此时竟也不知所踪了!? 杨宁稍作愣怔,便没有再作多想,这等高手对决,也不是自己能插手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护着公主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杨宁再度向前,前方那些人也都回过神来,注意力齐齐落到他和怀中公主身上。 “你是什么人?”一个捕快模样的汉子神色警惕盯着他,一手握紧了钢刀。 其他那些同伴也一样,各自站位,围住了杨宁,防他出手或是遁逃。 而就在这时,另一边某人也终于回身过来,见到他后,咦了一声:“是你!” 第45章 幸好有你保护着我 杨宁也在同时看清楚对方模样,双眉一挑:“虎爷,别来无恙。” 这个带着些惧意与恨意盯住杨宁的,正是那晚跑到杨家闹事讨债,结果却被反杀的徐三虎。 他显然还记得当日之事,被杨宁这么一问,身子都不禁颤抖了一下,连忙退到身边那人后方,低声道:“二哥,就是这小子,那个叫杨二郎的……” 那个作捕快打扮的汉子神色更是一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咱家是宫里的人,到此自然是为了救回公主。”杨宁立刻亮明身份,他怀里这时还抱着受惊的安宁公主呢。 不等对方再度发问,旁边有更多人凑了过来,其中一人更是一眼认出他来,叫道:“杨公公,可找到你了,公主呢……”然后他便一眼看到杨宁怀里的丫头,总算是大大松了口气,“主子,奴才可找到您了……” 直到这时,一直埋首在杨宁怀里的安宁才哼哼两声,有些留恋地松开手,让杨宁把她放回地上。 不知是否受惊过度的缘故,安宁小脸有些发红,语气倒还是平静:“你们都是来救本公主的?” “是,奴才几个发现主子您不见后着实担心,按杨公公的意思赶紧就近找朝廷的人帮着搜寻。 正好徐捕头他们就在事发地附近,又曾查到过有专门拐卖妇孺的贼人在这无忧洞一带出没,便带了奴才们过来。 可没想到刚才竟撞上那么个煞神,其他人也不知怎样了……” 他说话的时候,杨宁的目光全部落到那个徐捕头身上,这位看着比自己兄弟可要威严气派多了,人也沉稳,此时更不断左顾右盼,生怕再起变故。 “徐捕头是金陵府的人?”杨宁问道。 这时他的身份已得证实,徐家两兄弟自然不敢再有敌意,当下应道:“回公公的话,正是,小人金陵府捕头徐二虎。” “那你们来得正好,咱家这儿有一桩功劳送给你们,也算弥补当日对虎爷的一点不敬。” “不……不敢。”徐三虎赶紧摆手,对方真是宫里的人,能不报复自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他怎敢再提前事。 “公公请说。”徐二虎则郑重其事道。 “那边的无忧洞深处,有一伙贼人已被咱家所杀,应该就是你们正在搜捕的拐卖妇孺的真凶了。” 这话让徐二虎精神一振:“若真是如此,小的可要替金陵百姓多谢公公仗义出手了。” “这都是为了救下公主,是他们自己找死。” 杨宁说着,又突然跟两人打了个眼色:“还请二位借一步说话。” 徐家兄弟赶紧跟上他的步伐,离其他人远了些,脸上却多少带了点疑惑。 “杀贼的功劳,咱家可以都给你们,但有一事,你们要替我办好了。”杨宁压低声音道。 “还请公公吩咐。” “洞里还有一个活口,应是这些贼人的首脑,我要你们暗中将人关押起来,不要让他人知晓其所在。 等咱家过两天找你们,再作下一步安排。” “啊?”两人明显有些愕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关宫里,咱家不能透露更多,你们照办便是,到时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功劳。”杨宁只能扯出皇宫增加可信度。 两人这才连连点头:“小的明白,这事交给我们便是。” 徐三虎更是一拍胸脯:“公公放心,把人交小的看着,一定万无一失。” “那就好。”杨宁这才微微一笑,如此一来,任务就还有继续完成的保障了。 此时系统面板上,任务一栏正显示着:【支线任务:捣毁隐藏在金陵城里的拐卖集团,并揪出幕后主使(52%)】 是的,杨宁今夜好一通忙活,又是杀人又是遭受天境高手的攻击,可到头来,这个任务居然也只完成了一半而已。 很显然,这些死在无忧洞里的贼人还只是拐卖集团的一部分而已,除了那个不知所踪的天境高手外,还有幕后主使的存在。 说定之后,众人重新汇合,这才由一部分人护着公主离开这个荒僻之所,并由人寻来马车,载了公主回宫。 而徐家兄弟则领着其他一些人返回无忧洞,进行收尾。 杨宁在随队伍走了一段路后,脑子里一直都在思索着今夜发生的种种。 他越想,越觉着这次公主被掳劫一事有着古怪。 显然,安宁是被那个天境高手掳走的,不然,没人能瞒过自己等人的耳目,只靠着一场乱子,就把公主带走。 再加上他的速度,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可不合理的地方也出现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当时的变故真只是巧合么? 想到这儿,杨宁看向同行的金陵府的几个捕快:“你们可去事发的陈记烧鸭铺勘察过么?” 几个捕快齐齐点头。 “那可有什么发现?比如什么古怪的,不合理的东西。” 几乎所有人都茫然摇头,只有一个年轻人皱眉道:“小的确实看出点问题。就是那坍塌的花灯折断处,柱子的断口看着很是齐整,完全是被利刃砍过才造成的。” 杨宁登时目光一闪:“这就对了……果然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就是为了掳劫公主殿下,他们才制造了这么大一场灾祸!” “啊?”所有人都呆住了,“这场灾祸可是死伤了好几十人呢……” “是啊,而且更叫咱在意的是,最后还让我们轻易把公主又给救出来了……” 正当杨宁心神运转,想要进一步找到解开这一系列问题的答案时,身旁辘辘而行的马车里突然传出安宁的声音:“小宁子,你上来陪我……” 杨宁一愣,然后就听出了公主语气里的一些不安和依恋。 他想到小姑娘刚遭受连番变故,猜到她一定还在后怕之中,便没有犹豫,答应一声,便已钻入还算宽敞的马车中。 果然,一进车厢,杨宁就看到安宁缩在角落里,裹着一层毛毯还在微微颤抖着。 直到杨宁靠近,她把自己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身上的颤抖才停歇下来:“小宁子,幸好有你保护着我……” 第46章 最终目标果然是…… 等到杨宁他们回到皇宫时,早已过了午夜。 宫里自然早收到了禀报,但女帝却并没有急着追问此事前因后果,只让人先把安宁送回玉喜宫安歇。 而这个送公主回去的任务,则自然交到了杨宁身上。 因为这一路上,安宁早已沉睡。 一场惊吓和奔逃之后,小姑娘早已身心俱疲,在感觉到睡在杨宁怀里是那么的安心后,她便彻底沉睡。 杨宁只得小心地抱着她,直到把人送到玉喜宫的寝宫,才由一直照顾着公主的两个嬷嬷把人接去,放到床榻之上。 而杨宁,并没有返回住处,而是暂且被安顿在玉喜宫的一间厢房里。 即便已接近四更天,杨宁此时也没有半点困意。 因为这一路来,他一直都在思考着此番变故种种,总觉着其中有太多诡异而不合理的地方。 那个天境高手竟会和下九流的拐子凑一处,而且还是隐藏身份帮他们做事……这事怎么看背后都有着一个大阴谋。 同样的,他出手掳劫公主,明显也是针对性地刻意为之。 如果说花灯柱子上的破绽只是他一时自大才导致的结果,那最后被自己和金陵府的捕快迅速找到无忧洞,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若只是一般的拐卖妇孺的案子,他们或许还能用常规手段进行藏匿。 可这次被掳劫的可是公主,他们居然没有一点提防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那高手自己做下的决定,其实那些拐子是被他利用了。 可他又为何要这么做呢?把公主掳到手,却又被我们轻易救回,甚至他之前都没有出面的意思,直到撞上金陵府的人,这才出手…… 而且以他的实力,本来是可以把我们轻易杀死的,完全不需要暴露自身的强大,从而引来韦公公…… 可结果他就这么做了,还使自己陷入某种危险里,这等高手的对决,应该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吧。” 杨宁口中喃喃自语,说到最后,他的心突然一动:“等等! 如果说掳劫公主压根就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只在于用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暴露自身修为,从而触犯所谓的金陵城里不准地境及以上高手踏足的禁令,然后再把韦公公引到面前…… 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看起来也没有必杀韦公公的决心啊,至少两人交手时没有深仇大恨的样子,甚至都不认识对方……” 这一刻,杨宁的心思飞速转动,只觉着自己就快要找到真相和答案了。 只差那最后一步,捅破这最后的一张窗户纸! “公主不是他的目标,所以他可以轻易放过,只为引出韦公公…… 那韦公公,就是他最终的目标么? 不,也不是,他只是为了引韦公公出宫,并通过两人之间的战斗来困住他…… 那他的真正目标是——” 杨宁的双眼猛然大睁,一个大胆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女帝!” 同样是天境的韦公公是女帝贴身的护卫和保障,一旦他被调虎离山,就意味着女帝身边出现真空,如果此时有刺客…… 虽然只是一个猜想,杨宁觉着,自己应该已经抓到真正的答案了! 旋即,他的心便又一次提了起来。 看着窗外已经渐渐亮起的天色,杨宁双眼眯起:“如果真被我猜中了,那半夜过去,女帝岂不已经……”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杨公公该起来了,主子要见你。” 门外传话太监的话语让杨宁登时心下一松,看来女帝此时还是安全的,或许对方还没来得及出手。 只要自己去见了女帝,向她说明一切,让她有所准备,则必然能挽回一切,破坏这个天大的阴谋! “奴才遵旨。”杨宁答应着,已快速换上一身全新的袍服,这才出门,随那太监一起往离此不远的乾清宫而去。 这是个同样穿着身绿袍的青年太监,杨宁对他也依稀有点印象,是伺候在女帝身边的某个亲信之人。 看他能随意进出玉喜宫,又能带了自己穿过数重宫院,踏足乾清宫,杨宁就知道此人在宫里的地位也是相当不低的。 这让杨宁都有意与之结交了,便笑着问道:“不知公公尊姓大名,现在是何职司啊?” “杨公公客气了,您叫咱家小朱子便是,咱家只是主子身边一个负责琐碎杂事,传个话的小太监而已,自然比不了公公您在司礼监当差,而且还能做出那等好诗词……” “朱公公谬赞了,咱家也就只是会点诗词而已,比不得您……” 两人互相奉承着,很快就已到乾清宫中一间书房前,小朱子当即熟门熟路地轻轻推开房门,给身后的杨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宁连忙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然后就见对方也随之跟上,还冲里头低声招呼了一句:“主子,小宁子到了。” 这书房里暖意融融,和外头的冰天雪地相比,宛如两个世界。 前方的桌案之后,只有两人正一前一后,看着某份书文。 正是当今女帝,以及她身边最得信任的女官待诏,上官嫣儿。 因为这儿的温度,以及她二位明显都刚起来的缘故,她们的穿着都很是随意。 一红一紫,两件薄纱般的轻袍只遮盖住大半个身子,却把那曼妙的身姿,饱满修长的诱人处,通通暴露在外。 尤其是那两人胸前的风景,更是足以让天下任何男子都为之沉迷,目不转睛……哪怕是不是男人的男人,也会生出那一丝的惊艳与愕然。 你们如此富有而慷慨,真不愧是大宁最有权势的女人啊…… 就在杨宁这个念头生的同时,前方那两个女子猛然抬头,两张艳比花娇的俏脸上满是愕然:“你为何来此?” “嗯?” 这下却轮到杨宁惊讶了,不是你传旨让我过来的么? 一瞬间,就跟被一道雷霆轰中一般,杨宁的身子猛然剧震,他已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是身边的小朱子……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眼前人影闪动,一道寒光已乍然亮起,直奔前方那个大宁最贵重的女子—— 最终目标果然是…… 第47章 把他拿下! 当小朱子一剑暴起,直取前方女帝的刹那间,作为目标的女帝,和她身边的上官嫣儿只来得及表现出惊恐的表情来。 而且惊讶的成分明显要多过恐惧许多。 因为这实在太过出乎她们的意料了。 小朱子已入宫近两年,一直都表现得低调听话,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逾矩之举,许多时候,甚至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像这样的太监,皇宫大内实在太多,又有谁会去提防他们呢? 所以他的突然出手,就显得那么的出人意料,猝不及防,让二女完全不及应对。 当然,以她们的身手,也根本应对不了如此偷袭。 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已被拉长,凝固。 这一刻,女帝和上官嫣儿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剑掠至,等待着死亡降临。 唯有一人,却能打破这一必然。 杨宁! 就在小朱子暴起呼啸着飞剑刺上时,他眼中陡然有精芒闪过。 果然! 在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杨宁的手已急速掠起,数道寒芒也随之飞出。 要不是他心里一直都存着疑问,时刻有着提防,那在如此突变之下,以杨宁现在的修为怕也是来不及出手的。 但偏偏他确有疑虑,并在这一瞬间猛然贯通明白,于是出手毫无犹豫。 四根【霹雳针】在杨宁真气的催动下真如霹雳般呼啸飞出,只眨眼间,就已追上同样速度惊人的刺客。 一根直冲其后脑,剩下三根,则从其身旁一飞而过,目标赫然是他的手,以及手中紧握的那把短剑。 哧—— 当脑后传来细微的破空声时,小朱子也有刹那的惊怔,但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就此有任何的迟缓。 听声辨位之下,他只把脑袋轻轻一侧,就已将激射后脑的这一枚细针给躲了开去,而这还不曾影响他出剑刺杀的速度与角度,依然直取前方的女帝。 此时,这一剑已越过那张气派的紫檀雕花长案,距离女帝的身躯只有尺许。 只要再往前一送,自己的任务便将完成,小朱子觉着已经能看到鲜血飞起,女帝变成一具尸体的结局了。 叮—— 一阵长鸣打破了这势在必得的结果。 三根【霹雳针】先后撞在短剑的剑脊之上,却因实在太快,竟合成了一声。 同时,三根针上的力道也轰然爆发,生生的把这一剑打得一偏,招式更是一散。 只这一个空档,前方的上官嫣儿终于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虽花容失色,却果断迅速,挺身向前,死死挡在了女帝身前:“陛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身为弱女子的她并无修为可以护驾,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上一挡,为女帝争取一线生机。 她也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短剑只是一顿,便又往前送来。 小朱子面目狰狞,此时已不及变招,就索性把她和背后的女帝一并刺杀! 铮—— 这一剑却再度被破坏,一根细针在剑尖就要贯入上官嫣儿咽喉的瞬间斜刺一挑,竟把这一蓄力而发的一招给带得一偏。 剑身竟是擦着上官嫣儿的脖子掠过,只在那玉颈上留下一道血痕,并让她脖颈后的一缕秀发迎风断开。 杨宁的实力远比小朱子想象的更强,在飞针阻他一下的同时,人已经急掠扑上。 鬼魅般的身法,其速度完全不下于【霹雳针】,这就是【辟邪剑法】真正强大的地方了。 杨宁及时出手,不但救下了女帝,也救下了上官嫣儿。 但他依旧不敢有半分松懈,对方既然敢布局刺杀,就一定有着底气与后招。所以在带偏夺命一剑后,杨宁再度发出数根【霹雳针】直夺对方面门。 一声怒喝从小朱子口中喷薄而出,剑光闪烁间,化作光幕,把那些细针尽数扫拨开去,同时剑光再起。 只是这一下,却还是被杨宁以手拈的两根细针给挡开化解。 此时,杨宁已抢步到了他的面前,拦在了小朱子和长案之间,更是把两个女人挡得严严实实,不给对方任何可趁之机。 与此同时,呼喊声,惊叫声,已经从外间源源不断响起了…… 刚才这一切说来翻覆,但其实都只在短短两三个呼吸间便已发生,兔起鹘落之间,生死变易,小朱子的刺杀不但受阻,也已彻底暴露,惊动外间众人了。 这儿毕竟是大宁皇宫,是女帝所在。 纵然韦棠这样的镇宫高手不在,依然还有着相当惊人的安保力量。 就在剑与针第三次碰撞在一起,却依然难分胜负时,后方砰的一声暴响传入,那虚掩的两扇房门已应声破开,一道身影更是急如闪电般直冲而入:“有刺客!护驾!” 伴随着内外“有刺客!快护驾!”呐喊同来的,还有磅礴的威压之力。 杨宁刚把那一剑再度带偏,便突觉身体一僵,本来迅捷流畅的招式竟已凝滞住了。 面前的小朱子也是同样情况,而他的脸色更是随之变得惨白。 他身形一翻,刚要变招遁逃,巨大的压力已猛然袭来,让他一个趔趄,跟着便趴了下去。 杨宁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身子一晃,差点躺下。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这个破门而入之人的模样,正是平日里老迈蹒跚的王岳王公公! 这个女帝身边最得信任的三大太监之一,内务府总管太监,此时目光犀利如鹰隼,出手如猛虎,又是一指点出,直取杨宁。 杨宁刚要出招招架,身体又被一股力量压制束缚,动作一慢,胸口已被点中。 全身力道一泄,人已直挺挺倒了下去。 “奴才等护驾来迟,还请主子责罚……” 这时,更多的护卫力量如潮水般涌来,直到看见局面已被王公公一手摆平,他们才略略放松,然后又全都在门外跪了一地,一个个战战兢兢,叩首不止。 女帝这时才从惊吓中回神,只看了王岳一眼,便稳声道:“错不在你们,都起来吧。王岳……” “是!”王岳的目光只在地上两人处一转,便果断下令:“把这两个刺客拿下,带走!” 立刻就有人进门,几个伺候一个,就把杨宁和小朱子拉起控制住周身经脉穴位,跟拖麻袋似地往外而去。 女帝身旁的上官嫣儿刚张口说了个“慢”字,就被女帝一扯袖子,停下了干预。 第48章 认下自己是刺客 在被一众内侍护卫着换到另一间暖阁之中,又让太医诊治,确认身体并无任何损伤后,女帝和上官嫣儿才得以重新单独说话。 而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两女的脸色依然有些发白,显然惊魂未定,但女帝的反应已变得完全正常:“嫣儿,你这就再出去传旨,让所有人都不得议论传播今日之事,尤其是不能让消息传出皇宫。” “是,臣这就去传令。”上官嫣儿低声答应着,又有些犹豫地看看女帝,欲言又止。 “你是在替小宁子叫屈么?”女帝心领神会,似笑非笑道。 “是,他救驾有功,现在却被指为刺客,押在内务府中,我怕……” “这次他确实救了你我,是有功无过。可此人当真可信么?” 上官嫣儿明显一愣:“这话怎么说的……” “你还没想明白么?刚才那小朱子为何突然刺杀,只因为韦棠他不在我们身边,那韦棠又因何不在?” “因为公主……”上官嫣儿这才猛然惊觉,“而公主昨夜离宫遇险,与小宁子脱不了干系。”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他因何会跟着刺客一起过来?”女帝眯眼,满是猜疑与警惕,“虽然要不是他出手,我们已经死在小朱子手上,可他真就那么干净么? 还有,他一个小太监,有些文采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有着一身厉害的武功,还能在那等急变中出手救驾,此人身上的问题也不小啊。” 女帝看着上官嫣儿,正色道:“所以,把他交给内务府好好查问一番也是应该的,如果他真没有问题,论功行赏自然不能亏待了他。 可要是……” “臣明白了。只是内务府的手段……” “所以我让你去内务府传旨,顺便保他一手,不要让内务府的人乱来。” “是,臣遵旨!”上官嫣儿这才彻底放心,答应之后,退出房去。 当房中只剩下女帝一人时,她的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阴沉中,有着丝丝杀意弥漫出来…… …… 内务府,是大宁皇宫中职权最重的一座衙门。 这儿既是每一个太监都希望进入的所在,也是每一个太监都害怕踏足的衙门。 所有太监都希望进入其中谋个职缺,但也同时害怕进入其中,沦为阶下囚。 现在杨宁就已成为了内务府牢狱之中的一名阶下囚,享受着最高规格的待遇。 他的整个身体竟被凌空呈大字型吊了起来。 四根胳膊粗细的铁链各自绑在他的手足之上,让他身体完全张大,不受自己的控制,而下方,则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红色的火焰不断吞吐着,似乎随时都能将他的下身给点燃了。 而更致命的是,此时他全身的力量和真气都已断绝。 倒不是被王岳那一指点断,而是手足腕部的镣铐所带来的作用。 那镣铐铁环内部,是带着一圈细针的,一铐之下,细针深入体内,登时就锁住了他的一切气脉运行。 这锁具还有个名目,叫作【锁魂铐】,在宫里只有最严重的犯人,才能享受这样的安排。 遭受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杨宁的脸色有些见白。 但他却并没有像以往那些遭受如此对待的犯人般惊恐叫冤,或是痛哭流涕,而是就这么平静地耷拉在空中。 这让边上观察着他的几名太监都有些惊异:“这人倒是有些门道。”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杨宁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两件事上。 一是系统任务面板,主线任务的进度又有变化。 【主线任务:成为女帝身边的心腹太监(43%)】 这进度比昨天又有一段进步,只是也太慢了些。 不说昨天自己救回公主的功劳,光是刚才,自己冒险救驾,怎么也该在女帝身上刷出好大一波好感度。 可这进度却依然只有可怜的一点点,也就迈过40%而已,这任务也太难了吧? 至于因为过了40%进度而获得的1次抽奖资格,杨宁此时反倒不太在意。 现在他最关注的,还是这场被自己破坏了的刺杀。 这显然是一个准备许久,机关算尽,环环相扣的阴谋。 从公主离宫被绑架,到吸引韦棠离开皇宫,再到今日的刺杀……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步步算计好,并一环扣这一环布下的谋刺。 这一事实都已毋庸置疑。 真正的疑问在于,这又有自己什么事了? 公主的事是自己主动参与也就算了,可今日小朱子特意叫上自己一起去见女帝,却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在这个巨大的阴谋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们总不会是想要借自己的手破坏他们辛苦策划的谋刺阴谋吧? 又或是就跟自己现在处境一样,只为了把他杨宁给陷害进内务府? 那也太看得起他了,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真要对付自己,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辛苦算计? 杨宁虽被吊在空中,看着狼狈,心里却不住转着念头,并渐渐好像抓到了一个关键—— 或许,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那幕后之人手里的一枚棋子,从自己被迫进宫开始……他们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自己有系统在身,居然能坏了他们的大事! 想到这儿,杨宁猛然一个抬头。 也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下方响起:“终于感到畏惧了么?” 一人缓缓来到杨宁身下,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焰更加猛烈:“说吧,是谁让你们谋刺主子的,他们有哪些人,又还有什么样的阴谋……” “我说过了,我不是刺客,我是救驾的……”杨宁无奈地再度重申。 可迎来的,却是一阵不屑的冷笑:“到了这时你还在嘴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是真当我们内务府没有其他手段么? 给我用刑!” 哗啦之声顿时响起,那四根锁链随之慢慢绷紧,也扯得杨宁的四肢直往外分去。 这让他的脸色顿时一变,他们这是要用五马分尸之类的手段来折磨自己啊! “要想少受折磨,就先认下自己是刺客吧!”阴狠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同鬼魂呢喃。 第49章 我要带他走 “啊——” 随着锁链绷紧,身子被用力扯开在半空。 而下方,火焰高高燃起,已经舔舐到他的胯下。 就连身上单薄的一件贴身衣裳,也被生生撕裂,露出光洁的,只有些微疤痕的上半身。 这种煎熬,痛苦,就是杨宁都无法从容忍受,从而发出嘶嚎。 但他的身子却又被死死固定在半空,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细细品味着这种身体即将被撕裂,即将被火焰点燃的恐惧与痛苦! 什么叫生不如死,这酷刑加身,就是标准的生不如死! “停!” 在一人来到身旁时,负责刑讯的尹公公才抬了下手,然后随意问道:“那刺客招了么?” 作为另一个刺客,小朱子自然也和杨宁同一待遇,只是两人被安置在了不同的地方。 可来人却有些紧张地低声道:“他死了……” “嗯?”尹公公皱眉,“老耿竟会失手?” “那刺客不是受刑而死……” “他还能反抗自杀?还是说身上藏了毒,你们竟没发现?” “他早服了毒药,只是延迟到刚刚才突然暴毙。应该是在行刺之前就已经准备一死了。” 尹公公猛然挑眉:“竟是死士!”说着,目光又猛看向杨宁,“那他……” 上方的杨宁却没有半点毒发的模样,这让尹公公眉头又是一皱:“他难道……” “公公继续审讯吧。”身后,另一人低声道,“这可是王公公的意思。” “咱家明白了。”尹公公目光一闪,“杨宁,咱家再给你一个机会,认下罪名,再交代是谁让你做这一切的,便可让你痛快些。” “咱是救驾的功臣,不是刺客!”杨宁低声回道。 “还在嘴硬,咱家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咱们内务府的手段硬!” 尹公公似是被激怒了,当即一声喝:“用刑,把他扯成个土字!” 就在嘎吱声又起的当口,外头有些喧哗声响起,跟着,一个悦耳的女声急声喝道:“慢着!” 所有行刑监刑问讯的太监们全都回头望去,就连杨宁都忍不住看向下方来人。 是上官嫣儿! 此时的她神色有些焦急,又带着些怒意,尤其是看到被如此对待的杨宁时,更是俏脸含煞:“是谁让你们如此动刑的?把人给我放下来!” “上官大人,这是我们内务府的差事,您如此发话可是越俎代庖啊!” 不等尹公公开口,刚才催他用刑的家伙再度出声。 而这一回,杨宁终于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竟是楚昭! 刚才他躲在阴影里,又说话含糊,所以未能清晰辨认,可现在,情急开口,就暴露了! “这是陛下的意思,你们是想抗旨么?”上官嫣儿却板着脸呵斥道。 她作为女帝身边最亲信之人,她的话,众太监自然不敢怀疑,楚昭也即刻住嘴。 随着尹公公一摆手,绷紧的铁链松下后,杨宁也被缓缓放了下来。 他总算松了口气,有些感激地看向不远处的女子。 上官嫣儿倒是有些心虚地避开了目光,自己终究是没法真把他救出去的,虽然他刚才曾出手救了自己。 可就在她目光一垂,从杨宁的脸上落到他身体处时,脸色又是突然一变。 “上官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么?”尹公公又低声问道,大有将人打发的意思。 只要把人打发了,自己便可继续对杨宁用手段,纵然不能真用酷刑,可也有的是法子让他开口认罪。 毕竟这已是老祖宗下达的命令,自己当然得办得妥妥当当。 可眼前的女人却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急切地向上迎去,就好像要去搀扶稳不住身形的杨宁似的。 这两人竟还有如此深厚的交情? 可不对啊,他们各自什么身份,而且查过这个杨宁才入宫没几天…… 就连杨宁自己都有些疑惑,上官嫣儿的反应可太奇怪了,就跟自己和她有什么亲密关系似的。 咝……不会是原主跟她真有一腿吧? 就这胡思乱想间,人已到了跟前。 上官嫣儿的双眼死死盯着杨宁的肩头,神色一变再变:“你说你叫杨宁?” “对。” “你肩头的这个伤疤……”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探过来,触碰了一下杨宁的肩头,然后又跟烫着似的,又迅速缩回。 杨宁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肩,那儿确实有着一个造型别致的伤疤,好像是一个什么图案,像花又像云…… 他之前自然也留意到过,但却想不起来这疤痕是啥时候留下的了。 就连已经有了过目不忘本事的他都想不起来,那必然是原主很小时留下的了。 可眼下看上官嫣儿的反应,难道说…… 盯着疤痕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其样式后,上官嫣儿突然回身开口:“我要把小宁子带走!” 在场所有人,包括杨宁都一阵发懵。 这么直接的么?为什么? 尹公公眉头一皱,还没说话,楚昭却已经按捺不住了:“上官大人,这怕是不妥吧! 这小宁子可是谋刺主子的刺客,莫说是你一句话,就是老祖宗在此,也是不敢一句话就让我们内务府放人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拿老祖宗来压上官嫣儿。 可这威胁的话换来的却是上官嫣儿的一声哼,以及一面金牌。 一面雕着龙凤图案,做工精致,纯金打造的金牌,就在这昏暗的牢房中闪着光,一如拿着它的主人那对气势惊人的眸子。 而在这面金牌一出现后,内务府所有人都在一震之下,当即跪地俯首:“奴才拜见主子,万岁,万万岁……” 御赐金牌,持此牌者,如朕亲临! 当今大宁国中,有此金牌者不超过五人,他们都几乎没有亮出过此牌。 但今日,就在这皇宫大内,上官嫣儿居然就把这金牌给亮了出来! 这完全压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气焰,也让她的话成了圣旨一般的存在:“我要把他带走!” 她的话一字一顿,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遵……遵旨……” “你们两个,这就过来,把镣铐解开。”上官嫣儿一指跟前两个太监,发号施令。 第50章 你把衣裳脱了 直到被人搀扶着走出内务府大门,杨宁都觉着有些不真实。 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这么轻易就出来了? 而且救我的竟是上官嫣儿,还是用的如此强硬的方式,连代表女帝的金牌都亮了出来? 感受着走在身边,不时偷眼看向自己,神色里竟还带着心疼、自责、怅然等等情绪的美人儿的目光,杨宁心中的疑惑就更重了。 不是,咱俩之间不会真有那啥啥吧?可我怎么没有半点印象? 当然,要是真有,弟弟我也是可以的。 突然间,两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牙口虽然不差,但吃软的也不是不可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有些尴尬。 杨宁干咳了一声:“那啥……嫣儿姐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早该想到的,他当初这么叫我时,我就该想到是他的……”上官嫣儿心中又自责了一声,这才柔声道,“去见陛下,洗脱你身上的一切嫌疑。” “哪那么容易……” “去了就能做到!”上官嫣儿这次却是说得理所当然。 这让杨宁愈发好奇起来,自己和她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关系,不,应该说是原主才是。 可自己的记忆里怎么就没有任何相关印象呢? 这不对啊,自己明明已经过目不忘,连原主这些年读的书,作的诗文都能半点不漏地想起来,怎么在这等重要事,重要人上却什么都不记得? 等等,好像不只是她,是八岁之前,关于原主的记忆,他是半点都不曾有。 一路走着想着,杨宁几乎可以肯定,原主是把八岁之前的一切彻底封死在了记忆深处,让自己忽略了它的存在。 很快,他们又回到了女帝所在的御书房前,上官嫣儿已经恢复过来,只冲杨宁微微点头:“你先在门外稍等,待会儿再叫你进来。” 在杨宁答应后,她便推门而入。 此时书房里温暖如春,只有女帝和两个太监随侍左右,其中一个,正是王岳。 “陛下。”上官嫣儿拜见行礼。 正自翻看着奏本的女帝这才略微抬头:“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 “是,内务府上下会谨守今日之事不外传,也会看住其他人。” “那小宁子那边呢?” 听女帝谈到杨宁,王岳的耳朵明显竖了一下,目光也微微往上官嫣儿处凝聚。 可不料上官嫣儿却道:“还请陛下许臣单独说话。” “嗯?”女帝略感讶异,但还是左右看了眼,王岳和另一个太监也是一愣,但很快便各自欠身,退出房去。 直到房中只剩君臣二人,女帝才肃然问道:“可是查到了什么问题?” “陛下,小宁子绝不可能有问题,臣敢以自己的性命为他作保!” 上官嫣儿的第一句话就让女帝为之动容:“你说的什么胡话,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交情能让你以命相保?” “因为他是臣的夫婿……” “什么?”女帝再度受惊轻呼出声,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门外,杨宁和王岳正目光碰撞着,气势相对,如两把刀剑相交。 “小宁子,是上官大人把你从内务府带出来的?”王岳的声音平缓,叫人听不出喜怒情绪,但压力却给足了。 作为宫里的老祖宗,三朝太监,内务府总管,他身上的气势压力足以让整个皇宫九成九的太监屈膝俯首,噤若寒蝉。 可偏偏,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那剩下的零点一成。 此时,杨宁就这么安之若素地站在那儿,不动如山,口中同样平静道:“许是主子知道咱家是清白的,更且救驾有功,特让上官大人保我回来。” “就算你真个有救驾之举,但身怀凶器接近主子也是事实,论罪当诛!” 王岳的声音愈发深沉,肃杀之气已遮掩不住:“更何况,此事还没有查明,咱家为了主子安危,是绝不容你有半点含糊的。 就算是上官大人出面保你,咱家也不会徇私……” “那就看公公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杨宁半点不让,同样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至于徇私一说,不知公报私仇,算不算徇私!” 刚才牢里楚昭的话杨宁可听得明白,对这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家伙,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好脸色。 与之虚与委蛇? 那是要等自己有了自保的实力之后才能做,现在就该把面子都扯碎了,将双方的矛盾放到众人面前,这才是以弱对强时最该做的。 饶是以王岳的城府,面对杨宁如此挑衅般的言语,也是脸上带怒:“好!好胆……” 多少年了,在这宫里,就没一个奴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若是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咱家就不会冒险救回公主,更舍生与那刺客一战,只为救驾了!”杨宁半点不退,当即回口。 就当王岳还想再说什么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些,上官嫣儿的声音随之传出:“小宁子,陛下传你进来说话。” “奴才遵旨!”杨宁答应着,又深深瞥了王岳一眼,这才抬足迈步,走进御书房。 他身后,王公公的老脸已越发的难看,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其实杨宁心里也还满是疑惑与忐忑,进门后,只先规矩行礼参见:“奴才杨宁拜见圣上,陛下万岁金安……” 前方却是一阵沉默,片刻后,女帝的声音才响起:“平身吧,抬起头来。” 杨宁起身抬头,与之对视。 不得不说,女帝长得确实极美,尤其是现在她脸色依然有些发白,在灯烛的掩映之下,愈发显得娇艳脆弱,如玉雕一般,叫人心生怜惜。 可有些奇怪的是,女帝这时竟也在仔细打量着他,这是极其罕见的,以她的身份,怎会花心思去关注一个太监奴才的具体容貌? 好一会儿后,女帝才再度开口:“你,把衣裳脱了。” ??? 杨宁瞬间石化…… 女帝,你这是什么意思,知道自己说的是何等可怕的虎狼之词么? 第51章 被封印的记忆 杨宁一脸的惊讶,心里更是乱七八糟。 女帝的反应实在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一上来就要脱咱衣裳是几个意思? 难道你个看着正经的女帝竟也觊觎我这青春健壮的肉体? 可你来迟了呀,我已是无机之人。 你要是想跟我有一段什么故事,就更是公公讲故事——无稽之谈。 杨宁甚至都想开口来一句,要不您再等两天,等咱做好了任务,抽到了【血肉重生丹】,咱们再进一步友好交流? “小宁子,你还不快把衣裳脱下了让陛下看看?” 直到旁边上官嫣儿出声提醒,杨宁才从胡思乱想中回神,略作迟疑,便果断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下面的裤子也要脱么?” “不必。”上官嫣儿赶紧道,俏脸却已红了。 而随着杨宁把三层衣裳都脱去,露出精赤的身子时,女帝竟已从御案后转了出来,走到杨宁跟前,目光锁定在他的肩头。 这一看之下,女帝的脸色也是一变:“真是他……” 说着,她的目光和上官嫣儿对在一起,后者轻轻点头:“陛下,这一定不会有错,毕竟这事只有我们还记得……” “你叫杨宁,金陵人氏?”女帝又迅速回头,盯着杨宁的双眼问道。 “是。”杨宁这下彻底正经了,因为他已经察觉到,女帝是在通过自己肩头的这个疤痕确认自己身份。 “你的父亲和祖父是什么人?” “祖父……奴才不记得了,先父叫杨长禄,曾经也算薄有家资,在金陵城有百十亩地,两间铺子……” 曾经的杨家也算是标准的小康之家,可随着杨长禄重病去世,杨宁身为独子又不长进,被人引入歧途,吃喝嫖赌,整个家业自然败落,到最后更是只剩下一间破旧的宅子,和一屁股债…… 反正在杨宁的记忆里,就是这样。 但眼前的女帝和上官嫣儿却把头各自一摇:“不,你确实叫杨宁,可你的父亲并不叫杨长禄,你的祖父叫杨文觉,是我大宁十多年前的铁面御史!” 杨宁的身子猛然一震,心中更是听到咔嚓一声响。 某种一直被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随着封印的破裂,而如潮水般翻涌冲了出来。 这让他的眉头紧锁,张口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个“我”字来。 无数陈旧的记忆,喷涌着冲刷着他的心神,让他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一阵摇晃。 上官嫣儿见状,赶紧上前搀扶:“郎……你没事吧?” “没……没事,只是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杨宁迅速运转功法,把冲击带来的不适感迅速压下。 然后他再定神看向面前两个女子时,一些熟悉的画面也再度于脑中冒出。 那时的原主还很小,才七八岁的样子。 在一个气派漂亮的府邸中跑着跳着闹着,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略大些的男孩,以及两个更大些的女孩。 他们的关系很好,以姐弟相称,又很顽皮,总是闯祸…… 而那个威严中又带着慈善的男子,则总是无奈笑着,只能在旁看着他们胡闹。 那两个女孩子的容貌愈发清晰,更是迅速作着改变,直到…… “你们是……”杨宁有些生涩地看着二女,“蓉姐姐,嫣儿姐……” 怪不得当初在第一次见到上官嫣儿时,自己就会很顺口叫她“嫣儿姐”,原来是早就叫顺口的,而不是原主泡妞的被动技能发动。 而随着杨宁精神稳定下来,一些更清晰的画面,一些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也全都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快速放映开来。 那也是一个冬天,他们几个孩子在杨家大宅中追逐打闹,结果冲撞了摆在某间屋子里的香炉,把烧得正旺的香炉整个给推倒了。 而当时,香炉之下,正好是撞中它的上官嫣儿。 “啊……”被一撞带倒的小女孩惊恐叫着,却已无力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硕大的,火烫的香炉砸下来。 这时,两个男孩扑了上来。 一个往侧方一撞,让香炉落下的角度发生偏斜,另一个则飞扑到女孩身上,帮她挡下了这重重一击。 惨叫声响起,男孩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滚烫的香炉烧穿,烙铁般的炉子就这么贴在了他的肩头,留下了一块大大的伤疤印记…… “呜呜呜……都是嫣儿的错,要不是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小宁就不会受伤了……” 病榻之前,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她满脸自责,守着男孩。 男孩这时已经得到诊治,虽然痛得额头不断有汗冒出,口中却坚强地安慰着女孩:“嫣儿姐不要哭,没事的。 我爹都说了,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这点伤不算什么,很快就不痛了。” “真的么?那我给你吹吹……就会好得更快些。” 女孩一边给他吹着,一边又担心地看着那块被包扎了的伤口:“可这还是太丑了,被人看到会被笑话的。” “是啊,还会因此娶不上媳妇儿呢……”旁边另一个男孩打趣似的说道。 病床上的男孩这时却眯起了眼睛:“嫣儿姐,要是你真担心的话,那你就嫁给我吧……” 女孩的脸登时就红了,但她只咬了咬嘴唇,便用力点头答应:“好!我上官嫣儿从此开始就是你杨宁的妻子!” 杨宁咋舌,原主泡妞的本事确实一绝,自己甘拜下风。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才十岁出头,就已经能轻易获得一个女孩子的芳心,让她成为自己将来的妻子了! “想起来了?”女帝玩味似地看向杨宁,又看看上官嫣儿。 她为了你,这些年可是一直都守身不嫁,不知拒绝了多少达官显贵的追求。 这意味深长的眼神,也登时让上官嫣儿的俏脸更红,目光垂下。 但跟着,她又看向杨宁,眼中满是关切。 而杨宁的神色却显得更加的凝重:“不光想起了嫣儿姐和我的过去,我还想起了更多,更多的过去,更多的,被我刻意封印遗忘的,充满了血和仇恨的过去!” 第52章 我就是证据 并不是所有记忆都是美好的,有的记忆充满了痛苦与煎熬。 于是,有人选择了用遗忘去逃避。 曾经的杨宁,就是用遗忘封存了那十多年前的一切,让自己只记得八岁之后的事情,让他认定了自己只是普通人杨长禄的儿子。 但内心深处的痛苦和遗忘也扭曲了他的思想,让他的性格剧变,让一个幼时就能挺身救人的赤子,自暴自弃成一事难成,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败家子。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那一段被刻意封存的记忆里—— 十多年前,杨家获罪,满门遭诛。 只有身为次子的杨宁被忠仆杨长禄以自己的儿子替换救出,而他更是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兄长、叔伯、母亲如牲畜般被捉拿驱赶,最后于金陵城中,十字街头明正典刑! “小宁子……” 看着杨宁说出这话后神色的几番变化,连额头都青筋跳动,身旁的上官嫣儿立刻关切开口:“你还好么?” “嫣儿姐,我没事……”在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来自内心深处的巨大冲击重新压回去后,杨宁才缓缓开口。 “我只是记起了我确实是杨文觉的孙子,是杨广谋的儿子,我还有一个哥哥杨宇,所以我才会被称作二郎…… 而他们,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被朝廷所杀。” 女帝看着他,突然一声叹息:“当年杨家和上官家的获罪灭门,看似罪证确凿,可其实依然存在着许多疑点。 而当时,在我得知此事,想要救人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只有嫣儿被我及时保了下来,其他人,却都……” 说到当日两家的惨剧,上官嫣儿也是双眼一红:“当时他们栽到我们两家头上的,是勾结北方渊人,盗卖军粮和各种违禁物资…… 可明明那时你我的祖父,杨文觉与上官文涛乃是大宁朝堂上最正直,最有口皆碑的清官。 他们一个一直都在金陵,一个也才刚去边关不到一年,却被扣上如此重罪,而且还罪证确凿…… 这其中,定然有真正操控朝野力量之人在背后栽赃嫁祸,比如韦杜秦三家。 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暗中探查,也似乎找到了一些线索,但还远远不够……” “我明白了,嫣儿姐,陛下,既然我已经想起了一切,今后就会与你们一起去把这一切冤案查个水落石出!” 杨宁神色坚定,虽然他只是一个穿越者,对死去的杨家人没有半点感情。 但既然已经成为了杨宁,就有责任把属于他的一切都背负在身,还先人一个清白和公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不过随后,他又话锋一转:“不过主子,现在咱们最该做的,还是先把谋刺一事查明白了,将那幕后凶手给揪出来!” “你……已经有想法了?”女帝一愣,出声问道。 “对,之前或许还有一些疑问,但随着我记起了自己真正的身份,那最后的疑团也就彻底解开了。” 杨宁语气笃定:“这是一个布局甚大,环环相扣的刺杀阴谋,目标自然就是主子您了……” 当下里,杨宁便把自己之前关于对方以安宁公主绑架一事入手,把韦公公调虎离山的推测给道了出来。 这让两女的神色愈发严肃:“真是处心积虑啊,居然一早就展开布局了……” “他们的布局只怕更加的深远,公主为何会突然想到出宫,就是这一点,恐怕也早在他们的安排之中了。 其实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给公主尝到一些宫里不曾有的食物,比如说金陵城南的陈家烧鸭,并让她觉着要现场买了趁热吃才最美味,以公主的性子,自然会想着找机会去一次。 到时,只要在那儿做好准备,便可轻易出手,把公主掳劫。 公主遭掳,势必惊动宫里,他们便可用手段把主子身边最可靠的护卫韦公公给引出去,然后便有了今日的刺杀!” 杨宁深吸一口气:“这便是他们的全盘计划,但奴才一直都没能想明白最后一步处的关窍,那小朱子既然想要行刺主子,又为何非要叫上奴才呢? 很显然,他们的布局已经有多年,无论是在公主身边的安排,还是小朱子本身,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潜伏成功的。 如此,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为何还要节外生枝地,把奴才给带入其中? 刚才,要不是他带了奴才到场,只怕……” 女帝二人想到刚才的凶险,要没有杨宁恰好在场,只怕此时二人早已是两具尸体了。 “这与你的身份有关?”女帝一下就把握住了关键。 “是,若奴才只是宫里一个寻常的太监,那就是多此一举。 可要是,奴才是曾经被朝廷查明与北方渊国有所勾结,盗卖物资的罪官之后,那当主子被刺杀时,那个刺客真凶,就会变成奴才了! 当奴才的这一真实身份被确认,那天下人都会相信这是奴才早被渊人收买,或是为了报灭族之仇,才自阉入宫行刺的。 到那时,不光真正的刺客小朱子将安然无恙,甚至摇身一变从刺客变成诛杀刺客的功臣,他背后的主使之人,更会因此获得极大的利益,甚至是……” 杨宁的这番大胆推测,让女帝和上官嫣儿都大受震撼,惊诧愣了好半晌。 这么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而且就连那幕后元凶的身份,也已呼之欲出! 大宁朝中,金陵城内,有此手笔和能力的,也不过那么几人而已。 但真要论谁能在事成后获得最大的好处,自然非那个人莫属! “可是证据呢?” 半晌后,女帝才又问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这一切都是你我的推测,终究没有确凿的,能叫天下人信服的证据…… 朕哪怕想因此定他的罪,除了他,在无法服众的情况下,怕也……” “证据依然要着落在奴才身上了。”杨宁从容一笑,在所有事情都捋顺之后,他也就找到了幕后之人最大的那一个破绽了,“我就是能钉死他们的证据!” 第53章 你配吗?(上) 下午时分,千金公主府。 杨倩儿一如往常般在花园里松土浇水。 这是她在府上的差事,虽然有些繁琐,却并不劳累,她很习惯这样的忙碌。 只是今日的花园总让她觉着有些异样,那些平日里总能见到的仆人丫鬟,尤其是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几个姐姐都不见了。 换来的,是一批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而且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围绕在自己身边,好像是在时刻盯着自己。 这感觉让杨倩儿很是不安,但又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一个小丫头,哥哥又不在身边,公主还一向和善,怎么会有人想要对自己不利呢? “一定是我昨晚想哥哥睡得不好,别胡思乱想了,赶紧把土都松了……”杨倩儿心里说服自己,继续低头干着手上的活儿。 直到一个阴影笼罩住了正弯腰干活的小丫头:“你就是杨倩儿?” “是啊,这位管家叔叔是?”杨倩儿吃了一惊,赶紧笑着起身回礼。 面前的瘦高男子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了她两眼:“那就跟咱走吧。” “去哪里?” “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了!”那笑容更假,在杨倩儿犹豫的当口,左右已有多名仆人冲来,一下就将她擒住。 他们完全不顾小姑娘的痛呼流泪,就跟抓小鸡崽似的,把人押着往外头走。 “公主的意思,是让她彻底消失。如此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让她能尽快和自己的哥哥在下边团聚。”瘦高管家淡淡吩咐道,“手脚麻利些。” “林公公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一定办得干干净净,不给公主惹任何麻烦。”几个仆人答应一声,带了人便走。 而这对话落到杨倩儿耳中,却让她愈发的惊恐:“哥哥……不是去赚钱么?怎么就会出了事? 是公主她要杀害哥哥和我?为什么?她一直都那么和善,对我也很照顾,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丫头完全想不明白,但随即,心中的疑惑就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 她想挣扎,可手脚都被他们死死按着,根本动弹不了。 她想哭叫救命,可此时嘴上也被勒了布条,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助绝望地被带出重重院落,出了一座偏僻的角门。 “哥哥……” 就在杨倩儿几乎绝望,却又无力反抗,只能被带着沿一条长长的巷子往外去时,突然,前方一小支队伍就迎面而来。 双方在这个冷僻的所在突然撞上,都各自一愣。 “什么人?” 他们几乎是同时出声喝问。 “御马监奉旨封锁千金公主府,一切人等都不得离开!” 为首之人低喝一声,手一挥间,身后十来名魁梧高大的部下就已悍然扑了上去。 在杨倩儿更为惊讶茫然的目光下,双方当即就在这条只通向公主府侧面的清冷小巷子里爆发战斗! …… 同一时间,一支超过三十人的队伍已悍然包围了这座巨大的府门。 当守门的几个下人守卫下意识要上前盘问时,杨宁已率先迎上,手中一块金牌亮出,喝道:“咱家奉旨捉拿图谋不轨的千金公主周雅及其府中人等,所有人都就地受缚! 若有敢反抗逃跑者,格杀勿论!” 随着这森然的话语喊出,他背后那些个御马监太监们更是齐齐拔刀出鞘,巨大的压迫力汹涌而上,把面前那些个普通仆从看守吓得面色惨白,一动都不敢动。 就这样,杨宁举着金牌,一路穿堂过院,直趋公主府的核心位置,沿途所有下人,全都被当场拿下,捆绑起来。 千金公主地位虽然尊崇,终究只是一介女流。 无论权力和身份,都让她府上人等不敢作出任何违抗宫中旨意的举动来。 虽然这其中已经有人认出了杨宁,但一个个也都不敢声张,只有最忠心的两个奴才,连滚带爬,先一步跑到暖阁绣房,向主子禀报。 “公主,那小宁子突然就带人闯进来了……” “哪个小宁子?竟敢擅闯本公主的府邸!” 本来正一脸得意,等待着多年夙愿得偿的消息传来的千金公主闻言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带着怒意喝问道。 “就是那个刚被送入宫里不久的小宁子……” “杨宁?他居然……” “居然什么?是说咱家居然还没死,没因刺杀女帝而被当场格杀,成为最大的罪人么?” 伴随着这一声喝问,半闭的绣房门户已被人一脚踢开。 杨宁昂首而入,身上气势勃发,把那两个赶来报信的下人压得身子一软,扑通一声便已瘫了下去。 就连千金公主,也被唬得身子一震,人从绣榻上猛然而起,盯着杨宁:“你……大胆奴才,竟敢如此直闯而入,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是想找死么?” “找死的是你才对啊,公主殿下,不,现在该直呼你的名字周雅才是了! 你这个丧心病狂,竟意图勾结他人谋刺当今女帝的逆贼!” 最后一句指摘,顿时就如五雷轰顶般砸在千金公主的身上,让她剧烈颤抖的同时,脸色更是一变再变。 以她的心智谋略和胆识,这一句话就足以摧垮她的一切心理防线。 尤其是当她本以为必然已成死人的杨宁如此气势汹汹找到面前,就更让千金公主的底气全失了:“你……” “怎么,到了这时候,你还想抵赖么? 你假意讨好女帝,把咱家送进皇宫,不就是为了让我做一个替死鬼,做一个你们得手后被杀的所谓真凶刺客么?” 杨宁的话语更如射中对方心窝的利箭,使千金公主连一句否认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愣愣盯着杨宁,忍不住呢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自己的计划如此完美无缺,更有有力帮手内外布局,本来应该是大事已成,只等自己取代周蓉坐上那至尊之位。 怎么就突然急转直下,变成这般模样了? 而杨宁在听到她这话后,心下更是一定:“有门儿! 她心防已破,便能顺利撬开她的嘴!” 第54章 你配么?(下) 杨宁继续施压,声音不断灌入千金公主的耳中:“你以为自己真就算计到了一切,可以用这等拙劣的阴谋,就把圣上刺杀了? 你以为你真得了手,就能取圣上而代之,成为大宁第二个女帝?你也太不把大宁天下臣民的智慧放在眼里,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就你也配成为第二个女帝?”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千金公主的怒火,让她从刚才惊愕转为愤怒,猛然抬头看向杨宁,双眼中恨不能喷出火来,把这个狗奴才给烧死了。 同时她的一张千娇百媚的俏脸也已彻底扭曲:“你该死——” 尖叫声里,她猛然朝着杨宁扑来,双手十指大张,更是朝着他脸上乱刺乱划。 但这等攻击却被杨宁只轻巧一步挪移,便尽数闪开,反让千金公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却让她愈发的怨愤,口中大叫着:“我如何做不了女帝? 她周蓉能当上大宁之主,我周雅作为她的姑姑,作为先帝的妹妹,哪里就比她这个当女儿的差了? 既然她能当,我就能当,只要她一死,自然有人会扶保我继续当大宁之主,到时这天下就会在我手上……” 已经陷入癫狂的千金公主彻底不顾后果,便把自己的野心和设想全都一股脑叫了出来。 这番话传到房间内外众人耳中,让他们也都一个个变了脸色,御马监众人略感不安,而公主府中人等,更是个个都面无人色。 自家主子这是彻底坐实了谋逆大罪,那接下来朝廷追究起来,只怕自己等也将难逃牵连啊……有些个胆子小的,更是直接瘫软在地,满眼绝望。 “……只要我当了女帝,一定会比周蓉强,我会让大宁再度崛起,夺回失去的国土,我还要……” 千金公主越说越是来劲,不断叫嚷着,有了疯魔失控的样子。 直到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巴掌抽在她的脸上,才让她的叫嚣陡然停下。 “够了!” 杨宁收回右手,沉声低喝:“你就醒醒吧,凭你根本就不配当什么女帝,无论能力心性,你和圣上比都差得太多,你甚至都不知道当一个皇帝到底要背负上多么巨大的担子。 甚至于你压根就不知道,打从一开始,你就只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弃子! 他们不过就是想让你成为犯上谋逆,行刺女帝的幕后元凶,才把你捧到这般地步。 到了这时候,你居然还冥顽不灵,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迷梦之中,如此愚蠢,你配当这个天下之主么?” 一记巴掌,一顿毫无顾忌的直言戳破,让千金公主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 但她依然不肯相信:“不,你在骗我,事实并非如此,你……” “那你说,为何事发之后,第一个暴露的就是你? 哪怕你们的计划真个成功,把我推出去当了替死鬼,恐怕结果也没有任何的分别,他们依然可以通过我,来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你的头上。 周雅,到了此时你居然还不相信自己只是傀儡,只是一枚早被他们放弃的棋子么?” 千金公主虽然愚蠢,却也没有笨到完全听不懂话的地步。 随着事实摆在眼前,随着杨宁把一切都摊在她的面前,掰开了揉碎了一阵细说,她终于惊恐发现,事实还真就是如此! 自己打从一开始就被人给骗了,是他人用来达成目的的一颗弃子! 这让她的脸色唰一下就变得一片灰暗,身子再度颤抖起来:“怎可能……怎可能会是这样……” “事实就是如此,所以说到底,公主你也只是被人欺骗利用罢了,真正的元凶巨恶还在幕后。 圣上最是圣明不过,又是您的亲侄女,只要你愿意出面指认那幕后之人的确切身份,为大宁除此叛逆,我想主子是一定会饶过你这一回的。” “……她……真会饶过我?” “对,只要公主你指出幕后元凶,并在朝堂之上作证,便可一切既往不咎!”杨宁沉声作着保证。 确实,相比起那个策划整个阴谋的家伙,千金公主真没那么重要。 留她一命,只会显得女帝有多么的仁慈,可成当世佳话。 千金公主的神色一变再变,片刻后,嘴又是一张:“我……” “公主,将功赎罪,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又怎会信你这个忘恩负义,吃里爬外的奴才的话……” 千金公主突然冷笑:“你以为这几句话就能让我乖乖为你们做事?你配么? 还有,你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胜利了? 你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本公主手上呢,而现在,她应该已先一步下去等你这个狗奴才了!” 杨宁的神色剧变,怪不得到现在还没人把倩儿带来,她居然已经…… “你……”杨宁身上的杀气陡然一起。 也就在这时,侧方门外,三道寒光呼啸而起,直接穿过敞开的房门,射向全都心神动摇的两人。 三把飞刀,一射杨宁面门,其他两把直取千金公主的咽喉与胸口。 好突然的刺杀,好精准的时机把控! 任谁也没想到,在这一批看似早已束手就擒的公主府奴仆中,居然还藏了一个高手刺客。 而他,不光藏匿得好,更是有着足够的耐心,直到此时,趁着所有人都有所放松,杨宁二人毫无防备之下,暴起偷袭。 三口飞刀,在声音响起,寒光闪动的瞬间,就已到二人身前,让门外看守他们的御马监众人都不及应对,只能惊呼提醒:“小心……” 千金公主更是身体僵硬,不及有任何的闪避动作。 就这么看着,那两把飞刀就要没入自己的身体。 咻咻—— 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却在这时突起,叮叮两声间,两把打向千金公主的飞刀竟凌空一顿,然后高高弹起,居然是擦着她的身体,改变了方向,咄咄两下,钉在上方的梁上。 而另一把射向杨宁的飞刀,此时竟赫然被他用两根闪着微微金光的右手指头夹着,看那悠闲的模样,就好像是随意拿起面前的筷子似的。 玄级功法【灵犀指】,就是这么的强悍! 第55章 果然是他! 从女帝遭遇刺杀,到杨宁来到千金公主面前。 虽然从时间上看,也不过区区半日,好像并不长。 可其实这半日对杨宁来说却是有着巨大的影响与改变。 他不但在这半日里找回了被原主封存的记忆,更让自身实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而实力提升的根源,自然是来自系统,来自任务完成的进度了。 此时,他的系统面板与半天前,早有了巨大变化—— 【姓名:杨宁】 【年龄:21】 【修为:人境】 【武学:辟邪剑法(77.3%) 灵犀指法(10.2%)】 【任务:主线:成为女帝身边的心腹太监(89%) 支线:捣毁隐藏在金陵城里的拐卖集团,并揪出幕后主使(52%)】 【物品:玄罡佩(已损毁),霹雳针,柔晶剑】 【真龙之气:300点】 在确认杨宁就是曾经的铁面御史杨文觉之孙后,女帝对杨宁的信任度就得到了跨越式的加强。 从之前的三十多,一下就增长到了接近九十。 足足50点的主线任务进度,让杨宁获得了五次抽奖的机会,这也让他从轮盘里抽出了一颗【培元丹】,服下后,再度提升【辟邪剑法】的修炼进度,使他的反应招数越发强大。 而更重要的是,他还一次抽出了两件“地级”物品,一把名叫“柔晶”的,可以缠在腰上平日里当作腰带的软剑,以及一套可以灌顶学习的【灵犀指法】。 正是有了如此的增强,杨宁才会看似随意地与千金公主说那么多,好像完全不怕出现什么变故似的。 事实上,他还真巴不得有点变故,因为只要有人动手,就有破绽,可以让他顺藤摸瓜,抓住幕后黑手的痛脚。 只是没想到那家伙竟如此能忍,还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要不是杨宁此时又有提高,说不定还真就让其得手了。 当两把飞刀被霹雳针打飞,第三把又被杨宁两指夹住的瞬间,那个隐藏在仆人中的刺客已立刻知道自己已丧失机会。 没有任何的迟疑,他已弹身而起,如一道疾风般,朝着侧方扑去。 可这时,旁边御马监众人已经全都从震惊中回神,又岂肯让他脱身,当即个个呼喊着,手中兵器直朝着他身上招呼。 唰——叮叮叮当—— 又一道寒光从他袖中掠出,这回却不再是飞刀,而是一口短刀,在其手中舞出眼花缭乱的刀轮来,居然就把十多样攻来的兵器全部挡下。 同时,他还借上了这些攻击的力道,让自己以更快的速度,朝着侧方腾去。 只要越过这道院墙,翻入旁边院落,以他对公主府地形的熟悉,他又极大的把握就此遁走。 这便是他身为专业刺客的职业本能了,一击不中便当远飏…… 就在他一跃五六丈,已到那一人多高的院墙边,身子一沉,要再借力而起时,一道身影却已封堵在了他前进的道路上。 这让刺客顿时一愣,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带半点迟疑的,刀光再起。 呼——刀光起落,却砍在了空处,一道剑光跟着掠起,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让他毫无防备的中招。 如秋泓般的剑光在面前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就这么刺进了他的肩头,跟着再出,一挥,使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因为他的双脚脚筋居然在这一剑之下断裂,人刚一落地,便已扑翻。 一边翻滚着,一边惨嚎着,转眼间,这个可怕的刺客竟已成了滚地葫芦。 也是直到这时,其他人才刚赶来,然后惊诧敬畏地望向已收剑回腰的杨宁:“杨公公果然厉害……小小刺客就是跳梁小丑,不堪一击!” 在70%以上【辟邪剑法】的加持下,杨宁此时的速度已真如鬼魅一般,出招更是迅捷诡谲,相同境界的对手,很可能连他是怎么出招都看不清,就已被当场格杀。 这个刺客犯下了和小朱子一样的错误,低估了杨宁的实力。 “把他押回去,仔细审问。还有,先查看他嘴里有没有藏毒,防他自尽。” “是!”众太监大声答应着,此时在他们眼中,杨公公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直到解决了这一切,杨宁才又回到绣房,面色淡然看向还木愣在那儿的千金公主。 只一眼,就让千金公主娇躯一震,脸上已满是畏惧:“你……” “倩儿现在哪里?”杨宁又上前一步,盯着她的双眼问道,他身上的杀意,那是半点都不掩饰了。 妹妹是他的逆鳞,谁碰谁死! “我……我刚刚命人把她带走处理掉了……”被杨宁彻底压制的千金公主再不拿腔作势,如实说道。 “是谁?往哪边去的?”杨宁的心提得更高,体内的气机涌动,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哥哥……你回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让本来已蓄势待发,不顾一切都要杀掉千金公主的杨宁身子一震,然后迅速回头,正看到自己最担心的妹妹倩儿如风般冲过来。 杨宁笑了,是喜悦放松的笑,身上骇人的气势也瞬间消散,赶紧迈步迎上,一下就把倩儿抱在了怀里:“倩儿,你没事可太好了。” “呜呜呜……哥哥,倩儿刚才好怕,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杨倩儿直到这时才感到后怕,依偎在杨宁的怀里哭诉着。 好一会儿后,她才缓过来,有些害羞地转头指向身后而来的几人:“是这几位叔叔哥哥救的我。” 杨宁看着带人过来的马永,脸上笑容更为欣喜:“马公公,这次真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会怎样……” “既是杨公公的妹子,那就是咱家的妹子,救她理所当然。”马永哈哈一笑,又看向屋子里的千金公主:“对了,这边又如何了?” 杨宁淡淡一笑,这才重新回身,来到也明显松了口气的千金公主面前:“你这次连续两回逃过一死,可好运不会总在你这边的。怎么,还不肯老实交代,那个利用你,背叛你的幕后之人是谁么?” “我说……”千金公主这回再没有了犹豫,那刺客的出现,已经击碎了她和那人的最后信任。 而当她道出幕后之人的姓名时,杨宁却不见丝毫意外:“果然是他!” 第56章 【修补术】 夕阳西沉,已是黄昏。 金陵城中,安乐侯府,一座小小的佛堂之中。 