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之苟成剑圣,仙子求我别浪了》 第1章:退婚?子曰,善! 东宝瓶洲,骊珠洞天。 郑氏宗祠内,熏香袅袅,气氛却冷如冰窖。 郑玄一袭青衫,身形单薄,垂首立于堂中。他面色苍白,双唇紧抿,一副深受奇耻大辱、悲愤难言的读书人模样。 而在他那看似古井无波的内心世界里,思绪如冰冷的刀锋在盘旋。 “一场完美的羞辱,一个让我彻底从世人眼中‘死去’的绝佳舞台。陆芝,你演得很好,接下来,该我了。” 三年前,他魂穿到这位同名同姓的郑家少主身上。原主乃武道奇才,十四岁便达先天五境,光耀门楣。 可惜一年前,其父——镇国大将军郑骁,因在朝堂触怒兵家圣人宋长镜,被强行震碎了武胆。 父子连心,远在千里之外的原主也武胆枯萎,修为尽丧,含恨而终。 郑玄接手这烂摊子后,用了一年时间,从父亲的血书中悟出了唯一的生存法则——藏! “圣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父之事,殷鉴不远。大丈夫在世,当藏锋于鞘,待时而动。在这个世道,天才,就是最好的祭品!” “郑夫人,令郎如今武不成、文不就,早已非我良配。”清冷的声音打断了郑玄的思绪。 陆芝凤眸微抬,十二境大剑仙的威压如山,压得满堂族人噤若寒寒。 她看向郑玄,语气鄙夷:“我陆芝的道侣,未来是要随我镇守‘剑气长城’,以三尺青锋护佑人族安宁。他……配吗?” “剑气长城,人族与蛮荒妖族的血肉磨盘。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借口。” “‘武不成’,是我需要你们看到的。至于‘文不就’……仙子,你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郑玄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悲戚之色。 他拱手作揖,声音微颤,字正腔圆:“陆姑娘此言差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父当年以十四境大妖之本命法宝为聘,方定下此约。姑娘今日当众毁诺,岂非陷我郑家于不义,亦有损姑娘清誉?”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引经据典,让周围几个老学究都暗暗点头。 陆芝俏脸一寒:“少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你父亲早已是阶下囚!这婚,我今天退定了!” 她竖起两根手指:“一,我废你经脉,从此恩断义绝。二,立下八年之约,八年后,你若能入武道中五境,凭本事立于剑气长城之下,我便再给你一个机会。”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当然,以你如今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此生怕是无望了。” 郑玄内心平静如水。 “八年,很好。足够我这颗钉子,在黑暗中扎得更深。” 他表面上却像是被逼到了绝境,身躯一震,眼中瞬间蓄满屈辱的泪水,嘶声力竭地喊道:“好!八年为期!陆姑娘今日之辱,玄,铭记于心!古语有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知道这句台词很老套,但正因老套,才最符合一个被逼急了的少年人设,最能麻痹所有人。 他不再多言,猛一甩袖,仿佛承受不住这般羞辱,踉跄着转身,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悲愤欲绝地冲出了祠堂。 ……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沥沥。 郑玄没有回房,而是独自走到后院废弃的兵器库前,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 他缓缓闭上眼,嘴里无声地呢喃着。 “岁岁正……岁岁贤……岁岁正贤(郑玄)” 这是父亲教他的第一句话,也是他名字的由来。希望他能年年岁岁,行事端正,为人贤德。 可如今,为了活下去,为了给父亲和整个家族寻一个公道,他必须收起所有的“正”与“贤”,戴上“废物”的面具,在泥泞里打滚,在黑暗中潜行。 “岁岁正贤……”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没有了悲愤,只剩下如深渊般的冰冷与决绝,“父亲,孩儿不孝,今日之后,郑玄……先行不义之道!待他日,必以手中剑,斩出一个朗朗乾坤,再来谈何为‘正贤’!” 说完,他转身走进兵器库,从角落里拿起那根前几天发现的、黑不溜秋的烧火棍。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吾欲覆天下,奈何无利器啊。”郑玄拿着铁条,低声自语。 话音刚落,他退婚时被陆芝剑气所伤的手心,一滴鲜血恰好滴落在那锈迹斑斑的铁条上。 嗡——! 铁条发出一声轻鸣,一股浩瀚、古老、霸道绝伦的气息瞬间炸开! 郑玄脑海中,一个清冷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御姐音猛然响起: “……吵死了。谁用这么低劣的血脉之力唤醒了本座?嗯?这股子屈辱之气……浓得离谱,你是被人挂在城楼上骂了三天三夜么?” 郑玄瞳孔一缩,但并未惊慌。 他压下心中波澜,在意识中恭敬地拱手: “晚生郑玄,无意冒犯。不知前辈是何方神圣?” “神圣?本座是剑。” 那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别搞这些虚礼,说重点。” 郑玄一滞,迅速调整交流方式。 “我需要力量。” “废话。唤醒本座的,哪个不是想要力量?” 剑娘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霸道,“你,唤醒了本座,便是本座此世之主。本座名讳已忘,你可以叫我……剑。或者,随便你怎么称呼,别烦就行。” 郑玄内心迅速评估:“这位前辈,性格似乎……相当直接。”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言简意赅地将退婚之事复述了一遍。 “退婚?八年之约?呵,无聊的凡人戏码。” 剑娘似乎对此不感兴趣,但随即又轻笑一声,“也罢,这种被踩进泥里的屈辱感,倒是滋养神魂的好材料。小子,想报复回去么?” “非为报复,”郑玄在心中平静回应,“只为讨债。” “一样。”剑娘的声音变得有些玩味,“本座可助你。待你臻至十六境,莫说区区儒门仙子,便是那天上的神佛,也可一剑斩之。但,本座沉眠太久,很虚弱,需要……补品。” “何为补品?” “天地精气,强者魂魄,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剑娘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先从简单的开始……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语气瞬间凝重:“闭嘴!有东西过来了。杀气很重,而且……这股恶心的气息,有点印象。” 郑玄一惊,只见院墙上,一个身形消瘦、眼神疯狂的青年如鬼魅般出现,死死地盯着他。 “我闻到了……那桩大机缘的气息。” 青年咧开嘴,笑容狰狞而病态,“本该是我马苦玄的!为何会被你这废物得到?” 他缓缓跳下墙,一步步逼近,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嫉妒与疯狂:“还有你这张脸……当真该死!竟与那陈平安有三分神似!每见一次,便让我想将你二人……一并挫骨扬灰!” 郑玄头皮发麻,来者正是那个被“陈平安”打崩了道心的疯子——马苦玄! “剑!此人乃心腹大患,今日若不能除,后患无穷!” “……棘手。” 剑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本座初醒,只能动用一次力量,之后便会力竭沉睡。更糟的是,那小子身上有件神器,克制魂体。” 剑娘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果断:“听着!他冲过来时,不准躲!用你最恨的眼神瞪他!然后,拿着本座,插进你自己的心脏!” 郑玄:“……” “以身为鞘,以心为炉,引神剑入体……原来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此法……甚合我意!” 马苦玄已经不耐烦了,狞笑着举起拳头,拳风呼啸,带着一股血腥的煞气,直扑郑玄面门! “死吧!第二个陈平安!”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别磨叽!” 剑娘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第2章:你管这叫苟? 电光石火间,郑玄的脑子转得比翻书还快。 “信她,九死一生。不信她,十死无生!” 赌了! 面对马苦玄那势不可挡、裹挟着腥风的铁拳,郑玄非但没躲,反而昂首挺胸,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和…… 被逼入绝境的凛冽! “竖子!安敢欺我!” 他嘶吼一声,那声音里带着读书人最后的倔强与不屈。 双手紧握那根被称为“剑”的铁条,用尽全身力气,对准自己的胸膛,狠狠刺入! 马苦玄看到这一幕,癫狂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哈?吓傻了?这就寻死觅活了?废物就是废物,连死都这么没种!” 他狞笑着,拳势却未有丝毫停歇,反而更快更猛,他要亲手砸碎这张让他憎恶的脸! 噗嗤! 铁条没入郑玄胸膛,诡异的是,未见滴血。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力量顺着铁条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马苦玄的拳头距离郑玄鼻尖仅差分毫,却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神铁之墙,再难寸进! 那狂暴的拳风被瞬间抚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东西!” 马苦玄大惊失色,想要抽回拳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冻结在了空中。 下一秒,一股远比陆芝更加古老霸道的剑意,从郑玄体内轰然爆发! 那剑意不属于人间,带着开天辟地般的苍茫与死寂,仿佛世间万物在它面前,都不过是等待被斩断的尘埃。 “神魂献祭……激活太古剑格……权限解锁……” “一息。本座只有一息。小子,看好了,剑,是这么用的!” 剑娘的声音在郑玄脑海中变得飘渺而威严。 郑玄的意识仿佛被抽离到了万丈高空,低头俯瞰着自己的身体。 他看到自己的血肉、经脉、骨骼都在那股恐怖的剑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解。 这就是执掌神剑的代价吗?仅仅是旁观,神魂都感到了撕裂般的剧痛。 他的身体被一股伟大的力量接管,眼中的世界瞬间化为黑白二色,唯有马苦玄身上那件若隐若现的神器散发着刺目又廉价的红光。 他的手,或者说“剑”控制着他的手,以一种超越了时空轨迹的玄奥,缓缓抬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没有撕裂虚空的剑气。 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着马苦玄,凌空一划。 “不——!” 马苦玄感受到了毕生难忘的大恐怖!他引以为傲的道心在这一划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都被这一剑从中斩断!他想逃,想求饶,想跪下,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咔嚓。 一声轻响,仿佛是命运的弦断了。 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剑意如潮水般退去,郑玄胸口的铁条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他眉心,形成一个古朴的剑形印记。 他双眼一翻,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不省人事。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马苦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脸,完好无损。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哈……哈哈……吓唬老子?一个废物,装神弄鬼!肯定是那破机缘里藏着的一次性玩意儿,用完了吧?现在你就是一具尸体!” 他话未说完,一阵微风吹过。 他身后,那座郑家用来测试弟子拳力、由百炼精铁浇筑而成的假山,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齑粉,随风飘散。 马苦玄的笑声戛然而止,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块烙铁,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冷汗疯狂涌出,这一次,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那堆随风而逝的粉末,再低头看看自己胸前。 他那件引以为傲、能抵挡十四境全力一击的护身神器——“天君甲”,上面悄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道裂痕,正在缓慢地扩大。 他明白了。 刚才那一划,斩的不是他的肉身,而是更根本的东西——他与这骊珠洞天的“气运联系”。 他,被这片天地“驱逐”了。 只要他还在这片洞天福地,他的境界就会不断跌落,气运会被持续剥夺,直到变成一个真正的废人。 “疯子……你们郑家,全他妈是疯子!” 马苦玄再也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再看地上昏迷的郑玄一眼。 那个看似无害的读书人,此刻在他眼中,比任何妖魔鬼怪都要恐怖。 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怨毒,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小镇。 …… 不知过了多久,郑玄在一阵轻柔的摇晃中醒来。 一睁眼,便是贴身丫鬟稚圭那张哭得梨花带雨、沾满灰尘的俏脸。 “少爷!您终于醒了!可把稚圭吓坏了!” “我……尚在人世?”郑玄挣扎着坐起,只觉浑身酸痛。 他摸了摸胸口,完好无损,只是眉心多了一个小巧的古朴剑形印记,微微发烫。 “废话。本座出手,死不了。” 剑娘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能量耗尽,休眠。一月之内,别烦我。”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郑玄在心中恭敬回道,同时感受着身体的余韵。那一剑的霸道与玄奥,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神魂之中。 “少爷,您胸口这个……”稚圭好奇地指着。 “此乃纹身,效仿古之豪侠,以明心志。无碍。” 郑玄随口解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偏僻的柴房,心中一沉,“我昏迷了多久?” “快一日了,少爷。” 稚圭的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就在您昏迷之时……京城,京城来人了!” 郑玄心中咯噔一下,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言道……言道老爷在朝堂触怒了兵家圣人宋长镜,被打入天牢……郑家被判……满门抄斩!” 轰! 郑玄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尽管早已从简介中预知,但当这四个字真正从稚圭口中说出时,那种刺骨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还是让他几乎窒息。 “来了!灭族之灾!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人呢?” 他嘶声问道,声音因激动而沙哑。 “已…已包围郑府!府中护卫皆已遇害,他们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我们此处偏僻,暂未被发现!” 稚圭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抓着郑玄的衣袖。 “稚圭,莫慌。” 郑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躲在幕后看戏的穿越者,他是郑家唯一的血脉,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剑!前辈!十万火急,请求支援!” “……说了休眠……省电模式……” “事关生死存亡!《左传》有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我如今乃一体,我若身死,前辈恐亦难安!” “……” 剑娘沉默了,似乎在评估这绝望处境,“……祠堂。” “祠堂?” “对。郑氏祠堂,地下密道。你家老祖宗留的后路。” 剑娘的语气依旧虚弱,“但,出口已毁。终点……是你那前未婚妻,陆芝的别院。” 郑玄:“……” “此计……无异于引狼入室,羊入虎口。” “总比等死强。” 剑娘的逻辑简单粗暴,“她是来退婚,不是来杀你。去,尚有一线生机。” “轰隆!” 院门被巨力踹飞,几个身穿黑甲的人煞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校尉眼神如鹰,一眼锁定床上的郑玄,狞笑道:“找到了!郑氏余孽!拿下!” 稚圭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挡在郑玄身前。 “滚开!” 校尉一脚将瘦弱的稚圭踹开,举起手中那柄沾满鲜血的长刀,毫不留情地劈向郑玄的脖子。 郑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刀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父亲,族人,此仇,我必报之!但前提是……我得活着!” 他一个翻滚下床,拉起倒地的稚圭,一把抱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墙壁最薄弱处猛地撞去! 第3章:最危险,就是最安全 轰! 土石飞溅,木屑横飞。郑玄抱着稚圭,狼狈地撞穿了柴房的薄墙,滚进了隔壁的庭院。 碎木片划破了他的脸颊,渗出丝丝血迹,但他毫不在意。 “追!别让他们跑了!” 身后传来黑甲校尉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 郑玄不敢有片刻停留,拉起惊魂未定的稚圭,在复杂熟悉的后院里疯狂穿梭。 他没有选择宽敞的大路,而是专挑那些假山、花丛、回廊等能够遮蔽身形的地方。 “少爷,我们……我们去往何处?” 稚圭被他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中满是恐惧。 “祠堂!” 郑玄言简意赅,声音却异常镇定。越是危急的时刻,他的头脑就越是清醒。 脑海中,剑娘有气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导航:“左转,越过那口枯井!穿月亮门!别走正途,翻墙!” 幸得郑玄从小在此长大,一草一木皆在心中。 他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惊兔,带着稚圭,一次次在追兵合围之前,险之又险地找到下一个藏身之处。 沿途,他看到了从小教他读书的二叔公倒在血泊中,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他听到了厨房王婶临死前的绝望,那曾是他最爱吃的桂花糕的制作者。 一幕幕惨状,如同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他心如刀绞,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忍住!郑玄,把这一切都刻在眼里!记住每一张脸,记住每一滴血!今日流的每一滴血,都会成为你日后剑锋上的寒光,百倍、千倍地讨还回来!” 终于,在绕了半个郑府后,两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郑家祠堂。 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祠堂内,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皆是郑家的核心长辈,他们在此地进行了最后的抵抗。 “快!灵位之后!” 剑娘催促道,声音里透着急切。 郑玄强忍着悲痛,跑到供奉着郑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按照剑娘的指示,以一种繁复的顺序扭动了几个灵位。 嘎吱—— 地面上,一块与周围地砖毫无二致的青石板,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阴冷的风从中倒灌而出。 “追兵他们来了!”稚圭惊恐地指着祠堂大门。 十几个手持刀枪的黑甲士已经堵住了大门,为首的将领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步步逼近。 “跳!” 郑玄没有丝毫犹豫,拉着稚圭,一头扎进了密道。 在他跳下的瞬间,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他的母亲,那位无论他天才还是废物都永远温柔待他的女人,被一名将领的长枪一枪穿心,钉在了祠堂的柱子上。 她最后的目光,是望向密道口的方向,带着无尽的担忧和解脱。 郑玄的瞳孔猛地一缩,滔天恨意和无边痛苦如火山般爆发,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但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满口的血腥味,硬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任由石板缓缓关闭,将光明、声音、以及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密道里,伸手不见五指。 稚圭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郑玄沉默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任由黑暗将他吞噬。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哭吧,哭完了,就得活下去。从今天起,我们……只有彼此了。” …… 半个时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骊珠洞天,一处仙气缭绕、占地极广的别院内。 静室中,陆芝盘膝而坐,正在调息静心。 白日退婚的一幕在脑海闪过,不知为何,那个酸儒最后悲愤的眼神,竟让她生出一丝莫名的烦躁,连带着体内的剑气都有些不稳。 “心不静,当罚。”她自语道,准备加深定境,将杂念斩除。 就在这时—— “咣当!” 静室角落,一个用来堆放杂物的紫檀木柜子,突然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 两个灰头土脸、浑身散发着一股下水道味儿的身影从中滚了出来。 陆芝:“……” 她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不速之客,其中那个男的,虽然狼狈不堪,但那张脸……化成灰她都认识! 郑玄! 此刻的郑玄,完全没有了白天在祠堂的半分风骨。 他一滚出来,就手脚并用地爬到陆芝面前,一把抱住她洁白道袍的下摆,抬起一张涕泪横流、惊恐万状的脸,嚎啕大哭。 “仙子救我——!陆仙子明鉴!家门不幸,惨遭横祸!贼人欲取我性命!你我虽婚约已解,但坊间尚不知情,名义上我还是你的人!仙子岂能眼睁睁看我惨死,而背上一个‘见死不救’的恶名乎?” 他哭得声情并茂,一把鼻涕一把泪,毫不客气地全蹭在了陆芝一尘不染的道袍上。 陆芝的洁癖让她头皮发麻,而郑玄的话,更是让她险些道心破碎。 这个无赖!这个混蛋! 他居然拿她的名声来要挟她! “郑!玄!” 陆芝的额角青筋暴起,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磅礴的剑气轰然爆发,静室内的温度骤降冰点,就要将这个玷污了她静室和道袍的家伙轰成渣。 “仙子三思啊!” 郑玄死死抱住她的大腿不松手,发挥出毕生的演技,“俗语有云,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我曾有婚约在身,若我今日命丧于此,传扬出去,岂非坐实了仙子‘克夫’之名?此等天大的因果,于仙子修行之道,大大不利啊!” 稚圭在一旁都看傻了。 “少爷……原来圣贤书还可以这么用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陆芝的剑气在距离郑玄头顶三寸之处堪堪停住了。 “克夫”二字,如淬毒的刀子,恶狠狠地扎进了她的道心。 修道之人,最重因果与名声。她可以不在乎凡人的看法,但不能不在乎天道的评判。 “你……你……” 陆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郑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修道百年,心如止水,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就在这时,别院外传来骚动。 一名侍女匆忙来报:“小姐,朝廷黑甲卫统领求见,言有要犯逃入我院,请您行个方便,容他们入内搜查。” 陆芝的脸色变了又变。 郑玄见状,心中一定。 “赌对了。脸面,是活人才能讲究的东西。我如今,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他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眼泪汪汪地看着陆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仙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晚生自知卑微,愿为仙子当牛做马,以报大恩!晚生粗通文墨,可为仙子抄录经文,亦可讲些乡野趣闻为仙子解闷,只求……只求一席安身之地!” 陆芝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引经据典、无赖至极,后一秒就卑微如狗的家伙,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这人……真的是那个被她一句话就打击得失魂落魄的废物吗? 这脸皮之厚,这能屈能伸的本事,怕是连那些在官场上沉浮百年的老狐狸都自愧不如! “叮。” 脑海中,剑娘那几乎断线的虚弱声音响起:“任务触发——《仙子的挂件(苟命版)》” “目标:在陆芝的庇护下,存活一月。” “奖励:本座充能10%,新手礼包一份。” “失败:死。” 郑玄:“……” 他看了一眼门外杀气腾腾的黑甲卫,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快要被气到走火入魔的冰山仙子。 “《孙子兵法》有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今日,我便亲身一试。仙子,得罪了!” 第4章:在下,略通医理 静室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门外,是朝廷黑甲卫冰冷的杀气;门内,是陆芝这位十二境大剑仙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郑玄,正好处在这冰与火的交界点,扮演着一个将自己性命栓在别人裤腰带上的可怜虫。 他死死抱着陆芝的大腿,将“无赖”二字发挥到了极致,脸上那副悲痛欲绝的表情,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陆芝感觉自己的道心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她修剑百年,斩妖无数,心如磐石,何曾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前”未婚夫逼到如此境地? 杀了他?不行,因果太大,名声有损。 不杀他?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家伙,玷污自己的清修之地? “小姐……” 门外,侍女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的催促。 陆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剑意。 她低头,看着脚下这个鼻涕眼泪蹭了自己一身的家伙,冰冷地开口:“放手。” “仙子若不应允,晚生……宁死不放!”郑玄声泪俱下,抱得更紧了。 开玩笑,这可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放手即是人头落地。 “《鬼谷子》有云:捭阖之道,以阴求阳。想让她答应,就得把她逼到不得不答应的境地。” 郑玄内心冷静分析,“她的洁癖,她的骄傲,她对因果的忌惮,都是我可以利用的筹码。” 陆芝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怒火已经化为一片冰寒的湖水。 她对着门外,用不带感情的语调说道:“回禀统领,我院中并无可疑之人。此地乃我清修之所,不便见客,请回吧。” 门外的黑甲卫统领不甘的声音响起:“陆仙子,我等奉兵家圣人之命行事,搜捕朝廷钦犯!那郑氏余孽狡猾至极,说不定就藏于……” “你在质疑我?” 陆芝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股无形的剑压瞬间穿透静室,笼罩了整个别院。 “或者说,你觉得我这小小的别院,藏得住一个大活人,而我这位十二境的剑修,会一无所知?” 那股剑压,凛冽如冬日寒风,刮得门外众人神魂刺痛。 黑甲卫统领脸色一白,他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这位儒门山上背景深厚的仙子,真的会拔剑。 为了一个必死的余孽,得罪一位前途无量的大剑仙,不值得。 “……不敢!是在下冒犯了!我等……即刻撤离!” 很快,门外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气退去。 危机,暂时解除了。 静室内的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 郑玄见状,心中大石落地,立刻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对着陆芝深深一揖,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多谢仙子救命之恩!晚生……晚生自知身份尴尬,不敢久留,这就……”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同样惊魂未定的稚圭,作势就要往那个被他踹烂的柜子洞口钻回去。 “《三十六计》有云:走为上计。此地不宜久留,先撤为敬!” “站住。” 陆芝冰冷的声音响起。 郑玄的动作僵住了,他转过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不解:“仙子还有何吩咐?” “你觉得,你现在从这里走出去,能活过今夜吗?” 陆芝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整个骊珠洞天,都已是天罗地网。” 郑玄心中一沉,他当然知道。但他必须表现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的姿态,这叫以退为进。 “晚生……晚生自知命不久矣,但绝不敢再叨扰仙子清修。能多活片刻,已是天恩。” 他低着头,语气悲凉。 陆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烦躁愈发强烈。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人了。 他时而无赖,时而谦卑,时而引经据典,时而卑微如尘。但无论哪一面,都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假。 “你们,暂时住下。” 陆芝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她不能让这个顶着“克夫”因果的家伙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她指着墙角一间偏僻的耳房:“那里是杂物间,你们自己收拾。一个月,我只留你们一个月。一个月后,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多谢仙子!仙子仁心,堪比在世菩萨!”郑玄立刻大喜过望,连连作揖。 “还有……” 陆芝的目光落在他被碎木划破的脸上,那道伤口虽然不大,却一直在渗血,显得有些狰狞。 “你这伤……” 她本想说“别死在我这里”,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 郑玄立刻会意,连忙摆手道:“小伤,小伤,不碍事的,晚生皮糙肉厚……” “少爷!” 一旁的稚圭却急了,带着哭腔道:“您流了好多血,脸色好难看……” 就在这时,郑玄脑海中,那道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新手大礼包已发放,是否开启?” “开!”郑玄毫不犹豫。 “恭喜宿主,获得[太古医经·残篇] x1,[洗髓丹] x3,[敛息符] x10。”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郑玄的脑海,那是无数关于药理、病理、人体经脉穴窍的古老知识,深奥无比。 郑玄心中一动。 他看着陆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惶恐的样子,捂着脸,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仙子……晚生这伤,似乎……有些不妥。”他声音微弱地说道。 陆芝皱眉:“什么不妥?” “晚生自幼随家父读过几本医书,略通医理。” 郑玄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把脉”,随即脸色大变,“不好!那木屑之上,竟淬有一种名为‘腐骨散’的慢毒!此毒无色无味,平日里只是寻常木屑,一旦入血,便会慢慢腐蚀人的骨髓经脉,三日之内,必化为一滩脓血而亡!” 他这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连一旁的稚圭都信以为真,吓得花容失色:“啊?少爷!那可怎么办啊!” 陆芝也是一愣,她身为十二境大剑仙,神识强大,竟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毒气。 但郑玄说得如此严重,她也不禁多了一丝疑虑。毕竟,有些阴毒的手段,确实防不胜防。 “可有解法?”她下意识地问道。 “有!”郑玄斩钉截铁,随即又面露难色,“只是……解药颇为难寻。需以‘百年份的雪顶参’为主药,辅以‘火蜥蜴的胆囊’和‘无根之水’,熬制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可。这……这对于晚生而言,实乃登天之难。” 他说完,便用一种充满期盼又不敢开口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芝。 陆芝:“……” 她终于明白了。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个混蛋,竟然是在变着法子跟自己讨要修炼资源! 雪顶参,火蜥蜴胆囊,那都是价值不菲的灵药! 她看着郑玄那张“真诚”又“痛苦”的脸,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拔剑砍死一个凡人的冲动。 第5章: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静室内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陆芝死死地盯着郑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她修道百年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家伙在撒谎,在演戏,在把她当傻子耍。 但偏偏,她找不到任何破绽。 郑玄的表情痛苦而真挚,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求生的渴望,完全符合一个中了奇毒的凡人应有的反应。 更重要的是,“腐骨散”毒”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十分阴险歹毒,符合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最关键的是,她不能赌。 万一,万一这是真的呢?万一这个家伙真的因为自己一时疏忽,死在了她的别院里,那“克夫”的因果,可就真的坐实了。 郑玄也在赌。他在赌陆芝这种名门正派出身的天之骄女,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和道心。 为了道心无暇,区区几株灵药,她应该会捏着鼻子认了。 两人对视了足足十息。 陆芝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面无表情地扔到郑玄面前。 “雪顶参,一百五十年份的。火蜥蜴胆,我这里没有,但此物可用‘赤炎石’代替,效果更佳。” 她冷冷地说道:“至于无根之水,就是雨水,外面多的是。药材给你了,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 说完,她不再看郑玄一眼,转身走入内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显然是眼不见为净。 “多谢仙子!仙子大恩大德,晚生没齿难忘!”郑玄立刻捡起玉盒,对着内室的门连连作揖,态度恭敬得不能再恭敬。 直到确认陆芝的气息彻底平稳下来,他才直起身,脸上的感激涕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计划通的微笑。 他打开玉盒,一股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那株雪顶参晶莹剔透,参须完整,一看就知是上品。 旁边的赤炎石也散发着温润的火属性能量。 “漂亮!”郑玄心中大赞,“《孙子兵法》有云:因粮于敌。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敲诈呢?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少爷,您真的中毒了吗?”稚圭在一旁担忧地问道。 “傻丫头,当然是假的。” 郑玄笑着将玉盒收好,揉了揉她的脑袋,“兵者,诡道也。这是生存的智慧,以后要多学着点。” 稚圭虽然听不懂,但看到少爷没事,便放下心来,只是看着那扇紧闭的内室门,小声嘀咕道:“可是……那位仙子姐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生气就对了。” 郑玄低声道:“她若是不气,我反倒要担心了。走,我们去收拾自己的‘新家’。” 两人来到墙角的杂物间。 这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的物件,蛛网遍布,灰尘厚积。 郑玄也不嫌弃,和稚圭一起动手,很快就清理出了一块可供两人歇脚的空地。 虽然简陋,但至少,安全。 安顿下来后,郑玄立刻从怀里取出了那三枚系统奖励的洗髓丹。 丹药呈碧绿色,入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稚圭,过来。” 郑玄将其中一枚递给她,“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稚圭好奇地看着。 “能让你变强的灵丹妙药。” 郑玄解释道:“我们如今的处境,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 郑玄的嗓音温和。 稚圭望着他,那份真切让她心头一热,再无半分迟疑,接过丹药便仰头吞下。 丹药入喉,顷刻间化作一股沛然暖意,冲刷着四肢百骸。 那股暖洋洋的舒泰,从骨子里渗出来,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很快,一层细密黏腻的黑色污垢便从她毛孔中排出,带着一股腥臭。 郑玄也捻起一枚,吞入腹中。轮到他,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药力炸开的刹那,一股摧枯拉朽的狂暴力量,在他枯萎的武胆与淤塞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剧痛袭来,他整个人蜷缩起来,浑身肌肉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这才是洗髓丹真正的威力! 正因他曾是五境武夫,根基未泯,这药效才被催发到了极致! “撑住……这是重塑肉身的第一关!” 牙关死死咬住,郑玄强行运转起《太古医经·残篇》的调息法门。 医道,本就是穷究人体之秘。 那股狂暴的药力,在他的心神牵引下,竟真的一点点驯服下来,化作涓涓细流,开始修补他破败的根基,润泽他干涸的武胆。 不知过去多久。待郑玄再睁眼,窗外已是鱼肚白。 五感清明,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久违的轻盈与活力。 内视之下,淤塞的经脉通畅了大半,那颗死寂的武胆之上,竟也重新燃起了一豆灯火般的光亮。 他,又一次走在了修行这条路上! 一旁的稚圭,也已脱胎换骨。 肌肤愈发莹白,眉眼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灵气,体质早已今非昔比,只是她自己还未察觉。 “如何?”郑玄笑意温醇。 “少爷,我的力气……变大了好多!” 稚圭惊喜地挥舞着小拳头,虎虎生风。 “这才哪儿到哪儿。”郑玄的笑意里,是藏不住的锋芒。 他将仅剩的丹药与雪顶参等物一一收妥,这些东西,是他翻身的本钱。 他踱到杂物间门口,视线透过门缝,望向院中。 此地,终非久留之所。 一个月,弹指一挥间。必须抓紧所有时间,榨干一切能用的资源。 而最好的资源…… 郑玄的视线,落在了那间紧闭的内室上。 陆芝。 这位十二境的大剑仙,本身就是一座会移动的宝山。 她的剑法,她的功法,她无意中流溢的道韵,乃至……她换下的衣物……咳。 “子曰:近朱者赤。我与仙子同住,耳濡目染,学点皮毛……这应该不算偷师吧?” 