安乐侯周无虑正跪在一尊金色世尊佛像前,虔心祝祷,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后,他才慢慢起身,低声道:“如何?” 身后一直默默守着他的心腹立刻回道:“人已经被御马监的带入宫了!” “倒是小看咱们的女帝陛下了,如此果决,还真是少见哪。” “侯爷,属下只担心她要是把一切都交代出来,宫里怕是不肯干休,甚至……” “你怕咱们侯府也和千金公主府上一样下场?”手里捻着佛珠的周无虑淡笑问道。 “是。公主她不可能守着秘密不说,再加上我们之前布置的人显然已失手,那后果……” “本侯可不是那个傻娘们儿,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安乐侯不以为然,从容自若:“而且,女帝手里又没有任何证据,她能奈我何? 难道就凭那女人的几句证词,便可把我这个大宁仅剩的男性宗室给定罪了? 就算她敢这么做,满朝上下,怕也有的是人站出来反对,到那时她只会更加的窝囊和被动! 而且我更料定了,以周蓉她一向大局为重,瞻前顾后的性子,这一次,也就只会处置一个周雅出口气,她不敢真掀起大狱的。” 说话间,安乐侯的眼底又露出一抹不甘。 多年布局,功亏一篑,不知何时自己才能一偿所愿,为周氏一族重立皇权! …… 皇宫之中。 女帝的脸色有些苍白,凤目中的怒火却正在熊熊燃烧:“好啊,还真是他们,内外勾结,处心积虑,竟要置朕于死地!” “陛下息怒……”上官嫣儿忙劝慰道。 杨宁也跟着道:“是啊主子,为了几个乱臣贼子,其伤龙体可太不值了。” “哼……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女帝沉声道,“小宁子,你可有什么想法?” “有,奴才以为,咱们该即刻派人,拿下幕后的元凶安乐侯一伙,公告天下,将他们明正典刑!”杨宁毫不犹豫给出自己的建议。 女帝双眼一亮,上官嫣儿却皱眉道:“这怕是太过激进了吧?一旦真这么做,就再无回旋余地,不光有损朝廷威严,而且,一旦朝中诸位大人出手干预,只怕还会伤及陛下圣明!” 女帝的目光为之一暗,这也正是她最愤怒的地方。 昨日到现在,宫里宫外出了这么多变故,可这一朝官员,尤其是那些个手眼通天的重臣们,却一个个都跟瞎了聋了一般,不见半点反应。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是在坐山观虎斗,意味着这一切都是在他们默许的范围内进行,包括安乐侯意图谋刺天子! 而这反过来说,就是他们或许也是站在安乐侯一边的,一旦自己真个出手拿办了他,只怕真会招来他们的反对与抵制。 可杨宁随后的一句话,却让女帝的诸多顾虑突然破碎:“主子,事到如今,我们还有的选么?” “你……什么意思?” “如今看似风波平息,连幕后元凶也已查明,可要是留着他,不作任何处置,那只会让他,和后来者越发的肆无忌惮。 就连那些朝中大人们,也会因此更加的看轻主子,完全不把堂堂女帝放在眼中。如此一来,后果将是什么?” 杨宁说着,正色直面女帝,又看一眼满面忧色的上官嫣儿:“主子,嫣儿姐,我们早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奋勇向前,才能博出一线生机。 而且,奴才还以为这次优势已在咱们手上,一是有千金公主可为人证,二是所有人都不认为咱们敢于直接出手,只要出手够快,够果决,不给他们以任何回旋余地,便可将案子彻底坐实。 到那时,朝中百官也好,国中舆论也罢,也就发不上力了!” 他这番话带着些许隐晦之意,女帝却已立刻明白。 凤目中稍作流转,主意便定:“小宁子!” “奴才在!” “朕许你查办谋刺一案全权便宜从事,你即刻带宫中人手,查抄安乐侯府,将相关人等捉拿回宫,如有敢反抗拒捕者,可先斩后奏!” “奴才遵旨!”杨宁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想要得到的专办之权! 只有上官嫣儿有些担忧道:“这是不是太急了?要不等韦公公他回来,有他坐镇,才能……” “等不了了,韦公公现在的处境必然凶险,不知他何时才能归来。” 女帝主意既定,再无更改,她本来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柔弱女子,只是以往背负太多,放不下任何东西,才使她看着好像总被臣子压制。 但今日,在经历了那场生死劫难后,在终于得知身边有了一个可以完全信赖,并能力出众的下属后,她便真正显露出了自己的锋芒! “而且正因为韦公公不在,他们才不会提防,等我把人拿下时,城中百官再想做什么也已经太迟!” 杨宁深深望了上官嫣儿一眼,又冲女帝躬身一礼,这才转身出门。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再起—— 【叮!主线任务进度更新。】 【主线任务:成为女帝身边的心腹太监(96%)】 距离真正完成这一主线任务已是不远,而且杨宁再一次获得了1次抽奖机会。 他没有任何迟疑,便按下了抽奖按钮。 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此时能增加一点筹码都是好的,哪怕只是一枚【培元丹】。 随着转盘停下,指针却落在了一件“玄级”物品上。 这让杨宁不禁有些失望,之前得到了好些“地级”物品,都把他的胃口养刁了,开始看不起“地级”以下的奖品。 尤其是当它还是一门术法时。 “【修补术】?这又是什么东西?”杨宁都没有去刻意关注具体介绍,就将它囫囵学了。 然后,他就又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叮!侦测到宿主身上有损毁的物品玄罡佩,是否花用300真龙气来修补它?】 【叮!侦测到宿主身上有不全的霹雳针(64),是否花用42真龙气补全?】 第57章 抓逆贼,抄侯府 黑夜之下,寒风凌冽,吹在人脸上,就跟刀刮似的。 但杨宁身前数十名御马监的人,却一个个迎风而立,不见半点畏风畏寒之意,他们的眼中,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各位同袍兄弟,咱家今日也不瞒你们,接下来咱家要去办一件大事,一件主子吩咐下来的大事! 这一场,必然有大风险,生死难料,哪怕事后,也不知会遇到什么! 所以谁要是惧了怕了,想要退缩,此时提出来,咱家绝不留难!” 在他话一停,扫向面前众人时,他们一个个胸脯挺得更高,为首的马永更是高声叫道:“我等誓死追随杨公公,为主子效死,本就是我等奴才的职责所在! 不管今日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只要是主子下的旨意,咱们御马监上下绝不退缩,至死方休!” “效忠主子,至死方休!” 所有人再度齐声高呼,声音扩散出去,把四周呼啸的寒风都给彻底掩盖住了。 杨宁眼中登时露出激赏之色:“好!那就出发! 今夜,就把那些乱臣贼子,尽数捉拿,以报主子大恩!” “是!”所有人再度高声答应,然后整齐起队,便要随着杨宁出动。 可就在这时,前方点点火光亮起,竟是刚好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让御马监众人立刻心生戒备:“什么人?” “是咱家!” 一个半老太监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身绯红色袍服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老祖宗……”马永率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拜见,其他人也是一样。 内务府总管太监,女帝身边三大心腹太监之一的王岳王公公,此时正似笑非笑,站在杨宁面前。 这让杨宁的眉眼一跳:“不知王公公这是要做什么?” 王岳的笑容突然又变得亲切起来:“小宁子你不必紧张,咱家也是宫里的人,是主子的奴才,自然也该为主子分忧。 现在过来,不为别的,只为助你一臂之力。赵远忠!” 一个蓝袍太监闻声上前,低头应命:“奴才在。” “你这就率我内务府下五百人,随小宁子一同办差。记住,你是辅佐他办差,一切听从杨公公的号令行事。” “奴才遵命!”赵远忠即刻答应,又冲显然比他身份要低一级的杨宁行礼:“赵远忠听候杨公公差遣。” 杨宁多少有些意外地扫过面前二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己和王岳都已经把脸皮都撕破了,他居然还肯帮我? 真是如他所说,都是宫里的,所以必须同舟共济,还是另有所谋? “小宁子你不必猜疑,咱家毕竟是主子的人,自当效忠。而且,咱家也是为了你考虑,既然那些逆贼敢做到这一步,多少总有些筹码在手。 赵远忠他有着一身地境修为,足够应对任何麻烦了。” 听他说得诚恳在理,杨宁也不好再有怀疑或拒绝,便也正色拱手称谢:“那就多谢公公出手相助了。事成之后,咱家会把内务府的功劳如实上报主子。” “如此甚好,这就去吧。” 杨宁冲他一点头,这才带人往外而去,同时感受着胸口那一抹重新归来的冰凉。 花费300真龙气修补【玄罡佩】还是必须的,有了它,自己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 入更后的金陵城已变得一片沉寂。 昨夜的剧变,让本来该持续三天的上元灯会只能草草结束,百姓们只能如以往一样,接受宵禁,夜间出不得坊门。 只有那些地位官职特殊之人,才能在这样的深夜里穿过一座座紧闭的坊门,出现在金陵城各处。 只是今夜这支穿坊过市的队伍也太庞大了些,五百多人,还着甲配弩,把巡夜的官兵都吓得不轻。 好在他们很快就亮出自己的身份,是宫里的人马,还有穿宫令牌为证,才让巡夜官兵没起什么反应。 只是相关消息,却已很快传入各家府邸。 当然,消息传播的速度再快,也不如这支急奔目标而去的队伍的行进速度。 临近二更,五百人的队伍已把整座宏伟的安乐侯府给包围起来。 从正门到后门,十多道门户出入,都被内务府的兵马死死围住,别说人,就是一条狗,一只猫,都别想从这儿出去。 也是直到这时,杨宁才在马永和赵远忠的陪同下,走向紧闭的朱漆大门。 “马公公,可怕么?” 在使人上前叫门的时候,杨宁又笑看了一旁的马永问道。 “咱家只知道这是我御马监的一个机会,更知道只要事成,杨公公你绝不会亏待了我们兄弟!”马永的回答干脆利落。 “说得好!”杨宁笑过,已一步来到已打开一道缝隙的门前。 “什么人大晚上的来我侯府滋扰……” 那门房满脸不耐烦地喝问着,大有把人直接驱赶走的意思。 可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排排火把,以及火光下甲胄森然的兵卒,这让他猛一个激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杨宁的手已经按在两扇百多斤的大门上,运劲之下,大门轰然洞开。 “咱家司礼监杨宁,奉女帝旨意特来捉拿逆贼安乐侯周无虑,查抄整个侯府上下。 所有人等,全都规矩留在原地,敢有任何走动者,都以拒捕抗旨论处,格杀勿论!” 幽森的话语被杨宁以丹田之力直送入府,在整个安乐侯府各处回荡。 这让所有人,无论是主是仆,是贵是贱,皆都大受震动,悚然出门,查看情况。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支支火把汇聚而成的火龙从府门前迅速冲入,占据了前院各处。 一个绿袍太监在中间,由两个蓝袍太监陪同着,一步步迎面而来。 在一些管事豪奴刚想上前喝问理论时,一把把弓弩,一杆杆刀枪举起,肃杀之气镇压全场,使得他们不敢再有任何的他想,只能乖乖俯首。 不得不说,多出这五百训练有素的内务府兵马确实方便了许多,能让杨宁不受半点阻挠,就来到侯府中堂,见到安乐侯周无虑。 第58章 安乐侯的底牌 安乐侯再不见一直以来的雍容淡定,神色间带着几分慌张和愤怒,就站在中堂前的台阶上,远远望着不断靠近的杨宁几人,两只眼中,映照着四周的火把,跳动着炽热的火焰。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安乐侯府?”他运足气势,大声斥问。 “侯爷,咱家刚才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你不会听不见的。” 杨宁寸步不让,昂首来到他的跟前,虽然站在低处,气势却要压过对方:“还请侯爷不要让我们为难,并给侯府上下带来不必要的损伤,就请受缚吧!” “哈……”安乐侯怒极而笑,“你一个奴才,真是好大的威风,却不看看本侯到底是什么身份,也是你一个没卵子的家伙能捉拿问罪的!” “咱家当然知道侯爷你是什么身份,无非就是我大宁皇室的一个远房宗室而已,只因神州陆沉,天下动荡,皇家不幸,才让你被封了一个侯爵。” 杨宁眼中带着丝丝挑衅与不屑:“这对侯爷来说,这本该是天大的恩典,你更该感恩戴德,尽心竭力地辅佐女帝,上报朝堂,下安黎庶。 可你周无虑却又做了什么? 你丧心病狂,目无纲纪,甚至不念亲情恩典,居然意图谋刺女帝陛下,意图篡夺帝王之位。 似你这般狼子野心,恩将仇报之徒,自当该被天下人所唾弃,被王法严惩,抄家灭门,也是理所当然!” 杨宁的这番指摘同样被他以真气送出,扩散于侯府内外,让每一个侯府之人都能清晰听到。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露出惶恐之色,许多人更是直接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对这些人来说,皇权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女帝的旨意决定,便意味着一切。 周无虑的神色也是一变再变,最后黑沉看着杨宁。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只在昨夜见过一次的小太监居然如此大胆,还如此的能说会道。 他竟真就当着自己和所有人的面,把自己意图谋刺女帝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他就不怕因此有损朝廷威仪,不怕惹出风波来么? “侯爷,若还想要体面,就请现在就随咱家去宫里受审,要不然,就别怪咱家不给你留任何情面了。”杨宁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哈哈哈哈哈……”周无虑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在杨宁皱眉的同时,他又突然一收:“真是家国不幸,必生妖孽! 杨宁,你一个奴才,就想当这个妖孽,乱我大宁社稷么? 什么谋刺女帝,什么内外勾结……这些不过是你们想要冤枉本侯的栽赃之辞,本侯清清白白,对朝廷,对女帝一向尽忠职守,又岂会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你说本侯有罪,好,拿出证据来,我便随你走,由得你抄我侯府……” “证据自然是有的,而且还是人证,千金公主已经主动交代,就连她也被你操控,涉入谋刺女帝一案。” 杨宁淡然回答着:“她还说,就是你,欺骗了她,让她以为只要能刺杀女帝,便可奉她为新帝。 可事实上,你却有着进一步的阴谋,只要女帝真个被刺杀身亡,千金公主便会成为真正的替罪羊,由她扛下一切罪责,并最终以死顶罪。 而你周无虑,便可借此立功,然后再凭借皇室唯一血脉的身份,顺顺当当地登上皇位,成为我大宁的新皇!” 安乐侯的神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竟真个破解了一切。 自己的整个计划,居然就这么被个太监给揭穿了? 杨宁抓住了这一点,继续施压:“你以为自己的阴谋算计真就那么的天衣无缝么? 从蛊惑千金公主,到影响安宁公主身边人,从而制造公主被绑架一案,并顺道引出韦公公,使得女帝身边防卫空虚,让你一早就安排好的刺客进行最终一击。 哦对了,为了把这一场刺杀做得更像是一场由千金公主布置下的阴谋,你甚至还说动了她,把咱家给安插进宫里。 只是你一定做梦都想不到,真正破坏你整个计划的,就是咱家这颗必然成为牺牲品的弃子。 所以这就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有千算,天只一算,而咱家,就是你这乱臣贼子的天!” “狗屁的天!” 安乐侯勃然怒喝:“要说天,本侯才是天,是能让这大宁社稷重新振作的天选之子! 杨宁,你以为你使些手段就能让本侯束手就缚?你也太小瞧本侯了,别说今日只是你们这点人手前来,就是女帝她亲自前来,本侯也能把她永远留在这儿! 这是天道,更是佛祖世尊早早就定下的必然!” 说到这儿,他突然后退一步,同时拂袖:“杀了他们!” 嗡——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被一股力量所切开。 院子内,所有的灯笼火把,也在这一声怪响出现后,全数熄灭。 整个中堂院落,竟在刹那间,陷入到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而当黑暗突然降临的瞬间,黑影闪动,怪风骤起。 惨叫声,也在这时猛然连起! 正如上官嫣儿所担心的那样,已经敢于刺杀女帝的安乐侯,自然会有着相当的自保之力。 而当他发现自己已没有退路时,便会铤而走险,把这股一直隐藏起来的力量彻底亮出来。 杨宁他们,便首当其冲,直面了这股可怕的力量。 三道迅疾如风的身影,在这一片黑暗中,已化身为吞食一切的妖魔。 因为他们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地境高手,安乐侯手上的底牌之一,“天鹰三刹”! 地境对上寻常兵卒,又或是人境的高手,那就是碾压之局。 只要是在地利合适之下,以一当千,也只寻常。 而此时,他们的目标更是极其明确,在压制全场的同时,一道身影已在呼啸间,扑向正欲后退的杨宁。 他是侯爷今夜必杀的目标! 至于安乐侯,却已趁着这个当口,不慌不忙,退回到了后边的书房,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或许一切还有转机,或许在自己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后,皇位依然将是自己的! 第59章 暗之战 黑暗笼罩天地,其浓如墨,其深如渊。 就在这一方世界都要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时,呼啸的风声骤起。 锋利如刃的罡风肆虐挥霍,把那本该无形无质的黑暗给一片片切割撕碎,同时,也暴露出了黑暗之后,这一方天地的本色。 至纯至阳的煌煌大金之色! 但旋即,被扯碎的黑暗又卷土重来,如潮水般涌动着,轰然撞向四周罡风,再度将它们尽数吞没。 这让黑暗中的某人登时一声闷哼。 “就凭你们也想伤到咱家,也太过自信了些,且看今日到底谁生谁死!” 韦棠凌然的话语在黑暗中不断扩散,也让那无边的黑暗涌动得更加暴烈,侵蚀着这方天地的金色禁锢。 在细密的咔嚓声中,这方天地似乎开始震颤起来,下一刻就要崩溃。 但就在这时,梵唱突起,庄严肃穆,叫人心平气和的梵唱从四面八方袭来,竟把那蔓延开去的黑夜再度顶住,并一点点往里逼去。 “终于出手了。咱家还以为你修为不到家,在运转【芥子须弥境】后就已无力出招了呢!” 冷笑声中,韦棠身上的黑暗再度喷薄而出,席卷着包裹吞噬着一切金光。 但随即,刚被击溃的罡风再起,又一次呼啸着撕裂着这片黑暗,为那四周的金光创造着消磨黑暗的机会。 “韦棠,纵然你是如今大宁唯一的【天罡】,但想要突破贫僧的须弥境也没那么容易!阿弥陀佛——” 佛唱声中,金光再次变得大盛,更有一尊虚幻的佛影在黑暗中猛然生出,身上的佛光与四周金光交相辉映,大有一清四周黑暗之象。 而同时,缥缈无踪的声音也从各处传来:“韦棠,老夫知道你修为精深,不是我们说杀就能杀的。 不过我们今日的目标也从来不是杀了你,而是把你困在这儿。 今日之后,就算你能脱困而出,只怕这金陵也早已天翻地覆,再非从前了!” 如此攻心的话语,只为扰乱对方心神,让韦棠露出更大的破绽来。 可他闻言却只是一愣,跟着一声尖利的长啸已自韦公公的口中喷涌而出,把那四周呼啸袭来的罡风都给生生喝破。 “原来如此! 怪不得你们一直都只守不攻,本以为是想耗着咱家,竟是为了拖着咱家。 但你们也犯了一个大错,不该拖到这时候的,现在的天又黑了,须弥境外也已是深夜!” “不好!”那僧人突然惊呼,显然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更多的咔嚓声如炒豆般在这方世界响起。 这方由他以无上佛法与【天机】塑造而成的小世界竟在这咔嚓声中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如蛛网般的裂痕更是在短短几个呼吸后,快速蔓延,遍布整个天地。 直到砰然破裂! “走!” 没有丝毫犹豫,已经暴露自己身形的二人,一个僧人,一个白发老者,便于眨眼之间,再度遁身无踪。 但旋即,无声而黑暗的霹雳就在东北两边,三里之外同时划破长空。 闷哼声里,两道身影喋血落下,但还没等他们真个落地,人影又再一次消失。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快到任何人都未曾察觉,一切便已结束。 只有韦棠,若有所思地立在“无忧洞”前,那片混乱破碎的空地之上,也是昨夜的战场所在。 扫过四周,他的神色愈发凝重,身形一闪,便已凌空而起。 跟着,夜色变得愈发莫测,而与这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他,也在瞬间察觉到了一丝气机波动。 虽然这点气机波动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微弱,但,那也是不该出现在金陵城中的,【地煞】之气! …… 相似的黑暗笼罩下,也有相似的罡风肆虐飞舞。 众多内务府人马已乱作一团,惨叫不断。 在绝对的境界压制和地利面前,人数上的优势已荡然无存。 只三个敌人,就把百多人的队伍搅得乱七八糟,只能各顾各地四散逃命。 只有杨宁和赵远忠这样的个中高手,才能稳住自身心境,从容应对那宛如乱刀飞劈的可怕攻势。 【柔晶】在手,杨宁以绕字诀施展辟邪剑法,将所有飞到跟前的劲风通通挡开,同时脚步不断挪动,不让人能轻松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很清楚对方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找到并击杀自己,撑过这一段时间,便有转机。 他可不信对方三人真能强到无休止地用这一招扫荡全场。 更何况,外头还有内务府与御马监的人,只要他们过来,一阵乱箭射下,再厉害的高手也只能铩羽。 这时,【柔晶】剑契合他剑法的地方也显现了出来。 这把软剑不光可以如腰带般缠绕在身,此时更是能把他本就刁钻诡谲的【辟邪剑法】彻底施展出来,能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出招收招,从而把来自不同方位的风声都给挡下。 当当当……又是接连三道利刃被杨宁轻巧挡下,只让他的虎口略热,这三道利风明显是蓄着更足的力量。 即便如此,也伤不了我分毫,毕竟你分力万千,难以全力……不好! 就在杨宁心思转动间,猛然想起了什么,身子又赶紧抽身往远处遁去。 刚才那三刀完全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是试探性地确认自己的招数,现在被自己一一打破,恐怕…… 可他快,却有人比他更快,无声无息间,一道身影已直贴杨宁面前,利爪一翻,直插他的心窝。 同时,身后,还有呼啸响起,又是一爪,夺的却是他的后心。 前后夹击,对方已经完全封住了杨宁的一切闪躲进退的空间。 杨宁猛一个矮身,柔晶一拐刺出,但却在叮的一声后被对方轻易挡开。 以攻代守不成,杨宁只能狼狈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躲过当胸的一爪,但自身却也陷入到最大的危境之中。 他已成为最彻底的靶子。 “杨公公,你在何处,咱家来帮你!” 就在这要命关头,赵远忠的声音在侧方响起,这让杨宁毫不犹豫,应声道:“我在这儿……” 呼啸骤起—— 第60章 你是第一个! 一把长剑划开四周的空气,势如雷霆般落下。 却不是攻的那几个敌人,而是还在地上翻滚的杨宁。 这让杨宁彻底应对不过来,只一眨眼间,长剑已到胸前,便要将他当场斩断! 哧——叮—— 一道寒芒从杨宁的左手闪出,正架在那突然的一剑之上。 生死关头,杨宁终于把自己压箱底的招数都用了出来,【霹雳针】出。 可即便是这等“地级”兵刃,在被如此全力一剑劈中时,还是无法抵挡,只一瞬间,细小的针身便已断裂。 杨宁的双指更是一麻,没了感觉。 但身上的心法也随即涌动,在不断消解那一击的力道同时,还将之引导入体,以自身一口老血喷出为代价,杨宁呼的直朝后方飞出。 唰唰两声跟着落下,却都打在了空处。 借力之下,杨宁可算是躲过了被如此围攻的局面,但他也带了伤。 不过他眼中却不见丝毫慌张,反而更显厉色。 他从来就是愈挫愈勇的性子,压力越大,就越能让他超常发挥。 更何况,这一来,他也确认了一个事实,对方果然没安好心! “好一个赵远忠,好一个王岳,原来还真就打的浑水摸鱼,借刀杀人的主意!” 身形落下的同时,杨宁已再度拧身朝边上绕去。 也就在这时,一道剑风紧追而来。 既然已经露了相,赵远忠也没什么好隐藏了,先杀了这个老祖宗的眼中钉才是正经! 而另一边,一道身影也如飞鹰般扑到,居高临下,扑击杨宁天灵,并封住了他前后左右的所有退路。 这一下,他们竟已联手,誓要杨宁授首! 精芒闪烁间,杨宁不闪不避,弹指间,数道寒芒已直朝上方敌人飞去,同时手中软剑也斜刺指向扑来的对手。 赵远忠和上方高手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你一个“人境”武者,对上两大“地境”高手,居然还妄图反杀? 要是这样都能让你活着,咱们这一身修为都要落到狗身上了。 化爪为指,连弹之间,那几根【霹雳针】已被当即弹飞。 这针再快,也不如他的【天鹰八法】。 然后再变招,直抓杨宁头颅。 而那边的赵远忠,则只一错步,就把那看似诡异的一剑给闪了开去,自己的剑也跟着刺到杨宁胸口。 然后又是叮的一声脆响。 “嗯?”赵远忠一愣,以为杨宁还穿着暗甲,让自己一剑落空。 但旋即,他才猛然发现,这一剑竟是被他拿手指给夹住了。 【灵犀指】再度立功,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无法将对方长剑断开。 只是这一夹间,杨宁却也无力再发针却敌,只来得及弯腰弓背,让过脑袋。 碰—— 一爪结结实实落在杨宁的后背上。 黑暗中,盈盈的翠绿光芒猛然一闪,那足以开碑裂石的爪力竟瞬间消融消失! 这让一招得手的对方在半空中陡然一愣。 嗤嗤嗤嗤—— 所有【霹雳针】在这一瞬间被杨宁全部放出,激扬天空,包裹住了对方的整张面门。 在这一失神的当口,他再想出招自保却已不及。 尤其是,他的一只手还被杨宁的背部牢牢吸住,让他更是连撤身逃避都做不到。 数十根【霹雳针】全数在他脸上爆开,从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里狠狠钻入,再没入身躯,暴然涌动杨宁的辟邪剑气。 嘶哑的惨叫声中,他已成满脸开花的血葫芦,砰然坠落,凄惨身亡。 这突变自然引得另外两大高手一阵惊怒,而冲击最大的,却数眼前的赵远忠。 他是眼睁睁看着杨宁落入必死之局,却于弹指间变成这般模样。 怎么可能? 难道他一直都隐藏了自身修为,他也是“地境”? 为的就是钓出我来,然后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恐惧顿时袭上心头,让赵远忠的手一颤间,后续的招式都已停顿住了。 可杨宁却没有错过这样的机会:“你是第一个!” 暴喝声中,柔晶剑再度一拐,呼啸着从侧方直刺对方太阳穴。 即便是在如此慌乱的心态下,赵远忠依然能及时扭头,闪过这一招,同时,他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对,他的速度攻势都和我有着相当差距,他依然只是人境……” 思绪到此断裂。 因为就在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杨宁这一剑上时,数道虚影已无声无息地飞掠而至,一下就没入了赵远忠的咽喉。 论修为,这位赵公公确实在杨宁之上,可论作战机变,论出手果断狠辣,他却还差得太远。 他更不知道的是,杨宁竟能在短距离里控制【霹雳针】的走向。 而那几枚再度飞起伤人的细针,正是来自已然死去的高手尸体。 赵远忠只防到了来自杨宁的攻击,却忽略了身旁。 所以他败,所以,他死! 在被数针穿喉的同时,杨宁手中柔晶剑再度一拐暴斩! 噗哧一声,赵公公偌大一个脑袋,就这么跃上半空。 此时他的神情里已然充满了痛苦和疑惑,似乎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居然会被个人境的执事太监所杀。 他甚至都不见有丝毫迟疑的,自己可是堂堂管事太监啊…… 这一场兔起鹘落的生死对决只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已结束,其他人甚至都不及出手干预,两个围攻杨宁的地境高手便已当场惨死。 这让剩下二刹大怒:“你该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随着他们的怒啸,本来充斥着整个院落的呼啸顿止,他们的所有攻击,都在这一刻全落向了刚刚死中求胜的杨宁。 而他们身上的修为也于瞬间彻底爆发,【地煞】之气弥漫开来,竟还有压制杨宁动作的奇效。 “完了……”杨宁此时浑身酸软,连剑都快要拿不稳。 体内真气早已枯竭,使身体也无法挪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如雄鹰扑兔般袭来。 最关键的是,胸口的凉意已然消散,那块保命的【玄罡佩】又一次耗尽威能,黯淡了下去。 这下,他是真个完全没有底牌,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手段了。 第61章 抄家灭门 “放箭——” 一声断喝,突然从院外响起。 霎时间,乱箭如雨点般朝着还在扑落下来的两道身影射去。 马永是个聪明而又稳重之人,再加上他并非这些家伙的第一目标,所以在混乱一起后,他便果断选择了撤到外头,召集麾下人等。 对上“地境”高手,唯一的机会就是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和武器优势来战胜他们。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调动更是及时。 居然正赶在杨宁落入必死之局时杀到,乱箭齐发,便要将上空两人射成刺猬。 但现实,却再度叫人震惊。 两声尖啸同起,他们的身形在空中竟凭空连续变换,腾挪移位,居然就从密集的箭雨中脱身而出。同时还伴随着道道劲风刮起,把零星的几根箭矢也尽数打开。 这就是“地境”高手以一当千的底气所在,纵然面对千军万马,万箭齐发,他们也能从容应对,最大程度确保自身。 这一阵箭雨,也就只阻碍了他们下扑的势头,让杨宁能多活个片刻。 在让过漫天乱箭后,二人攻向杨宁的势头不变,四只鹰爪已落到他的头顶和胸前。 杨宁只咬牙挥剑欲作格挡,却只把剑提了不到半尺,便难以为继。 “真要死了——” 就在他闭目接受的当口,黑暗涌动,一股磅礴的压力骤然袭来,让他的身形再度一僵。 “嗯?这感觉有些熟悉……” 杨宁刚泛起这个古怪的念头,便听到砰砰两声闷响,而想象中的致命攻击,居然也没有真落下。 再睁眼时,黑暗消褪,院中本来早已熄灭的火把,居然自己呼呼全部燃烧起来,把这小小院落照得通明一片。 也照见了这儿的凄惨场面,倒处都是浑身染血,或死或伤,或呻吟或滚动的内务府下属的身体。 而在杨宁面前,更是倒着四个“地境”高手的身体。 两个已成血肉模糊和脑袋搬家的尸体,还有两个,则匍匐在地,连一根指头都没法动弹。 他们的脸上表情,要比那两个死者更加难看,因为死人不会恐惧,而他们会,他们明显感受到了,远远凌驾在自己之上的绝顶强者威压在了自己身上,使他们动弹不得,已成砧板上的鱼肉。 “小的见过韦公公……”杨宁于瞬间反应过来,即刻躬身施礼。 这个及时出手镇压两大“地境”高手,救下杨宁的,自然就是韦棠。 他在察觉到【地煞】之气涌动时,便已瞬间从金陵城边缘的“无忧洞”挪移而至,并在最后一刻出手。 “你是小宁子?这是怎么回事?”韦棠有些好奇地问道。 “回公公的话,咱家是奉了主子之命前来捉拿谋刺主子的元凶巨恶安乐侯周无虑,却被他抗旨攻击。 还有这个赵远忠,也勾结逆贼,意图在此杀我,幸好有主子和公公洪福保佑,才让小的死里得生,还反杀了他们。” 韦棠的目光在他,和地上众多尸体处一一扫过,先是释然点头,跟着又轻轻咦了一声。 但也没有过多的说话,只道:“那你们就继续办差吧,有咱家在,没人再能闹出幺蛾子来。” “多谢公公!”杨宁由衷感谢,要没有他,自己这次是真折在侯府了。 “嗯。你明后日有空来见咱家。”韦棠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宁一眼,嘱咐道。 “是。”杨宁答应着,这才振作精神,大声下令:“给我抄家,府中上下,有敢阻拦拒捕者,一概斩杀!” “公公,这不妥吧……”这命令把马永都给吓了一大跳,想要劝阻。 却被杨宁森然的目光盯得心头发凉:“马公公,主子早有旨意,逆贼周无虑若是束手就擒倒也罢了,若是冥顽不灵,还想负隅顽抗,那就杀无赦! 何况,现在还出了这许多的伤亡,更要有所交代。” “可……” “一切后果,自由咱家一力承担!” 杨宁说着,又看一眼一言不发的韦棠,心下更是笃定,又高声下令:“还有,让那些管事人等交代出安乐侯的密室库藏以及机密书信所在,不然也可杀之!” 今日,他就是要用安乐侯这只鸡,来给满朝猴子树个威信! 当这一道命令传达下去,所有内务府和御马监的人都沸腾兴奋了:“谨遵杨公公之令!” 还有什么能比杀人抄家更能让他们获得成就感和好处的? 多少年了,他们这些宫里的奴才们,已经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机会了? 这一次,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侯府所有人和财物通通搜刮出来…… 霎时间,几百人冲入侯府一座座院落,引得惊呼尖叫不绝于耳。 而作为发号施令的杨公公,则在休息一阵,恢复了一些体力后,只带了马永,穿堂过院,来到一座佛堂前。 佛堂的门户早被砸开,但没人真敢进入,因为里头跪着的,正是安乐侯。 纵然是元凶钦犯,可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却不是寻常太监敢捉拿冒犯的。 安乐侯的书房后门可直通佛堂,而在自以为一切在握后,他又来到佛堂,跪在了世尊金像前,祝祷诵经。 “还求世尊保佑……保佑本侯此番翻盘,待会儿我就会带着人马进入宫里,把那无能的女帝诛杀,再登帝位,成我周氏百代江山……” 此时的他似乎已经疯魔,完全感觉不到外间的剧变,甚至连门户被破,杨宁施施然进来,都没有半点反应,依然在那佛像前,诚心祷告。 杨宁站在他身后听了一阵,然后就冷笑起来:“要是这泥塑木雕真有如此法力,还轮得到你来参拜?” 祝祷声应声停止,匍匐在佛像脚下的身躯也慢慢起来,安乐侯扭头望向身旁的杨宁:“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诽谤世尊真佛……” 啪——! 一记耳光清脆而又干脆地落在安乐侯的脸上,把他整个人都给打懵了。 自承袭侯爵以来,从未有一人敢对自己不敬,更别提动手了。 马永在外也看傻了眼,这杨公公好大的胆子,好生霸道! “咱家今日代表的是女帝,莫说是这等泥塑木雕,就是真佛降临,也只能跪拜在咱家脚下!” 杨宁的声音幽然回荡在小小的佛堂之中,又如一记耳光,抽在安乐侯的脸上,让他面容一阵抽搐,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脱身出来。 然后他的身躯就开始剧烈的颤抖,因为他已经确知了最终的失败,也听到了四周传来的惨叫和兴奋的笑声:“你……到底在做什么?” 第62章 死了要比活着更有用 “咱家说了,今日是来抄家灭门的!” 杨宁半点不作回避地看着眼前惊怒交加的安乐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好大的胆子,本侯可是皇家血脉,是世宗皇帝钦封的大宁安乐侯……” “那又如何?咱家只知道你图谋不轨,阴谋刺杀当今圣上。 只知道圣上有旨要定你之罪,把你带回宫里,死活不论! 只知道现在的你早已没了倚仗,生死只在咱家的一念之间。” 这一刻,杨宁身上的气势已完全压过对方,把安乐侯压得喘不过气来。 周无虑的脸上神情一变再变:“不,不可能的…… 明明世尊许给我的将来是一国之君,我不过是按照世尊的指引,想以我一身才能来让我大宁重新走向巅峰,让我周家重新掌握皇权大政……” “醒醒吧,什么世尊佛祖,不过是你的一些妄想而已,现在你该做的,是交代一切,到底朝廷内外还有多少同谋,又留有哪些确凿的罪证。 只要你如实交代这一切,圣上仁慈,或许还能留你一点血脉,不然……” “不!”周无虑却依然冥顽不灵,回头盯着面前的金色佛像:“还请世尊显灵,为我诛杀这奴才……” 在他这一声恳求之下,眼前的佛像还真就起了点变化,金芒微微一闪。 这让杨宁心头一紧,不会真这么邪门吧? 可也就这么一闪而已,空气中那点诡谲,却随着外间的夜色涌动而迅速消散。 紧跟着,那金色佛像身上竟出现了一道裂口,在两人错愕目光注视下,裂口迅速扩散,遍布整个佛像,并于转眼间,使这一人来高的金色佛像轰然碎裂。 看着这一地的金色碎块,安乐侯整个人都要陷入癫狂了:“不可能……不可能……世尊怎么会抛弃我……你明明许诺我将成为这大宁之主的,你明明……” “够了!”杨宁在从震惊中回神后,便猜到了这是韦公公出手之故,更想到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斗法。 但这都不是他此刻该考虑的,他现在的职责,是撬开安乐侯的嘴巴,问出更多内情来。 所以,他没有犹豫,又是一记耳光扇在这位当朝勋贵的脸上,把他整个人都打了一个趔趄,也把他从疯癫扇回清醒。 “咱家可不管什么世尊佛祖,我只问你,你的同谋有哪些,你们还有什么阴谋布局?” 沉默下来的安乐侯定定看着杨宁,突然有些诡异地笑了起来:“本侯记得你,你就是杨宁……” “不错,咱家就是杨宁,那个你们想要利用,想要拉作替死鬼的杨宁!” “呵呵呵呵……本以为我的布置天衣无缝,却不料竟坏在了你一个狗奴才的身上……” 此时的安乐侯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虽然懊恼愤怒,却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本侯确实小瞧了你…… 但是杨宁,你也不要太得意,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也不想想,为何明明你的来历身份早被人查出,他们为何不杀了你们兄妹,来个斩草除根?” 杨宁眉头微皱,这点他还真没细想过。 确实,他虽然是刚刚才确知原主身份,可设此一局之人,却是早知晓杨宁乃是原来的铁面御史杨文觉的孙子。 如果对方与当初那起冤案有所关联,又怎会一直任由杨宁兄妹活着呢? “杨宁,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别以为攀上女帝这座靠山便能无所顾忌,就是她,这几年来,还不是被朝中各方势力压得只能做一具傀儡! 杨宁,你要是真聪明的话,就该做出选择,与本侯合作,本侯可保你一生富贵,也能让你字不久的将来得偿所愿,报仇雪恨……” 杨宁笑了,看向安乐侯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就跟在看一个傻子似的:“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安乐侯一愣。 “你就是那个坐井观天,自以为是的真正傻子,是有人在你心中栽下了一颗叫野心的种子,才让你偏执到不顾一切的地步,居然还妄想通过设局谋害圣上来窃夺大宁皇权!” “我为何不能……” “你之前不是也利用了千金公主么?你给她布的局,不就是你现在所处之局?” 杨宁呼了口气,不知该叹还是该笑:“野心蒙蔽了你们的心智,只以为除掉圣上自己便可理所当然地坐上皇位,却不知相比于圣上,你们既无法统,又无心腹,却凭什么执掌皇权? 若是让你们坐上皇位,只怕处境更不如圣上,到那时,整个大宁朝堂,就彻底由那些人说了算了!” 说话间,杨宁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他们的计划能推行到这一步。 明明这一步步的谋划有着太多破绽,只要外力轻轻一点,就会分崩离析,比如自己的介入。 可安乐侯和千金公主却能多年布局,未被悉破。 其中原因,自然是太多人选择了沉默看戏,就跟看一个傻子玩闹似的,若能成,自然再好不过,因为控制一个连名分都没有,还有巨大把柄的傻子,总比控制一个有名义和能力翻盘的女帝要容易得多。 而哪怕他失败了,对隔岸观火的那些人来说,也没任何的损失。 因为这把火烧不到他们身上,他们更多只是袖手旁观,并非这个阴谋的具体执行者! 甚至事后,他们还能借安乐侯一事作作文章,成为削弱女帝皇权的又一机会! 在这一切被杨宁迅速理清后,他也就丧失了继续追问安乐侯的兴趣,双眼一眯间,杀气已现。 安乐侯也立刻察觉到了什么,悚然道:“你……你想做什么?我可是朝廷侯爷,是太祖子孙,纵然有罪,也不是你一个狗奴才能处置的……” “对圣上来说,死了你的要比活着的你更有用,也更安全。”杨宁淡然说着,手一扬间,柔晶剑呼的出鞘。 “你不能……我可以帮你获得你想要的一切,为杨文觉洗冤昭雪,甚至让你成为……” 周无虑急声叫着,想要改变杨宁的决定。 但一切却已太迟,剑光一闪,他话未说完,在门外马永的惊呼声中,软剑已穿透安乐侯的咽喉,在杨宁回手一抽间,安乐侯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表情,扑通一声,栽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第63章 谢杨公公恩赏 马永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今大宁唯一的宗室侯爷,皇家周氏唯一的男性血脉,安乐侯周无虑,居然就被杨宁一剑刺杀了?! 这冲击委实太猛太快,让马公公一阵发昏,半晌才定下神来,期期艾艾道:“杨公公,你这……这也太大胆乱来了,他可是……” “马公公,还请你做个见证,是他周无虑死不认罪,冥顽不灵,最后还意图拒捕反抗,才被咱家一剑格杀!” 杨宁淡然收剑,又笑着看一眼马永说道。 这一眼,让马永全身的汗毛倒竖,只觉着下一刻自己都可能要步安乐侯后尘。 冷汗冒出,又一个激灵后,他才连忙开口:“没错,这就是事实,杨公公您是出于无奈,才不得不杀了这个罪魁祸首!” 杨宁这时也已出房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相信我,杀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只会给主子带来更大隐患和麻烦。” “我……明白,明白……” 不理会马永到底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杨宁便已迈步往外边走去:“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必大家应该有所收获才是。咱们看看去。” “是!”马永答应着,赶紧跟上。 到这时,冷静下来的他也算想清楚了,无论怎样,自己和杨宁也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好,自己都只能选择跟进。 而且他也相信,以杨公公的谋略,应该不会在如此关键的事情上做出错误的选择。 当两人回到前院时,韦公公已然不见。 显然,是在确认这儿没有问题后,便已径直回宫。 倒是院子里,已经押着上百侯府之人。 有这府里的家眷妇孺,但更多的,还是侯府的下人护卫什么的,其中几个衣着光鲜的,则是管事一级。 他们一个个都极度恐慌,身上沾了尘土或血迹,显然在被捉拿时没少吃苦头,有些人连衣裳都已破碎,显得格外凄惨可怜。 对此,杨宁自然是当没看到,只随口问道:“杀了几人?” “回公公,有少许几人负隅顽抗,被咱们尽数斩杀,共一十九人。” “唔……东西呢?” “一些财物金银已被搜出,现在还在点算中,另外还有侯府名下的田产店铺地契什么的,连同各种书籍书信,也都被搜出。 还有,侯府后院还被找到一个地窖,已有人下去进一步搜查了。” 正说话间,一队人马匆匆赶来,神色古怪,扛着一个个木箱。 随着这些箱子被打开,一领领黝黑的甲胄,一架架弩机弓箭,也全都显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让杨宁的双眉都挑了一下:“哟呵,还有意外收获嘛。这下就更能坐实安乐侯的谋逆重罪了!” “公公,点算过了,共有甲胄三百零四套,弩一百二十七具,弓三百十二张,箭矢上万……” 正随意看着那边桌子堆满了的书籍书信等物的杨宁闻报神色又是一动:“这是真打算直接起兵作乱了呀,周无虑他果然该死!” 说话间,他目光扫过跪在外头的那一排人等:“你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此时戴罪立功,或许能免除一部分罪责。” 一愣间,这些人中有几个已迅速开口:“小的有事揭发……” 杨宁摆摆手,叫人把这些管事一级,知晓侯府大小事的背叛者带到一边仔细盘问。 而他自己,则继续翻看端详着这些书籍书信什么的。 相比于证词,他更在于证物,若是能从这些里头翻找出朝中某位大人物与安乐侯勾结的证据,就又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如此一来,自己的主线任务也就彻底完成了。 只是堆在面前的书籍什么的实在太多,叫人看得眼花缭乱,杨宁一时还真没法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目光一阵逡(qun)巡后,杨宁终于在一堆字画书信里找到了目标。 这是一张很有些陈旧的纸,但又没有被裱装过,在那些字画和还算新的书信里,显得格格不入。 随手取过展开一看,杨宁的神色就陡然变了:“这是……” 就在杨宁心神受到冲击,眼中有杀意闪过时,马永已来到跟前:“杨公公,这里的财物都已点算清楚。 侯府之中,抛开地契田产什么的,共有浮财,金银三百二十万两,布匹绸缎五万三千多匹,还有一些珍玩古董什么的……” 杨宁听着这个数字,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人家可是侯爵,还与朝廷里一些达官显贵有着深厚交情,积攒下丰厚家产自是理所当然。 不过周围其他人就不同了,一个个脸露艳羡,甚至咬牙切齿。 他们这些宫里的奴才,若只靠工食银子的话,一年到头也不过区区几十两,和侯府之富贵一比,真就如天与地。 扫过众人的神情变化,杨宁又是一笑:“马公公,不如这样,咱们去掉一横,如何?” “啊?”马永一愣,你这胃口也太大了。 “这一百万两脏银,就分一分,给了今夜辛苦的各位兄弟……” “这……”马永顿时心动,除了他自己,手下御马监的兄弟们,可都手紧得嗷嗷待哺呢,这可真是一个机会。 “我做主了,就从这笔银子里分出来,每个兄弟,无论是御马监的,还是内务府的,都分一百两,有受伤的,再给五十两汤药费,死了的,加一百两。 这些由马公公你记着,到时我们再一一把这笔银子送到他家人手里,不让自己手足吃了亏!” 所有人都呆住了,杨公公这出手也太大气了。 他们以往也曾听说过当年抄家时的收获,可绝大多数,都只是趁乱摸些好处,就跟现在绝大多数人怀里都揣着散碎银两细软一样。 可如杨宁这般大方撒钱的主儿,却还是第一回,前所未有。 尤其是他对伤者,对死者的安排,更叫人心中一阵感动,只觉着杨公公比宫里任何一位都要体贴周到,若是由他当自家首领,大家必然能过上好日子! 片刻的沉默后,一阵欢呼爆发响起:“谢杨公公恩赏……” 借花献佛,几十万两银子撒出去,杨宁一下就获得了这几百个太监的感激与忠心。 马永则彻底呆住:“好手段,原来抄家还能这么玩……” 第64章 主线任务完成 时过四更,天依然黑着。 皇宫之内,乾清宫御书房中,杨宁正向女帝禀奏着抄家安乐侯府一事,没有任何的隐瞒。 一夜未睡的女帝目光闪烁,并没有因为杨宁说到擅自做主杀掉周无虑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倒是旁边同样黑了眼眶的上官嫣儿,却已露出浓浓的忧色,几次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在女帝身后,韦棠则一如平常般,那双眼睛如睁似闭,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好像也没把杨宁的说话听进耳中。 “……奴才始终以为这一切都是在朝中大人默许放纵之下才能得逞,而一旦此事进入程序审讯的话,必然会有人百般阻挠,以借此继续削弱主子圣名,所以便自作主张,将安乐侯当场诛杀。 是奴才大胆妄为,或许会给主子带来不小的麻烦,若主子真因此降罪,奴才也愿意承受一切责罚。” 看着杨宁这一番诚恳包揽一切的态度,上官嫣儿更为心焦,连忙扭头看向女帝,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她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来。 “小宁子你起来吧,既然你所为皆是出于对朕的一片忠心,自然是有功无过。 而且,那周无虑也是死有余辜,他阴谋造反在前,设计刺杀朕这个一国之君在后,有此二罪,就是灭他满门都已足够! 你杀他也是替朕除一奸佞后患,朕又岂会怪责于你? 就算有人要作追究,朕也会保你。” “谢主子恩典。”杨宁这才松了口气,但却并没有就此起身,而是继续认错道:“不过奴才还干了一件大胆之事。” “哦?还有什么能比你杀了安乐侯更严重的?”女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奴才把抄家所得的侯府财物中的一部分私自做主,分给了一众下属人等。”杨宁毫不遮掩地说道。 “嗯?”女帝继续盯着杨宁,“这都是你的意思?” “是。” “为何要这么做?” “奴才只为替主子分忧。 今夜随奴才一同抄家的,都是宫里之人,也就都是主子身边可以信赖依靠的人手。 可就奴才所知,这些年来,宫里众人的日子过得太苦,绝大多数人手头都紧巴巴的,如此一来,便可能被某些别有用心者找到可趁之机。 只有当他们手头宽裕,并知道可以通过效忠主子而获得更多好处时,他们才会真心实意地效忠主子,全心全意为主子做事而不用担心为他人所收买。” 女帝若有所思地看着杨宁,慢慢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说下去。” “还有一点,奴才更知道,今夜之后,随着谋刺一案外传,侯府中的一起都将落到外朝之手。 在安乐侯已死之下,外朝必然不会放过这些唾手可得的利益。既如此,咱们还不如先拿出一部分银钱分与下面众人,以安抚人心……” “你就不怕此事传出后,给自己招惹麻烦?” “奴才只一心为主子着想,其他都不在考虑。” “好……小宁子,你果然没有叫朕失望啊。”女帝满意点头,又瞥一眼身后的韦棠,“韦棠,他果然如你所说,是个值得重用的人才。” “这都是主子洪福齐天,又得一心腹了!”韦棠不紧不慢地回着话。 与此同时,杨宁耳边,系统再度提示出声。 【叮!主线任务已更新,主线任务一,成为女帝身边亲信(100%)已完成。】 【叮!主线任务完成,奖励正在发放中……发放完毕。】 【已获得“地级”功法一部,“地级”丹药一颗,抽奖机会3次,真龙气300点】 【叮!主线任务二已发布——】 【主线任务二:辅佐女帝夺回朝政大权。】 【是否接受任务:是/否】 杨宁听着这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心头顿时大喜! 可算是把这磨人的任务给做完了,显然,这回自己是赌对了。 而随着这个任务完成,自己更是获得了大把的奖励,不说别的,光是那两件不用抽就能获得的“地级”物品就足够惊喜。 想想【霹雳针】和【玄罡佩】的强大功效,杨宁就觉着自己的实力能得到巨大提升。 不过他脸上却无半点表现,只规矩叩谢:“谢主子夸奖!” “小宁子,你可知道朕最欣赏你的是哪一点么?” 见杨宁摇头,女帝便又道:“就是一个忠字。 你的才干能力确实出众,但这还不是让朕能真正放心把你视作心腹的原因,但你能做到完全不隐瞒自己的种种作为,时刻设身处地为朕着想,这就很是难得了。 尤其是连银子上的事都不作隐藏,这很好。” 果然,自己赌对了,女帝是真正的聪明人,对上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坦诚相待,不要自作聪明有所隐瞒,那只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小丑。 “这都是奴才的本分……” “虽是本分,但偏偏这宫里有太多自以为是之人,觉着可以在这些事情上欺瞒着朕。 若是小事倒也罢了,可在一些大事上,他们也都一个个阳奉阴违,和朝中某些人眉来眼去,内外勾结,却真把朕当成那无知妇孺了!” 女帝的眼中有厉芒闪烁,这是杨宁从来不曾在她身上看到过的锋锐。 或许是这次的刺杀终于让女帝这把藏在鞘中的利剑不再甘于寂寞,又或是真把杨宁当成心腹,再没有隐藏的必要。 “小宁子,接下来朕将要大用你,你可做好准备了么?” “奴才愿为主子效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那今日开始,你就是真正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另外,朕还为你准备了一个更重要的职位,待会朝会,你就随朕一起参加。” 杨宁愣了下,但还是立刻答应谢恩。 直到门外传来王岳的声音,他们的对话才暂时停止。 “主子,时辰差不多了,还请更衣准备今日的早朝。” “知道了。”女帝呼出一口气,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从此刻开始,真正的战斗就要打响,这是她夺取自己作为一国之君大权的开始! 身旁的上官嫣儿目光快速从女帝和杨宁身上一扫而过,眼眸深处,却多少带着点担忧。 第65章 因为朕信不过你们 大宁朝廷一直以来的规矩都是逢朔望日,也就是每月的初一初五举行大朝会。 届时,在京师的七品及以上官员都将入宫朝参,在陛见天子的同时,君臣一同商讨定夺社稷大事。 但也有一天是例外的,就是上元佳节的正月十五。 这一日正是年节的最后一天,又是举国庆贺的大日子,所以往往会把大朝会推迟一天举办。 只是今年又有了例外,昨日因宫中出了行刺大事,所以这朝会再推迟一天,直到十七日,方才正式举行。 五更天时,随着东方一抹曦微慢慢升起,钟鼓齐鸣声中,皇宫层层门户也次第而开。 满朝官员,也都穿戴齐整,排着整齐的队伍,肃穆而又庄重地,从两边的仪门缓缓进入皇宫,直达位于外朝最中心的那一座巍峨的大殿之前,太和殿。 大殿之前,已经有钟鼓司的太监们奏起堂皇的乐曲,直到乐声袅袅散尽,又有净鞭三响之后,最上方台阶上的一个太监,才拖长了声调,高声长喝:“女帝升座,群臣觐见——入殿——” 声音远远扩散,直冲云霄。 也让这一群穿着紫色、绯色、青色和绿色袍服的官员们一个个都神情愈发板正严肃,身体更是笔直如松,脚步完全一致地,踏着规律节奏的步伐,拾级而上,直入殿中。 在群臣入殿,分列两班站定的同时,又一声长喝响起:“女帝驾到——” 一系大红色袍服,其上绣着九条五爪金龙,戴着高大帝冕的女帝周蓉,在杨宁的搀扶下,一步步来到群臣面前。 她身上有着一股强烈的帝王之气,让随在她身旁的杨宁都有些拘束,只能愈发的小心翼翼,把人扶好了。 而玉阶之下的群臣,也在微微一顿后,齐齐跪拜叩首,山呼万岁:“臣等拜见女帝,万岁,万万岁……” 纵然这两年来,作为天子的女帝一直被朝中几方势力压制着,几乎没什么实权可言,如同傀儡一般。 但是,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朝会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女帝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能让群臣顶礼膜拜的存在。 女帝顺势落座,这才把手微微一抬:“诸位爱卿,都平身吧。” 在群臣重新站好后,她才又笑道:“今日是凤仪二年的第一次大朝,万象更新,也该商讨定夺一些朝中事务了。 诸位爱卿有什么想法看法,今日都可畅所欲言。” 群臣互相对了对眼神,然后各自都按照原先的规矩,以官职高低,职权大小,依次出班陈奏。 其实这样的大朝会更多只是走流程,很少真有什么重大朝政事务会在这样的场合定夺下来。 但该说的,该办的,有时候又必须在这个场合公之于众。 所以这朝会落到杨宁眼里,就显得格外无聊。 他就只看着一个个官员走出来,说一通某地出了某事,需要朝廷如何定夺,然后女帝便应允点头,发放任务给某部官员…… 一切都是那么的按部就班,没有异议,只有照准照办,枯燥乏味。 要不是自己的位置实在有些显眼,杨宁都要打起哈欠来了。 流程就这么慢慢通过,直到又一个官员走出来,大家的脸色才突然绷紧。 “臣金陵知府李贺年有事请奏。” “准奏。” “臣请奏,就在昨日,也就是正月十六夜间,金陵内城安乐侯府突生骚乱。 当臣让人前往探查时,却发现那儿已被内务府的人马重重包围,他人不得靠近,并说是奉旨捉拿谋逆重犯,不知陛下可知此事么?” “朕知道,这也正是朕下旨让内务府联同御马监一起处置的谋逆大案。” 女帝毫不犹豫,一口应下:“而那欲谋害朕的逆贼,正是安乐侯周无虑。” 此言一出,臣班里发出一阵轻微的骚乱,许多人都一脸的难以置信,要不是担心君前失仪,被御史弹劾,他们都要窃窃私语成一片了。 “陛下,兹事体大,可确实查明了么?”一名位列在前的老臣迅速出班问道。 “查明了,朕手上不光已有了相关的人证物证,甚至还在安乐侯府中搜出了大量甲胄弓弩,这已足够彻底坐实他图谋不轨,意欲篡逆的罪行!” “竟还有这等事!”群臣哗然,这回是真忍不住了。 半晌后,作为群臣之首的宰相,秦陌才上前一步:“既是证物齐全,安乐侯确实改受严惩。 不过陛下,臣以为这事却不该由宫里派人越俎代庖,而是当下旨政事堂,由刑部大理寺,又或是金陵府,金吾卫出面拿人才是。 毕竟谋逆可是大案,更该彻查到底,交法司衙门深查,不造成任何的枉纵……” 群臣在此时又都一个个点头表示赞同。 无论是从法理还是规矩,女帝都不该擅自做主,绕过各法司衙门,而让宫里的太监们越权拿人。 他们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下一步进言的准备,就是让女帝把人,和案子全部交出。 而以女帝一直以来的柔顺态度,这一回自然也不会例外,很快一切又都将落到他们的掌握之中。 现在,就只等女帝先开口认错了…… 可今日,女帝的态度却明显不一样了,她脸上居然没有半点自责愧疚之意,目光也与秦相作着交锋碰撞。 虽然这样的交锋并无任何声响,却已让下方不少臣子感到丝丝压力。 “朕也想把此案交法司衙门立案处理,但是,朕不敢啊……”女帝幽幽开口。 “陛下何出此言?”秦相眯眼问道。 “因为朕信不过你们,朕担心要是再把查察逆案的权力交出去,别说捉拿逆贼,给朕一个交代了,怕是过不了两日,新一轮的刺杀就又要冒出。 而这一回,朕可就未必能有昨日那般的好运,还能逃过一劫了!” 随着女帝的话语说出来,殿上群臣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更是如遭雷劈般,完全愣怔在了那儿。 这一刻,整个太和殿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第66章 并非全无收获 在错愕愣怔了足有半晌后,秦陌这个宰相才双膝一屈,主动跪了下去:“臣知罪……” 紧跟着,身旁身后,无数官员也都屈膝下跪,齐齐表态:“臣知罪……” 看着数百臣子黑压压跪了一片,俯首在自己脚下,女帝的凤目陡然眯了起来。 她没有半点威压群臣的爽快感,只感受到了来自群臣的无声抗争,他们完全站在了一起,在用这种请罪的方式来给自己施加压力。 杨宁明显听到,女帝这时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但很快,她又调整了心态,用平静的声音道:“秦相请起,诸位爱卿都快快起来吧。 朕刚才所言确实有些过了,但也是受了行刺之后,心中难平,脱口而出。 朕也不是真就疑了你们都有谋逆之心,实在是……” “让陛下受惊,本就是臣等之罪,臣作为当朝宰相,更是罪不可赦……”秦相继续跪伏在那儿,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而没有他带头,群臣自然没一个敢动的。 女帝的权威看似高高在上,可其实却根本没有半点能落到臣子身上的。 凤目中有火焰跳动,她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了。 好在一旁还有杨宁,他心下一动,便果断走下了玉阶,几步跨到秦陌身边,用力把这个当朝宰相给拉起来:“秦相何必如此,您这不是让陛下难做么?” 秦陌没防着有此一招,再加上自身力量远不如有强大武力的杨宁,居然被他半搀半拽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 “咱家给秦相赔个不是,但秦相你若继续这样,可就要叫人怀疑你和安乐侯有所勾结,现在是想以退为进,绑了群臣一起给陛下施压了。过犹不及啊,秦相。” 杨宁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话,只他们二人能听得清这话。 而这话,也果然让秦陌的身子剧烈一震,跟着便直起腰来,低哼一声:“老夫还站得住!” “各位大人,都起来吧,陛下从来没有责怪大家的意思……”杨宁顺势撒开手,又笑着冲所有人道。 眼见秦相被他强行拉起,其他人心里也犯了嘀咕,犹豫片刻后,也都各自起身,然后依然带着些委屈和不安地看向女帝,等着她继续说话。 女帝欣慰地瞥一眼杨宁,这次自己是真带对人了,其他几个心腹可没他这样的胆子。 “朕刚才确实有所失言,但也确实是心里话。” 女帝稳了稳心神后,继续说道:“你们中许多人并不知道,周无虑他布了好大一个局,只为早到一个空隙,刺杀朕于深宫之中。 他也确实差点就成功了,是这个小宁子,当时正好在场,及时出手救驾,才保住了朕的性命。” “这都是主子洪福齐天,奴才岂敢居功。”杨宁很是低调说道。 “可也正如朕所说,安乐侯可真是机关算尽,布局多年啊。 你们可知道,他为了能杀死朕,不光是在宫里多处安插人手,在宫外也是勾结了不少势力。 如此种种,若说几年来居然没被任何衙门察觉到,你们觉着有可能么? 金陵府、金吾卫、刑部、大理寺……这些衙门里有的是精明得力的官员,只要有心,又怎可能连一点破绽,一点问题都查不到? 可结果呢?直到事发,直到那刺客杀到朕眼前,朕都不知到底是谁欲害朕。 若非有小宁子这样忠心可靠之人救驾,并顺藤摸瓜查到相关种种,只怕朕到死都还被蒙在鼓里,做个糊涂鬼呢!” 女帝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气势比刚才更足:“所以你们说要朕在遇刺之后相信这些法司衙门是可信的,里边的官员能为朕抓到逆贼周无虑,你们自己信么? 只有朕身边的人,只有小宁子,才是朕当时能信赖,能帮朕抓到逆贼元凶的可信之人!” 这一番发泄般的,却又发自肺腑的解释,让群臣又一次陷入沉默。 他们确实不好质疑反驳女帝的理由,只得默认了她的决定,和之后宫里众人的行为。 半晌后,几个法司官员才猛然醒悟,再度跪地叩首:“是臣无能,让陛下受惊,臣等甘愿受罚……” “罚你们又有何用?朕要的是你们对朝廷,对朕的忠心与用心。 其实仔细想来,你们也未必真就和他有了勾结,毕竟事关社稷大事,没有人敢把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赌在这么一个荒唐的计划上的……” “陛下圣明!” “也许你们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才对某些可疑之事视而不见。但这,却已经足够让朕心生疑虑,不敢在捉拿逆贼时用到各法司衙门的人手了。” 女帝呼出一口浊气,这才诚恳道:“所以各位爱卿,可能体谅朕的苦衷了么?” “臣等知罪,陛下圣裁,理所应当。” 群臣只能认了,也没法继续咬着这一点做文章。 但他们并不打算就此认输,又见一人站出来道:“陛下,臣刑部尚书方旭有奏。” “说。” “如今既已查明是那安乐侯周无虑丧心病狂,谋刺陛下,而犯人也已落网,可否将其交与刑部严审。 臣与刑部诸位同僚必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放纵,把这钦案一查到底。” 随着刑部尚书这话一出,群臣都又期盼似的看向上边的女帝,等候着她的决断。 就连秦陌这个宰相都开口道:“陛下,臣也以为该把如此重犯交由刑部审问才好明辨是非,安抚天下人心。” “是么?”女帝脸上瞧不出半点喜怒来,只轻轻叹了一声,“只可惜啊,怕是难以如诸位爱卿之愿了。 就在昨夜,捉拿该犯时,因周无虑负隅顽抗,已被当场格杀!” “什么?”群臣诧然,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女帝的目光从跟前多名重臣的脸上一一扫过,语气森然:“随着周无虑这一死,谋刺一案,朕以为也是无法追究到底了。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朕因此得到了一个忠心能干的人才。 小宁子——” “奴才在。”杨宁心下一动,即刻应声上前一步。 “朕现在就封你为宫中司礼监首席秉笔,并由你为主,重开赤心内卫!” 第67章 赤心内卫(上) “赤心内卫”这四字一出,顿时让殿中群臣尽皆变色。 就连秦陌这个当朝宰相都面带惊容,当即开口:“还请陛下三思啊……” 跟着,其他臣子也都反应过来,齐齐发声:“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杨宁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似乎急眼了的官员们,目光沉沉,心下却是愈发笃定,这真是一个必然要做的抉择。 “怎么?朕要在宫里重设赤卫也得先得到各位爱卿的首肯么?” 女帝幽幽望着下方群臣,神色已不太善。 但她能给到群臣的压力却并不足够,使他们敢于正面交锋,礼部杜尚书便随之开口:“还请女帝听臣一言。 非是臣等有意干涉宫中事务,实在是这赤卫之罢乃是先帝时的善政,当初赤卫人等,为祸朝堂内外,使人人自危,早已为天下所唾弃。 正因如此,先帝仁宗皇帝才会为天下安定,万民福祉而将赤卫彻底罢免,只让内务府掌管宫中事务。 而现在,女帝竟欲再设赤卫,恐怕一有悖先帝圣明,二叫天下人心不服啊。 所以还望女帝能三思,收回成命,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他的态度明确而又强硬,更是点出了这是先帝的意思,想拿这样的大帽子来压女帝,使其乖乖服从。 女帝眼中的怒色一闪而过:“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群臣唯唯,只有少数几个大权在握的,坦然点头,与女帝对视:“臣等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宁江山永固,也是为了遵循大宁列祖列宗的宏图圣训。” 就在他们说得理直气壮,自以为能够彻底压制住女帝这一念头时,前方噗哧一声轻笑便很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 此时殿上群臣都小心翼翼,屏气凝神等着女帝说话,自然很是安静,让这一声笑显得格外突兀而又响亮。 也就让所有人都能循声望见女帝身前那个小太监,他脸上,更是挂着轻蔑调侃的冷笑。 “大胆奴才!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来呀,把他给我拖出去,打死!” 杜尚书本就一肚子气,对杨宁更是早有积怨,这时一见了机会,自然立刻发作,直接下令。 左右的一些维持朝堂秩序的禁军侍卫先都明显一怔,跟着,还真有人举步便要出来拿人。 可他们才刚一动,杨宁的呵斥也随之响起:“谁敢不奉旨意就在宫里胡来,这是要造反么?” 一句话,就吓得他们全都定在当场。 而杨宁的话还没完呢,只见他又猛然扭身,望着那边的杜尚书:“杜尚书,你好大的威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朝堂之上做主的,是这宫里的主人呢?” “你……” “怎么,你还想狡辩?什么时候在圣上面前,轮到你一个臣子发号施令了?你把圣上当成了什么,傀儡么? 咱家是宫里的人,是圣上的奴才,可不是你杜家的家奴,纵然有什么过错,也轮不到你在这儿逞威风!” 一顿话怼得杜尚书张口结舌,面色阵红阵青,却又无力反驳。 杨宁这时既已出口,也就不再忍耐,继续扫过群臣,大声说道:“咱家刚才一时忍不住发笑,确实有失体统。 但是,这还不是被你们那些无理言辞给影响的? 什么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我大宁的列祖列宗,这大话,你们自己个儿信么?” “放肆!竟敢如此羞辱我等朝廷重臣,还请陛下速速下旨将这大胆的奴才拿下,好生发落!” 这时,另一位绯袍重臣总算是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即刻开口:“不然莫说微臣吏部韦权,就是这满朝臣子,怕也难以心服!” 吏部尚书韦权,宰相秦陌之下的第一重臣,也是朝中秦韦杜三驾马车之一,其人权柄之盛,影响之大,也不在其他二人之下。 随着他这一开口,也就意味着当朝分量最重的权臣,已都站到了杨宁,或者说是其身后的女帝的对立面。 这等声势,足以让满朝官员很容易就做出选择了。 女帝没有作声,有杨宁代自己出面冲锋陷阵,正好让她可以隔岸观火,而且也能让她更清楚地掌握杨宁的本事。 杨宁也没有让她失望,这时面对如此汹汹之势,依然稳如泰山,面上的冷笑依旧:“杜大人真是好威风啊,你们这是打算逼宫么?” “大胆奴才,难道我等真说错了不成?”杜大人是彻底怒了,有些口不择言地大声质问。 “你们当然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杨宁抓住机会,立刻出言:“什么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宁列祖列宗,不过就是你们用来欺瞒天下的托词而已。 如果你们真就时刻把江山社稷,把祖宗规矩放在心上,那咱家倒要问你们一句,这赤卫是由谁所创?” 杜大人刚想回答这个问题,突然心下一动,及时忍住了。 杨宁也没想着对方真能给出答案,便自己作答:“赤心内卫,本是太祖皇帝身边的亲卫,曾多次救驾于危难之间,赤胆忠心,百死无悔,这才有了赤心之说。 而现在,你们却口口声声把赤卫说成什么祸国殃民的机构,却是将太祖,及我大宁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你说的那是太祖太宗等历代先帝时的赤卫,我们说的是仁宗朝时为祸金陵等地的赤卫,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那咱家要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当初为祸的赤卫,与接下来圣上要重建的赤卫也完全是两个东西了,你们又为何要出言阻挠呢?” 杨宁的目光扫过群臣,气势大增:“还是说,你们果真别有居心,就是想通过这等手段来堵塞圣上掌握金陵,乃至我大宁整个朝局天下的耳目? 之前就是因为没有赤卫这样的忠心之人盯着,才会让周无虑之辈野心膨胀,意图谋刺圣上。 现在圣上不过是亡羊补牢,决定重建赤卫以安金陵和朝堂,怎么就不成了?” 一声声反问,直把所有人都问得哑口无言。 第68章 赤心内卫(下) 朝堂之上,有着太多的隐性规则。 比如说很多事,能干不能说,尤其是不能放到桌面之上来说。 毕竟,有些事不上秤没四两重,可一旦上了秤,那就一千斤都打不住了。 而关于几大权臣架空女帝一事,就更是只能心照不宣,万不可被谈及的,不然就是天下动荡,恐怕都不用北方的渊人出兵,大宁自己就得崩溃。 而现在,这个大胆的奴才,居然就在朝堂之上,当了文武百官的面,把这层遮羞布给彻底撕下了? 群臣都震惊于他的胆大敢说,也有人信惊地望向宝座上那个看不出喜怒来的女帝,难道这都是她安排的? 今日,女帝真打算借着安乐侯谋逆一案来跟三大权臣摊牌了? 这样的女帝是如此陌生,又叫人完全无法招架应对。 就连秦陌他们三个,都觉一阵揪心,互相不断用眼神交流,却也没个统一的策略,只能沉默以对。 这一来,就让杨宁更多发挥的机会,他又继续大声道:“宫里宫外,本就互无统属,什么时候宫里的一些安排居然还要征得你们外朝同意了? 先帝仁宗皇帝当初罢免赤卫自然有他的考量,但同样道理,如今圣上有意重立赤卫,也自有圣上的原因,难道圣上的任何决定,都要先问过各位大人,在你们允准之后才能施行么? 莫说只是在宫里的一些安排,就是朝堂大事,圣上身为天子,也有权一言而决,不然就是臣子另有所谋,是为不忠!” 眼看他越说越来劲儿,大有就此一举将皇权彻底夺回之意,三位权臣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秦陌干咳了两声,看向女帝:“陛下,这真是您的圣心所谋么?” 韦权也跟着道:“若女帝真因此怪责猜疑臣等,臣等知罪,愿意就此交出一切官职职权,在家中待罪。” “臣知罪,臣愿罢官解职,回乡务农,以赎自身之罪……”杜尚书也即刻表态,更是直接把自己的官帽都给解了下来,高举过顶。 而随着这三位带头表态,其他臣子,也都纷纷跪地叩首:“臣等知罪,还请陛下严惩……” 女帝的眼神迅速阴沉了下来,杨宁也眯起了眼睛。 这三位不愧是当朝三大权臣,一出手便是绝杀。 什么认罪,分明就是裹挟着全体臣子在逼宫了。 这也正是女帝一直只能退让,被他们压制着的真正原因了。 他们每一个,靠着家族和自身的巨大影响力,都能让无数官员跟着他们的脚步进退。 只要他们一个辞官,只怕满朝各衙门明日就会变得空空荡荡,使大宁朝廷彻底停摆,使女帝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光杆司令。 女帝心知肚明,只得起身,缓缓走到三位权臣面前,弯腰把他们一个个都从地上搀扶起来:“秦相,杜大人,韦大人,你们这么说就太言重了。 朕什么时候怀疑过你们的忠心了? 你们都是父皇当年身边最得力,也最忠心的臣子,正是因为有你们辅佐,才能保我大宁半壁江山稳固,使我父皇成为大宁历代君王中口碑最好的一个。 朕就是怀疑自己做错了事,也不会怀疑三位爱卿有任何的过错啊。 想想当初,要不是你们三位一同力保,我一个女帝,怕也坐不稳这君王之位。” 说到这儿,她有瞥一眼杨宁:“小宁子,还不赶紧过来给三位大人赔罪?” 杨宁这时又赶紧换上一副谦卑的笑脸,连连打躬作揖:“还请三位老大人恕罪,就当奴才只是乱叫乱吠……” “哼……”杜尚书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但到底没能说出什么重话来。 秦韦二人就更是沉默不语了。 女帝则继续又道:“不过,重建赤卫一事,朕是经过百般筹谋后才决定的。 这次的刺杀,确实叫朕心有余悸啊,宫外就不说了,就连宫内,内务府这么多人,居然都没能及时查到有刺客。 若非祖宗庇佑,只怕朕已死在这场精心策划的刺杀之下了。 而更叫朕无法心安的是,也不知这宫里,还有没有其他图谋不轨的家伙藏身其中,难道你们认为内务府还能用来查找刺客么?” 三位权臣张了下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事实就在眼前,他们还真不敢做出这样的保证,不然后果谁也担不起。 “所以赤卫就有必要重立,而小宁子又是朕现在最放心的几人之一,忠心能力都足够,由他来重建赤卫,朕便可安心睡个好觉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几人再想反对也已不成。 在杨宁和女帝,一硬一软,一黑脸一红脸的配合之下,赤卫的重建便算是彻底通过。 而女帝,也趁势又道:“既如此,那这次宫里宫外,安乐侯及其党羽谋刺于朕的这起谋反大案,就交由赤卫里作详查。小宁子——” “奴才在!”杨宁眉眼一挑,知道真正的戏肉来了。 “朕许你便宜之权,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你都可酌情查探,务必要在半个月内,查明谋逆大案的一切前后因果,并把相关党羽人等,尽数捉拿,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杨宁大声答应间,殿上群臣依然是一阵静谧。 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君臣二人,也有人望向沉默着的三大权臣。 这一局,三位大人竟罕见地败在了女帝之手。 不光让她名正言顺地把赤卫给重新建立起来,更是连这样本该属于法司的查案权力都给让了出去。 当这场朝会结束,群臣散去后,许多人心里已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念头。 或许,今日之后,大宁朝廷里的局面真要变上一变了。 至少从今往后,女帝将不会再如之前般软弱可欺,而在有了赤卫之后,女帝说不定真能从铜墙铁壁般的禁锢中钻出一条缝隙,让皇权重新真正的,凌驾在群臣之上! 与此同时,作为促成这一场大转变的重要人员,杨宁则已回到后宫,并终于有空关注起自身提升。 第69章 主子要靠你了 【姓名:杨宁】 【年龄:21】 【修为:人境】 【武学:辟邪剑法(77.7%) 灵犀指法(10.8%)】 【任务:主线:辅佐女帝夺回朝政大权(8%) 支线:捣毁隐藏在金陵城里的拐卖集团,并揪出幕后主使(52%) 支线:重建赤心内卫(1%)】 【物品:玄罡佩(充能中),霹雳针,柔晶剑,归海诀(地级),破境丹(地级)】 【真龙之气:300点】 看着系统面板上罗列出来的种种,杨宁还是挺高兴的。 唯一遗憾的,就是那“地级”丹药并不是他最希望得到的【血肉重生丹】,但看那丹药上的描述,却也是能对自己大有帮助的好东西。 【破境丹:用以帮助修炼者从人境突破到地境的丹药,服用此丹药,可使修炼者破境几率增加50%,并规避可能带来的威胁与损伤。】 现在的杨宁也不再是初入这方世界的新人了,自然知道作为武者必须一步步向上攀登境界,而每一个大境界的突破,对一个武者来说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多少所谓的天骄高手,都在突破境界时因为种种缘故而走火入魔,轻者修为大损,重的更是直接把命都搭上。 有这【破境丹】在手,杨宁在将来破境时,便能多一份保障,至少能确保不因破境失败而损伤自身。 而另一份“地级”功法,就更叫杨宁眼前一亮了。 【归海诀:身如沧海之广,气如百川之流。练此功法,可将真气练成百川归海之境界,吸纳万千武功为己用,而使之不曾水火不容,阴阳不合。 注:本功法共有五大境界:雾气境、雨水境、溪流境、大江境、归海境。 循序渐进,万川归海,方得大成。】 【是否灌顶本功法:是/否】 读着上头的介绍,杨宁心下又是一阵赞叹,这【归海诀】明显只是一门内功心法,好像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 可是再仔细想想,对自身来说又是最好的一门功法。 一是它底蕴够深,毕竟是“地级”,一旦修炼有成,必然有着相当强悍的加成。二是它表明了可以容纳天下各种武学于一体,这对只修炼了【辟邪剑法】这样阴邪功法,却又想着摆脱太监身份的自己来说,便是一个最好的基础。 有了它,将来得到其他功法,自然不必担心会不会与【辟邪剑法】不合,从而使自身走火入魔了。 所以没有丝毫的迟疑,杨宁便选择了灌顶,也让系统面板上多了这一门有着10%修炼度的【归海诀】。 跟着,他又把那3次抽奖给直接用了。 但显然,这回运气就没有之前那么好了,3次抽奖,居然都没抽到什么好东西,甚至只抽出来2颗“黄级”的【补气丹】,还有一颗则是老朋友,“玄级”的【培元丹】。 前者可以在自身真气不足时临时补充,后者则是用来增加功法修炼度的。 但用在地级的【归海诀】上,却只能增加1%,实在没那个必要,杨宁转头就用到了【辟邪剑法】上。 然后就是新接下的一个支线任务,这对现在的杨宁来说也是驾轻就熟。 此时真正让杨宁在意的,却是面板上多出来的一个板块——商店系统。 在他点下确认后,抽奖轮盘旁又多了个巨大的,有着琳琅满目物品的界面,正当他想仔细查看这商店系统的用处时,一个声音从旁传来—— “小宁子,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这让他赶紧收回心神,转身行礼:“见过韦公公。” 韦棠有些欣赏地打量着他:“你很不错,比咱家可要强出太多了。” “公公谬赞了,小的可比不了公公……” “你就不必如此谦虚了,若论武功修为,咱家自然是要比你强些的,但若论对主子的帮助,咱家可就自愧不如了。” 韦棠笑呵呵地说道:“今日朝会上的事情,咱家可是听说了,要没有你,怕是主子又要被那些官员们压上一头。” “小的不敢居功,这都是主子圣明……” “走走吧,咱家还有些话想问一问你。”韦棠一面说着,迈步往前,杨宁则赶紧跟上,同时心里犯着嘀咕,不知这位今日找到自己究竟有何用意。 “你现在修为,人境应该快圆满了吧?”韦棠随口问道,“所修功法,看着竟也是我等宫里之人独有。” “是。”杨宁老实作答。 “不容易啊,自打世宗朝晚年唐州之败后,我们这些宫里的人就失了势,就连以往可以修习的各种功法,都被禁藏起来,非得内务府的允准,便可不可传习。 再加上练功所需要的时间丹药辅助等等,导致如今宫里已没几个真正的高手了。 而你作为新入宫的,能有这等修为,已很是难得。” 这是韦公公在怀疑自己这一身武艺的来路么? 杨宁心下一紧,刚想编个说辞出来搪塞,就听对方又是一笑:“像你这样的后起之秀,咱家是乐见成长的,至于你有何境遇能有今日的成就,咱家也没兴趣过问。 咱家只关心一点,你对主子是否足够忠心!” “公公放心,小的对主子那是一百个忠心,不然我也不会……” 他的话又被韦棠摆手打断:“咱家信你。” “啊?” “若是刚才之前,咱家对你依然有所保留,无论是救公主也好,救驾也罢,都还不足以让咱家真个完全信你不曾受人指使,一切只是为了更好地接近主子。 但刚才的朝会,你敢于站出来,与那满朝官员为敌,就足够证明你的忠心了。” 韦棠说着,脚步一顿,又扭头望向杨宁:“所以今后,有许多事情,主子都要靠你帮着了。” “不还有公公您在么?” “咱家是没法出面的,一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咱除了在习武上有些天分,在朝堂事务上,却根本无能为力;二者是咱家的出身……” 他眼中有包含了痛苦和怨毒的光芒一闪即逝:“至于宫里的其他人,就是忠心二字都难以确保,所以只能靠你杨宁,靠你和你所提携挖掘之人来帮主子打开局面了!” 韦棠说着,拿手在杨宁是很上用力一拍:“好好干,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咱家。尤其是武学一道上,咱家这个天境别的帮不了你,助你尽快突破境,却非太难。” 第70章 把楚昭给咱家拿下 不到中午,宫里关于重建赤卫的消息就已传得人尽皆知。 一时间,人心浮动,许多有些抱负野心的太监们,全都蠢蠢欲动,想方设法地去打听,如何才能加入赤卫。 虽然赤卫被罢已是多年前的事情,宫里许多人连真正的赤卫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想要进入这个拥有者极大权柄的机构。 只要进了赤卫,别的不说,在宫里,在太监群体中,那就是高高在上,足够可与内务府掰掰手腕的存在。 而这一来,自然也让内务府众人心中忐忑,甚至是不满。 此时,多名管事一级的太监都跑到王公公面前,探听消息,要个说法。 “干爹,这事确凿么?” “老祖宗,要是主子真有心重建赤卫,那咱们内务府又当如何,是要被他分权么?” “老祖宗,咱们不如向主子请旨,就让您一并担了这赤卫提督一职……” 在众多子孙惶惶不安的议论声中,王岳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半晌后,终于按捺不住,出声呵斥:“都给咱家住嘴! 看看你们,一个个慌里慌张,跟死了老子娘似的,像什么样子? 不过就是一个风声罢了,还能吓到咱们不成?就算他赤卫真重建了又如何,还能影响咱们内务府多年来的威信不成? 咱家现在就把话放这儿,就算真有人奉旨重建内卫,他们也得听从我内务府的号令行事!” 几句话一说,果然立刻镇住了场子,所有人脸上的惶惑不安全都消失了,一个个都连连点头应是,还有人拍马奉承,连说老祖宗说的是,就该由内务府当家作主。 这才让王岳的脸色稍微好看些,可就在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时,关着的房门,竟被人一把推开。 呼的一声,外头的寒风直直吹入,让屋里的多根灯烛都一阵摇曳,灭了两根,也让许多人的身子都猛打了个寒颤。 包括他王公公在内,内务府众人都有片刻的错愕愣神,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簇新蓝色袍服的太监在两个伴当的陪同下,大摇大摆,走进了来。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都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愤怒不已。 都不用王岳开口,已有人大声斥问:“什么人,竟敢直闯我内务府要地,还懂不懂规矩了?” “来呀,把这几个大胆的奴才给我抓了,先打五十板子说话!” “王公公,你们内务府真是好大的架子和规矩呀,连我赤卫奉旨办差,都要拿人了么?” 那个蓝袍年轻太监笑着开口,目光如刀,犀利地一扫,便压住了四周十数名内务府管事的气焰。 就连王岳,神色都再度一变,盯着他道:“杨宁?” “正是咱家了!” 杨宁一面说着,已经抬手亮出一块雕着飞龙的金牌来:“主子传旨让咱家领赤卫提督一职,并严查之前宫里刺客一事,谁敢质疑?” 众人凝神一看,更是大惊,那面金牌确是女帝信物,真正的“如朕亲临”。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他们能轻松来到房门前,却不被内务府其他人阻挠,也不见人先一步来禀报了。 有此金牌在手,莫说内务府了,就是整个皇宫所有宫殿,杨宁都能通行无阻,见到的太监人等,只有跪地磕头的份儿。 此时内务府众人也只稍作迟疑,便迅速跪了一地,连王岳,都犹豫着跪了下来:“奴才拜见主子,万岁,万万岁……” “王公公不必如此,快快起来说话。”杨宁赶紧上前一步,假模假样地把王岳扶起。 王岳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露出一抹笑来:“杨公公你此时来我内务府到底有何事吩咐?总不会真怀疑咱们内务府中有那刺客的同谋吧?” 一般来说,当同僚这么问时,对方多半都会碍于面子连说不是,安抚对方,再说来意。 可杨宁今日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目光只微微一扫,便正色道:“不瞒公公,咱家还真是怀疑刺客与内务府有关!” “你……”所有人都惊怒不已,恨恨盯着杨宁。 杨宁却只作不见,依然笑吟吟看着同样变色的王岳。 后者哼了一声:“杨公公,你这话可一点也不好笑啊……” “咱家也没有说笑的意思,只是就实而论!” 杨宁半点不让与王岳作着眼神交锋:“公公你想啊,内务府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确保宫里安定,确保主子万无一失的么? 可这一回,居然就让刺客杀到主子跟前,要不是咱家当时正好在,只怕…… 所以你说,内务府该不该被怀疑?咱家甚至都怀疑,另有同党,就在这儿,只等再有机会,便可再行刺一回!” 杨宁这话一出,王岳的目光陡然收缩,神色也变得不安起来。 其他人更是个个由怒转惧:“杨……杨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对主子一向忠心耿耿……” “忠心不是用嘴说的,而是拿行动表现出来的,只要真做了,主子圣明,自然能看得出来。 就拿咱家来说,之前不也被怀疑可能是刺客同谋,结果还不是洗刷了嫌疑,更被主子一力提拔,并奉旨查明宫中刺客之事!” 杨宁态度坚定,威势迫人,竟一下震住了所有人。 王岳深吸了口气:“那你说,到底怀疑谁?不会是怀疑咱家吧?” “王公公一向忠心主子,咱家只有钦佩的份儿,又怎敢怀疑呢?” 杨宁笑着把目光一扫,最后落到了某人身上:“咱家怀疑的,是楚昭楚公公啊!” “什么?” 见他居然真点了名,所有人全都一凛,楚昭更是浑身一震,勃然而起:“杨宁,你休要血口喷人,咱家岂会干出这等事情来……” “那可说不准……” “证据呢?” “咱家之前被抓到内务府,就是你一心想要把罪名栽到我头上吧? 光这一点,就足够说明你有嫌疑了,你是为了隐藏自身,同时帮同伙报仇,才欲置我这个坏了你们好事之人下手的!” 杨宁振振有词,说着更是一声喝:“把楚昭给咱家拿下了!” 第71章 我是为了公报私仇 “冤枉……老祖宗,奴才冤枉啊……” 在被两个御马监的人出手一抓后,楚昭便已吓得浑身发软,只得大声叫冤,同时向王岳求救。 内务府其他人也是个个脸色发白,既愤怒又慌张,想要出言保他,一时又不敢。 毕竟人杨宁可是打着女帝的旗号抓人,在这皇宫之中,又有谁敢轻易阻挠得罪,不怕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么? 可别人不敢出声,王岳却不能不作反应。 他可是这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是这宫里上上下下数千太监的老祖宗。 楚昭更是他手下得用之人,是他几个亲信干儿子之一,要是这都保不住,人心可就散了。 “慢着!”森然的声音在杨宁即将离开时响起,王岳更是一步跨到杨宁身前,大有阻其去路的意思。 “王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杨宁眯眼看着对方。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楚昭咱家还是挺了解的,为人一向忠心,又怎会干出与刺客勾结的事情来!小宁子,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哪!” “王公公这话可就是在冤枉咱家了,我只是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断,也并没有一口咬定他就是刺客同谋。”杨宁平静作答。 “那你……” “是与不是,怎也得等到审问之后才好定夺。不过他身上确实存在问题,总不能公公你说一句他是可靠清白的,咱家就得冒着出差错的风险放人吧?” 杨宁的应对不亢不卑,还挺有道理,一时让王岳没法反对。 他只能哼声道:“即便如此,你也不用大动干戈,都是宫里的自己人……” “自己人?”杨宁冷笑一声,“他楚昭可有真把咱家当作自己人?之前就是在内务府,他为了硬栽罪名到咱家身上,可是要用大刑的。 怎么,现在轮到他了,就说起自己人来了? 咱家就是凭此怀疑他有问题,刻意针对我,就是为了遮掩自身,正所谓做贼心虚!” “咱当时也是为了急着查明刺杀真相……”楚昭急忙解释道,“老祖宗,您可要为孩儿做主啊……” 王岳脸上的肌肉又抖动了一下:“即便如此,他也不过是略有嫌疑,我内务府的人,不是你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还有,咱家有理由怀疑,你小宁子做这一切其实就是公报私仇……” “怎么?王公公你这是铁了心要对抗主子,对抗旨意了?” “咱家自然是不敢对抗主子旨意的,咱家这是为了宫里的安稳着想,即便你有赤卫身份,也不能说抓谁就抓谁,得拿出证据来!” 王岳这时也已被逼得没了法子,只能硬顶着迎上,和杨宁四目相对,身上的气势着实不低。 就这样,双方对峙了一阵后,杨宁身上的气势突然一敛:“既然王公公您都这么说了,咱家也不好逼迫太过。那咱就让一步……” “怎么说?” “人,我不带走,就在这儿进行审问。但是,你们内务府却不得干涉,如何?” 看着他这一副笃定的模样,王岳心里又打起鼓来,但眼下似乎也没得选择了,只能点头:“就照你的意思来。可要咱家为你准备些什么?” “一间暗室,一些绳索,还有一些寻常的刑具便足够了。” “你们要对他用刑?” “这有什么问题么?哪有讯问不上手段的?”杨宁理所当然地反问。 王岳一窒,最后只能挥手示意其他人照办,同时又深深望了满脸惊恐的楚昭一眼:“放心,有咱家在!” 很快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内务府众人被关在这一间暗室之外,而杨宁三人,则绑了楚昭在其中。 各种刑具,在幽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叫人心悸的光芒,落到楚公公眼中,他是更加恐慌了。 “小宁……杨公公,咱家对你可一向不错,纵然有些恩怨,那也是一时误会,你……你可不要冤枉我啊……” “楚公公放心,咱家也不是小气之人,最不喜欢记仇了。因为咱家奉行的,都是有仇当场报,绝不会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 杨宁笑眯眯地说着话,手却在那五花八门的刑具上一一摸过,似乎是在考虑用什么才好,让楚昭愈发慌乱。 “你……你到底想问什么?”楚昭急声问道,只想让这场讯问赶紧结束。 “自然是你昨日为何要用那等手段对付我了!”杨宁说着,手已经拿起了一把薄薄的短刃,看着是用来切割人皮肉的。 楚昭心头慌乱,口中含糊道:“咱家这不是按规矩行事么,你有嫌疑,自然是要好好审上一审的……” “我看不见得吧,你当时的意思,是为了把罪名扣死在咱家头上,为此不惜直接动刑。要不是嫣儿姐及时赶到,只怕我已经……” 杨宁目光比手中刀更加犀利,边说,边拿过旁边一个水漏,一个水盆,转到了楚昭身后。 这让看不见他在做什么的楚昭愈发的惊恐,浑身颤抖着道:“那只是常规流程,我不过是按规矩……” “规矩?你一个内务府管事,还兼着司礼监秉笔的人,会插手过问起审案的事情来?” 也不知杨宁在忙活些什么,但声音依旧平稳,却已经让楚昭没法应对了。 “到底是为什么?不肯说实话,那咱家就只好给你上手段了。” 说话间,被反绑在座位上的楚昭就只觉手腕处一凉一疼,似乎是被那刀切开了经脉。 跟着,嘀嗒一声轻响自身后传来,有血滴落到下方盆中。 这让他的心更是猛然揪紧:“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使些手段了,放心,咱们有的是时间,反正你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 不过,要是就这样拖着,让血一点点流下去,过个一两个时辰,你还能不能活就不好说了。” 说话间,嘀嗒声不断响着,让楚昭的心跳都随之越发的快了起来,更感觉到自己手腕处血液的流动都在加速了。 只片刻后,他的心理防线便已崩溃,为了求生,只能认错:“我说,我说……我做这一切确实是出于私心,是为了害了你,是为了公报私仇……” 第72章 你到底想做什么? 惊恐之下,楚昭几乎是吼出了这么一句,连外头众多内务府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让他们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这一认错,就意味着把自己整个前程都给搭进去了。 一个承认有私心,并且为此不惜在行刺主子这样的大事上公报私仇的奴才,等待他的,必然是一撸到底,从此成为宫里最底层的存在。 不少人甚至都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来,身在内务府,握着相当权力的他们,谁又没干过这样的勾当呢? 王岳更是面沉似水,直想立刻冲进去结束这场审讯,只是想到杨宁刚才的态度,和他亮出的金牌,到底让王公公没敢轻举妄动,而他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 “不,这不是你的实话……” 不想杨宁却并没有接受楚昭的这一说辞,慢条斯理地说着,又转到对方面前,目光盯死了他:“咱与你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你不顾后果地如此栽赃陷害?” “因为……因为你威胁到了咱在主子跟前,在司礼监的地位……尤其是上元节夜宴上的那两首诗词,更叫我心生嫉妒……” 楚昭说得咬牙切齿,也不知是真个把嫉妒给展现了出来,还是因为眼下的恐惧。 杨宁就这么盯着他的眼眸,目光幽深如星空:“不,这不是完全的实情,你还有隐瞒!” “没有了,我真是因为……” “你没那个胆子,你真当咱家当时没发现什么问题么?当日你在牢里说的话,可不是托词,而是事实吧?” “你……”楚昭浑身剧震,他没想到,自己低声的吩咐,居然被吊在半空中,已成砧板上鱼肉的杨宁给听了去。 而现在,他居然就是瞄着这一点来的。 可是自己是断不敢把实情交代出来的,那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可杨宁却没打算放过他,继续盯着他:“若不肯老实交代,咱就耗着,反正时间有的是……” 两人说话间,背后的水滴声一直持续不断,楚昭的脸色也渐渐变白,他发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嘴巴喉咙里更是干燥得要冒出火来,精神也开始不济…… 这都是血液不断流失的身体表现,让他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真不多了。 “你……你真要逼死我……” “是你先要置我于死地的,我不过是以牙还牙。”杨宁平静回答。 “你就不怕老祖宗……” “无非就是与他为敌嘛,咱家不在乎。现在主子正看重我,而且这宫里,也是要讲个平衡的,他王岳一家独大也太久了,是该有人出来与他打打擂台,分分权。我想主子也是乐于看到,不会在乎死掉几人的。” 这理所当然的回答,更使楚昭心慌不已。 他不想死,也不敢背叛干爹。 可是,在这两者之间,显然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背叛干爹固然后果严重,可要是这么一死,却是连什么后边都没有了。 他看得出来,杨宁对自己是真起了杀心,而且这是个真敢不顾后果在内务府杀人的主儿! 感觉着自己身体里的血都有一半流出去,就要死了,楚昭再也坚持不住,大声叫嚷:“我说……我说,你饶了我就说……” “说,大声说!”杨宁却不为所动,只催促道。 “是干爹他老人家让我把与刺客勾结的罪名强扣到你头上的!” “你干爹是谁,把名字说出来!” “是王岳,内务府总管太监王公公……”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不知道,他只说这是为了宫里宫外的安定考虑,又正好我也怕你取代了我在主子和司礼监的地位,于是就……” “也就是说,是他王公公在栽赃陷害咱家,还想搅乱刺杀主子一案?” “是……” 砰—— 紧闭的房门被人一下破开,满面怒容的王岳已飞身而入,面上的怒火,似乎能把这房中一切都给焚烧殆尽。 然后,其他内务府的人,也都带着各种怪异的神情紧跟入内。 他们在外头把两人的对话已听得清清楚楚,也是感到阵阵心惊。 有些事情放私底下怎都好说,可一旦被丢到台面上,恐怕谁都担待不起,老祖宗也担不起! 王岳身上的强大气场,更是如有实质般压下,他似乎随时都能一招杀死面前的年轻太监:“杨宁……” “王公公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啊,这是打算把咱家几个全给灭口了?”杨宁却无半点惧色地与之对峙着。 虽然两人修为境界上有着巨大差距,但他依然不带怕的,反而在气势上顶住了对方,使王岳为之一怔。 这儿是皇宫大内,即便是他这个老祖宗,也是不敢乱来的,不然就是谋反,必死! 但他的反应也够快,旋即就哼声道:“你如此刑讯逼供,诱导着楚昭陷害咱家,恐怕没人会信。就是到了主子那儿,也不会认为咱家会栽赃于你,他……” 说到这儿,他目光落到已然晕厥的楚昭身上,又是一惊:“嗯?” 杨宁这时呵呵一笑:“咱家什么时候对他用刑了?王公公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你们大可以进行全身的查探,看我对他可有半指加身!所以什么刑讯逼供,真是无稽之谈。 倒是他主动认下的那些事,大家可都听得清楚,这都是实打实的,只是不知道,我一个才入宫不久的新人,哪里得罪了公公,居然能劳你如此费心,非要用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害我!” 杨宁一字一句地说着,反把对方压得向后一缩。 直到这时候,王岳他们才看清楚,楚昭只是被绑在那儿,身后放着个盆子和水漏,只有一滴滴的水珠落下,嘀嗒有声,如血滴落,而他身上,从头到脚,就只被绳索捆绑,未有半点伤痕。 所谓的放血酷刑,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骗局,一个心理上的骗局。 王公公的眼睛猛然眯起,再度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你很好,咱家确实低估了你!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73章 请叫我杨宁 杨宁好整以暇地看着王岳:“公公夸奖了,不过是一点小把戏而已,不值一提。” “哼!” “至于我做这一切,目的有三,其一就是查明昨日被你们如此陷害的真相,现在已经有答案了。 其二则是称一称内务府的斤两,毕竟我们赤卫重建,今后有的是机会打交道。 这其三嘛,自然是想要和老祖宗你谈一谈正事了!” 这“老祖宗”三字在别人说出来时,自然带着卑微与恭敬。 可此时由杨宁叫来,却怎么都透着一股调侃之意,让王岳额头的青筋都跳动了两下。 “其实你早就知道这是咱家出的手?”王岳又凝声问道。 “对,之前在牢里,我就听明白了,也相信楚昭不是在虚张声势,因为他不敢。” “那你为何还要费这手脚?” “因为我说的不算,只有他自己说出来,并让更多人听到才行。” 杨宁的目光扫过前方,带着深意,让不少内务府大小太监们都心头一凛,这才想起,自己知道了这事,会不会让老祖宗对自己也生疑,甚至…… 王岳心下也是猛然一揪,内务府也好,宫里也好,别看那么多人对自己毕恭毕敬,争着抢着叫老祖宗,可这里头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 他们要是真有了机会,会不会就想着把自己彻底打倒,取而代之? 而现在,这个机会真出现了。 只要杨宁出手,有人站出来作证,此事便会被彻底公开,然后再往下查,就会查到……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来暗中做下的一些不能说的事情,只怕真就要被彻底扳倒了。 冷汗在这一刻从王岳的后背生出,这是多少年都未曾有过的事情了。 “你这是要与咱家不死不休么?”王岳按下心中的恐惧,强撑着气场问道。 “不,咱家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和胃口,公公还是主子身边的亲信,是宫里的老祖宗,您要是真出了差错,这宫里可就乱了套了!” 这话又让王岳一声冷哼,但心到底是稳了一下:“那你到底想谈什么正事?” 杨宁展颜一笑:“自然是关于咱们赤卫的事情了。” “赤卫?”王岳皱眉,“你既已得了主子金牌和旨意,宫里宫外自然没人会阻挠你,你又何必再多事?” “真没人阻挠么?”杨宁深深望着对方,“可刚才我怎么听说,连赤卫在宫里的衙门落脚点,都已经被人占去了呢?” 王岳这才渐渐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想让咱家出面帮你把这些前期问题都给解决了?” “公公果然英明,叫人佩服。” “如此小事,你打出主子金牌也能轻易办妥……” “主子的金牌要是真被咱家如此胡乱使用,只怕到时就有人要报上去了。 到那时,即便主子不把金牌收回去,怕也要看低咱家的办事能力,这必然影响赤卫重建,到底不是好事啊。” 杨宁微笑着道:“所以咱家就想到了内务府,想到了老祖宗您。只要您说句话,我们赤卫在宫里重建就不再是问题。 我想,不止是原来的衙门落脚点,就连一些人手器具什么的,借公公您的威名,也能很快落实。 这就是咱家想和公公商量的三件事之一。” 看着杨宁竖起的三根指头,王岳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却又不得不做出应答:“些许小事,咱家许你便是!” “谢公公鼎力相助,到时我赤卫重建,一定会向主子如实禀说您的功劳。”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另外两个条件呢?” “第二,还是希望公公和内务府能高抬贵手。” “什么意思?” “接下来,我赤卫会在宫里详查刺客一事,这多少会与内务府的人和差事产生摩擦,所以咱家的意思是,希望到时你们内务府能作退避,不要影响了我的大事。” 王岳看着杨宁的双眼,半晌后嘿嘿笑了起来:“你是想挑战我内务府在宫里的权威?” “不,咱家只想把差事办好了,毕竟这是赤卫重建后的第一个差事,必须用心,更必须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叫人找不出半点问题来。” 王岳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与些许的面子相比,自己身上的麻烦才是最致命的。 而此时退上一步,等过些日子,自己把内务府内部的问题捋顺了,再无后顾之忧,自然能把今日的一切加倍奉还! “咱家可以答应你,只要是你们赤卫去查关于刺客一事,我内务府之人便退避三舍,不作阻挠。” “谢公公配合。” “那第三条呢?”王岳已无兴趣和杨宁寒暄客气,直接发问。 而杨宁也在这时上前两步,靠到了对方的耳畔,小声道:“这第三条其实最简单了。就是希望老祖宗今后称呼我杨公公或杨宁,小宁子什么的,实在听着刺耳朵啊。” 话说完,趁着对方一愣神的工夫,杨宁又冲他微一躬身,便带着早已目瞪口呆的两个伴当,扬长而去。 直到杨宁都走出这座院子了,一声冷哼才从王岳口中喷出。 同时咔嚓连声,房中所有家具摆设竟同时破碎,包括楚昭身下的那把椅子。 重重摔在地上的他猛然惊醒,然后看着面前老祖宗和其他同僚,顿时大惊失色:“干……干爹……” “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今日之事都给咱家烂在心里。要是今后让咱家听到一点风声……” 王岳的目光一扫,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而他也随之甩袖转身便走。 身后地上,是早就失魂落魄的楚昭。 他完了,彻底完了!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事实! 而这时,已经走出内务府的杨宁,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让紧张的情绪得到放松。 别看他刚才气势惊人,挥洒自如,还压住了王岳,其实也是强撑着没有倒架而已。 “公公果然好本事,我们是真个服了……”两个伴当这时才回神,由衷说道。 杨宁勉强一笑:“这不过是开始,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第74章 他是第一个能让我…… 临近傍晚,杨宁又回到女帝跟前。 不过这一回却不是在熟悉的御书房,而是一间开阔却封闭的,由汉白玉砌成的屋子里。 氤氲的雾气和花瓣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让身处其中之人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东西都不太真切。 这儿就是皇家专用的浴室,引的是金陵城栖霞山上的一股温泉,再由专人清理烧煮之后,才不间断地注入这个足有后世游泳池大小的白玉池中。 此时,一个曼妙玲珑的身影正浸泡在清澈的温泉水中,杨宁则规矩站在一帘之外。 只是这帘子也太薄太透了些,能让他把里头的美景看了个通透,当真是美不胜收。 尤其是女帝突然从水里起来,让人为自己擦拭时,那胸前的壮观,更叫杨宁的心跳都为之加速。 “小宁子。” “奴才在。” “听说你刚才又去内务府闹了一通?” 这一问,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吓得要跪地认错,再作分辩了。 可杨宁却连声音都不带变的,继续平静道:“是,奴才是去出口恶气,同时,也是为了立威,方便赤卫将来做事。” 女帝轻轻一笑:“你倒是很坦诚,胆子也够大。” “是主子您给的奴才胆子,奴才更知道,只有把赤卫的威风立起来了,今后才好真心为主子办差。” “也有些道理……你们都退下吧。” 边上那些伺候的宫女太监齐齐答应着,便无声退走,让这儿只剩下他们两个。 杨宁眼角一扫,就见女帝的身影已躺到了一旁的软榻之上,然后就听她招呼道:“你也别在外头回话了,进来伺候吧。” “是。”杨宁答应着掀帘而入,目光只一瞟,心跳的速度又是一快。 因为眼前榻上的女帝委实过于诱人,峰峦起伏的躯体只凭一件宽敞低胸的袍子是根本遮掩不住的。 那种成熟女子的风情,慵懒的姿态,再加上高贵的身份,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好在杨宁现在的身体有着残缺,不然只怕更要出丑犯错,而被女帝严惩了。 女帝似乎都没在意他的反应,只懒洋洋地道:“我腰上有些发酸,你来给我按一按吧。” 她的声音柔软中还带着几许魅惑,让杨宁又是一呆,随即才振作精神,答应着上前。 一双手小心翼翼就落到那光滑细腻如美玉的,盈盈一握的细腰之上,微微用力,按动起来。 “嗯……” 随着杨宁的按动,女帝的鼻子里发出美妙的声音,使人更觉火上浇油。 “再加点力,我还受得住。”女帝又要求道。 杨宁心下一动,索性把【灵犀指法】中的一些运劲法门用到按压上,这让女帝的身子都有些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鼻子里享受的哼声更响了些。 “小宁子,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一手本事……真不知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主子谬赞了,不过是一些微末手段罢了。” “以后你多给我按按吧。” “是,一切听凭主子吩咐。” 女帝与他又说笑了几句,这才把话题引回正事:“看来关于重建赤卫一事,你已经有了计较,之后打算怎么做?” 杨宁连忙打起精神,小心应对,手上的按压却不见停的:“奴才以为,首先是立威,让赤卫在宫里重新竖起威信来。 而今日奴才在内务府闹上一场,让他们答应把原来的衙门所在和相关人等交出来,便是第一步。” “嗯……第二步呢?” “第二步,就得杀一儆百,告诉所有人以前那个可以监察宫里宫外,只受主子旨意办事的赤卫真个已经回来了!” “杀一儆百么?杀谁?安乐侯都已经被你处决,千金公主则已被彻底幽禁,你总不能随便找个人来杀吧?” “自然是一些犯了死罪,胆敢欺君的奴才了。还有就是,此次案子里,宫里宫外和周无虑有所勾结之人!” “哦?那是些什么人?” “比如说安宁公主身边的人。” “嗯?焰儿身边竟也有逆贼?”女帝的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 “是,奴才仔细想过,公主作为他们算计中的一环,显然不可能是自己想着在上元夜出去的,更别说自己送到那出事的烧鸭铺了。” “说下去。” “是有人早早布局,让公主对那陈记烧鸭铺有了兴趣,然后才有他们的这一次绑架。而那个能影响到公主决定之人,就必然是她身边亲信。” “于雨华……”女帝齿间迸出一个名字来,作为负责公主起居饮食的贴身嬷嬷,此人自然是第一个要被怀疑的。 “小宁子!” “奴才在。” “这事朕交给你了,定要把这个吃里爬外的逆贼给朕找出来,不管她是谁,都要让她付出代价,就算是拿给你立威了!” “奴才遵旨。” 直到下了令后,女帝才放松下来,声音又变得慵懒:“你刚才说了宫里宫外,宫里是找到人选了,那宫外呢?” “若是主子允准,奴才是打算把赤卫的一部分也放在宫外的。 不过现在提什么监察百官却还早,那就先将公主被绑一案给彻底查明了。” “嗯?那些绑匪不是已经都被杀了么?” “不瞒主子,其实还有一个活口,只是金陵府刑部等衙门并不知道而已。 而且,这两年来,金陵城里相似的掳劫案还有不少,奴才以为这其中必然有官员包庇遮掩,所以只要查下去,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来,倒时也就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了。” 女帝脸上的笑容再起:“小宁子,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好,那就按你设想的去做,无论宫里宫外,无论涉及什么人,你都可以放手去做。” “奴才遵旨,谢主子信任。”杨宁心下一喜,有了女帝的首肯背书,他自然就能放开手脚,大展拳脚了。 “不过待会儿你还是先去一趟玉喜宫,焰儿这个丫头这次受惊不轻,又受了风寒,病得很是不轻,一直说要见你。” “是,奴才这就过去。”杨宁答应着,这才停止按摩,缓缓退走。 在他退出帘子后,女帝的身子又轻轻颤抖了一下,双腿用力夹紧,口中轻喃:“三年了,他是第一个能让我……” 第75章 嘿,真香! 在前往玉喜宫的路上,杨宁终于得空仔细查看起系统的新功能,商店系统。 这一看,却又让他咋舌不已。 惊喜自然是有的,因为那商店罗列出来的琳琅满目的物品可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是抽奖系统里可见的什么丹药功法武器等等与杨宁自身修为增强有关的玩意儿,而是他所熟悉的,前世能买到用到的现代化商品。 从薯片糖果,到玩具日用,再药品家电……甚至就连常规途径不可能买到的枪械手雷,他都能在上头找到,另外还有计生情趣用品…… 可以说这个商店除了书籍之外,包罗万象,啥玩意儿都能买的到。 但是,系统商店里消费的却不是前世的货币,也不是现在的金银铜钱,而是系统给的真龙之气。 而且,这些商品的价格也是相当不低,光是一包纸巾,它居然都敢标注50真龙气,而一盒寻常可见的感冒药,更是要价200真龙气! 至于杨宁最感兴趣的枪械,手枪步枪啥的,更是天文数字,都需要大几十万的真龙气。 我有这么多真龙之气,拿来强化自身不香么,何必花这冤枉钱买一把威力平平的手枪呢? 关键是你这破系统商店还不给还价…… 所以在此时的杨宁看来,这新出的功能就是个垃圾! 我杨宁就是饿死,打这儿跳下去,也不会花一点真龙气,从你这儿买上任何一件商品的! 带着几许埋怨,杨宁很快就来到了玉喜宫。 今夜的玉喜宫,一片静悄悄,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活力。 在这儿伺候的人,无论太监还是宫女,全都神情凝重,行色匆匆,见了杨宁到来,也只是微微欠身见礼。 随着他叫人通传,很快一个熟悉的太监便迎了过来:“杨公公,您可算来了。” 这态度,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您赶紧跟奴才去见见公主,劝劝她吧。” “怎么了?”杨宁跟着他往里走,好奇道。 “哎,主子她不是受惊外感风寒病了么?太医也来看过,说是问题不大,就开了药方。 可架不住主子她不肯吃药啊,奴才们一个个都劝过了,可没用,求了都没用。 现在恐怕只有圣上,或是公公您能劝主子他吃药了。” 杨宁听得直咧嘴,好嘛,这是让自己哄孩子来了。 不过再一想也是,如今的药就是中药,别说公主,自己也不愿喝啊。 “说了我不喝,咳咳……都端走,闻到药气我就生气,通通端走!” 才到安宁的寝宫前,里头就传出她嘶哑的声音,并伴随着连声的咳嗽。 屋里屋外,众多奴婢都是一阵噤声,只能乖乖又把刚煎好的汤药给端了出来,然后正撞上杨宁二人。 “方公公,您看这……” “等一等,现在杨公公来了,或许能说服公主吃药。”方公公说着又给杨宁抱拳作揖,然后才来到门前:“主子,您看谁来了?” 他说着身子往边上一让,就把杨宁给让了进去。 安宁正恼火地发着脾气,扭头看到杨宁进来,才终于高兴了一点:“小宁子,你可来了……咳咳……你答应过我,昨天就来给我继续讲孙悟空的故事的,怎么才来啊? 今天你可……咳咳咳咳……可得给我多讲两段……” “公主你可得保重身子。”杨宁赶紧上前见礼,又劝说了一句,“您要听故事自然没问题,但首先第一条,还是要把药喝了……” “你也来劝我喝那个恶心的东西?不要!” 虽然咳嗽不断,安宁态度却很是坚决:“那东西又苦又臭,我才不要喝呢,我的病自己会好……” “那可不成,公主您是不知道风寒有多可怕,要是一直不吃药,它就会变成虫子,在你身体里胡乱钻着,直到钻进你的肺里,然后把它咬出一个个的小孔来,到时可就痛死了……” 随着他绘声绘色地这么一说,安宁的脸色果然就变了,浑身打了个寒颤:“真……真有这么可怕?” “当然,您是没见过那些得了风寒却不好好治的病人后来有多惨,整天咳嗽不说,身子还垮了,成了皮包骨头,风一吹,都能被吹倒。 就跟……就跟那饿死的尸体一样……” “噫……”安宁一阵恶寒,终于是有些改主意了,“要真是这样,我……我喝药还不行么?” 方公公在外听到这话,顿时大喜过望,赶紧招呼:“快,给主子上药!” 黑漆漆的一碗药送到公主面前,让她再度皱紧了眉头,有些恶心地盯着瓷碗:“我……” 她刚端药想送到嘴里,却又呕的一声,直接把碗丢了出去:“好臭啊,我不要喝……” 杨宁一头黑线,得,自己白说了。 一旁方公公他们也是麻了爪,恳求似地又看向他,想让他帮帮忙。 这要是以前,老子早骂得她乖乖吃药了! 杨宁叹了口气,可谁让眼前的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呢,自己却只是一个奴才,哪敢说一句重话啊。 可这药……等等,药? 杨宁突然心里一动,我系统商店里不就有药么? 不是叫人吃了恶心的中药汤饮,而是西药,一口能吞下,见效还快的感冒药! 想到这儿,他赶紧去系统商店里找,然后发现这一盒药竟要200真龙气,而他现在也只有区区300点。 但看着安宁不断咳嗽的可怜样,想着之前她帮自己时的样子,想着她跟自己亲近的样子,杨宁终于心下一软,有了决定。 “公主,那咱们不如换一种药吃?” “什么药?还是那么苦那么臭的么?” “不苦也不臭,是这个……”杨宁说话间,已把一颗感冒胶囊拿了出来。 黄绿色的胶囊看得公主一愣:“这是药?” “对,公主您吃一下试试,喝水吞下就可以了。”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安宁已经把这颗感冒药一口吞下,用温水送服下去,显然她对杨宁现在是百分百信任了。 而杨宁见此,也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想到刚才自己对系统商店的吐槽。 嘿,真香! 第76章 顺藤摸瓜 “……如来说:‘你要是有本事从我的掌心里离开,我就叫玉帝把天庭之主的位置让给你。’ 说着,他就摊开右掌,让孙悟空变小之后,落到他的掌心里……” 故事说到这儿,杨宁一低头,正看到安宁公主竟已沉沉睡去。 吃了感冒药的小女孩终于因为病体虚弱,再加上药效上来而睡着,也让周围一众太监宫女彻底放下心来。 刚才看着公主居然真把杨宁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药一口吞下,可把他们一个个都吓得不轻。要是公主因此有个不妥,他们可担待不起。 然后在众人更为惊诧的注视下,杨宁又拿手试了试公主额头的温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体温降下去了……方公公。” “杨公公有什么吩咐?”见药果然起效,方公公自然不敢多说,谦卑笑道。 “这些药你留着,明日三餐之后,都让公主吃下,我想几日之后,她便可痊愈。”杨宁随手把整合感冒药都交给对方。 方公公略作犹豫,便已接下:“杨公公有心了,咱家会如实跟主子,跟圣上禀报的,不会吞了您的功劳。” “小事而已。”杨宁摆手不以为意,“对了,我还有一事需要您帮手。” “您说。” 杨宁神色一肃:“公主身边的于嬷嬷是哪一位,还请来一见。” “于嬷嬷……”方公公有些疑惑地左右打量一番,然后也皱起了眉,“她还真不在这儿,以往主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数她最是关心了。 你们谁看到于嬷嬷去了哪儿了?” “于嬷嬷……这两日好像都没见她。”有人也是一脸恍然地说道。 一阵交流后,所有人都提到,自打上元夜公主出了事后,大家就再没在这玉喜宫里见过她。 她整个人,竟似已人间蒸发?! 杨宁的双眉陡然一挑。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对这个公主身边的亲信有着七八分怀疑,那现在就是确定此人大有问题了。 可关键是,她去了哪儿,还能找到么? “公公为何找她?”方公公心中不安,出声询问。 “自然是因为她与公主被绑一事大有关联了!” 只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再度变色,而杨宁也趁机道:“事关宫里大案,咱家需要你们全力协助,把你们知道的,关于于嬷嬷平日里的一切都交代出来,无论是她的喜好,她在宫里宫外的关系,以及平日里会去哪儿……” 压力之下,这些人不敢隐瞒,当即就把所知道的关于于嬷嬷的一切都如实交代出来。 但真正有用的信息也确实太少,作为公主身边亲信嬷嬷,她的出身喜好什么的实在太简单,根本不存在任何疑点,甚至平日里都不曾离开玉喜宫一步。 听完他们的介绍,杨宁眉头皱得更深:“那她能去哪儿?” 众人摇头,突然,一人轻呼一声:“啊,对了,我记得两个多月前,曾见于嬷嬷和余公公曾躲在角落里说着什么悄悄话,等我过去,他们又赶紧分开了……” “余公公?哪个余公公?” “就是敬事房的余公公,平日里总是他给咱们宫里送各种赏赐物资,而这一块,也从来是由于嬷嬷管着的。 本来咱还以为他们只是谈些公事,可后来看他们那样子,又觉着有猫腻,或许是他们看对眼了,对食上了……所以也就没敢声张。” 宫里的太监宫女之间,因为环境和身份的关系,总会出现畸形的感情,他们会偷偷凑在一处,像夫妻恋人般发生关系,是为对食。 杨宁在宫里这段日子,自然也知道有这种说法,顿时心下一动,还真有可能。 像于嬷嬷这样宫里的老宫女,一般来说还真挺难被策反的。也只有男女之情,才能让她不顾后果,干出里通外人,背叛公主的勾当。 “方公公,你们这就去于嬷嬷的住处仔细搜查,看有没有相关线索证据。”杨宁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那杨公公您呢?” “我去敬事房,找那个余公公!” 杨宁在迈步出门时,又停步转身,冲他们正色道:“事关公主乃至圣上的安危,你们可都得尽心做事,不然知道后果!” “公公放心,小的们一定仔细做事,不敢隐瞒。” 得了方公公的保证,杨宁这才匆匆离开玉喜宫,直奔敬事房。 虽然如今已是半夜,他却全然顾不上了,在已慢了一步的情况下,不能再慢,必须尽快找到相关之人,再打开新的缺口。 另外,这也是个让他迅速在宫里立威的好机会,敬事房本就是宫里有着特殊地位的存在,几乎没人敢惹! …… 砰砰的拍门声一下就把睡得正香的一众敬事房太监们惊醒,让他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带着恼怒和疑惑地出门答应:“什么人竟如此没有规矩,大半夜的叫什么门!” “赤卫办差,速速开门!” 外头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入,让许多太监都是一头雾水,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赤卫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有上了年纪的几个太监神色一变:“啥时候宫里又有赤卫了?快,先开门让他进来说话!” 门一开,众人就看到一个年轻的蓝袍太监孤身一人,气势逼人就走了进来,目光一扫,便道:“咱家赤卫提督杨宁,这儿谁是做主的?” “是咱家!”管事万隆一步迈出,迎着杨宁的目光,审视问道:“你是赤卫的人?可有凭证?” 杨宁手一扬,女帝所赐的金牌就亮了出来。 赤卫重建才刚开始,一切都没个准备,只能先用这个顶上了。 所有人在看清楚这面金牌后,全都神色一变,呼啦一下,跪了一地:“奴才拜见主子,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咱家今日是奉命查一件要案的,余贤余公公可在这儿么?”杨宁的目光扫过面前几十个太监,单刀直入问道。 万隆他们一边起身,一边扭头寻找,然后齐齐摇头:“没见余公公在啊……” “对了,我记得今日是他和老钱在干爹跟前伺候……” “干爹?”杨宁抓到关键词,眯眼问道。 “就是咱们敬事房的总管,裴公公了。” 第77章 咱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皇宫之中等级森严,与此相匹配的,就是地位和待遇了。 寻常底层的小太监,地位低下,每日从早忙到晚,却连口饱饭都未必能吃上。 但只要熬上去,成了执事管事一级,不光手里能有点权力,还能有些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吃穿用度也大有改观。 而要是再进一步,穿上红袍,成为某个内宫衙门的总管太监,那就更是一步登天,不光权势惊人,就连在这皇宫里都有一座只属于他一人的小院落,而且还能让手底下的干儿下属伺候着,在下值后过一把人上人的瘾。 敬事房总管太监裴喜裴公公,就是过着这样人上人的日子,晚上回了住处,都得要两个亲信的干儿子在身边伺候着,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只是这样滋润的日子,今夜却被人打搅了。 伴随着一阵拍门声,裴公公猛然醒转,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干爹,才三更出头。”陪在一旁小床上的钱公公即刻作答,也是一脸的惊讶,谁敢在这个时候惊扰自家干爹? 难道是敬事房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可也不对啊…… 还没想明白呢,外间已传来更大的动静,正是守在外边的余贤和人起了争执。 “你是什么人,竟敢闯进裴公公的住处……” “你又是什么人,咱家是来找敬事房余贤余公公的!” “咱家就是,你……” “原来就是你呀,那正好,这就随我去回话吧!” “大胆!” 都不用裴公公下令,钱公公已经迅速做出反应,出门大声呵斥:“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到这儿闹事,可知道这儿是谁的住处么!” 跟着,他的声音又是一提:“是你……” 杨宁这时也已经看清来人长相,却只挑了下嘴角:“钱公公,真是久违了呀。” 这位钱公公,正是当日去司礼监送赏赐,然后被杨宁教训之人,此时看到冤家,自然有些恼火,声音更是森然:“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司礼监的太监,也敢在这儿撒野!” “怎么回事?”裴喜这时也慢悠悠踱步而出,神色不善地盯着前方院子里的杨宁,“你叫什么,可知道宫里早有规矩,敢在夜里胡乱走动的,都以刺客论处,便是当场格杀也是死有余辜!” “咱家赤卫提督杨宁,现奉主子之命查察公主被绑一案真相。怎么,裴公公这是打算不惜抗旨也要与咱家为敌么?” 杨宁冷笑着,便把手上的金牌亮了出来,顿时让眼前三个太监都为之一惊,跟着也都迅速跪了下来。 杨宁也没心思与他们纠缠,只一把揪起身子发软的余贤:“余公公,你可真是让咱家好找啊。” “不……不知杨公公有何赐教?”余贤一脸惊慌地问道。 “我问你,你和玉喜宫的于嬷嬷是什么关系?” “于嬷嬷?咱家与她确算相熟,可要说关系,那是没有的。” “没有?可咱家怎么听人说,你们之间挺亲密的?” “没有的事,咱家一个寻常敬事房管事,于嬷嬷怎么可能看得上咱家?” 见他矢口否认,杨宁的眉头更是一紧:“这可就怪了,难道还是玉喜宫里的人在编排你的谎话不成?” “我……杨公公,咱家真个冤枉啊,咱家就是有这个意思,也没这个胆子啊,那可是公主身边的亲信嬷嬷,岂是咱家能高攀的……” 在二人对话的当口,另外两人都保持这沉默,似乎是在思考着杨宁到对在查着什么东西。 杨宁则继续盯着他:“那咱家再问你一句,上元节后,你可有见过于嬷嬷?” “没有,上元节后,咱家一直都在敬事房里忙着公务,不是在干爹跟前伺候,就是和其他人一起做事,哪有工夫去玉喜宫啊。” 余贤连声否认,就差直接指天发誓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杨宁倒还真信了三分,可这么一来,疑问就更大了。 如果不是他,那到底是什么人在控制于嬷嬷? 这人必然是宫里的,不然他们之间怕是连消息都传递不了。 “那你为何又要在私下里和于嬷嬷说话?又是在说些什么?” “这个……”余贤明显迟疑了一下,目光微微向后一瞥。 这时,裴公公突然开口:“杨公公,你说余贤他与于慧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有相关证据么?” 见杨宁沉默,他又跟着道:“无凭无据,你就敢随意上门滋扰拿人,真当咱家,当我敬事房可欺么? 你若现在离开,咱家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要是继续纠缠不清,咱家这个宫中总管太监也不是吃素的! 哪怕你真是赤卫提督,我也要先拿了你!” 说着,他突然拔高声音:“来人!” 当下里,四周一阵脚步声传来,一支巡夜的内务府人马便把杨宁给团团围了起来。 显然,他是在发现已有巡夜兵马到来后,才变得如此强硬的。 杨宁见状,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笑了起来:“裴公公真不愧是宫里的老人总管,真是手段高明啊。” “哼,咱家只是照规矩办事,就是没有他们,咱家也能按规矩拿下了你!” 裴喜自信一伸手:“杨公公,请吧!” 杨宁点点头,似乎是要就此离开,只是在身子将转未转时,突然又看向裴喜:“对了裴公公,咱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什么?” “咱就是好奇啊,您一个事务繁忙的敬事房总管,又是怎么知道玉喜宫中一个嬷嬷她到底是叫什么名字的?” 裴喜一愣,脸色骤变。 而杨宁也在这时猛然举起手中金牌,喝道:“裴喜与安宁公主被掳劫一事大有关联,你们把人给我拿下了!” 如果只是直接发号施令,这些个内务府的人自然不可能去听一个外人的号令,哪怕他手里有女帝金牌。 但现在,他点出裴喜身上的罪名,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只一愣间,已有多人迅速扑上,便要将裴喜当场拿下。 也就在这时,一声尖啸响起,裴喜身形一晃,已直扑杨宁:“你该死!” 第78章 就要触摸到真相了 余公公刚才的解释确实有几分道理,他和于嬷嬷的身份确实有着差距,似乎不可能让二者产生某种关系。 但,他和于嬷嬷私下里接触也是事实,这其中的问题还真叫杨宁多有困惑。 本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入手才好了,结果裴喜的一句话,却让他找到了答案。 余公公的身份配不上于嬷嬷,可裴公公就不一样了。 作为宫里二十四衙门里位于前列的实权总管太监,他的身份自然远在一个公主心腹嬷嬷之上,也只有他,能利用这位嬷嬷为自己算计公主。 更关键的是,这样一来,余公公和于嬷嬷私下里有所接触也就说得通了。 毕竟他是裴公公的干儿手下,自然要听从命令行事,而且还不惹人注意,因为他是真有差事要经常去玉喜宫的。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拉皮条的! 而裴公公刚才所以急着打发杨宁,也是担心余贤被逼得紧了,会把真相交代出来。 但随着杨宁看穿一切,他的一切手段都已白费,唯一能做的,就是怒而出手,放手一搏! 只是这一来,他就更是做贼心虚,把自己的嫌疑彻底坐实了。 劲风呼啸,笼罩杨宁周身,似要把他瞬间压制住。 同时,磅礴的真气如磨盘般旋转着,大有将杨宁当场磨杀的意思。 【阴阳磨】,这正是裴喜的绝学,有着地境实力的他,自信可以把眼前的年轻人瞬杀。 在杨宁身后,二十来个内务府的巡夜之人先是一愣,跟着便都很有默契地迅速朝后退去。 他们对杨宁本就有所敌视,自然不可能在这时站出来帮他,最好他就这么死在裴公公手上。 在发现自己欲退无路,明显被对方用强大的真气封死后,杨宁眼中厉芒闪动,手已轻挥出招。 【玄罡佩】还在冷却中,显然是没法凭它硬吃对方招数来反杀裴喜,那就只能以巧破力,用自己所擅长的来破开这局面了。 哧哧之声响起,十数枚【霹雳针】在空中飞舞,打在凝实的真气壁垒之上,但也只进了几寸,便被雄浑的,源源不断的阴阳之力给压制落下。 眨眼间,裴喜已扑到跟前,手掌一落,直轰杨宁头顶。 巨大的风声带着压力落下,一旦打实了,杨宁便是头颅粉碎,当场身死的下场。 可他夷然无惧,手中飞针不断射出,打向对方面门,只是这些能穿透钢板的尖针这时却连那真气壁垒都破不开,也无法阻碍对方的进一步压进。 “死!” 更为强悍的力量迎面袭来,使杨宁的呼吸都为之一窒,地煞之气爆发,足以将他彻底击杀。 也就在这时,乾清宫中,沉睡的女帝身旁,默然侍立的韦公公双眉猛然一挑,抬眼间,已有慑人的精光透出:“是谁在动用地煞之力?裴喜?” 他已经立刻捕捉到了地煞之力的所在,有些疑虑地皱眉,倒没有急着前往干涉。 应该不是有什么刺客跑进宫来,那就不值得自己出手。 不可能得到救援,已入绝境的杨宁却在这时突然咧嘴一笑,右手在腰间一抹,翻腕出招! 噗哧一声轻响,一汪秋泓就这么破开了前方厚重的,源源不断的阴阳真气,再狠狠贯入近在咫尺的敌人胸膛。 而他自身,也在那一掌之力落实之前,突然一个矮身,手腕再翻,【柔晶】已在裴喜的胸口切开了好大一个伤口。 鲜血飙射,裴喜惨声大叫,下压的掌力也跟四周的阴阳之力般迅速一收。 咻咻咻—— 细密的破空声再起,十多根【霹雳针】趁势飞夺他的面门,虽然被他及时以阴阳之力隔开,但最后那一枚夹在杨宁左手指尖的细针,却还是刺破了他已维持不住的护体真气,一下就刺进了他的眼窝。 “啊——” 惨叫声中,裴喜仰面便向后倒去。 身受重伤的他真气彻底崩溃,然后就被紧追而来的更多【霹雳针】透体打入,更是连那惨叫都只得半声,人已砰然倒地。 大量的鲜血飞溅空中,又落下后,汇成溪流在地上蜿蜒。 裴公公则如只破麻袋般倒在血泊之上,他被开膛的胸口处,还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使地上的积血更多,让场面看着更加的惨烈。 这一幕,却把周围其他人都给吓得目瞪口呆,这是他们,从来都不曾见过,甚至想到过的。 有着更高身份,更强修为的裴公公,居然就这么被他杨宁给重创解决了? 而随着杨宁目光扫来,所有人更是吓得一个激灵,又一次低头朝后退去:“杨……杨公公……” 无论是能杀裴喜的实力,还是敢杀裴喜的胆量,都足以让杨宁此时压制全场,让所有人都只有屈膝下跪的份儿。 而他的目光也只这么一扫,便又落回到面前还在不断抽搐的裴喜身上。 血泊里的裴公公,已然是入气少出气多,眼看不活了。 出手还是太重,居然没能留下活口,他身上的线索怕是要断。 想到这,杨宁又自失一笑,刚才自己能以弱胜强就要烧高香了,居然还想着留手得个活口呢…… 要不是裴喜只空有修为,实战经验过于拉跨,恐怕现在倒在血泊里的就是自己了。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有一点,已经可以确认——裴喜就是那个控制利用于嬷嬷,从而导致安宁公主被绑架的幕后之人! 心思运转间,杨宁的目光只在地上已成尸体的裴喜处稍作逗留,便已转到了一旁的余贤处:“余公公……” 只这一下,就让余贤浑身一震,软软跪了下来:“公公饶命,咱家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见得吧,于嬷嬷应该就是由你去和她联系,然后她才去和裴喜幽会,我说的不错吧?” 被杨宁点破真相地一逼问,余贤更是慌了神,犹豫间,又被杨宁拿眼一瞪,彻底崩溃:“公公饶命啊……小的,小的确实听从干爹安排去找过于嬷嬷……可,可其他的事,小的也确实全然不知……” “那咱家问你,上元之后你可有找过她,还有,她现在何处?” 杨宁淡然发问,他知道,自己就要触摸到真相了。 第79章 再无后顾之忧 “是你杀的裴喜?” “是!” 面对坐在上首,大有兴师问罪之意的内库总管太监高尽忠的质问,杨宁表现得很是淡定,回答得更是干脆利落。 对方来得很快,裴喜流出的血还淌着呢,这位女帝跟前三大亲信太监之一的高公公就已闻风而来,此时强大的气场更是压在杨宁身上,使周围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 “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裴喜乃是敬事房总管,更是咱家的人……” “他该死!” 