一个崭新且无比大胆的“薅羊毛”计划,在郑玄心底悄然生根发芽。 郑玄想着时家族被灭时的惨状在他脑海里呈现,看着稚圭不知所措的样子,一股懊恼的心意窜上他的胸口。 “若我没阻止那段因果,那当下的一切皆不会因我而起,这就是天意循环吗?” 郑玄躺在毛草上,浮想着曾经作为五境武夫的自己,浮想着那个曾经的“混世魔王”但眼下先活下去才是大策之举。 第6章:薅羊毛的圣贤学问 次日,一抹清晨照射,郑玄翻来覆去埋头苦思着。 “我该怎样才能从陆芝那里捞到资源呢。” 剑娘轻敲了一下郑玄的头。手指向蛛网密布的破旧日窗口。 “小子,你忘了你那未婚妻咋夜所说之话,那儿不就有无根之水吗。你去取来待我略施小计,至于她信否且看你自己了。” 郑玄恍然大悟爬了过去并从毛草堆翻找出一碟破碗片将窗檐滴落的水接住,可仅是这样何才能让陆芝信以为真…… 对了,陆芝向来高冷绝艳,咋夜如此心烦意乱定是乱了道心,不妨以《太古医经一残篇》伪成冰心莲子的药物送去。” 随即,郑玄的视角便落在了稚圭身上。 稚圭:“……” 晨雾散去,稚圭端着被伪装成冰心莲子的无根之水托盘朝着陆芝的房门走去,瓷碗里泛起的水花倒映着她强装镇定的脸庞。 “少爷说陆仙子道心不稳乱了剑气,需……需以冰心莲子定心性。”她轻咽口水,步履蹒跚的敲响了房门。 陆芝盘坐床上,眼都未睁。 “搁下吧。” 就是此刻!杂物间门缝后,郑玄仔细观察着,眼中精光乍现。 稚圭佯装被门槛绊倒,瓷碗汤药“哗啦”泼在陆芝青白道袍下摆处。 “你…..” 稚圭吓得扑脆在地,嘴里反里念着:“对不…对不起…奴婢该死。” 陆芝眉心紧皱,剑气在袖中发出嗡呜——这丫头毛手毛脚得未免太巧了吧。 趁陆芝拂袖起身的空档,郑玄一下便溜进了内室里。 “《礼记》有言:‘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惧是演的,谋才是真的。” 楠木雕刻的剑架上,一袭月白云纹道袍还残留着一丝凛冽剑息。衣襟处几点暗红污渍显而意见。 “这是蛮荒大妖的血气?”剑娘声音变得尖锐,眼神凝重,“难怪能腐蚀十二境护体剑气!快取衣角处,此物能炼运!” 谁料郑玄指尖刚碰到衣料便异变突生,道袍自己动了起来,一道霜色剑气在衣襟汇聚并噬向他的手腕。 “快用医经银针引剑气进入你的曲池穴!”剑娘见状大声喝道。 郑玄翻出藏于袖中的银针,针尖精准点中了剑气。刺骨般的寒意顺浑身经脉处炸开,他闷哼了一声便咬紧牙关。 “撑住——” 剑气在银针牵引下,化作一道细流汇入怀中的烧火棍。 “成了!”剑娘声音透出久违的喜悦,“这是''本命飞剑’的皱形!当年陈平安……”话音忽然停下,转作一声嗤笑,“罢了,他可没你这般下作的手段。” 这时,陆芝从外清洗回来,门外的脚步声骤近! 郑玄反手将整张衣襟塞入怀中,抓起一旁的抹布就往剑架处疯狂擦试着。口中高声念诵着,表面看似沉稳冷静实际内心慌得一批。 “古语有言:器具质印洁,瓦胜金玉!仙子剑架蒙上的一层厚灰,晚生心里难安呐……” 陆芝“……” 陆芝立在门边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她目光如冰锥刺向郑玄。她分明看见的是银针将剑气全部吸纳于他体内。 此刻这人却满脸诚意地擦拭着剑架,似是刚干完件不得了的大功德。 “就凭你也想领悟我的剑道,真是笑话!”她想起《诗经》那句“蜉蝣掘阅”,唇角间不禁微微上扬。 剑气既已被发动,凡夫俗子触之必死,可眼前这废物却还在活蹦乱跳? 有趣。 “滚出去。”她本想收拾郑玄一番可不知为何一下便吐出这三个字。 “谨尊仙子号令!”郑玄躹了一躬便快步退出,后背却早已冷汗漫透。 直到缩回杂物间,但怀中的衣襟依然在发烫,蛮荒大妖的血气如活物般上下蠕动。 稚圭白着脸挨了过来:“少爷,陆仙子她……” “做得好。” 郑玄轻揉了揉她发顶,将一枚洗髓丹轻握在她的掌心,一脸的亲热与温柔,“《左传》有云:“居守思危思则有备。今天的事情结束了就该想着明天的,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夜色降临,郑玄盘坐毛草堆。怀中的衣襟铺展开来,大妖的血气在月光下泛着血色光泽。 剑娘虚影从烧火棍中泛出,轻将指尖点向污血:“看好了!太古医经‘抽丝剥茧''之术!” 一缕血丝细线被剑意从丝中剥离,悬在郑玄头顶上下乱窜。 “这大妖之血最为毒命,却最克气运。”剑娘语气变得深凝重,“当年小平安为取此物,险些被打死在。”她忽然地沉默使得虚影出现微微波动。 随后,郑玄点了点头便眼疾手快将血气细线猛地扎入手臂毛孔中,剧痛顺着手臂直冲心脉,干涸的武胆竟被刺激得闪闪发亮但也仅是一瞬。 “呃啊———” 他蜷缩在地,指甲抠进砖缝,痛不欲生。 剑娘虚影俯视着他颤抖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拼命的样子…倒却是有三分似他。” “一定要撑住!”她厉声喝道,“武胆是薪,剑意就是那把火!把血气引入残剑!” 郑玄忍受着浑身传来的剧痛嘶吼着并指尖戳向眉心的那道剑痕!妖血如遭牵引,咆哮着灌入印记。 此时怀中的烧火棍开始发烫起来,一道霜纹在铁锈边上闪闪发亮。 脑海中,剑娘的声音微微响起。 “剑娘恢复:5%” “本命飞剑解锁:10%” 郑玄瘫坐草堆上大口喘气,大把汗液从他胫边流下,他如释重负道:“诚不欺我….不积硅步,无以至干里!” 剑娘一旁冷哼:“偷鸡摸狗的硅步?陈平安要是知道你这后世儒生这般用圣贤书,怕要是从青冥天下跳回来清理门户呢。” 郑玄轻抚着棍身新生的洁白霜纹,嘴角轻笑:“《孟子》有言:‘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活命的路子对于我来说,不寒酸。” 剑娘:“……” 又是这句。 当年小平安为混入妖贫城池,浑身涂满妖粪时也念过。圣贤道理在这些疯子嘴里,怎么总像把万能的钥匙? 次日清晨,郑玄被阮中剑声吵醒。从窗口窥去,陆芝正素衣练剑,身影伴随着利剑游走着。 剑尖所到之处皆是凝而不落的冰纹,或是昨日偷师的冰魄“北斗”剑意。 “看清楚了。”剑娘声音在脑中响起,“你那未婚妻运剑时左肩微滞,定是妖血的反噬。这就是‘履霜剑式的破绽’!” “叮——” 一阵声音破空传来。 阮外立着个赤袍青年女子,腰目挂着离火纹玉佩,未语先笑道:“陆姑娘好剑法!只是这剑招只光有寒气却没有冰魄气力,怕是练多了…伤情志啊。” 陆芝收剑冷眼道:“离火……阮秀姑娘不呆在你那方小天地寻你的情志,来我这干什么?” “透透气。” 阮秀轻身走入阮中,目光扫过墙角杂物间。 “听说陆姑娘收留了郑家的一位遗孤?啧啧,你呀还是这般心善。” 郑玄瞬间后背绷紧并咽了口水。 稚圭突然“哎呀”一声不小心将水盆打翻,湿淋淋扑到阮秀跟前:“贵客怒罪!奴婢这就擦。” 阮秀低头看向一脸恐慌的稚圭。趁这间隙,郑玄猛的缩回门后,怀中烧火棍变得滚烫——原是剑娘正疯狂解析阮秀涌动的离火剑气! “阮秀的功法与陆芝相克,妖气必受到她的牵引!”剑娘连忙急道,“快点取出昨日的残留衣襟!” 郑玄慌忙抖出衣襟,妖血污渍在离火气机刺激下化作蒸气蒸腾而去!一缕黑气如蛇般钻向阮秀! “嗯?” 阮秀霍然转移视线。 陆芝却横跨一步,抽出袖中“北斗”本命飞剑便将黑气斩得粉碎。 “阮姑娘看错了。”她语气冷淡,“不过是些许污溃而已,不足挂齿。” 阮秀弯腰眯眼若有所思的盯着陆芝袖口溅上的黑渍,“陆姑娘说的是。”转身时却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杂物间。 危险暂时解除。 郑玄瘫坐在地,掌心里全是冷汗。 此时怀中的烧火棍锈身霜纹又亮了一分,剑娘说道:“妖血躁动的时候,我探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不是普通妖族而是王朱的本命逆鳞。” 郑玄:“……” 郑玄瞳孔紧缩。他回想起陆退婚夜那句“剑气长城。” 原来如此。 墻角,稚圭默默拧干裙摆。 她看着少爷映在墙角上的侧影,那影子正一点点挺直,如锈剑般正开始重新打磨。 长路漫漫。 但柴堆里的火种,已悄然燃起。 第7章:火神的羊毛照样薅 柴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稚圭指尖死死地抠住那青衣布料。 月光从破窗上照射进来,照亮内衬上暗自绣上去的印记——交错相接的山峰,峰顶悬挂把剑,下方是刀刻上去的小篆:鹂珠洞天镇守司。 “少……少爷!”她嗓音发出颤抖,将布料递到郑玄眼前,“陆仙子她……” 郑玄顿时瞳孔紧缩。昨夜剑娘消耗能源拓印的冰魄剑意还在经脉灼烧着,这印记像盆冷水浇盖脊梁。 他面表露出温柔的笑意,手指间抚过印记纹路:“《周礼》有言:‘以苍璧礼天。’这番印记画载天地气象,陆仙子志存高远啊。” 但袖中却将手指捏得骨节发白,镇守司——监察洞天修士的朝廷鹰犬! 难怪陆芝退婚那日句句不离“剑气长城”,分明是替朝廷铲除郑家这“不安定”的世门遗族! “真是够笨的。”剑娘虚影在郑玄身后升起,“这纹路在东南方向偏移了三分,这是改良过的''囚龙印’……专克蛟属。”她冷笑,“你那前未婚妻,怕是领了监视稚圭的任务!” 稚圭:“……” 郑玄忽然将她一把拽到自己身后,残剑放置胸前——阮墙外红色身影一闪而过,离火气息如针般深扎入识海里! “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投之以桃,报之以瑶。”阮秀倚靠门边轻声笑着,“郑玄小弟偷女子衣物的癖好,当真是风雅。” 郑玄见来者不善,袖中抽取银针。 此女来得太巧! 他面露轻笑道:“阮仙子谬赞。晚生见仙子衣角沾尘,正欲劝稚圭洗净……” “是么?”阮秀眼角看向印记,”镇守司的囚龙印难道还需特制成的肥皂清洗吗?小妹怕是用了什么法子吧。” 她笑道,眼底尽露冰冷,“毕竟陆姑娘是奉命看管的‘蛟种’若跑了……鹂珠洞天怕是要血流成河呢。” 蛟种? 稚圭猛然后退,后腰无意间撞上柴堆。 郑玄怀中残剑发出嗡鸣,霜纹沿剑身处蔓延开来。 阮秀竟早看穿稚圭身份! 剑娘在识海内提醒道:“离火克蛟龙。她怕是想要借你未婚妻身份杀人!” “仙子说笑。”郑玄踏前半步,青衫挡住了阮秀视线,子曰:非礼勿言。稚圭乃……” “良家妇女?”阮秀嗤笑打断,将袖口翻开,一枚鳞片状的玉石悬浮掌心,“离火石感应蛟龙不会有分毫差错。” 她逼近了一步,厉声呵斥道:“郑家私藏朝廷钦犯,可是诛九块的罪过……郑公子是要陪这妖女赴死吗?你可知.……” 话音未落,郑玄突然暴起!残剑烧火棍并非刺向阮秀,反而是狠狠扎进自己的胸膛,又是那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鲜血喷涌的刹那,剑娘轻手引动血气,霜纹剑气幻化成剑气小阮。 “走!”他拽着稚圭撞破后窗。 谁知窗外竟会是一座断崖。 狂风卷着两人坠向黑雾山林,郑玄死死将稚圭抱紧在怀中。 “真是疯了!”阮秀挥袖将剑气挥散,嘴角微微上扬,“以血祭剑……陈平安,你挑替身的眼光倒是毒辣!” …… 片片腐叶淹没了膝盖。 稚圭撕下裙摆回给郑玄包扎着伤口,眼泪混着雨水滴落,心里很不是滋味:“少爷何必为我……” “古话云: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我从不在乎你是人是妖,人也罢,妖也罢,你永远是我的稚圭。” 郑玄任她缠紧伤口,目光扫过林间几处翻新的泥土,“阮秀离火能蒸干雨水,此地泥土却反而更湿润难道是陷阱。” 语音未落,地面已坍塌。 一阵铁网裹着泥浆从他头上降下!网眼布满倒刺,幽蓝而充满毒素。郑玄残剑驱斩,霜纹剑气击中铁网一击斩断毒刺,但有些许却已扎进他的胸膛。 “少爷!”稚圭惊呼。 林间响起剑拔弩张声,三架弩箭从树冠处降下,身盘离火蛟纹——赫然是锁龙弩精简版! “死地则战!”郑玄厉喝,残剑插进地面。 霜纹剑气顺地面撑开,剑气凝结成冻气沿弩架不断攀爬。趁驽机凝住的间隙…… 他扑向东南方位,剑娘早标记过,这是离火阵眼薄弱处。 “破!”残剑刺中岩缝里的符文。地面火流喷涌而出。 三架弩机在烈焰中烧成废铁! 烟尘未散,阮秀已临空而下:“你怎会知道这离火阵眼?”离火气息直刺向郑玄眉心,“这怕是不能留你了!” 火息触及眼眉的刹那,郑玄袖中甩出带有印记的布料!囚龙印撞上离火气息,竟如同活物般死死缠住火息。 “镇守司的囚龙印专克离火,仙子有所不知?”郑玄咳着血轻声笑问。 阮秀抽气闪退一边,但囚龙印却噬咬着离火气息——正反噬着她。 趁她分神,郑玄残剑点向自己的眉心剑痕:“剑,助我!抽她离火气息补霜纹!” 烧火棍热如烙铁!阮秀只觉丹田离火精元不受控制般涌向郑玄,霜火纹路在剑身蔓生延展。剑娘声音从脑海中传来: “剑娘恢复:10%" “本命飞剑解锁度:25%” “新载入剑意:离火焚炎剑意(残缺)” “可恶,你敢?”阮秀羞怒交加,离火气息疯狂喷涌。 郑玄拽着稚圭钻进烧裂开的岩缝。裂缝轰然间便闭合,只留下他嘶声长笑: “《庄子》曰:窃钩者诛——” “——今日吾窃离火,望阮仙子海涵!” …… 岩缝深处,水滴落在郑玄脸上。 稚圭用最后半截裙摆缠住他胸口毒创,哽咽道:“少爷……阮仙子为何非要杀我?” “因为囚龙印的拓本在。”郑玄展开浸血的布料,“此印专门克制蛟龙,却混了离火纹……这明明是新印记。” 他指尖轻划印记边缘被烧焦的一部分,“阮秀改良过囚龙印,是为将镇压蛟龙的功劳留给离火一脉。你活着,便是她欺君的铁证!” 稚圭:“……” 剑娘虚影浮出残剑,“离火焰气有缺失的部分,要以‘地脉灵乳’调和。” 她瞥向岩缝深处,“三百步外就有灵乳气息……还有熟悉的火源。“ 郑玄:“……” 郑玄轻笑背起稚圭:“稚圭你休息一下吧。剑,可是阮秀?” “不。”剑娘虚影轻微波动,“是更灼热……更悲伤的火。” 灵乳池旁蒸发着阵阵轻烟般的烟雾。池边爬着个赤袍身影,她肩头的离火气息淡如轻烟——竟是遭反噬昏迷的阮秀! 她嘴边溢出鲜血,腕间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像是自己割伤的。 自己把身体伤了要被反噬了就割自己手腕,这么狠吗? 郑玄轻将稚圭放下,脸露温柔。随后便走至阮秀面前。 剑娘忽然说道:“她的样子.……像极了陈平安重伤那年。” 稚圭突然轻声呼叫:“少爷快看!” 阮秀怀中滑落半枚断玉块,上面刻着“平安”二字,断裂处甚至沾着干涸的血渍。 郑玄轻身蹲下。他掰开阮秀紧握的左手,掌心里是半块囚龙印拓片。 边缘却添了符文批注:“印有离火,勿近王朱。” 她竟会在拓片上留了警示! “《孟子》有言;观其眸子,人焉废哉?”郑玄一阵苦笑……心中无奈,“原是我眼瞎……” 原来都是误会。 他手轻舀起灵乳轻轻地浇在阮秀伤口。乳白色的浆液渗入时,她手腕间离火纹路发出亮光,反噬伤痕快速愈合了起来。 更多的灵乳被轻灌入她口中,郑玄轻将阮秀放在自己大腿处,一口一口地灌着。 阮秀睫毛轻微颤动,睁眼的瞬间,离火气流已抵住郑玄咽喉!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声音一阵嘶哑。 郑玄将灵乳放在一旁:“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他指向池边血字拓片,“仙子既留我一条生路,郑某又岂能辞人之危?” 阮秀惊讶地看着刻字,又望向一旁不知所措的稚圭。 离火气流收回本身内,一滴热泪落在玉块裂痕上。 “陈平安……”她按紧玉块,似哭似笑,心中满是悲伤手抹着眼泪,“你选的人……眼睛比你还亮。” 啥陈平安啊?为什么他们老是一口一个陈平安的?他和我郑玄又有什么关系? 第8章:别逼读书人大开杀戒 此时,洞外忽然吹起风雷呼啸的声音。 一道冰霜剑气劈开岩壁,陆芝执剑立于月光之下,道袍内衬的囚龙印记清晰可见。 “郑玄!你给我滚出来!”她指尖指向郑玄,寒声如冰,“你竟勾结阮姑娘,你可知她是离火一脉的!” “勾结?”郑玄嘴角上扬嗤笑着,“圣人云,循名实而定是非。阮仙子手腕间囚龙印的批注尚在,陆仙子为何不细看一番?” 陆芝:“……” 阮秀挣扎强撑着站起,染血的左掌缓慢摊开—半片浸血的布料上,“勿近王朱”的符文印字显而易见。 甚至囚龙印边缘离火纹路还在灼烧着,这分明是阮秀的笔迹。 “阮姑娘,你们离火一脉插手这镇蛟司……”陆芝将剑气收回道袍翻身间已到了洞外,“此事,我会如实禀报监正司的。” 她的身影消失在林里时,她袖中一道符文向郑玄掷去:“囚龙印拓本,我给你三天时间给我个交代……但愿你还会活着给我个交代。稚圭跟我先行回去。” 郑玄碰到掌间便化作一缕青烟。剑娘突然惊讶喝道:“你可真够笨的!这是追踪咒啊!你那未婚妻突然出现是在避你入因果,结果你偏要……” 话音未落下,一旁的岩壁却轰然爆裂开来! “郑家的小余孽——你给老子死!” 一个玄铁甲兵一拳打碎岩壁,锁子甲覆面的头颈手握弯刀如天上月亮,举刀直砍向郑玄脖颈处! 洞外的十二架锁龙弩机封死所有退路,弩箭处发出幽蓝而淬毒的毒烟。 阮秀强凝离火气流替郑玄挡下那猛烈的一砍。 铛! 金铁砍击声中她踉跄跪倒在地,喉间顿时腥甜上涌灵乳暂愈的经脉再度崩裂! “就凭你这离火余攀也配挡我?” 玄铁甲兵举刀猛地砍下,阮秀左肩血花四溅。赤袍撕裂之处,是一道旧伤疤。 正是当年替陈平安挡妖刀所留。 “要死在这了么……平安……”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这时只见一袭青衫卷地而来。 郑玄双手张开竟以背身硬接锁龙弩突然射来的三支箭,箭矢瞬间穿透他的肩身鲜血染满半个身子。 他左手攥住玄铁甲兵刀锋,任由刀口刺穿自己的手掌,随之右手残剑猛地插入地面。 “圣人言,生亦我所欲。但……所欲有甚于生者!” 霜火剑气在剑身处爆开,被霜气冻结的泥土与被离火炼化的熔岩化成一道剑气! 头领玄铁甲兵一脸惊讶只感到刀身凝霜,炽热剑气顺刀柄处穿入他手中经脉! “住手!”郑玄嘶哑着拧着手腕。 弯刀被硬生生折断!头领甲兵吓得后步急退,却只见得郑玄背肌如虬结般蠕动。 旧疤在如滔天巨浪般扭动着。五岁火场逃生疤、七岁武道血战痕……“混世魔王”的战纹在血气中苏醒! “死!”郑玄丢开残剑纵身扑了上去。 一拳一拳猛捶击着头领的面部铠甲。 “咔、咔”伴随着传来一阵骨头裂开闷响,最后一拳,头领倒飞撞碎岩柱。 郑玄一下追上去,回旋一踢其胸腹,甲胄瞬间凹陷下去,郑玄双手顺势扳住头盔两侧。 “啊——!”背脊旧疤尽数张裂开一条鲜红口子。 头盔连带头被扯成两半,红白之物瞬间溅满残剑。 此刻洞外幸存的铁骑被吓得连连后退。 郑玄眼中滔天怒火,一把抓起地上残剑猛地掷出! 仅是一刹那,三颗头颅整齐飞起。 剩余的其他铁骑都被吓破了胆,被他如鬼魅般贴背扭断后脖颈,全都应声倒下,无一人生还。 …… 洞窟内外一片死寂,没有丝毫生机。 郑玄踩着血泊走向阮秀,背插着的弩箭随步伐而微微晃动着。 干涸的武胆已凝实成丹,开始有了生机——武胆在绝境中重生,霜火却在疤痕皮肤下奔突冲撞着。 他的经脉欲已焚烧殆尽!“混世魔王”般的武胆散出杀气将这反噬冲散。 “你这又是何苦……”阮秀手中沾上鲜血的手指轻触他肩上的箭杆,“陈平安宁愿为苍生赴死……你又为谁这般拼命?” 怀中裂开的玉块硌得她心口发出一阵疼痛。 她似乎好像有点心动了…… 郑玄随手捏碎箭杆,面不改色将箭矢拔出:“《礼记》有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撕下头领内衬,发现令牌上的囚龙印赫然与陆芝的符印同源,但他却不想去计较陆芝,因为因果之缘: “柳清风、宋长镜,废我父武胆用其铸炼锁龙弩,尔等……皆为帮区!” 阮秀感到一顿震惊。她终于看清了令牌背面的小字。 镇蛟司副监生——柳清风。 “原来你保护稚圭,是为这血仇……”她咳着血一阵苦笑,“陈平安护道苍生……我护陈平安……都是痴人……” 剑娘虚影若隐若现,她看了看郑玄感到一丝好奇但又看了看阮秀,随即开口道: “离火反噬已伤其她的本源!快去取些灵乳……” 话音未落,一旁插入地里残剑“咔嚓”裂开一丝细小纹路。 …… 洞窟内外血腥气都并未散去,灵乳池蒸腾出的白色雾气将两人身影团团包围。 阮秀手腕间离火纹络明灭不定,嘴角覆盖着点点血溃。 “阮仙子别动,一会儿就好了。”郑玄双指并按在她背上,《太古医经》调息法随霜火气流进入,“离火反噬灼烧着经脉,需要以霜意导流。” 指尖刚轻碰脊椎骨时,阮秀害羞地绷紧,面红耳赤: “你……你不要太在意,放开手脚就行,我……不会太介意的。” 郑玄:“……” 郑玄指间凝出霜纹。霜纹沿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向阮秀的背肌,随后便沿着毛孔渗入到经脉里,冲散着离火的灼烧。 “阮仙子,有件事要问你,你为啥要杀稚圭呢?”郑玄将头凑近她的脸庞。 阮秀顿了顿,她刚转头差点就亲上郑玄,随即便害羞地缩了缩,轻声咳着: “这一嘛,是怕她吸你精元,伤着你,毕竟她也是只妖嘛,二呢……”她想了想,“哎呀,你都这么要保护她,那就算了,你继续,继续……” 郑玄点了点头。他看着这身洁白的肌肤,表面看似冷静实则一丝鼻血无意间从鼻孔处流下。 第9章:且看书生,以谋退众敌 “哎呀,你别假仁假义的……” 她偏头轻咳着血,赤袍顺着肩头滑落,雪白的肌肤间夹杂着那道替陈平安挡挡刀留下的疤痕: “你救稚至灭族血仇,但救我……又图什么?” 郑玄手指轻蘸取灵乳,轻轻地涂抹她肩头崩裂的伤痕:“《道德经》有言:‘天道无素,常与善人。’” 乳白浆液渗入疤痕,阮秀感到疼痛发出一声闷哼,却听他话题一转: “阮仙子因囚龙印批注方得才救我性命,此乃因果中的善因。郑某不过……善果?” 此时洞外忽然传来枯枝被踩踏发出的断裂声。 郑玄残剑顺势从地中拔出,却只见一只大黑耗子窜过。 但紧绷的背肌牵动伤口,鲜血从刚才草草包扎的布条里慢慢渗透出来。 “哼,就爱逞强。”阮秀忽然扯下半幅赤袍下裙摆,“过来。” 郑玄:“……” 郑玄乖巧地盘腿坐下背对着她。 阮秀指尖裹着离火余温,灵巧地拆开还染着血的布条。 满目创痕的箭伤暴露在皎洁月光下,她轻沾灵乳冲洗时,离火气息竟自发地焚去毒痕。 “这是离火锻体术的皮毛。”阮秀微微垂下眼眉,“陈平安教的。” 她系紧新包扎的布条,手指无意间轻拂过他背间旧时伤疤,那是五岁火场留下的焦痕。 郑玄忽然说道:“他也这般曾替你疗伤?” 阮秀指尖微微一颤。 许多年前北俱芦洲雪窟里,陈平安也是这样为她剜肩上毒痕。 那人总说:“离火太烈,伤人伤己。” 可最后伤他最深的……恰恰是她捧出的“火”。 “他疗伤时话最多了。”阮秀抚摸手中裂掉的玉块,她抬眼看向郑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你杀人时……倒像他剑斩大妖时的模样。" 郑玄若有所思,将残剑收回怀中:“《庄子》云:为善无近名。‘除妖也好,杀人也罢,但求……心安。” …… 此时,洞外传来一阵风声。 数十道火把光影正迅速靠近,一阵铁甲铿锵声将死寂打破。 “给我搜!逆贼必在这洞中!” 阮秀听闻强撑起身,离火气流却呛啷落地,反噬早已蚀穿她筋骨。 郑玄见状便将她轻抚抱回池中:“灵乳可掩盖离火气机。” 他抓起地上血泥随即在抹在脸上,青衫反穿成灰褐布衣,又将残剑塞进不知哪来的柴捆。 “你这是要干什么?”阮秀抓住他衣角,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孙子》云:形人而我无形。''”