杨宁一句话就打断了对方带着威胁的追责,目光更是半点不让地与之对视:“高公公可是想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由你授意啊?” “你好胆,竟敢与咱家如此说话,你什么身份……” “咱家是主子钦定的赤卫提督,更奉旨办差,追查公主被人设计绑架一案,别说他一个敬事房总管了,就是内务府总管,内库总管,只要有嫌疑,咱家就敢拿,只要敢拒捕反抗,咱家就敢杀!” 迎着对方冒着阴冷火光的双眼,杨宁半点不让,直言不讳,气势上更大有反压高尽忠之意! 高尽忠顿时面色一白,尖着嗓子叫道:“来呀,把他给我拿下!” 随他同来的几个下属立刻而动,包围着便要对杨宁出手。 他们一个个都有着不俗的修为,而且看他们互相间的站位步伐,显然是练有合击之术,一旦这四五人同时出手,杨宁怕是难以招架。 他也没有闪避招架之意,只把手一翻,将金牌拍在桌面之上:“谁敢!” 只这一下,顿时就让这些个内库好手的动作陡然停下,一个个都犹豫着,目光直往高尽忠处瞥,等着自家总管发话。 高尽忠的脸色又是一变:“好!好得很哪! 主子给你这面金牌,是让你拿来这么用的么?” “我只知道主子赐我金牌就是让我彻查公主被绑一案,无论是嫌犯,还是想要用其他理由阻挠者,我都不能有丝毫退缩! 这是咱家忠于主子的职责,更是我赤卫今后的行事准则。 在我赤卫,只效忠主子一人,其他人都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 “好!好!好!” 高尽忠连叫三声好,便霍然起身:“杨宁,咱家希望你真能说到做到。 还有,既然你一口咬定裴喜与公主被绑一案有着巨大关联,那咱家倒要看看,你最后能查出些什么来!” 抛下这一句后,他便直接走出这间有些压抑的屋子,扬长而去。 目送他们一行离去,杨宁才又不目光转到早吓得战战兢兢的余贤处:“余公公,咱们刚刚说到哪了? 哦对了,你说裴喜在宫外有座宅院,具体却是何处啊?” …… 天亮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便迅速在后宫各处传播开来。 一个叫杨宁的新入宫太监,居然得到女帝赏识,破格提拔为总管太监,并奉旨重建赤心内卫! 而且就在昨天夜里,他还找上了敬事房的裴喜裴公公,并在他的院子里,将裴公公当场斩杀,更是将前往问罪的高尽忠公公都给顶撞了回去! 当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们得知此事时,他们都有种自己在听神话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真有其事? 那个叫杨宁的是疯了吧,居然敢做到这一步! 那裴公公是什么人,他身后的高公公又是什么来头,只要是在宫里当上一两月差,自然一清二楚。 在寻常宫人看来,这跟自己抹脖子都没差别了,甚至后者还痛快些。 但很快的,随着敬事房,以及专门负责处理尸体的化人场那边传出消息,确认裴喜真已被杀,所有人都彻底惊呆。 而这时,作为此番震惊整个后宫无数人的主角,杨宁却已经不在皇宫。 出宫后,他并没有直奔裴喜在宫外的住处,而是先回了一趟自己家。 妹妹杨倩儿自前日被他从千金公主府救出后,便重新回了家,虽才两日,他依然不放心,便先过去探望一番。 结果才到家门口,杨宁便是一愣,因为他发现,这熟悉的巷子里竟多了几条大汉,一看就是修为不低,有着相当保护要人经验的专业护卫。 而在看到一身常服的杨宁过来时,他们几个还很是警惕地关注过来,一副随时要把人驱赶或拿下的架势。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我家门口?”杨宁也一脸提防地问道。 “我们是随主人来此,你是这家的人?”为首的汉子反问道。 “没错,你们主人又是谁?” 正当双方试探交涉间,里头房门一开,一个娉婷少女已迅速走了出来:“哥哥,你可回来了!” 看到自己妹妹安然无恙,杨宁可算松了口气,可同时心里疑问更重,那客人是…… 旋即,一个姿容上乘,仪态万千的女子也跟了出来,正好和杨宁来了个面对面。 四目相对间,她的俏脸顿时一红:“小宁……” “嫣儿姐,你怎么来了?” 这个带人登门的客人赫然正是上官嫣儿,她也有些惊讶于杨宁此时回来,但旋即又是一笑:“你来得正好,我正犯愁怎么让倩儿相信我,并跟我回去呢。” “哥哥,这位姐姐她真是你的好朋友?”倩儿看看兄长,又扭头看看身旁的姐姐,总觉着两人间的关系有些不一样。 “对,嫣儿姐是我们最信得过的人。”杨宁微笑点头,一句话也让上官嫣儿有些满意,又有些羞涩一笑。 “哦哦……”倩儿点点头,似懂非懂。 “多谢嫣儿姐帮我解决这个最为难的事情。”杨宁由衷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知道你接下来很难照顾到倩儿,而且宫里宫外的事情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她,从而威胁到你。所以,不如就让倩儿去我那儿住着,便没人能动她分毫!”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便能心有灵犀地把各自的心意传达到。 杨宁又深深望了上官嫣儿一眼:“嫣儿姐,那倩儿就暂时托付给你了。” 如此一来,他就真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也就能全心去把那些敌人尽数挖出来了! 第8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家中稍作逗留,和两女说了一阵话,又嘱咐妹妹今后好好听上官嫣儿的安排后,杨宁便又离开,并在半个多时辰后,来到了一座看着还挺精致漂亮的宅院前。 这座位于金陵城南,富人聚集处的宅院,正是裴喜在宫外的住所。 光是这么一座宅子,没个两三千两银子是拿不下的,而正常来说,一个总管太监一年的俸禄加赏赐,也不过二百两…… 杨宁心下感叹着敬事房油水之丰厚,人却已经转到宅子侧方偏僻处,身子一起,已飘然跃入其中。 这座座落在闹市附近的宅子此时却是静悄悄的,杨宁一眼扫过去,根本不见半个人影,裴喜居然连仆人丫鬟啥的都暂且打发了。 为的,当然就是不让任何知道这里居然被他金屋藏娇般,藏了一个很关键的人物了。 杨宁行动迅速,立刻就在这座足有五进的院落各处搜找起来。 虽然从余贤口中已经确认他们把于嬷嬷早一步偷送出宫,藏在这座宅院之中,但她具体藏在哪个角落,却也需要费一番手脚。 一间间厢房卧室,被杨宁快速一一查过,却都是空无一人,甚至连有人刚住过的痕迹都不带有。 直到他来到处于二进院落的一间仆人房时,杨宁的脚步才是一停。 这里看着好像和别的房间也没啥两样,一样的空空荡荡,一样的家具上已盖上一层浮尘,应是有些日子没人住过了。 但是,在这寻常的表象下,杨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奇怪处——这间屋子明显比外间看到的要小了一圈。 这儿有密室! 他双眉一挑,目光又仔细在房中各处扫过,最后落到一只瓷瓶处。 与其他家具摆件略有区别的是,这瓷瓶看着可要干净一些,尤其是那瓶颈凹陷处…… 只握着瓶颈轻轻一转,边上的一堵墙壁就呼的一下打开,露出一个入口。 与此同时,一声轻呼传出,让杨宁即刻闪身扑进,正看到一个半老徐娘,惊恐地从软榻上坐起身来。 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是这么个陌生人时,她更是吓得尖叫出声:“啊……” “于嬷嬷,咱家可算找到你了!” 杨宁蹿入密室的同时,手一挥,暗门又轰的一声关陇,把对方的后半声尖叫给堵在了这小小的空间里。 女人吓得直往里缩,身子更是颤抖不已:“饶……饶命啊……我只是个普通宫女,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 好半晌后,靠着劝慰与威胁,杨宁才让这个看着没那么大胆的女人镇定下来。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认出杨宁来:“你……你是教公主读书的杨公公……” 虽然双方没有正式说过话,但作为安宁公主身边的亲信嬷嬷,她对杨宁还是有着深刻印象的。 “正是咱家,于嬷嬷,就是你害得公主差点被贼人所害的吧?” “我……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我就只是按他说的,给主子送了几次烧鸭,并提到了这烧鸭的来历,夸了几句陈家烧鸭有多好吃而已……” 于嬷嬷瑟缩了一下,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但这已经足够让公主落入你们的陷阱之中,在烧鸭铺被贼人绑架了。” 杨宁冷笑一声:“你别说得自己有多无辜,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要真是这样,恐怕你也不可能让公主信赖,更不可能出事后就第一时间逃出皇宫,躲藏在此了。 就是因为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自己必被怀疑,才会有这样的举动,我说的不错吧?” 于嬷嬷张嘴想要开脱,可在对上杨宁犀利到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时,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更是心虚地颓然垂首:“你……你都查到了?” “对,不光是你,利用你的裴喜更是已经认罪伏法!” “他……死了?”于嬷嬷再度惊得一个哆嗦。 “不错,就在昨夜,还是咱家亲自动的手。” 杨宁决定给足她压力:“所以于嬷嬷,你要是聪明的,就不要试图反抗或隐瞒,不然咱家能杀他,自然也能杀你。” 这一刻,于嬷嬷已颤抖成一片风中的枯叶:“杨公公饶命,我确实是被他骗了,本以为只是……只是他想着讨好公主才把人引到那边,谁想到,他居然是和那些贼人勾结着真要对公主不利啊。 如果我真知道是这么回事,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 “敢与不敢,是与不是,不是由你我说了算的。咱家今日找到你,也不是为了这点事,而是为了查到背后真凶。” 杨宁盯着她道:“你若想活命,就得将功赎罪,而方法也简单,把你知道的隐情如实告诉咱家。” “什……什么隐情?” “到底是谁在利用你们,勾结裴喜干这等事情。我不认为他一个宫里的总管太监会主动去和贼人,去和安乐侯勾结着布局,他一定是收了某人的好处,受其指使,才有这一连串的布置,那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他就从来没跟我提过……”于嬷嬷连连摇头,一副惶恐而又茫然的样子。 “真不知道?” “不知,他一直都瞒着我……” “那没法子了,你与人勾结陷害公主,就是死罪!”杨宁说着,眼中杀气一现,似乎就要动手。 这一下,顿时把对方吓得再度失声尖叫:“饶命啊……我……我想起来了……对,就是他安排送我离开皇宫时曾提过一嘴,说他也是被人骗了,没想到那位大人都是朝中高官了,居然还会和江湖帮会势力有所勾结,甚至干出绑架公主,图谋……” 就在于嬷嬷说到关键处时,杨宁的耳朵突然一动,同时手已扬起,数根【霹雳针】呼啸着直射头顶屋顶。 轰—— 屋顶瞬间破裂,两道身影,迅如闪电,在烟尘的掩护下,扑杀而来。 虽然其中一人被【霹雳针】一阻,势头便是一缓,但另一人却已经如雄鹰扑兔,直杀向于嬷嬷。 霎时间,鲜血迸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81章 是时候让朝野知道我赤卫归来了 这两个破顶而下的行凶者穿着宽大的袍服,又戴着鬼怪般的面具,把自己的整个身形相貌全部遮盖住,叫人完全无法通过这些来探查自身来历。 而他们的实力之强,也明显超出杨宁许多,纵然是被【霹雳针】迎面攒射,那人也只在空只一停,大袖一挥,便已把那足以穿透钢板的细针尽数打飞。 还不影响他扑击杨宁的整个动作,依然将其稳稳罩定在的攻势之下,逼得杨宁即刻【柔晶】出鞘,全力一剑刺出,才得以有空隙朝旁让去。 但显然,在这一个照面间,杨宁已处于绝对下风。 就连他都身陷劣势,更别提于嬷嬷这样的宫女了,随着鲜血飞起,她自是必死……吗? 不! 那迸溅的鲜血竟不是来自已成砧板上鱼肉的于嬷嬷。 正正相反,此时的她,目光凌冽,一条软鞭如毒蛇般直刺而出,已洞穿了那个刺客杀手的身躯。 巨大的冲击力,更是直接将其钉在前方的墙壁之上。 飞溅出来的鲜血落到她的身上,再配上她脸上的笑容,更增惊悚。 当这一幕被另一个同伙瞥见时,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击般怔了一下,也就在这时,更大的剧变突起。 轰隆—— 前后左右,这间密室四周的墙壁竟在这一震巨响中整片坍塌,跟着数十上百个穿着寻常服饰,却有着强大杀气的汉子已疾扑围杀过来。 他们手中的兵器如疾风暴雨般攻向那名刺客,让他大惊之下,只能连连出招自守,左支右绌间,却又顾此失彼,于眨眼间身受多处创伤。 而这时,一道寒芒藏在这连串的强攻中一闪而过,直接没入他的身体,把他打得直往后撞,然后被数把刀枪顶住了要害,无法再做动弹。 这一切的变数,从他们两个破顶刺杀,到反成阶下囚,只在短短几个呼吸而已,但其中变化之大之奇,却让这两个自诩有着丰富经验和强大修为的“地境”高手都无法彻底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的脑子一时还没转过弯来,直到杨宁冲于嬷嬷点头:“有劳玉姑姑了。” “于嬷嬷”娇媚地白了他一眼:“出手倒不算什么,可要陪你演这出戏可着实让人紧张,幸好他们没看出破绽来。” “这都是姑姑您本领高,瞒过了这两个家伙。” “就别吹捧奴家了,且先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吧。” 说话间,“于嬷嬷”手腕一颤,那条鞭子已唰的一下被抽出对方身体,跟着又是向上一撩,真就跟灵蛇昂首般啪的打在对方脸上的面具处,将那张面具打得粉碎,却不伤其面皮分毫。 一张惨白的国字脸就这么显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也让此人的神情一片灰败,恐惧。 同样的,另一位刺客脸上的面具也被揭下,露出真容。 两人都是颇显周正的,三十出头的男子,只看容貌气度,叫人怎么都无法把他们和刺客杀手联系到一起。 倒是有着几分贵气。 “咱家记得你……你是刑部叶侍郎家的总管叶安!” 在围定他们的众多好手中,一人端详对方片刻后,终于轻呼出声。 “那他就是叶全了,对,就是他!” 随着二人的身份被彻底揭开认定,杨宁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讥诮:“我想,就是你家主人,都没想到这会是咱家给你们布下的一个自投罗网的局吧?” 是的,这次杨宁出宫,表面上是为了找到于嬷嬷,并从其口中追寻和裴喜勾结之人的来历,可实际上,这一切,都只是他布下的,引蛇出洞的局。 因为就在昨夜,裴喜身死之后,他就已经从余贤的口中知道了一个无奈的事实——于嬷嬷其实早就被裴公公灭口了! 在假意把人偷送出宫,看似保她安全的举动之后,就在宫外,裴喜便已杀了她。 也就是说,裴喜和于嬷嬷身上的线索,早就在昨夜便已彻底断了。 不过杨宁并没有因此放弃,因为于嬷嬷之死,只有裴喜和下手的余贤知晓,她的尸体,现在就埋在这院子后边的角落里。 既如此,和裴喜内外勾结者自然不知其事,而作为处心积虑谋算一切的幕后之人,杨宁相信他在宫内必然另有耳目。 只要自己把事情放到明面上,让更多人知道自己将要找到于嬷嬷,并从其口中追查对方身份,那他为防万一,同时也是为了一劳永逸,就必然会在这最后关头出手。 之后的事实也证明杨宁的判断是正确的。 就在他离开皇宫之后,便已凭远超常人的听觉和嗅觉发现了有人一直在暗中盯梢跟踪。 为了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做出应对,从而露出更大的破绽,以及为了自己的布局,杨宁刻意回家,又拖延了一段时间。 事实上,当杨宁来到这座宅院时,里头早埋伏下这些个下属高手了! 赤心内卫,在十多年前因故被解散后,这些原来的人手也就被打散了,落到宫里各个衙门。 昨日,在内务府一场闹腾后,杨宁就趁势获得了重新将这些人调回赤卫的权利,并迅速在暗中找到一些人,以金牌说服,使他们今日一早就暗暗出宫。 偌大一个皇宫,有着成千上万的太监宫女,每日进出之人更是以千计。 这自然不是那背后之人能盯得过来的,他更不会想到,这些目前来自不同内宫衙门的人,居然会是受同一指令外出布置陷阱。 至于这位玉姑姑,则是韦公公手下几个护卫女帝的贴身侍卫之一。 当日因为身在宫中,他们都未被激活。 而现在,随着那一场刺杀后,这些暗卫也开始动用,更成了今日一锤定音的存在。 若没有她这样的高手坐镇,杨宁他们还真未必能如此顺利就把两个刺客活捉留下。 此刻,随着他们落网,身份被揭开,那个一直隐藏在迷雾之后的家伙,也就无所遁形了! “是时候让朝野知道我赤卫归来了!”杨宁目光一闪,振声说道,所有下属,也全都神情振奋! 第82章 朝野震荡 大宁凤仪二年,正月十八。 这一日,朝野震动,大半个金陵城的人,都被这突然的消息打得惊诧不安。 因为就在这一天下午,堂堂大宁四品刑部侍郎,叶盛,居然被人直接闯进刑部衙门,把人当众捉拿。 这是大宁朝中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事情,别说四品高官了,就是六品七品的小官,以大宁朝廷一向以来的风格,也是极少正式捉拿问罪的。 而更叫人震惊和不安的,则在于,如此大张旗鼓,不顾朝廷制度捉拿叶侍郎的,居然是宫里的赤心内卫! 赤心内卫! 一个十多年没被人谈及的名字,一个在所有心里早已成为历史,不可能再出现的存在,却在今时今日,以这样一种强横的姿态,卷土再来。 这象征着女帝再不会如之前般把朝政大权都交托给几位重臣,自己只在宫里当一个垂拱而治的符号? 象征着大宁皇权在经历了前朝仁宗皇帝时的收缩退让,和凤仪元年的默默无声,而终于要再度崛起了么? 只要是对朝局有所了解和关心之人,今日都为之震惊,为之牵挂,不断猜想着这件事的背后会牵扯出一场多么巨大的风浪来。 而作为与此有着密切关系的朝中三位重臣,更是不敢有半分懈怠,哪怕已是黄昏,他们还是联袂而动,直入皇宫,求见女帝。 三位三朝元老,更是如今大宁官场中有着巨大影响力的重臣的请见,女帝自然不能拒绝。 于是,就在垂拱殿的偏殿里,她召见了三人。 “老臣拜见女帝!” “三位老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双方见礼后,三人也不作任何的寒暄铺垫,就已直奔主题:“敢问女帝,叶盛叶侍郎,可是您下旨捉拿?” 女帝看一眼伺候在身旁的杨宁,不动声色地点头:“正是。” “敢问女帝,为何?他叶侍郎犯了什么罪过,居然竟让宫里完全不顾朝廷体面和制度,不经法司过问,便把堂堂四品官员给捉拿了。” “陛下有所不知,此事才短短几个时辰,便已传得金陵人尽皆知,使朝野众说纷纭,人心不稳。” “是啊,还有就是那负责拿人的赤心内卫,虽然昨日臣等确实默许了重建赤卫,但这总要有个过程,使朝中百官有个准备才行吧,哪能如此草率就让那曾犯下过大错的内宫衙门说立就立,并许给他们如此无视王法之特权? 这实在非明君所为,更不是我等臣子所能接受,若不作改变,只怕天下纷扰,人心难安啊!” 秦陌、韦权、杜知深三名重臣先后开口反对和批驳女帝的这一乱命,气势十足,大有要靠这一番言辞就让女帝收回成命,放出叶盛,甚至解散赤卫的意思。 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女帝的凤眸光芒闪烁,既愤怒,又略带不安。 这一年多来,她就是在这三位重臣联合着朝中百官的压制下,成为傀儡般存在的。 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糟糕,让她很想即刻摆脱出来,但同时心里有多少有着些彷徨,使她不敢真个反抗,与他们翻脸。 但杨宁就没有她那么多的顾虑了,看着三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当即踏上一步,喝声道:“大胆,你们三人这是想要逼宫么?” “臣等不敢!” 三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言行有所不妥,便赶紧退了一步,但气势却并没有减弱多少,而且慑人的目光也因此落到了杨宁处。 “杨公公,可是你蛊惑陛下干出这等罔顾国法律令之事?” “你身为赤卫提督,竟如此不知轻重而放纵下属为恶,实在罪不可赦!” “要我说,这分明就是你刻意而为,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彰显你们这些阉人的威风,真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臣等以为该将这个大胆的奴才即刻捉拿定罪,并就地解散取消赤卫,以安臣民之心。” 一片针对喊杀中,杨宁却是一阵冷笑:“说的好听,你们三位大人是真个为我大宁朝廷,为圣上着想,还是只想着自己的权威声望,而罔顾天理国法啊?” “你简直一派胡言,我等岂会有什么私心?”杜知深大声呵斥道。 “那咱家问你,自你们收到相关消息到此刻,可有关心过,赤卫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地捉拿叶盛么?”杨宁冷然问道。 “这还用查么?无非就是你为了立威,又或是与叶盛有着什么恩怨,便打算公报私仇!” “杜尚书你才是胡言乱语,若没有确凿证据,咱家又怎敢抓一个朝廷四品高官? 我也不怕告诉你一个事实,这个叶侍郎所犯之罪乃是欺君,乃是谋逆!” “不可能!”三位重臣立刻摇头不信。 “你们可还记得前两日安宁公主被掳劫,之后又牵出圣上被行刺的大案么?” 这一问,让三人的神色一变,隐隐觉察到了一丝不妥。 但随即,他们又不以为然道:“你这奴才,不要总把此事挂在嘴边,并意图拿此来兴起大狱。 陛下被人行刺我等自然很是关心,对那丧心病狂的元凶也是深恶痛绝。 但是,昨日你们不是都已经查明真相了么? 你现在居然还妄图继续扩大案情,把无辜者抓捕问罪,实在是其心可诛!” 面对他们的质疑与指责,杨宁又是冷然一笑:“几位大人还真是一心为人开脱啊,却不知事实远比你们以为的要恶劣得多。 周无虑一个闲散侯爵,无权无势,纵然有些野心,他又拿什么来布此谋逆大局?要没有朝中重要之人支持,甚至是推动,他又哪来的胆子和筹码来达成自身的野心?” 一句话,就把面前三人都问得一愣,跟着,他们只觉身子一寒,后背都有冷汗冒出来了。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昨日他们愿意稍作退让的原因就在此,就是希望这起谋刺女帝的案子能尽快结束过去,不牵扯出更多的人和事来。 为此,他们甚至已经在着力,想着给宫里宫外,尤其是内务府方面施压了。 可没想到,才一天时间,杨宁就已带着重建的赤卫,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完全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83章 他们是要逼朕杀杨宁 寒夜北风料峭。 三名重臣全都心事重重地走在出宫的甬道之上。 他们着实没想到,那杨宁的胆子竟如此之大,更没想到,这回女帝真就铁了心站在他那边。 任三人怎么进谏劝说,就是不肯把叶盛交出来,给法司衙门审问。 其实一个叶盛倒也算不了什么,关键是如此一来,就意味着赤卫真就重新回来,甚至是崛起了。 这是几位大人万万不能接受的。 三人没有作什么交流,只神色凝重地不断思索着对策,直到来到宫门前,他们的脚步才是一顿。 因为面前正有一人在等着他们:“王公公?” 内务府总管王岳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迅速迎上:“奴才给三位大人请安了。” 杜知深此时表现得最是急切,当即开口:“王公公可是为赤卫之事才在此等候?” “杜大人果然爽快,那咱家也不好藏着掖着,不错,正是为了此事。” 王岳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几人来到旁边背风的角落。 “看来王公公你也不想看到赤卫再起。”韦权淡然说道。 “那是自然,赤卫的存在便意味着内外异心,这对咱们大宁来说可绝不是什么好消息。”王岳神色肃然道,“几位大人应该都还记得,十多年前,赤卫是如何无法无天,祸国殃民的。 还有,当初唐州之败,其中也有某些摆不正自己位置的奴才干预军国大事的缘故。 凡此种种,都是让人心生警惕的前车之鉴,咱家虽然也是一个奴才,但既忠心主子,就必须杜绝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王公公果然是忠心可靠。”秦陌赞叹了一声,“所以你今日来见我们,是想?” “咱家是为了主子着想,必须把赤卫,尤其是那个奴才杨宁给压下去,甚至是……一劳永逸。” 几人无声地看着他,王岳却也不见心虚的,只笑着道:“不过,咱家终归只是一个奴才,即便真有心为国出力,也是无法真把干系担上肩的,毕竟先帝时早有严令,禁止宦官干政。 但几位大人你们就不同了,只要你们出手施压,就是主子也得顺从着,他杨宁也好,赤卫也罢,但有破绽,便可一击而灭! 各位大人,此事关系到我大宁国运,可不容有半点疏忽啊。” 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由杜知深道:“如果王公公真有了应对之策,想要我等在朝中配合,自然没有问题。 可老夫担心的是,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呢?” “几位大人放心,绝不会有差错,这次是他杨宁犯下了大错,我们不过是顺势而为。” “好!” 略作沉吟后,三人同时点头,算是与对方达成了合作协议。 这让王岳更是一喜:“那三位大人就请坐观时机到来吧。” 说完,他又卑微地一行礼,这才笑着退了出去。 “他的话可信?” 半晌后,三人走出皇宫,韦权才斟酌着问道。 “至少从目的上看,他与我们是一致的,都不想赤卫真个重新归来,甚至把手伸入朝堂。” “是啊,要是赤卫真走到这一步,朝中百官固然不好受,内务府却会更加危险。 而他王公公,本就是靠着内务府在宫里的绝对统治力才能成为数千太监口里的老祖宗,一旦自身权力受到影响,有些东西也就藏不住了。 所以为了他自身的权柄和安全,王岳也必须尽快铲除杨宁和赤卫。” “可他要怎么才能做到这一层?” “他不是说了么?杨宁这次也操之过急,自己露出破绽了。” 秦陌淡然一笑:“赤卫被罢散十多年,如今一朝再立,那些老部下真个个都还可用,可信么? 杨宁他确实有手腕,有野心,但终究太过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而我们要做的,不过是在事发之后,推波助澜,借朝堂大势,迫使女帝做出让步,并将那罪魁祸首就地处决而已。” 三位权臣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来。 在他们看来,这一局已经结束,而胜利的,只会是他们! …… 叶盛死了! 只一夜工夫,被赤卫大张旗鼓拿进宫,要作进一步审讯,好确认其罪名,同时带出更多同谋的叶侍郎,居然在天亮时,被人发现死在了关押他的房间之中。 当这个消息传出时,宫里宫外,登时掀起轩然大波。 内务府首先发难。 数百内务府好手在王岳的授意下,当场就把还没来得及重新挂出牌来的赤卫衙门给包围起来。 而这些年早被各种遭遇打磨得失去锐气勇气的一众赤卫们,更是连反抗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于是很快的,他们就都被缴了械,就地看押起来。 当王岳以此为借口,拿住杨宁,并向女帝陈奏其罪责时,朝堂之上,上百官员弹劾杨宁的奏疏也如雪片般送入皇宫。 这些官员别的本事或许不大,可论写文章把人批倒批臭,却是能做到妙笔生花,上百弹章的内容几乎都不带重样的。 不过意思却是很统一,那就是督促女帝即刻斩杀了这个目无法度,违背先帝旨意的大胆奴才,如此才能平息天下百官的怒火,才能让朝廷正义得到伸张。 当这上百份的奏疏堆满整张御案时,就连女帝都为之变色,俏脸发白。 这是她登基以来的两年里都不曾见过的风暴。 “主子,如今杨宁这奴才已经犯了众怒,确实不能再包庇他了。” 王岳继续低声劝说道:“奴才知道他原先确实是出于一片忠心,也是为了安宁公主才会大胆抓人,但如今出了这样的大变故,堂堂侍郎死在他手,这是我大宁自立国以来都不曾有过的重罪,他一个奴才根本就担当不起。 只有杀了他,只有把赤卫即刻解散,才能让群臣接受,不然奴才只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女帝,想根据对方的神色变化来变换说辞。 女帝沉默了足有半晌,才寒声道:“你们这是要逼宫,逼着朕杀了杨宁么?” 第84章 就照你想的去做吧 女帝“你们”二字一出,让王岳的身子都猛然一震,跟着赶紧跪地,叩首声辩:“主子冤枉奴才了,奴才怎敢与外人勾结逼迫主子,奴才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主子您着想啊……” 他心思迅速转动着,已经想出了许多说辞来打动女帝,表明自己的忠心,顺便把更多罪名坐实到杨宁身上。 作为宫里的老祖宗,两代皇帝身边的绝对亲信,内务府总管太监,王岳有着绝对自信,可以谗言除此后患。 可还没等他把这些话语说出来,已被一声冷笑打断:“要是王公公你真对主子忠心不二,为何会在昨夜暗中与三位大人相见密谈呢?” 这来自身后的一句问话让王岳的身躯更是一僵,旋即浑身的汗毛都迅速竖起:“杨宁……你一直都在盯着咱家!” 来人正是如今已成众矢之的的杨宁。 不过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竟还挂着从容而又讥诮的笑容,就这么一步步走过跪在地上的王岳,来到女帝跟前,行礼拜见:“奴才见过主子。” 女帝脸上也露出和煦的笑来:“小宁子,看来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 “托主子的洪福,他终于是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出来,这一回,公主殿下被绑一案,才算真正有了结果,主子您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听着这二人的一问一答,王岳先是一阵疑惑,但很快,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震惊与恐惧,猛然抬头看向杨宁:“你……” 到了这时,杨宁也没必要再与他打什么哑谜,以居高临下的态势就这么望着对方:“王岳,你想得不错,这就是咱家专门针对你等吃里爬外的家伙所设的一个局。 本来,咱家只是为了理清赤卫内部,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能保证这些人还能如当初般忠诚可信。 果然啊,只要试上一试,这其中的一些变节之人,自己就会跳出来了。 当然,这还得多谢王公公你主动发力推上一把,要不然咱家还真不知道他们会隐藏到什么时候呢。 而更关键的是,经此一变,就连原先死咬不肯开口交代事实真相的叶侍郎,都因这一闹而愿意配合着,把自己掌握的一切都如实交代出来了。 谁让你们为了守住隐秘,也为了把我赤卫彻底压死,而要置他于死地呢?” 简单的话语,得意的宣告,如一记记重锤轰在王岳的心上,让他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终于变得一片惨白。 他的身子更是如被抽去了骨头般,软软瘫在地上:“主子,奴才知罪……可奴才做这一切真是只为了替主子您稳住朝局啊…… 若是任由这个杨宁放肆胡为,而与朝中官员起了冲突,只怕这朝堂都要大乱,这天下……” “给我住嘴!” 女帝的一声厉喝打断了王岳的解释,她的声音冷冽如冰:“王岳,到了这时你还妄图拿这等大话来吓唬朕么? 你真以为这些年来朕就是一个被你们提线操控的木偶,对宫里宫外的一切都茫然不知,以为朕可以一直放任你控制后宫,并不断与外朝那些人互相勾结,一手遮天? 你错了,朕其实早就知道你们的狼子野心,也早知道了你们有多么的无法无天,祸国殃民! 只是以往,朕出于天下安定考虑,想着可以用更温和的手段来感化你们。 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你们的变本加厉,肆无忌惮,是一次比一次更可怕的背叛! 到如今,你们甚至已经丧心病狂到不惜与乱臣贼子默契配合,而欲置我这个一国之君于死地了! 而即便阴谋败露,你们居然还不思认罪悔改,还妄想用一连串的陷害算计来让朕继续当你们的傀儡,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或是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傀儡!” 女帝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朕受够了你们的控制,这一次朕不会再作妥协,也不会再有顾虑。 那些图谋不轨,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不把朕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中,已行谋逆之举的罪人,不管他是谁,身后有着多强的背景,朕都要他一死赎罪! 安乐侯周无虑是第一个,而你,便是第二个! 小宁子,把这个罪该万死的奴才给朕拿下!” 煌煌天威之下,王岳就连挣扎都不敢有,就这么被杨宁一指点在丹田,把一身修为尽数禁锢,再由随后进来的赤卫以锁链穿了琵琶骨…… 瞬间,这位后宫老祖宗,内务府总管太监,就从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变成了卑微待死的阶下囚。 他不是没有想过拼死一搏,好歹杀了杨宁出口恶气。 可在看到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却也一直都矗立在女帝身后阴影里的韦棠韦公公时,那一点反抗的心思便瞬间消失。 只要韦公公在这儿,自己的任何挣扎,都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看着王岳被乖乖带下,女帝才长长出了口气,重新变得优雅而稳重:“小宁子,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都是主子洪福齐天,奴才不过是做了点微末的小事而已。” “咯咯……就你说话好听……接下来呢,你打算带着依然活着的叶盛去驳斥那些弹劾你,对你喊打喊杀的官员们么?” 杨宁却把头一摇:“不,奴才并不打算用这方法洗脱身上的罪名。” “嗯?” “奴才接下来要做的,是带着赤卫把最后的主谋给抓了治罪。 同时,也要用这样的行动告诉满朝之人,我们赤卫是主子的人,我们有无罪过,不是他们说了算的,而是由主子圣心独裁! 无论他们上多少弹章都好,只要主子信任我们,赤卫便不会倒,更能捉拿那些图谋不轨的钦犯。 奴才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宁朝野,真正能做主,说了算的,只有主子一人!” 女帝的俏脸上突然现出一片酡红,她也兴奋了,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但这种一心独裁,彻底摆脱群臣束缚的感觉,可太好了。 所以没有丝毫的犹豫,女帝已点头下旨:“准奏!就照你想的去做吧!” 第85章 该是时候见分晓了 当知道本该入狱论罪的杨宁居然再度带着人马大摇大摆从宫里出来时,朝中官员尽皆震惊不已。 就连秦陌这样执掌朝政多年的大宁宰相,都有些恍惚,甚至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不对啊,在以往的君臣交锋中,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尤其是先帝一朝几十年…… 这还不算,很快,他又收到一个更叫人震惊的消息——杨宁带人直奔御史台,居然当着全衙上下之面,把都御史沈云环也给拿下了。 “真真是无法无天,他是要造反么?” 秦陌勃然大怒,这回是他是真个无法忍受了,立刻起身下令:“来人,这就随本官入宫。还有,给六部及京营各主要官员传话,为我大宁朝堂安稳,社稷安定,我等百官不能再袖手旁观,任由此等奸佞胡来了!” 霎时间,政事堂数十名大小官吏便迅速行动起来,手头上的各项公务都被他们抛到一边。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铲除阉患奸佞,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其实都不用秦陌这个宰相如此大动肝火,当相关消息传遍金陵各衙门时,所有官员都为之动容愤怒。 一个宫里的太监,不夹着尾巴在宫里好生伺候贵人,却总是跑到宫外胡作非为,挑战朝堂权威,这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必须即刻镇压的! 于是,京城各大衙门,从上到下,无数官吏都动员起来,聚集成一支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杀向皇宫。 不到中午,这数百上千人已齐聚皇宫之前,或嚷嚷,或哭喊,大有不见女帝不肯退走之势。 如此声势,就连戍守宫门的禁军羽林卫的将士都感受到了压力,不敢随意驱赶,只能一面说着好话安抚百官,一面赶紧派人入宫禀报,由女帝定夺其事。 而这一来,宫里也是人心惶惶,乱了套了。 一些本就对杨宁的突然冒起有所嫉妒的家伙,更是在这时落井下石,挑拨离间。 “这一切都是那杨宁招惹出来的,他这是想做什么?是要把咱们大宁彻底搅乱,把主子陷于险地么?” “要咱家说,他这人就有问题,说不准他是北边派来的奸细,为的就是乱我大宁社稷,只要挑起宫里宫外的矛盾,则必然会给渊人以可趁之机!” “对,这杨宁就大有可疑,我们不能再这么放任他肆无忌惮了,咱们去见主子,向她陈明利害,抓杨宁治罪,以安众人之心!” “走,我们一起去!” 叫嚷声里,无数太监聚集成队,便要拼着被怪罪也要向女帝请愿。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默默来到了这支庞大的队伍跟前,面色阴沉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打算去做什么?造反么?” 虽然他只得一人,但气势却把面前上百名太监都给稳稳压住,使他们的情绪和行动都为之一顿。 “高……高公公……”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认出了拦路者的身份,内库总管,女帝身边最得信任的三个心腹太监之一的,高尽忠,高公公。 高公公虽然不如王岳般在宫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更被人称作老祖宗,但真论威信,倒也不输给那位内务府总管。 尤其是他掌管着的内库,更是关系着宫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其影响力就更是惊人了。 相比这些,他那一身“地境”巅峰的强大修为,反倒不那么被人在意了。 “公公明鉴,奴才们这也是为了主子的安危着想,现在宫外……” 有个同样是总管一级的太监仗着身份出面进行解释。 但他话才刚开个头,就被高尽忠冷声打断:“这就不是你们能操心的,至少到现在,宫里还有禁令,我等宦官,不得干政,你们这是想死么?” “不……不敢……”几名带头的总管太监都打了个突,咽着口水道。 “那就都给咱家散了回去,做好你们自己的差事。 宫外的事情,自有主子圣裁,至于杨宁是对是错,就更不是你们能妄加评断的。” 许多人在沉默之后,又都纷纷悄然退散。 他们本就是被人几句话哄着闹起来的,现在眼看有惹不起的大人物出面,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而另一些脑子灵活的,却又隐约看出了一些端倪——咱们大宁的天真要变了! 直到众人散去,高尽忠才轻轻一叹,转身又奔御书房,他也很是担心女帝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以及现在女帝的态度与心情。 要说女帝对此完全不怕,却也不是实情。 尤其是当宫门处传报已有许多朝廷官员聚集,叫着要见自己,并且人还越来越多时。 就是一向稳重的女帝,都有些坐不住,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以排遣不安。 而比她更不堪的,则是上官嫣儿,她已面色发白,低声道:“怎会这样?陛下,他们当不至于真干出……” “那他们还没这个胆子,不然安乐侯就不会败得如此痛快了。” 女帝的声音随着说话,从微微颤抖变得镇定下来:“毕竟,若是真来上一出以下犯上,逼朕走到绝路上,那我大宁天下就真要彻底乱了。 而到那时,别的不说,北边的渊人大军可就要趁势侵入,足够毁我大宁社稷了! 这可是那些官员们绝对不想看到的!” 这番话既是拿来宽慰上官嫣儿的,也是用来稳住自己心神,给自己打气的。 但这么说下来,女帝的底气却也足了起来:“所以只要最后让他们确认杨宁所为皆是理所当然,他们也就无话可说,只能接受最后的结果! 而朕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一次的机会,把本就该属于我这个君王的朝政大权,拿回来一部分!” 上官嫣儿稍稍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担忧道:“那他呢?陛下能保住他么?” “只要他能按自己构想的压服群臣,那不光自保,他还能就此成为宫里宫外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成为朕身边真正的亲信左右手!” 女帝说着,猛然吸了一口气:“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去太和殿见群臣,该是时候见分晓了!” 第86章 谁说叶侍郎死了? 今日,大宁凤仪二年正月二十,算是大宁立国两百多年来,破天荒的一天了。 无论是这么多臣子围宫叩阙,还是在午后女帝升殿,把上千官员迎入皇宫,都是过去的两百多年里,从来不曾有过的例外。 而这么多官员齐聚宫门,居然只是为了针对讨伐一个宫中太监,就更是前所未闻的巨大荒谬了。 但事情却偏偏就这么发生了,而且入宫的那么多官员,竟无一人觉着这有什么不妥,全都气势汹汹,一副不达目的,不让杨宁就此完蛋不罢休的态度。 在太和殿上,群臣虽依然如往日般屈身叩拜,但从他们的神态举止里,已能让女帝清晰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力。 “诸位爱卿,今日突然聚集在宫外求见于朕,到底所为何事啊?” 女帝高坐在上,保持着该有的稳重,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点慌乱和不安。 “不瞒女帝,臣等今日聚众求见,乃是为了我大宁祖宗江山社稷,为我朝廷法度安稳而来,只为您能秉公而断,严惩那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阉患奸佞杨宁!” 身为百官之首,秦陌自然当仁不让,率先一步上前,单刀直入就把群臣的来意给大声宣布出来。 跟着,韦权和杜知深也先后走出,把自己的态度和要求也给完全挑明了。 “女帝明鉴,臣等也以为那杨宁所为实在太过大胆肆意,全然不顾朝廷规制法度,如此奸佞之徒若继续姑息,只怕真会使人心离散,万民不服!” “臣以为,如此奸佞小人,此时不杀,不足以平息天下之愤,纵然他之前略有小功,也绝不是此时还留着他的理由。 还请女帝以我大宁天下社稷为念,即刻下旨,诛杀此獠!” “还请女帝以我大宁天下社稷为念,即刻下旨,诛杀此獠!” 下方群臣,也在这时齐刷刷跟进,用同样的言辞来表明立场态度,敦促女帝即刻下旨杀了杨宁。 这等声势惊人的请杀杨宁,便是女帝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让她只觉额头出汗,呼吸都急了一些。 上官嫣儿则更觉浑身发冷,一颗芳心更是高高悬了起来。 面对如此局面,杨宁真还能扭转乾坤么? 女帝在稳了一下心神后,才勉强开口:“诸位爱卿的态度朕已知晓,可他杨宁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能使群臣愤怒至此?” “回女帝,他这几日里,假借宫中之变,已接连擅自捉拿多名朝中要员,更害得叶盛叶侍郎死于宫中,现在又把都御史沈云环给当众拿下…… 凡此种种,哪一桩都够得上欺君枉法,实在是死不足惜。 想我大宁自世宗以来,吸取当初教训,早把宦官干政的不法之事杜绝干净,而他今日所为,已不止是干政,更是……” “更是什么?你想说咱家这是要造反么?” 一个声音突然从殿外传入,打断了杜知深的话语,并在殿中回荡震响,让殿中群臣都为之一愣。 跟着,他们才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那大敞着的太和殿门。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太监袍服的青年,就这么站在那儿,嘴角轻挑,似笑非笑,用一种挑衅讥诮的神态,望着他们所有人。 这是轻蔑的,粪土一切官员的态度,让所有官员心中的怒火烧得更猛,已有人认出他的身份,高声叱喝:“杨宁,你还敢现身!” “阉竖,你真是该死啊!” 面对着群起而攻的责骂,杨宁连眉头都没有皱上半下,只恭敬行礼:“奴才杨宁幸不辱命,特来向主子交旨。” 他的话语再度冲入殿中,声浪滚滚,竟一下就把群臣的喝骂都给压了下去。 在群臣更为愤怒的当口,最上方的秦陌则抓住话题,望向女帝:“敢问女帝,难道这一切都是您下的旨意?而不是杨宁矫诏,擅自做主?” 随着他这个问题抛出,殿中顿时一静,所有人都望向女帝,等待着,或者说期待着她的回答。 很显然,只要女帝摇头否认,光是一个矫诏的罪名,就能立刻让杨宁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要是女帝选择维护杨宁,把这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她就会成为所有人攻击的目标。 她一个在位两年,之前一直只是个傀儡的女子,真有这样的胆色和魄力么? 女帝的回答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料:“确实是朕让小宁子深查谋刺与绑架公主两案,并曾告诉过他,无论最后查到元凶是谁,都不必有任何的顾虑!” 在群臣震惊中,女帝已望向殿外的杨宁:“小宁子,你此时回来复命,可是真已把一切查明?进殿来说话!” “奴才遵旨!” 杨宁恭声答应之后,才跨步入内。 面对群臣恨不能当场将他分尸的目光,他显得那么淡然,甚至还微笑着,与他们作着眼神上的交流和碰撞。 他身上的气势更是随着一步步向前,而不断增长,最后更是在来到秦相几个面前时,都不曾露半点下风。 “奴才拜见主子,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你说你已经查明案情真相,抓到元凶人犯了?” “是。就在刚刚,奴才率人把两桩案子的最后一个元凶,御史台都御史沈云环捉拿归案!” 在这对君臣主奴一问一答间,事情大有再起转折之意。 这让群臣终于按捺不住,杜知深率先发难,喝道:“杨宁,你休要如此攀咬冤枉我大宁官员。 我等臣子一向对陛下忠心,持身公正,岂会干出那等无法无天的勾当来! 你说他有罪,不过是你们这些阉患佞臣的一面之词,是你们诬陷我等官员的阴谋手段而已。就如被你暗中害死的叶侍郎……” 随着他开口发难,更多人也顾不上朝堂礼仪,也跟着纷纷喝骂质疑起来,声势惊人。 直到他们乱骂一通后,杨宁才再度开口:“杜大人,咱家为主子办差,只会小心谨慎,不敢留下半点破绽。 倒是你,居然胡言乱语,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竟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真是叫人齿冷啊。” “你……大胆!本官岂会如你所说……” “你没有么?事实就在眼前,谁说叶盛叶侍郎被害了,他不就好好地正在殿外候见?” 第87章 谁说只有一个证人? 霎时间,群臣沉默,杜知深更是神色突变,惊呼出声:“你说什么?” 杨宁却压根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看一眼边上同样神情怪异的秦陌与韦权,而是恭敬地冲上方宝座上的女帝行礼道:“圣上,奴才正是得了叶侍郎等人的口供,确认这一切都是都御史沈云环在背后指使,这才率赤卫人等将此祸国殃民的逆贼捉拿治罪。” 说着一顿,他又略有些委屈道:“奴才知道这一来定会惹来满朝大人们的非议,但事关主子您和公主殿下的安危,更关系到我大宁江山社稷,所以纵然会遭来他们的攻讦,奴才也必须要抓人查明一切真相。” “小宁子,你的一片忠心,朕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既然事关我大宁社稷,朕以为纵然有一些臣子不明就里,心怀私念,可如秦相和韦杜两位尚书这样的重臣,却是能分清轻重的,你为何不先与他们通了声气,也不至于被他们群起攻之。” 女帝关怀的问话,让杨宁更为感动,甚至连眼眶都有些红了:“主子能如此为奴才着想,实在让奴才感恩惶恐……纵然奴才肝脑涂地,也无悔了,更别提区区无悔和攻讦。 奴才所以不将事情原委如实告之几位大人,却是因为此事到底牵涉太大,一是担心几位大人会为难,二来,也怕朝堂之上官官相护,没等把人抓住,便已被先一步泄露消息,导致功亏一篑。” 君臣二人,此刻再度配合着一唱一和,把控局面,让群臣又一次陷入沉默。 直到杨宁把话说完,杜知深才哼道:“杨宁,你说再多,这一切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沈大人是否有罪,天下自有公论!” 随着他开口,立刻就有官员跟上:“不错,我等都知道沈大人一向持身最正,从未有过贪赃枉法之举,又怎可能干出什么叛逆之举?” “对,这一切分明就是你等小人在诬陷攀咬,恐怕就连所谓的叶侍郎的供词,也都是屈打成招而得吧!” 众官员很快又附和成一片,开始质疑杨宁提出的种种说辞的正当合法性。 杨宁没有半点惧色地任他们议论了一阵,这才又道:“各位大人若有疑问,只消叫人进来一问便知! 主子,奴才请旨,就让那叶盛进殿回话,以坐实沈云环之罪!” “准。”女帝欣然点头,她看得出来,杨宁这次是真把一切都办妥了,不然也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在群臣面前将案情摊开来说。 殿前,一声长长的呼喊响起:“陛下有旨,宣罪臣叶盛入殿——” 片刻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狼狈地出现在了群臣面前,正是刑部侍郎叶盛。 他身上依然穿着绯色官袍,只是多日未曾换洗,显得皱巴巴脏兮兮,就连头发和胡须,也都纠结得一绺一绺的,配上骤然苍老的面容,以及那手脚之上当啷拖地的枷锁,叫人看着实在可怜。 “罪臣叶盛叩见女帝陛下……”他吃力地跪地叩首,无论是身上的气场,还是说出的话,都叫人感受到叶盛已经彻底放弃反抗了。 “叶盛,朕问你,前几日安宁公主遭遇绑架,以及安乐侯意图谋刺于朕之事可与你有所关联么?” 叶盛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回陛下,前者确实与臣脱不了干系,但臣却从来不曾想过要对陛下不利的念头,更不敢与安乐侯周无虑勾结谋刺……” “哦?”女帝有些不那么相信地瞥一眼杨宁。 后者即刻会意:“主子,叶盛所言确实,他只是牵涉进公主一案,倒是真没和安乐侯一事有所关联,他也没这个胆子。” “继续说。” “是,罪臣也是一时糊涂,才会选择在那些江湖帮会人物为非作歹时,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胆子竟会越来越大,不光掳掠民间妇孺,甚至还打起了公主的主意。 罪臣更是想不到,他们还会被安乐侯收买,为他的整个计划做出布置…… 当臣查知此事前后时,一切都已发生,臣在惶恐之下,本来是打算向陛下认罪的,可偏偏却被都御史沈大人给劝阻住了。” “沈云环?他又和这些案子有何关联?”女帝眯起凤目来问道。 “罪臣不敢隐瞒,其实早在臣为那些帮会的非法行径做遮掩时,一切就都被御史台的人察觉。 但这些,却都被沈大人给按了下去,他还因此几次与我私下见面,有意无意地提过要与臣联手做件大事。 只恨臣当时不曾察觉他的狼子野心,故而只作不知,敷衍了事。 直到上元节后,种种变故发生,臣才知道出了大事…… 当时臣就后悔又恐惧,不过之后又听说相关人等已尽数伏法,就连安乐侯都被杨公公所杀,便也觉着事情就此为止。 唯一可虑者,就只剩下宫里那一层关系,所以臣才一直着人盯着宫里的风吹草动,直到,直到杨公公他假借查到关键线索,逼着臣不得不铤而走险地派人灭口,这才…… 臣知罪,臣这些年来罔顾国法,枉读多年圣贤书,更愧对陛下的信任,实在是死不足惜……” 叶盛一边说着,又叩首不止,不一会儿,就能看到他的额头开裂,有涔涔鲜血流淌出来。 显然,他这回是真个认罪知错了,甚至只求一死。 这一来,满殿臣子,都没一个好开口为他说话,或是质疑他是被杨宁威胁,屈打成招了。 女帝望一眼杨宁,方才把目光落回到叶盛处:“那就再来说说你所知道的沈云环的罪状吧。” “陛下且慢!” 不等叶盛开口,杜知深又一次开口:“如今看来,他叶盛确实罪在不赦,但臣以为,他一个罪该万死的犯官的证词,却不足信,更不足以让朝廷就这么确认沈云环有罪。 臣以为,这是他受人唆使,故意攀咬政敌的一种手段!” 有他开口,其他人也再度出声表示质疑。 而杨宁却在这时淡淡一笑:“各位大人,谁说咱家只有叶大人这一个证人啊?” 第88章 惊人的真相 殿上又一次陷入诡异的沉默,杜知深更是惊诧地盯住杨宁:“你……” 杨宁半点不让地与之对视:“对,咱家手上还有更多证据,可以证明沈云环有罪,不然我赤卫也不敢把堂堂都御史当众捉拿了。” 说着,他又迅速冲女帝一礼:“还请主子准奴才把更多人证物证呈送上殿。” “准!”女帝饶有兴趣地答应一声。 自打登基之后,她就一直被这些臣子用各种礼法规矩束缚着,什么也做不了,就如那提线木偶一般。 而今日,女帝就是要用这一桩大案,用这些犯人的铁证重罪,用他们的性命,来剪开那些枷锁,使自己的皇权得以伸张! 殿外长喝再起,片刻后,又有数人被带进殿来。 一个是看着满是惶恐的差役,一个是被镣铐加身,左右更被赤卫死死控制住的犯人,还有一个,则是战战兢兢的青袍小官。 这证人组合着实叫人看得有些奇怪了,但却没人出声发问。 那就只能由杨宁自己来作介绍了:“主子,这几位都和公主被绑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与沈云环的种种不法事息息相关。徐二虎——” 被叫到名字的金陵府捕头徐二虎的身子猛地一震,这才想起什么,赶紧用力叩首:“臣……小的叩见女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一个金陵府中的小捕头,真是做梦都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能进入皇宫之中,还能见到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自然紧张不已,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还不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实奏于圣上?” 在杨宁的提点下,徐二虎才斟酌着道:“女帝明鉴,臣,小的这几年里,其实一直都在查着咱们金陵城里有妇孺失踪的案件,毕竟天子脚下,实在不该有此等恶行不断发生。” 说着话间,他心中的惶恐还真就淡了些,话语也变得利索起来:“可说来也怪,那些贼人行事总是叫人找不到任何线索,尤其是被掳走的妇孺,纵然小的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去明察暗访,并在各城门等处也放了眼线,可依然一无所获。 这一来,小的就有些迷糊了,这么多人,他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人送走的呢? 除非一是人其实从来没被送出去过,她们还在金陵,可那些贼人掳人自然是为了卖钱,又怎可能冒着风险把人留在手上? 二则是有那达官显贵在帮他们遮掩,所以金陵府才什么都查不到……” “徐二虎,这是朝堂之上,陛下和我等可不想听你说什么民间小案,你就别如此聒噪啰嗦了。” 杜知深板着脸突然开口打断对方的说话,让徐二虎明显愣住,不知所措。 好在杨宁即刻开口:“杜大人你急什么?徐二虎他说这些,自然是有其中缘由的。你继续。” 徐二虎答应一声:“是,小的却依然不敢相信真有这等事情,那些达官贵人是什么身份,又怎会做出如此残害百姓之举。 可直到去年秋冬时,真让小的查到了一条线索,指向一直在京城里厮混,势力还算不小的玉蝶帮。 本来,小的都已经开始布网,要将这些犯人捉拿归案了,可这时,一切行动却被衙门叫停……” 说着,他瞥一眼身旁已在哆嗦的青袍官员:“这还是小的顶头上司沈大人的意思,所以纵然有着再多疑问,也只能照办。 然后一段日子,拐卖掳人的案子还真就消失了,直到今年正月十五上元夜,发生了公主被绑一案,几位宫里的公公还找到了小的们,并顺着线索很快就寻到了无忧洞那边,还抓到了这个玉蝶帮的帮主……” 他一指身前枷锁在身的犯人:“前些日子,把人藏在小的家中时,我曾几次审问过他,他也把一切都如实交代了。 之前和这次的多起掳人绑架案,确实都是他们所为,而那些被绑的妇孺,其中一部分已被他们卖出金陵,还有一部分,还在沈大人的府中!” “等等!” 杨宁见女帝和其他人都一脸的茫然,便贴心地问道:“你说的沈大人,是哪个沈大人啊?” “自……自然是都御史沈大人了,他也是我们金陵府推官沈大人的族伯……” “沈放,徐二虎所言可都确凿么?”杨宁瞥一眼已颤抖成一片风中枯叶的青袍官员,冷声问道。 在如此环境里,在巨大的压力下,沈放早已陷入崩溃。 这时哪还敢撒谎欺骗,当即便颤抖着把一切都交代了出来:“没……没错,这都是罪官的错,但,但我也是出于无奈啊…… 本来这案子早就有了头绪,可随着之后再查,才发现这些犯人居然和我伯父家中有关,那些被掳走的女子,有许多,竟都被送进了他府邸之中。 发现这点后,罪官也曾上门找过伯父对质,他也认下了这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那族中兄弟,也就是伯父唯一的儿子沈郊…… 他有奇病在身,每过几日都会与那年轻的女子行那男女之事,直到将人活生生地折磨致死。 他府上已有多名奴婢因此丧命,而伯父又深恐事情走漏风声,于是便在暗中栽培起一个玉蝶帮来,让他们帮自家掳劫女子,然后……” 沈放这一番说辞,把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大感震惊,许多人的三观都被冲击到了。 谁能想到,朝堂之上一向公正稳重的都御史大人,背地里竟会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有人想要驳斥,可现在这么多证人都汇聚一起,让任何的反驳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而且,这事几乎已成定局,沈大人更将彻底身败名裂,谁再为他说话,不是要跟他一起玩完么? 于是乎,大殿之上,所有人再一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只有杜知深,依然不肯放弃,半晌后沉声道:“纵然这一切都是确凿的事实,可老夫还是要问你一句,此事又和谋逆一案有着什么关联呢?” 第89章 水落石出 杨宁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环顾四周,问道:“各位可知道安乐侯周无虑为何竟会生出谋逆之心,做出布局行刺陛下的事情来?” 众人默然,别说这些寻常官员,就是早些时日就已察觉到他有不妥,却依然听之任之的三位重臣,其实也不知他为何竟敢做出如此大胆叛逆之事! 杨宁又看一眼高高在上,皱眉深思的女帝,这才自己给出了答案:“那是因为他一早就被人以秘法操控了心神,被人用此手段勾引出了心底最大的野心。 或许一开始,他心中只有那一个小小的念头,不敢声张,更不敢真将之付诸行动。 但在这股外力的推动引诱之下,其野心便不断膨胀,直到如河堤崩溃,洪水倒灌,把他的理智彻底摧毁。” 杨宁的这番解释直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然后,很多人更是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这可能做得到么? “小宁子,你可不要胡言乱语,耸人听闻啊!”女帝再度出声。 “奴才不敢,奴才所言,句句属实,都是奴才这几日让赤卫耳目在金陵城中仔细打探所得。” 杨宁神色郑重,躬身说道:“有时候,一些人的野心,就如那秋日干柴,若无人理会,自然平安无事,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点上一把火,那就将成燎原之势,到那时,任谁也无法将之熄灭了。 安乐侯就是这般,他的野心就是这样被一个他所信任之人用秘法催生壮大,以致一发不可收拾。” “你说了这许多,这个导致安乐侯走到这一步的到底是谁?”杜知深不满地又追问道,“就不要卖关子了!” “自然是与我大宁有着血海深仇,意图挑起我大宁内乱的外敌了!” “是渊人?” “不。”杨宁把头一摇,“各位可还记得两百年前,这江南之地是何家天下么?” “梁国萧氏!”早有官员一口道出这个曾经的江南之主。 是的,大宁立国二百多年,直到百年前,才被从北方崛起的渊人杀得沦丧半壁江山,只能退过大江,侥幸稳住阵脚,这才维持住了今日南北并立的场面。 可在两百多年前,大宁建国时,却也曾以大兵横扫天下,大江之南的萧氏梁国就是在那时国破族灭,成为历史。 萧氏与大宁周家,自然有着深仇大恨,纵然过去两百年,只要他们还有子孙存在,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殿上众人,自女帝而下,个个都露出惊讶之色:“你所言确实,可有证据?” “主子可还记得当初梁国为何会被我太祖皇帝提兵轻易覆灭么?” “当然。那时的梁国早已国运尽丧,社稷不兴,百姓更是饱受盘剥摧残。 尤其是其国主宗室,甚至官吏富户,几乎无一家不信佛崇佛,上行下效之下,举国财富有八成都入寺庙之手。 小小一个江南,数省之地,竟建了数百寺庙,僧人更达几十万之众。 所谓的佛门,早成了趴在这个国家身躯上吸吮血肉的虫豸……” 说到当初的梁国时,女帝当真是心有戚戚焉,似乎是想到了眼下的大宁。 “是!正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杨宁也是一声感叹:“当日的佛门,就是让梁国走向绝路的罪魁祸首,也正因如此,前车可鉴,我太祖皇帝便下令严禁佛门,拆庙毁佛无数,并用这笔钱财,养活了江南千万贫民。 也正因有此祖训,我大宁自来就少有信佛的官员。 可偏偏就是在安乐侯府的后院,我等却找到了一间佛堂,而安乐侯更是在最后时刻,依然跪在佛前,竟希冀着那所谓的世尊佛陀能保他转败为胜。 很显然,他是被这邪佛影响了心智,被邪法挑起了心中的妄念野心,从而被人利用却不自知。” 杨宁说着一顿:“另外,就奴才所知,当日将韦公公从主子身边骗离,从而好给真正的刺客出手机会时,那在宫外拖住韦公公的两人中,就有一个使的是佛门功法! 而奴才更记得,那个在外布局之人,自称姓萧!” 一个姓萧之人,还和佛门有着密切关联,甚至双方还联手布局,只为刺杀女帝…… 这一切的一切所指向的最终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是曾经的梁国萧氏之后,连同佛门影响了安乐侯的心智,让他因为野心而不顾一切,内外勾结,谋刺女帝。 没有人再出声质疑。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杨宁能把一切说得如此清楚,就必然已掌握了扎实的线索证据,而且只要朝廷真个用心去查,在已经有了答案之下,这些之前被隐藏起来的线索也能被轻松查明。 如此一来,这起谋逆大案就愈发的严重了,这已不止是某法那么简单,甚至是在颠覆整个大宁江山! “杨宁,你所说就算都是确有其事,本官还是要问你一句,这一切又和沈大人有何关联?” 见杜知深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杨宁淡淡一笑:“沈大人还不明白么? 沈郊那种怪病也好,沈云环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而不惜与虎谋皮也罢,他们的所作所为,看着不是和安乐侯很是相近么? 也就是说,沈家父子其实早和安乐侯一样,被那妖佛用邪法控制了心智,成为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了!” “什么?”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就连秦陌都惊呼出声,其他人更是面色一惨。 “证据,证据呢?” “证据应该已在来的路上了。”杨宁一脸的笃定。 也就在这时,殿外一名禁军将领匆匆赶到,行礼禀报:“启奏陛下,有御马监马永马公公特来请奏,说他们已查抄了犯官沈云环的府邸,从其府中找到上百具被埋入地下的女子尸骸,以及数十名被掳掠禁锢的受害女子。 另外,在沈家后院,还有一座佛堂……” 当这一禀报被他如实大声说出后,所有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所要的确凿证据,此时真就完完全全被放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沈云环的罪名要比所有人想的更加严重。 第90章 尘埃落定 时间已是日落黄昏。 太阳西沉,让政事堂正厅的光线变得格外昏暗。 可坐在其中的三人,却没一个出声让人来点起灯烛的。 秦陌、韦权和杜知深三位当朝重臣的脸色阴沉得比天色更甚,已是久久没有出声了。 事实上,自从散朝回到这儿后,他们三人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喝过一口水。 这一场的剧变,带给他们的冲击实在太过猛烈,纵然是经过无数次风浪的三位大人,都没能迅速从冲击中回神。 安乐侯的罪证确凿,沈云环的罪名被确定,两百年前的萧梁余孽沉渣泛起,死灰复燃…… 哪一件都足够震动天下,更何况这一回还是全部被一起引爆。 而更要命的是,这一切居然还是被一个宫里的太监,用手上本该彻底翻不了身的赤卫给查个水落石出的! 这让三位大人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更更在为将来感到担忧。 当厅中光线彻底黑下时,才有一人稍微动了一下身子,苦涩开口:“事到如今,我们再是不愿,也只能接受事实了。”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祸国殃民的赤卫卷土再来么?” 杜知深哼声道:“你我都是经历过世宗朝晚年那几场惊变的,那时就是因为阉患把持军政大权,闹得天怒人怨,这才最终有了唐州之败。 难道现在又要重蹈覆辙了?这才过去几年?我大宁北方外敌还在,现在又多了一股潜藏欲动的萧梁余孽……” “我何尝不知道这口子一开,宦官必然再起。 但这一回,却是连女帝都站在他一边,他们又抓住了这个机会,我们已无力再作否决了。” 秦陌轻轻叹了口气:“自仁宗朝以来,我们这些重臣一直控制朝堂大事也够久了,久到君臣早生嫌隙,久到你我都不再把女帝放在眼中。” “秦相,你这话就有些过了……我们何时……” “把持朝政,女帝旨意必须先经政事堂才能发于各衙,甚至就连宫中用度,都在你我的控制之下……杜大人,你说这些都是我等为臣者该做的么? 还有,到底你我是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多有轻视,还是因为我们手中掌握着朝政大权,所以就敢于压制皇权,甚至对于女帝将被刺杀,都听之任之?” 杜知深想要说点什么,可张口间,到底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家都是知情人,就不用再在那儿装模作样了。 事实就是如此! 三个重臣自恃位高权重,资历人脉足够深厚,自然就不再把皇帝放在眼中,尤其是当她还是一个女子时! “所以女帝此时抓住机会进行反击,先削夺我们的颜面,再重用身边的宦官,重建赤卫,用以监察百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一直没开口的韦权突然叹息着道:“盛极而衰,荣极而辱,本就是天地至理。 你我作为朝中大臣掌控局势数十年,也该到这个时候了……” “韦大人你怕了?” “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自然是一旦宫里势力崛起,你那个族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吧?” 杜知深直白的一句话,让韦权的身子猛然一个颤抖。 但片刻后,他又哼道:“我韦家族人子弟遍布天下,还会惧他一人不成? 我虽然说了要接受事实,但不代表我们真就要就此认输,纵然赤卫重建,权柄再现,我们也未必不能再把它重新打倒!” “说的好,秦相,你以为呢?” 秦陌长长呼出一口气:“是啊,现在的我们已不可能退缩让步。 不管是为了我大宁江山安稳,还是为了我们三家族人,又或是为了我大宁一直以来的朝堂格局,我们都不能被一群阉竖骑到头上。 虽然这一把我们是输了,但下一回,我们总能转败为胜!” 说话间,三人脸上的阴霾渐渐褪去,眼眸中更有光闪闪发亮。 一时的成败无法真把他们击倒,接下来,将会有更大的仗要打,需要他们奋发再起,同心协力! …… “今日我赤卫在主子的恩典之下重新建立,我们要做的,就是效忠报恩,为主子赴汤蹈火,把藏在金陵,藏在我大宁各地的一切牛鬼蛇神通通挖出来,使主子江山永固!” 赤卫衙门之中,两三百名赤卫成员全都雄赳赳站在院子里,满心激动地听着杨宁的训话。 虽然这里每个人年纪都要大过杨宁,论在宫里的资历更是他的几十倍。 但是,他们对这位首领提督却是打从心里的佩服。 因为要是没有他,赤卫就不可能重新再起,他们也只是分散在宫中各处,被人欺凌,听人摆布的小角色而已。 “是,我等定当遵从提督大人号令,效忠主子,打击一切乱臣贼子!” 所有人齐声宣告,表明态度。 杨宁笑了:“好!接下来,我们赤卫首先要做的,就是重整旗鼓,把宫外的那些曾经的暗子激活,咱家要让我赤卫的耳目遍布整个金陵,让金陵城中每个官员在家在衙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监察着!” 当众下属都允诺散去后,杨宁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终于,自己在这个世上有了一股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有了他们,又有了女帝的绝对信任,他便可大展拳脚与抱负,成为站在这个世界顶峰上的人。 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系统的协助。 想到这儿,杨宁又关注起系统面板上的变化—— 【姓名:杨宁】 【年龄:21】 【修为:人境】 【武学:辟邪剑法(99.6%) 灵犀指法(21.3%) 归海诀(27.8%)】 【任务:主线:辅佐女帝夺回朝政大权(47%) 支线:重建赤心内卫(15%)】 【物品:玄罡佩,霹雳针,柔晶剑,破境丹(地级)】 【真龙之气:800点】 随着他解决安乐侯等一系列案件,帮女帝压制群臣后,自身系统数据已长足进步。 只不过之前的几次抽奖,都没得到什么好东西,除了【培元丹】,就是真龙气。 最大收获进步就是【辟邪剑法】因此已即将圆满。 而杨宁更是有一种感觉,当这门功法真正圆满时,就是自己修为从“人境”突破到“地境”的时候了。 第91章 破地 斗室之中,一灯如豆,只照亮小小的一块区域。 突然间,有嗤嗤的破空声响起。 先是细微如蚊蝇飞过,片刻后,声音变响,如毒蛇吐信,如空穴来风,最后更是演变成狂猛的风暴。 但奇怪的是,在如此剧烈的风声之下,那一点灯光却并未熄灭,甚至不受半点影响般,连摇曳都不带有的,依然稳稳亮在那儿。 而随着黑暗中有某种劲气的翻涌,更是使得那一点亮光竟开始膨胀,从只能照亮那一点方寸,而扩散到房中一隅,再到大半个屋子都被照亮。 可奇怪的是,透过房外门窗,却叫人根本看不到里头有人,只有那不断咆哮的呜呜怪啸,充斥其中,隐约有所透出。 直到突然间,所有的一切尽皆消失不见。 那如豆的油灯依旧,黑暗依旧,静默依旧……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只是有人产生的幻觉。 只有那修为达到“地境”的真正高手,身在这座院子里,才能在此时,感受到一股股力量在房中涌动,如一只蚕茧,即将有蝶儿破蛹而出。 暗夜中,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依然无声无息的房间,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笑来。 韦棠韦公公略微感叹出声:“才二十出头,便已能踏入地境,小宁子你还真是天资惊人哪!” 陡然间,他又双眉一挑,随着一步踏出,那紧闭的房门竟已自动开启,让他顺利进入其中。 而身在房中,正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浊气的杨宁,也适时睁眼,没有半点意外地冲来人拱手施礼:“见过韦公公。” “不必多礼……你很不错,竟如此轻易就突破境界了。”韦棠笑着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根基也颇为扎实,假以时日,引煞气入体,修为便能突飞猛进了。” “谢公公指点。”杨宁心下一动,再度称谢。 此时他也是相当兴奋,这次的境界突破比他想的更快也更顺利。 就在刚才,随着他闭门练剑,将【辟邪剑法】一举练满100%,便在心神感应之下,直接一举破境。 在系统所给的【破境丹】的护持帮助下,所有本该存在的风险与关碍,都被他一鼓作气地突破。 到如今,股股真气如江河般在他的体内各条经脉里奔流不绝,让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得到了惊人的提升。 原先只是敏锐的五感,这时更是巨大的扩展出去,方圆七八丈的一切风吹草动,就是一只虫子在地下破土将出的变化,都能被他清晰感受到。 所以当韦棠出现在院中时,杨宁也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除了这些变化外,更明显是,是自身实力上的增长。 杨宁可以明显感受到丹田中的真气源源不断自我运转,生生不息。 这让本来就是要作水磨工夫的【归海诀】的修行变得愈发的轻易。 在突破后已成水珠的状态,此刻竟渐渐汇珠成流。 虽然只是那小小的一点水流,连溪都称不上,充其量只是一道流动的水痕。 但是,这已经足够叫人惊喜,并看到了成功的可能。 积少成多,聚流成海,本来这【归海诀】讲究的就是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 韦棠把目光收回,正色道:“你能在短短时日里就突破到地境,确实正当其时。 赤卫的差事不好当,尤其是你这个做提督的,若是想要为主子办成事,必然会得罪许多人,将成众矢之的,并因此遇到各种各样的危机。 以你之前的修为,根本应付不来。但现在嘛,就不一样了。” 说话间,他突然一指点出,袭向杨宁面门。 杨宁没有半点迟疑,挥手便作格挡,同时下意识的,已抽出一根【霹雳针】进行反制。 但无论他的招数如何诡变迅捷,可在韦棠的一根指头前却完全没有突破施展的空间。 只交手区区五招,他手中的针已嗤一声飞出,钉入旁边的墙壁。 韦棠脸上又露出一丝异色:“我早就看出些端倪,你所修炼的功法本就是宫里的纯阴一路。 但是,自打先帝仁宗朝收束宦官职权后,这些功法也多被封禁,就连总管一级也得特准之后才能修炼,你又是怎么得的这份机缘?” “这……”杨宁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才好。 好在韦棠也并未追究,又道:“你不必解释,我也不会多问。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所修习的这份功法才只是入门而已。” 啥玩意儿? 杨宁都惊了,你说咱好不容易练到100%的【辟邪剑法】只是入门? 那要是大成,我岂不得上天?! “你只知这份功法须得至阴之体才能练有所成,所以才有入宫为宦官的结果。 可不知道的是,物极必反,阴极阳生……当你继续修炼它时,跨过那道真正的门槛时,就会发现,全新的一片天地。” 韦棠不愧是如今天下间少有的“天境”高手,只几句话,就点出了其中的关键:“所以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化至阴为阴阳交融,并借地煞之力来维持这阴阳之间的平衡。 如今的你身子存在缺陷,想要再生出阳来就必须借助地煞外力。 但只要这一步跨过去,阴阳交泰,再加上一点运气和悟性,说不定你就能再次破境,登天! 而在你领悟地煞化阳之前,我可先帮你一把!” 说着,他又一指点出。 这一回,杨宁压根连指头不及动作,额头就被一指点中,然后只觉轰的一下,一股温热纯阳之气就这么进入自己的身体,并迅速和体内的阴柔之力交融,没有半点抵触排斥。 杨宁再是一惊,旋即才好奇道:“公公为何要如此帮我?” “两个原因,其一,你是主子最需要的帮手,经过赤卫重建一事,我便知道你能做到我这个只知道修炼之人做不到的事情。” 韦棠微微一顿:“其二则是咱家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公公请说。” “将来有了机会,帮我族灭整个韦家!” 他的话不带半点情绪,但这却更叫杨宁感到心惊。 (本卷终) 第92章 机会这就来了 韦公公的态度着实怪异。 再联想到他的姓氏,杨宁就更感到其中有着惊人的内情了。 是啊,韦棠他也姓韦,韦家的韦! 可堂堂大宁三大世家之一的韦家,又怎可能让自家子弟进入皇宫,变成一个卑贱的奴才呢?他们就不怕有辱门楣,变成天下笑柄么? 所以打从一开始,杨宁就认定了韦棠跟韦家没有半点关系,双方只是恰好同姓而已。 可随着韦公公说出那个要求后,一切就彻底不同。 哪怕已经过了好几天,杨宁依旧满心疑窦,可对方不说更多,他也不好追问。 反正人情已经欠下,无论是为了女帝,为了自身,还是为了韦棠,韦家也已经变成他杨宁的对手和目标! 不过就眼下的他和赤卫来说,韦家依然还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根本不是他想对付就能对付的。 这时,曹吉祥来到房门处,一声参见,打断了杨宁的思绪。 话说自从杨宁正式重建赤卫后,他虽然依旧还挂着司礼监首席秉笔的职缺,但却极少再过去了。 倒是曹吉祥,这个司礼监中和他关系最好的太监,找了机会前来投靠。 以曹吉祥的头脑和文笔功夫,自然能在重建后正值用人之际的赤卫中拥有一席之地,杨宁自然将他收入麾下,成为手下的亲信。 “有什么事么?”让人进来后,杨宁随口问道。 “督公,有外边的探子刚得到一个情报,魁元楼上居然有人在暗中出售今次会试的考题!”曹吉祥神色凝重说道。 只一句话,就让杨宁的双眉陡然挑起,也立刻就把之前关于韦家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如今已是正月底,转过来就是二月。 一般来说,二月除了春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每三年一次的春闱会试! 自南渡守住这半壁江山以来,大宁朝廷就渐渐重文轻武,对科举大事尤其看重,称之为抡才大典。 每三年一次的会试,就更是重中之重,这意味着,将又有一批才学出众的士子们通过考核,进入到朝廷官僚系统之中。 而这,也必然会搅动整个朝廷各方势力格局,因此成为无数人瞩目的绝对大事。 即便是赤卫,这段时间也已受女帝旨意,派出人手,在作为考场的贡院里进行严防死守了。 因为早在几日前,本次科举的众多主考官,连带着这次的考题一起,就都被送进了考场。 然后整个考场内外,更是被无数军卒将士守得水泄不通,有如金汤一般。 朝廷耗费这么多的心思人手,为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确保这次科举的绝对公平公正,不留人话柄,不出半点岔子。 毕竟这可是当今女帝登基后第一次开科取士,说一句关系到女帝在大宁的风评都不为过。 可偏偏,这次的会试还没开始,就出了这样的麻烦事。 “消息确凿么?”杨宁肃然问道。 曹吉祥犹豫着回道:“只是外边的探子偶然探听得到的消息,究竟是以讹传讹,还是真有其事,现在没个定论。” “魁元楼是谁家的产业?”杨宁突然想起一点问道。 “是杜家的产业,他们几乎垄断了金陵城里多半的大酒楼买卖!” 这个杜家,自然就是杜知深杜大人的家族了。 “考官中呢?可有杜家之人?” “那是当然。杜家本就是我大宁文学世家,不光弟子门生遍布天下,其族中也多有才华出众,被点中翰林的才子学士。 这次会试的三位副主考之一的杜文滔,就是杜知深的一个侄子。” 说到这儿,曹吉祥立刻会意:“督公是怀疑他杜家监守自盗,那只要咱们抓到相关之人,便可让他身败名裂!” 赤卫之中,谁不知道杜尚书之前和督公之间的矛盾,现在有机会报复,自然是不能放过! 杨宁咧嘴一笑:“但首先要做的,还是查实此事确切无误,不是有人在编造谎言,扰人视听。” “督公,我们这就派人查抄了整个魁元楼,搜查全楼,把证据给找出来!”曹吉祥立刻就来了精神,主动请缨。 “不,这么做未必会有收获。” 杨宁却一摆手,他甚至有一丝怀疑,这是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只为让赤卫一头栽进去,然后他杜家便可趁势倒打一耙了。 “那?” “叫人假扮考生,去魁元楼,去和那个偷卖考题的家伙接触,花银子,把东西给我买来!” 杨宁果断做出安排,只有这份东西到手,证据确凿,他才好出手。 如果一切顺利,在有这么大一个罪名之下,即便是杜家,也得伤筋动骨,到时自己再加把劲儿,说不定当初的事情,也能浮出水面了! 想到这儿,杨宁的手微微握起。 在曹吉祥领命而去后,杨宁又想起一点—— 即便真因此有所斩获,也可能会被杜家推脱。 毕竟,杜文滔只是一个副主考,而现在真正的考题却被主考收藏着,他根本就没资格先行查看。 所以必须万无一失,比如说,知道杜知深在此之前就接触过考题,甚至考题本身就是他杜尚书与其他臣子一起商量定下的。 这一点,杨宁一个太监自然无法知道,只有女帝,或是她身边的上官嫣儿才能确切掌握了。 想到这儿,杨宁不再耽搁,立刻起身,就直奔垂拱殿。 一般来说,女帝都在这边处理政务,而上官嫣儿,也是在这儿随时听从吩咐的。 此时临近中午,殿中却还是静悄悄的,只有少许几人正埋头看着文书。 上官嫣儿就在边上,虽然垂目看着文书,心神却飘荡到了远处。 她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落寞与幽怨。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才让她猛然惊醒:“嫣儿姐……” 她一个激灵,赶紧瞟一眼上方的女帝,却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反应。 跟着,耳边再度响起杨宁的声音:“我是用传音如密跟你说话,你先出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上官嫣儿的俏脸顿时一红,但眉宇间的愁绪却迅速消散了,带上了一丝愉悦。 她定了定神,很快就轻轻起身,跟没事人一样,走出殿去。 第93章 只是冰山一角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是有事要禀告陛下么?” 来到杨宁跟前,上官嫣儿低声道,但神色间却又有着些期待。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杨宁注视着她,嘴角带笑,让面前的女子心头一颤,目光随之垂落:“什么事?” “这个……”杨宁说着,把一根木质的簪子轻轻塞进她的手里。 上官嫣儿一愣,仔细一看,只是一根很普通的桃木发簪,不过上头却雕琢着好看的花纹,花飞鸟舞,惟妙惟肖,似随时要从簪上活过来。 “这是我这段时间抽空雕的,也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杨宁低声笑道,却已明显看到上官嫣儿眉梢间带上了一抹惊喜与感动。 虽然只是这么一根寻常的发簪,但却已足见用心。 杨宁也没有撒谎,这发簪确实是他抽空用霹雳针以辟邪剑法在这根上等桃木上慢慢雕琢而成,可以说是世上独此一份。 如此纯手工,亲手制成的礼物,送与上官嫣儿这样的女人,要比送给她任何珍宝更加能打动人,更加叫她欢喜。 杨宁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意,也希望两人的感情能够长远走下去。 而男女之间,想要让感情升温,自然少不了走金走肾和走心三步。 在前两者杨宁目前走不动的情况下,自然只能根她走心了。 “怎么样,喜欢么?”杨宁看她握着簪子有些愣怔,便又低声问了一句。 “喜欢……你帮我插上吧。”上官嫣儿俏脸微红,又把簪子递过去,同时把头微微下垂。 杨宁会意取过簪子,轻轻不它插进她的云鬓之间。 “怎么样,好看么?”上官嫣儿期待地问道。 “好看,有没有这簪子嫣儿姐你都是好看的,而我插了这簪子后,你就更好看了。” “那还是你插得我好看……”上官嫣儿欣然笑着,突然又问道,“你应该还有事吧?” 作为女帝身边的亲信,她喜欢儿女情长,但又不限于儿女情长。 杨宁也不再客套,入了主题:“我确实还有一事想问问嫣儿姐,你可知道这次会试的考题是谁所出?礼部杜知深可知道具体考题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上官嫣儿一愣,但随即还是压低了声音道:“这次因为有多名宋州杜家子弟参加会试,杜大人为了避嫌,便没有参与出题一事……” “嗯?那杜文滔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是杜家人,却还做了副主考?” “这是陛下的安排,这位小杜大人本就是前两科的状元,文名在外,而且一向正直,朝廷又需要一个杜家人来稳住读书人心,所以就特意点了他当副主考。” 上官嫣儿仔细作着解释,她知道杨宁对这些东西所知有限,便又刻意讲解一番:“每次科举考试之后,尤其是会试之后,总有些落榜的考生会因为各种原因闹起事来,有杜文滔这样才名远播,又无多少利害关系的人出面,能使朝廷多一些回旋余地。” 科举考试,从来不是一场简单的考试,它关系到那么多人,甚至那么多家族的兴衰荣辱,自然就会被无数人盯着,挑着它的错处与漏洞。 所以每当至关重要的会试时,朝廷便会想尽一切法子来让这场考试尽可能的公正,至少是让大家相信这场考试是公正的。 以杜家在仕林中的声望,朝廷自然少不了借他们的名声。 “明白了。”杨宁点点头,“所以按你的话说,至少明面上,他杜文滔是不可能在开考前知道考题的了。” “对。” “那杜知深也是一般?” “他如果非要打听,自然不可能被瞒过……不对,你怎么老问考题的事?” 没等杨宁作答,上官嫣儿又有些不安道:“其实这次的考题是我出的。” “什么?”杨宁一愣。 “前两日出题时,几位大人都无意开口,索性就推我出题。而且当时,他们为了避嫌,还特意退出门去,只留我和陛下在房中,由我亲自拟定并写下了题目,再封存之后,交给主考……” 杨宁的脸色一变再变,事情比他想的更加复杂棘手。 他本以为,这一切就是杜家在背后干着监守自盗的勾当,可谁曾想,事实竟是这样! “如果说考题被泄露了,你认为谁的嫌疑会最大?”杨宁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 上官嫣儿的俏脸都是一紧:“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恐怕第一个要被怀疑的就是我了! 因为题目是我出的,而且我还不是考官,这几日并不曾身在考场之中。 所以真要怀疑起来,我就是最可疑的那个,因为我有大把的机会和外边的人接触,不题目卖给考生。” 杨宁猛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果然,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眼下能看到的,或许只是某些人布局算计的冰山一角。 “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真是考题泄露了?”上官嫣儿顿时大惊失色,“需要向陛下禀报,赶紧让考场那儿换了题目么?” 趁着现在离考试还有几天,此时不题目换了还来得及。 杨宁刚要答应,心中又突然一动:“不!嫣儿姐,你信得过么?” 上官嫣儿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点头:“当然!” “那就听我的,这事不要说给任何人听,我会确保你不被他们伤害。” “嗯!”上官嫣儿用力点头,“那你还让我做什么?” 杨宁的心思快速转动,当即又压低声音跟她嘱咐了几句,上官嫣儿虽然有些疑虑,但还是连连点头,把一切都应承了下来。 等到杨宁离去,上官嫣儿带着心事返回殿里时,女帝便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嫣儿,可是小宁子来找你卿卿我我了?” 这话让上官嫣儿的俏脸又是一红:“陛下说笑了,他只是有些事情问我。” “哦?”女帝也没多问,只是带有深意地瞥了对方一眼,便重新埋首政务。 自打重建赤卫,并压制了群臣一波后,女帝在朝中的权力明显增长,能做主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自然愈发忙碌。 第94章 一切只是虚惊? 两日后,距离会试开始,还有三天。 赤卫衙门中,杨宁公房的桌案上,一张纸放在那儿,上边是三句从经书中摘抄下来的话。 这一张纸三句话却价值五百两,是赤卫的人花了不少心思,才从魁元楼里买来的。 曹吉祥和另一个叫岳承恩的太监,正神情凝重立在案前。 “督公,现在要确认的,是这考题到底是不是真。”岳承恩一脸凝重道,“是否需要上报主子,又或是去考场查问?” “不必这么麻烦,咱家已经可以确认,考题就是这三句无误。” 相比于闻言神色再变的两个下属,杨宁倒是显得颇为淡定,当即一笑:“怎么,怕了?” “督公,兹事体大啊!”岳承恩身子一震,才道,“考题外泄,可是会让会试生出大风波来,不如现在就请旨主子,换了考题。” “你觉着那就能把此事掩盖下去了?就算换了考题,就能保证它不再外泄?还有,我们赤卫的职责到底是什么?是确保科举安然无恙,还是把那些意图搅乱社稷的反贼抓出来?” 杨宁一连串的问话,当场就把岳承恩给问懵了。 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所以督公您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可这么一来,会试是要出大事的,到时那些考生闹将起来……” “这与我们何干,他们闹事,我们就抓人!” 杨宁冷笑一声:“咱们的人又不是通过科举选中,他们闹得越凶对我们反而越有利! 而且咱家已经可以确认,这其中有人在布局推波,我就是要让他自动现形,才好将人法办了。 不管他是谁,只要这次被咱抓住,我都要让他付出足够大的代价!” 杨宁身上的杀气顿时让两个下属都一个激灵。 也是直到这时,他们才猛然醒悟,自家,或者说整个赤卫的立场早就该变了,就不该用以往内务府的那套思维办差。 “对了,咱们之前布置在金陵各处的耳目眼线已有多少被重新激活了?”杨宁话锋一转又问道。 “不过三成左右。”岳承恩苦涩道,“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中的许多都因各种原因或死或已离开了金陵,还有一些,也早不在原来的地方,想找到人还需要一番手脚。” “那就继续去找,去联系。还有,这几个地方的人,要首先调动安插,如果有原来还在的,就更好了。” 杨宁说着,又把一张纸条交到岳承恩手上。 在对方领命退下后,他才又看向曹吉祥:“那卖考题的家伙可盯住了?” “是,人已经在掌握中,随时可以拿下。” “不急,再等两天,等会试开始,在拿人不迟。”杨宁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 这让原来还多少有些疑虑担心的曹吉祥也迅速安定下来:“是,卑职这就去做安排,绝不让那家伙脱离监视。” “嗯。还有一事,考场那边……” …… 虽已是二月,但却依然春寒料峭。 尤其是到了夜晚,更深露重,夜风一起,更是彻骨的寒冷,不在冬日之下。 这让日夜守在考场内外的众多兵丁都显得格外没有精神,许多人都会在这样的夜里躲到背风的角落里,能偷懒一会儿都是好的。 当杜文滔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让他不禁蹙眉:“如此松懈,成何体统!” 就在他刚要呵斥跟前那两个兵丁回自己岗位时,突然就瞥见斜对角那间至关重要的屋子前,有人影一晃而过。 “什么人?”杜文滔立刻一声呵斥,在惊动那两个躲风的兵卒后,便已迅速朝那边过去。 等他到了房门前,门嘎吱一声开启,一名相貌堂堂的绯袍官员有些纳闷地问道:“杜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章大人,你可有发现屋子周围有人窥探?” “窥探?没有啊!”本次会试主考章文天把头一摇,“怎会有人跑来窥探本官?” “下官担心他窥探的不是大人,而是考题!”杜文滔神色凝重道,又冲四周已经闻声而动的多名兵卒叫道,“你们可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么?” “没有!” “没有!” 众人迅速回话,还有人打着火把灯笼,在四下里好一通的搜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即便如此,杜文滔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大人,不如咱们看看那试题,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 “你这也太过杞人忧天了,本官一直守在屋子里,这时节怕是连一只苍蝇都进不来……好吧……”章文天见他神色凝重,再加上其名声和杜家的身份,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在多名兵卒同时入屋的共同见证下,两名主考很快就从屋里某只带锁的柜子中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红木匣子。 这匣子安然摆在那儿,没有任何缺失,连贴在开口处的封条都是好端端的,显然未被开启过。 “这下你放心了吧?本官再不济,也不可能被人不知不觉就拿了如此重要之物却一无所知。”章文天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这才把盒子重新锁回去。 虽然一切都看着没任何异常,但杜文滔心中依然难安,他总觉着,有些事情已经发生。 只是随后两天,整个考场依然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让他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真就是因为首次监考,责任过重,让自己变得疑神疑鬼,看什么都变得可疑。 不过很快,随着二月初六到来,会试正式开始,他也就把这一切疑虑都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便是至关重要的三天了。 这看似短短的三天里,将决定数千考生的命运,而考场中任何一点差池,都是不被允许的。 幸好,在这三天里,他杜文滔也好,主考章大人也好,还是其他一干同僚,全都尽心尽力,维持好了一切,也让考场一片太平。 等到最后一天日落,考生们交上卷子,或忧或喜地离开贡院,杜文滔才彻底放下心来。 看来一切只是虚惊,这次的会试将跟以往一样,平稳结束! 第95章 我们要见女帝 二月初十,春光明媚。 金陵城中,无数人都因为这样的好天气而心情大好,有那些有钱有闲的,更是想着去郊外踏青寻春。 可就在这些人将将要出门时,一阵骚乱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开始,只是某家客栈里发生的一点小摩擦,小乱子。 可随着摩擦双方大声指责对方作弊之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许多士子闻风而动,迅速参加到这场争吵中,越吵,一些他们最在意的事情就越是清晰。 “有人早就买到了考题,所以这次的会试根本就不是公平的考试!” “朝廷里一直都有人在泄露关系到我等前程的会试题目,如此不公,我们如何能够接受?” “对,我们不能接受,我们要向朝廷反映此事,让朝廷给我们一个交代!” 或许一开始,只有少数几个考生如此叫嚷,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更多说法在人群中传播,太多考生心中的不安和不忿便被点燃。 尤其是那些这次发挥并不理想的考生们,更是叫得最大声,并迅速组织起来,形成相当的规模,便往贡院、礼部等等相关衙门场所而去。 当这么大一支队伍出现在金陵城中,而且规模还在不断扩张,让沿途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并加入其中后,相关的治安衙门也被迅速惊动。 先是金陵府,跟着是金吾卫…… 差役、官兵、吏员……最后是官员都匆匆而来,尽力劝阻着这些考生胡来。 “各位士子,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这儿可是金陵城,天子脚下,岂容你们如此胡闹? 有什么话,你们大可以选出代表,跟官府交涉,为何竟要闹得满城风雨!” 金陵府推官满头大汗地站在高处,苦口婆心地高声安抚着面前上千人的队伍。 在他的身后,是早已穿甲提刀的数百金吾卫兵马。 若不是面前的是代表着大宁文坛的考生们,只他们这等行径,就可被定为图谋不轨,被金吾卫的精锐兵卒们迅速镇压剿灭了。 “我们要朝廷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要见主考,要见礼部尚书,见女帝!” “对,我们要他们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泄露了这次的回事题目,我们要严惩犯人!” “我们要重新再考,这次的会试不公平!” 众多考生嚷嚷着,又仗着人多势众,法不责众,便已强硬地向前涌动。 金吾卫的将领见状,脸都黑了:“刘大人,你们金陵府要是不能控制场面,那就只能让我们来!” “你敢!”推官刘大人不敢冲考生发作,却立刻就呵斥那武将道:“这些考生都是我大宁的人才,国之栋梁,岂容你等武夫放肆。 若是他们当中真有人因你们而有所损伤,本官必不会轻饶了你们!” “那就让他们这么折腾?闹得满城风雨,甚至闹到宫里去?这要是出了乱子,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我……”刘大人一时无言。 而这时,已经有人又大声叫了起来:“我们去宫里求见陛下,让她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我们去皇宫!” 无数人响应着,这一刻,他们的目标变得明确,整支队伍浩浩荡荡,居然真就沿着开阔的朱雀御街,直往皇宫方向涌去。 这一下,那金吾卫的武将就更急了。 要是真让他们跑到皇宫闹起来,即便不冲击宫阙,自己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给我拦住他们!杀一儆百!” 眼中杀意一起,他是再顾不得其他了。 “我看谁敢动这些考生!” 就在众多兵卒刀枪出鞘,便要压上去时,一声厉喝自身后传来,随即一名绯袍官员已从轿子里钻出,匆匆而来。 “杜……杜大人……” 刘推官和那个武将在看到来人时,明显惊了一下,然后才赶紧上前见礼:“大人,您怎么来了?这儿危险……” “哼!老夫不来能成么?” 杜知深黑了张脸,声色俱厉:“要是真让你们胡乱镇压,把事情彻底搅乱,金陵可就真要成天下笑话了!” 他只把眼往那武官身上一扫,后者已经吓得身子一软,当场给跪了下来:“末将知罪,可是这些考生……” “他们不过是想要一个公道,又没有真打砸伤人,我们要做的是确保他们的安全,并不要让他们乱来。” 杜大人立刻作出安排:“你们金陵府和金吾卫的人马都动起来,就护着这支队伍去皇宫。 老夫这就先一步去宫里,请动陛下,如此才能安抚人心,才能消弭这一场泼天大祸!” 有尚书大人这一干涉,本该能迅速把乱子平息的上千人马只能转变成他们的护卫者,就这么一路跟随,眼睁睁看着这支考生讨要公平的队伍不断壮大,直奔皇宫。 等到一个多时辰后,这支队伍真个来到皇宫前时,人数竟已达到了惊人的三五千之多,而且数量竟还在不断膨胀。 显然是金陵各处之人都收到消息,有关无关之人,正在源源不断加入其中。 如此声势,着实惊人! 就连闻风立在宫墙之上,眺望这一切的杨宁,都为之变色咋舌:“要说这样突如其来的闹腾没有人暗中串联操控就能达到如此效果,怕是连傻子都不会信啊……” 果然,就跟他之前推测的一样,这是一场针对女帝的阴谋,或者说是阳谋! 周围的禁军赤卫更是人人紧张,戒备,已有不少人把弓弩等兵器都亮了出来。 一旦局面不可控,真要是发生这些考生失控冲击皇宫,他们自然只有用杀戮来解决危机。 倒是杨宁,在一开始的惊叹后,很快就恢复淡定,嘴角带笑,远眺着下方聚集起来的人群:“既然是你们自己找死,就别怪咱把你们彻底埋了!” 叹息声未落,下方,群情汹涌,呐喊声已变得整齐划一:“我们要见女帝——” 成千上万人的大叫如这春日的第一声炸雷般,在皇宫上空久久回荡,早把这一宫上下,千万人都惊得勃然变色。 其中也包括正匆匆而来的女帝! 第96章 五天之内查明真相 “臣等拜见女帝万岁,万万岁……” 当女帝在几名重臣的随同下匆匆来到宫门处时,上下数百人全都跪拜叩见,态度恭谨。 女帝却连看一眼他们的兴趣都没有,只随意一摆手:“平身吧!”便直接顺着石阶登上了有些逼仄的宫门上方。 此时,下方鼎沸的叫嚷声也随着里边山呼的动静为之一静,无数人抬头朝上看来,正看到一身龙袍,头戴冠冕的女帝立在那儿,也正往下方望来。 只一愣间,更大的呼喊声已响作一片:“还请皇上为我等考生做主啊!” “陛下,官府里有人泄露考题,这可是关系到我大宁国本的抡才大典,岂容他们如此胡来!” “我们要朝廷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要重考……” “我们要朝廷严查事情真相,严惩那些作弊泄露考题的犯人!” 无数的叫嚷声不断传上宫墙,使女帝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但很快的,她又迅速稳住心神,把两臂一张,又用力一压。 与此同时,一直跟在她身侧的韦棠身上一股威压猛然生起,向下一压。 无形的压力如有实质般降下,竟一下就让下方数千人都为之悚然,身子僵硬,再无法出声。 一旁的杨宁也清晰感受到了这等可怕的威压,不禁瞥了韦棠一眼:“韦公公的实力当真深不见底啊……” “你们的诉求朕已知晓。” 女帝这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居然真就在这宫门前这一片开阔的地带回荡起来,传入每一个聚众者的耳中。 这自然也是韦棠的手笔,他以绝强的功力,让女帝的声音扩大扩散,就跟后世的扩音话筒一般。 “但正如你们所言,科举会试乃我大宁抡才大典,事关天下人心,朕不可能因为你们这回闹了,就认定会试藏有弊案,果真有人在倒卖本次试题。” 女帝的话语还在继续,不疾不徐,不偏不倚:“朕能答应你们的,是一定会彻查此事,只要其中真有不妥,无论那人是谁,朝廷都不会轻饶了他。 另外,本次科举结果未出,究竟是否有考生因此获利也在两可之间,朕希望你们不要因此心生怨恨,只要查明确有问题,朝廷自会取消这次会试的成绩,给大家一次新的公正的会试机会!” 在韦棠的威压下,在天子的威名下,在女帝的表态解释下,这许多的考生人等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大多数人也果真开始接受这一处置。 但人群中,还是有人表示出了自己的疑惑:“陛下,臣等不是怀疑您的决心,而是怀疑朝廷之中多是官官相护。 我们更知道朝堂之中有着太多官员因为同乡同年或者其他同僚关系而会替那些家伙遮掩,颠倒黑白,还请女帝能给我们一个说法!” 这话立刻又挑起了更多人对此事的不信任,纷纷大叫着:“不错,要是让一般官员来查,我们是绝对不认可,怀疑其中有利益授受的……” “还请女帝选一个能让我等都能相信之人来主持查察此事!” 女帝微微皱眉,旋即又是一笑:“各位的顾虑不无道理,既然大家都信不过朝廷官员,那朕就让朝廷之外的人来严查此事。小宁子——” 杨宁心领神会,当即踏前一步:“奴才在!” “这此科举舞弊案,就由你们赤卫全权处置,奉朕旨意,无论这次查出的是谁在倒卖试题,不管他是何身份,都要严办到底!” “奴才遵旨!”杨宁即刻躬身答应。 女帝则再度望向下方:“你们都听见了,朕这次不用朝中百官来查处此事,而是将此重任交与重建的赤卫来查。 赤卫是朕身边的人,从来就与朝中百官没有任何关联,而且还是这几日重新建立,从不存在任何关系人情。 这下诸位可还满意了么?” 女帝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做了合理安排,即便是再有意见的考生,此时都不敢再有异议,纷纷山呼女帝圣明,然后就默默退走散去。 直到看着这么多人真个散走,宫门上下,如临大敌的众禁军将士才放松下来。 他们是真担心那些家伙头脑一热就直接冲击皇宫,那乱子可就大了。 也是直到这时候,金吾卫、金陵府等等治安衙门的官员才一脸惶恐地赶到宫门前请罪。 但女帝对他们的如此行为却无半点理会,只看着三位重臣:“秦相,两位尚书大人,事急从权,朕也只能做此安排,你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臣不敢……” 三人连忙躬身回道:“陛下这是为朝廷脸面做出的安排,恰到好处。” “是臣等无能,才让陛下殚精竭虑,还请陛下责罚。” “臣自请罚俸,并为避嫌,在查明会试舞弊案之前,臣将闭门在家,不见外客!” 三名重臣同时表明态度,支持女帝,还果断就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 这一切落到杨宁眼中,让他心里更多了几分疑惑:“这事真不是他们暗中布局? 不可能,除了这三位,金陵城里就没有第四个有如此胆子和本事,能在瞬间引爆这场风波之人!” 他的目光迅速自三个已退下的重臣处一扫而过,到底是谁? “小宁子,朕可把此事都交给你了。”女帝这时又肃然看向杨宁。 “奴才自当竭尽全力,尽快查明一切。” “朕可以许给你最大的权限,你可便宜从事。但是,兹事体大,我不可能给你太多时间,五天,五天之内,你要把一切查明!” “奴才遵旨!”杨宁深吸了一口气后,果断应命。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五天时间应该足够自己查明真相了。 毕竟对方布这么大一局,所动用的人力物力必然不小,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只要抓住一点,顺藤摸瓜下,他自然无所遁形。 尤其是现在杨宁已经掌握了一定线索之下…… 正这么想着,杨宁突然又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支线任务发布!】 【支线任务:查明会试舞弊案真相,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是否接受:是/否】 没有任何犹豫,杨宁点了接受任务。 第97章 线索 “督公!” 在杨宁回到赤卫衙门时,七八个管事一级的下属都已抖擞着精神,很是兴奋地望了过来。 对这些赤卫来说,这便是一个绝好的重新崛起的机会。 杨宁也没有兜圈子,在坐下后,便直接作下安排:“岳承恩,我之前安排你的事情可吩咐下去了?” “督公放心,卑职已叫人盯住那几个闹事首领之人,会尽快查明他们的身份和住所,并一直盯紧他们,随时可以捉拿。” 任何这种群体性的事件,都必然有着几个领头的。 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此事的知情者,至少也得是知道是谁在鼓动他们闹事,所以抓住他们,撬开他们的嘴,就是最必要的一步。 杨宁点头,又看向曹吉祥,后者会意,立刻禀报道:“魁元楼那边,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没有异常。 倒是那个之前出售考题的家伙,在会试之前一天,就已乔装离开京城,并在城外还有接应。 好在我们有所准备,他们几个都已被拿下,现关在宫外的衙门秘牢中,只等督公盘问。” “嗯,办得好。”杨宁满意点头。 不得不说,这个曹吉祥确实算个人才,虽然年纪不大,以往也没什么经验,但在来到自己身边后,却把一切都办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说不定他和岳承恩将来可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而随着杨宁目光再度落到其他人身上,这些赤卫下属也都一一作出禀报。 几名主考副主考及其府邸,以及三名重臣的府邸……所有杨宁怀疑之人,早在前两天,就已在赤卫的暗中监察之下。 现在的赤卫人手还不充足,想要监察金陵百官是远远不够的,但若只是特定的一些目标,却不是问题,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把他们的一切行止,见过什么人,通通巨细无遗地掌握住。 不过他们的禀报又都清汤寡水,没什么价值。 考官那边不用说,人还在考场里关着,他们家里也没任何可疑之人登门。 至于三位重臣,这几日也相当低调,甚至都出奇一致地没见几个外客。 就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风暴,为了不惹嫌疑,所以早早就开始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三个老狐狸,果然是滑不留手啊!” 杨宁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才猛然起身:“走吧!” “去哪儿?”被他点中的曹吉祥疑惑道。 “自然是咱们在宫外的衙门,咱家倒想看看那家伙的嘴能有多硬!” …… 这个叫齐五的家伙的嘴显然没有赤卫的手段硬。 在一通大记忆恢复术的伺候下,之前被他“遗忘”,被他推得干净的各种问题,全都如竹筒倒豆子般招了出来。 当杨宁把他提到面前时,他更是吓得浑身打颤,都不用发问,便再度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小的就齐五,只是金陵城里一个掮客,靠着帮人牵线搭桥赚点银子。 也正因为小人有这点本事,最擅长与人沟通,所以这次才有一位自称赵先生的客人找上了小的,他让小的就在魁元楼里找人出售本次会试考题……” 在他的交代下,他就只是受人之托,赚钱卖考题罢了,至于对方是什么人,这考题到底是真是假,他却是一概不知。 杨宁就这么静静听他说来,也没有打断和质疑。 直到他把一切说完,眼巴巴地望来,才冷笑道:“看来你胆子还真是大啊,这等掉脑袋的事情,也敢接敢做。 更好笑的是,做这等事,你居然还不问对方来历,愿意把一切都扛自己身上,是条汉子! 既如此,那你就把一切罪名都扛了吧,也不算太重,无非就是夷三族罢了。” 说着,一摆手,便要人将他拖走。 这下,齐五是真个慌了,死死扣住地板,大声叫道:“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又加上欠了好大一笔银子,没了法子,才不得不替那赵先生做事…… 而且,而且他确实给的不少,正好解了小的燃眉之急,所以小的才……”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杨宁追问道。 “一千两……还有,那考题卖出所得,也都归小的自己所有。” “哈……”杨宁更是冷笑出声,“且不说这天底下有没有这么好的买卖能落你头上,你就不觉着奇怪么,如此全是好处的事情,自己能不能做!” “小的这不是走投无路,欠下好几千两的外债,要不搏这一把,恐怕过两天小的就是秦淮河里的一具浮尸了…… 而且,小的也能猜到他为何让小的这么做。” “嗯?怎么说?” “这些年来,其实会试时都有相似的传闻流出,就是一些大人物的子弟总会得到额外的关照,同时一些考题也会流到外头,真真假假的不好说,但总是一个机会。 至于他们的目的,应是为了把水搅浑,如此官府就不好查到底有哪些考生得了真正的考题了。 大人饶命啊,小的真就只是想着赚上一笔,没有其他任何念头。” 说着,他又是不住砰砰叩首,把自己脑袋都给磕破了。 杨宁若有所思,此人的言行举止看起来确实没有隐瞒,再联系其底细身份,也能知道他所言句句是真。 可这么一来,这人身上的线索可就断了! “把人带下去,好生看住了。” 最后,杨宁也不得不做出如此决定,只得把注意力放到那几个闹事的考生头领的身上。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就这几人,却比齐五要难对付得多了。 因为就在傍晚时,有手下传来结果——人丢了! 对方不是逃走,而是直接就对盯梢跟踪的赤卫下了手,被杀个措手不及的多名赤卫受伤,目标更是趁乱消失在了金陵城里。 “督公……”曹吉祥很是不安,“是否让人继续追查他们下落?” “不必,如果是我,这时候人已经离开金陵。” “那岂不是线索又一次断了?” “不,这反而让线索明确了,这些人果然就不是真正的考生,他们就是为了闹出事来,才扮作考生鼓动人心的。 也就是说,他们才是幕后主使真正的手下……” 杨宁笃定一笑,他已经摸到解题的线索了! 第98章 我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某间富贵华丽的书房中,一个锦衣老人端坐在书案之后。 跟前,亲信管家正低低作着禀报:“齐五早被赤卫所抓,不过那几人却在我们的安排下,从容离开了金陵。” 杨宁怎么都想不到,在他监察众多目标的同时,赤卫其实也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他们的一举一动,早被人看在眼中。 “哦?那赤卫有何动作?”老人淡淡笑着,端杯品了一口香茶。 “自然是通过这些人之前的种种行止来倒查他们的身份了,如老爷一早猜测的那样。” “呵呵,他一个刚得势的阉人,纵然有些小聪明,也只是如此了。只要老夫略施手段,就能让他顺着我给出的线索一步步往前走,直到找到那个答案。” “老爷自然是能将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 “不过什么?” “此事毕竟闹得太大,老奴只怕有个万一……” “不会有万一,所有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他杨宁想要给女帝一个交代,就只能顺着这条路往下走!” 老人说得信心满满,因为这一切他已经推演了无数遍,因为曾经的他,就是靠着如此手段,才能从庞大的家族中脱颖而出,并在朝中屹立多年不倒! 这是他最擅长的手段,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 一夜过去。 天亮杨宁醒来出门,看到曹吉祥已候在门外。 “怎么,可是有什么新的进展么?”杨宁看一眼明显熬夜,两眼满是血丝的下属道。 “是。有一人的身份已经查明,他确实并非考生,而是多年前就已弃考,为了生计加入秦淮帮,当了帮中账房,他叫游赫。 此人在金陵早已无亲无故,倒是与秦淮帮的兄弟感情不错,有几人已经被叫来了。” 杨宁挑眉,满意点头。 曹吉祥果然办事得力,能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只一夜工夫,就让事情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那就先去见见他们吧。”杨宁说着,就往外走。 秦淮帮,听着口气不小,可说到底,只是一个靠着秦淮河码头卖力气吃饭的底层帮会而已。 这样的帮会,天下各地着实不少,论在当地的影响自然也有,可与官府一比,就实在太过卑微了。 别说是这样的大事,就是寻常小案子,被金陵府追问上,也够帮中上下喝一壶的。 所以在杨宁见到这几位时,他们都显得很是紧张,直接就给跪了。 “见过杨督公……” “杨督公明鉴,我们都是清白的,与那游赫也没多深的交情……” “你们与他是不是同谋可不是你们说了算,而是咱家来定的。” 杨宁的一句话,就把他们吓得一个激灵,一个个脸都白了。 但随即,他又话锋一转:“当然,咱家也不是个喜欢冤枉无辜的,只要你们能提供帮助,使我们查明真相,就不但无过,而且有功。说不定将来,我赤卫还能与你们互相合作呢。” 这话一出,让几位的骨头都轻了几两:“不敢谈合作,能为赤卫合作,是我等兄弟的福气……” “那就说说你们所知道的游赫吧,关于他的一切细节,不要有任何的遗漏。” 当下里,这些个常年把义气挂在嘴边的家伙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游赫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从他父母出身,到几次科举不成,家中有接连遭遇变故,最后不得不放弃考试,加入秦淮帮…… 从他平日里的喜好,到相好的女人,在到这段日子里多和哪些人接触…… 只要是这些人知道的,他们知无不言,没有任何的隐瞒。 但是,有价值的东西却几乎没有,因为许多其实赤卫自己就已经查明,不需要他们再多说什么。 眼见杨宁没什么反应,这几位可是有些慌了。 当下里,作为帮主的袁冲便又道:“对了,还有一事,不知是否能帮到大人。就是前两日,听他提了一嘴,说是自己的欠债就要清了,说是被一个好朋友给买断了债务!” 杨宁心思一动:“他可有提那人是谁?” “这个倒是没说……” “帮主您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他也跟我提过,那天喝醉了,他说有边老板兜着,自己再不用担心欠债的事了!” “边老板?什么人?”杨宁精神更是一振。 “应是边振荣,金陵城里其中最大的两家典当行背后的老板,可称金陵财神爷!”袁冲立刻回道。 杨宁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这个家伙开着典当行,所以总是往外放印子钱了?” 所谓印子钱,就是高利贷。 “对,他家大业大,势力也大,还有靠山,所以……” “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袁帮主和诸位鼎力相助,这份人情,咱家记下。”杨宁起身,其他几人也赶紧起身告辞,心中却乐开了花。 能攀上赤卫,对他们这些金陵江湖底层来说,可是大有好处。 牢房中。 “齐五,你说你之前欠人不少银子,那债主是谁?” 杨宁直接来到牢房审问齐五。 后者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是边记典当行,小的是把家里的一切都押在那儿了……” “边振荣的产业?” “正是。” 杨宁笑了,果然,只要相关人够多,线索就会自己跳出来的。 这天底下就不可能有如此凑巧的事情,摆明了就是那边振荣在用欠款来推动着这些家伙来帮他达成目的。 不用再找其他人,杨宁也能猜到,其他那些个同样逃出金陵的“考生头领”,其实也和游赫一样,欠了大笔款项,不得不被人利用。 “督公,可是要立刻去把边振荣给拿来么?”曹吉祥也很快明白过来,摩拳擦掌道。 “不!”杨宁冷笑着把手一摇,“咱家要亲自登门,会一会这位金陵活财神!” “可这不会打草惊蛇么?” “我要的就是打草惊蛇!只有惊到了蛇,让他动起来,咱家才能将他们人赃并获,一网打尽!”杨宁振声说道,他知道,自己已经掐住那家伙的要害了! 第99章 谁敢拿我杜家人 当这座金陵城里有名的“财神府”突然被一大群红衣卫士团团包围,并被破门而入时,四周无数百姓都被惊动,错愕不已。 谁不知道边老板是金陵城里跺跺脚都会引发地皮颤动的大人物,谁不知道他背后还有着就连金陵府都不敢招惹的大靠山? 可这些陌生的红衣卫士,居然就直接对他下手了?! 就连边振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打得发懵,可在对上那些肃然的面孔,以及出鞘雪亮的刀枪后,他还是迅速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有些谦卑地笑着出迎:“几位大人这是做什么? 想必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咱们先坐下说话。 来人,上好茶,把那最新的龙井泡好了送来……” 一边说着,他还不着痕迹地把数锭黄金塞到这个明显是头领的年轻人手里:“小小心意,就算是小的请各位大人喝茶了。” 杨宁把黄金拿手里轻轻掂了掂,方才交给身后一个下属手里:“记下了,边振荣行贿咱们赤卫,这两锭金子就是证据。” “你……” 本来看到杨宁收下金子的边振荣的笑容顿时一僵:“这位公公你言重了,这不过是寻常交往中的道理而已。” “哦?这么说来你还真是财神爷下凡了,平日里见谁都给金子?”杨宁冷笑问道,让对方一窒:“您说笑了……” “说笑?咱家为主子办差,从来就不会说笑。” 杨宁依然是那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我也知道你不可能胡乱送人金子,现在这举动只说明一点,你心虚,想通过行贿来让咱家放你一马! 不过只这点金子,却是不可能让我赤卫放过你这个动摇我大宁国本的逆贼!” 边振荣的脸色更是剧变:“公公你这可真是冤死小人了,我边振荣不过是个商人而已,哪里会犯下这等杀头的罪过……” “没有么?”杨宁冷笑盯着他,“还是说你直到此时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咱家还没查出你身上的问题?” “冤枉啊,我边家一向本分经营,童叟无欺,连大宁王法都没犯过一条,就更别提……” 不等对方把叫屈的话说完,杨宁已大声打断:“那咱家倒要问你一句,边记典当行可是你名下产业?” “这个确实……” “你们这段日子是否把银子借给了这几人,还在之后一直催促他们还钱,并在前两日,又把欠债都一笔勾销了?” 杨宁说着,已把一份名单递了过去。 边振荣迟疑着接过,随便一扫,就皱起了眉来:“这个……小人偌大家业,不可能事事躬亲,这几位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找相关的掌柜对账才能有个确切答案。 我这就叫人去把他们请过来……” “不必了。”杨宁把手一挥,“人咱家已经叫人去提来,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些东西知道的人可不少。 别的不说,那在秦淮帮里做事的游赫,可是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欠了你们典当行印子钱一事的。” “是是,小的知错,我不该为了利钱给人放印子钱。” 边振荣吞了一口唾沫,主动退让:“您看这样好不好,小人认罪认罚,不光把这些年来放出去的印子钱债务一笔勾销,还愿再拿出一笔银子来补给那些因此家道破落的借债之人,弥补一些过错……” 杨宁讥诮看着他:“边老板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这一进一出,怕是至少几十万两银子的花销了。” “让公公见笑了,但既然朝廷已经有此决定,我作为大宁子民,就该遵从法令行事……” “你以为咱家是为了这点小事登门拿人的?” “难道不是么?” “边老板,你就不要再装傻,妄图用这样的态度来拖延时间了。” 杨宁叹了口气:“你这样会让咱家以为你在把我当成傻子……以你边老板的耳目灵通,又怎可能不知道我赤卫之名,不知道咱家现在办的又是什么皇差!” 随着杨宁把窗户纸彻底捅破,现场的气压更是一低,边振荣脸上保持着的谦卑之色慢慢褪去,目光变得犀利:“公公这是吃定在下了?” “罪证确凿,咱家自然得要将你这个图谋不轨的要犯捉拿归案了。” 杨宁的气势更足,压了过去:“不过咱家更知道,想要拿你并不容易,毕竟你背后还有靠山,不然你一个商人哪来如此家业和名头,更不敢干出这样的勾当来!” “我只能说我是无辜的,与这次的科举舞弊一案没有半点关系。” “无不无辜不是你说了算!” 杨宁这话才出口,几名下属已押了数人长驱直入:“督公,人带来了!” 随即几个典当行的掌柜就战战兢兢被带到面前,他们的身子都是软的,只能求救似地看向自己东家:“边老板……” “把这个给他们看了!” 那份名单交到他们手上,让他们一一看过,几人的脸色又是连番变化。 “这上头的名字熟悉吧?他们都是你们典当行的客户,咱家说的不错吧?” 几人不安地望一眼自家老板,但在威压之下,却不敢撒谎,只能低声道:“不……不错……” “可就在这两日,他们的欠债却都被一笔勾销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几人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边老板让你们把账消掉的,是不是?回话!” 一声沉喝,让他们一个激灵,跟着便立刻叫道:“没错,是东家让我们把这些人的账给消掉……” 看着面色阴沉,沉默不语的边振荣:“边老板,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人证物证都已齐全,就是你以此作为筹码,要挟,或是收买这些人趁着科举出现舞弊案闹事的。 甚至咱家都怀疑,就连那泄露出来的考题,都是你这位金陵财神一手安排着卖出去的。毕竟要论卖东西,在我大宁国中,有几个能比得你呢?” “这些都是欲加之罪,是你赤卫强加到我身上的罪名,我是清白的!” 即便到了这时,边振荣依然不肯认罪。 但,杨宁已经不想再与他废话,只把手一抬,下令拿人。 也就在这时,一声霸道的低喝传入:“我看谁敢拿我杜家的人!” 第100章 饶命啊 在周围人全都因这一句话而为之动容时,杨宁却笑了。 果然还是来了! 预想中的,作为边振荣靠山的大人物——杜家! 他早就已经查实,这位金陵财神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杜家,也只有这样的豪门大族,才能把一个普通的商人捧到这么高的位置。 更是只有杜家这样在朝野之中都有着巨大影响力和势力的存在,才能让一个起于微末的小商人只用不到十年时间就迅速崛起,并成为金陵财神爷,却不被其他人针对,不被官府打压分吃。 现在,当边振荣遭遇灭顶之灾时,杜家的人果然按捺不住,主动现身了。 若非逼不得已,杜家还不会主动认下双方关系。 毕竟以杜家一向在外的名声,以文学传家的他们,是清高的,不可能为了金银这等俗物而把商人这一群体和自家扯上关系。 而随着这一层被挑开,就意味着杜家是一定要保下边振荣和他整个产业。 杨宁笑,是因为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不怕你杜家出手干预,只怕你们不出来! 来的也是一个青年,却穿着一身绯袍,盛气凌人:“谁敢不经法司而擅自捉拿我大宁百姓?” “赤卫奉旨办案,无论是谁,我们都有权捉拿审问!”杨宁转身望去,针锋相对。 “你就是最近在宫里无法无天的阉人杨宁?”青年的脸上满是轻蔑,“凭你也配拿我杜家的人?” “怎么,你杜家就不是我大宁子民,就不受王法管治了么?” 杨宁与他作着眼神上的交锋,半点不肯退缩:“还是说你以为你们杜家已经凌驾于朝廷法度之上,可以把科举舞弊案都不当回事!”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想说,我杜家之人一向清白,公正守法,又岂会干出这等天怒人怨的勾当!你们赤卫办错案,找错人了!” “是对是错,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由证据来决定。” 杨宁一指那几个掌柜,以及他们手里的名单:“现在证据确凿,他边振荣就是收买那些个挑唆考生闹事之嫌犯的幕后主使,咱家自然有责任将他逮捕审讯。 你这位杜大人此时赶来阻挠,到底是出于什么用心,是为了替他遮掩罪过,还是因为担心被我赤卫继续查下去,把你们杜家也给挖出来!” “简直一派胡言,我杜家文学传家,有的是考中功名的子弟,岂会做出这等荒谬的勾当……” “那可难说,毕竟谁会嫌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大呢?更何况,你们杜家这次还有一人就在考场之中,与考题近在咫尺,只要他动动手脚,这考题自然就是你们杜家的囊中物!” 说到这儿,杨宁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一切,语气笃定道:“对,就是这样。 是那位杜文滔杜大人以副主考的身份偷出考题,然后再通过关系将之传出,再由边振荣这个最善于做买卖之人布局出售考题。 你们还真是好手段啊,一方面凭此收获了大把的金银,另一方面,又在事后点破真相,并引导考生大闹一场。 如此,利有了,名也有了,甚至还能借此打击朝中其他势力,乃至女帝陛下的圣明。 真是一石多鸟,算无遗策啊!” 杨宁这番话说下来,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真相实在过于骇人听闻,但,经他们仔细一想后,又觉着相当合理。 这环环相扣的,也只有杜家,才能做到这一步,并差点就瞒过了天下人! “你含血喷人,信口雌黄!” 对面的青年彻底被激怒了:“你们赤卫就是一群只会胡乱咬人的疯狗,我杜寒绝不容你如此污蔑我家族,今日就杀了你以正视听!” 随着“杀”字一出,跟着他一同闯进来的三名手下已掠身而起。 铮的只一声响,三口剑就已同时出鞘,在同时以三个不同的方向,攻向杨宁的咽喉、心口和丹田。 这三人虽然高矮模样全不相同,但却如一人般心意相通,出剑也如一人,配合得极其精妙,自成合击之阵。 他们的突然出手确实杀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四周那些赤卫才刚惊呼出声,举起兵器想要护卫自家督公,那三把剑却已经刺到杨宁跟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宁必然中招,最少也得受伤时,他的身形却在三剑汇聚时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嗤嗤嗤—— 三剑穿透了他的虚影,直到这时,三人惊讶发现,目标竟不见了。 他是人,还是鬼? 惊恐的念头转过时,三人已一合而分,朝着左右和后方散去。 只是他们再快,也比不了【辟邪剑法】大成的杨宁。 他的动作直如鬼魅,在消失的同时,已迅速贴进敌人。 手中寒芒一闪,【霹雳针】爆射飞出,一下就没入了那后退之人的后脑。 后进前出,红白色的液体跟着飞出,那人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便已立扑倒地。 而这时,杨宁的身形却已突然出现在左侧,两指间夹着的细针也在瞬间弹进另一人的咽喉。 在此人捂着自己的喉咙,抽搐着倒下去时,第三枚【霹雳针】已被他拈着,送进了对方的眼窝,再从后脑飞出。 砰砰砰—— 三具尸体接连倒下,直到这时,赤卫众人才刚扑过来,然后就猛然顿住。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快到让所有人都看不清。 只刹那间,三个率先动手的杜家高手,就已被反杀,横尸当场! 而杨宁,也在这时出现在了杜寒的面前,最后那根闪烁着寒芒的细针,正顶在了这个青年高官的眉心处。 只要他在前送一下,这位杜家新一代就会跟自己的三个伴当一样,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霎时间,杜寒整个人的气势顿泄,双腿一软,人已直接瘫了下去,面容因恐惧而苍白扭曲,身下更是有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 他竟是被直接吓得失了禁,口中则恐惧叫道:“饶命啊……” 这一下,所有人再度大惊失色,包括他跟前的杨宁! 第101章 一人压服满朝官 居然只用一天时间,就把科举舞弊案真相给查了出来? 当赤卫将这一结果上报女帝,并由宫里传出消息后,再次引得朝野震动。 如此大案,以往无论怎样都得让法司衙门花上十天半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有所结果。 可他赤卫倒好,只用一天,就侦破了? 而更叫人心惊的,是他们所查出的案件结果,也就是舞弊之人的真正身份——杜家。 是的,不是某一个朝廷官员,而是整个杜家集体舞弊,泄露考题。 这带给所有人的冲击就更大了。 杜家,那可是大宁国中首屈一指的豪门望族,其家主杜知深更是当朝三个重臣之一。 更重要的是,杜家还是大宁文坛领袖一般的存在,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多少才学之士,都以能拜入杜家为学生作为自己最大的荣耀。 可现在,这样的杜家居然被查明是科举舞弊一案的幕后推手? 这让太多人无法接受,整个金陵都已因此沸腾。 朝廷里,更是在一日之间,有超过两百份的奏疏直入宫中,有为杜家分辩开脱的,也有直接指责赤卫公报私仇,颠倒黑白的。 巨大的压力更是彻底压在了政事堂,让秦陌这个宰相都有些难以招架,于次日一早,就求见女帝。 而这一天,还有更多官员也来到皇宫,要求见女帝当面说话。 于是,女帝索性就在垂拱殿中,把这百十个朝中重要官员都聚齐了,自然也少不了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赤卫提督杨宁。 当群臣入殿,一眼看到侍立在女帝身后的杨公公时,他们的神色间明显带上了愤恨轻蔑和鄙夷。 “诸位爱卿为何今日突然求见,却是为何事啊?” 君臣见礼后,女帝有些明知故问地开了口。 群臣只稍一沉默,就由秦陌这个宰相率先上前禀奏:“启奏女帝,臣等都是为了外间所传,关于科举舞弊一案的结果而来。 却不知那说法到底是真是假,赤卫当真查明是杜家在其中舞弊了么?” 女帝的目光扫过群臣,跟着轻轻点头:“传言不虚!” “陛下,臣以为这其中定有猫腻,还请陛下莫要被一个阉人蒙蔽了。” 当下里,就有一个官员站出来表示反对。 紧跟着,更多人走出来表态质疑:“陛下,臣等也以为这结果不尽不实,甚至有可能是由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栽赃伪造出来的结论。” “陛下,臣等以为以杜尚书及杜家多年来的声誉,是断然不会干出此等遗祸无穷之事的!” “陛下,臣等听说那赤卫提督杨宁本就与杜家有着恩怨,这次必然是他为了公报私仇,才会把这样一个罪名强扣到他们头上。” “臣也以为这是栽赃嫁祸,我等都信得过杜大人的为人,何况此案只用一天便被查明,实在叫人无法相信。” “对,一定就是赤卫在查案过程中伪造了各种线索证据,就是为了陷害杜家!” 群情汹汹。 他们从一开始质疑反对,为杜家开脱,到后来更是直接就指认一切都是杨宁和赤卫在栽赃陷害。 而更叫杨宁感到好笑的是,这些家伙的指责是完全不拿出半点实证来的,多的是猜疑,是判断,然后就一口咬定了杜家是无辜的,他杨宁才是罪魁祸首。 可偏偏,他们还一个比一个大义凛然,就好像他们说的就必然是事实的真相一般。 直到最后,就连秦陌都再度开口:“还请女帝莫要被奸佞所蒙蔽,彻查此案真相!” 女帝就这么一直静静听着,由着群臣发挥。 直到这时,她才似笑非笑:“小宁子,你都听见了?这满朝官员,可都在质疑你查出的结果有假呢。” “奴才有罪。”杨宁配合地上前低头认错,倒是让群臣的精神为之一振,以为是自己的正义气势终于把这个奸佞给降住了。 可不想,杨宁的后一句却让大家齐齐变色:“是奴才没有把具体细节传出去,才让各位大人直到如今都依然对杜家抱有幻想,以为他们是无辜的。” “放肆!” 这话立刻招来许多官员的斥责:“你一个宫中阉人,居然敢如此非议我大宁世家,诽谤我朝中重臣,实在是该死!” “如果真是诽谤栽赃,咱家自然甘愿认罪伏法,可要是这就是真相呢?” “不可能,杜家可是文坛领袖,人人敬仰,他们岂会……” “这天底下沽名钓誉,大忠似奸的人多了去了,他杜家怎么就一定会是清白的?就因为他们家族里曾经出过一些大儒名家,就因为现在朝中三位辅政大臣就有一个杜家之人么?” 杨宁出声反呛:“若真照此说来,从古至今数千年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朝代更迭,不会冒出那么的英雄豪杰风流人物了,他一个本朝时才新近崛起的杜家,就更没有资格谈什么文坛领袖,当今重臣!” 