郑玄咧嘴一笑,心中暗自盘算着,背起柴捆走向洞口,“仙子且看……樵夫如何退众敌。” …… 没过多久,火把光便将整个林地淹没,郑玄沿山路一旁绕过,恰巧被撞见。 他弓腰一阵咳嗽:“军爷行行好啊!小老儿砍柴迷路了……” “老东西!”铁骑校尉马鞭欲要抽向他脸部,“可见一对带伤的男女?” 郑玄假装惶恐,手指向深沟:“好像是往那逃了!” 郑玄故意抖动袖中囚龙印拓片,随即拓片滑落在地。 校尉俯身正要去捡,郑玄突然一脚踢动柴捆。 残剑自柴梱隙中猛然刺出。 嗖! 霜火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刺入铁甲缝隙,校尉顿时喉间鲜血喷涌而出。 郑玄看准机会,夺弩转身! “他奶奶的,中计了,听我命令,放箭!” 副将大声嘶吼,随即一阵箭雨射来。 郑玄挺身撞进马阵躲避乱箭,随即捡起射在地上的箭,装上弩机,猛地朝着马眼处射去。 被射中的马胡乱践踏并发出哀嚎惨叫,他手中残剑势如疾风,专斩向马蹄。 “结阵!”残兵架起盾牌。 郑玄抓住柴捆随即猛砸盾阵,火光闪烁间手中残剑再次划过。 嗖! 霜火一击便斩断三面盾牌,他再纵身一跃扑入缺口,拳头裹着离火余烬疯狂砸着,残兵的惨叫声接连传来。 或许,这就是曾经五境武夫“混世魔王”的恐怖实力。 血泊倒映着一抹残月,郑玄挂着残剑大口喘息着。 最后一名弩手吓得尿了裤子,口中大叫着“柳清风”三个字,随即弃弩而逃。 …… 死寂随即便再次笼罩。 郑玄回身剥下校尉铠甲,内衬缝着柳清风手谕:“诛阮秀者,擢镇蛟司百户。” 他冷笑将手谕撕碎,忽然看见铠甲左胸烙着离火焚剑微记。 正是阮秀师门标记! 柳清风……要灭口? 灵乳池畔,阮秀正以离火蒸干湿衣。 赤袍半遮着雪白的肌肤,旧疤在月光下显得如粉樱落雪。 郑玄抱甲归来时恰好撞见这一目。 阮秀:“……” 她慌忙掩襟:“你!你看什么……” “看阮仙子像只落汤鸡。”郑玄轻抛过铠甲,“看来那柳清风不止要我的命,还要你的命呢。” 阮秀轻抚过铠甲上的师门微记,忽将离火玉佩掷入池中:“师门?我叛门那日……师尊亲自烙下这疤。” 她轻扯开衣襟,一脸的害羞,脸颊边泛起一抹红晕:“陈平安却说……伤疤是勇士的勋章。” 郑玄点了点头,将布巾浸湿,走进池里,按上那烙印。 阮秀痛得微微一颤,却听他轻声言道:“《道德经》言:‘大白若辱。''这疤.….”布巾缓缓擦过洁白滚烫的肌肤,“比柳清风的官印干净。” 池水倒映两人逐渐贴近的身影。 阮秀腕间咒印黑纹忽然窜动,郑玄掌心也传来一阵剧痛。 他本能想收回手,阮秀却反扣他手掌,囚龙咒链竟在两人皮服之下游走勾连着。 “同火连命……”她指尖划过他掌心若隐若现的离火纹,“怕么?” 郑玄翻掌与她十指相扣。 咒链逐渐绞紧,在一阵剧痛中,霜火与离火在经脉间交缠。 “《诗》云:‘死生契阔。''”他握紧那染血的手,“愿与子同命。” 此时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还好郑玄够苟,抑制住了自己。 洞外狂风卷起柳清风的诛杀令,落在地上映照着两人共浴乳池的阴影里。 …… 那残兵逃到扎地军营里,大声诉说着:“柳大人,那个郑家余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书生啊!”他咽了咽口水,汗流浃背,“我们上下百号精锐都被他打死了,就剩我逃回来了。” 柳清风顿了顿,随即看向远方:“看来,我得亲自去会会他了!你也没什么用,去死吧。” 第10章:半路杀出个柳清风(求红票感谢) 次日,一晨迷雾弥漫在林间,阮秀在这林间游走着,手指划过每一片藤叶,脸上尽显祥和与温柔,离火气息无意间蒸起丝丝白烟。 她双指夹断一截灼焦的木枝:“引气入人体,灵根为桥。昨日之事,我见你那般拳意,定是个武夫,但当以……” 话音未落,却见郑玄紧盯着她的眉心并出了神。 “阮仙子眼中含些许青色,可是火灵根外露?” 他看了看,忽然间道袖中残剑却悄悄探出几寸,正是剑娘正吸取她无意间散出的离火真元。 阮秀轻将指尖抬起,“嗤”地窜起火苗:“哼,你再看就剜你眼!” 手指直戳郑玄眉心。 他翻腕领略这股气息,霜火剑气包裹着点点离火喂入残剑!这时,剑娘的声音在郑玄脑海中回响。 “剑娘恢复:5%” “本命飞剑解锁:5%” “这离火的纯度倒是比陈平安的差了几成,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 不久,阮秀与郑玄顺着陡峭的山路走到了一座廊桥处。桥心一柄焦黑断剑在风中晃动,半处剑身早已化成灰。 “薪尽”二字蚀如血般的眼泪。 “陈平安当年斩龙于此,旧剑将其放在这里。”阮秀走到栏边望着那柄断剑,“说是待有缘人来重新点亮。” 郑玄袖中残剑忽然发出剧烈震动似是受到某种指引,他眼神凝重的看向那柄断剑,眼神刚看到断剑裂痕的刹那。 铮一! 断剑铁锈如雪般迅速融化,露出“火传”真名!云海涌汹波涛。 斩龙记忆贯入他的识海:红衫黑衬剑客以身贯穿龙鳞,真龙的咆啸将山河震碎,五个大字落刻在他的心脉——天庭五至高! “原来如此……若能得到此剑。” 话音未落,剑娘在耳边轻笑道:“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你有一把已经是无赠贵物了,况且它也可以说是你完全驾驭不了的。” 正当郑玄分神之际,袖中残剑从袖中飞出,与断剑铛然相辉。 陈平安虚影浮现,他轻点阮秀心口:“务必护好这火种。” 郑玄并未感应到只是在一旁回应着剑娘: “我早已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死于我而言,早置之门外。” 阮秀一脸茫然,不知该说什么,她看向郑玄:“想要取剑,你必需得到那位老先生的推荐,当年陈平安……” “子曰:圣人之所谓圣,你说的是那位文圣传人吗?阮仙子。” 阮秀点了点头,想了又想但还是不愿开口,她手握成拳放在胸口终于还是憋不住: “去我家吧!总会有办法的,但眼下还先……先避避难。” 郑玄看着阮秀一脸恬耻的模样,轻将她握成拳的手缓缓张开: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仙子请带路。” …… 不一会儿,暮色便悄然落下。 阮秀忽然扯住郑玄残破的袖口: “爹最厌文人酸气……换身衣袍吧。”青衫早被一路上的荆丛撕或布条,背上的七道疤痕显而易见。 郑玄轻笑着反扣住她的手腕:“怎么,嫌我寒酸?” 同命咒印在两人肌肤间发烫。 阮秀想把手抽回但被紧紧握住,赤袍衣袖轻甩过他膝头:“哼,还不是怕爹拿你当铁打!” …… 此时陆芝别阮突然传来一阵瓷碗破碎的声响。 躺在毛草堆上的稚圭脖颈后金鳞突起,王朱虚影在这裂开的鳞片间游走着: “宋……长……境!” 小丫鬟痛苦地蜷缩着身子,浑身闪烁着金光的龙鳞将因龙咒链割裂,一条蛟龙影子撞碎瓦片直冲天边云际! 陆芝闻声赶来正要出剑镇压。 稚圭却反手握住剑锋。滴滴赤红的鲜血顺着刀刃间流淌,顿时便凝成霜火纹爬上剑柄,正是郑玄的残剑剑气。 “少爷的剑意?”稚圭眼泪婆姿间,王朱影子开始凝实。 金光般的龙眼照穿整个柴房,只听见龙鸣咆哮:“宋长境老匹夫,你竟敢灭我蛟龙庇护之族,我王朱乃十四境蛟龙真身,尔等岂敢!” 陆芝:“……” 陆芝听到十四境,寒气顿时反噬其身,明显是慌了神智、乱了心神。 “什么情况?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是心神连命感应到了那郑玄会有危险么?” …… 百里开外的古木松林齐声被震断。 阮秀怀中玉块裂开了一道痕,陈平安虚影直指东北方位处:“去……祖地…...” 郑玄看向云边,忽想起被陆芝带飞的稚圭,便咬破手指,刻画血书传入陆芝掌心: “《礼记》有言:‘君子不居危墙之下。’待我了结与阮仙子因果,必接尔归!” 血字渗入囚龙印,龙鳞暴动这才逐渐停了下来。 不久,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郑玄来发被刚才一阵狂风吹散,发丝垂落肩边。 “刚才那风……” 话音未落,阮秀赤袍卷住郑玄腰间。 离火缠紧霜火,两人如天上流星般飞向东北小镇门口处。 …… 阮氏祖宅就在前方不远处,一道离火剑痕却劈开“浩然正气”木牌匾…… 显而易见的是个书封: “诛灭离火孽修,杀朝廷要犯,此天地之正果。” 落款:柳清风。 几具赤袍尸体在门梁处悬挂着,心口皆插囚龙令。 剑娘在残剑中一脸震惊:“这老匹夫.……竟会这般狠毒,当真还是个笑面虎。” 郑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浑身一颤,只见门梁阶前阴影里,蓝衫老者平静而立。 白发散落在肩边没有丝毫波动,浑身没有半分灵气。正是大鹂王朝镇蛟司副监生,柳清风。 “逆贼!”威压和压迫让郑玄喘不过气,“你们两个,若束手就擒,方可留下全尸。” 这时,剑娘的声音再次从脑海中传来。 “太古剑格系统紧急任务:凭自己击退柳清风” “奖励:本座充能30%” “本命飞剑完全解锁。” “失败:死。” 郑玄:“……” 郑玄踏前半步,残剑斜指被鲜血沾满的牌匾:“《孟子》云,若君视臣和土芥——” 霜火剑气从袖里猛地钻出,直冲天边云霄。 “——则臣当弑君!” 第11章:我有残剑,可斩狗官(求红票) 柳清风走出尘雾,面露笑意,声音又轻又慢: “郑家小杂种,还有你那条的小泥鳅,但本官觉得,你们且留这,比较快活。” 郑玄神经紧绷,咬紧下颌,而那点书生表象下却是死也不肯弯腰的硬骨头。 这骨头,柳清风最喜欢一根根将其敲碎。 “留你全尸?”柳清风嗤笑一声,似是听笑话一般。 “本官改主意了。先尝尝这个!” 不见他任何动作,九点幽绿色的寒针悄无声息射出,快如闪电并非实体,而是九道阴冷刺骨的禁锢符文,顷刻间便钉入两人四周空间。 “嗡”的一声轻鸣,随之一张绿色的光网凭空浮现—锁龙弩化成的“缚灵网!” “呃!” 郑玄如被无形重山深压,本就未恢复的武夫气血瞬间凝固,差点跪倒在地,全靠一旁阮秀苦命支撑着才没趴下。 阮秀轻哼一声,体内离火被这极阴之力所受刺激,灼伤复发,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滋味如何?”柳清风捏着手一步步上前,官靴踩在腐木板上发出一阵“咯吱”声。 他慢慢地从袖中换出一向已掌大的漆黑旗幡,而在这幡面上充满着无数厉鬼的嚎叫声。 “本官这''千针蛊’专治你这骨头硬的。”他指尖轻弹。 嗡! 噬魂幅黑光暴涨!放出无数比毛发还细的“针影”如同活物般将郑玄全身笼罩。 这歹毒下三烂的玩意儿,能钻入经脉,如万鬼啃身,剧痛难耐。 “噗!”郑玄身体猛地一颤,一大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 那黑针无视他体表的霜火剑气,直穿进他的五脏六腑。那不是皮肉之苦,更像是难以言喻的酷刑! “跪下!求饶!”柳清风心中一阵快意,幸灾乐祸,“给本官磕响头!磕到本官满意为止,便赏你一个全尸。” 郑玄身体不受控制地上下抽动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溃。 阮秀泪流满面,徒劳地想替他挡住那无形的细丝针雨,她大声吼道:“住手啊!你这个老畜生!” 此时的柳清风志得意满,仰天大笑着,以为这硬骨头终于要折断的一刹那。 郑玄猛地抬起了头! “跪……你……*!” 那张被鲜血和汗水交浑的脸上,一双眼亮得一吓人,没有哀求,没有恐惧…… 虽然他苟但也是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古人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日浩然,冲手,塞苍冥!” “找死!”柳清风脸上的贱笑彻底化为暴怒,仿佛被蝼蚁的挑衅所刺痛。 他手指直戳向郑去眉心,厉声大喝道: “万针穿心!给本官碎了他!” 嗡! 噬魂符所化的黑色毒针骤然收缩凝聚成一根浑身漆黑,散发着湮灭气息的巨大毒针,直刺向郑玄眉心! “郑玄!”阮秀绝望地闭上了眼,泪水一滴滴流下。 就在那湮灭巨针距离郑玄眉心三尺的瞬那。 锵! 一声剑鸣!带着万古的苍茫与不容抗拒的威严,在郑玄握紧的残剑中涌现,仅是一瞬间便冲散了柳清风的极阴领域,更直接轰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神识。 “放肆——!” 一声如同雷电般的女声在柳清风和阮秀的识海中响起。 柳清风顿感不妙,大脑化为一片空白,阮秀猛地睁眼,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切。 郑玄手中残剑涌发出阵阵冲向天空的火光,它挣脱郑玄无力的手心,自行悬浮而起。 一尊如同神明般的女子巨大法相,自郑玄背后拔地而起,她身似巨山却不显臃肿,眼中尽带杀伐意志,周身仙气飘动。 “小子,记得还债,本座且露一手,让你看看,何为滔天剑意!” “剑——来!” “天……天庭……业火?你是……五至……”他放声尖叫,面露惊恐。 法相没有给他任何开口求饶的机会。 那顶天立地的法相,带着一丝被侵扰的厌恶,朝着柳清风方向,举剑,猛地砍去。 唦! 柳清风手撑噬魂播吃力抵抗着,但滔天般的剑意却将他压得更深。 柳清风所有针影在剑气下皆化为尘埃,随着剑意的压深,他只看到自己手握笼魂幡的左手手臂,被一剑斩下。 “呃啊!” 他手抓断臂创口大声哀嚎着:“兵……兵家圣人……宋圣人……必诛尔等!”同时他右手猛拍向心口。 “血遁!燃魂!”柳清风状若病魔。 他以燃烧修为根基为代价,狼狈万分地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消失在了浓雾里,只留下了那凄惨的嚎叫声。 当啷。 残剑坠落,砸在郑玄脚边的木板上。 “小子,本座已经透支了,在没有强大的精气充能之前,怕是不能护你了……”剑娘发出一声叹息。 郑玄也已透支身体,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郑玄!” 阮秀哭喊着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将他流血的头紧抱在怀里。 “傻子……疯子……你不要命了……”她大声哽咽着,手指颤抖着轻轻抚过他脸。 “剑……” 郑玄口中呢喃随之便缓缓闭上了眼。 刚才那尊顶天立地的法相,那灭世般的威严,却在消散前,似乎极其短暂地朝着濒死的郑玄,流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守护? 这巨大的反差让她心神俱裂,脑海一片混乱。 就在阮秀抱着郑玄,心神恍惚之际。 一个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朴素,手拿大铁硾的中年大叔,一步步从迷雾中踏出,正是骊珠洞天圣人,阮邛。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重伤的女儿和昏迷的郑玄身上,而是那柄残剑。 识海内的推演天机的罗盘发出刺耳的嗡鸣,似在尖叫着让天地都为之翻覆的恐怖预兆。 阮邛缓缓抬头,带着深深困惑与忌惮的语气,低声自语着。 “天庭五至高.……持剑者……陆芝啊陆芝……你这退婚……究竟是退了怎样一个……怪物?” 阮邛叹息了一声,便抚着阮秀,而阮秀背着昏迷的郑玄一并返回了家中。 …… 第12章:昏迷也不忘薅羊毛(求红票) 鹂珠洞天,阮邛铁匠铺,壁尘居。 阮邛严肃的脸上不见喜怒:”大骊气运为铒……宋长境,你养的狗,胃口倒是不小。” 阮邛低声自语着。他目光扫过被阮秀安放在床上的郑玄,少年背后各种疤痕重叠在一起。 然而阮邛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武夫根基,文儒皮囊” 阮邛走出门外便轻指挥舞着,指尖灵光流转,不久便布下一坐能隔绝探查,消除气息的阵法,将小阮包围得严严实实。 “一月。” 阮邛严肃对勉强能站起的女儿说道: “此地乃避尘居,这里被我加工过了,灵气可以帮助他疗伤,一个月之后,伤好了就离开,若多留一刻,休怪为父无情了!” 阮秀脸色苍白,眼神倔强地看着父亲:“爹!他……” “闺女啊,你能别说了吗!”阮邛厉声打断,目光如闪电但心里却是心疼着。 “离火一脉的骄傲呢?修道之人的清醒呢?难道你也要学那陈平安,被一点心善就迷了心窍?” 他指向床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郑玄,语气劝诫道。 “此子负兵家圣人的死仇因果!那是天道悬顶的巨石,沾上就碎!齐静春当年何等人才绝艳?只因卷入不该沾的因果,落得如今残魂飘零的下场!你莫非是想步他后尘吗?” 阮秀被震住轻咬下唇把头低了下去,手指缠着衣角。 脑海中闪过那决然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以及那尊持巨剑的女子法相。 她偷偷抬眼,望向那昏睡少年侧脸,那侧脸竟与陈平安有三分相似。 “三分相似……”阮秀心头莫名一抖,随即又用力摇头,“不,不对。陈平安对我而言是山巅明月,清冷孤高。而他….” 她又咬下唇:“拼命时眼里烧的那把火,能把天都点着。” 阮邛看着女儿这番模样,心中叹息更重,知道她并未听进去。 他不再多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警告:“好自为之,哼!” 屋内,只剩阮秀与郑玄二人。 …… 郑玄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识海里。 “逞英雄爽吗?笨蛋!” 一个虚弱到几乎断线,却依旧带着御粗音的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 剑娘淡如透明的虚影在识海上立起。 “老娘辛辛苦苦攒了百八十年的电,被你个败家子一秒败光!这下倒好,所有奖励全没了,还要跟你一起躺板板等那姓宋的狗屁圣人找上门来,排好坐,一起吃拳咯!” 郑玄魂体在这识海空间内凝聚,依旧是一副青衫书生的样子,只是披头散发,衣袍沾着些许灰红斑迹,他双手作揖恭敬道: “《鬼谷子》有云:‘抵篇之精义,死地险中求存。''前辈息怒,救命大恩,玄谨记铭心,没齿难忘。他日若能苟全性命,必当百倍……亿倍奉还!不知。陆仙子''赤炎石''的滋味,可还滋补?” “滋补你个头哇!”剑娘气的虚影一阵波动,“老娘现在是油尽灯枯了!滋补?拿圣器碎片来还差不多!少废话,赶紧弄点‘硬货''给我回血,不然就等着给我烧三柱香,求我这把老骨头别当场散架吧!” 刚话完,她便身形消散化作一道灵气钻出识海,精准地焊在了郑玄的武胆上,随之贪婪地吸吮着离火,霜纹精气。 “债……先记着……休眠……” 郑玄:“……” 就在这时,识海黑暗中,一卷古朴的书简无声无息铺展开来,散发出平和的光芒。 一个身着白衫,气质儒雅的身影,踏着书简走来,正是齐静春的残魂。 他看着郑玄背上那伤疤,眉头微皱,声音温和道: “小友以圣贤书卷养浩然文气,本是堂皇大道。奈何这文体之下,杀心却炽烈。长往以此,文气蒙尘,心魔丛生,不惧坠其中,永世不得超脱吗?” 他目光清澈,仿佛能洞穿一切,他看到那深藏于节生皮囊之下,被血海深仇点燃的“混世魔王”本质。 郑玄顿感震惊。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齐静春深深一揖: “《孟子》有云:舍生取义之精要,以正驱邪。前辈教诲,令吾深感体会。” 此时,郑玄魂体上的灰红斑迹也淡去了几分。 “若天道昭昭,赏罚分明,玄自当谨守本心,修身养性。然!” 郑玄猛地抬头,直视齐静春,眼中燃着一股火焰: “若那天道不公,视众生为刍狗,纵容强梁践踏公理,逼我至亲含恨黄泉,令我挚变身死道消……敢问前辈!” 他声音尖锐,向前一步,轻袖猛甩: “这‘魔’路,便是那天道逼我入!若苟且偷生为证,那玄今日便问心无愧!入魔,何妨?” 齐静春看着郑玄眼中那虽浩然正气却依旧不屈的火焰,心中顿时激起一股动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好一个问心无愧!善!大善!” “然,心有猛虎,可啸山林,所以要知所进退。”齐静春轻声安抚着,“杀心是刃,文心是鞠。刃可斩敌亦需避其铎茫。” 郑玄听到这番话,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 齐静春轻轻转身背面对着他,望着这方天地,身影消散而去,只留下些许文气。 这时,郑玄“薅羊毛”雷达再次启动。 一缕极其细致,有着霜火之气的文气,悄无声息地从他魂体逸散而出,精准锁住那残留文气,开始吮吸那圣贤道韵,滋补自身经脉。 …… 避尘居外,夜色逐渐降下。 阮秀终究放心不下,趁着父亲在外打铁,端着一碗温热的灵乳,悄悄推开房门。 郑玄静静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唯有眉心那道剑印微微发热。 阮秀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着他昏迷紧皱的眉头,心中涌起一阵波澜。 她放下瓷碗,犹豫看了一下,终是没忍住,伸出手指放出一丝离火气流为郑玄驱散经脉中的寒气。 “闺女啊,你这又是在做什么?”阮邛站在门口,脸色如铁一般,“你这又是何苦沾上这避之不及的因果呢?” 阮秀并没有打断施法。但她猛地抬头,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一股子愤愤不平: “爹!我曾经因追杀蛟龙王朱,他为了王朱舍命阻挡,之后更是不计前嫌,又拼命来救我!” 她指着那道疤痕,挺直了身: “他用命护我之时,可曾想过什么兵家因果?可曾想过什么值不值得!” 阮邛被女儿质问得一时语塞,看着女儿眼中闪烁的泪光与不管置疑的坚持。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转化为一声沉重叹息,他轻转背身,尽显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行吧,谁叫你是我家秀秀呢。” 屋内重归寂静。 第13章:晚生未敢忘灭族之仇(求红票) 一个星期以后,已经苏醒的郑玄正一袭发白青衫。 他端庄坐在阮中老槐树下的石凳上,面露安详,在他面前站着几个小孩。 郑玄手捧《论语》,温柔清朗,带着读书人特有的语气: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他眼神微微下垂,神情恍惚,似乎是在自夸“好个谦虚君子郑先生”。 “先生,先生!"一个扎着辫子的小胖子举起胖乎乎的手,奶声奶气地问。 “远方来的朋友,先生是指前几日到处搜家刮户的那位黑甲将军吗?但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看起来还凶巴巴的。” 阮子里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们眼中的“郑先生”。