面对如此火力全开的杨公公,所有试图用杜家出身为他们辩驳的人全都哑口无言。 而杨宁的话还在继续:“还有,要真按你们所说,我大宁又何必开设什么科举,直接就让那些世家豪族的子弟入朝为官便可。 毕竟在你们各位看来,一个人出自哪个家门,其父祖有何官职影响,就足以判定他的能力和品性了。” “杨公公你这就是在胡搅蛮缠了,我等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一个官员终于忍耐不住,出声反对。 “你们是没有明确说过,但你们的态度已经足够叫人相信你们是这么看的了。 咱家就好奇了,他杜家曾经的风光,凭什么就能成为洗清他们这次以权谋私,在科举舞弊罪行的依据? 咱家既然敢把这一结果上报,自然是查到了确凿证据。 可你们呢,一个个不忙着查实一切,却只会颠倒黑白,胡乱攀扯,真真是叫人齿冷! 咱家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各位其实也参与到了这场舞弊案中,生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极力为杜家开脱!” 今日的杨宁气势如虹,只一人一嘴,就已盖压全场。 第102章 迟来的反击 此一刻,殿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杨宁的自信压制,不少人还真就开始琢磨,到底是不是他杨宁真掌握了确凿证据,杜家是不是真就要因此完蛋了…… “咳咳……杨公公,你这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终于,半晌之后,秦陌这个宰相缓缓开口,把有些凝固的殿中气氛重新激活。 “咱家向来喜欢实话实说,没有任何添油加醋,胡乱夸张的习惯。”杨宁不亢不卑地回应道。 “可老夫怎么就听说此案依然还有着诸多疑点呢?而且你这一天时间就把如此大案解决干净,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些?” “秦相,案子大不大,与能不能迅速破案可没有必然联系啊。” 杨宁半点不虚:“咱家是因为已经查到了确凿证据,抓到了相关人犯,才敢确认杜家便是这次舞弊案的罪魁元凶。” “什么证据,什么犯人?” 秦陌的这一问,正是殿中群臣都在意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把目光汇聚到了这个年轻的宫中宦官的身上。 杨宁笑了一下,当下便把之前自己查案的经过,抓到的人,一一都说出来。 随着他这一路说下来,更多人脸上露出惊疑,彷徨之色。 他们的立场开始动摇了,因为就目前的证据来看,还真是杜家在中间布局,把考题给泄露出去。 可同时,也有不少人心生疑虑:“杜家这么做是图啥呀?” 是啊,他杜家已是大宁国中首屈一指的大豪族,无论文坛还是朝堂,都有着呼风唤雨般的力量,要论家产什么的,更是鲜少有家族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所以他们又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以自家百年的声望作为赌注,来舞弊科举呢? 众臣的窃窃私语最后变成又一个质疑,提到了明面上。 女帝因此又看了一眼杨宁:“小宁子,你怎么看?” “这确是疑点,却不是让杜家脱罪的依据,具体为何,那就只能问一问杜家自己人了!” 正说话间,一名禁军守卫又来到殿门前,禀报道:“启奏陛下,杜知深杜大人在外求见。” 杨宁微一挑眉,他这才发现,作为当事人,杜知深也好,杜家的那些个朝中要员们,居然没一个在殿上的。 是的,打从一开始,杜家就没有参与到这场事关整个家族生死荣辱的争辩中来。 也不知他们是过于自信,还是已经放弃。 “宣!”女帝当即点头。 不一会儿,穿戴齐整的杜知深,便已一步步进入大殿。 他的目光先是在众多官员的身上一一扫过,带着些许的感激,最后,才落到杨宁处,却已变得如刀剑般犀利。 “罪臣杜知深,叩见女帝——” “杜爱卿不必多礼,起来说话。你为何自称罪臣?”女帝的反应依然平静而得体。 “只因罪臣听说有赤卫认定了我杜家在科举舞弊,心下惭愧,才不得不前来请罪。” 今日的杜尚书显得格外卑微,声音都比以往小了许多。 这更叫人心生怀疑,他是真打算认罪,以求得女帝开恩轻判了么? “爱卿言重了,纵然杜家真就是本案元凶,朕也相信你一定是清白的,定是被下边的人蒙蔽了。” “谢女帝信任,但臣要说的是,如果真是如此,臣只怕更是罪责难逃,我身为一族之长,岂能连族中子弟的所作所为都控制不住?” 杜知深顿了一下:“可事实却是,我杜家一干嫡系子弟,却无一人牵涉进此案,他们都是清白的!” 这是打算学壁虎短尾求生,把一些旁支子弟抛出来顶罪了事了? 许多人都心下一动,看向杜知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鄙夷。 他要是就这点担当,确实不配为一族之长,更不配为朝中重臣。 女帝则适时开口:“那又是何人瞒着爱卿你所为呢?” “回女帝,我杜家上下,就没有这样的人,他们都是清白的!” 出人意料,群臣都是一脸惊讶。 果然如此!杨宁挑眉,他就知道,对方在这时出现,一定有着后招。 “你是想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女帝神色一沉。 “是,我杜家整个都是被人陷害冤枉的。” “小宁子。” 杨宁即刻开口:“那咱家倒要问杜大人几句了,那边振荣可是你们杜家栽培控制下的人?他的一切所为又是不是在你们杜家的授意之下? 还有,魁元楼是否就在你杜家名下,会试之前,又是否有人就在这楼上出售考题?” 一个个问题直接、尖锐而又敏感。 这些问题,也正是大家心中想要确认的,于是乎,所有人都看向杜知深。 只见杜大人他低低一笑,突然抬头:“杨宁,你说的关于魁元楼和边振荣的种种,本官无法否认。” 在众人惊讶目光里,他又反问一句:“但本官也想问你一句,如果真是我杜家在泄露考题,却为何要在自家的店铺中,把所有疑点都拉到自家头上呢? 如此不打自招的行径,是不是也太过蠢笨了些?” 对啊! 所有人都再度起了新的想法,这事怎么看都过于诡异了,就跟杀人凶手把血衣凶器都直接拿着招摇过市一般。 杨宁皱眉,然后就听对方又道:“赤卫确实查到了不少证据都指向我杜家,但本官要说的是,其一,那些犯了事的犯人可还没真被抓到,只凭他们和边振荣的典当行有着借贷关系就一口咬定他们的行为与他,与我杜家有关,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些? 其二,你们赤卫只用一天时间就把所有证据都轻松拿手,也是不是太过顺利了些? 按本官来看,若是交给其他法司衙门来办的话,只怕没个三五天,线索都搜集不全,更别提把目标锁定在我杜家身上了。” 杨宁的双眉挑动,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气势在不断增长,这不是只为自家开脱的表现,杜知深甚至还想由守转攻? “那些闹事者,确实是受人操控才引发的乱子,但到底谁才是那个幕后之人,可不是几份借据就能确定的,或许背后还藏着其他更深的动机呢? 比如说有人就是想借这次的事情,来陷害我杜家!” 第103章 冤枉不冤枉 杜知深侃侃而谈,也未显喜怒,更没有点出谁是那个想要陷害自家之人。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此时却都落在杨宁身上,虽未说,却已明显有了指认目标。 而有了他杜大人的提示,殿中诸多官员也就纷纷跟进。 “陛下,臣就一直觉着此事有着太多蹊跷,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 “陛下,臣也以为这必是有人在布局陷害杜大人。” “没错,杜大人是什么身份,门生故吏更是遍布朝堂内外,又怎可能为了一次会试就坏了杜家百年声誉!” 一时间,许多人发声为杜知深叫屈背书,还有人更是直接对准了杨宁:“定是赤卫为了交差,草率定案,栽赃嫁祸!” “要我说还不止如此,他们所以能在短短一日内就把这么多指向明显的证据线索都拿到手,恐怕是另有缘故了!” “陛下,臣以为这所有一切都是赤卫自身贼喊抓贼,这次的会试舞弊一案,分明就是他们制造,为的就是乱我大宁国本,从而让这些奸佞阉贼得以重新掌握权势!” “陛下,如此行为实在欺君罔上,罪不容诛,臣请陛下即刻罢免赤卫,将杨宁等人捉拿下狱,严加审讯!” 只短短片刻间,殿中局面已然反转。 就连女帝都有些猝不及防,神色微变,目光已落到杨宁处:“小宁子,对这等责问,你可有话说?” 倒是杨宁,面对众多攻讦,面对如此局面,却不见半点慌张,只看着杜知深,笑道:“杜大人不愧是我大宁数朝老臣,杜家更不愧是我大宁首屈一指的豪门望族,论颠倒黑白,咱家当真是自愧不如,心悦诚服啊!” “大胆……” “阉贼,事到如今,你还试图用这等说辞来诬陷杜大人么?” 对这些声讨,杨宁充耳不闻,只盯着杜知深:“杜大人,咱家只问你一句,我赤卫拿出的证据,你可有法子解释? 就光凭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铁一般的事实说成是有人刻意栽赃,这恐怕难以叫人心服吧? 还是说,你以为就凭你杜家的名声,便能像操控朝堂舆论一样,操纵天下人心了? 谁说身为当今大宁文坛之宗的杜家就不会干出监守自盗,泄露考题的勾当来了?过去的名声,不过是代表过去。 而且,谁又敢保证,他杜家所谓在大宁士林文坛的一切,就不是他们仗着家大业大,以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巧取豪夺而来? 只是以往,他们那些手段没有被人发现,而今日,却被我赤卫当场识破!” 这最后几句话,完全是冲着那些发难的官员们所说,正气凛然,竟让他们的驳斥声为之一断。 就连杜知深,脸上从容之色也是为之一变,真正第一次的,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的宦官来:“你果然很大胆,居然敢如此污蔑我杜家先祖,你可知道……” “咱家只是为了主子,为了我大宁安定,为了公正二字,至于你杜家以往有过什么骄人的过去,咱家没兴趣,也不在乎!” 杨宁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头,又扫过那些官员:“咱家倒是真要问你们一句了,你们究竟是他杜家门下走狗,还是我大宁官员?你们领的到底是他杜家的赏赐,还是大宁的俸禄? 什么时候,确凿在手的证据,反而要被几句毫无根据的话给驳倒了,这是哪本圣贤书教给你们的?” 在厉声斥问的同时,杨宁身上真气涌动,盖压全场。 这些官员几乎都是靠着笔杆子入朝的,不曾习武,更无修为可言,此时被杨宁的真气一压,顿时个个心慌,连话都说不出来。 同时,一些为人还算正直冷静的,更是露出深思来。 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赤卫查到的就是真相? 群臣最上方,秦陌和韦权两个也各自露出惊讶来,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个杨宁如此难缠,居然都能在朝堂之上和素来无人敢惹的杜知深打得难解难分。 这家伙要比自己设想的更加可怕。 要是继续任其发展,继续让他掌握赤卫不断行使职权,只怕用不了多久,世宗朝前期的局面就要回来了! 就在两人想要出声时,杜知深却已抢先一步:“杨宁,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认定了本官和杜家在这场会试中为了自身利益而泄露考题,并因此不惜让金陵生乱?” “不错!” “好,那本官就拿出实证来,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杜家确实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嗯?” 杨宁皱眉,不知对方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这怎么证明得了? 但看对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不安的情绪又迅速生出,似乎有什么东西是被自己忽略掉了。 女帝也是一样愣怔:“杜爱卿你此话当真?” “女帝当面,臣不敢妄言。”杜知深看一眼杨宁,突然道:“就在刚刚,臣得报本次会试的结果已然出来了,还请女帝恩准几位考官把会试结果呈送入宫!” 别看这次会试舞弊案闹得沸沸扬扬,可其实却并不影响贡院考场中一干考官的批阅总结。 他们是被完全封锁在考场中的,甚至都不知道外间短短几天里已经发生了这许多的变故,只管把考卷都批出来。 而今日,正是出结果的时候。 这一点,这满殿君臣,几乎都忘了。 只有杜知深,清楚记得,并在此时,突然就提了出来。 女帝又是一愣,随后才茫然点头:“准奏!” 很快的,多名看上去很是疲惫的官员就进到殿中,规矩叩拜,而后才把一份名单和多份考卷呈递上去。 作为主考官的章文天代表众人启奏道:“臣启陛下,本次会试共录取考生三百零二人,其中相关考生之名次,及前十考生所作文章,都在此间,还请陛下御览。” 女帝随手从一旁太监处接过,有些心不在焉地打开一看。 那名单她只扫了一眼,神情就变了:“这……” 她的目光随即落到杨宁处,明显变得不安起来。 第104章 真正的绝杀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考中者的名单,杨宁却已经知道了这上头有什么问题。 果然,女帝紧跟着便有些惊讶道:“杜文滔——” “臣在。”作为副主考的他即刻答应,出列。 “为何这三百多名考中者中,竟连一个杜家的人都没有啊?” 此言一出,殿上一阵哗然。 大家可太惊讶了,要知道这百年以来,杜家作为大宁天下文宗,不敢说次次科举包揽前几吧,但总有多名子弟能成为新科进士。 可今日的结果,却是一个杜家子弟都不在中试者中。 然后,许多人又突然联想到眼下的局面,眼下被杨宁一口咬定科举舞弊的杜家! 这一怀疑和最终的结果,实在构成了一个叫人难以相信的强烈对比!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杜文滔先是一愣,跟着又苦笑出声:“臣惭愧,这次我杜家上下确实有辱门风,愧对先祖。 实在是这几年来,随着杜家声望日隆,族中子弟愈发的肆意懈怠,以至于连科举大事,都被他们给荒废了。 正所谓勤有功嬉无益,求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我杜家子弟有此结果,也是在情理之中,是他们自作自受。”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 任何一个家族,一旦成为朝堂之上的顶尖,其子弟就会渐渐放松,变得骄奢淫逸,而不知进取。 今日的杜家,或许就是已经来到了这个至关重要,关系到整个家族兴衰的重要时刻,才有了这次的科举溃败。 但是,对眼下的局面来说,这反而不是坏事! 在群臣已转过念来时,杜知深也适时看向杨宁:“杨宁,你说我杜家科举舞弊,这天底下可有为他人做嫁衣,自身却全不得利的舞弊么? 我杜家若要舞弊,这次科举名单上,就必然有一大批我家中子弟中试,而不是如现在般有辱门楣,成天下笑柄! 甚至本官还可以说一句,即便是我杜家的学生,今科也没一人在榜单的前十! 试问我杜家把祖上名声豁出去,把如今家业豁出去,只为舞弊又图的什么?” 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就如一根根投矛扎向杨宁,让他完全陷入到了被动。 张嘴之下,却连一句回答都说不出来。 事实胜于雄辩,在这绝对的结果之下,一切猜测怀疑,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你再有所谓的证据也好,没有结果的支持,那就是臆测,那就是诬陷! “还请女帝为臣作主,还我杜家一个清白!” 杜知深说着,一撩袍襟,端然拜下。 随即,另一边的杜文滔,以及其他杜家人,也都跪了下来。 他们的行为也影响到了殿中更多人,这些与杜家深度绑定的官员们,也在随后跪了一地,所有人都齐声叫道:“还请陛下查明真相,还杜家一个清白!”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要还杜家清白,自然就是要定杨宁一个诬告之罪。 甚至就连他手下的赤卫,都将因此受到影响,从而再度被罢免! 霎时间,所有压力都落到女帝身上,让她的脸色都为之一白。 在她的注视下,杨宁彻底没了声音,好像这一次的溃败,已让他丧失了斗志,完全不知所措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上官嫣儿更是俏脸煞白,想要说点什么,可一时间,却又找不出个合理的借口来,只能是怔怔望着前方的杨宁,希冀他能自救,至少是能说点什么。 在压抑的环境里,在沉默的殿上,半晌后,终于一个声音再度响起:“女帝,臣倒是想到了一些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韦权已迈步跨出。 这个三大重臣之一的韦大人,一向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但这并不代表他在朝中就没影响,没分量了。 正相反,每当韦权出声时,就往往意味着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而此时,他的开口,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一点呢? “韦卿请说。”女帝有些不安地点头。 “臣作为一个旁观者,确实看出这次的舞弊案透着各种蹊跷。 至少一切表面证据,都指向了杜家,可这结果,却又如此的出人意料。 这么看来,就真是赤卫方面在陷害杜家了…… 可是,臣又想到了一个难处,那就是作为与朝堂隔离多年的赤卫,以及一个宫中阉人,他们又是怎么把如此机密的考题给拿到手的呢?” 他这一说,就是把一切罪过都推到杨宁和赤卫的头上,甚至认定了杨宁才是贼喊抓贼的那一个,考题也是被他外泄的。 杨宁的双眉猛然挑起,目光落到这个素来不动声色的朝中大佬身上。 秦陌的稳重,杜知深的锋芒,都不如韦权的阴狠来得可怕! 他才是三重臣中最难对付的那一个。 女帝更是惊讶:“韦卿何出此言,怎么就会怀疑一切都是赤卫所为?” “臣以为,从动机上来说,赤卫和杨宁都有需要办成这一桩大案。 毕竟赤卫才重建不久,正需要一桩大案来打响名头,同时又能获得朝野的支持,试问还有什么大案比得了科举舞弊呢? 而从作案手段来看,赤卫无疑也是合适的。” 韦权瞥一眼杨宁:“臣记得清楚,为了互相监督,尽量不出问题,考场那边,是有多方兵马驻守的,其中就有赤卫。 说不准,杨宁的手下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暗自偷到了试题,并将之送出,交给他们的提督。” 群臣顿时点头不已,这是他们最希望见到的结论,自然也是最怀疑的真相。 杨宁却在此时出声:“这不可能,我赤卫只负责考场外围,对考官和考题所在,却从不接近,又怎可能拿到考题?” “这个……本官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你们有自己的办法呢?” 韦权冷笑一声:“当然,就拿杨宁你来说,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也更不会被人怀疑的办法,可以轻易获取考题,并将之外泄。” 他顿了一下,随后,已把目光落到了俏脸发白的上官嫣儿处:“就是从上官大人处问到考题,毕竟这次的考题,就是由她所出,而她又不在考场之中!” 真正的绝杀,在这一刻发出。 第105章 泄露考题的其实是圣上 这一下,群臣再也顾不得什么宫中礼仪了,满殿哗然,议论声更是响作一片。 谁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转折。 谁也没想到,这关系到万千考生前程的会试考题,竟会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她上官嫣儿确实被人称作大宁第一才女,但她真够资格参与到如此重要的事务中来么? 而且,她居然还把考题外泄了,那就更是无法接受,无法原谅了! 要不是大家还有所顾忌,恐怕这时殿上,就是满是对上官嫣儿的声讨了。 但即便只是小声的议论,只是远远拿目光敌视和猜疑,也让上官嫣儿的娇躯一阵颤抖,脸色煞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杨宁,除这两者之外,本官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三种可能。” 韦权声色俱厉,盯着杨宁喝问:“事到如今,你还要挣扎隐瞒么?到底你们赤卫是怎么拿到试题并将之外泄,同时还贼喊抓贼,陷害杜家的? 现在事实都已摆在眼前,容不得你再有抵赖!” 他一边说着,目光还瞥一下那儿的上官嫣儿,其拿女人作为要挟的意图已经完全摆在了明面上。 杨宁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眼中光芒锐利如刀! 这就是对方最后的杀招,要以上官嫣儿来迫使自己把一切罪责都扛下来。 因为成见,因为巨大的影响力,韦权已足够把罪名扣死在他们的头上,就算女帝想开脱他们,都力有不逮。 “韦大人果然好手段,咱家真是佩服之至!” 杨宁突然由衷赞叹着说道,却让群臣都为之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事到如今,你还妄图抵赖?还是说,要把罪名推到上官大人身上,说一切都是由她所为?” “当然不是,咱家只是感叹一声大人的谋算之精,手段之狠辣而已。” 杨宁抚掌道:“就一如当年,在你父亲韦东来的策划下,把我杨家,以及上官家一网打尽一般! 真是没想到啊,十数年后,你又一次要想将我们两个劫后余生之人,都逼入死地了。” “他……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什么劫后余生?” “上官家?杨家?等等,好像有点印象……” “似乎是十二三年前,咱们大宁朝中曾发生过有人里通外国,和渊人勾结之事……” 随着群臣又是一阵议论纷纷,那段被尘封起来的,十数年前的往事公案,居然真就被他们给记起来了。 女帝愕然,上官嫣儿默然,秦陌诧然…… 所有那些亲历者,都在杨宁这番话后,各自露出了震动之色,有些闹不明白他突然把这起陈年旧事提出来的用意。 就连韦权的目光都为之一缩,但表现依然镇定,挥洒自如:“不知你这个奴才在瞎说什么,本官只说眼前,你就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了! 我只问你,认不认罪?” “那就说眼前,说这个科举舞弊案!” 此时的杨宁目光坚毅,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就好像一个看着猎物已掉进陷阱之中的猎人一般,又好像盯住猎物的嗜血恶狼! 这种感觉是韦权从来不曾有过的,好像自己真已成了他爪牙下的一块肉! 在强大的气场之下,杨宁继续开口:“你这一局布的确实巧妙,因为布下了太多的保险。 比如说一开始作为最大嫌犯的魁元楼中卖题人,比如说杜家,又比如说咱家这个查案者,以及嫣儿姐! 你能布下这一局,只因为你其实早知道了我的出身来历,以及和嫣儿姐之间的关系。 所以你认定了,一旦真到了绝境时,我会为了保住她,而牺牲自己。” “本官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韦权虽然这么说着,他眼底深处的浓烈不安,却还是出卖了他。 杨宁没有与他打嘴仗,而是望向满殿官员:“各位,有一点或许是大家都不知道的,那就是这次会试的考题,可不光只有圣上和嫣儿姐知道,三位大人,其实也是清楚的。 秦相,不知咱家说的可对?” 他突然把问题抛向一直置身事外的秦陌,让后者一愣,跟着便又点头:“不错,虽然当初我们避嫌退出,但之后女帝还是提了此事。” “是啊,毕竟几位乃我大宁重臣,会试这样的小事,知道了考题也不算什么。 至少对秦相您来说,真不算什么,因为你相州秦家,就不以科举立足朝堂。” 相州秦家,文武并重,是曾经跟着南下的世宗皇帝建功立业,才有的今日地位,说一句与大宁共盛衰都不为过。 所以科举什么的,跟秦家子弟的关系,真不大。 “然后就是韦家,谁都知道,韦家之富,富可敌国,正因如此,韦尚书才会成为我大宁计相,掌管户部大权,并在你们韦家的运作下,江南川蜀湖广各地的钱粮绸缎,都能源源不断流通各地,使大宁只靠半壁天下就能稳如磐石,并与渊人多年交战不落下风。” 杨宁似乎是在吹捧韦家,这让所有人都有些发怔,不知他这么说是何用意。 然后就听他话锋一转:“也正因如此,似乎科举之事也和你们韦家没太大关系了,因为有钱有人又有势,足够让几个入朝的子弟掌握大权,安如泰山。 所以又何必把心思花到科举上,会试什么的,更不在你们的眼中。 也正因此,圣上才不会防着你们,把考题随意泄露。 所以真要说这次考题泄露的根源,却是在圣上处了。” 他这话让殿上众人都是一愣,女帝都露出了尴尬之色:“这个……” “当然,主子圣明,只是被一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给利用了,就是韦大人你了! 因为就在得到这份考题时,你就已经生出了一个精巧而又阴险的想法,想要凭此挑起我赤卫和杜家的矛盾,让我们双方互相攀咬,直到有一方败亡。 而你最希望看到的,自然就是我赤卫就此败落,从而使你当年的某些阴谋勾当能永远不被人查出来!” 最后一句,震动群臣! 第106章 一石数鸟的计划 杨宁这番话委实石破天惊。 不单群臣,就是女帝,也是面露惊讶之色,差点都要自御座上站起身来,一双凤目更是盯住了杨宁:“小宁子,此话当真?” “回主子,奴才既然敢在此时说出一切,自然是已有了确切的证据与把握!”杨宁的回答斩钉截铁。 却换来了韦权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狗胆包天的奴才,好一个颠倒是非黑白的栽赃嫁祸! 本官算是瞧出来了,你这跟疯狗也没什么区别了,逮着人就胡乱攀咬,刚才还在诬陷杜大人和整个杜家,眼见证据不足,现在居然又掉转头咬到本官身上来了! 是不是待会儿拿不出实证,又会攀咬秦相,攀咬我殿上众多官员。” 他说到最后,更是声色俱厉,充满了杀意:“各位!像这等反复无常,只知一味诬陷攀咬的奸佞,我们绝不能容他再如此放肆,就该为国锄奸,当场将他杀了以正国法,安人心!” “对!杀了他!” “他该死啊!” 霎时间,无数人反应过来,便是一阵喊打喊杀,甚至有官员直接站出来,就冲女帝请命:“还请陛下下旨,将这乱我朝纲的逆贼斩杀!” 外朝和后宫,官员和太监,自来就有着天然的对立性。 而对这个很可能就要崛起的赤卫提督,所有臣子更是满心警惕与厌恶,这时被韦权一鼓动,自然再无顾虑地彻底爆发! 如此汹汹民意,就是女帝,都有些招架不住,心头发紧,不知该说点什么。 下方的上官嫣儿更是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想为杨宁说话,可她的话才一出口,就被众多官员的喝骂给淹没了。 就连殿中殿外的那些禁军侍卫们,都受此影响蠢蠢欲动,握紧了手中兵刃。 似乎只要女帝点头,他们便会迅速扑上,把杨宁就地捉拿,甚至正法! 面对如此局面,杨宁不但没有惊恐,反而双眼光芒爆闪,斗志高昂。 他突然间一声大喝:“都给我住口——” 这一声喝如平地惊雷,在整个垂拱殿中滚滚回荡,直震得无数人一阵心神动摇,气息紊乱。 他们的叫嚷声,也被这一下喝断,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这个大胆的奴才,一时都忘了追究。 连韦权,这时都猛然一震,向后退了半步,眼中更是闪过了一抹不可察的惧意。 这个杨宁和自己家族以往对上的宫中宦官都不一样,他身上有着其他人所没有无畏。 似乎在他眼里,任何的纲纪国法,任何的尊卑上下,任何约定俗成,加在大宁君臣身上的约束力,都是能被轻易突破丢弃的,就一如他韦家…… 这种气场无关于身份或修为,就是胆略和习惯以及心性所构成! 也就在众人收声的同时,杨宁已再度开口:“咱家身为赤卫提督,奉旨监察百官,查察会试舞弊一案,自然有责任将一切真相都公之于众。 你们这些人,此时一个个阻碍真相披露,到底是受人蒙蔽,还是其实你们也都是这等弊案的受益者,生怕真相出来后,自己会被严惩,家族因此蒙羞啊?” 充满了猜疑和挑衅的话落到每个官员耳中,但这一回,他们却没有之前般喊打喊杀的气势了,只怔怔看着杨宁。 他们的威势,居然真被这么个宦官给生生打压。 杨宁则趁机又道:“韦权,你真以为自己设下这一局就天衣无缝,可以瞒过天下人,不被人查出背后真相么? 你错了,因为你只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布的局,就必然有破绽,甚至布局越多越细,留下的破绽就会越多。 以往你们韦家能屡屡得手,不过是因为运气更好,碰上的对手太过软弱。 但今时今日,有我杨宁,就完全不一样了。” 韦权的脸色一变再变,眼见自己不可能再鼓动群臣,只能冷笑一声:“你还想拿什么话来诬陷本官?” “不是诬陷,而是事实。我问你,考题你是否一早就已知晓?” “是又如何?本官一向严谨,而且我韦家也少有子弟靠着科举入仕,又怎会……” “正因如此,你才会更无顾忌地把科举搅乱,因为在你眼中,就算科举荒废了,也只会对你们韦家的将来有所助益,让更多子弟以其他途径入朝为官。” 杨宁盯着他,寒声道:“尤其是当这次考题外泄,还能让你达成一石数鸟的计划后,你就更不会有所收敛了。” “一石数鸟?”女帝终于回神开口。 “回主子,若奴才所想不错,他这次的目标有着多个,一是对他威胁最大的奴才及赤卫,二是与科举之事息息相关的杜家,三是无数要靠科举入仕的士子考生,而四,则可能还有主子您!” “仔细说来。” “先说奴才和赤卫,我们的重建再起,让他感到了威胁,所以必须找一个正当的借口,让我们再度被罢免。 而这次的会试舞弊案,因为其特殊性,他认为主子最后一定会将此差事交给赤卫,而只要我们办差不力,犯下任何一点过错,又或是在查到杜家头上,却被杜大人反击之后,我们便很可能再无翻身机会。” 杨宁又瞥一眼杜知深:“然后就是杜家,他从一开始,就布局把一切线索罪证都指向杜家,便是要借此让我们鹬蚌相争,哪怕奴才无法真个定了杜家之罪,他们也会因此元气大伤,至少在士林文坛中的口碑将大大受损。 而杜大人所以能为三重臣之一,最大的倚仗就在文坛,一旦他在这上头有所不济,势力一减,自然会被早有准备的韦家取而代之!” 杜知深紧紧皱起眉来,猜疑的目光也随之落到韦权处。 “杜兄,你不会真信了他的挑唆之言吧?”韦权立刻说道。 杜知深却默然不语,显然是心里已起了怀疑。 “当然,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双方斗个两败俱伤,到时,他就是那个最终的胜利者了。” 第107章 咱家早盯上你了 杨宁说着,又扫过满殿官员:“只要科举存在漏洞,甚至在之后真查出舞弊实情,查出以往的科举中也有着私相授受,或是泄露考题的种种问题,韦权就能以此为借口,推动朝堂的新一轮改变。 而他做了这么多,最终的目标,就是让自家真正掌控朝堂,甚至是取主子您而代之! 所以奴才以为,他这一石数鸟的阴谋,会把最终的目标落到主子您的身上。” 女帝的脸色阴沉,看向韦权:“韦权,你可有话说?” “哈哈哈哈……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臣实在没想到,这等荒谬的指责,都会被女帝采信! 杨宁,你所指的这一切,可有确凿的证据? 你所能拿出来的,无非就是本官也是知道这次考题内容的,可光这一条,如何能把这等罪名扣到我的头上? 倒是你,你才是那个更可疑之人,光是考题一事,以你和宫里人,尤其是上官大人的关系,就能轻易获取,并因自己的私心,外泄布局。” 话题又一次回到原点,双方互相指责,认定了那个幕后元凶就是对方。 而对这满朝群臣来说,显然他们是更愿意相信杨宁才是那个幕后元凶。 虽然他的话更加耸人听闻,但韦权可是三朝元老,多年重臣,更得群臣的信赖。 杨宁淡淡一笑:“如果只有这一条,咱家自然不敢在这里指出你韦权便是幕后元凶。” “你还能有其他证据?”韦权心中生出浓烈的不安,可仔细想来,又不觉着有任何破绽。 对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自己的整个计划天衣无缝,岂是那么容易被人揭穿的!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泄露考题后,便不再重点关注这场会试。” 杨宁轻轻一叹:“你苦心布局,又是收买那些所谓的士子闹将起来,又是在朝中论定了考题外泄,却不知这外泄的是哪些题目?” “自然是唯器与名不可假人……”韦权下意识就把自己知道的那几道会试题目给道了出来。 可随着他把这几道题说出,便发现周围众人的表情变了。 原先对他表示支持的人,这时眼中都流露出了怀疑,甚至是敌意。 怎么回事? 韦权的心猛然收缩,不安地左顾右盼,想要问什么,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而面前的杨宁,却在那儿笑了起来。 笑得就跟看着猎物掉进自己陷阱的老猎人一般:“你最大的破绽,就在这儿了。” “嗯?”女帝也是一脸古怪,“这题确实就是会试考题,有什么问题么?” “还请主子恕罪。”杨宁立刻转身请罪,“就在会试开考之前,奴才已暗中进入考场,将之前的考题给调换成了‘君子当假于物’等不同的考题了。” 女帝愣住,韦权更是目瞪口呆,而作为主考官的杜文滔等人,更是面面相觑,竟还有这等事? 倒是其他一直关注着这次会试舞弊案的人,对这些题目表现得很是平静,因为他们早通过各种方式,知晓了这次会试的题目了。 杨宁这时又拿出一张纸来:“主子,这便是之前在魁元楼出售的本次会试的考题,上头的题目也确实就是‘唯器与名不可假人’等…… 也就是说,外间考生们以为提早泄露出来的考题,压根就不是这次会试真正的考题!” 居然还有这样的转折?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上官嫣儿,若有所思:“所以说,他真冒险去干了?” 而他做这一切,一部分自然是为了给幕后之人挖坑,而更重要的,恐怕还是为了确保自己不受此事牵连! 上官嫣儿看向杨宁,双眼闪闪发亮:“你又救了我一次,小宁……”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韦权的心已经彻底乱了,向后退了一步,但口中依然做着最后的坚持。 “这当然说明不了太多,可要是将这一事实与你韦权之前的所作所为对照起来,就足够叫人怀疑你的居心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通过嫣儿姐把泄露考题的罪名加到我的头上么?你不是一直都说所有一切都是我赤卫在背后策划推动么?” 杨宁说着,一步步向前,惊人的气势,把对方逼得步步后退:“你……” “只有那个一心借势作乱之人,才会只关注外间情形,而不知真正的考题,也就是你韦权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罪么?” 在如此巨大的威压下,韦权的防线彻底崩溃,他是万没想到,自己的全盘计划会早在一开始,就被人埋进了致命的破绽。 “其实真要查实你身上的问题,还有更多其他方法。 比如说那些被走一步带出京城的作乱者,他们到底是怎么离开的京城? 要说金陵城里谁最有办法将那么多人无声无息地带出去,恐怕就非你们一向以通达天下各地扬名的韦家车马行莫属了。 只要是挂了你们的牌子,无论装的是人是物,都能在金陵各处畅通无阻,运几个闹事的家伙出去,自然轻而易举。” 杨宁讥诮一笑:“不过嘛,这一来,咱家自然也就有了目标与线索,所以只要循着他们的车马踪迹一路查下去,这些人自然无所遁形。” “你……你早就……”韦权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不错,我赤卫的人,还有御马监的人,早就在几日前便乔装追踪,出京拿人了。 当咱家一早知道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时,一切就已经开始。 所以做这么多,一是为了搜集更多的证据,二来,也是为了麻痹你,省得你一旦察觉情况不对,脱逃离开。” “你……你怎么会一直都把目标定在我身上?” “当然是因为你和你的父亲当年做下的事情,从而让咱家一早就知道你才是真正祸国殃民的那一个奸佞了!” 说话间,杨宁手一甩,一张有些年头的,发了黄的信纸呼的落到韦权的脸上,他狼狈一把扯过,再拿眼一看,神色是彻底变了:“周无虑——” 第108章 多年冤狱一朝明 早在之前,杨宁奉旨处死谋逆的安乐侯周无虑,并查抄他整个府邸时,就曾在其众多的笔记书信中,找到过那一张亲笔书信。 那信上,赫然就点明了,当初的杨家叛国,倒卖军资一案,是韦家人在栽赃陷害,而这其中,身在金陵的安乐侯也出了不少的力气。 是的,早在多年前,他们双方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 只是那时的他们,所图的,不过是倒卖军资所获得的丰厚报酬而已。 韦家作为大宁首屈一指的豪门望族,无论是家族的供养,还是外在的排场,都让他们日常开支极其庞大。 如果只靠着他们家传的商贸经营,显然还不足以支撑如流水般的花销,那就只能另辟蹊径,甚至是铤而走险了。 没有比走私倒卖军资更赚钱的买卖了。 早在世宗朝后期,韦家已勾结守边将领官员干起了这样的勾当,并在之后不久,被那时的安乐侯,也就是周无虑的父亲发现,然后双方一拍即合。 一在内,一在外,一在朝,一在边,把这样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这让韦家彻底坐实了大宁三大豪门之一的地位,也让安乐侯府,有着充足的资金,使之后的周无虑生出野心,同时又有了一定的资本,就连“天境”和“地境”高手都敢招揽,还花了无数的黄金铸造世尊佛像。 只是走的夜路多了,总有碰上鬼的那一天。 他们的阴谋勾当,还是在十多年前,被人查了出来。 铁面御史杨文觉,在巡查边境关城时,居然就发现了军资数量和账目上的问题,于是他连同好友上官文涛更深入地明察暗访,想要在拿到更多证据时,便告发出来…… 结果他们的行动还是被边关将领察觉,便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把他们两个,及左右人等,尽数捉拿。 这还不算,等韦家知晓自家的行为已被人查到后,便果断出手毁灭一切证据,同时倒打一耙,把倒卖军资的罪名,给扣到了这两个官员的头上。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大宁官场人人尽知了。 在强大的韦家和安乐侯府的运作下,在边关将领的配合下,杨文觉二人的罪名被彻底坐实。 当时在位的仁宗皇帝更是早被三大家族的重臣架空,而且自己也是精力有限,虽然对两名官员的罪名依然有所怀疑,却还是为了平息事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而下旨灭其满门! 说来也好笑,两个被栽赃陷害的官员,几乎满门抄斩,只有杨宁和上官嫣儿因为奴仆以子代死和公主出手,才保住了性命。 倒是边关那些将领们,却只是被降级罚俸,几乎没人因此丢了性命。 至于真正的幕后之人,更是逍遥法外,势力因此大增。 十数年前的冤狱,直到今日,才终于被杨宁以一张书信揭开! 当这一页书信飘然落下时,韦权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你……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把你杀死了!” “是啊,你要是知道我会在今日置你于死地,灭你韦家满门,你确实该一早就把我杀了。 毕竟那时的我,还只是金陵城里一个朝不保夕,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小人物,死了都没人在意的。” 杨宁冷笑:“可谁让你们贪心作祟呢? 在发现我的身份后,在知道我居然入了千金公主之眼后,你们就觉着这会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篡取大宁社稷的机会!” 两人间的对话并不大声,但落到殿上众人耳中,却跟一个个炸雷没有区别了。 这些个陈年旧事,以及近在眼前的大案,居然都和他杨宁和韦家有关? 这也实在太过巧合,太过耸人听闻了! “说实在的,在查出谋刺主子竟是安乐侯时,我还是产生过一些疑惑的。 他一个侯爵,在朝中根基浅薄,以往也没什么作为,怎么就敢生出如此野心,哪怕他是被人蛊惑之后才有的种种行径。 但是,一切总要有个头吧,这个源头到底是谁? 直到我看到了这张纸上的内容,知道了我杨家当年的冤狱从何而来,知道了原来他也有份,原来还有你韦家参与其中…… 如此,一切答案也就彻底明了了。” 杨宁呼出一口气来:“于是我又想啊,既然当初的事你韦家是主,那这次的谋刺呢? 虽然看上去一切都与你们无关,但谁能保证,这不是你们隐藏得足够好,就如十多年前的军资案一样。 而且,就算你们真无辜又如何?你们能冤枉我杨家,我就冤枉不了你们? 纵然安乐侯早就死了,我也可以借着赤卫的力量,慢慢渗透,把你们韦家连根拔起!” 杨宁的话如此直接而又森然,把所有官员都听得一阵阵惶恐。 “你应该也是在那时察觉到了威胁,所以才不得不狗急跳墙,布下今日这一局的吧?” 韦权默然,显然是承认了这一点。 事到如今,他确实没必要再虚言否认这一切了。 杨宁的话还在继续:“而这,又正中我下怀,我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你自己就把破绽给露了出来。 你以为自己的谋划真个天衣无缝? 不,其实打从一开始,我便已经知道会试舞弊一事是你韦家在暗中推动,所以只要认准这一点,所有结果就已注定。” “那你之前还费那么多手脚,刚才还在殿上把罪名加到我杜家头上?”杜知深大怒斥问。 “杜大人见谅,咱家要不这么做,他又怎会中计,又怎会给咱家这么多的时间进行布置呢?” 杨宁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却让韦杜二人都为之心寒。 他还有什么样的谋算计划? 但这个念头也就只在韦权心中一转,便被他抛到了一边。 到了这时,杨宁还有什么谋划已经不再重要,关键是,自己得保住性命,保住整个韦家。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从这儿离开! 心思一定,韦权眼中精芒一闪:“杀!” 一声沉喝,回荡殿中,剧变突生! 第109章 变生垂拱殿 今日并非正规的大朝会,但百官入宫,君臣奏对,该有的排场和仪仗自然不能缺了。 垂拱殿内外,有着数百禁军侍卫守护,女帝玉阶之下,更有不老少的太监伺候,随时准备听从差遣。 这些人虽然一个个都服饰精美,气宇轩昂,但其存在感却又相当之低,完全没被殿上君臣众人看在眼中。 至少在突变发生时,是这样的。 但就在韦权这一声“杀”字出口的瞬间,这些平日里谨小慎微,低调再低调的宫中底层,其中一些人却猛然暴起。 守在殿中左右的多名侍卫如猛虎扑食般凶狠而起,手中本作仪仗之用的金瓜斧钺呼啸着,急斩猛砸前方还愣怔着的群臣官员。 还有一些人,更是拔出腰间佩刀,如狂风般直冲玉阶,目标赫然就是高高坐在宝座之上的女帝。 不过他们虽快,却不如另一些人近水楼台。 就在玉阶下侧,那些个一直垂手低头立着的太监中,居然也有多人猛起,尖啸中,急攻那往日里他们连抬眼看一下都不敢的女帝。 而且在他们扑来的同时,数十道寒芒已破空飞掠,比他们更先一步杀向女帝,把她整个身躯连同御座都给包裹住了。 只要这些攻击一旦全部打中,女帝便会在瞬间变成一只刺猬,惨死当场。 这一切的剧变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完全出乎了其他所有人的意料。 太多人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就跟木头似的愣在当场,张嘴瞪眼,连一声都叫不出来。 或许整个殿中,除了这些蓄谋者之外,就只有一人能在这变生肘腋的惊变瞬间给出应对。 杨宁! 就在韦权一个杀字出口的同时,他的身形已然掠起,甚至比那些暴起的刺客更快,他手一挽已拉住同样呆住的上官嫣儿,将她一把拉上玉阶,再扯动女帝,把她也从宝座上拉扯到旁。 而杨宁的身体,则在这两拉之下,稳稳挡在了连女身前。 手腕颤抖间,【霹雳针】被他悉数激发,于眨眼之间,化作一道防线,守在他们三人的面前身周。 也就是在这时,无数细小的寒芒已呼啸着飞夺而来。 但它们却正好撞上了密集的【霹雳针】网,伴随着一阵叮当乱响,绝大部分的暗器已被凌空击落。 剩下的那些,也在一道秋泓掠起斩下后,也被一一挑飞。 杨宁【柔晶剑】在手,目光更是坚毅果敢,再又是两剑飞起,把两个扑到跟前的太监刺杀在玉阶之下后,才是一声暴喝:“护驾——” 所有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太突然,兔起鹘落间,已有不少官员受到攻击,惨叫着倒在血泊里。 而更多的护卫人等还在茫然着呢,直到听见护着女帝的杨公公突然一声暴喝,这才让众多侍卫如梦初醒。 他们全都呐喊着,挥舞着兵器,齐齐涌上,想要保护女帝。 可杨宁随即又是一声响起:“护住玉阶四周,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得上阶,不然以刺客同谋论处!” 在这个节骨眼里,已经难分敌我。 杨宁更不敢冒半点风险,必须将一切可能危及到女帝和嫣儿姐安全的凶险规避在外。 在他接连发声的同时,又有十多个刺客张牙舞爪,凶狠杀来。 他们或是侍卫,或是太监,个个都面目狰狞,悍不畏死,即便被【霹雳针】穿透身体,被【柔晶剑】刺穿,依然似不觉痛苦般继续猛扑。 感受到压力的杨宁眼中光芒和杀意更浓,顿时一声暴喝,辟邪剑气已如浪潮般猛然朝着前方汹涌奔腾。 这剑气如有实质般横扫两丈开外,把那些个只在“人境”徘徊的所谓好手们杀得躯体破裂,残肢乱飞。 他竟在一气之间,把全部真气都给爆发出来,杀伤力着实惊人,把面前所有人都看得心头发寒,尖叫连声。 这就是修炼到最高境界的【辟邪剑法】的强大杀伤力了。 素来以迅猛诡谲著称的这门剑法,到最巅峰时,却也能做到大开大合,当者披靡。 在杨宁“地境”实力的加持,以及锋锐的【柔晶剑】催动下,道道剑气纵横飞舞,构成了最后,也是最强的一道防线,让那些刺客终于却步。 不过,这一招使出,杨宁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的脸色唰一下变得煞白,身体也有些微的颤抖,要不是随即一剑拄地,只怕被一下迫出全身真气的他,已经要直接倒下了。 他毕竟才刚入“地境”没几天,境界不稳,对地煞之力更是一知半解,无法真正将这股力量化为己用,于是便有枯竭虚脱之感。 “小宁(小宁子)……” 女帝和上官嫣儿就在他身后,自然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不禁一阵担忧,却又不敢多说,分他之心。 没等杨宁出声宽慰,前方血肉模糊的众多刺客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再起:“他已是强弩之末,随手可杀,上!” 一个穿着青色袍服的太监在叫破真相后,已如疾风般直扑而上,十指弯曲间,道道阴寒劲力也已破空直点杨宁的周身大穴。 而其他几个未曾被剑气所伤的家伙,也受其鼓舞,再度凶狠扑上,各种兵器,直朝着杨宁招呼。 至于那些个已然回神的侍卫们,却又被人群中另外一些刺客阻挠,陷入苦战,竟也无法及时脱身相助。 这一下,杨宁和女帝她们,似乎再度落入到了绝境。 就在两女绝望叹息,都要闭眼时,杨宁突然吐气开声,比刚才更凶猛霸道的剑气竟再度爆发。 有了之前那一招的经验,这一回杨宁对此剑气有了更大的把握,剑气纵横间,更是直接洞穿了那一个个扑来的敌人的胸口,将他们全部刺杀在玉阶之下。 这些家伙看似凶猛的攻击,却连杨宁的衣角都没能沾到。 怎么可能? 冲在最后的两个刺客步伐顿时一住,满脸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一个年轻太监能练到“地境”,修出剑气已是惊人,现在居然还能连续爆发杀招,他的真气真就能做到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么? 第110章 全面沦陷,生死一线 这些刺客确实有理由感到震惊,这样的表现,也确实是很不合理的。 哪怕修为再高,一个地境高手,也不可能毫无节制地施展最强杀招。 而且他们明明都看得清楚,刚才杨宁一招之后,已气竭虚脱,连站立都很勉强了。 可现在,他怎么就…… 杨宁的脸色依然惨白,但嘴角却莫测挑着,身形更继续稳稳挡在二女之前,为她们遮住任何的风浪侵袭。 如果还有刺客再上,他便还能斩出第三剑,第四剑…… 至少在他把【补气丹】吃完之前,不必为真气不够而担心。 原以为只是玄级的丹药没什么太大作用,却不想在这个危险关头,这系统抽奖所得的安慰奖反而城了MVP般的存在。 服下【补气丹】,杨宁就你那个不断全力出剑,既能斩杀敌人,更能带给其他敌人以强大的压迫,让他们自己都开始产生怀疑,甚至是恐惧。 让他们突然发现,眼前这人,是完全不可战胜的。 在杨宁的剑再一次猛然挥起时,那剩下的几个刺客已尖叫出声:“退——” 他们这些人,是被韦家花了极大代价栽培、安插和收买的。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要不顾一切地为韦家卖命,为此不惜弑君,为此不惜搅乱整个大宁朝堂,乃至江山社稷。 但是,让这些本来就不知忠心为何物的太监侍卫们真冒着必死的风险去和人拼杀,只为搏一个立功的可能,那就太高估他们的忠诚了。 剩下几个刺客果断后退,转而将目标落到了身后奔逃的官员身上。 更精确的说,就是秦陌、杜知深这样的高官处。 这一次,韦权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能借着群臣之势把杨宁及赤卫,或是杜家彻底扳倒,自然再好不过。 可要是最后真出了差错,甚至连自身都已败露,那就索性掀桌! 以有心算无心,他要用多年的布局,赌一把最终的成败。 那就不止是杀掉女帝那么简单了,秦陌和杜知深这样能与自己在朝中分庭抗礼的高官权臣,也是他必须除掉的目标。 在这个思想的指导下,刺客们也在瞬间再度暴起,杀向那一个狼奔豕突的官员,要将他们全部留在此处。 见此,杨宁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能借韦家之手,清洗朝堂,对自己,对女帝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只要自己保下女帝,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他心情放松,以为大局已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时,又一个变化突起。 哗啦一声,头上的殿顶竟然爆裂破碎,一道身影如乌云遮日般投射进来,再如雄鹰扑兔般,呼啸落来,直袭杨宁所在。 垂拱殿的殿顶,铺设的可是最上等的琉璃瓦。 不但精美,其硬度更在一般的砖石之上,没有千百斤的力道,想把足足三层瓦片构成的殿顶摧毁,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只这一下,就让杨宁的心猛然揪紧。 对方的修为明显远在自己之上,其境界,说不定…… 念头刚起,窒息的压迫已然降临。 股股罡风,已如锁链般缠绕上杨宁的四肢,把他的一切动作通通控制住。 巨大的拉扯之力随之爆发,让杨宁在一声闷哼之下,人已腾空而起,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要被这股力量一下分裂。 熟悉的感觉。 就在不久前的上元夜,他就曾对上这个可怕的敌人。 只是当时,自己才刚受制,黑暗就突然降下,把这一股他还无法应付的力量给抵消掉了。 “是你……”杨宁咬牙叫道。 萧五就如一只猎食的鹰隼般飘然落下来,抬手间,一道道风刃已四下飞斩。 噗哧声中,那些个想要上前护驾的侍卫太监,已被劈成两半。 而他的最后一刀,更是直斩杨宁,及其身后的两女。 “那日我没想杀你,只为引出韦棠,可今日就不同了,没人能救得了你!” 话音未落,风刃已及身。 光是那道风刃在前进路上把光滑的垂拱殿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就可知这一招能有多强了。 “天境”与“地境”,看似只有一步之差,可真正的实力,却如隔天地,这道天堑般的差距,足以让他轻松灭杀百个杨宁。 或许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韦棠韦公公了。 可今日的韦公公,却并没有及时出现。 哪怕刚才殿中已乱成这般模样,哪怕杨宁全力出手,已把地煞之气给引爆了,这个宫中守护神,却依然不见踪影。 难道,就连他也因为韦权的关系,背叛的女帝,袖手旁观了? 韦公公当然不可能背叛女帝,他只是被困住了。 金色的佛界,恢宏庄严的梵唱,如铁壁铜墙般,把韦棠锁死在这一方突然出现的小世界中。 他已全力出招去破,但这一回,这方须弥境竟比之前的更加牢固,任他如何施展招数,它竟稳如磐石。 “韦棠,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是世尊留下的须弥真界,可不是之前只以我天机之力构成的幻界,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破不开它。” 一个声音隐隐透入界中:“尤其是现在天还亮着,离你全盛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黑暗弥漫,再猛然爆发,轰击在金色的界沿处,却在金光一闪后,消于无形。 黑暗随即一凝,现出韦棠的真身来,他默然环顾四周,倒也还算平静:“看来这一回,你们是彻底不作隐藏,打算孤注一掷了。” “嘿……” “真想不到啊,韦家居然已经能把皇宫渗透成这般模样,连咱家这儿,都被你轻易布阵。这么看来,主子那儿,怕也是一样吧?” “你知道就好。韦棠,你也是韦家人,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弃暗投明,你们真是明么?” “只要我们最终夺了江山,那失败者就是暗,我们就是明。” “也许吧……” 韦棠轻轻一叹:“成王败寇,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但你是不是忘了咱家这一身修为来自何处,还不就是这最纯粹的黑暗么?” 伴随着这一声大喝,黑暗再度涌动,却不再外扩,而是迅速凝结,宛如甲胄般套在了韦棠的身上。 第111章 一切还来得及么? 弹指间,韦棠周身已被纯黑色的“甲胄”覆盖。 原来有些干瘦的身躯,也变得雄壮威武,而随着足下这一顿,人更是如黑色闪电般,直撞侧方的金色禁锢。 轰—— 黑与金碰撞在一起,爆裂声中,那黑色的一抹人影更是如烧红的快刀刺入牛油般,整个已没入其中,并不断向外冲突。 这便是须弥境可能存在的弱点了,它覆盖了整片区域,那便力分则弱,一旦同境界的高手只攻一点,就很可能突破它本该坚不可摧的防御禁锢。 境外那个古井不波的声音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韦施主,你也太小瞧我这佛门至宝了。 要是能被你这样轻易破开,又如何流传千年,而为我佛门镇宗之宝呢?” 伴随着这一声话落,金光更盛。 一股极其柔和却又坚韧的力量随之源源不断地从前方传来,不断消磨着韦棠前冲猛钻的力量。 不,不止是消磨,更有吸收。 如大海汪洋包容一切,吞噬一切。 佛门广大,可渡天下人。 须弥无穷,可容天下物。 黑暗凝聚起来的力量就这么被金色磨灭吸收,又化作对韦棠的推拒,让他的身形从前冲变成凝滞,直到最后不受自己控制地倒退而出。 片刻后,黑影再闪,他人已重新落到原来的位置,被黑暗覆盖的脸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自己这一招,居然都不能破开这须弥境么? 佛门,远比自己设想的更加强大,或者说底蕴更深。 “阿弥陀佛,韦施主,贫僧并无加害你之意,只不过是想让你留在此处一阵而已。 只要你不作挣扎,咱们大可以在此说说话,等时间到了,贫僧自会离开。” 外间之人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还是那么的平和。 但韦棠却笑了:“说得好听,无非就是想将咱家拖在此地,好让你的同伙在宫中别处肆无忌惮地杀戮而已。 什么佛门慈悲,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磨牙吮血的蛀虫而已! 我大宁自太祖时就以灭佛毁寺为任,今日也是一般。 咱家就把话放这儿,此番不管你们最终能否成事,只要咱家能活着离开,必杀光天下僧人!” 肃杀的宣告配合着他身上腾腾流转的黑暗气息,足以让人相信他定能说到做到。 外边的声音先是一阵沉默,跟着又是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这是打算用此等激将之法引贫僧出手,从而好给你创造突围的机会? 贫僧又岂会因这等话语而生嗔念? 不垢不净,不生不灭,无喜无悲,得见真如!” 伴随着这四句偈语响起,四周的金光更为盛大,把韦棠身上的黑暗都抵消了一部分,让他的面容更加清晰,只见他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已瞧出来了,这须弥境只能困人,却伤不了人。 但也正因如此,即便自己已全力冲击,也依然破不开这宛如金汤般的防线。 只要外间之人铁了心死守到底,自己就没有出去的可能。 而只要自己出不去,那外间女帝他们就会遭遇远非他们的境界能应付的对手。 别的不提,当日与佛门余孽联手的萧家后人,就不是如今宫中那些最多只到地境的太监们能应付的。 “秃驴,咱家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们确实蓄谋良久,把一切明面上的东西都给算到了。 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你们不可能知道,不可能针对的。” “哦?却不知是什么?”外头的声音依旧心平气和。 正如他所说,只要韦棠不尝试突破,两人可以畅所欲言,想谈什么谈什么。 “你可知道,金陵禁令为何就能生效?”韦棠不答反问,抛出了这么个问题。 倒让对方略微一愣,关于金陵城中的不准地境以上高手进入的禁令,他们确实多少有着些疑问。 “如此禁令,为何天下众多天地境界的高手都愿意遵守? 地境也就罢了,毕竟有天境压着,他们不敢不从,可这天底下光是在明面上的,在我大宁和北方渊国,就有不下一十二名天境强者,他们又为何不敢踏入金陵呢?” “为何?难道金陵这儿还有什么阵法禁忌,专门对付我等?”外间之人带上了一点不安。 “你说对了,大宁国运,永镇社稷,就是专门针对这些不在我朝廷允准中胡乱戕害我大宁子民,乱我大宁社稷之歪魔邪道的!” 在他这一句话出口的瞬间,轰隆的雷声暴起,霹雳震荡,似乎是要把皇宫上方的整片天空都给劈碎! 韦棠猛然抬头,脸上多少带着点担忧和无奈:“咱家本不想看到这一幕出现,但现在,一切都已太迟了!” 话落,霹雳如刀锋降下,狠狠斩在那覆盖在整座院子里的须弥境光圈之上。 就根拿铁棍砸在鸡蛋上似的,只这一声轰响,那光圈便已碎裂。 同时,旁边那个一直稳如泰山,面带拈花微笑的光头身影,也在一声惨哼后,一大口金色的鲜血喷出。 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惧来。 大宁,比他想象中更加的底蕴深厚,居然一早就埋下了如此伏笔。 怪不得,几百年来,宁渊两国纷争不断,战场之上直杀得人头滚滚,尸横遍野,却从未有过高手偷入金陵,进行狙杀行刺。 竟是有国运加持,镇守社稷! 须弥境破碎的同时,里头的韦棠身子也为之一颤,显然也被这天罚落雷伤到自身。 但他的状态依然保持着,黑影闪动,已扑向侧方那个喋血的僧人。 可也就在他扑到对方跟前,便要出手的瞬间,那僧人身上金光再现,一闪又灭,而那僧人,居然也随之消失不见! 黑暗迅速弥漫四周,似在搜寻对方踪迹,却根本找不到半点痕迹。 这家伙真就彻底从此处消失了? 心思转动间,韦棠已化作黑色闪电,直扑向远处的垂拱殿。 他刚才已经看到,另一道霹雳是直接打向那一边的。 显然是另一个破禁令的家伙,也引来了国运天罚。 只是,这一切还来得及么? 第112章 境界压制与算尽一切 垂拱殿中,杨宁凌空而起。 罡风化作的锁链已将他彻底控制,而且那足以削肉裂骨的强大力量更是直接透入他的身躯,要将他的血肉筋骨尽数粉碎。 巨大的痛苦,让他咬紧牙关,脸上的表情满是痛苦狰狞。 “啊——” 片刻后,他一声惨嚎,身上更是鲜血飙射。 对面的萧五却只是不屑一笑:“一个地境的奴才,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之前让你躲过一劫,这一回可就没人再能救你了!” 他还记得当日无忧洞前坏了自己好事的杨宁,所以这回他想让这个太监死得更加痛苦。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这次前来的最终目标,在把杨宁抛上半空后,两道罡风也已化作利刃,刺向其背后的女帝和上官嫣儿。 两女遭遇连番剧变,眼看着许多人死在眼前,早就丧失了脱身逃离的能力,这时只能是互相依偎着,眼睁睁看着利刃袭来,等待着死亡到来。 “护驾——” 旁边几声尖叫接连显起,一个个青色绿色绯色的身影,却在这个生死关头拼命冲了过来,挡在了女帝她们的身前。 是周围剩下的那些太监们,还有少量的禁军护卫。 他们终于在这个最后关头奋勇扑上,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保护女帝,用自己的性命,来给女帝他们争取哪怕一弹指的活命机会。 噗哧连声,血肉横飞。 这些最多只到人境,甚至都不曾学过武的太监禁军,在面对天境强者的攻击时,全跟纸糊的一般,如蝼蚁般死去。 但蝼蚁的命终究也是命,也有其价值。 他们的死,到底是拖了那么片刻,让杨宁的身躯飘动着,来到萧五的上方。 他在惨叫,他在飙血,似乎已成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死去。 但他,却硬生生挺住了,而且还顺着罡风之势,让身体来到了目标的上空。 对此,萧五却并不在意,地境的杨宁,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大一点的蝼蚁罢了,弹指便可将其碾碎! “死!”低喝声中,缠绕在杨宁身上的罡风猛然爆开,直刺其心脉。 这一下,已是必杀。 可也就在这时,杨宁的身上猛然迸发出一道黑绿色的光晕,如盔甲般覆盖周身,不但把这突然爆开的致命一击给挡了下来,还帮他挣脱了罡风的缠绕,让他的身子只一顿,便迅速砸落。 【玄罡佩】! 作为系统带给杨宁的最强防御手段,它是足可以帮他挡下天境强者一击的存在。 但是,也就只是一击,一旦激活动用这最强防御后,杨宁也就没有了任何筹码和手段。 这是他唯一还能与如此天境强者一搏的机会,所以哪怕刚才他已重伤,垂死,他都没有激活【玄罡佩】。 直到这时,他已到了萧五的头顶! 对方更是不屑地想要轻描淡写的一招杀死他,却把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到女帝她们和那些以身躯护驾的普通太监身上。 机会,反杀的机会,一闪即逝的反杀机会,被杨宁迅速把握住! 砰—— 罡风攻击尽数消散,所有禁锢,悉数消弭,他已自由。 身在敌人上方,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所有的【霹雳针】倾泻而出,化作一道雷霆之剑直刺对方的头顶百汇。 【柔晶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如灵蛇般探出,刺向的却是萧五的后颈。 两种攻击几乎是同时到位,竟要就此取了萧五这个天境强者的性命! 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时机,方位,角度,招数,算计…… 为了这一击,杨宁付出了巨大代价,也算尽了一切,只为一招杀敌。 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再多的谋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却又显得像是一个笑话。 一个无奈而又可悲的笑话。 针和剑几乎要刺入对方的要害,却在那“几乎”之间,罡风突生,旋转如壁垒,如天堑,把所有的攻击都挡了下来。 锵—— 柔晶剑猛然扭转,本就柔软的剑身几乎扭转成了麻花状,带着杨宁的整个身体都在旋转,差点让他的手臂就此报销。 霹雳针更是在这一道罡风面前被瞬间摧毁殆尽,别说伤敌,连完好都做不到。 这就是天境的强大,就是境界面前的绝对压制。 任你算尽一切,也是无能为力。 “找死!”萧五眼中的杀意更盛,怒火燃烧,数道本来要再度袭向前方已只有两三人守护的女帝她们的罡风,却在这一刻猛然变向,席卷上方已失控的杨宁。 这一回,杨宁已无任何自保之力,玄罡佩已破裂,身子更还在半空,尚未落下。 死神,已近在眼前。 但此时的他,眼中却无半点恐惧,甚至熠熠生辉,带着前所未有的磅礴杀意与斗志! 只有最大压力,最绝望的绝境,才能激发出他最大的潜能。 头脑的潜能,身体的潜能,以及……系统的潜能! 他的右手还握着几乎碎裂的柔晶剑,他的左手,本来空空如也,却在这时,多了一根管子。 一根通体漆黑,看上去挺普通,又挺奇怪的管子。 【摇光(天级):消耗品,北斗七杀之一,杀敌于光起之间,天境亦可杀!】 简单的介绍,却有着极其强大的威力。 这才是杨宁手中真正,也是最后的底牌,反杀天境强敌的底牌。 而这物品,他也是刚刚才获得。 就在刚才,随着他把科举舞弊一案的真相说明,那个系统所发布的支线任务也完美完成。 再加上主线任务突破到62%所获得的几次抽奖,杨宁一下子就拥有了5次抽奖机会。 在乱起之时,他就已让系统抽取奖品了。 虽然剩下的那些只是不值一提的垃圾玩意儿,但这个标注着“天级”的消耗品,还是让杨宁眼前一亮。 这或许将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底牌。 只是没想到,这底牌会用得如此之快,都还没焐热呢,就被他用在了萧五的身上。 甚至为了能必中目标,为了不被这个强大敌人躲开招架,他还以身犯险,创造出了这么个必杀的机会! 第113章 剧变后的机会 咻—— 一道豪光自管子里喷出。 速度之快,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就是光的速度,叫人根本不及有任何的反应。 两人一上一下,不过尺许,这道光从杨宁的管子里喷出,须臾就已透入萧五的身体。 “啊——” 凄厉的惨嚎瞬间从他口中喷涌出来。 这个天境强者,此时就跟其他那些被各种攻击重创的禁军太监一样,身体猛然裂开,直直地朝着后方掠去。 【摇光】的这一击,居然如刀切豆腐般,穿透了天境强者的护体罡气,把他的身躯一剖两半。 而更惊人的是,被裂开的身体里,竟无半点鲜血飞溅出来。 他的身体,无论是血肉还是骨骼经络,又或是多少年才修炼出来的罡风之气,都已被这道光吞噬。 还在暴退的萧五的半个身体,居然也在这时不断被光侵蚀,似乎很快,他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巨大的痛苦和恐惧,让他发出阵阵凄惨到了极点的叫声。 同时,这一身的风劲,也被他没有半点保留的尽数释放。 用来抵挡那光带给自己的巨大伤害,用来发泄心中的惊惧,用来杀死自己想要杀的人。 只是这些风劲早已不受他自身的操控,变得散乱无向,就以他这半个残躯为中心,随意弹射飞舞。 要不是杨宁在一招之后强忍着痛苦迅速团身远蹿,只怕他濒死而发的风劲,就能把人切碎了。 “啊——” 惨叫声中,天机涌动。 再无保留的萧五,把一切都豁尽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霹雳自天空中猛然降下。 本就破碎的垂拱殿顶,在这一击之下整个爆碎,无数的琉璃瓦片都被融化消散。 而这道足有人腰粗细的霹雳,则是狠狠击在了萧五那半个残躯之上。 轰隆一声,比【摇光】更加明亮的一道豪光在殿中爆开,让所有人都惨叫着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殿中人都丧失了视力,只有眼前的一片白光。 杨宁也不例外,但他却又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那一个,虽然他已狼狈倒地,身上无处不痛,口中却大声喝道:“所有人都不要乱动! 