一旁的阮秀也眼中冒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郑玄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鬼谷子》有言,谋莫难于周密。”他放下书简,轻抚小胖子脑袋: “非也非也。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你们要记住,日后结交朋友,要时刻以圣人的诫言为引导,亲近圣明朋友,远离心机小人,这才是心中大道。” “哦——”小胖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他孩子似懂非懂跟着一同齐声念道:“亲明友,远损友……” 阮秀眼里泛起点点星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看着他那张温润无害的侧脸,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在孩童们走后,郑玄便练起拳,他看了看还在沉浸着的阮秀:“圣人云:君子不器’。” 郑玄的声音将阮秀的思绪拉回: “阮仙子,君子当如美玉,温润而泽,不图守于一形而一用。这才可文方面的用于心,而习武则可强魄于身,这些都是君子的修行之道。” 阮秀点了点,似乎懂了些:“要练拳吗,那我先跟你示范一遍吧!” 阮秀站直身子,气迈丹田,全身离火流散四肢,“首先,这练拳自当是拳意,集一身拳意可打出百万铁拳,而这拳意又有境界之分。” 郑玄手轻触下巴:”阮仙子请说,我前些年苦命练拳不知有这境界划分,当然,拳意还是有些许的。” 也确实是,一个“混世魔王”只知拳意如风,哪知什么境界压制呢! “武夫呢……我懂得不是很有,但皮毛还是知道的,首先是炼体三境,需淬炼身体再接着是炼气三境和炼神三境。” 她不好意思的尴笑着,离火气息也随之散去。 “那宋长境呢?他是第几境呢?”郑玄第一时间便想到灭族之仇的宋长境。 “十境也就是武道止境……” 话音未落,郑玄便打断。 “阮仙子,我得去摘抄经文了,有什么话晚些再说吧。”他放下话语,随之就是微微躬身,接着又是一礼。 阮秀:“……” 谎话!阮秀心中立刻蹦出这两个字。 抄经文?分明又是偷偷练拳去了,宋长境的境界一定让他感受到实力差距了。 可看向他的无辜样子,本想叫他回来却怎么也开不口。 这人的泼皮和演技,简直比鹂珠洞天的阵法还厚呢! “嗯.…那你去吧。”阮秀有些失落地转移目光,随后转身就走。 郑玄目送阮秀离开,脸上立马变得警觉起来: “《鬼古子》有云,因其言,听其辞。当前不能将目标放在那牲口身上,当务之急,仍是剑娘。” 随后,在石桌前,郑玄掏出毛笔与纸张,他铺开纸张,提起笔,蘸满墨。 一字一笔地刻写着,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久,便到了下午,午后日光直射在他的身影上。 “先生,先生!” 又是那个小胖子,一跑一跳的,跑得满头大汗,手里举着个蚂蚱,一蹦一跳地冲到石桌前: “送给您!我娘刚说了,先生教我们念书识字,是大大的好人呢!” 郑玄手中毛笔停下。 他缓缓抬头,看着面前这位孩子的天真与无邪,充满崇拜的眼神,他很是自在地伸出手接过那只蚂蚱。 “谢谢。”郑玄温和地感谢着,心里莫名泛起一种伤痛。 他真认为他是好人吗?他真的配吗? 郑底祠堂的血甚至还没有干透,族人们尸骨未寒,母亲被钉在柱子上的痛苦眼神让他记忆犹新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凉气。 再睁开之时,那心底深处翻滚的仇恨杀意被强行压下,只剩一片沉寂。 “先生,您怎么了?”小胖子看他眼神不对,便小心询问道。 “无事。”郑玄扯了扯嘴角,将那只蚂蚱轻放在纸张上,“只是想起……一些旧事。回去吧,你娘亲该等急了。” 小胖子点了点头,随后便走了。 郑玄重新提笔,继续抄录着。而阮秀并未走远,只是躲在外阮门框的柱子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看着郑玄那凝重的叹息,看着他眼底深处的痛苦与挣扎。 她握紧了手心轻放在胸口。这人……到底有几副面孔?哪一张才是真的? …… 夕阳西下,此时已是暮色十分。 刚打完铁的阮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阮门口,看着树下抄经文的郑玄,又看着躲在木柱后的女儿,眉头紧皱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识海中推演天机的罗盘又开始了震动。 就在这时。 阮中那株槐树下,毫无征兆地多了一个佝偻的身影。来人,正是青童天君,杨老头。 杨老头手挂青竹杖,一身深绿青衫。 他浑浊的老眼扫过树下正在抄文的郑玄,又不屑地瞥了一眼木柱后的阮秀,最后落在阮门口脸色微变的阮邛身上。 他拿烟锅“吧嗒”一下敲在石桌旁边的柳树皮上,激起了几片柳树叶,嗓音沙哑,懒洋洋道: “啧,你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嘛?这书也教了,经文也抄了不多,就是这羊毛薅得还顺手吗?”他尖锐的目光钉在郑玄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就是不知道你那把快散架的老伙计,还撑不撑得到你去到气长城讨债的那天?” 郑玄:“……” 第14章:晚生也要肩抗万山吗?(求红票) 杨老头那沙哑般的嗓声,像电锯般锯开这宁静的氛围。 而一旁阮邛识海中的罗盘直接被崩飞。 他脸色低沉,轻踏出一步,对着柳树下的杨老头拱手:“杨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临。不知所言''剑气长城还债’!所指是什么?“ 随即,他目光如闪电看向了那仿佛事不关己的郑玄。 阮秀从廊柱里走了出来。满脸红晕,下意识地靠近父亲几步,离那石桌远了一些。 她看了看杨老头与郑玄,眼神复杂。 这杨老头的离奇出现,还有那柄藏在床边的残剑与“剑气长城还债”?这酸儒身上到底缠了多少克命的因果? 郑玄握着笔,缓缓抬起头,一脸恭敬,但内心却心如止水。 “《鬼谷子》有云:欲闻其反默。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他放下笔,起身,对着杨老头方向行了一礼,诚恳开口道: “晚生郑玄,见过前辈。前辈之言,玄……不甚却了。晚生身无长物,唯有几卷圣贤书相伴,何来‘老东西’一说,剑气长城……更是异想天开,从未踏足。前辈是否……认错人了?” “认错人?”杨老头老眼一翻,似是听到笑话。 他慢慢从腰间取下黄铜烟锅,装上烟丝: “小子,你装傻充愣的本事,比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强上那么一点点。”他手指了指郑玄,随即便轻轻吸上了一口,“你屋里那根烧火棍,要是不给它喂点‘硬菜’怕是要碎成渣,连带着把你那点好不容易缝补起来的武胆,也一并沦成稀巴烂喽。” 郑玄顿感惊讶,面无表情地面对着他。 杨老头轻渺了他一眼,接着又轻吸了一口烟,慢悠悠道: “至于剑气长城嘛……我记得,有个叫宁姚的疯丫头,前些年不知天高地厚,非说老夫欠她三坛子‘烧穿肠’。老夫是那种赖账的人吗?” 他眼神轻斜向郑玄,嘴角微微上扬。 “这不,给你小子指条明路,顺便帮老夫把这点陈年旧账一并清算了。两全其美,多好?” “烧穿肠?”阮邛忍不住低声重复。 这名字听着就一股子要命的烈性。 郑玄感到一脸茫然,腰弯得更低了,姿态卑微: “前辈明鉴,晚生一个凡夫俗子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莫说是那剑气长城是抵御蛮荒妖族的战斗堡垒,便是那路上山匪村霸,也足以要了晚生性命。” 他顿了顿,眼神下意识躲闪。 “替前辈讨债……实乃力有不测,恐误了前辈大事。还望前辈……另寻他人。” 他表面说得情真意切,实际上下一秒就要被那“烧穿肠”吓晕过去。 “力有不测?”杨老头轻笑一声,手指向郑玄眉心轻轻一点! 嗡! 郑去顿感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厚重气息的力量侵入体内! “呃啊——!” 郑玄如被雷击,闷哼一声,身体便发出一阵剧烈摇晃,眼前被无数破碎的画面充斥。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带着开山般意志的拳意碎片,正深深嵌在他魂体深处,被霜火双纹贪婪地包裹、炼化! 郑玄:“……” 郑玄再也支撑不住,脸色惨白,冷汗浸透后背,一手苦苦撑住石桌边角才没瘫倒在地。 他急促地喘息着,看向杨老头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一脸狼狈不堪。 “这是李二的‘裂地式''拳意残渣,试着感受下滋味如何?”杨老头轻将手指收回,眼中满是不屑一顾。 “薅羊毛薅到纯粹武夫头上了,小子,你手段倒是不小啊!你管这还叫''手无缚鸡之力''?那李二岂不是连鸡毛都算不上了?” 他又轻吸了一口烟: “少在老夫面前玩这套虚的!你那点道行底韵,糊弄糊弄山上那些有眼无珠仙子少爷还成,在老夫这儿,门儿都没有!” 阮邛见状脸色都沉了下去。李二,那个被杨老头弄来当陪练的九境纯粹武夫! 郑玄在刚才就这样窃取了他的拳意?这已经不是苟不苟的问题,这简直是苟到连一丝苍蝇肉也要抢! 阮秀更是惊讶地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拄石桌边角那个大汗淋淋的清瘦书生,窃取拳意……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温和无害的外表下,藏着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咳咳.…” 郑玄咳嗽了几声,艰难地站直身子,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血。 他脸色冰封,眼底深处,是深不到底的算计与被逼迫的狠厉。 “《孙子》有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事已至此,唯有一搏。”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决定不再伪装,冷静开口道: “前辈慧眼炉火纯青,玄……佩服。不知前辈要去如何做,才肯高抬贵手,并指点那‘硬菜’所在?” 杨老头眯了眯眼,似乎对郑玄这转变还算满意。 他慢悠悠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第一,伤好了,实力也差不多了,就麻溜点滚去剑气长城,找宁姚那丫头,把老夫欠她的三坛‘烧穿肠’连本带利讨回来,顺便告诉她,利息按老夫当年放印子钱的规矩算!少一滴,老夫便扒了你的皮点天灯!” 郑玄若有所思着。印子钱的利息?少说这么久时间也要好几袋精金铜钱吧,这老材瓤子、心是真黑! “第二。” 杨老头手指轻点向郑玄眉心,一股带着古老气息的冰凉烙印顷刻间钻入: “找到宁姚前,替老夫办三件事。办好了,有你的甜头。办砸了……那‘烧穿肠''的滋味,你自己先尝尝。” 郑玄只觉眉心一晃,他强忍不适,说道: “敢问前辈,是哪三件?” “急什么?到了地方,自然告诉你。”杨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第三嘛……”他目光落在阮邛身上,“借你家‘地脉火莲’的莲子一用。算是….给这小子的破烂伙计,先垫吧垫吧肚子,省得半路散架,误了老夫的正事。” “地脉火莲?”阮邛失声惊呼,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是鹂珠洞天孕育了千年的火系法宝,与洞天气运相连! 是能随便“借”的吗?“前辈!此物乃洞天根基,万万不可!” 阮秀听闻则是在一弯高兴地跳了起来,轻拍手掌“好呀,好呀。” 阮邛:“……” 第15章:剑娘醒了,但嘴更毒了(求红票) “根基?” 杨老头轻声一笑,拿烟锅随意指了指郑玄: “这小子身上的‘死结'',还有他屋里那把快碎的‘烧火棍,再加上那点子‘故人''的灰土气……搅和在一起,你觉得你这鹂珠洞天还能清净几天?是舍几颗莲子,还是等着被兵家圣人的铁蹄和那把破剑彻底崩碎的天道反噬一起被碾成渣?阮邛小子,这笔帐,你自己算算。” 阮邛咽了咽口水,脸色惨白。 他看着杨老头那副吃定他的模样,又看向一弯气息微弱却眼神沉稳的郑玄,最后目光落在女儿阮秀为郑玄高兴的脸上。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及寒冷的恐惧勒住了他。 避团果?天道如刀?这刀,早已悬在了鹂珠洞天的头顶! 生死由不得他不低头! 他死死握紧拳头,指甲都舀了进去,带着无尽的不甘与苦涩: “……好。” 杨老头满意地“嗯”了一声。 他不再看阮邛父子目光又重新落在郑玄身上: “小子,债,老夫替你担了一部分,路,也给你指了。剩下的,看你自己造化。是死在半路喂了野狗,还是真能爬到那剑气长城下……哼,老夫我呀拭目以待。” 说完,他拄着青竹杖,慢悠悠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先提醒你,你的剑境,烂如污泥,去你未婚妻那再多多薅些吧,等实力够了,就赶紧滚。”他边走边抽了一口烟,嘴里呢喃着,“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郑玄低头沉思着,而阮秀则是小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而他看着杨老头离去背影,若有所思着: “圣人言,死间者,为游国事于外,令吾闻知之,而传于故。” “杨老前辈,你究意……是哪一‘国’?宁姚……剑气长城……偏要叫我去算什么破账,可你忘了世道教我郑玄,我天生不教!” …… 静室里,郑玄手捧火莲子,盘坐于床上。 “呼……” 郑玄深吸了一口气: ”杨老前辈的指点,剑娘复苏的关键,阮邛的‘投资’成败在此一搏!” 他不再犹豫,仰起头便将那枚蕴含着离火能量的赤色莲子一口吞下! “轰——!” 莲子入腹的瞬间,郑玄感觉身本被一阵灼烧所覆盖着。 枯竭的经脉像是被这股力量给强行贯入,随即身心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太古医经残篇》调息。” 他将法门催动到极致,引导着那股洪流。然而火莲子能量太过霸道,远超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此时的他即将被火莲彻底吞噬,而在意识沉寂的前一刻,眉心的古朴剑印化作剑气钻入他的识海,疯狂吸纳着火莲子的火元精华,郑玄被这股火莲烧得痛苦不堪,终于坚持不住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个清冷熟悉的御姐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吵死了。谁在用这么低劣的服务唤醒本座?”她顿了顿,似是在品味着什么,“嗯?这股火元……你这小子,哪偷来的?” 她语气里满是点评,仿佛这洞天圣物,只不过是勉强能入她法眼的垃圾。 郑玄累得爬倒在床上,满脸苦笑着:“前辈……你醒了就好。这火莲子,算是晚辈答应别人拼命的条件才换来的。” “哼,换?”剑娘轻笑了一声,“是坑家拐骗吧?就你这点微不足道的道行,也配“换”这等东西?顶多算是人家嫌你麻烦,施舍点东西打发叫花子,省得你死在人家门口。” 郑玄:“……” 静室的门被推开,杨老头不知为何又走了回来,他眯着眼瞧着那枚悬浮在郑玄眉心的古朴剑印。 “哟?醒了?”杨老头吸了一口烟,一脸坏笑轻视。 “杨老前辈,你不是走了吗?”郑玄翻了个身靠着床边墻壁坐直了身。 “这不是怕你死了没人给你挖坑嘛,行了,既然醒了,就麻利点起来,该干嘛干嘛去。”他走到郑玄身边,烟杆子戳了戳郑玄肩。 “杨老……您老有何指教?”郑玄粗气问道。 “指教?”杨老头轻声一笑又吸了一口烟,“指教谈不上。就是看你小子这点可怜巴巴的家当,实在寒碜得很,替你着急啊!” 他转身朝西边望去: “喏,隔壁那女娃子,陆芝是吧?她家底厚实着呢。那阮里的玉魂池,可是温养魂魄,回神体修的好东西,对你,若对你家剑灵,那是大补之物。” “玉魂池?”郑玄眼神悄动。 “对咯!”杨老头轻点了点头。 “去!想办法“薅”点池水泡泡澡,让你以后筑剑基时不会太累,包你神清气爽的!还有,顺便看看你家小泥鳅,在人家那儿待了这些天,可别真被人炖了汤去。” 这怂勇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识海中,剑娘冷哼了一声,对着杨老头清冷叫道: “哼!老东西,尽出些上不得台面的馊主意!那池子里的东西,也就勉强能润润本座的剑锋罢了。丢人现眼!” 她顿了顿,又看向郑玄: “小子,若再像上次那样鼻涕眼泪蹭人一身,做那等丑事,再丢本座脸面,那本座先斩了你祭剑!” 郑玄听到“丢本座脸面”几个字,不自觉有了一种认同感。 我这废物,现在好歹是顶着她的名头混了。 郑玄心中一目了然。他挣扎着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衫,保持着读书人的斯文气。 “多谢杨老前辈指点。”他对着杨老头微微一揖。 随即,他看向桌子,上面放着一小包阮邛府上待客用的普通灵茶,叶片稍有枯黄,灵气也较为稀薄。 “礼不可废。”郑玄自语了一句。 拿起那包茶叶,在门外与阮邛与阮秀短暂告别后便步伐坚定朝着陆芝别阮走去。 阮邛:“……” 阮秀本想跟着郑玄一同前去,但想到自己就算同行也是会成为负担便,打消了心中这个念想,眼神从不舍变成了期待的目光。 剑娘不屑的御姐音再次从郑玄脑海中传来: “系统提示:仙子挂件。”(薅尽羊毛版) “任务:跟随陆芝一月。” “奖励:‘羊毛。’” “失败:死。” 第16章:脸皮厚的好处(求红票) 陆芝的别院依|日清冷孤绝。被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剑气屏障之下,隔绝尘世。 郑玄走到紧闭的院门前,手整弄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脸露恭敬。 他轻抬手,然后便轻轻叩响门环。 嘭,嘭,嘭 过了片刻,院门滑开一条张开的缝隙。 一张脸突然探了出来,正是陆芝贴身侍女,看到门外站着的,一袭青衫神情恭谨的郑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警惕。 “劳烦姑娘禀告一声陆仙子。”郑玄微微抖了抖身,声音温和,“晚生郑玄,特来拜谢仙子前照顾对我及稚圭的庇护之恩,并奉上清茶一盏,以表寸心。” 待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进去通告。 没过多久,清冷的嗓音从院中传来: “进来吧。” 郑玄捧着那包茶叶,沉稳地踏入了别院。 他一眼便看到陆依旧盘坐在那方静室前的玉石阶上,身子挺得笔直,周身围绕着淡淡寒意剑气,她如往日般在闭眼养息。 “仙子容禀。” 郑玄走到陆芝几步外站着,再次躬身,姿态放得极低,面容诚恳: “前番蒙仙子高义,容留稚圭栖身贵院,避其流离之苦。此恩此德,晚生铭记于心,无以为报……”他双手牵上那包茶叶. “偶得些许''清心静气茶’虽非珍品,但能去其烦躁以静心之意,特献于仙子,万望笑纳。” 陆芝依旧闭目,睫毛都未曾动一下,仿佛入了神。 郑玄并没看到她冷淡,自顾自继续说着,语气变得忧虑和肯求: “稚圭见识短浅,身世飘雪,承蒙仙子庇护,已是天恩。然不久居此地,叨扰仙子清修,晚生实在于心不安,每每思之,援食难寄。《礼记》有云:‘君子不夺人所好,亦不使人不安。‘晚生惶恐。” 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 “今闻仙子院中玉魂池,有温养神,魂体魄,调和阴阳之妙。晚生武胆刚复,但前日修炼不慎,心神耗损,至今未愈”他假装面露疲惫和软弱,不知……” 他睫毛颤动,嘴角上扬,似乎在赌。 “可否斗胆恳请仙子,容晚生于池边一隅,略作调息?若能借得玉池一丝清灵之气,晚生感激不尽,自是可稍减心中对叩扰仙子之愧疚。稚圭乖巧,自当在侧随待,为仙子意煮此茶。聊表心意啊。” 他特意又提了提手里的茶叶。 一番话,引经据典又顺理成章,还附赠一个服务。真是脸皮原到比十几座墙边拐角还厚。 陆芝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冰冷的目光瞬间便钉在了郑玄眼上,郑玄只感觉到一股寒意,但他脸上的神情依然未减。 她看到郑玄脸上的疲惫和那股若隐若现的拳意,也看到了他手中那包灵气稀薄的可怜的所谓的“清心静气茶。” “哼!”她冰冷地轻哼了一声。 她心中那股被算计、被强行捆绑的苦闷感再次袭涌上来。 上次是“克夫”,这次是“于心不安”“稚圭侍奉”…… 这个无赖书生,总能找到让她无法彻底撕破脸的理由! 拒绝?显得自己小气,不顾恩义,坐实了“使稚圭不安”的名头? 答应? 看着这家伙踏入自己的玉池范围,哪怕只是池边一隅,都让她觉得自己道行蒙尘! 陆芝的目光变得更冷。她死死盯着郑玄,胸口微微起伏,那身素白道袍无风自动,剑气不受控制地从身上溢出。 此时玉阶边,一只白玉小盏,被陆芝身上散出的剑气“咔嚓”一剑扫过,碎成了几瓣,散落在地上。 郑玄把头垂得变低,姿态更加恭敬,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见。 陆芝:“……” 陆芝紧盯着郑玄那副谦卑模样,只觉得胸口发闷。 她猛吸了一口气,终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半柱香!池边树下角落里!时间一到,我管你这样那样,立刻就滚!” 话音刚落,她周身威压带着十二境仙人境大剑仙的剑压,在四周扩散着。 成了! 郑玄心中暗自作喜,面上却不敢有笑意,一阵感激:“晚生感谢仙子恩典!” 陆土盘腿静坐于玉魂池旁边的蒲圆上,似如石雕。 池边角落,郑玄仅将双脚浸在池水中,丝丝灵气顺着毛孔钻入体内,缓解着之前强行吸收火基子带来的灼痛与虚弱。 武胆处被剑娘吸吮过的精元也被一点点充能中,而剑娘似也感应到发出一阵舒适的闷哼声。 他轻侧过头,看着身旁正小心翼翼拨弄茶具的稚圭,他看着她这副无忧无虑,努力想做好一切的模样,心头那点愧疚无意间涌上心头。 他深吸了一口,眼神变得无夸,低头道:“稚圭.…..” “嗯?”稚圭闻声抬头,明亮的双眼忽闪了一下。 “这些日子……” 郑玄顿了顿,看着她身上的粗布衣裙,又回想起一路逃跑上那张苍白小脸,声音变得低沉: “跟着我这个落魄少爷,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吃穿用度皆是粗陋……委屈你了。” 他刻意避开了那些血淋的字眼,只因只想一人背负。 稚圭住了,手中茶叶都忘了撒。她直勾勾地看着郑玄,一脸茫然随即摇头: “少爷说什么呢!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五年前,是少爷把我从冰冷的河水里捞出来的呀!”她急切地往前凑了凑。 “那时候的少爷,穿着那么亮,那么好看的铠甲……”她努力比画着,似又回到从前。 “现在的少爷”她又低沉了下去,“只是……只是大树被密云遮住了!等云散开,少爷就是参天大树!” 郑玄眼神一阵迷茫。 参天大树?等云散开? 这些又会因一人所想却有所作为吗。而如今的自己,满心算计,满身污泥,在黑暗中挣扎求生,何曾又有半分明亮? “稚圭……”郑玄声音变了调,咽喉莫名难开口。 语音未落,一道碧定剑光悬停在陆芝面前,郑玄被吓得钻进稚圭怀里,刚缓缓睁眼才发现剑光不是冲自己来的。 郑玄:“……”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剑气中传出,带着一丝急迫: “陆师姐!黑风涧有变!地脉紫芝三日后子时便是万年火候圆满之时,然守护其侧之‘玄甲地龙”似有异动,怕恐有波折,还请师姐速往援手——林雪。” 陆芝听到这三种机缘对她都有修炼帮助,尤其是地脉紫芝可温养本命飞剑,她眼中金光开始闪动,瞬回权衡利弊了起来。 机缘之争,身为十二境必分一羹,不如…… 就在陆芝欲起身化作剑光闪离之际—— “仙子且慢!” 第17章:你三个当路边一条(求红票) 郑玄猛地从稚圭怀里跳起也从池中抽出了双脚,鞋都顾不得穿上。 他一脸热忱又有几分急切,对着陆芝就是深深一揖: “仙子容事!晚生曾听闻那‘黑风涧''乃凶煞绝地;玄甲的龙''更是臭名昭著,等闲修士都难避其锋芒!仙子虽剑法通神,但孤身犯险,晚生玉心俱焚,于心何安?” 他顿了顿,眼神倾斜,似是想到了什么。 “《左传》有言:‘居安思危,恩则有富。''晚生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为仙子前驱。”他拍着胸脯,一表忠肝。 陆芝看着他,心中顿感无可夺何。 她想剑气长城上,多少关门弟子,为身后那亿万人族灯火,面对遮天蔽日的蛮荒妖族,却依旧赴死。 但眼前这厮眼里只有算计与对机缘的贪婪,以及令人作呕的厚颜无耻! 她压下心中涌起的思绪,目光刺向郑玄语气冷道: “想跟?” 郑玄顿时便心中一喜,但不表敢言露:“固所愿也!” 陆芝看着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可以。” 郑玄心头一喜。 陆芝想了想,接着说道:“但,需立下军令状。”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郑去心口,语气冷漠: “此行,若你未能引开那玄甲地龙,或未能助我顺利取得地脉紫芝……”她顿了顿,便开口道。 “你,便自裁于此,彻底了断你我因果!” 郑玄:“……”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点了点头,随即二人便一同前去。 …… 黑风涧里山风呼啸而过,夹杂着一些许硫磺与腐尸气味。 陆芝身着素白道袍。她步伐快如残影,本是想闪身而去但又顾虑到郑玄并非剑修才步行。 而郑玄则是在她身后紧跟着,速度略快让他微微喘息。 “仙子……”郑去低声道,并带恭敬,“请问那‘宁姚’,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怕以后有事会去寻她。” 陆芝并未看他一眼,而是冷淡开口道: “等你爬进中五境的门槛,自己滚去找!” 郑玄顿了顿,依旧恭苟。他脚步不停,又开口喊道: “那有关剑修所需的剑基,当以何物为最佳?晚生愚钝……” 陆芝依旧没有理会他,而是沉默继续行走着。 就在两人朝着目标方向行走着时。 “嘿嘿嘿。兄弟们,今天我们撞大运了!” 几声粗鄙的贱笑伴随三道身影传出,在他们前方一块巨大岩后后面猛地窜出,拦住了去路。 陆芝:“……” 为首一人,脸上有一条刀庖,笑容扭曲。他身后有两个汉子,一个矮胖,手持流星锤;另一个身形瘦长,贼眉鼠眼。 三个人的目光共同落在陆芝身上,那目光恨不得马上当场将她道袍扯开。 “这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竟会有此绝色天仙?”刀疤脸舔了舔嘴,一脸的兴奋,“小娘子,别怕呀,你要是跟了爷几个,包你欲仙欲死的,那快活简直堪比神仙呀!”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朝着陆芝走去。 陆芝脚步停住,眉头一皱,她萌生了一个想法。 那便是自己主动示弱看着这苟且偷生的书生第一反应会怎样? 若是不能让她满意就让他死回去,省得死在自己面前。 她假装面露惊恐,身体后退半步。她慌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郑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强装镇定:“你……你们想做什么?光天化日……” 那刀疤脸见她这副模样更加兴奋了,怪笑了一声: “光天化日才好办事嘛!小娘子莫要害怕,来,让爷我好好疼爱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舌头就要去碰陆芝的脸。 就在那舌头要摸到陆芝的脸时,陆芝假装一个踉跄地向后跌去。她惊呼一声,眼神投向郑玄,一脸哭道: “郑……郑公子……救我!” 郑玄看见这几人猥琐的样子,平静地站在一旁,而无表情。 刀疤脸见他呆立不动,以为他被吓傻了,得意地大笑起来: “哈哈,小白脸吓破胆了!真是废物一个!那凉快那呆着去,别妨碍着爷我快活!“ 在他身后的矮胖子笑着抡起了流星锤,准备着随时就把郑玄弄死了,而那个贼眉鼠眼的瘦子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弩。 他趁所有人不注意时,将手缓缓抬起,瞄准着陆芝后颈处准备杀人夺宝。 才过了几息,那瘦子便显然没了耐心,就在扛下扳机的顷刻 郑玄终于动了。他没有扑向刀疤脸,也没有挡在陆芝眼前。 他突然瞬闪而去犹如离弦的利箭。五境武夫的在这一刻爆发,他丝毫不拖泥带水,撑着陆芝的身侧一闪而过! 连带起的微风都轻拂动了陆芝的几根发丝。 陆芝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她视野里。她感到不可思议—他……他竟然不是来救我的?他去哪了? 噗! 一声脆响从她身后的阴影里传来! 陆芝顿感不妙,猛然回头。 只见那准备放暗箭的瘦子,此刻正被郑玄单手扼住脖子,双脚离地!他一脸难以置信,嘴巴大张着,不断地发出求饶。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郑玄面无表情,手腕猛地一甩!那瘦子便被扔到一旁,脸上没了生气,死了。 眼睛却还睁着,直到这时,那矮胖子才刚将流星锤蓄满力,而刀疤脸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郑玄。 郑会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地上的尸体。他轻转弯腰,轻拿起还握在瘦子手中的精致手弩。 他打量了一番手弩,目光这才抬起,一脸平静地扫过已经僵住的刀疤脸和那矮胖子。 最后,视线回到陆芝身上。 陆芝顿感难以置信。她看着郑玄,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看着地上那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时,一股被愚弄的羞恼涌上她的心头!她周空气凝固,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在她四周出现。 他依旧面无表情,带着例行事务的口吻,对着陆芝微微行礼道: “仙子匆忧。此弩箭沾上了淬毒,极为阴险歹毒,恐伤及仙子玉体。晚生已将其清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前方那刀疤脸与矮胖子: “余下跳梁小丑,不足挂齿。当由仙子亲自处置,以正视听,亦可稍解仙子心头之郁。” 说完,他向后退了几步,将那且淬毒手弩挂在了腰间。 陆芝:“……” 第18章:仙子,求抱大腿!(求红票) 陆芝识海之中,那寒冰般的剑气,似被灌输了滚烫的岩浆。 她死死盯住郑玄那张平静的可恨的脸,手指稍微并拢,对着前方那两个呆若木鸡的山匪散修,仅是轻微凌空一点! 嗤! 周围剑气瞬间显形,没有动静无声无息地朝着二人袭去。 噗!噗! 伴随着两道响声,两人眉心处,出现一个血洞。虽没有鲜血狂喷,却只有一丝血线渗出,两人应声倒地,没了任何动静。 秒杀! 做完了这一切,陆芝才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一旁的郑玄。 郑玄:“……” 郑玄依旧平静地站立着,他微微躬了身,语气平和开口道: “陆仙子剑气通神,宵小接首,实在是大快人心。” 陆芝顿感无语,只觉胸口有一股闷气。她盯着郑玄,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 暮色降临,山风呼啸而过,刮过了一道崎岖山路。 陆芝素白道袍闻风不动,在郑玄前面快速走着。郑玄在她身后紧跟着,但也已是汗流浃背,青衫湿透了上半身。 在两人前方的山坳处,有着一点昏黄油灯在夜色里摆晃。 在破败的木匾上,“修士客栈”四字显而易见。一个独眼无声老者佝偻着腰站在门前,朝着路过的陆芝看了一眼,便眼冒邪光。 “贵客还请留步!”老者沙哑道。“山野荒凉,小店只剩一间房嘞!再往前可就是臭名昭著的黑风涧了!” 郑玄督了眼陆芒,见她毫无反应,自己先踏了进去。 刚走进一股浓里的霉味夹着些许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并没在意,径直走向拐角处房间里的那张雕着花印的大床。 尽管它棉被上是可疑的污溃还是血溃,总比露宿荒野强上不少。 “多谢掌柜!”话音未落,他便一下扑倒在床上。 陆芝视线落在那污渍上,此时袖中剑气发出轻微嗡鸣似是感应到了潜在的危险。 而柜台后的独眼老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大黄板牙,似是在算计着什么,他手是拔弄着金算盘。 眼神却朝着一旁的伙计挤眉弄眼,小伙也秒懂了他的意图,小跑着跑进去后厨里。 没过多久,那个伙计端着蒸笼走到郑玄面前。 “客官饿了吧?尝尝小店的招牌‘玉髓包'' 此时的郑玄已是又饿又累,便抓起一个就塞进嘴里。 “笨蛋!”剑娘惰懒的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这馅里掺了,‘血线草''看这主料应是半个时辰前刚宰的二境草根境修士大腿上的肉……你看腿毛都还没剔干净呢!” 郑玄:“……” “我靠,噗——!”郑玄将嘴里的包子都吐了出来。 一旁放置在桌上的包子也滚落在地,连裂开的馅里,都夹杂着几根黑色硬毛。 陆芝目光扫过地上包子,又看向郑玄惨白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她径直走到床边,指尖沿着床榻中凌空一划。 嗤! 雕花大床被一道无形剑气精准从中劈开!一道“三八线”露了出来。 “上榻吧。”陆芝盘膝坐在另一半上,眼神尖锐地看向郑玄。 你武胆恢复了几成?你刚才出手时的拳意带着较为浓烈的离火气息,想必是阮邛给的火莲子,所以火莲子炼化了几成?说。” 不愧是十二境仙人境的大剑仙,直觉加上女人的第六感一击便察觉到郑玄的异同。 郑玄面露惊慌,目光无意间看向陆芝。 她绝美的侧脸及如玉般的脖颈,那般艳美如钩子般在他沉寂的道心上扯了一下。 他呼吸停顿,武胆处传来一丝燥动。 “晚生……侥幸而已,但……”他难以开口,满脸不愿,试图压下心头那点不该有的燥动。 “啊——!救命啊!我的腿!” 一声惨叫从隔壁房间传过来并伴随着切割发出的“嘎吱”声。 郑玄被这声响吓得浑身汗毛竖立! 刚才剑娘那句“大腿肉”与陆芝冰冷的侧影,在惨叫声中形成画面。 他顿感难以呼吸,本能地扑向对面,双手抓向陆芝的裙摆,脸紧贴在她温润如玉般的大腿处。 “仙子……有鬼哇!救我命哇,晚生自幼起就怕鬼啊!” “起开!你这怂包!”陆芝指尖对着紧抱着自己大腿的郑玄猛的凌空一甩。 嘭! 一道无形的剑气将郑玄狠狠抽回自己那半边脏污的床铺,他脑袋被磕在墙上嗡嗡作响。 陆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眼神死死盯向那堵位于两房间之间的墙: “聒噪……”话音未落。 轰隆! 墻壁连同地板一同坍塌!木碎屑散落一地,七具由修士残肢缝后的“傀儡”从散起的灰尘中一并冲出,它们有的手脚相接,有的头脚相接,并散发着一般尸臭。 其中一具傀儡,挥舞着剔骨刀,直劈向陆芝脸部。 郑玄摸了摸脑袋,但他见状也顾不上惊讶,体内的五境武夫的武胆本能爆发。 随即他手握成拳,跳下床榻,气沉丹田随即猛地一拳轰向傀儡持刀的手腕,那手腕只歪了半截,但刀未碎。 此时,更多傀儡汹涌扑来。 “真是废物!”剑娘愤怒地叫道,“让这等死尸污血近身,是嫌本座过得太过安吗?” 一股神性意志穿过郑玄的古朴剑印!他的右臂瞬间失去控制,五指并拢凝化霜火残剑,对着汹涌扑来的傀儡猛地用力甩出剑气! 霜火剑气瞬间没过傀儡,一阵呼啸剑气闪过。 噗……噗噗噗…… 眼前,七具傀儡,连同它们手中的刀斧、身上的缝合线,甚至空气中散发着的尸臭……被霜火剑气一剑划过,在火霜两重天加持下,仅是一瞬间便化作几缕尘埃颗粒。 烟尘弥漫中,独眼老扳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覆盖着鳞片的脸颊,从后面缓缓走出。 他目光扫过现场,接着满脸惊讶地看向陆芝:“北……北斗剑意?你是剑气长……” 话未说完,他左臂抬至眼前,并非攻击而是猛地撞向身后墙壁地板显露的一处黑洞洞的地道! “想走?”陆芝瞥向他,并伴随冰冷的声音响起。 第19章:晚生智谋十三境大妖(求红票) 陆芝并没看那慌忙想要逃跑的妖人,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妖人背影,轻轻一点。 下一秒,他全身浮现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线。 “哗啦” 那妖人仅是一瞬间整个人被切割开化成几块棱角分明的肉块,散落在地,散发出一阵浓郁黑气。 此时的客栈一片死寂,只有一盏油灯发着微弱的亮光。 陆芝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素白道袍下摆。一点妖血被溅在裙角处,这让她洁癖瞬间发作,她眉头紧紧一皱。 嗡! 寒冰般的剑气眨眼间悉数涌出!整座“修士客栈”被一阵寒冰剑气所胡乱横扫。 郑玄见这情况将残剑收回然后害怕地蜷缩在床铺上,看着陆芝的背影,默默地将脸上溅上的妖血抹干净。 “仙子……”他刚开口。 “闭嘴。”陆芝冷冷地打断,“睡你的,我去附近看看,要是出了事,自己扛着。” 郑玄:“……” 郑玄见她气势,假装躺平在床上睡去,却偷偷眯开左眼看见陆芝远去的身影。 他顺手拿出挂在腰间的毒弩,悄无声息地偷摸跟在陆芝身后。 他根本不信这疯女人会管他的死活,让他担心的是怕被更多的妖人半夜一麻袋扛了回去做成修士宵夜! 想到这,他后背一阵发凉,而陆芝则是斜眼看向他,并未开口只是心里默默冷哼了一声。 “算你还有几分悟性,不是书呆子……” …… 丑时,修士客栈后方竹林一深处。 此时一只三丈多高的大妖正躲在山丘后面撕扯着修士尸体,形似蝙蝠。 它大嘴獠牙扯开修士身躯,贪婪的将魂魄一口吞下。 陆芝察觉有一股很浓重的妖气从山丘后方传来,她加快步伐快速地朝着妖气传出来的地方奔去。 郑玄见陆芝奔去,转头看向她奔去的地方:“那是座竹林山丘,她往那去干什么?” 剑娘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传来: “笨蛋,你难道没闻到有一股很浓烈的妖气吗?我估计是十三境以上的大妖,先说好,你若想去送死随你,刚才附身已经消耗我不少能量了。” 郑玄:“……” 郑玄想了想,以陆芝的直觉肯定是察觉到自己在跟着她,这或许是她又故意设下的一个考验呢? 想到这,他不再多想,毅然决然地朝着山丘处跑去。 “圣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蛮荒大妖天生入浩然大下,这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惊天阴谋!” …… 陆芝闻声赶到,蝙蝠大妖听到动静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陆芝。 “老畜生!” 陆芝袖中本命飞剑“北斗”一阵抽动“北斗”飞剑拖着一股冰冷寒骨的剑气从袖中飞出朝着蝙蝠大妖袭去。 蝙蝠大妖嘴角微微上扬,伸出那带有刺爪的手掌,不费吹飞之力便一把握住急速驰来的剑身。 “呵,区区十二境的小妮子,也配只手拦我!” 它顺手握住剑身猛地将飞剑甩了出去。 陆芝双手合拢,发动意念操控飞剑调转方向,飞剑再次向着大妖袭去。 而陆芝则是左手从手中甩出另一把白银身佩剑,双脚蓄力一蹬,冲过去便是与大妖拼命厮杀。 陆芝左手横扫一剑朝着蝙蝠大妖喉处扫去,蝙蝠大妖向后一退至几步外,却不知一道寒意剑气落它眼处。 此时的郑玄刚好赶到。 他看着那蝙蝠大妖形似人型而背后长两蝙蝠翅膀,瞬间便被吓傻,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眼神惶恐不安。 “我的妈呀,这……这是什么怪物?” 十三境大妖的震慑与威压把他给吓得呆在了原地。 另一边的陆芝提剑砍去,本命飞剑“北斗”也在右侧刺向大妖。 大妖左看右看,一脸不屑,随即扭了扭头,先是反手一拍将“北斗”拍飞随后一个闪身到陆身后。 “去死吧!啊——!”大妖双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向她。 陆芝迅速反身,一个转身双手撑住剑柄,吃力地抵挡着。 “我乃蛮荒十三境妖族探路使者,本想趁机提升修为,奈何来了个狗拿耗子的!尔等何德何能,报上名来!” 大妖不断加大捶击力度,丝毫不手软。 陆芝拼命抵挡着,双脚被震得直发抖,身上一股寒气被击散着。 她咬了咬牙,目光尖锐地看向大妖那狰狞的脸:“你姑奶奶我乃是剑气长城陆芝是也。” 大妖顿了顿,随即开口道: “什么,你竟是陆芝!那就不陪你玩了,去死吧!”它右脚一迈,巨翅振开,“哈哈!吃了你可是百年修行。” 就在巨翅扑向陆芝时,郑玄瞬间掏出毒弩,以五境武夫的蛮力朝着大妖眼部全力射出一箭。 嘆! “呃啊——” 大妖闭眼连连后退,但它却挥舞乱抓着,一爪正好拍向陆芝,陆芝刚缓过神来就被一爪拍在腰部处,一下便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她视野模糊随即便晕了过去。 “是谁?是那个天杀的,老子抓到你,定要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 它被毒箭疼得胡乱挥舞,一边的竹林尽数被利爪抓成几截。 郑玄见状趁机跑了过去,看了看昏迷的陆芝,刚要上手去抱可又却停下了: “这……万一她醒了会不会把我给宰了?” 他转头一想,“不管了,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总不能把她留这。” 郑玄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陆芝。随后转身,爆发出五境武夫的腿力,急速地朝着竹林外奔去。 …… 没过不久,大妖便一把猛地扯下扎在眼睛上的毒箭。 它闻了闻随后眼睛放出亮光: “小子,英雄救美是吧,给我等着,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我吃定了!” 随后,它双翅一振朝飞向半空着两人逃跑的方向追去,只留了几具残肢尸体与邪恶的妖气。 另一边郑玄正抱着陆芝逃命,剑娘慵懒的声音又从他脑海中传来: “系统紧急任务:挂件医疗包版” “任务:保全陆芝。” “奖励:可活。” “失败:死。” 郑玄:“……” 第20章:仙子,救你是本分(求红票) 竹林在身后一片片地倒塌。 郑玄抱累了便肩头扛着陆芝,就这样一跑狂奔逃跑着。陆芝浑身伤痕,腰间被抓的那道幽深爪痕深可见骨。 她昏迷中散出的剑气割得郑玄脖颈又痒又疼。 但郑玄并未做出任何抗拒,就这样任由陆芝的剑气在自己身上不停打滚。 “真是个急性子的疯婆娘……打不过都还要硬冲!” 郑玄喘着粗气,脑海里浮想起黑店里那恐怖的一幕…… 三丈高的蝙蝠大妖徒手拍飞本命飞剑,若非他及时射出毒箭,精准扎进大妖旧伤未愈的左眼,此刻两人早成了竹林土下的肥料。 …… 此时一处名为“腐骨洞”山洞的阴风在前方从裂隙里吹出。 郑玄见状毫不犹豫钻入,并一脚踢碎岩石,勉强将洞口封住。 他将陆芝平放在一处干燥石台上,抹了抹头顶的汗,大口大口喘息着: “呼……累死我了。” “水……”陆芝轻轻呻吟了一声,并微微咳嗽着。 郑玄没有听清连忙低头凑近,她却猛地睁开眼睛。 “登徒子!” 嗤啦! 一道剑气擦着郑玄耳朵掠过,将他身后岩石击碎。 “省点力气吧仙子!”郑玄捂着耳朵跳开,“我真要采花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陆芝强撑起重伤的身子,目光扫过洞内,地面散落着几处矿镐,角落一旁还有几具白骨。 她脸色一白,咽了咽口水: “这是……食人妖洞吗?“ “总比外面那位和好一些。”郑玄卷起袖子,轻擦了擦腰边毒弩,“再说,您可是十二境大剑仙呢,吐口唾沫都能淹死妖物……” “闭嘴。” 陆芝盘腿坐起,闭目调息,身上剑气正流动全身四处自愈着,但剑光却很微弱。 这时,暗处传来钻洞的声音。 郑玄快速转身扣住弩机! 十几只拳头大小的紫甲蛛蛛正出岩缝处钻了出来。 领头的一只吐出白丝,纵身一跃直扑向陆芝脸! 嗖! 郑玄手中毒箭离弦,一箭便击穿蛛腹部,爆汁而亡。其余蛛蛛见状便齐声吼叫了一声,随后便如潮水般退去。 “剑!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郑玄后退几步,冒出冷汗。 “这毒蛛专吃人髓,尤其是修士。”识海中响起慵懒御姐声,“你那未婚妻腰部被抓了一爪,定是那爪上妖气引了其它妖,你杀了那只带崽的母蛛,一旦这血腥气散开,不久必有蛛潮……” 话音未落,洞里便传来一阵震动! 岩顶碎石掉落,远处亮起密密麻麻的红点,几声嘶吼声传来。 郑玄:“……” 这时一旁虚弱不堪的陆芝突然握住郑玄手腕。 “火……用火!”她喘息着指向石台底部,“那下面……我刚感应到有的……的火!” 郑玄来不及多想,蹲下身单手握成拳,朝着石板底部,一拳霜火气劲将石板轰开。 赤红色的火焰瞬间腾空而起! 原来这石板竟会是封存地火的阵眼。一阵热气传来,蛛潮嘶吼着退入阴影,但并未退多远,而是贪婪地等待着时机攻击。 “这地火撑不过一个时辰的。”剑娘冷笑着,“等这火灭了,你俩就是蛛群的宵夜了,哦不,应是早餐,反正天也快亮了。” 郑玄顾不上这么多,撕下衣襟附上霜冻,敷在了陆芝滚烫的额头上。 她昏沉地一把抓住他手腕,指甲狠狠地抠进皮肉里:别……别碰我……” “仙子,这下可由不得您了!” 郑玄咬牙扯开她染血的衣襟,露出腰间的爪痕伤口。 他从怀中掏出从黑店顺来的“玉髓包”掰开染血面团,将馅里未剔干净“血线草”碎未敷上伤口。 “呃,嗯——……”陆芝痛得弯着身子,浑身剑气上下乱窜。 “仙子您可要忍着啊!这玩意有大用的!”郑玄死死压住她挣扎的手臂。 而伤口上的草粒籽子随即幻化成阵阵气流钻入皮肉内,缓慢地将体内妖气驱散。 然而,躲在阴影之内妖蛛找准时机趁机想要扑上来。 郑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涮!涮! 原是剑娘操控他并指为剑,太古剑意凌空轻轻划动,三只趁机扑面而来的妖蛛瞬间便灰飞烟灭。 “真是个小废物……”剑娘疲惫开口道,“再敢乱动,本座就先拿你喂蜘蛛……” 随即,识海中剑娘哈欠了一声便睡去。 “我困了,最好别打扰我睡美人觉,真是的,连个元婴都没有,我还想有个抱枕呢……” 此时的火逐渐变弱,而蛛潮的嘶吼声却越来越清晰。 陆芝在剧烈疼痛中昏迷了一会儿又短暂清醒,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郑玄胸口怀上,他的青衫外袍盖在她身上,里衣则被他撕成布条缠在了她的腹部的伤口处。 少年武夫持弩紧盯着火光外的黑暗,他咽了咽口水。 “你……一整夜未睡吗?”陆芝轻声问着。 她看着那被火光照得忽亮忽暗的侧脸,内心的冰冷不禁有了几分温度。 “危险未退,玄,不敢轻敌,只求仙子平安。” 这几句话,让陆芝不由得想起那夜郑玄抱腿求避。 她嘴角干涩,而看到郑玄这样,嘴角不自觉地流出……感动的口水? 此刻少年脸上的坚强与守护与“苟”形成对比,困境之下,他别无办法,可基于内心中的浩然正气却坚忍不拔。 恰巧,一丝凉风透出石壁缝隙吹得进来,将郑玄束发吹散在肩头,看起来狼狈不堪。 陆芝缓缓将手抬起,她竟不受控制般想去摸郑玄的侧脸脸颊,这酸儒书生,竟如此为了一个嫌弃他的疯婆娘不要命! “你……”她指尖刚要触碰到,却见郑玄猛地一转身! 弩箭直指她眉心处! 陆芝:“……” “对不住仙子……”郑玄颤抖说道,“您背后石缝有东西在动!” 陆芝悚然回头。 火光照射下,岩缝中缓缓探出半张人脸,皮肤灰白如尸,嘴角处有几口溃烂,他嘴例开,露出尖牙。 的火,恰巧也熄灭了。 黑暗淹没一切的刹那,郑玄猛地扣动了弩机。 第21章:邪修?晚生自有妙招!(求红票) 那支带有毒的弩箭,正正扎进那人脸的眼珠中央。 那人脸露出半副蛛妖模样,嘴角越咧越大: “这毒竟会是‘蚀髓草’?小崽子你倒是让道爷我感到有点意思嘛!” 郑玄后背感到一阵发凉。这毒箭之威力明明可以十三境蝙蝠大妖发狂,此刻竟连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半分都伤不得? 他反手想要再次扣动板机。 空了! 谁知最后那一支毒箭正插在对方眼球里晃悠着。这时一旁的石台突然传来被剑刮擦的声响。 陆芝并指,在身下石面刻出一道道深痕: “西北三十里,蝙蝠大妖,估有十息。” 她手指每比划一笔,腰间旧伤便复发一分,但她强忍着没发出一丝疼痛的呻吟。 她抬眼冷冷地看了郑玄一眼。 郑玄:“……” 此时岩缝里的半妖人脸猛地钻出出来! 脸上黏着碎肉的灰皮在钻岩中脱落,露出那带有尖牙的蛛脸。八根蛛腿刺穿岩壁,将整具身体从岩缝里硬生生挤出来,显而易见是个邪修。 “细皮嫩肉的剑仙……”他的蛛眼扫过陆芝,蛛腿兴奋地跳动着,“待道爷我抽了你的剑骨熬汤,再拿这小子喂卵!” 此时洞外竹林来被破坏的响动。整座“腐骨洞”被破坏传来的余波震得微微一颤,十三境大妖的压迫无声无息传入洞中。 “娘子!”郑玄突然说道,一把猛地扯开自己的前襟,露出胸膛。 他猛地一扑将毫无防备的陆芝按在石台上,接着将外袍青衫甩出去蒙盖在邪修脸上:“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 “不如咱让这没见知的土鳖开开眼,瞧瞧什么叫闺房真趣!” 陆芝皱紧了眉。残余剑气本能凝成,一下便削飞头顶垂落的钟乳石。 郑玄趁机贴着她耳朵急切说着:“东南方位的钟乳石可以传出声音,我们可以趁机把那大妖引过来!” 他的呼吸落在陆芝脖颈处,陆芝浑身绷紧,一个十二境的剑仙何曾被男子这般贴身胁迫? “哎哟喂!看不出来嘛——!”邪修腿一把挑开青衫衣袍,蛛眼里满是贪婪,“小两口倒是挺会玩啊!” 他索性直接站在房地,摆出一副看戏模样。 郑玄的手已伸向陆芝腰间白色束带。动作粗暴,掌心却全是冷汗。 陆芝剑气在头顶疯狂盘旋着,若非这危急时刻,他此刻早就被剁肉臊子或是血雾。 束带被拉开的时刻,素白道袍顺肩头滑落,露出锁骨与洁白肌肤。邪修则是在一旁看得很起劲。 “子曰:‘君子所欲不可求。''想要活命,疯婆娘你就给我配合点!”郑玄咬牙,嘴唇擦过她耳垂。 陆芝:“……” 他猛地俯下身去作出要亲吻的样子,额头却撞在陆芝颈侧的石台面上,那里正好是邪修视野盲区,随即他悄然摆好了毒弩。 弩机卡进石板一处天然形成的凹槽,方向直指东南方位那根垂掉着的钟乳石。 郑玄悄声开口:“待会指挥你的剑气进入我弩机里,我一扣发射出去。” 他正说着,陆芝突然揽住他后脖颈,动作看似轻柔,五指却掐进他皮肉里,疼得郑玄两眼一黑。 “约三息后妖力最接近。”她喘息着别过去脸,“你要是真敢碰我分毫,剁了你的手。” …… 此时,洞外的破坏声响已然停下。 一片死寂中,巨爪刮擦洞顶岩层声传来。 “终于让我找到你们,这次,你们插翅难逃!” 然而洞内的邪修丝毫没有感应到任何一丝不对劲,仍然是一副沉醉痴迷的模样。 “疯……”郑玄刚要开口,却发现陆芝眼神紧盯着他,俩人四目相对。 “陆……陆仙子,其实郑某一直有件事情想问你。”郑玄低头凑近,嘴角停落在她唇间,“武夫中五境需要多少年才可以晋升?” 陆芝斜眼暂了他一眼,不自愿开口道: “看拳意或是对拳意的领悟,就你这种武胆枯委过的,除非自己开辟条独属于自己的拳道,否则我劝你就别想了。” 郑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稍转头看向邪修,他左看一眼,右看二眼,找准时机。 就是此刻! 郑玄眼神示意陆芝。头顶乱窜的剑气猛的钻入驾机,郑玄伸手握住用尽五境武夫所有力气猛的一扣。 剑气离弦而出,精准毫无差错打在了东南方位钟乳石柱上,钟乳石感受到剑气冲击随即便闪烁着能量波动。 “亲亲我国色天香的娘子哎——!” 郑玄故意扯开嗓子大声嚎叫,声音化作气流传入钟乳石,轰然放大几百倍! 回声直贯穿洞外。 蝙蝠大妖闻听这让它恶心的声音,愤怒地张开双翅: “吼——!我宰了你俩!” 蝙蝠大妖更加疯狂的抓着岩顶。 洞外十三境大妖暴怒的吼声传入洞内!巨爪硬生生将岩顶徒手掰开,整座洞顶被如豆腐般随意扯开。 邪修惊讶的望去,他仰天大声叫着: “不!道爷我还没看够……” 随即,邪修双手凝出毒液,一脸埋怨道: “老畜生,敢打扰道爷我作兴,看我不把你炼成丹!” 郑玄趁机抓起陆芝的手就往另一旁角落里钻。 大妖眼露红眼,并未看到俩人,张开巨大撩牙: “不人不鬼的老东西,那是我的猎物,敢虎口夺食,我要吃了扒的皮,吃了你的肉!” 邪修不再废话,手中凝出毒液甩向大妖,大妖不屑一顾,一巴掌拍开,随即另一手臂伸进洞内就要抓。 “给我出来!” 邪修蛛腿猛的跳上蝙蝠大妖手臂,蛛腿如利剑般猛的钻进皮肉。 大妖被疼得向后退了几步并伸出另一只手朝邪修拍去。 邪修丝毫不俱,嘴角微微一笑。 “嘿嘿,你这老畜生看看你的左臂吧,道爷我的蛛毒难道是你可以碰得的吗?” 蝙蝠大妖腥红的双眼看向自己的左臂。只见毒液散发出一阵紫黑毒雾,毒雾一瞬间便爬满整只左臂,蝙蝠大妖一口吹散。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哦!是吗?” 第22章:好在晚生不是书呆子(求红票) 邪修怪叫了一声,身形化作黑烟向后退去,同时双手结印,无数细小的毒蛛在大妖左臂凭空出现,猛地扑向左臂皮肉。 嗤!嗤!嗤! 黑烟顿时弥漫了整个大妖左臂。 它眼中闪过一丝疼痛,手爪猛地插入自己的胸膛,抠出一枚正跳动着的心脏虚影。 “万蛛噬心!给道爷我啃了这老畜生!” 大妖手中心脏瞬间爆开,化作无数细小黑点,无视毒液的阻挡,瞬间便穿透过去,覆盖了大妖整个庞大的身躯! 这些黑点竟会是邪修豆粒大小般的另外一种毒蛛! “哈哈——,没想到吧,道爷我的毒蛛早钻入你的心脏。”邪修嘴角微微上扬,手里拨弄着毒气。 “这下甭管你有多硬的皮服,也一样要被啃成森森白骨!” 大妖的左臂鳞甲被啃得发出“沙沙”声。 它疼得愤怒咆哮着,血红眼随脑袋疯狂左右甩动着。它发动内力,妖力开始震荡,试要将这些毒蛛震成齑粉,但那邪修毒液催发的毒蛛甚是诡异,完全将妖力一起啃食殆尽。 “成了!”邪修刚脸露邪笑。 谁知变生异生! 那大妖的獠牙亮起血色光晕。一股更加凶猛的气息爆发了出来,它振开双翅,周身皮肉鳞甲渗出血丝,那些正疯在啃着的毒蛛被这血线一震,发出阵阵尖叫,随即化作黑烟消散。 邪修:“……” “这是蛮荒祭骨?”邪修被吓得连连后退,咽了咽口水,发出尖叫,“你这老畜生竟有那妖祖赐下的法宝.…..” 话音未落,那獠牙血光凝聚,化作一道血色光束瞬间便洞穿了邪修的胸膛。 噗! 那邪修身体僵在原地,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个碗一样大的空洞。 他脸上笑容凝固,倒了下去,没再发出任何动静,看似死了。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声响,用尽最后一点生机喷后最后一口唾沫毒液向着蝙蝠大妖喷去。 蝙蝠大妖猛的一掌拍开,毒液被拍开巧合地朝着郑玄和陆芝藏身角落袭去。 “小心!”陆芝厉喝了一声。 十二境剑仙修为瞬间爆发,一道剑罡瞬间在两人身前布下,随即剑罡发出剑光将毒液挡了下来。 然而,这邪修临死反扑的一口毒液。仍有一股毒气诡异绕过了剑罡的正面,贴着地面石缝,猛地一下扑在了郑玄的左臂上。 郑玄:“……” 一股钻心剧痛瞬间传来。那毒气一沾上皮肉,立刻就想要钻进去。 郑玄整条左臂内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并且那毒气还在沿着皮肤向上蔓延。 “呃啊——!”郑玄闷哼了一声,脸色青白,汗水从脑门上直流。 陆芝见状,眼神坚色,双指并成剑气,一道剑气直指向郑玄那条手臂。 “这毒已经快要钻入骨髓了!断臂,才能保命!”她斩钉截铁地开口道,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决。 这或许对于她而言,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且慢!”在那剑气即将落下一际,郑玄抬手大声阻止道。 他强忍疼痛,双眼死死盯着自己那条恶化的手臂,口快速地诵念: “《内经》有言:‘毒得蟹手,壮士断腕!’然而其下更有精要,毒未入心,气未绝经,可导追出,剜腐存生!” 他右手抓起弩机,猛地一掰,机身铁片被掰成了尖刺。他没有半点迟疑,对准左臂下方三寸,那毒气汇聚之处,狼狠刺入,猛地一剜! 噗! 一块腐肉硬生生被他刮了出来,鲜血猛地喷涌出来但血液顷刻之间由乌黑转为暗红。 郑玄闷哼一声,身体一晃,紧咬牙关,但没发出惨叫。 他动作不敢停歇,手中铁片在伤口上的几个穴位点拨,放血。 同时,他体内那微弱却精纯的文气,依照《太古医经残篇》急速运转,封住心脉穴位,防止残余毒素侵入。 整个过程飞快,且又狠辣。 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却有着一种果断。 陆芝:“……” 她指尖剑气顿在半空,她那双冰冷的眼睛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到的震撼。 这个酸儒书生……对自己竟也如此狠绝! 郑玄做完这一切,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摇晃,靠着冰冷的石壁勉强站稳身子。 他瞥了一眼地上那块腐肉,又抬眼看向陆芝: “陆仙子……《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咳咳……今日这皮肉之苦,莫非亦是无循因果?” 他居然还有心思引经据典! 陆芝只觉得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堵在胸口,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她轻将剑气收回,甩手将一瓶金疮药和一颗解毒丹抛到郑玄面前。 “拿着,我自己都舍不得用。”陆芝心里莫名其妙感到很不是滋味。 郑玄也不客气,立刻吞进嘴里,将药粉洒在伤口上,撕下衣襟包扎了起来,动作十分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 就在这时,洞穴中央传来“轰隆”一声闷响。 那头耗尽力气发动“蛮荒祭骨”击杀了邪修的大妖,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溅起大片尘埃。 它身上被毒蛛啃咬的伤口还在冒着黑烟,气息微弱,显然那一下的爆发让它付出了惨重代价,双翅也暗淡下去,连飞行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区……区区无名邪修,功法竟如此诡异,果然这邪修可以越境杀人,我得记录下来回去禀告妖祖大人。”它大口喘着粗气,“待日后,我族若炼得此法,定可大胜剑气长城,进攻浩然……” 没过几秒,它便昏死了过去,没有了任何动静。 “真是够笨的,这大妖还没死透!去,剖开它中间那獠牙!”剑娘慵懒却带着一丝急切声音在郑玄识海内响起,“有好东西哟!” 郑玄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看倒地的大妖,顿了顿,开口道: “剑,我怕呀!刚才差点.…..” 话音未落,剑娘催促道: “快去,有本座在,它夺何不了你的!再废话.….” 第23章:仙子的腿可真好枕!(求红票) 郑玄眼神微微一眨,强提起了精神,拖着还在渗血的左臂,踉跄着走到那三丈高的蝙蝠大妖尸体身旁。 他爬到口腔张开处的巨大獠牙处,找到了剑娘所指的牙根位置处。 郑玄举起铁片,凝聚起刚恢复不多的武夫气力,狠狠刺入牙根处,用力一撬! 咔嚓! 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血色水晶般的骨片从牙根处被撬了下来,随之血液喷涌而出,郑玄见状急忙跳开。 他轻放在手上只感觉到冰冰凉凉的,且分量十分沉重。 骨片上布满了人工篆刻的诡异纹路。 郑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就在他手指轻触到青片上的血色纹路的一瞬间…… 嗡! 一股凶恶的残留意志狠狠刺入他的神魂! 郑玄眼前一黑,无数破碎的画面输入他的脑海里…… 无尽的黑暗深渊,妖魔气息翻滚着。一座庞大、由无数巨大骨亥和岩石垒砌的祭坛矗立在中央。 在这祭坛上方,一个顶立地的恐怖巨影正缓缓俯身。而在这条坛下方,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单膝跪地,姿态恭敬。 祭坛周围,有着无数处空间裂缝,其中一道裂缝之后,隐约可以看到一道轮廓……那是…… 西天佛珠? “呃啊!”郑玄顿感头痛欲裂,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那画面中的信息量太大,所包含的恶意太强,几乎差点就要撑爆他的识海 郑玄大口喘息着,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却乍现一抹精光,那是一种看破了惊天阴谋后的冰冷与一丝果断决绝。 “天道有损……空间裂缝、难怪近年蛮荒妖族越境竟会无人知晓!”剑娘凝重道,并强行压下那股恶意的冲击,“这应该是个探路的大妖,还有空间锚点标记!还有……叛徒的气息!自周密过后又会是谁……妈的,真是好大的狗胆!” “笨蛋,这东西不能留,也不能丢,上面有妖祖印记和叛徒的因果线,沾上了就是不死不休!”剑娘急忙警告,“赶紧立刻处理掉,用你的血,画‘封元断息符,’我教你!” 郑玄点了点头,右手食指猛地按在左臂刚包扎好的,还在渗血的左臂上。 疼痛让他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他蘸着自己的血,以指为笔画,在那块血色骨片上,飞快果断地勾勒起来。 陆芝:“……” 她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这个书生身上展现出的坚韧、狠辣、神秘,一次次冲击着她原有的认知。 尤其是那骨片爆发出的,让她都感到心悸的蛮荒凶念…… 郑玄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骨片之中的凶戾气息顿时就被锁住。 他这才长长地喘了口气,身体晃了晃,几乎快要虚脱。他低头看着手中骨片,又抬起那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臂,脸上古怪地笑着,看向一旁沉默的陆芝。 “陆仙子……”他沙哑地开口,“可曾读过太史公之《史记》?” 陆芝眼神凝滞,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郑玄晃了晃手中骨片,又轻手点了点自己的左臂,脸上那古怪笑意却更深了: “昔者司马丘著《史记》,忍宫刑之奇耻大辱……今日在下为藏此惊天密秘,断臂剜肉,血书封印……咳咳,勉强也算效法先贤,忍辱负重了吧?” 效法先贤?忍辱负重? 陆芝看着他脸上那冷静的笑容,再听着他这歪解圣贤,胡搅蛮缠的言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冒出。 这哪是什么忍辱负重的书生? 这分明是个对自己狠心,对敌人更狠,心思神秘、手段莫测的…… 疯子! 郑玄笑着笑着便两眼沉了下去,只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再来的时候,郑玄感觉头靠的位置软软的。 一股幽香传达鼻尖,与他身上的血腥味格格不入。郑玄眼皮沉重勉强张开一道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一角素白道袍,再往上看去,是线条清冷的下颌处。 原来他正枕在陆芝腿上! 郑玄:“……” 郑玄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脑海内更多的是一片空白:“美人膝是英雄冢!《鬼谷子》有云:‘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此乃攻心毒计!” 他几乎差点都要弹跳起身,却感觉到一道寒意悬停在自己咽喉间,是陆芝的剑气。 “再敢乱动,就断了你的臂。”陆芝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语气平淡。 她依旧在闭目调息,整个人盘脚坐在石床上。 郑玄立刻假装虚弱地咳了两声,轻声细语开口道:“晚生……惶恐会污了仙子衣袍。” 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头轻轻地靠着陆芝的大腿处一动不敢动。他斜眼看去,发现自己被打散了的头发已被束好。 “余毒已清理干净,筋骨已无大碍。” 陆芝并未睁开眼睛,指尖隔空拂过他左臂伤口,一绕冰凉剑气钻入驱散了最后一丝隐痛。 “你那剜肉放血的办法虽然粗暴简陋了一些,倒也……有不错的效果。” 郑玄心中稍微安定下来,看来又一次赌对了! 这位冰山仙子终究是重因果的。 他立刻顺牵羊,眼神纯洁地仰望着陆芝侧脸,咽了咽口水: “敢问仙子,晚生欲筑剑基,当以何物为引?若……若以龙骨为基,可以承托浩然文气而不悖?” 他问得小心翼翼,实则句句试控。 陆芝终于睁开眼,眼神自然垂下,目光扫过他正脸: “筑剑基?你不是纯粹武夫吗?”她顿了顿,想追问一番但还是没开出口。 “算了,管你的。寻常金精玉髓即可,但遇你这条根基必会遭到反噬。唯有‘玄甲地龙’之骨。性养性韧拔,温养其德行,或可藏污纳垢。” 她故意软了顿,指尖剑气不经意间掠过郑玄袖口,那里还残留着讹诈她雪顶参时蹭上的泥灰。 郑玄面不改色,心中却邪笑:“骂我手段不干净?仙子,活命的事,能叫、污垢’么?”他作势要挣扎起道谢。 郑玄小心翼翼才刚站起身,这时突然“嗤”的一声巨响。 第24章:读书人称这叫,顺手牵羊(求票) 谁知一旁那邪修尸体蛛腿渗出的毒血渗入到一处角落的岩缝里。 整个洞窟猛地一震! 两人身后原本被碎石封堵的岩壁轰然一声便向内塌陷倒去,随即露出了一道幽深秘道! 一股混合着浓郁土腥气与奇异清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其中杂夹杂着纯真的地脉灵气与……隐约的龙威! 陆芝剑气瞬间凝聚,护住周身,眼光尖锐看向秘道深处:“黑风涧?” 而郑玄又假装狼狈地被震得重新摔回陆芝腿上,鼻尖差点就撞上她腰间悬佩的“南斗”剑鞘,嘴巴直呼洁白肌肤上,他心中却无比狂喜: “《准南子》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邪修老巢竟直通宝地!” 他挣扎着再次假装虚的指向秘道:“陆仙子……此涧中的香气,莫非就是那''地脉紫芝''?‘玄甲地龙’……是否也在其侧?” “走。” 陆芝袍袖一卷,剑气托起郑玄,一步当先踏入通道。 她虽然厌恶郑玄的诡辩,但这机缘对温养本命飞剑确有奇效,不容错过。至于这酸儒……书生留下眼皮底下总比背后搞鬼强。 …… 秘道蜿蜒直通向下处,尽头豁然开朗一片。 一处巨大似地下殿堂的洞窟呈现在眼前。顶处并垂落许多钟乳石,中央有一处灵乳池。池心中有一株九叶灵芝,异香扑鼻,正是地脉紫芝! 然而在紫芝旁,一头形似巨鳄,披覆层层骨甲的玄甲的龙在一旁守护。它正双目紧闭着,鼾声如雷。 还没等二人靠近,三道剑光轰然落在灵孔池畔。三个身影从另一侧幽深的秘道里如利箭般飞了出来。 来者两男一女,皆腰挂长剑身肩青黑剑袍。为首女子一脸冷淡,满眼心机,她目光扫过陆去,又掠过她身后的郑玄。 “终于算是找到了……咦?我道是谁搅动了地脉,原来是陆师姐。”