主子,嫣儿姐,你们没事么?” “没事!” “没事……” 两个挨得很近的声音随之从上方响起,让杨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们安然无恙,就算整个皇宫被摧毁了,也不算太严重。 当然,他心中依然存在着一个疑问,这最后的雷霆霹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竟只劈萧五? 是大宁朝廷最后的底牌么? 就在他沉思间,又是轰隆暴响,就在离此不远处,这让他心下又是一凛,但已无力起身的他,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他,也只能被动等待着结果的出现。 霹雳声声,不绝于耳。 而后,甚至连地面都开始震荡起来,使目不能视,匍匐在地的杨宁心头愈紧,却只能摸索着,朝两女所在的位置踉跄过去。 “主子,嫣儿姐,你们别慌,一切有我!” 说话间,杨宁突然耳畔又响起了系统熟悉的提示声。 虽然还有隆隆的雷声不断响起,但却并不影响他接收系统的声音。 【叮!主线任务已完成!】 【叮!奖励获取中……】 【叮!奖励发放完毕,是否接受:是/否】 杨宁都有些愣怔,怎么任务就完成了? 他以为就算这次借着科举舞弊一案牵出曾经的大案,让韦家因此身败名裂,可离着使女帝重夺皇权也应该还有巨大的差距才是。 至少来说,朝中还有秦陌和杜知深这样的权臣在位,恐怕韦家空出来的位置,也会很快被他们的人填补上,留给女帝的机会一定不多。 现在怎么就…… 就在杨宁沉思间,霹雳风雷之声突然宁息,紧跟着,便是连声的惨叫和惊呼自殿外源源不断地传了进来。 以他的修为和耳力,很快就听清楚了外头叫的是什么。 “秦相……” “杜大人,韦大人……” “不好啦,他们……他们都死了!” 死了? 原来如此! 三个正当盛年,必然会成为女帝夺权路上最大绊脚石的权臣,居然团灭了! 杨宁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系统会有这样的判定。 这三人突然暴毙,就如头顶的乌云突然散尽,让女帝得以真真正正地掌握大宁朝堂大权,也就意味着自己的主线任务真个完成了。 这时,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踏踏地直闯进殿来,使得杨宁的心陡然又是一揪,握紧了手中【柔晶剑】,警惕喝道:“什么人?” “督公,小的们前来护驾!”几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正是赤卫的手下。 也在这时,眼前的白光终于慢慢消退,让杨宁得以隐约看清楚周围的情况,看到了那几个下属灰头土脸,身上沾血地拜在跟前。 “奴才拜见主子……”他们随即又冲女帝叩拜行礼。 已经稳住心神的女帝只冲他们略一点头,便道:“小宁子,这儿一切都交给你了。” “是。”杨宁答应着,“我们先护送主子回后宫,对了,现在外间是个什么情况?” “适才有韦家的刺客突然造反,却被天罚,有雷落下,将他们,还有多名官员通通殛杀当场!” 这些下属连忙起身,随在杨宁身旁,护送着两女迅速往后方小门出了垂拱殿,转向后宫。 他们一边说着外间情形,一边还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还有,韦公公随后也赶到了,和其中一个刺客交上了手,借着天雷之威,也将之格杀。” 那应该是韦家的天境高手,也是韦权最大的保障。 杨宁心中作着判断,再联系之前发生在殿中的霹雳攻击,迅速就生出一个猜想:“恐怕这才是金陵禁令的关键所在了,不然只靠韦公公一人,是断无让所有天地两境高手遵守不入京师的禁令。 而上元夜时所以未引发霹雳,应和所处位置,以及时间够短有关……” 当然,这已不再关键,他更在意的是,这场剧变之后,大宁朝堂必然会大为不同,而这正是他和赤卫真正踏上权力之巅的一个绝好机会! 第114章 最终任务:成为九千岁 【姓名:杨宁】 【年龄:21】 【修为:地境】 【武学:辟邪剑法(100%) 灵犀指法(24%) 归海诀(36.7%)】 【任务:主线:辅佐女帝夺回朝政大权(100%) 支线:重建赤心内卫(100%)】 【物品:玄罡佩(损坏),霹雳针,柔晶剑,培元丹,补气丹】 【真龙之气:1200点】 在把女帝和上官嫣儿护送回后宫安顿之后,杨宁再关注自己的系统面板,就看到那两个完成度已到100%的任务一闪便消失不见。 紧跟着,系统提示再起—— 【叮!系统任务发布,主线任务已更新!】 【叮!主线任务:成为大宁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当今九千岁】 【是否接受任务:是/否】 都到这一步了,杨宁自然不可能拒绝退缩,立刻就接下这个传出去足够让天下震动的主线任务。 紧跟着,他才发现,自己这一次又是大丰收。 足足10此抽奖,还有超过500点的真龙气,再加上其他几样奖励道具,让本来因为这次剧变搏杀而把东西消耗得七七八八的他一下就得到了补充。 【回天丹(天级):可救治任何重伤之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可使人伤痛痊愈,恢复巅峰。】 【千面(地级):可根据心意变换戴此面具者的容貌,不露半点破绽。】 【融尸散(地级):可消融一切血肉尸骨,并转化为融尸散,源源不绝。】 【登天丸(天境):五成几率可让地境巅峰高手领悟天道之力从而踏入天境。】 这一件件物品,直看得杨宁心下狂喜,它们可都是能急速加强自身实力的宝物啊,只要使用得当,自己便能倚之与真正的天境高手周旋。 甚至,真让自己在不久之后踏入当今最强的天境! 相比于这些好东西,那10次抽奖都不再重要了。 当然,奖还是要抽的,毕竟他还指望早点抽到【血肉重生丹】,让自己变回真男人呢。 就在杨宁刚要抽奖时,门里传来女帝的声音:“小宁子。” 杨宁忙答应一声,推门而入:“主子有何吩咐?” 相比之前,女帝和上官嫣儿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她们看向杨宁的目光里更多了感激与绝对的信任。 “小宁子,这次真多亏有你了。”女帝低声真诚道。 “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但暂时朕还没法立刻升赏你,反倒要你继续去冒险。” “主子只管吩咐便是,只要是奴才能做的,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女帝眼中喜意更深,倒是一旁的上官嫣儿,眼底有一丝担忧闪过。 “朕要你即刻就带赤卫去接管整个金陵的防务,趁着如今秦杜韦三个大臣身死,他们在朝势力全都群龙无首,不知所措时,将他们安插在城防中的力量全部剔除!” 女帝的声音坚定而又冷酷,话中的意思,更是充满了杀伐。 杨宁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赤卫将成为一把刀,将要对整个金陵的城防,甚至百官体系进行大清洗! 眼前的女帝,蛰伏多年,隐忍多年,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么个反攻倒算,夺回皇权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而这,也正是杨宁希望看到的:“奴才遵旨,我这就去做安排。” 女帝满意而笑:“朕会让宫里其他人配合着你的,还有金吾卫中郎将狄顺,一向忠心,你可找他配合,务必要尽快,并不惹出太多问题地将城防大权拿到手上。”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杨宁再度答应,接过女帝递过来的一枚金牌后,便果断退出。 就在他将要直接离开后宫,去召集手下办事时,身后上官嫣儿的声音传来:“小宁……” “嫣儿姐,你有什么嘱咐么?”杨宁立刻扭头问道。 “你……一切小心……”上官嫣儿不无担忧地嘱咐道。 在又是一阵纠结后,她又上前两步,尽量压低声音:“还有,这差事你若真觉着此事难办,又有后患,可以缓一缓……” 她在隐晦地提点杨宁,不要真不顾后果地去与满朝官员为敌,那是他一个宫中宦官无法应付的。 一个不好,他甚至会被女帝抛弃,变成众矢之的。 “嫣儿姐放心,我懂得轻重。”杨宁展颜一笑,又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让上官嫣儿的心跳都为之一快,脸上一红:“你……” “你等我,很快,我就能真正让你成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杨宁郑重做出保证。 然后在对方愕然未曾回神时,已果断松手,转身迅速离开。 只留下上官嫣儿愣愣站在那儿,痴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 整个金陵都已震荡沸腾。 今日宫中的惊变,就算寻常百姓不知内情,也看到了那可怕的霹雳降下,把座殿宇都给劈开的恐怖场景。 再加上天境高手交锋时所引发的天地异象,就更是让满城百姓人心惶惶。 要不是各级衙门及时派人安抚弹压,只怕金陵城此刻早就陷入混乱。 也正因如此,作为京师最主要的安防力量,金吾卫多半兵马都已在外,当杨宁带赤卫手下赶来时,营中只有区区一两百人,让持有金牌的他,得以顺利入营,并见到了坐镇营中的中郎将狄顺。 听完杨宁的讲述后,这个正当盛年的将领眼中也猛然透出兴奋之色:“陛下英明,臣等候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说着一顿,他又看向杨宁:“杨公公,想要控制金吾卫全军,却还有一个麻烦。” “谁?” “金吾卫大将军凌啸风! 他是秦家的女婿,在金吾卫多年,威望极高,只要有他在一日,我就没有办法真正掌控全军。 而且他对秦家最是忠心,哪怕秦陌已死,只要秦家其他人一句话,他便会毫不犹豫继续效忠,就是圣旨都不好使。” “他是什么修为?”杨宁直截了当,也不想再耗费时间。 “虽是地境,却也已达巅峰,而且他左右一向有六名精通合击之法的亲信护卫,寻常人根本近不得身……” 说话间,一阵粗豪的大笑自外头传入:“哈哈哈哈……老狄,可是宫里有什么旨意么?” 第115章 不遵旨就死 笑声传入的同时,已有人推门而入。 身材高大,又披甲戴盔的凌啸风大步而入,自有着一股叫人心悸的巨大压迫力。 而其身后,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六个同样着甲,神色肃然的护卫。 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六人就连步伐和手臂的摆动都是完全一致,有着周密的协调和配合,隐隐然护着凌啸风的各个方向。 杨宁这时也笑着起身:“凌将军你来的正好,咱家正是奉了主子旨意来金吾卫,有要事相传。” “哦?杨公公说便是了,只要是本将军能办到的,绝不推脱。” 凌啸风说得客气,但话中顶撞之意已经表明,他甚至都不说什么遵旨之类的场面话了。 杨宁也不见怪,依然笑吟吟道:“不知凌将军知否,今日宫中巨变,秦相和杜韦两位大人都已被逆贼所害?” 凌啸风眼中厉芒一闪,但还是点头:“我已听说,金陵城内也因此骚乱不已,刚才本将军就是带兵四处平定乱象。” “咱家要说的是,这还只是开始,随着今日之变,只怕金陵接下来是真要遭逢前所未有的大变了。 而金吾卫作为拱卫京师的重要兵力,主子的意思是要让所有兵马听从宫中旨意和号令行事,也就是咱家的话便是军令。” 凌啸风讥诮一笑:“杨公公当真好大的口气啊,光凭你一句话,就让本将军不顾城中局势和我大宁多年来的禁令,让你一个阉人掌管金吾卫,这怕是恕难从命!” 说着,他又把袖子一挥:“军营重地,闲杂人等就不要多作逗留了,请吧!” 他居然是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面对如此拒绝和态度,杨宁脸上的笑容却是依旧,只看着对方道:“凌将军这是要抗旨?” “那你也要先拿旨意出来!听明白了,是有政事堂用印的旨意……”凌啸风一字一顿,格外重音地说道。 这些年来,大宁朝廷臣权日重,就连皇帝旨意都须政事堂加盖印信后才能让各衙门遵照执行,不然就可视作乱命,是可以被官员们无视抵制的。 作为秦家的人,凌啸风自然深明这一点道理,此时拿出来用,更是简单有力,还顺便打了杨公公的脸。 狄顺在旁神色顿时一变,赶紧出声:“将军,这不妥吧。如今出了这么大事,三位大人都已被害,政事堂又如何能够再为宫里背书?” “正因如此,为了稳妥考虑,我们就更不能……”凌啸风态度依旧强硬。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几步外的杨宁身形陡然而动。 鬼魅一般,他竟闪身直扑向凌啸风。 不过这一反应也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当即一声大喝,不退反进,迎面而上,同时手在腰间一带,佩刀已呼的出鞘,当头就朝着那人影来势狠狠斩去。 “本将军早看出你包藏祸心,竟敢刺杀于我,恐怕你才是逆贼,是渊人奸细!” 出刀的同时,凌啸风怒声大喝,声音远远扩散出去。 这一是为了给自己斩杀对方提供依据,二也是为了引动其他兵将前来包围捉拿杨宁及其党羽。 只要坐实了他的罪名,并当场斩了此人,就是女帝也只能认下这一“事实”! 在秦陌身死,金陵秦家陷入群龙无首的当下,他凌啸风只要立下如此功劳,便可一跃成为真正的话事人,从而进入秦家核心决策层。 凌啸风的主意确实打得好,但前提是他能在此时斩杀杨宁。 可这凶悍的一刀,却只把前方的桌案劈断,眼前的目标,竟已消失不见。 一刀落空的他才刚一愣间,身后已有两声惨叫突起。 这让他霍然一个回头,便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不知怎的出现在他身后的杨宁,竟抬手射出茫茫多细密如牛毛的飞针。 一百单八根【霹雳针】被杨宁一气全部射出,直如疾风暴雨般袭向那六个护卫。 他们虽然也一个个都有着地境修为,但到底只是军伍中人,对江湖搏杀的手段还是有些生疏,居然有两人一着不慎,被细针打中面门,甚至有一人双眼都被细针射中,惨叫出声。 而他这一乱间,其他人的动作也受到影响,步伐都为之一顿。 破绽既出,杨宁又怎会放过? 鬼魅般的身法再度旋出,【柔晶剑】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削出,正中一人咽喉,再落下时,刺进了另一个扑来的护卫的心窝。 只弹指间,六个护卫已两死一残,剩下三个更是手足无措,赶紧朝着后方退去。 看到这结果的凌啸风更是惊怒到了极点,立刻再度咆哮着,追杀身后的杨宁。 可他这看似凶狠霸道的一刀,却又一次落了空。 杨宁就跟早料到他会杀来般,先一步再诡异地一转一抹,人又倏然到了另一头,同时手又是一扬。 已见识过【霹雳针】可怕的几人更是赶紧顿住,把手中兵器舞作一团,想要抵挡这细针的攻击。 可结果,却挡了空。 压根就没有任何一根针飞来,这就是虚招! “他没暗器了,上,杀了他!”凌啸风如暴怒的狮子般一马当先,凶狠扑上。 这一回,三名护卫已冷静地跟上,与他配合着,从左右两边夹击,不再给杨宁任何施展身法闪避的空间。 但他眼中,却也露出一抹决然的杀意,竟也不闪不避迎了上来。 双方瞬间撞上,叮当之声暴然响作一片。 一旁的狄顺整个人都傻了。 他是真想不到冲突会来得如此快,如此猛。 尤其是杨宁,他怎么敢的? 这儿可是军营,是凌啸风他们的主场。 在明知道对方实力极强,而且越拖敌人越多的情况下,他怎么就敢不管不顾出手? 狄顺这时都能听到呼喊声不断接近,已有大批将士闻声赶来。 或许下一刻,他们就会冲入营房,把杨宁当场乱刀分尸! 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有个上限。 除非已达到天境,可操控天地之力为己用,那还能以一敌千,可杨宁显然还没到这个高度。 就在这时,惨叫再起,鲜血迸溅—— 第116章 金吾卫到手 当营房中爆发战斗的同时,数百上千金吾卫将士也已闻声而动,火速朝着这座营房围攻过来。 可就在他们距离营房还有二三十步时,数十个赤卫已挺身迎上。 赤卫千户郑昊面色阴沉,高声喝道:“我赤卫奉旨办差,有敢冲击此处的,皆以叛逆论处!” 伴随他这一声呵斥,左右手下已齐齐拔刀,再度朝着数十上百倍的敌人大叫:“上前者,杀无赦!” 别看他们才区区几十人,气势却把那几百上千的金吾卫都给震慑得动作停顿,犹豫不定。 直到一个将领在后发令:“这儿是金吾卫,我们只服从军令。 所有人,随我杀进去铲除逆贼!” “杀!” 这名将领的亲信人等立刻响应号召,大声叫嚷着,便凶狠扑上。 但旋即,他们就遭遇了赤卫众人的迎面阻击,只一个照面,双方便各自见血。 可这一来,赤卫们营造的压迫之势顿时瓦解,立刻遭遇众多兵马的围攻,陷入到了危险之中。 虽然他们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有着相当实力的好手,可毕竟面对几十上百倍的敌人,很快就有人中招倒下,人也只能不断后退压缩,却已渐渐无法挡住金吾卫将士接近营房。 也就在这时,里头又一声惨叫响起。 紧跟着,营房房门轰然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提了一颗人头一步跨出,高高举起,暴喝出声:“都住手,你们看看这是谁!” 声音如炸雷般响彻上空,但真正让众多兵将如遭雷击的,却是那个被他提在手上的首级。 那首级虽然血迹斑斑,虽然面目早因死前的恐惧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变形,但所有人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那不是自家大将军凌啸风,还有何人?! 这一下,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许多人更是露出难以置信,如丧考妣的表情来。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大将军怎会轻易被人刺杀?! 其实别说他们,就是亲眼看到过程和结果的狄顺,都还满心的惊讶,甚至觉着自己是在梦中。 明明杨宁无论修为还是人数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可结果居然就被他以弱胜强地给反杀了凌啸风,以及他的六名护卫。 那可是一个地境巅峰,以及六名地境啊。 这其中的原委关窍,只有杨宁自己知道。 他确实冒了相当的风险,但也确定自身其实有着超过五成的机会。 因为凌啸风虽然实力到了,可真论起来,并不能算是地境巅峰高手。 作为一个真正的高手,他其实压根不需要任何护卫,至少不需要比他境界更低的人来保护自己。 因为那只会成为他的负累。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无论是出于排场或是安全考虑,这么多年来,他早习惯了有这样六个深通合击之术的高手时刻护卫左右。 一般情况下,这自然增加了凌啸风的安全,可当这一合击的平衡被打破时,这些护卫却成了反效果。 六人之间也好,他们与凌啸风之间的配合也好,多年下来,早已形成绝对的默契,甚至可以称之为依赖。 就跟一只手有五根指头,一个人习惯了两只手十根指头做任何事情一样。 当突然有一根或几根指头出了问题,那这双手自然就会产生不便,甚至连完好的那只手也会犯错。 杨宁出招,瞬杀三人,就是把这种平衡给打破了。 让剩下四人间的配合顿时出现了巨大漏洞,让凌啸风的进退出招,都存在着巨大的破绽。 而杨宁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一点破绽,完成反杀! 在凌啸风被他冒着相当风险一刀斩杀后,剩下三个护卫自然崩溃。 这时,狄顺也终于反应过来,或者说终于是做出了最后的抉择,当即配合着出手,把剩下三人一并解决。 然后杨宁斩下凌啸风的首级,出门来镇压全场。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随着这颗首级被众将士看到,他们最后那一点反抗的心思也烟消云散。 当啷! 不知哪一个士兵手一松,丢下了兵器。 然后就跟传染一般,当啷声不绝于耳,所有将士都把手中兵器丢弃,跟着便是跪伏在地。 杨宁则昂首站在这许多人面前,高高举着那凌啸风的头颅,大声喝道:“圣上有旨,金吾卫大将军凌啸风勾结逆贼图谋不轨,今已被咱家带赤卫擒杀! 余下人等,只要不再顽抗,可视作倒戈反正,既往不咎! 现在,金吾卫一切皆听从我赤卫之令行事,敢有违抗者,杀无赦!” 声音远远扩散,传入每一个金吾卫将士耳中。 这让那些本来还迷茫,还犹豫的将士也火速明白了自身处境,全都跪了下来。 狄顺更是立刻高声效忠:“臣金吾卫中郎将狄顺谨遵陛下圣旨,一切听从杨公公安排……” 有他带头,其他人自然再无犹豫,纷纷叩首表态:“卑职等谨遵旨意,愿意听从杨公公安排……” 声音不断扩散,整个军营,全都已正式宣誓效忠。 看着这数千兵马俯首听令,杨宁也终于呼出一口气来:“很好,大家都是我大宁的忠臣,如此才能保我金陵安定。 狄顺。” “末将在。” “传咱家之命,即刻提取军中钱粮,给所有将士加发一月饷银。” 狄顺稍微一愣,但还是立刻大声应命:“卑职遵命!” 杨宁再度望向所有人:“这是圣上的恩典,另外,若这几年来有克扣饷银之事,你们都可向我赤卫禀报,只要确实,咱家定会补上一切。” 这一连串的好处把所有人都给砸晕了,半晌后,他们才反应过来,顿时欢呼声响成一片。 “女帝万岁,万万岁……” “杨公公千岁……” 很快,欢呼变成了颂扬,在这些当兵的看来,什么将军都是虚的,只有能发到手上的饷银粮食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听着这山呼海啸般的颂扬,杨宁终于露出一丝笑来。 他知道,从此刻开始,自己是真正彻底掌控金吾卫,而这一来,大半个京师的控制权,也已确实落到自己的手中。 该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第117章 底蕴与底牌 已是日落黄昏时。 本就有着宵禁制度的金陵城今日更是早早就已行人稀疏。 宫中的巨变,压抑的氛围,让见多识广的京城百姓总有种还有大事即将发生的担忧,让他们更愿意躲在还算安全的家中。 而很快的,这一担忧就变成了事实。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街面上就已出现了一支支甲胄齐全,提刀扛枪的金吾卫军队。 他们行动迅速,直奔内城几处最繁华的坊市而去。 他们的目标,赫然就是金陵城里最出名的三座宏伟府邸——秦家、杜家和韦家! 当上千之数的官军竟把整座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时,秦家内部众人都再坐不住,由秦陌的长子秦坎出面,询问缘由。 作为秦相长子,秦坎也是科举出身,现为四品御史,身上自然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居高临下望着门前领兵的将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秦家可是大宁忠臣世家,如今我父因国难殉职,朝廷不作抚恤倒也罢了,居然还敢落井下石,围我府邸,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还望秦大人多多包涵,末将这也是奉命行事。”狄顺笑呵呵地迎上,抱拳打躬,态度还算谦卑,“我也不瞒你,这是宫里的意思。” “宫里?我看不见得吧,就我所知,女帝自打变故后,就一直躲在后宫,再未见任何外臣,又是如何下旨让你们金吾卫围了我家府邸的?” 秦坎满脸的不屑,语气却又很是笃定,他秦家在宫里自然有着眼线,那儿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 “怕是有人矫诏,打着女帝旨意的幌子,真想要乱我大宁社稷吧!” 他一面说着,已步步向前,想用自身气势压倒对方:“这位将军,我劝你还是赶紧弃暗投明,不要被那些奸佞小人给利用了。 这就带兵退走……不,应该是随我一同去皇宫,求见女帝,把那趁乱行事的逆贼给拿下了,如此才不枉你身为金吾卫将领,本官也好提携于你……” 他说的是那么的理直气壮,更以为自己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可以让这个以往在大宁官场中压根不值一提的军官乖乖从命,甚至感恩戴德。 毕竟他代表的可是秦家,大宁国中权柄地位最高的三大世家之一。 哪怕父亲秦陌突然丧命,可他秦家在整个大宁官场中的影响力依然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 只要他们稍稍提携,眼前这个中郎将就能飞黄腾达,成为军中有数的大人物。 可对面的将领反应却显得很是平淡,完全没有受宠若惊的表现,也没有就此下令退走的意思,只淡然笑道:“末将恕难从命!” “嗯?你这是要与我秦家为敌么?”秦坎的脸色陡然就是一沉。 “我说了,只是奉旨行事!今日前来,只为查抄秦家,搜寻任何可能与此番宫中巨变有关的线索证据,还有秦家这些年来违背天理国法的种种罪行!” “大胆,你敢如此诋毁我秦家,本官绝不容你……”秦坎这回是真个惊怒不已,怒斥的同时,已抽身向后退去,同时手一挥,便要喝令手下上前拿人。 虽然他只是一个文官,却也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把眼前这个将领拿住,就不怕金吾卫兵马不乖乖听令。 可就在他这一退间,狄顺也已出手。 本来还束手恭敬立在阶下的他,突然一个弓身,人如狸猫扑鼠般疾扑向前,探手已抓向后退的秦家大公子。 随秦坎一同出来的多名秦家护卫反应也足够迅速,一见情况不对,即刻挺身而上,攻敌的攻敌,保护公子后撤的也同时去挡去护。 可是他们再快,也比不了对面那些早已蓄势以待的弓弩手。 就在他们一动间,弓弦嘣响,嗖嗖的箭矢顿时如雨点般朝着他们射来。 这完全出乎了秦家所有人的预料,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些金吾卫的兵卒竟敢真对自家动武。 箭矢迎面而来,唬得众人不敢大意,赶紧抽出兵器进行格挡,那几个想要抵挡狄顺,保下大公子的人,动作也是一缓。 狄顺已顺势切入中路,在抓住秦坎一只手的同时,奋力一拉,佩刀已果断架上对方的咽喉:“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断喝效果显著,不光他麾下的弓弩手立刻停下,眼前那些个秦家人也都惶恐愣住,只高声叫道:“快放了公子……” “要是公子少一根头发,定叫你三族赔命!” 百多年了,就没人敢在秦家头上动土,别说其嫡系长子了,就是寻常一个秦家仆人走出去,也不是朝廷官府方面的人敢动其分毫的。 可这次的威胁实在太过苍白无力,狄顺只把刀锋往早已僵住的秦坎脖子上轻轻一勒,勒出一条血线来,已吓得他们手足无措。 “我说了,今日是奉命查抄秦家上下,你们居然还敢试图反抗,实在是罪该万死! 现在本将军再说一句,让开道路,乖乖束手,不然,他就是第一个死的!” 有如此人质在手,狄顺的底气自然极足,大有迫使整个秦家低头的架势。 其他金吾卫兵马这时更是立刻挺进,气势逼人地直压上前,转眼间已压得那几十个护院节节而退,进入秦府院中。 “你好大的胆子,该杀!” 突然间,一声幽幽的低喝响起,一道缥缈的黑色身影突地出现在狄顺的身旁,森冷的气息将他整个包裹,让他的身子陡然就是一僵。 这是境界上的绝对压制。 狄顺只是人境好手,对上寻常敌人或许还能一战,可面对天境强者,却显然连动一下的能力都不带有的。 是的,秦家也不是全无底牌,在这京城的府邸之中,居然一直藏着一个天境高手!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前方院中,又有数道身影如奔马,似闪电般急掠而来,他们还没到眼前,强横的刀芒枪光已经破空袭来,把当先多名将士打得分尸倒飞,鲜血四溅。 不光有天境强者压阵,还有多名地境高手随时而动。 这就是秦家作为世家豪门的底蕴与底牌! 第118章 文人不过是笑话 惨叫声中,十多个士兵已惨死当场。 那些奔驰杀出的秦家高手却不带半点迟缓的,继续悍然冲杀过来。 虽然只得五六人,却迸发出了不下于千军万马般的强大威压,足够把面前这千把金吾卫横扫灭绝。 当然,眼下最关键的,还在狄顺这边。 只要他一死,秦坎又被救出,那金吾卫对秦家的突袭包围就成了一个笑话,甚至有可能反过头来被秦家所用,拿来反制宫中女帝! 而这,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气息卷动间,狄顺的身子已不受控制地反向张开,再无法持刀要挟秦坎。 那突然现身的强者更只一弹指,便要置他于死地。 砰—— 这一缕指风正中人体,将脆弱的血肉之躯瞬间爆碎,血肉横飞。 对方甚至连惨叫都不及发出,就已成为碎片。 可突然间,动手的强者脸上的不屑与平静就已消散,化作惊怒:“谁?” 他赫然发现,狄顺居然还好好站在那儿。 而本该被自己轻易救出的秦坎,居然不见了。 也就是说,刚才爆碎的身体,居然是秦坎?! 黑夜笼罩之下,他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也就在这时,浓重的黑夜变得如有实质,突然就攫住了那些个秦家高手的身体,在他们的杀招再度落到众多将士身上前,黑夜已将他们死死缠绕,压制。 无论他们如何挣扎怒吼,都无法让身体动上半分,倒是浑身的骨骼,血肉,都被巨大的力量压榨着,发出嘎吱吱的响动,跟着便是一个个的爆碎。 就如刚才突然被一指点爆的秦坎般,他们居然也这么化作漫天的血肉。 也是直到这时,一人自黑暗中慢慢显现。 绯红色的太监官袍,有些沧桑的面容,平静中,带着森然的杀意,就这么一步步走向早已僵住的秦家守护神。 “韦!棠!”他的牙齿缝里迸出对方的名字,双目血红,杀意带着愤怒,还有更强烈的恐惧。 “金陵城中早有禁令,非得朝廷允准,天境和地境高手都不得进入,不然可视作谋逆!” 韦棠用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说着话:“而今日的秦府,居然藏了六个地境,一个天境,你们到底有何图谋?” “我们不过是为了确保秦家在金陵的绝对安全!” “是么,可在咱家看来,这就是对朝廷的挑衅,是谋逆的表现。光这一条,就足够让朝廷灭你满门了!” 韦棠轻轻叹息,摇头:“想不到我大宁又要少一个天境强者了!” 在他这话出口的瞬间,对方已迅然而动。 却不是对韦棠发起攻击,而是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消失遁逃。 刚才隔空较量,已让他明确了一个事实,自己与韦棠有着巨大的差距,与之一战,必死无疑。 天境之间,亦有高下之分,甚至不在天境与地境的差距之下。 可就在这一道身影以他人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极快远遁出数里,几乎都要离开这一个坊市时,呼的一声响起—— 夜风骤然停歇,黑暗凝固如墨。 一声惨叫在黑夜中陡然爆发,跟着就是黑夜出现了丝丝裂缝,一人以狼狈到了极点的姿态,猛然蹿出,再度向着一个方向遁去。 但旋即,黑暗再度包裹住了他…… 如是者三次,最后一次,惨叫声响彻整个金陵城,并于这绝对的黑夜中,爆发出一团血雾来。 轰隆声起,似有雷霆降下。 但又很快消散。 一个天境强者,居然就这样死在了这片黑夜之中。 这一切,还在秦家府邸之中的狄顺他们自然看不到,他们只一心抓人,查抄整个府邸。 在有刚才的接连变故后,他们这些人已彻底放开了手脚。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对秦家有着几分忌惮和敬畏,那在看着多名袍泽被他们所杀,看到秦家已没有最后的保障之下,便再无顾虑。 甚至,还带着报复这些高高在上的豪门大族的念头,开始以最粗暴的态度在一进进院落中纵横驰骋,抓人搜查,毫不留情。 于是乎,这座数十进院落组成的宅邸中,哭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主人也好,仆人也好,管家也好,奴才也好,他们全被纠集看押,敢有动作,就是刀剑相向。 而书房卧室,只要是有可疑的所在,都被金吾卫的将士破门闯入,好一通的搜查。 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书籍信件……一切“可疑”之物,也全被金吾卫的人搜出,在院中堆积如山。 当然,趁着这样的机会,这些将士也没少往自己怀里揣一些好东西,个个都大发横财。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回,秦家已经彻底完蛋! 就算这里搜不到什么证据,朝廷也能给他们造上一批谋反的证据! ……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韦家和杜家。 相比于还有着一定自保之力的秦家,韦家在面对金吾卫的登门时,却早连一点反抗之心都没有了。 他们的高手,早在之前宫中惊变时都已死光,现在留在府邸的,只是一群普通护院而已,又怎敢与朝廷交锋? 至于杜家,却有些出乎亲自带队而来的杨宁的意料。 他们没有高手作为底牌,护院虽有,也没有半点顽抗的意思,反倒大开了府门,把杨宁和一众兵丁都给请了进去。 杜知深的兄弟杜知秋,以及长子杜恒,更是坦然坐在厅中,望着走进来的杨宁:“杨公公,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咱家当然知道,是在奉旨查抄你等乱臣贼子的家宅,以安社稷天下。”杨宁平静回道。 “好一个安社稷天下,你以为打着这样的旗号就真能颠倒黑白,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么? 我杜家一向文学传家,门生故吏遍布各处,只要是读书明理的,就奉我杜家为宗……” “那又如何?以为裹挟了那些蠢笨却不自知的读书人,就能让朝廷投鼠忌器了?”杨宁不屑冷笑,“咱家今日就是要用事实告诉所有人一个道理,所谓文人,不过是一群全无用处的笑话而已!” 第119章 大宁该变一变了 一日之间,京师金陵,剧变频频,震惊朝野。 皇宫生变,重臣死难的惊人消息还没被人完全接受呢,更惊人的消息却又接二连三地传得满城风雨。 秦家、杜家和韦家,居然同时被拿人抄家,几座金陵城里有名的深宅府邸,更是被金吾卫的兵丁搜了个底朝天。 这是大宁自立国以来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管是在朝官员,还是在野的百姓,听闻此事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但随着更多,也更确切的消息不断传来,他们不信也得信了,而这,更是震得他们目瞪口呆,然后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次日一大早,在金陵的七八成官员就即刻赶到皇宫,求见女帝。 可这一回,女帝却并未出面,也没有让他们顺利进入皇宫,而是让他们看到了一个绯袍宦官,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出宫门。 “咱家杨宁,现为赤卫提督太监,司礼监首席秉笔。” 他慢条斯理地先做着自我介绍,面对群情汹汹的百官,也未见丝毫紧张。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此阻拦我等见女帝!”一名高官当时就上前呵斥,正是吏部尚书。 有这第一个带头的,其他一些自诩身份够高的官员,也都一一走出,迎着杨宁玩味的目光,不断质疑斥责。 “我等要见女帝,只为替三位死难的大人及其家属讨要一个说法!” “哪有三位大人刚刚为国捐躯,朝廷就突然查抄人家府邸的道理,不提他们的死因,光是这么多年来,三家数代为我大宁立下的种种功勋,女帝就不该如此做,这可是会寒了天下人心的!” “不错,我等百官定要见女帝,讨要一个说法。” “要我说,这是不是你等阉患在从中作梗,欺上瞒下,意图挑起朝廷纷争,从而好窃取权柄啊!” “不错,你一个太监,卑贱的奴才,居然就敢在此挡我百官见女帝的道路,到底是何居心,你是要造反么?” 太多的指责声源源不绝冲着杨宁扑面袭来,到最后,更是把他指为祸国殃民的奸宦,大有冲他喊打喊杀的架势了。 而在这些官员不断喝骂指责期间,杨宁依然稳稳立在那儿,连脸上的笑容都不见有半分改变的。 直到叫骂声渐渐停息,他才缓声问道:“都说完了?” “说完了,你赶紧把路让开!” “那就轮到咱家说几句了。”杨宁的笑容突然消失,目光更是变得阴冷森然,“你们这些逆臣贪官,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妄图要挟圣上,真真是其心可诛!” “大胆……” “大胆的是你们,咱家问你,是谁给你的勇气,居然敢跑来皇宫之前吵闹不休,这是想造反逼宫么? 圣上既为天子,国事朝事自由她一心而定,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置喙议论了? 既然圣上下旨查抄那三家,自然是因为他们三家犯有大罪,我赤卫连同金吾卫已然在他们各自宅院中抄到了诸多他们贪赃枉法,内外勾结,甚至与渊人里应外合的证据。 光是这些证据,就足够将这三家九族尽数诛灭,甚至还能顺藤摸瓜,在朝堂之上捉拿大批与此相关的罪人!” 杨宁每说一句,群臣身上的气焰便低上一分,随着他把最后一句说出,这些人的脸色已变得一片灰白,不少人更是被吓得连连后退。 “还有,你们说自己是臣子,可所言所为,当真有一点臣子的模样么? 咱家只问你们一句,昨日宫里出了如此巨变,你等百官可有一人前来问安? 今日到皇宫,居然不先问圣上是否受惊,张口闭口却只追着那三家乱臣之事问个不休,你们眼中还有朝堂法度,还有大宁社稷,还有圣上么?” 杨宁态度强硬,步步向前,以俯视的态度望着他们:“你们真以为我大宁朝堂少了你们这些贪得无厌,上下勾结的家伙就做不成事了? 真以为就凭你们如此目无法纪,目无天子的行径就能让宫里退让妥协,再次对那些明明该死上一万次的罪人从轻处置,甚至放了他们? 你们错了,从今日开始,我大宁朝堂再不会如以往般蝇营狗苟,更不会再放任你们这样的废物继续尸位素餐。 你们犯下的过错,都将被一一查明,一一严惩,该杀的杀,该流的流,该罢的罢……” 说话间,杨宁的手猛然抬起。 得到号令之下,宫门之内,轰然奔出一支数百人甲胄齐全,兵刃雪亮的禁军,朝着前方群臣包压过去。 这还不算,号角声又从后方响起。 之前他们来时还空空荡荡的街道之上,竟也应声涌出数千金吾卫的兵马,在切断群臣的后路同时,也再度包抄过来。 只短短片刻间,这数百名官员已车队落入包围之中。 这下,他们是彻底傻眼了。 “杨宁,你这奴才是要造反?”吏部尚书厉声大喝。 可回应他的,却是杨宁的一声冷笑:“想要谋反的是你们,咱家不过是奉了主子旨意,将你们通通拿下法办。 主子有命,今日敢有反抗者,就地格杀,以叛逆与渊人奸细论处,夷其三族!” “是!” 两边包抄的兵将得了旨意后立刻大声应命,行动更为迅速,再无半点迟疑。 明晃晃的刀枪已到身前,还有那毫不掩饰的浓重杀意,这让群臣再刚也不敢拿自家性命作赌注。 没有人敢于反抗,只能是乖乖束手就擒。 虽然他们口中依然不断叫着自己是冤枉的,喊着要见女帝,可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改变。 不远处的杨宁看着他们如此模样,脸上讥诮的意味就更加的浓重了。 什么朝廷大员,皇家重臣,其实也就名头上唬人罢了。 只要当皇帝的把那份束缚挣脱,他们就只能乖乖跪下,听候发落。 这些当官的是这样,在官场之上,只知道逞口舌之快的家伙们,其实也是一样! 接下来,就该对这些家伙开刀了! 接下来的大宁,确实该变上一变了! 第120章 摧枯拉朽 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席卷整个金陵,并不断向外扩散。 短短几日时间,不光在京的百官,多半被朝廷下令捉拿审讯,那些一向以大宁良心,朝廷喉舌自诩的读书人,也很快迎来了他们的下场。 酒馆酒楼里,各官家私人的学馆学堂书院中,甚至是那些有名的书生大儒家宅,都被兵卒差役直接破门拿人。 这些往日里高谈阔论,惹得人人敬仰的家伙,这时却是斯文扫地,被人以粗暴的方式,跟牵狗一样的拖到街上。 然后在无数人惊讶怜悯的目光注视下,被押着,送进囚车,直接拉去赤卫在宫外的衙门接受审讯。 如果这样的事情放到以前,只出一起,就足够无数人走上街头闹上一场,甚至引得众多官员跑去皇宫求见女帝,声讨杨宁他们了。 可这一回,朝堂上下,金陵各处,却是噤若寒蝉,无一人敢置喙发声。 太多声量大的官员已先一步被投入大牢,接受审讯,剩下的那些,更是选择了明哲保身,如何还敢自投罗网? 至于京城之外的变化,至少现在还没收到确切风声。 此时的杨宁,也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到了炮制这些家伙的身上。 想要对付这些名声在外,道貌岸然的家伙,其实也简单的紧,只消盯着他们的财产入手即可。 只要查到他们的家产与平日营生所得有出入,便可迅速挖出他们身上存在的各种问题,然后再往深了一审,保管就能查出更多见不得光的勾当来。 当官的也好,为儒的也罢,这些个以往高高在上,掌握着权柄和话语权的家伙,哪一个没有借着这样的身份和权利为自己谋取好处? 以往是没人敢查,不是查不出来。 现在赤卫不但敢查,还敢往深了查,不怕牵连出更多人来,自然是极其顺利,只区区十来天,就已定下了超过五百人的罪名,而受他们牵连的人数,更是达到了骇人的八千以上! 当这一份案卷送到女帝面前时,把女帝也给吓了好一跳。 “小宁子,你没有为了做成大案而胡乱定人之罪吧?”女帝看着面前的杨宁,有些忐忑道。 “奴才不敢,这些罪人所犯之罪,每一桩都有实据可查,更有他们的亲笔签押认罪。 这些年来,这些人,以及他们的父祖先人,就是仗着各种便利,吸吮着我大宁朝廷以及百姓身上的血肉,肥了他们自己,却让无数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让各方军队用度捉襟见肘,更让主子您背上了骂名!” 杨宁正色作答,语气平静而又诚恳:“而这,还只是金陵一地所查获的种种弊端,放到我大宁各地,只怕这数字还将扩大十倍甚至更多。” “怎……可能……” “主子,这正是他们罪该万死的地方了,这些人全都心照不宣地把本该属于朝廷和百姓的利益抢到了自己手里,却又一味指责着宫里的浪费消耗,说朝廷用兵征兵就是穷兵黩武。 而这导致的结果,可不单是百姓困穷,更是让我大宁边关守备力量大打折扣,时刻要提防着渊人入侵,却无法反打出去,以攻代守,来争取更多与敌人争个短长的机会。 主子,在奴才看来,如今这一切矛盾还没有完全爆发出来,百姓或许还能苟延残喘,至少是能吃个半饱,不会真个饿死冻死。 可是,这样的弊病要是继续下去,等到再过十年二十年,至多五十年后,就算渊人不大举南下,我大宁之内,也将遍地起义烽烟,到时朝廷必亡。 而等到那时,那些真正的蛀虫,就会摇身一变,成为资助那些看似有可能夺取这半壁江山之枭雄的有识之士。 甚至如秦韦杜等豪门大族还会凭借着自身的影响和势力,成为这些叛逆中最强大的一支。 真到了那时,这天下就会被他们窃夺,而主子您,或您的后代,便会沦为他们的刀下鬼,阶下囚!” 杨宁这番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这是历史上多少朝代兴亡的必然事实。 女帝的脸色一变再变,从一开始的疑虑,到后来的深思,再到愤怒,现在更是气红了脸:“这些乱臣贼子,真真是该杀,该被夷灭九族!” “主子圣明,奴才以为,这次绝不能再姑息养奸了,而是该以剜肉补疮的决然把这些贼贼通通铲除,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不管他们身后牵扯到什么人!” 女帝先是点头,跟着又有些担忧:“可这么一来,朝堂必然一空,接下来的种种变故,又当让谁帮朕……” “主子大可宽心,金陵内外,最多的就是人才,别的不好找,想要找一些愿意为主子效忠办事的人,却是轻而易举。 在这些人之外,还有许多身怀才学,却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只要朝廷发出告示,自有人愿意前来。 而且主子,只要换了人,咱们再想趁着这个机会将那三大豪族一举荡平,也就再无任何掣肘了。” 想着从此大宁国力将得到质的提升,想到那些一直压在自己这个皇帝身上的豪门大族将彻底不见,女帝最后一点犹豫也瞬间消散。 “就这么办,小宁子,就由你即刻拟旨,在金陵内外张贴告示,引有才学的人为朝廷效力。” “是,奴才这就去做安排。” “还有,你再去拟一道旨意,送去唐州……”女帝眼光闪烁,她知道,随着这几日剧变消息扩散传出,那三家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接下来,一方面,得先稳住金陵朝堂,另一方面,也得为接下来更大的乱局作好准备了。 杨宁立刻答应领旨,心下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和决定:“三大豪族这次也是伤筋动骨,但底蕴犹在。 不过以他们一向的行事风格,只怕还得花上一些时间才能下定决心,然后再筹措人马…… 只要朝廷这次行动够快,说不定还真能赶在事变之前,把他们三家各个击破,彻底收权!” 第121章 一触即发 大宁淮北,随州城。 这儿是韦家的地盘,是韦家的随州。 虽然朝廷也在此设有各级官员衙门,但这些官吏人等,却只能仰韦家的鼻息做事,不敢有半点的违拗,事事都须请示,并得到韦家的允准才能施行。 而当巨变出现时,率先遭殃的,也自然非这些官吏莫属了。 此时几十个官员,就都忐忑不安地在韦家府邸之中,等候着韦家做主之人的发落。 突然,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那些苦苦等候的官吏人等急忙抬头,有人更是直接站起身来,恭敬行礼:“韦四爷……” “不必多礼,范大人,许大人,族长有请。”韦家之中有着相当权势,专门与官府打交道的老四韦松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只冲为首的两个官员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州知州范文达和守备许如柏先是一愣,跟着便迅速起身,在多名同僚下属期待不安的眼神里,随之出门。 沿着还算熟悉的宅院道路走了好一阵,穿过数十进院落后,他们才来到一间有着几十个高手护卫的小院前。 在搜身之后,他们才被准许由韦松带进院中,见到了随州真正的主人,如今韦家的一族之主,韦长风!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韦长风此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或慌乱,还能悠闲地亲自沏茶品茗,见他们过来,苍老的脸上更是露出和煦的笑容:“两位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来尝尝老夫这壶新茶吧。这可是江南那边送来的今年的龙井。”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乖乖坐在下首,有些拘谨地接过了两只上好的瓷杯。 杯是好杯,茶更是好茶,色泽绿中透亮,在阳光下有着盈盈光辉,更有隽永的清香袅袅升上,情人心脾。 但两位官员显然是没这个心思品茶的,甚至都不敢喝上一口:“韦老,这次……” “老夫知道,朝廷里的事与两位大人没有半点关联,你们也没胆大到敢在这时对我韦家下手。所以你们就不必担忧,我韦家还不会迁怒到你们头上。”老人慢慢喝着茶,又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先喝茶,凉了滋味就少了许多。” “多……多谢……” 两人也不知是在感谢请茶还是对方的态度,忙不迭举杯,性子急的武官许如柏更是一口就把整杯滚烫的茶水给喝干了。 “不过有些事情总得有个说法……”韦长风这才又慢悠悠开口,“朝廷的诏令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号召天下人共同声讨我韦杜秦三家,并欲举兵入我随州…… 老夫还听说,我等在京城的族人,如今都已被抓,沦为朝廷的阶下囚了,可以说这是铁了心要置我韦家于死地啊。 所以老夫就想问两位大人一件事,你们是如何看待朝廷这一举措的?又当如何执行?” “这个……”两位官员飞快对视一眼,许如柏咬咬牙道:“下官以为此乃乱命,我等绝不能受!” “哦?”韦长风意味深长地望一眼他们,“再说细些。” “谁不知道韦大人和秦相他们都是我大宁的栋梁干城,三朝元老。 先帝时,就已深得重用,当今女帝更是三位大人保扶辅佐之下才有的今日。 而如今,女帝才刚坐稳皇位,就因受小人谗言挑唆而害死三位大人,进而试图对三家下手,实在是,实在是……” 范文达一时词穷,许如柏则赶紧跟上:“实在是自毁长城,非我大宁之幸…… 如此君王乱命,我等地方官员,又怎能遵从奉行?” 范文达又接着道:“不错,不光是我们随州的官员,下官以为这天下各地官民将士,都不可能接受如此乱命,朝廷此举,必然被天下人所抵制,即便真起兵,也必然会以失败告终。 所以下官是一定站在韦家这一边的,到时必随韦家去金陵,讨要一个公道,甚至是……” “清君侧?”韦长风突然的一句话,让两人的脸色再变。 但在对上老人深邃的目光后,二人还是咬着牙道:“清君侧,这是为了我大宁江山社稷,天下福祉!” “说得好,两位大人能有此见识,真乃我大宁万民之幸事啊,更是我随州之幸事!” 韦长风立刻抚掌大笑:“既如此,这一份讨逆檄文就还请两位大人签字吧。” 随着他话说出,一旁的仆人早把一份准备好的文书拿了过来,不说内容,光是最上头那“讨逆檄文”四字,就看得人心跳加速。 两位官员更是有些傻眼,本以为只要表态便足可自保,却不料对方还有这么一招。 这是要把自己等人彻底绑死在韦家这艘船上啊。 但事到如今,他们似乎也已经没的选择,犹豫了一下后,到底还是在这份檄文上签下名字,盖上手印。 “好,现在老夫才算真正能信了两位大人,咱们从此就是一同为国锄奸的盟友了。 那老夫也不会再有隐瞒,接下来,我韦家会即刻调动随州及附近一些城池的兵马,那里的官员,就由两位大人出面招揽安抚。 至于城中官吏,你们最是熟悉,就由你们来抉择留谁不留谁。” 韦长风的行事足够果决,立刻就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 两个官员脑子还有些混沌,但口中却迅速答应下来。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才真正见识到了这等数百年底蕴的豪族的强大,韦长风举重若轻,更是只几句话,就决定了淮北至少七八座城池州府的治乱。 显然,他们的触角和影响,早已覆盖到了这些随州左近的城池,那里的官吏,那里的兵马,有很大一部分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而这还只是一个韦家,另外两家,怕是势力也不在韦家之下。 在惊叹之余,二人反倒放松,兴奋起来。 这次说不定真能靠着韦家飞黄腾达,让自己两个地方官一跃成为朝廷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危机危机,有时候危险也意味着这是一个机会啊! 同一时间,相似的情况,也在杜家的宋州,秦家的霸州相继上演。 朝廷还未动手,这三家的反击已经开始,官道之上,到处都是奔行传递消息的骑士,大宁之乱,一触即发。 第122章 战局急转 有些东西,不到要紧关头是看不出它有多有用的。 大宁的赤卫,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之前在金陵的突然爆发是这样,此时随着各地风起云涌,重新被激活的赤卫更是把各种情报源源不断送到金陵,让朝廷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三大豪族的种种行径与准备。 当这样的情报送到女帝案头时,她的脸色也变得紧张而又凝重:“小宁子,局势可很不妙暗暗……” “主子放心,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杨宁倒显得踌躇满志,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们看似顺风顺水,可其实真正肯陪着他们三家与朝廷死扛到底的,却不会太多。 尤其是,当事情出现最根本的转变时,那些人会懂得做出什么样选择的。 而且,主子不是已经让唐州方面动起来了么?先拿随州开刀,只要拿下韦家,其他两家,便不在话下。” 女帝点头,跟着目光落到前方地图上:“已过去十天,你说唐州的精兵已到哪了?” “他们需要化整为零,需要瞒天过海直到随州境内才突然集结发起攻击……如此算来,至少还要三五天时间。 如果主子还不放心,奴才愿意带人前往前线,一者鼓舞前线士气,二者也好将战况及时传回金陵。” 女帝深深望着他半晌,终于用力点头:“就照你说的办,你即刻出发,再跟玉阳说,此战关系到我周家生死,务必一战而胜,更不许再有任何的妇人之仁!” “奴才遵旨,我这就准备出发!”杨宁说着,郑重一拜,这才迅速离开。 他早准备要离开京城,所以都不用过多的准备,便率一支数百人的赤卫精锐,连夜出了金陵城,直朝北边而去。 而在杨宁一路带人疾驰向前时,真正左右这场叛乱的战斗,也就在随州境内突然爆发。 正如他所判断的那样,玉阳公主亲自带人兵分数十路潜入随州境内,之前并未被忙着调兵游说的韦家众人察觉。 而等到这一股股兵马真被有心人发现,并报到上边,被韦家重视时,一切已经太迟。 因为他们已迅速集结,并打正旗号,发起突击,只半日间,就把离随州城不到百里的一座小县城给拿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以这座江城县为据点和起点,唐州兵四面出击,攻城拔寨。 他们的目标很是明确,专打囤积着粮草军资以及马匹的多座城池。 这些城池,都是韦家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布置下的,是这次他们敢于起兵对抗大宁朝廷的底气所在,他们甚至还在安排着人马,把这些个物资往随州运送呢。 然后,这些队伍就遭遇了沿途的攻击,不光人马损失惨重,物资也全落到了朝廷官军之手。 这还不算,短短几日里,又有连续多座城池陷落。 官军在运走一部分物资后,就把剩下那些如山般堆积的粮食物资或分与当地百姓,或直接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当这样的情报接二连三被送到随州时,韦家上下是真个着了慌。 韦长风他们,再也摆不出世家名士举重若轻的姿态来,变得气急败坏。 “怎会这样?” 韦松的脸都扭曲了,看着厅中众多子弟和官吏人等,大声喝问:“到底是谁泄露的情报,居然让朝廷如此轻松就掌握我韦家命脉所在,甚至连我们运粮的路线,他们都了如指掌!” 他一面叫着,目光更是如刀子般不断在一个个外人的脸上扫过:“是不是你们中有人假意投诚,却在背地里偷偷向朝廷传递情报?” 随着他的言行举动,厅里多名护卫已拔刀对准了这些外人官员,把这些人吓得面色发白,连忙叫屈。 “韦四爷,您这可是冤枉咱们了,我们哪知道这等机密,就算知道了,也没地儿让我们去传递情报啊……” “是啊各位,我们这些日子都忙着稳住城内民心,哪有心思去管其他?而且我们边上还有不少韦家子弟看着呢,有任何异动,恐怕你们早就先一步发觉了。” 韦家众人不断冷哼,末了一人问道:“那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些机密的?” “许是……韦家内部透露出去的……” “放屁,你是想说我们韦家内部有叛徒?你是想挑起我们族中兄弟自相残杀么?” 这话更如一点火星落进干柴堆,立马引起一片大火,有人更是直接抽刀,便要杀向这几个官员。 “都给我住手!” 直到门口一声断喝响起,大家才一个激灵,乖乖坐了回去。 “族长……”韦家众子弟赶紧行礼参见,那些官吏也都紧张见礼。 韦长风再不复前几日的挥洒自如,人看着也似乎老了十岁,走路都颤颤巍巍。 他低低咳嗽了两声,这才沉重道:“老夫已经叫人查得明白,是赤卫把情报传递给了朝廷兵马……” “什么?赤卫,那不是早就被罢解了么?” “他们在今年年初就已重新建立,可即便如此,以这新成立的赤卫,竟能掌握这么多机密?” “咳咳……那是因为赤卫其实一直都在,至少他们的耳目一直都藏着,此时被人激活,便能把消息源源不断送去朝廷!” 老人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但嘴上却道:“不过事情也远没到无可挽回的境地,我随州还有精兵数万,粮食足够用上一年的。 而且,杜秦两家也已来信表示不会坐视不管,一两月内,他们的援兵便会杀到。 到那时,合我三家之力,自能将唐州兵歼灭在我随州! 而更关键的是,唐州兵是不可能长期盘桓在此的,只怕如今唐州空虚的消息已经被细作传回渊国,他们的兵马,也必然会趁机南下。 到时,在如此内外夹攻之下,朝廷必然会做出妥协,甚至向我们低头!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守住随州……” 他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但其实却已经透出了虚弱,一些头脑机敏的,心里已打起盘算,是否该想想后路,跟朝廷方面合作一把了。 第123章 就是今天 随州城外二十多里处,一座巨大的兵营已拔地而起。 数万唐州兵,外加大宁各州府遵命而来的官军,尽皆在此汇聚,已形成四面合围之势。 虽然大军只对随州进行了两轮试探性的攻击,但乌云压城的紧迫感已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也让城中守军人人自危,不敢有半分松懈。 与此同时,无数兵马人手则被派遣到几十里方圆的四周围,只为砍伐树木,制造出最是合用的攻城器械,为接下来的登城强攻做好准备。 作为官军主帅,玉阳公主一到城下,就不敢有半分停歇,接连召开了多场军前会议,鼓舞士气,布局下一步的安排,点检军资粮草…… 可以说,事无大小,她通通都要过问,直忙到半夜,都不曾歇息,还抽空接见了一个从京城来的重要人物——杨宁。 “奴才杨宁参见玉阳公主。” 杨宁也是一身的风尘仆仆,但脸上笑容依旧,谦卑行礼。 “小宁子,真是想不到啊,咱们自宫里一别后,再见竟是这等时候,如此场面。”玉阳公主呵呵笑着,又摆摆手,“你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谢公主。” “听说之前京城又出了巨大变故,连陛下她都差点出了事?” “是,就是这城中韦家之人图谋不轨,意图造反,幸赖主子洪福齐天,才没让他们得逞。” “那也是你忠心护主,功劳不小。” 玉阳公主又深深望着他:“而且此番你更是在平定韦家逆乱的军事上拔得头筹,立下大功。 要没有你赤卫及时准确把相关情报传递出来,我唐州兵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把周边众多城池一一拿下,增强自身的同时,还使这随州几成孤城一座。 要让我说,这次能平定叛乱,你杨公公当居首功!” “殿下实在太抬举了,这都是我等奴才当做之事,岂敢居功?” “好啦,谦虚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只问你一条,随州城里,可还有赤卫内应?能否联系到人,好让我们尽快破城?” 玉阳话锋一转,这才把真实的目的给亮了出来,同时她神色也愈发的凝重:“你也该知道,我和麾下的唐州兵对大宁来说有多重要,渊人定然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耗在此处的。” “奴才明白,其实不止是渊人,杜家秦家,甚至其他各地豪门望族,也都在观望着随州之战。” 杨宁也肃然回应着:“一旦我大军在此受挫耽搁,恐怕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了。” “你明白就好,现在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杨宁立刻斟酌着道:“内应自然是有,不过……赤卫的人自然不可能真被韦家重用,也不可能在这时控制城门等要害地方的开闭。 所以想要完全借助他们之力来夺城是不可能的,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引发城中内乱,给大军攻城提供一点机会。” “只是这样么?”玉阳有些失望。 “殿下,如果奴才说他们能在今夜放火,既乱人心,又毁去城南的一片仓库呢?”杨宁突然又是一笑道。 玉阳顿时一愣,跟着精神都振作了起来:“若是我记得不错,城南一片囤放着无数粮食,一旦真把火点起来……” 说到这儿,她眼眸中已熠熠生辉。 只要粮食后勤出了问题,再精锐的兵马也将沦为不堪一击的存在。 更何况,随州韦家本就是起兵造反,不得人心,说不定这一把火,便会导致城中无数人选择开城投降。 “所以奴才还请殿下即刻出兵,配合城中人马完成此事!”杨宁说着又郑重行礼,等候着对方的回应。 玉阳只看了他片刻,便已果断喝声:“袁挺!” 一直守在帐外的亲信部将袁挺也应声走入:“大帅!” “即刻召集虎字营和彪字营各级将领,我给他们半个时辰时间准备,四更天前,我要两营同时从南北两边对随州发动夜袭!” 这道军令显然是有些仓促而不合时宜的。 此时正值半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几日来,大军虽然没有真个全力攻城,但所有人依旧忙碌不休,自然人人疲乏,哪有这样就叫人夜袭攻城的? 但袁挺却未见半分为难,也无犹豫,当即叉手领命:“是!”转身便去。 杨宁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是一动。 都说大宁扬文抑武,但从眼前将帅互动来看,至少唐州兵是真正的精锐。 玉阳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淡然道:“唐州作为我大宁与渊人交锋的最前线,若是连我们都束手束脚,不知如何作战,恐怕早就落到敌人之手,甚至连这半壁江山都保不住了!” “这也是殿下您用兵指挥有方。” “还是陛下她肯信我,不然……不提了,你觉着这次有几分把握。” “只要火起,破城就在今天!”杨宁一脸笃定,“现在离着约定纵火的时间,也只剩下半个多时辰了。” 他安排下的纵火时间也定在今夜四更。 四更,正是人们睡得最沉,也是守夜之人最疲惫的时候。 只要抓住这个空档,一击即中,随州易手,真就不是说说而已。 这么想着,杨宁也陪着玉阳公主走出军帐,在黑暗中眺望着前方那座黑魆魆的巨大城池。 “你说,拿下随州,宋武二州真能传檄而定么?” 半晌后,玉阳的声音再起,却有着几分不自信。 “宋州应该没有问题,杜家从来不以武事自立,而且,以他们素来轻视武人的作风,真出了事,肯为他杜家卖命的,也不会太多。” 杨宁做着分析:“至于武州秦家……虽然势力不在韦家之下,但若只剩下他一家,应该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关键还在这随州城,更在今夜这一战了!” 玉阳低声呢喃,目光幽幽,似乎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就在这一片沉默中,时间飞快来到四更! 两营数千精锐就这么在黑暗的掩护下杀向随州城,旋即就发动了最为猛烈的登城战! 第124章 韦家完了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 号角声,战鼓声骤然而起,撕裂了黑夜的宁静。 这突如其来的夜袭,把随州城内无数人惊醒,唬得众多守军和韦家子弟几乎是从床榻上弹起滚下,又忙不迭穿起衣甲,直朝城墙奔来。 这一刻,城内情况已乱作一团,太多人都在往南北两边增援,街道上人满为患,还有许多百姓受惊之下,也从家中出来,探查情况。 这,自然就给了一些人机会。 他们混杂在众多增援城墙的队伍中,直奔南边而去,居然这一路都未曾被怀疑盘问,顺利来到那一片影影绰绰的仓库附近。 于是,在乱象和黑夜的掩护下,他们又迅速化整为零,沿着熟悉的巷子小路朝着这些仓库的后方包抄过去,再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接近,进入这些本就没多少人把守的仓库。 当城头的战事转眼就进入白热化的同时,耀眼的火光也在这些仓库中猛然冲起。 先只是那么一两点,还不算太过醒目。 可随着时间稍作推移,火焰便迅速蔓延开来,火光冲天,并迅速互相勾连在了一处,烧成了一个黑夜中最醒目的巨大火炬。 这让城中所有人都惊觉到了此处的剧变。 当韦家再后知后觉地派人赶来想要灭火救灾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仲春时节,风本就不小。 再加上这些仓库所在最是干燥,一点火星都能酿成火烧连营之势,更别提此时的大火已然连片。 别说是拿桶盆端水来灭了,就是紧急调动了城中所有水龙,也只是杯水车薪。 到最后,韦家来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把这一切尽数摧毁,却无能为力。 而在看到这一切被大火迅速吞噬时,许多人的心也已沉到了谷底。 “完了……随州完了,韦家完了……” 随着这城中最后的保障付之一炬,他们死守城池,以待外援的底气也烟消云散。 如此心思,自然就被传染到了城头守军处。 如果说一开始仓促守城的兵马还能死守拼上一把,可随着大火燃起,久久不灭,他们的心思就发生了变化,手上的动作自然变形,胆气也为之一泄。 与之相对应的,是攻城的两营精锐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出于对玉阳公主的信任才不顾后果发起夜袭。 那现在,看到城中火起,察觉到守城兵将急剧下滑的士气和战力,他们如何还不知道这就是破城建功的绝佳机会? 于是,两营将士士气大振,奋勇攻击。 一涨一消间,战局就彻底倒向了官军一方。 后方的玉阳更是精神大振,她本来也只是为了能达成目标赌这一把,现在看着战况大好,自然不可能继续观望。 当下里,便已火速点兵点将,抽调更多兵力,对随州发起新一轮的攻击与增援。 “传我之令,此番我们要即刻破城,天亮之后,我要从城门进入随州!” 她的声音远远扩出去,更是激励起了无数将士的必胜之心。 于是,杀声更是沸腾,千军万马全力前冲,如浪潮般狠狠拍向前方的城池。 纵然是万斤巨岩,千丈高山,在如此毁天灭地般的冲击之下,也无法继续挺立,而被浪潮吞没摧毁。 东方天际才透出第一抹白,第一个登上城头的战士就已出现。 在他扫开多把袭向自己的兵器,稍稍站住脚跟时,后续的同袍也已从下方猛然冒了上来。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更多的战士顺利上城,占据了城头一小块区域,护着更多的袍泽源源不断杀上,开始反推敌人,把他们从这片城头慢慢驱赶往下! 接着是城门争夺战,又是一场浴血奋战。 等到那厚重的城门被人从里头打开时,随州城也就彻底守不住了。 “杀啊——” 数万大军就此一鼓涌入城中,再踏着街道,朝里猛冲猛杀,剑指那最大,也是最醒目的宅院而去。 等到了这一步,城中兵马已迅速做出抉择,纷纷丢弃兵器,或逃或跪,投降者达到八成以上。 等杨宁随在玉阳身后,进入到随州城时,整座城池已完全被官军接收,只有零星的战斗,还在远处发生,但规模已很小。 “小宁子,你们赤卫这次是真个立下大功了。” 玉阳满心欢喜看着跟上的杨宁:“此番破城,你和赤卫当为首功!” “殿下谬赞了,这都是您指挥得当,运筹帷幄,还有主子洪福齐天。”杨宁依旧谦逊着,同时,目光不住警惕地扫视左右。 虽然随州被一战攻下,韦家也已穷途末路,但该有的防备却不可松懈。 狗急跳墙,现在韦家已被逼入绝路,谁也不知道他们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癫狂举动。 就在他们这一行队伍从宽阔的大街走过,路过几间大门敞开,却不见半个人影的店铺前时,变数突起。 一声呼哨,店铺阁楼上,一扇扇窗户被人合身撞破,一道道身影才刚现身,数十根箭矢已直朝着策马而行的玉阳射来。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破窗而来的刺客身上所透出的迫人压力,居然一个个都有着接近地境的修为。 随乱箭而下的,还有剑气刀芒,直如疾风乱雨,全都扫向下方目标,要把玉阳连同四周的护卫一起,当场切碎! …… “韦家完了……” 随州城西,数十里外,一座山坡上。 多名神色凝重之人远远眺望着那座浓烟滚滚,杀声震天的城池。 “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随州一破,只怕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剩下向朝廷低头,只希望女帝她能以大局为重,不把我们逼入绝境……” “倒也未必完全没有生路,只要那唐州玉阳死在这一场战斗之中,使朝廷没了最重要的主帅,我们就还有机会!” 说话间,此人双眉一挑:“机会来了!” 这些人都是高手,甚至有天境强者,虽远隔数十里,却能清晰捕捉到城中气机变化。 他们已感受到了地境爆发的气机,显然这是韦家的最后一搏! 第125章 孤注一掷的刺杀 当今之世,武者众多,天地人三境高手强者更是层出不穷。 但,即便是强如天境的顶尖人物,或许在江湖争锋,或是小范围的搏杀中,他们能轻易左右生死成败,可一旦处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就不再是那么回事了。 修为再高,武功再强,那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不可能真以一己之力,抗衡千万之敌。 他们能做的,就是独善其身,或是确保某些关键人物的安全罢了。 就连天境强者都是如此,就更别提地境了。 韦家如今还有不少地境,可到了今日战场上,他们能做的也是寥寥,直到此时,孤注一掷,执行刺杀。 只要杀了官军主帅,使整支大军群龙无首,陷入混乱,他们或还有翻身的可能。 几十个埋伏在大军入城必经要道上的地境人境高手,皆是认准了这一点,全力出手,没有半点保留。 于是,风声呼啸,各种刀剑罡气更是纵横交错,宛如一张巨网般朝着玉阳公主当头罩下,要把她,以及周围的一切皆扯成碎片。 地煞之气更如潮水般涌动,带着整个空间的气机都为之凝固。 许多的兵将护卫都只来得及仓促抬头,却无法在第一时间出手救驾。 因为的身体也被这种气机牵扯,反应上慢了两拍都不止。 而在如此致命的刺杀面前,就是一弹指都慢不得,更别提那两拍的迟缓了。 数道刀芒剑气已到面前,胯下的马匹嘶鸣,却又寸步难移,只能焦急喷吐着气息。 玉阳的瞳孔更是陡然收缩,手已按在腰间佩剑上,却拔不出来。 才人境巅峰的她,在如此多地境威压之下,身子都是僵硬的,根本无力自保。 就要见血身死的当口,啸声突起。 这一声尖利绵长的怪啸,如一把快刀划过空间,把那张由地煞之气汇聚而成的罗网生生破开了一道口子。 所有人身上的压制和约束陡然就是一消。 而比啸声更快的,是杨宁的动作。 他合身一扑,抢在那众多攻击落实之前,一下就把玉阳给扑下了战马,再带着她一路翻滚,直接就滚进了旁边大门敞开的店铺之中。 为了不让官军起疑,这些刺客刻意把店铺门户大开,不想此时却成了杨宁避开下一轮攻击的绝佳助攻! 而那匹神骏的白马坐骑,却在同一时间中招爆裂,却连一声惨嘶都不及发出。 一招落空的众多高手都是一愣,志在必得的一击居然出了差错,被人轻易破掉了? 就这一愣间,杀声震天。 无论是眼前的护卫官军,还是前后的千万兵马,都在这一刻陡然回神。 喊杀之声大起,所有人都迅速朝着这中间位置涌杀过来。 羽箭刀枪,更是如雨点般直朝着这些刺客身上招呼,誓要将他们斩杀当场。 “追!” 为首的地境高手面沉如水,却又行动果决,在避过多样兵器的同时,已身形一转,直如鸟雀般扑向左手边的店铺。 其他人也终于跟着反应过来,身子闪晃连动,直冲向侧方店铺,追击杨宁二人。 他们敢于在这个时候发动刺杀,就是已经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只为杀了玉阳,从而扭转败局。 霎时间,这一段街面之上,已乱成一大片,人头涌动,呼喊如雷,各种兵器更是拼了命地挥舞攒刺,甚至还有两驾撞车,居然也被人直接调来,轰隆两下,撞入店铺之中,把两边的墙壁都给撞塌了。 旋即,更为激烈的搏杀就在这片街道爆发开来。 那些行动稍慢些的人境高手,已瞬间陷入到官军的重重围困之下,虽然他们个人实力不俗,面对围攻依然能左冲右突,试图杀出血路。 但是,在数十上百倍,甚至还有更多官军源源不断而来的绝境之下,他们到底没能突出去。 反而在这一次次的交战中不断消耗自身力量,最后因一个失误而中招倒下,然后被乱刀分尸。 只有地境高手,才能在官军围拢之前找到空档杀出,并循着某种熟悉的气机,继续追杀目标。 是的,在刚才那一耽搁间,杨宁居然已带着玉阳破开另一边的窗户,逃了出去。 只是这么一来,反倒给了那几个地境高手以机会。 因为他们落了单,而且要论对随州街巷的熟悉,杨宁他们作为外来者,又怎比得了这些随州韦家高手呢? 几乎只在片刻后,已和大军拉开距离的二人,就再一次被围堵进一条死巷之中。 “上,杀了他们!”为首的韦灼双目中喷着火焰,势如疯虎般直冲而上。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高手也一股脑而上,各种攻击兵器,也在瞬间爆发。 轰隆一声暴响,直冲天际。 巨大的真元碰撞所造成的破坏力,更是直接把这条巷子两边的土墙,以及土墙之后的众多民居通通震坍摧毁。 烟尘滚滚而上,笼罩了大片区域,也引动了更多官军急急而来。 当这些人马赶到时,看到的,是满地的狼藉,以及触目惊心的,蜿蜒流淌的鲜血,和碎裂凄惨的尸块…… …… 惊人的气机涌动,不光摧毁了城中一片区域,更是引动天机,让数十里外一直关注着随州变化的众多高手都为之动容。 “我是不是感受到了天机扰动?”一人沉吟开口。 “不像啊……若真引动天机,为何天象不变?而且就我所知,如今随州城内,也没有天境高手!” “可这等动机和天机气息,又实在不像是地境之人能引发的。难道是有人突破了?” “登天?何其之难……没有几十年的水磨工夫,没有机缘巧合,谁能一招登天,达到武道至高之境?” “那?” “许是太多地境高手拼死一搏,才引发了这宛如天机的动静。 这是韦家的最后一搏,自然是会倾尽所有,有此动静也在情理之中。” “照此说来,恐怕这一回玉阳已丧命在随州?” “除非真有天境高手出现,否则她必死无疑。” “那对咱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玉阳死,韦家破,大宁格局将再变!” 第126章 渊军南下 随州往西北三百里,便是唐州,大宁与渊国之间的边境重城。 而唐州再北,则是旬谷关,再往北,才是渊国重镇魏州! 此时,一骑快马如飞直入魏州城,向坐镇此地的渊国南面主帅拓跋通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报大帅,有确切情报,随州城破,玉阳遭受突然刺杀,重伤而亡!” 四十出头,面黑身高,神情刚毅的大渊第一将,此时也不禁愣了愣。 饶是沉稳如他,都有片刻的雀跃,拳头猛然一握:“此报确实?” “确实,我们的探子已探得多日,不光那日随州城破后的情况已确认无误,就连之后的事情也明确了。 韦家此番城破后负隅顽抗,拼死刺杀,虽然得手,却也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在这之后,大宁边军在随州大肆杀戮,几乎屠城。 而韦家之人,更是一个不留,就连他们的家主韦长风,虽然在城破之前突围而出,却也被宁军死追不休,最后连举族一百多口,都被斩杀在桃叶渡前,一个不留!” 拓跋通的双眉陡然一跳,脸上的表情更为振奋:“可有这方面的证据?” “有,韦家众人的头颅,这时还挂在随州城上,任人观看,我们的人也近前看了,确认无误。” “哈……看来玉阳是真被刺杀了,所以才导致宁军彻底失控,甚至不顾后果大开杀戒,把韦家灭门!” 他终于开怀大笑,也确认自己最大的对手已经死在了随州这条小阴沟里。 作为大渊南面主帅,拓跋通对玉阳公主,对大宁这个国家还是相当了解的。 他知道,只要玉阳在,就不可能放任手下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那可是韦家,大宁三大豪门世家之一,可以说是如今大宁社稷安定的关键一环。 即便韦家罪犯滔天,只要还有理智,玉阳也不会赶尽杀绝,至少也会把韦长风及韦家重要成员活捉之后,送去京城,交由朝廷严审处置。 如此,既能维护朝廷的体面,也能震慑各方,同时还保证国中不乱。 但,现在他们却不顾后果,毁了整个韦家和随州,这意味着宁军已失去理智,因为他们的主帅已死,手下将士,只为宣泄心中怒火,再无其他顾虑。 “来人,传我之命!” 拓跋通猛然起身,高声下令:“召集南面所有将领,即刻点齐兵马,随我南征唐州!” 他的声音在厅堂内外回荡不休:“这是我大渊一举荡平南宁的绝佳机会,玉阳一死,他们的边防势必群龙无首,各自为战。 只要我们的压力给到,以那些边军这些年来的愤恨,许多人都会直接开城投降。唐州,已唾手可得!” 随着命令下达,魏州城中,呜呜的号角声已响成一片。 再两日后,旗帜招展,无数兵马开始调动,渊国南面一线,众多兵马随即而动。 半月后,十万大军集结完毕,浩浩荡荡,直扑向南方,目标正是大宁北边第一重镇,唐州! …… 四月天,唐州城。 山雨欲来,人人自危! 边境关于军事的消息传递总是最快的,在渊国集结如此大军,即将南下时,相关消息,已火速传回,举城震动。 而这,或许还不是最叫人不安的,最叫这一城兵将和百姓揪心的,是另一个更早一步传回来的消息——大宁北疆的守护神,主帅玉阳公主,竟在这次出兵平定随州韦家之乱的战事后被刺杀身亡了! 如天之塌,如地之裂。 所有人都只觉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谁都知道,这些年正是玉阳公主坐镇唐州,才一次次将渊军击退,确保了北疆安稳,她是所有人心中最值得信任的存在,也是唐州最大的保障。 而现在,战神一般的存在居然死了? 这恐怕是渊人制造的假消息吧,只为乱我军心…… 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谁都不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当平定随州之乱的大军归来,全军缟素的模样出现在城下时,所有人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这个天崩地裂般的事实。 而此时,渊军又大举南下! 雪上加霜,人人自危,恐惧的情绪,已完全在唐州城中蔓延开来。 要不是几名边将极力稳住弹压,恐怕现在唐州已出现大批逃兵,城池将不攻自破了。 作为唐州守备,明玄更是从早忙活到晚,直到接近二更,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住处。 他的眼神都有些涣散,虽然以往也不是没有过今日般的忙碌,但那时心里有底,他还能撑着,可现在,他只觉自己已成行尸走肉。 他更知道,等到渊军真个杀到城下时,情况将会更差,也不知唐州能守住多久。 “哎……大帅在时还不觉什么,现在才知,又她在,真是我等将士最大的福分……”明玄低声一叹,正要推门而入,却耳朵一动,跟着见到一人从黑暗中闪出。 就在他警惕握刀的瞬间,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许欣赏与调侃:“是么?但本帅怎么看着你们做得还不错呢?至少是稳住了军心,也把一切防务都有条不紊推行下去了。” 当这熟悉的声音传来,明玄的身子都为之一震,先是惊喜,跟着又是更大的警惕,唰的佩刀出鞘,喝问:“什么人,竟敢冒充我大宁玉帅!” 玉阳公主明明已在随州遇刺,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怎么可能又死而复生,回到唐州? 可随着来人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他的面前,明玄的脸色就彻底变了:“玉帅,您……” “我自然没死,这不过是我引渊军前来的一个计划而已。” 跟随玉阳一同出现的,还有杨宁。 他脸上也挂着淡定的笑容:“要不是有此一‘死’,渊军怎会在这个时节贸贸然就出大兵南下呢? 此时此地,必然将成为渊军大败的坟场,而只要此战得胜,再加上韦家灭门一事,则朝廷将彻底颠覆以往君弱臣强之格局,使女帝真正成为压制群臣的天子!” 第127章 果然有诈 这一切都是杨宁和玉阳公主联手布下的,针对渊人的一个局。 当日遇刺确实突然而凶险,但随着新变化的出现,却又迅速转危为安—— 杨宁登天成功,修为达到天境! 系统的加成,奖励的不断抽取,让他的修为真正做到了一日千里。 尤其是【归海诀】的修炼,更是对整体实力的提升有着意料之外的巨大帮助。 这段日子下来,他体内的真气已如海洋,不光能从外间汲取源源不断的天地之力为己用,自身也在不断生出新的力量。 在内外共同作用下,实力更是狂飙突进。 但,光是这样,也只能让他的修为达到地境巅峰,终究还差了一个契机。 地境巅峰到天境,看似只一步之遥,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又如隔天堑,那一步能否迈过,不是靠药物或修炼能左右,而是契机与悟性的同时推动。 这世上有太多人就是卡死在这一步上,终身只得地境,却只能在天境的门前徘徊。 正因如此,当日在随州城外觉察到有些异样的那些人才不认为真有人登天成功。 可偏偏,杨宁却做到了。 在那生死关头,在被那许多地境高手围攻,险死还生的当口,他猛然领悟其中关窍,继而一举登天突破。 也就在那一瞬间,局势陡然反转,猎物变成了猎人! 地境踏入天境固然艰难,地境与天境的差距,更是如分天地。 哪怕只是才刚达天境,杨宁对他们也形成了彻底的碾压! 而且他能借助到的天地之力,正是最重杀伐的雷霆,能够粉碎一切,破坏一切的【雷霆剧震】! 于是,才有了随州城中的轰隆巨响,有了那死巷所在,数条街道,大片建筑被粉碎的结果。 至于那些刺客,除了两个地境巅峰之人活下来,其他人全都被雷霆崩碎,连具尸体都没能留下。 玉阳要不是杨宁一早出手护下,只怕也真就死在随州城中了。 而后,他二人便果断由明转暗,只让身边最信任之人知道真相,并借此把随州韦家几乎族诛,为的自然就是引渊人上当轻敌,草率南下。 在听完玉阳的解释后,明玄足足愣了好半晌,方才惊叹道:“玉帅,卑职是真个服了……不过,这也太冒险了些,要是因此使我唐州大乱,岂不给了渊人兵不血刃夺我要城的机会?” “不会的,因为我相信你们,你们不会让我们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我更信你的能力。” 玉阳看着明玄,脸上满是激赏:“而且现在看来,我也确实看对了,你果然没叫我失望!” 说着,她话锋又跟着一转:“不提这些了,今日来见你,一是让你安心,二是希望你配合,继续把此真相隐瞒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渊军到来,我才好露面;而三来,便是希望你可以把掌握到的渊军动向仔细与我说明了。” “下官明白,我会为玉帅保留秘密的,至于渊军动向……”明玄一面说着,已起身来到自己书房的一面墙边,那儿悬挂着好大一张大宁北疆的山川地理图。 只见他很是熟稔地就在图上拿手指指点点:“昨日得到的军情,是渊军先锋已出南平关,离我旬谷关应只剩三百多里,而按一般行军,最迟后日,他们便会对旬谷关发起攻击。 至于他们的主力,按三日路程算,此时也该到南平关附近……” 这些,都是老于军事的将帅之间的探讨,杨宁作为这方面的门外汉,自然只能听个大概,也没太往心里去。 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确的,现在真正掌握主动的是宁军,只要玉阳现身,看似危险的局面,便会迅速扭转。 敌军的错判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他们仓促发兵,显然是没做好长期攻城不下的准备。 尤其是各种后勤保障上,更是远远不足,只要遇挫,并把战事往远了拖,便将呈现一面倒的结局。 直到二人把眼前的战局推演完成,玉阳又把后续的安排一一落实,杨宁才缓声道:“殿下,咱家还有一事补充。” “小宁子你不必客气,说便是了。” “那就是您的安危才是最关键的。” “嗯?” 明玄也有些疑惑:“如今玉帅在渊人看来早已遇难,这还有危险么?” “可如果他们有所怀疑,甚至是将计就计呢?又或是有其他势力察觉到了什么,为了让唐州出现大乱,而针对殿下呢?” 杨宁肃然问道,让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这一点确实是他们忽略掉的,更不得不防。 “所以咱家的意思是,殿下要继续藏起来,但同时,也不能放松自身安危。至少时刻要让咱家随护左右!” “我明白了。”玉阳郑重点头。 确实,这世上可是有真正能在百万军中刺杀主帅的天境强者的,甚至说不定,如今在唐州,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存在! …… 月黑风高,长夜寂静。 一只巨鹰自天空掠过,无声无息,连守夜的兵将们都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不,不是它,而是他! 这压根不是一只鹰,而是一个人,一个宛如鹰隼般能御空飞翔,从而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绝顶强者! 皇甫松,大渊国内最顶尖的三大高手之一,也是和大渊皇室关系最紧密之人。 他爵封富贵侯,世袭罔替,有着不下于皇家的排场和地位。 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个渊国大人物,会突然出现在大宁的边城,更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城中翱翔,搜索着什么情报。 作为天境强者,皇甫松能操控巽风为己用,不止是凌空翱翔,轻易就从七八丈的高墙之上越过入城,还能借风之力,把自己的耳目无限扩散,掌握整座城池里的一切动静。 他是天生的斥候,但也只有皇家遇到左右江山社稷的大事,才能请动他冒这样的风险。 而此时,随着风吹过全城,皇甫松淡然的脸上也突的露出古怪的神情来:“果然有诈——”他竟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秘密! 第128章 皇甫松 身在半空,俯瞰全城。 整个唐州的所有都被皇甫松一览无余,包括街道仓库,兵员布防,以及那几个重要将领的住所。 他此来,不光只为探查军情,还有寻机杀死几个重要将领的目的,为拓跋通大军破城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他很快就找到了少数几个还没熄灯的院落,并就此盯准了那几个目标,明玄自然也在其中。 然后,他就听到了书房中的密谈,让他知道了玉阳公主居然还在的事实。 如此一来,一个选择就摆在了面前—— 是即刻离开,把这一重要情报带回,从而好让拓跋通有所提防,改变战略,还是…… 皇甫松眼中光芒闪烁,人已乘风来到目标头顶,天罡之气凝聚,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如果能一举击杀玉阳,便是大功一件,而且还不用让大军改变既定策略。 更关键的是,此时因为要掩人耳目,玉阳公主身边几乎没有守卫,这或许是刺杀她的最好机会! 至于同屋的两人,在皇甫松看来,根本不是阻碍,以他的天境修为,能轻易将他们格杀—— 轰隆一声暴响,直接打断了皇甫松的想法,天空中,突然就有雷云翻滚,紫电撕破苍穹。 与此同时,下方一股更加惊人的雷霆之力快速凝聚,再以惊人的速度,直轰皇甫松! 在天机扰动,皇甫松把力量慢慢凝聚的同时,杨宁已迅速捕捉到了这么个强者的存在。 他只喊一句:“保护殿下!”自己便已果断出手。 杨宁的天境功法重在雷霆,也就是一个快字。 不光是招数身法够快,更连出招前的凝劲也是快得惊人。 只在短短两三个呼吸间,他已扰动天机,使雷霆降下,自身雷霆之力更是一气爆发,直指上方强敌! 如此果决而又迅猛的出手,完全出乎皇甫松预料,他只来得及掠身飞出十多丈,头发就已猛然竖起,身子被笼罩大片区域的雷霆狠狠劈中。 风劲旋即爆发,抗衡天空落雷,互相抵消的同时,也推着他以更快的速度朝着边上飞去。 这是宁人的城池,下方有着数万大军,一旦真被他们盯上,就是天境强者,怕也要陨落丧命! 可他快,杨宁却更快。 雷霆之力让他有着闪电般的速度,一招落空,人已划开黑夜,一头撞向目标。 虽然皇甫松已迅速凝聚风劲在来路上布下重重宛如罗网,又似快刀的阻碍,却也无法挡下闪电般急蹿的杨宁前进的脚步。 风雷二劲在空中不断碰撞,发出咔嚓的碎响,最后更是霹雳连声,震天动地,带得下方许多树木破碎,瓦片齐飞,就连诸多房屋都出现了道道裂痕。 这等惊人的变故,早把一城军民都给惊动惊醒,尖叫声中,无数人奔出家门,抬头望着这天上的奇景。 绝顶强者居然在唐州城上空厮杀战斗,这带给许多人更重的不安。 而将士们,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该帮谁,只能是各自奉命,紧守各重要位置,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你是什么人?既然已达天境,为何还要给宁国朝廷卖命?” 连串暴响后,两人互相弹飞,有些灰头土脸的皇甫松抓住机会,进行劝说:“既然有此修为,你就该让自己获得更多,只要来我大渊,必可拜官封爵……” “你也太小觑我大宁人了,我们只为守护自己的国土百姓。何况,这一次,离你渊国败亡也已不远!” 杨宁低啸一声,身形再度猛然冲上,带着噼啪的电弧霹雳,轰开前方的重重风网,又一次撞在对方的身上。 要不是皇甫松有风劲护身,这一下,就能让他重伤。 但这一下,也让他的力量略有紊乱,自身猛然向下坠落。 不过在距离地面还有三五丈处,他又迅速稳住身形,眼中杀意更重:“这是你逼我的!” 怒喝声中,呼啸的风声更紧,四面八方,无数由厉风所化的利刃,就这么猛然刺向还要继续追击的杨宁。 他怎么说也是天境多年的绝对强者,一手控风之术已炉火纯青。 此时全力施展,杀伤力之大,足以把一座小城整个给摧毁了。 但杨宁倒也不见慌张,重重霹雳迅速自上方落下,狠狠砸在那些风刃之上,将之消磨吞噬。 同时,他身上电弧闪烁,自动去和风刃对抗,倒算守得稳重。 只是,两人间如此不断催鼓真气对抗,消耗却是相当惊人。 只短短片刻间,杨宁便觉着丹田要空。 而更要命的是,他连分神吃药都做不到,不然只怕就会被风刃劈入身体,重伤的下场了。 这时候,同是天境的二人间的高下也就分出来了,还是老牌天境更强。 看出这点的皇甫松精神大振,此时虽然原计划有变,但杀一个宁国天境强者,又带回重要情报,自己也算不虚此行了! 这么想着,他更是全力出手,不光是细密的风刃不住刮削,在杨宁的头顶,一把巨大的风刃也已成形,即将下落破敌。 杨宁虽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已无力对抗,只能不断催鼓真气,以紫雷破风,死死坚持。 就在这生死即将分出的瞬间,一声叱喝自下方传来:“放箭!” 嗖嗖嗖嗖—— 数以千计的羽箭激射向天空,目标自然是皇甫松。 在两大强者对峙拼杀时,下方的玉阳和明玄也没有干看着,而是迅速做下了应对,并由可以出面的明玄快速冲出,聚拢周围的兵将,抽调出弓弩手,找到了那个真正的目标。 两国交战,没有所谓的公平单挑,眼见对方已露破绽,自然是乱箭招呼。 本来,这些箭矢还未必能够到高空的目标。 但在和杨宁几次拼杀,吃了点亏后,皇甫松便落了下来,结果正好就在弓弩射程之中。 于是,乱箭齐发,招呼向他周身各处。 而此时的皇甫松正全力施为,欲杀杨宁,自身的防御却是最弱之时。 转眼间,他护体的风劲在挡下一部分箭矢后便已崩溃,被后续箭矢扎入,钉进血肉之中。 惨叫声起,风劲顿时一散…… 第129章 兵临城下 天境强者之间的对决,一丝一毫的偏差都有可能决定双方的胜败生死。 而现在,皇甫松却是被箭矢贯身,已然重伤。 杨宁自然不可能放过如此机会,拼着被数道风刃穿体,紫色雷霆也已在其身后猛然凝结,轰然爆发。 这一刻,唐州城方圆百里,一片紫光耀世,把刚刚升起的太阳光芒都给遮蔽住了。 紫色雷霆之威更如万千游丝,把个皇甫松彻底包裹,再迅速侵入,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经络,每一丝毛发都给浸润侵蚀,也变作妖异夺目的紫色。 在他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声中,这一切的雷霆之力也重重爆发开来。 由内而外,将其一切尽数摧毁泯灭。 当耀眼的光芒终于消散,城中所有仰望观察之人全都惊讶的发现,那个可怕的敌人居然已消失无踪。 别说身躯形体了,就连血液毛发,或是骨肉什么的,都不曾有半点遗留,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只有那些修为达到地境的高手们,才在刚才那耀目的紫光中捕捉到那可怕的摧毁之力,把整个人彻底蒸发的摧毁之力。 倒也不是杨宁不想留着活口,从其身上挖出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实在是面对如此强敌,甚至还在自己之上的敌人,他也不敢有丝毫的留手,只要抓到机会,那就是全力以赴的绝杀! 等到这一招结束,杨宁终于飘然落下,却也惊得四周许多将士刀剑相向,生怕他会攻击大家。 直到明玄赶到,喝止众人,情势才得到缓和。 “杨公公果然厉害,末将佩服!”他由衷赞叹,“那家伙应是渊人细作,实在是死不足惜。” 杨宁有些勉强一笑,同时不着痕迹地把多颗丹药送入口中。 刚才一战,他也几乎耗光全身真气,现在说一句强弩之末也不为过。 而在这等危机四伏的边关要城,他可不敢让自己虚弱,必须尽快恢复。 “可能查到此人的确切身份来历?”直到气息渐渐稳固,杨宁才低声问道。 “这个……就需要斥候营的人来作禀报了,或许赤卫密谍也能有些线索。” 两人边说边走,远离人群,杨宁这才又问:“殿下那里?” “放心,我已把殿下藏到一个安全的隐秘处,不会被人打扰。” “那就好,接下来我也要找地方恢复,这儿一切就都交给明将军了。” 杨宁说完,身形一晃,人已在对方眼前消失。 在修为突破到天境后,他已能做到来去无踪,真如雷霆之奥义,去则无踪无影,来则山岳崩摧! 至于玉阳公主,她既然已有决定,又在明玄面前现身,自然就有她自己的盘算与计划。 事关军国大事,杨宁一个门外汉,自然不好多作关心,只管配合,看着一切发生即可。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数日,等到四月进入中旬之后,紧急军情便飞传唐州。 四月初九,渊军先锋三千多人,已出没在旬谷关前,并与守关人马有过一场正面交锋。 虽然最终是以敌军的主动后撤结束,但阴云却已笼罩整座雄关。 还不等守关将领把这一重要军情回报唐州,当夜,一场更大的偷袭就在旬谷关中打响。 不知什么时候,一支精锐渊军斥候竟已偷入旬谷关中,突然发动夜袭,竟一战打开了关门。 而早按约定等在外间的渊军先锋便趁势杀人,与军力相当的守关宁军血战,争夺这宁国第一关的归属权。 本来,以宁军之精锐骁勇,再加上对旬谷关内外地形的熟悉,还是可以守住关隘不失的。 可是,等到一夜过去,天色放明后,渊军援兵却也杀到了! 来的不是普通兵马,而是由渊人名将拓跋通亲自率领的南面重军,数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三万! 如果有关城可守,三四千的旬谷关守军或许还能挡下如此大军的正面攻击。 但此时的他们,却是关门大开,无险可守,而且更是经历了一夜的搏杀,早已是强弩之末。 于是乎,当这三万大军杀奔入关后,关中守军彻底崩溃…… 自守关总兵以下数千精锐,不是当场战死,就是被俘虏,只有少数兵马得以脱身向南。 而在轻易夺下这一座重要关隘后,渊军并未就此停驻,巩固此战战果,而是趁势快速南下,分兵急袭南边的三座城池。 那儿,正是与唐州互为奥援,构成大宁东北边完整防线的明州、武州与泰州。 这三城论重要性比不了唐州,兵力部署和将领安排也远不如唐州,又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渊军突袭。 于是乎,只短短七八日间,三城陷落。 唐州于此时已沦为孤堡,陷入到敌人的三面包夹之下。 而更恶劣的是,这时的唐州更成为了大宁淮水以北唯一的一座战略重镇。 一旦此城有失,又或是守军弃城而退的话,淮北将彻底落入渊军之手。 到那时,就只剩下西边的襄樊一线靠着水路还能守住最后的堡垒,再有一点问题,就是大宁彻底灭国之时。 深明此点的唐州守军上下,顿时大感压力。 将领们全都喊出了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口号,士兵们也纷纷厉兵秣马,响应备战。 但是,这一切却只是表象,在许多人心中,几乎已经判定了唐州必失…… 因为敌军实在太猛太快,据说这次拓跋通更是举国来攻,兵力达到惊人的三十万之数。 以如今唐州五万守军,在失去其他城池配合之下,又拿什么与敌人周旋,守住城池呢? 也是有鉴于此,这几日里,城中已有超过一半的百姓拖家带口往南逃命,留下来的,也都是愁云惨雾,不见半点信心。 而据说,金陵那边,都已有官员提议迁都避难了。 似乎一夕之间,大宁亡国已近在眼前,唐州城中,自上而下,所有人都满是绝望,只等着战事一开,然后被敌人摧枯拉朽。 四月二十三,正午,随着一杆大纛从北边缓缓升起,渊军主力,已兵临唐州城下。 第130章 就要见分晓了 不过一月,破旬谷,夺三城,剑指唐州。 如此战绩,带给渊军上下的,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信心。 他们的军容之盛,更是前所未有。 在出现到唐州城下的瞬间,鼓号连天,喊杀声更是把天上的飞鸟都给吓得掉了下来。 身在中军的拓跋通更是踌躇满志,直接把手中令旗向前一指,便发号施令:“来人,去向唐州守军做最后通牒。 本帅只给他们两个时辰,若这之后还不肯开城投降,则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手下将领即刻派人出阵,到城下近前劝降,声音传上城头,让守城将士又是一阵慌乱。 怎么办? 所有人都望向这些日子来,把一切担子都担在身上的明玄:“将军……” “怎么?都怕了?我们城里还有数万精锐,有着足够全城至少半年的存粮,有着数不尽的军械物资呢!” 他的声音很稳,也很大,甚至传下城去:“而我们身后,则是我大宁无数的富庶城池和供养我们这许多年的百姓,还有京师金陵城! 现在就因为敌军兵临城下,我们就要不战而降,成为大宁的千古罪人么?” “不!”终于有人怒吼出声,“我们誓死守城,绝不投降!” 决然的喊叫感染了更多的将士,他们一个个面容坚毅,附和大吼:“誓死守城,决不退缩!” 声音越来越齐,越来越大,全城一心,同时,也让外边的渊军上下听了个明明白白。 “你们要夺我唐州,想要灭我大宁,就拿出真本事来!” 明玄这才回应城下的劝降,杀意惊人:“让拓跋通带兵来打吧,看最后是他死,还是我城中将士血染唐州!” “不知死活!” 拓跋通闻言大怒,再也不作忍耐,即刻下令擂鼓进军,急攻唐州。 虽然他大军才刚经历过连番战事,又跋涉来到唐州城下,已有了些许的疲惫。 但是,在连战连捷的结果面前,些许疲惫真不算什么,全军士气更是高昂,一听到鼓声催攻,他们便嗷嗷叫着,迅速排兵布阵,推动着各种攻城器械,对唐州发起了第一轮的猛烈攻势。 而作为大宁北边最重要的关城,唐州城高池深,易守难攻,也不是敌人说打就能打下来的。 尤其是那足有七八丈高的城墙,更如天堑一般,即便渊军各种登城器械用尽,数千敢死之士不间断地攀爬蚁附,却在城上层出不穷的各种守城手段面前,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倒是伤亡数字,却是不断增加,等到太阳下山时,更是足有一千多人葬身城下,使渊军的士气都大为受挫。 天黑时,拓跋通只能下令暂且收兵,望着那巍峨高耸的城墙,愤恨不已:“明日用其他法子攻城!” 众部下虽然立刻答应,可语气就没有之前那么强硬笃定了。 攻城也讲究个一鼓作气,一旦初战受挫,接下来的战事就会被迅速拉长,直到变成旷日持久的攻防拉锯。 接下来的战况,也如他们所担心的那样,真就胶着拉锯起来。 无论渊军是用掘地,还是使用投石车等等手段发起攻势,城中守军总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针对性的应对,化解攻势的同时,顺带消灭渊军兵马。 只三四日间,渊军的伤亡就来到五千往上。 军营后方,哭嚎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都影响到前军的士气了。 本来挟大胜之势而来的渊军在接连碰壁受挫后,再不复之前的气焰,就连拓跋通这个主帅,都开始急躁。 “我就不明白了,唐州上下哪来的底气死守到底? 他们的主帅都已死去,宁国又一向重文轻武,兵卒本就日子艰难,怎么就要死撑到底!” “应是有人站出来,拢住了人心。”部下斟酌着道。 “哼,宁国边军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么?” 在部下默然中,拓跋通又长长呼出一口气:“看来我确实小瞧了他们,不过,如今我们已取得了如此战绩,是断不可能就此罢手的。你们说说,可还有其他破城之策?” 众部下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见一人开口:“大帅,还是有的。” “说来。” “两个策略,一是想法策反城中将士,正如大帅所说,他们早已失了主心骨,现在不过是在强撑罢了,只要找对人,入城应该不难。” 拓跋通不置可否:“第二个策略呢?” “那就是以退为进了。” “说下去。” “他们所倚仗的,不过是唐州的城池而已,而我们要做的,是把他们引出这乌龟壳,失了城池之固,宁军便不值一提!” “这个谈何容易,他们不会……” “不,只要我们摆出撤退,同时又要屯兵旬谷关的架势,他们就必须出击,以夺回这重要关口!” 这话立刻就点醒了拓跋通。 确实,这旬谷关跟唐州一样,都是大宁北边的咽喉要地,一旦真被自家控制了旬谷关,对大宁来说,就是咽喉上始终被一把剑架着,如何能够安心? 对唐州守军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只要给他们这一暗示,必能将敌军从城池里钓出来,然后…… “那就双管齐下,一边让人暗中策反守将,一边准备佯撤,引守军出战!” 拓跋通也足够果断,做下部署。 然后,又有些疑虑地望向帐外:“这都好些时日了,为何皇甫松还没动静?照道理,他此时该配合我来个里应外合才是!” 与此同时,城内。 杨宁和玉阳站在一起,眺望着远处只有个轮廓的敌军大营。 “殿下还不出面,鼓舞军心么?”杨宁好奇问道。 “不急,用兵之道,最重要的,就是沉住气,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才能一战破敌!” 玉阳眼中精芒闪烁:“而且我看得出来,这个时机已快到了。 拓跋通此时应该已经发现自身最大的破绽和弱点所在了,所以必然会兵行险招,而只要他变招,破绽一露,我便可一战破他!” 杨宁也是目光闪烁,或许,就要见分晓了,不管是战事,还是整个大宁国家和朝廷的走势! 第131章 入彀矣 接下来两天,围绕唐州的攻防依旧,渊军的伤亡不断增加,却依旧未能对城池构成威胁。 不过此时对拓跋通来说,伤亡数字已不再是最叫他头疼的事情,后勤不济上的问题,才更叫他烦恼。 之前急于趁“玉阳之死”侵入大宁,在紧急发动十万兵马之下,后勤调动却终究有所不足。 虽然之后有所布置挽回,可到底还不成规模,难以为继。 而随着唐州攻防变得旷日持久,后勤方面的压力更大,如今所余粮草已只够三五日之用,可说是捉襟见肘。 “怎么会这样?之前被我们攻破的三城,其中囤积的粮草还不足以补充我军之前消耗么?” 拓跋通盯着面前的军需官,语气森然,把对方都给吓得一个激灵。 “大帅明鉴!非是有人贪污军粮,实在是当时破城后缴获几同没有。” “嗯?偌大三座州城,军民都有数万,怎会连粮食都不能提供?” 他这一问,让对方更是一愣,当时还不觉有问题,现在才猛然察觉事情透着蹊跷:“难道这是宁人一早就安排好的?他们早知道我们会夺取三城,所以早早就把粮草运走了?” “不可能,他们又不是神仙,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话虽然这么说,拓跋通的神情却愈发凝重,他隐隐觉着,事情确实朝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快速滑落…… “把那三城尽数搜刮,我给你两天时间,一定要再凑出五日之粮。”他神情肃然盯着对面的军需官,“如果不成,我就拿你的肉来当粮食!” 这森然的话语让对方猛一个激灵,跟着便连声应允:“卑职遵命,我这就……这就去做安排!” 哪怕是把那三座宁国城池给屠了,他也得把那点粮食都凑出来。 在打发此人离开后,拓跋通又走出军帐,远眺前方唐州城:“又两日过去,也不知他们是否已有进展……” 似乎是连老天都在帮他和大渊,这日夜间,自己派入城中的细作就带了一人来到营中。 “小人唐州王晓见过大帅。”来人看着一脸精明,态度还算卑微诚恳。 “你王家之名,本帅还是听说过的,这么看来,你是打算向我大渊投诚了?” “我王家不过就是为了延续家族香火而已。只要大帅准许我王家在之后依旧如故,在下可代我王家向大渊朝廷效忠,并助大帅拿下唐州!” 又深深打量了对方好一阵后,拓跋通才哈哈笑道:“只要你真能助我得此城池,别说让你王家继续为唐州大族,就是把个城池都让给你们管治又有何妨? 不过,本帅还是那句话,首先,你得把事情给我办成了!” “这是当然!”王晓一脸的笃定与自信,“我王家在唐州多年,就是军中,也有的是我们的人。所以想要开城并不太难。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渊宁两国百年交战,我唐州军民到底还是有着一定抵触的,若是直接说出,怕是会节外生枝。所以在下的意思,是瞒过那些守军进行开城。” “瞒过他们,怎么做?” “很简单,以我王家为安全计,需要把一些重要人和物送出城,让兵卒在夜间把城门打开即可。 不过这一点,却还需要大帅配合。” 他顿了一下,打量拓跋通一眼,这才又小心道:“也就是说,要让那些将士相信当时开门是安全的,而要做到这一点,就是需要渊军后撤,至少是摆出后撤的姿态来。 当然,你们也可暗中布一支伏兵到城下,只要能瞒过城中守军,让他们为我打开城门,则唐州唾手可得!” 拓跋通一边听着,一边仔细盯着王晓的神情变化,半晌后,终于是哈哈笑了起来:“好,本帅就信你这一回,两日之后,我会下令暂且后退,让他们相信我军已有退却之意。 而后,你负责打开城门,时间就定在二更天!” “好,就这么说定了!”王晓一口答应,已经决定把唐州整个出卖。 待其离开,旁边几个部将才有些怀疑地开口:“大帅,这么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此人之话当真可信么?若宁军的缓兵之计……” “这对我们来说,已是最后的机会,其实即便没有他这一说,我也打算这两天暂且后退。” 拓跋通的话让手下众将更是一惊,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虽然他们也知道如今攻城不利,可此时退军却实在不甘心啊。 “退军并不意味着就此作罢,无论是之前拿下的三城,还是旬谷关,都是我大渊将士用无数鲜血性命换来的,岂能就此放弃?” 拓跋通安抚般作着解释:“这么做,只是为了扭转眼下之局。 只要我们摆出后退,占据旬谷关的态势,那就要换宁人心急了,没了这道关卡,唐州及其他各地,就时刻都在我大渊刀锋之下,他们是不可能坐视这变成事实的。” 他一脸笃定:“到时便可引宁军出城,而一到城外,只要我们有所防备,两军交锋,则胜算在我! 所以,无论他王家是真降还是假降,我都已吃定了唐州!” 这下,众将才恍然,然后就是一阵拍马逢迎,直言大帅真不愧是我大渊第一名将,拿下唐州已是板上钉钉,只是迟早问题了。 …… 唐州城中,之前还能在拓跋通前侃侃而谈的王晓,此时却在杨宁跟前卑微恳求:“公公,小的已经按您说的把事情办了,您是否可把我家众人给……” 杨宁却只莫测高深地一笑,拿手拍拍他的肩膀:“不急,等事情结束之后,咱家自会说到做到。 不光会让王家这些年做下的孽一笔勾销,还能给你们请功。” 面对如此态度,王晓虽然心下不安,却也只能接受。 而杨宁这时已经来到神色凝肃的玉阳公主跟前:“殿下,渊人必已入彀,咱们就要大胜了。” “是啊,一切都已布局完成,接下来,就只看我大宁将士是否能战了!” 第132章 兵败如山倒(上) 四月二十九,夜。 这又是一个有星无月的夜晚。 唐州城矗立在黑暗中,就如一只巨大的凶兽,正张开自己的爪牙,等待着猎物自动上门。 在黑暗的掩护下,一支三千人的渊军精锐,已悄无声息来到城下,埋伏在城墙的阴影里。 就在今日下午,已攻城多日的渊军便已缓缓退却,待到此时,城外更是连原先的大营都已不见。 给城中守军传递的只有一个信号,那就是渊军在久攻不下后,终于是选择了就此退走。 不过,他们也派人给守军传达了一个事实,他们会坚守旬谷关,从此,这大宁最重要的东北咽喉,就将被渊人所得。 夜风掠过,显得城上城下愈发的静谧,只有上方几个火盆里的火焰还在哔啵作响。 但突然间,城门附近却又声响出现,半晌之后,更有轻微的嘎吱声不断响起。 这让一直蹲守在黑暗中的渊军将士的精神猛然一振——果然被骗开城门了! 夺城大功,已唾手可得! 几千将士,所有人的身子都猛然弓起,刀枪剑戟,各种兵器更是被他们死死握住,如箭已上弦,就只等城门一开,直扑入内了。 与此同时,正控制着大军慢慢后撤的拓跋通也远眺后方:“时辰差不多了,让后军准备!一旦那边有火起,便让后军为先锋,即刻杀回去!” 在他和手下亲信将领的期待注视下,片刻之后,后方城池所在的黑暗中,猛然就有一团烈焰腾空而起。 紧跟着,便是远远传来的喊杀声。 这就宛如下达了进攻信号一般,让拓跋通整个人都为之一震,跟着已拔刀在手,调转马头,急声怒喝:“唐州城门已失,后军两万,随我杀回去,夺城立功!杀!” “杀!” 早就等待多时的那两万精兵更是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般,闻令便已转身,纵马疾驰,比风更快更猛地,直朝着那刚刚离开的唐州杀去。 这支军队,是由全部的骑兵所构成,其冲击和速度,都是渊军中的最强。 之前退兵所走的那不到五十里的路程,对他们来说,只消一个时辰便能杀回。 而一个时辰,以他们对自家袍泽的了解,是一定可以守住城门不失的。 只要城门在握,等他们铁骑杀到,那唐州便已是囊中之物! 官道之上,万马奔腾,气势如虹。 只短短片刻之后,他们就与主力队伍拉开数里,而这距离还在进一步的拉大。 一心赶去夺城立功的骑兵们,全然没有发现,就在官道两边的山坡之上,杂草丛中,有着影影绰绰的人影闪动。 不过这支伏兵却没有伏击突袭他们的意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几万骑兵呼啸着从下方一冲而过。 而在半个时辰后,又一支队伍正奋力奔驰而来。 不过相比于之前疾驰而过的渊军骑兵,这支队伍的速度明显大大不如,因为他们都是步行。 想要一战夺下唐州这样的边镇要城,只靠几万骑兵显然是不够的。 他们能做的,只是趁机杀进城中,控制城门,至于真正获得整座城池的控制权,还需要后方更多兵马的支援。 这才是拿下唐州的主力部队。 不过,如此急行军,对渊军的考验依然巨大,很快就把全军素质给呈现了出来,有人遥遥在前,有人只能勉强跟随,还有人更是拖在最后…… 反正这时的渊军,队形的不存在的,只是一个个各自为战的个体,甚至连战斗力,都因为如此剧烈的奔跑而被削弱许多。 当看到这么一支前后拉开,毫无阵形可言的队伍时,上方的明玄笑了:“大破渊人,就在今日!擂鼓!放石!” 在他大喝声中,咚咚的鼓声已突然响起。 紧跟着,就是早就安排在山坡之上,被藤蔓等物拦阻住的一块块巨石,被人放下,轰隆隆地沿着坡度,直朝着下方碾压过去。 而更上方的一排排弓弩手,也在这时冒起身来,把如雨点般的箭矢直朝着下方早已惊呆的敌人身上倾泄而去。 是的,这几万拉开的渊军是彻底惊呆愣住了。 他们怎都想不到,这条自己才刚过去的道路之上,居然有敌军埋伏。 防不胜防下,登时无数人被石头砸倒,被箭矢射翻,惨叫声响成一片。 而如此局面,更是吓坏了前后众多将士,他们一个个都成了没头苍蝇,四处乱窜,完全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 这时,他们急于奔往唐州抢攻的最大弊端也显现了出来,整支军队完全失去了指挥,就算有一部分将领军官在叫嚷着整肃队伍,这时也是完全没有用的,只能如一盘散沙般被动挨打,全无半点自保还手之力! 而在这一轮打击之后,宁军将士已如虎狼般直冲而下,一面面旗帜打起,当先最大的那一面,正是玉阳公主的帅旗。 此时,身在队伍后方的拓跋通还没从这接连的剧变中醒过神来:“怎么可能……这些宁军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怎么就知道……” 他已彻底慌了神,直到看着面前几个部将被人砍杀,他才猛然醒转,面目狰狞大吼:“给我杀过去,宁军士气本就不如我们,他们主帅早死,只要我们……” 他的吼叫却在看到那一面帅旗时陡然而断,更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来:“不可能,这不可能……” “拓跋通,本帅在此,今日你们都已陷入我宁军包围,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厉喝自高处传来,一面旗帜更是高高飘扬。 在东方那一抹白的照耀下,玉阳公主策马而立,显得英姿飒爽,士气高涨。 而更加高涨的,是宁军将士的士气。 之前,他们只是因为埋伏了敌军才如此敢打敢拼。 可现在,当看到自己最崇敬的玉帅死而复生,带着大军大破渊军时,他们心中最后的那点担忧也消失不见,现在他们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跟着玉帅杀敌,把这些犯我大宁国境的敌人全部留在此处! 第133章 兵败如山倒(下) 兵败如山倒! 这就是眼下渊军的真实处境。 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指挥与战斗系统,只能靠着一个个士兵的求生本能,在与成规模的宁军血战。 纵然有少数几支队伍构成了一定的防御,也会被上方的箭雨给打破,然后再是一面倒的屠戮。 宁军上下早就憋足了气,这时算是彻底爆发。 太多将士奋不顾身杀向敌人,直冲还有少数守卫保护的拓跋通。 此时的他,整个人都快要疯了,咬牙切齿,几度想带人冲上山坡,去和玉阳拼命。 但是,这等送死般的举动,到底还是被手下给拦了下来:“大帅,事已至此,我们已没有半点指望,强冲只是白白送死啊……” “大帅,我们护着你突围向北,至少要留得性命,才好为兄弟们报仇啊……” “可是……” “大帅,快走……啊——” 身前已有宁军猛然突杀到,一枪就把挡在拓跋通跟前的一个护卫给刺落下马。 然后,就跟被定准了位置般,霎时间,箭矢已如瓢泼般朝着拓跋通这边攒射而来,唬得那几十个心腹护卫只能不顾自身安危地拿身体挡在他的面前,用命保住了他的命。 “大帅,走……” 一个身上中了十多支箭,摇摇欲坠的下属,双眼凸出,还在大声叫嚷,劝着自家大帅赶紧离开。 惨叫声不断传入,让拓跋通剧烈颤抖。 他作为渊国名将,二十年来,大小百战,从来没有哪一次如今日般凄惨狼狈。 但,正是这样的打击,却也让拓跋通终于从自责和彷徨中慢慢恢复,他咬牙切齿,最后盯一眼上方望来的玉阳,嘶声大喝:“走——” 可就在他喝叫拨马要往北遁的同时,一支羽箭嗖然掠到,竟直接命中其马颈。 这匹北国骏骑登时一声惨嘶,前冲的身躯猛然一倒,带得他也向旁边趔趄倒去。 “大帅……” 周围那些护卫吓得魂不附体,一旦在这等乱军中落马,后果是极其惨烈的,甚至因此被踏成肉泥…… 就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却又救援不及时,火光爆裂!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两军交战时依然点着火把照明,却在突然之间,几十根火把同时炸开,火焰流转,竟把十多个冲向落马的拓跋通的将士连人带马点燃。 惨叫声中,所有人都顿住动作,而那火焰又在地上急速一掠一卷,竟已挟着拓跋通消失在两军之前。 这让敌我双方的将士都是一愣,连玉阳都皱起了眉头:“竟还有绝顶强者一直隐藏在军中么?” “看来是这样,我果然没有防错……” 随着这句话一起即逝的,还有一道淡淡的身影,以不比那人更慢的速度,迅然向前追去。 杨宁,一直都跟在玉阳身边,防的就是渊军中还有地境甚至天境强者,会在乱军中突然暴起刺杀。 若真让其得手,这一战纵然取胜,对大宁,对女帝来说,都将弊大于利。 杨宁要的是一场彻底的胜利,绝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这既包括了确保玉阳公主的安全,也包括了不能让渊军主帅逃脱,这将是他们要献于朝廷的最大战利品! 当杨宁驾霹雳横空急追的同时,战场上的渊军却已彻底崩溃。 身为主帅的拓跋通独自脱逃,哪怕不是主动的,对全军士气的打击也是毁灭性的。 何况,他之前也确实做出了骑马逃走的举动。 再加上眼前一面倒的战局,这些必败的渊军将士很快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当啷,第一声主动丢下兵器的声音响起。 然后就跟传染似的,无数身在重围之中,性命即将不保的渊军将士,也把手中兵器不断丢下,口中叫道:“我们愿降……” “我们愿降……” 他们全部跪伏在地,把兵器丢得远远的,不敢再有反抗。 百人,千人,万人…… 漫山遍野的渊人,在这一刻再无反抗之心,全都抛下兵器,束手就缚。 当这壮观的一幕发生时,就是玉阳,都在高处愣怔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然后,她就笑了。 百年之前渊国突起,把天下之主的宁国杀得血流成河,国都沦陷,只能是一退再退,最后把半壁江山都让了出去。 要不是有世宗皇帝力挽狂澜,只怕大宁天下就要彻底亡掉了。 三十年前,唐州之战,大宁惨败,又一次差点亡国。 从此之后,文官把持朝政,武官和宦官沦为小丑一般的存在,大宁从此国力日衰,等到当今女帝继位,更是艰难维持,却被那些个老臣权臣,把持朝政,天下几乎都要换主人了。 可谁能想到,一个杨宁,他以小小太监的身份,居然扭转乾坤。 他不光在朝中助女帝除权臣,平叛乱,现在更是在边境,在唐州,靠着战场搏杀,为大宁挽回了丢失的自信与颜面。 玉阳自信而笑,她相信,今日之后,大宁将彻底不同。 不论是那些豪门望族,还是渊国外敌,都注定要被灭亡。 就如这下方伏尸数十里的渊军一般,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都将被碾作尘埃。 其实何止是这儿的敌军,唐州城内外,两万多渊军,也已沦为此番大胜的最好注脚! 在有心算无心的陷阱之前,渊军再是善战,也是没有半点胜算的。 此时,阳光照耀之下,从城门到瓮城,满满当当,全是血肉模糊的渊军尸体。 他们堆叠着,纠缠着,不是身上中满了箭矢,就是被火烧得焦黑,又或是被滚木擂石砸得满身是血,骨断筋折。 夜间一战,几千精锐刚冲入城门,就被迎头痛击,死伤惨重,只能仓皇后退。 但这时,后方城门也早被关闭,他们顿成现实意义上的瓮中之鳖。 而在他们被全歼之后,两万骑兵杀到,照样是请君入瓮,跟着便是四面包抄。 在狭小的地带,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已彻底没了用处,倒是城中守军,借助各种地利和布置,大行杀戮。 当拓跋通所部全军覆没时,这边两万多人,也多半成了大宁将士的刀下鬼。 剩下那些,也是就地投降,变成俘虏。 此一战,十万渊军几乎全军覆没,能逃回去的,千不存一。 真正的一败涂地,而最关键重要的拓跋通,却还身处险境…… 第134章 自作聪明的下场 火线掠空,蜿蜒如龙蛇飞腾,速度却快的惊人。 就是这天下间最快的骏马,与这道火线疾驰的速度比起来也是不值一提。 只短短片刻间,火线已掠出数里,更是早早甩脱两军,远离战场。 而即便如此,火线的速度依然不减,呼啸间,竟已蹿出旬谷关所在的五连山一带,眼见就要冲进位于两国交界的平原之中。 可就在这时,一道雷霆自后追上,赶在火线稍稍一顿间轰然落下,直取火线中间位置。 在落雷降下的瞬间,那火线就跟早猜到了有此一招般,突然一缩一拐,竟巧妙地避过这把地面山石都炸得粉碎的紫雷。 同时,被火焰包裹掩盖的两人,也终于现出身形。 拓跋通脸色惨白,身形虚弱,要不是有身边这个穿着普通将士服装的高瘦男子及时搀扶,只怕现在就会萎顿倒下。 而这个面色发红,目光中更有火焰流转的家伙,双眼更是锁死了随雷霆消散而现出身形来的杨宁。 两人的目光凌空碰撞,雷火交锋之下,似乎要把整片区域都给点燃摧毁。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他暴声喝道。 “要不杀他,这一战到底会有缺憾,咱家自然不可能白白放走了你们。”杨宁好整以暇,气机却已迅速发散,笼罩四周一切方位,不给对方以任何可趁之机。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杨宁摇头:“我只知道你是渊国天境强者,但那又如何?” “我叫鲜于炯!” 这个名字一出,杨宁的双眉更是一挑:“原来是大渊禁军统领亲自到此,真是失敬了。” 鲜于炯,大渊四大天境高手之一,实力之强,还在皇甫松之上。 尤其是他那一身烈焰之气,焚天毁地,一旦全力施展,摧毁一座小城都非难事,就是大宁几个天境高手对上他,都未必能有胜算。 可杨宁除了这么一句后,就不再有其他表示,只是淡然盯住二人,继续封锁他们的一切退路。 “你要与我不死不休?”鲜于炯身上的火焰腾腾燃烧,随时都可能出招。 杨宁不为所动:“不,咱家并无与你死战之意……” “那就把路让开!” “我说了,我只为杀他,你想离开,还请自便!” “你找死!”鲜于炯再也按捺不住,暴喝出声的同时,已化作一团烈焰,直袭杨宁。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在修炼最善于侵袭的炎火诀后,就更是暴躁嗜杀。 此时一怒,再无半点顾虑,全力出手。 扑面的热浪火焰似是要将一切熔化,可雷霆之速却不是他这一招能轻易触碰的,轰隆一声,雷火交错,他的火焰只点燃了原地的一些草木,烧焦了几块岩石罢了。 杨宁却抓住这个机会,眨眼杀到拓跋通前,雷霆兜头落下。 正如他所说,杀拓跋通这个渊军主将才是目的,鲜于炯这样的强者,还不值得他拼命一战。 不过就在落雷降下的同时,一道火焰又从拓跋通身上陡然冒起,不但抵消了雷霆的杀伤力,更是沿着细不可见的雷霆光线迅速向上燃烧,直取杨宁本体。 与此同时,刚才看似爆散开来的火焰也迅速凝聚,反冲而回,以比刚才更快更猛的姿态,奇袭杨宁后路。 别看鲜于炯作风暴躁张扬,又是火属性,其实他更是心思深沉,善于算计之辈。 早料定杨宁会舍自己而杀拓跋通,所以他以其为饵,只为一击必杀! 轰—— 两个方向上的火焰随即汇拢,更成一道冲天的烈焰,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就连地面都被烧得焦黑龟裂,只有拓跋通,在鲜于炯的护持下,才保无恙。 而杨宁,作为目标,更是消失不见。 “他……死了?”拓跋通环顾四周,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那是当然,在某的真炎之下,没有人能——” 雷霆炸响,打断了他的话语。 这雷声来自上方,而紫色的落雷甚至要比声音来得更快,叫二人根本不及反应,电流已冲入二人体内。 就是鲜于炯,都是一声惨哼,身上的火焰起了又灭,如此几轮,方才能动,急速朝着后方遁去。 但旋即,又是数声破风,细密的尖针带着电流,直接没入火焰之中,侵入他的身体,让他的身形猛然现出。 寒光再起! 哧响中,血液在空中飙扬,那高瘦的身影,更是在原地打着旋儿翻转,直到最后狼狈坠地,有泊泊鲜血不断淌出,染红了他整个身躯。 直到此时,鲜于炯才惊愕地盯着眼前已再度现身的杨宁,不敢相信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杨宁的气息也有些紊乱,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把这个早已扬名的天境强者给斩杀了。 这当然是靠着自己层出不穷的手段,【霹雳针】【柔晶剑】在对方猝不及防下,就是天境强者也要中招受伤,但更关键的是…… 他看着满眼不甘与疑惑的鲜于炯,低声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可用表象来迷惑我,让咱家放松警惕,使你偷袭得手? 错了,打从一开始,我就提防着你有什么阴险手段。 毕竟一个甘心化身藏在普通兵卒之中的绝顶强者,又怎可能会是一个鲁莽暴躁之人呢? 所有的火爆表象,不过是你拿来欺骗天下人的障眼法……” 杨宁看着对方的双眼渐渐失去光亮,又是讥诮一笑:“你以往应该没有少用这一手杀强敌吧? 确实,比去与实力相当的强敌拼死拼活,用阴谋暗算杀人可要容易太多了。 但是,这也正是你的取死之因,这就叫自作自受了。 本来以你的实力修为,拼着自身重伤,是完全可以杀我的,可你早已丧失了这样的决然之心,只剩下投机取巧了。” 伴随这话说出,又一道雷霆落下,将垂死的鲜于炯的身体劈成焦炭,跟着便是粉身碎骨。 而杨宁,这时的目光已锁定在只剩一口气的拓跋通处:“到你了。” 第135章 你们是要造反么? 刚才那两大强者的生死对决,当真只发生在电光石火的转瞬之间。 别说拓跋通了,就是换作一个地境巅峰的高手,怕也是不可能规避自保的。 他所以还能活命,一是杨宁把九成的攻击都落在鲜于炯处,二是他身上,居然还有一件宝甲护身。 只是经这雷霆一击,那件贴身而穿的宝甲也已残破,更让他口中不断喷血。 拓跋通已身受重伤,离死也不过一线而已。 但在杨宁目光望来,慢慢走近时,他还是挣扎着想要逃避,只是动作实在僵硬迟缓,跟在地上爬行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你不能杀我……”他仓皇向后避着,试图离杨宁远一些。 似乎这样,就能保下自己的性命。 而杨宁也不急着动手,一面吐纳恢复,一面问道:“哦?凭什么?” “我是大渊南面主帅,是大渊皇叔……一旦我死在你们手上,则两国将再无宁日,必然使大渊兴大兵南下,死伤何止百万……” 拓跋通极力做着解释,或者说是威胁,想用自己的身份,来让杨宁投鼠忌器。 可没想到的是,他这番话换来的却是杨宁的一声冷笑:“是么?可这又与我何干?” “你……” “咱家又不是边关将士,也非朝堂高官,这等两国之间的大战,与我一个宫中奴才有什么关系? 倒是杀了你,提了你的脑袋回去,却是大功一件。” “你就不怕两国因此爆发国战,生灵涂炭么?你……” “你好像忘了,这本就是你率大军犯我大宁边疆,最终铩羽折戟,全军覆没……怎么说的就跟自己有多无辜一般。” 杨宁满脸嘲讽和不屑:“还有,你拿什么渊国震怒,将起大兵为你报仇来说事,真个现实么? 是你先挑起大战,兵败被杀,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难道你渊国皇帝,真就会因此而倾国来攻?我可不认为你们国中百姓军民会答应这样的糊涂决定。 而且,就算真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你觉着在十万精锐全军覆没之下,你渊国还能聚集多少兵马? 真要这么做了,你们北方的鬼戎人,怕是会即刻乘虚而入,杀进你们的国都,灭你渊国社稷!” 这一下,拓跋通是彻底傻眼了。 他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宫中太监,看着该一心习武的年轻人,居然能看明白两国间的纠葛利弊。 自己吓唬人的话,却根本无法动摇其半分。 “好了,我想这时候,你麾下兵马也该尽数战死乞降了,所以你也不必再苟活,下去跟他们赔罪吧!” 话一出,寒光闪过。 柔晶剑已切过拓跋通的脖颈,把他的脑袋整个斩下,又被杨宁一把拿住。 此时,拓跋通脸上依然满是恐惧和挣扎,还有乞求……但一切转瞬定格。 他的话,杨宁是半点都不信的,他反而认为,这一场大胜之后,必然会迎来两国几十年的太平。 所以杀了他,把他的人头送回金陵献捷,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 “唐州大捷——唐州大捷!” “我唐州边军以五万大破渊军十万之众,阵斩渊军主帅拓跋通,杀敌三万余,俘敌五万余……” 四月底,五月初,整个大宁天下,各地州府的官道之上,都是露布报捷,奔驰来往的骑士,将这一数十年未有的捷报传于千家万户。 举国震动,举国欢呼…… 大宁和大渊之间的战事,已持续了超过百年。 可除了当初世宗皇帝御驾亲征,率大军守住大江一线,取得了连场胜利,把敌人驱赶出江淮沿线之外,之后的两国交锋,大宁就再没有取得过真正的胜利。 无非就是靠着死守城池关卡,把敌军打退而已。 别说阵斩敌军主帅了,就是以多胜少,吃下一支几千人的渊军,都是极其罕见的。 而这一回的唐州大捷,却完全颠覆了全国官民的观念,原来,渊军也是可以被正面击败,甚至全歼的! 当这消息先一步传回金陵时,整个朝堂,百官们还在因为恐惧,而拼命向女帝进言迁都呢。 然后捷报传来,所有人都失了声。 但很快,怀疑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只怕是有人在虚报战绩,渊军何其凶残善战,十万大军,岂是我们区区五万兵马就能击破的?” “确实,就是想要欺瞒朝廷,也该拿出个能让人相信的说法,十万大军,还是之前连战连捷的渊军,他们凭什么取胜?” “只怕是那边的将帅担心之前连失关城之事被朝廷怪罪,所以才会编出这么一场大捷吧。对,就是这样,这都是谎言,其实是渊军因故后撤离开,然后就让他们找到了编造大捷的机会!” “还请女帝严查此事,严惩相关人等!” “对,尤其是玉阳公主,她身为唐州主帅,先是不得朝廷之命而出兵随州,从而给渊人以可乘之机,之后更是作战不力,致使三城一关失守,现在居然还想用这等谎言掩盖自己的罪行,实在罪不可恕!” “女帝,为天下计,为朝廷法度,臣请捉拿玉阳公主,查明严惩,以正视听!” “还请女帝即刻下旨……” 今日的朝堂之上,照例又是无数官员对着唐州一战和玉阳指手画脚,喊打喊杀。 女帝则面容肃然,无声坐在那儿。 说实在的,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所谓的大捷,因为那确实太过惊人,太过不合常理了。 而面对如此汹汹之意,甚至带着逼宫的气势,她更是心中烦躁紧张,一时都有些动摇,想要下旨了。 虽然之前一场风暴让她清洗了朝中豪门势力,但百年来的积弊又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扭转的? 她的处境,依旧艰难,甚至因为那三大豪门的倒塌,让朝中局面变得愈发混乱失控。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在群臣蠢蠢欲动,要再度逼迫女帝下旨时,一个声音,突然自殿外传入:“是谁在质疑我边军大胜?是谁在逼迫圣上猜疑玉帅?你们一个个如此肆无忌惮,真打算造反么?” 第136章 你特么在狗叫什么? 随着话语一起进入大殿的,是一个挺拔的身影,吸引了满殿上下,君臣目光。 女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来:“小宁子,你可回来了。” 杨宁手中捧着一个匣子,人已恭敬拜倒叩首:“奴才杨宁拜见主子金安。” 这时,群臣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人当即呵斥道:“大胆奴才,你一个后宫宦官,竟敢直闯大朝会,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更有人直接发号施令:“来人,把这个奴才拖出去重责!什么时候太监奴才也能进殿参政了,真是大违祖制,罪该万死!” 可他们的叫嚣声却并没有引来哪怕半点回应。 金殿内外,好几百禁军都立在那儿,却无一人有任何动静,就跟完全没听到他们的说话一般。 就连女帝,对他们的话语也是充耳不闻,依旧笑吟吟道:“回来就好,你先平身再回话。” “奴才谢主隆恩。”杨宁又规矩叩首,这才稳稳起身,把手中匣子往上一举,“启奏主子,这是奴才奉玉阳殿下之命,先一步给您和朝廷送来的渊人主帅拓跋通的首级,还请主子御览。” 因为被彻底无视,而打算再度发怒的群臣却在这时全都定在了那儿,各自脸上都露出惊讶和不信来。 女帝也是一愣,目光落在这个黑木匣子上,脸上表情几番变化:“当真是渊人主帅?”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此人首级正是被奴才亲手斩下。” 杨宁的声音更为坚定而又洪亮:“另外,唐州大捷,也是奴才亲身参与,亲眼所见。 我大宁边军,以谋胜,以勇胜,引渊人大军深入我境内,先断其后勤,再假意开城投降,分敌大军而各自歼灭……” 杨宁的声音在殿中久久回荡,传入每一个臣子的耳中,让他们的表情一个个都变得古怪纠结。 唐州真就取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 不光歼敌十万,连敌军主帅都被阵斩?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真个发生? 所有人的表情是那么的多变而精彩,杨宁自然尽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话语却还在继续:“禀主子,此番送来京师的,不止是这贼酋首级,还有三千俘虏。 只是奴才急着见主子报捷,所以才先来一步,最迟明日,俘虏也将被送入金陵,向主子献捷!” 这话一出,再多的质疑也烟消云散。 三千俘虏,足够说明这次唐州一战确实取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把群臣之前所谓的谎报军情,杀良冒功之类的说辞都给打了个粉碎。 女帝更是精神大振,喜笑颜开,拍案叫好:“好!好!玉阳她果然没有辜负朕对她的一片信任,我大宁将士都是好样的,朕要向祖宗报捷,向天下为他们表功! 还有你小……杨宁,你也居功甚伟,军功不在玉阳之下!” “这都是奴才该做的,奴才所做一切,都只为替主子分忧,无论宫里宫外,奴才都愿意替主子分担一切!” “说得好,这才是我大宁的忠良!” 女帝再度大喜拍案,然后才看向下方早已神色各异的群臣,直接下旨:“诸位爱卿,这么看来,你们之前的顾虑猜想却是杞人忧天了。” “臣等愚昧,臣等知罪……”群臣态度瞬间就软了下去。 女帝却大度地一摆手:“朕不怪你们,其实就是朕,这几日心里也没个底,也担心军情有误。 但现在,事实俱在,一切疑虑皆可抹去,现在朕只让你们做一件事,赶紧把赏赐边关将士的事宜给办妥了,可不能寒了众多有功之臣的心啊。礼部,兵部,这事就暂且交你们了!” 两位高官只一愣后,便立刻走出来,恭声答应。 女帝这才满意点头:“至于其他的事,等着渊人俘虏入京之后,再做进一步安排吧。” 说话间,她手一摆,便示意着要散朝了。 不想这时,一个位于群臣上首的紫袍官一步上前:“陛下,臣左都御史秦阳有事禀奏。” 这位正是当初的宰相秦陌的兄弟,在朝中也是有着相当的影响力,现在论权势,还在新任宰相之上。 女帝的眉头轻皱:“秦卿想说什么,就不能留待之后么?” “臣要弹劾后宫太监杨宁!”秦阳却是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就把话说了出来。 他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女帝,甚至是这个曾经被满朝官员所轻鄙的太监身上的巨大压力。 他有一种感觉,此时若不做些什么,用不了多久,这朝堂怕是要颠倒倾覆了。 所以,必须赶在这一剧变到来之前,把杨宁这个威胁给扼杀在摇篮里! 杨宁眉毛轻挑,却没说话,只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瞥了对方一眼,就跟看一个傻子似的。 不等女帝再开口,秦阳已急声道:“这杨宁身为后宫太监,不顾祖训擅自闯入朝会,已是一桩罪过。 而以太监身份参与战事,更是国法不容,之前仁宗朝时,便已下了明旨,禁制后宫参与到军政大事上来的。 另外,他更是犯下了可能导致我大宁天下大乱的重罪,那就是杀了渊人主帅拓跋通。 就臣所知,这拓跋通既是渊人南面主帅,也是渊人皇叔,地位崇高,深得渊国皇帝信任。现在他这一死,势必挑起我宁国与渊国的大战,这实在非我大宁社稷之福,到时天下动荡,军民死伤何止百万……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在这杨宁身上,所以臣请斩杨宁,以安天下,息渊国之怒!”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语气更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曾经,他秦阳就是靠着这一手舌辩之术让群臣低头,帮着秦陌压制百官。 今日,虽然没有了秦陌这个兄长,秦阳却觉着自己依然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女帝,把朝堂稳稳控制在自己手中。 而群臣,将以自己为首领,让大宁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在秦阳的期待中,等来的却是群臣的沉默,以及一声充满了鄙夷的嗤笑:“你特么在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