她声音冰冷,“叫你来你还真来呀?不老实呆在剑气长城镇守,倒是这番有闲心还带着个……累赘,来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寻宝?” 她身后两名男修也一脸不屑,显然把郑玄当成了个躲在女人身后的废物。 陆芝面无表情,冷冷看向她,只吐出几个字:“林雪,私事。” 郑玄:“……” 林雪?郑玄不禁心中一惊。 剑气长城派系林立,这林雪与陆芝同属一脉却有口角,传言道必是睚眦必报! 他见这情景也立刻缩到陆芝腰后,双手轻抚住腰,探出半个脑袋,一脸恐慌: “晚生郑玄……见过诸位上仙……” 然而几人并未理会,只是一脸不屑地冷哼了几声,而郑玄趁机抽动袖中离火气息钻入地面。 “私事?”林雪一脸嗤笑,剑尖直指紫芝,“怕不是为这''地脉紫芝''吧?此物对温养本命飞剑有奇效,难不成陆师姐是想要一人独吞?我叫你来难不成是叫你来落井下石的吗?” 此时,她身后那两名男修散开,手持长剑封死退路。 “借我名义就要抢么?”陆芝看向林雪,腰间长剑出鞘几寸,“凭本事。” 话音落,杀机现! 林雪厉喝一声:“结阵!” 三人剑气瞬间交织成一片光网,直扑向灵乳池中央的紫芝! 吼! 玄甲的龙睁开双眼,一击长尾横甩便将剑网砸碎,随后血盆巨口张开,一道暗黄色的吐息喷向林雪。 陆芝闪动。她身化作一道剑光,并非抢紫芝,而是精准一剑斩入地龙吐息与林雪之间。 剑光乍现,将吐息冻结、随之一剑劈散! “陆芝!你竟敢助这妖龙?”林雪愤怒交加,气得直跺脚。 “蠢货。” 陆芝回道,剑势随即一转,将地龙后续喷吐的吐息尽数挡下,却也巧妙地将怒火引向林雪三人方向。 …… 在这混乱的战局之中,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郑玄装作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抱头蹲在一块巨石后面,嘴巴颤抖乱喊道:“仙子小心,龙……龙尾巴!” 然而袖中离火飞快在脚下岩面刻画出一道离火符文! 符文成型的瞬间,灵乳池下方一处不起眼的池底猛地喷出气浪。 时机到了! 郑玄眼中冒出精光,哪还有半分惶恐?他如同潜伏已久的猎手,身形化作一道青影,鬼魅般逼近灵乳池。 “《道德经》云:‘将欲取之,必国与之!’” 郑玄心中忍不住顿时一阵狂喜,他左手释放敛息文气,随后如探囊取物,一把扣住紫芝底部的精华,‘灵根芯’轻轻一旋。 灵根芯随之离体! 随后,他右手一握将敛息文气拍在胸口,身形又悄无声息闪回巨石之后,缩成一团球,脸露惊恐,仿佛从未离开过原地。 轰隆! 失去了灵根芯的紫芝本体变成枯叶,它随后被一道龙息余波击中,坠入深不见底的灵乳池池底。 “不——!”林雪一脸惶恐,发出惨叫。 她硬是挨了地龙一击横扫,但她却顾不上疼痛随即扫出一道剑光斩向池底,却也只捞起几片紫芝枯叶。 陆芝见状将剑气收回,她目光扫向四周,无意间扫过郑玄藏身的巨石。 郑玄则是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拍着胸口: “仙子!方才好险!就是那紫芝……可惜了……” 但袖中,那截灵根芯,已被他悄无声息地塞进最内层的衣袋里。 陆芝瞥了他一眼,御剑而起,无形剑气卷起郑玄。 她轻哼一声:“啧……演技浮夸。” …… 不久,二人便来到了洞外一处平原。 陆芝轻身站稳,郑玄则是被剑气甩在地上。 这时,剑娘慵懒的御姐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 “喂,小子,可以呀你,也倒不完全是个白痴,若是还能再得到那‘玄甲地龙’的龙骨,你小子就可以踏上剑修之路了!” 郑玄顿时一顿。但现在如果自己屁颠屁颠地回去,指不定会遭到那三人的毒打,但那三人实力指定是可以拿下“玄甲地龙”。 郑玄手轻扺下鄂,随即转念一想,便将邪恶的目光对准了陆芝。 陆芝:“……” 第25章:仙子且慢!宝物还未到手。(求票 “仙子!且慢!”郑玄突然抓住陆芝一角衣袖。 陆芝顿了顿,目光垂落看向一脸忐忑不安的他。 郑玄立刻仰起脸,苍白的脸上挤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虚弱地开口道:“仙子啊~您神通广大,自是什么都不缺……可晚生……晚生那筑剑基的‘玄甲的龙”骨,还……还在下面里呢.…” 他一边说,一边指向那山洞方向,另一只手紧紧攥住陆芝衣袖,轻轻晃了晃,一脸的依赖: “剑基不成,道途永绝,晚生日夜难安,只怕……只怕是熬不到报答仙子恩情的时候,就要寡寡郁郁而终了……” 陆芝:“……” 这泼皮无赖!方才偷摸灵根芯那股子狠辣果决呢?转脸就能挤出这副乞讨的德行? “松手。”她不情愿挤出两个字。 郑玄见她这样,反而拽得更紧,引经据典,掷地有声: “仙子明鉴啊!那林雪三人与地龙拼得两败俱伤,正是天赐良机《孙子兵法》有云'':乱而取之,实乃上策!” 他突然一下抱住陆芝大腿,手比画着。 “彼等方才对仙子多有不敬,岂能轻纵?彼等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之举,虽略显不够堂皇,然《左传》亦言:‘谁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宝物岂能资致?’” 陆芝并未搭理他,只是冷冷地听他字正腔圆,胡乱诡辨: “仙子剑道通天,碾死三只重伤病雀,岂非弹指一挥间?既全了除恶之名,又得了晚生急需的龙骨。一声二鸟,一箭双雕啊——仙子!” 他眼睛眨巴眨巴,写满了无辜,仿佛截杀同门夺宝是什么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举似的。 陆芝冷冷看着他,看这家伙能把无耻算计包装得如此清新脱俗。那副嘴脸与记忆中祠堂里那个悲愤倔强的少年相差甚远。 她沉默了三息,冷漠地看着郑玄抱着自己的大腿晃来晃去,时不时还上脸蹭了蹭。 然而在这三息时间里,下方涧底传来一阵骨肉切割的闷响。 终于,陆芝吸了一口气,她并未说话,脚下剑气猛地一划,划出一道圆圈,朝着刚刚的涧底俯冲下去。 郑玄心中狂喜,脸上却是可怜兮兮,只是死死扒住她的衣袖。 …… 涧底,一片狼藉,血腥气味迎面扑鼻。 玄甲的龙尸身正被林雪与另外两名男修分解着。 “快!取了龙骨立刻走!这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林雪捂着胸口,脸色惨白,汗流浃背。 就在此时! 一道剑气自穹顶轰然斩落! 轰! 碎石伴随着齑粉溅起。一道剑气斩开岩层,隔开了他们与地龙尸首,紧接着又是一道寒霜剑气将三人狠狠掀飞出去,他们后背撞上岩壁,伤上加伤,鲜血从嘴里狂喷。 “陆芝!”林雪吐了一血,束发散乱,她抬头死死盯住那翩然落下的白衣身影,“你竟还取回来?难不成真要同门相残,不死不休不成!” 陆芝提剑而立。她懒得瞥向林雪,目光则落在那刚被男修彻底剖出的一截龙椎骨上,正是的龙骨精华! “龙骨留下,”她平淡开口,却带着一股威压,“方可活。” “你做梦!”林雪尖叫道。 可她深知就算是全盛时期尚且不致陆芝,更何况如今重伤濒危? 林雪似是失去理智一般,猛地一把抢过男修同门手中的龙骨,用尽最后力气,狠狠掷向那灵乳池子里。 “我得不到!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被掷落的那截龙骨眼看就要没入池子底部里。 陆芝面无表情,甚至都没走动。手中长剑轻轻一弹,一道线丝剑气飞过去缠绕住那截龙骨,轻轻一牵一引…… 龙骨飞回她掌心里,骨上的污血瞬间被剑气冲刷干净。 她看也没看,反手将这块沉甸甸的骨头丢给一直缩在她身后,看似被吓得云冠不附近的郑玄怀里。 “拿去吧。”她语气冷淡,随即提剑指向三人,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杀气。 郑玄手忙脚乱地接住这块龙骨,顿时一股灵气冲得他气血翻腾,几乎快要把持不住! 下一秒,识海中剑娘暴躁地叫道: “笨蛋!你发什么呆!地龙残魂未散,正欲寄污秽龙骨本源灵性。快!用你那半吊子文气催动离火,文火锻炼三息!快!迟了便是块废骨块了!” 郑玄被吓了一个激灵,哪还顾得上装怂? 当即轻身盘膝坐下,也顾不上脏污,将龙骨放置于膝上,右手并指,全力催动体内那股精纯文气,小心翼翼从左臂作口引出一丝离火气息,将龙骨两端包裹住,缓缓灼烧着。 嗤! 一丝淡黑气流从白龙骨表面蒸腾散去。 三息转瞬即逝。 郑玄长长叹了一气,像是耗尽力气,他轻擦下额角流下的冷汗,宝贝似的将锻炼好的龙骨搂紧在怀里,抬头对上看过来的陆芝: “仙子大恩晚生自是过目....” “走。” 陆芝不等他说完,剑气一卷,将他提拉上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山涧深处。 只留下身后林雪三人绝望的咒骂,为首林雪气得破口大骂,我直接拿那个筷子加水泥…… 但话说回来,这种心机女人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呢? 飞剑朝着陆芝别院飞去,郑玄搂着怀里这块足以让无数修士疯狂的龙骨,并感受其中所蕴含着的他即将筑就剑基的力量,心潮难平。 他偷偷抬眼,瞄了眼前方陆芝,对于他来说那是道仿佛永远无法触的背影,想到这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那灵根芯你自己留着吧……反正也是你自己弄到手的。”陆芝看向前方,冷冷开口。 然而郑玄似没听到,完全沉浸在这一份难得的喜悦中: “《战国策》有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古人诚不欺我……” 然而识海中剑娘却发出一声冷哼: “得意个屁!赶紧找地方闭关。这骨头里的地龙残念够你喝一壶的!炼化时稍有差错,巴不得把你给反噬成傻子!” 郑玄:“……” 得了,白忙活了一场。 第26章:八年之后,我将立于城头(求票) …… 没过多久,剑光平稳着陆在陆芝别院庭中央处。 陆芝收剑就离去,只是眼角微微瞥了郑玄一眼,郑玄脚跟刚沾地,尚未站稳,便看见面名侍女朝他缓缓走了过来。 稚圭也跟了过来,侍女们低眉顺眼,做着手势,引导着他与难圭绕过几道回廊。 不久,便停在了一处宽敞的房门前。 “此乃仙子吩咐,还请公子安歇。”待女弯腰垂首,说罢便离去。 稚圭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她小心翼翼地摸着那帐子,嘴角忍不住发颤: “少、少爷……这床……比夫人当那床还、还贵气……” 郑玄却面无表情。 他轻触着下巴,嘴里喃喃道: “《礼记》有云:‘无故之惠,必有所求。’陆芝这块冰,何时学会这等烫人的手段?黄鼠狼给鸡拜年吗?这倒也不像。” 戌时三刻,又有侍女来请,说是仙子设宴。 郑玄带着稚走前去,步入正厅。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木桌上有已摆开几碟菜。陆芝已端坐上位,手拿着一双银筷,见他二人进来,微抬下颌示意入座。 “来了…..吃吧。”她冷冷落下几字,便自顾自用起膳。 郑玄小心翼翼地吃着,他感觉像是一场“鸿门宴。”而坐在郑玄旁边的稚圭更是缩手缩脚,几乎不怎么敢伸筷子。 陆芝喝了一口清茶,目光落在郑玄身上,一脸平静:“方才,隐官来信算了,直说吧。明日卯时,我要返回剑气长城。” 郑玄:“……” 啪嗒! 郑玄手握着筷子顿在半空。他抬起头,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陆芝。 陆芝也只是冷冷和他对视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动容,她抬筷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问那隐官是谁,他就是陈平安,阮秀应该和你说过了。”她夹起一根灵韵青菜,递进嘴里,“你和他似有几分神似,但人各志有千秋……你最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 他咽了咽口水,最终只挤出一个字:“……是。” 夜深人静,上房内。 郑玄裸着上半身坐在地板上,那截龙骨悬浮于脑前,他随即并指引动龙骨意念钻入自身经脉。 一道黑红丝线钻入皮肉里顿时一阵剧痛袭来,他被疼得浑身发抖。 “你这笨蛋,守不住心神就想点狠的!”剑娘在他识海内大声叫着,“想想你那未婚妻那张冰冷脸!想想她瞧你那眼神!她瞧不上你这种蝼蚁,你就偏要踏出条通天剑仙路给她看看!把这天地都踩在脚下!” 一股不甘与意志猛的冲垮了疼痛,暂时压过了地龙意念的反噬。 他怒吼一声,将所有霜火与那股文气冲撞向丹田处! 咔嚓! 一声轻响自体内传出,一股全新的力量奔涌而出,于丹田处艰难勉强凝聚成一柄微小,布满裂痕的剑基之种! 成了!剑修一境铜皮境。 来不及喘息,顾不上稳固,郑玄猛将手伸进怀里,掏出那截灵根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向自己灼热的眉心剑纹。 “剑,来,加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硬货。”” “真是个败家子!”剑娘见状尖叫起来,带着一股颈骂声。 嗡! 眉心绽放一阵紫金光,瞬间将整个房间都给照亮。 那怀中残剑裂开的缝隙,肉眼可见地弥合了一丝,虽然依旧日残破,却也稳固了不少。 次日,太阳初升,郑玄轻推开房门。 就在此时,天空处传来一阵剑鸣。郑玄抬头望去,只见数十道流星剑光飞快地掠过别院上空,为前一道剑光最为引人注目,剑上那袭让人熟悉的白袍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就在那几十道剑光即将消失在天边一时,那白袍身影似有所感,在极速飞驰中不禁蓦然回首。 她目光先是看向远处山脉,最终眼神下垂落在院中仰头望着的青衫上。 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屈指一弹。 一件物品破空而来,郑玄下意识伸手,那物品精准落入他掌心,是一截样式古朴的青玄色剑鞘,他好奇低头看向剑鞘,在这鞘身之上,刻着两个古老的篆文“南斗。” 郑玄随即抬头看白半空中的陆芒,大声呼喊着: “仙子——!八年之内,我必亲赴剑气长城,凭手中残剑,立于那万里城头!” 陆芝:“……” 陆芝听到这声响亮的呐喊,浑身寒气不禁散去几分,她冰冷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容,她轻转过身去: “郑玄!活着来剑气长城。” 清冷的声音似在他耳边响起,又似错觉。 随后,陆芝跟随着那几十道剑光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郑玄就这样站立在冰冷的石阶上,手死死攥紧那把剑鞘,他脑海里不断闪过从退婚时的冷眼到石台守护时的温情再到如今的无奈分离。 郑玄手轻抚着胸口,咽喉只觉得在隐隐作痛,他眼神迷茫,发出一阵叹息: “八年……就我这种废人,怕是八十年也难吧。”他无奈叹息着,眼神飘向陆芝远去的方向。 他就这般站着,仰着头,望着那空无一物的天边,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许久许久,心里却仍很不是滋味,眼角莫名红了起来。 直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稚圭怯生生地开口道: “少爷,灶房还温着粥……” 郑玄这才反应过来,他轻握住雅圭的手。 “稚圭,吃完这顿粥了我们便离开。”他微微握紧了一些,“一个月已经到了,而陆仙子她也走了……“ “那我们该去哪呀?少爷。”雅圭有些不舍地开口问道。 郑玄将剑鞘挂在腰间,伸手拿出怀中残剑插进鞘中,他轻柔了柔的稚圭的头顶,一脸温和。 “我们……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不久,喝完粥了后,两人一起打扫了一遍房间和庭院,收拾好了一切,便朝着阮秀家方向走去。 一路上,郑玄走在前面没有说话,但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时不时走几步,却又时不时回头望去…… 这时剑娘的声音从识海内传来: “任务‘仙子挂件’已完成,已自动获得奖励:剑基已稳固。” …… 第27章:从现在起,请叫“郑先生”(求票 …… 阮家铁匠铺仍是那副忙碌打铁光景,仍然依旧火光闪闪,似乎从未停息过。 这时阮秀正掂着脚,小心翼翼地拎着一柄火钳夹着一把菜刀丟入冒着雄雄烈火的火桶中。 恰在这个时候,她微微皱了皱眉,似心有所感,手轻放在胸口处,蓦然回首。 目光撞上刚轻脚踏进铺子里的郑玄和稚圭,以及他丹田处那缕微微发亮的古朴剑印。 她“呀”一声,手中铁钳“哐当”一声砸进火桶里。 “郑、郑玄……你……你……”她脸颊顿时便泛起红晕,手忙脚乱地想去捞那铁钳,却又被烫得害羞缩回了手。 她心跳得很厉害,那种温情让她体内离火精元发热,一种莫名涌上心头的亲近感让她又是欢喜又是慌乱。 “爹!爹!郑玄回来了!” 随后门后院帘子被拉开,院邛肩抗着大铁锤走了出来。 他目光先落在郑玄身上然后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在丹田处停顿一息,随即又面无表情。 “这个……那杨老头捎来话。”他沉重道,一脸无所谓,“位于小镇东边林子边角落处有个叫蒙学馆的老夫子瘫了,缺了个识字的顶缺。说是管一日三餐,半月结一袋银钱。你去顶替,反正我觉得饿不死就行。”郑玄:“…..” “爹!为什么不让郑玄和我们一起住呢?”阮秀听闻,有些舍不得开口道。 “你这小丫头,前些日子还没和他亲近不成,你跟谁学得这么贪心呢?”阮邛顿了顿,随即恍然大悟,“一定是陈平安那小王八蛋,真他娘是……” 一旁的郑玄若有所思恭敬地作了个长揖: “晚辈谢阮师收留,谨遵安排。” 然而袖袍下猛地捏成拳头。 杨老头! 又是这老阴魂不散的家伙!像摆弄棋子般将他困在这棋盘里。 …… 当夜,小镇东边蒙学馆东边一座破败阁楼处。此地已荒废已久,四处漏风。 郑玄点了一盏油灯,随后他在破烂木桌上以指蘸水勾勒着《太古医经残篇》的功法走势,指尖划过,隐约有一丝剑气伴随。 稚圭裹着一床厚棉被,缩在角落木床上:“少爷,这……比陆仙子家柴房还漏风……” “《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郑玄话音未落,只觉眉心剑纹突然传来一阵发烫。 一道剑气影子浮现在墙壁上,剑娘凶悍的喊声在他时响起: “笨蛋!埋怨个屁!这破地方阴煞之气甚是浓郁,正是打磨你这柄残剑的绝佳磨刀石!还不快引煞炼基?难道还要等着剑基生锈吗?” 郑玄眼前一亮,不怕反喜。当即盘膝坐下,不顾地上乌黑灰尘,随即意念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引动地板下那极阴煞气。 丝丝极煞之气如细线般钻入经脉,冻得他脸色发白,唇色发青。他咬紧牙关,将体内那丝精纯文气调动起来,裹住那极煞之气,缓缓研磨着丹田处的残剑剑柄。 然而每一次研磨都伴随着刺痛,但那残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凝实着。 正当他沉浸其中时,窗外传来粗暴的砸门声和嚎叫。 “里头的穷酸儒滚出来!敢抢军爷定下的整套大租房。怎么?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歪了?啊!” 砰!砰!砰! 腐烂的木门板被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三名一身酒气身穿旧皮甲的兵官拎着弯刀闯了进来。 稚圭被吓得尖叫一声,死死捂住嘴。 郑玄缓缓睁开眼,毫无波澜,他抬手下垂对稚圭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温和开口道: “别怕,少爷在呢,闭上眼睛。” 下一刻,桌上那尚未干涸的水迹中,三颗水珠凝实跃起它们裹胁着极阴煞气和郑玄那股文风,化作三道剑气。 猛地贯穿了那三名官兵的眉心处。 噗!噗!噗! 伴随着三声轻响,嗡鸣声也随之消失。 三气官兵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没了任何动静,死了。 郑玄轻晃了晃手,轻声补完了刚才被剑娘打断的话: “……必先苦其心志。” 随后,郑玄走到吓傻了的稚圭面前,热手轻轻摸了摸她冻冷的小脸蛋,语气温柔和蔼可亲道: “莫怕,稚圭。少爷一日在,便叫任何人伤不了你一分一毫。” 稚圭感受那充满温度的手心,抬眼看向郑玄: “少爷……我也愿意一直跟随少爷,无论天涯海角。” 这时,郑玄指间一划,手中文风剑气化作几道黄色光晕气流将漏风的墙壁处围堵上。 没过多久,房间里便充满了舒适宜人的温度。 “睡吧,稚圭,这下就不冷了,我苦倒是无所谓,但我不忍心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 郑玄轻将薄被盖在稚圭身上,目光暖暖看着稚圭安心睡去。 郑玄转身望向三具尸身。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这三位官兵,他们虽为普通人,但其魂力却极为充沛,定是平日贪图享乐,作恶多端残害别人的魂力来满足自己欲望。 这时,他并指向眉间剑纹: “剑,此三人魂力充沛,对你恢复精元有大利。” 剑娘虚影浮现一瞬,嗤笑声若隐若现:“你这股子杀性倒也是勉强能配得上这柄残剑了。” 剑娘操纵着残剑霜火纹路。朝着三人尸身刺入经脉,一丝丝淡青魂力从三人身上猛地抽离开来并随后又传入进剑娘身体里。 三位官兵的魂力抽干后,尸体也化作魂力消散。 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看向一旁的郑玄: “你呀,倒也是块材料……可惜,剑意太粗,而且剑又太钝。” 郑玄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空空如也的双手,忽然轻笑了笑: “无妨。待有缘之日时,便去打把新的。” “毕竟嘛——” “毕竟什么?”剑娘不禁好奇地凑近了一些。 他顿了顿,嘴角无意间微微上扬: “我现在可算得上是一位教书先生了。” 剑娘沉默了一会,随后又无趣地钻回他的识海内: “得得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郑先生——,无聊,睡觉吧。” 第28章:阮仙子,你又误会啦!(求票) 太阳照晒着这座书塾蒙学馆,窗外偶有几只蝉叫,夹杂着孩童们齐唰唰的诵读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亮……”郑玄手持一把戒尺,在学童之间们来回游走着。 现在的他,俨然是一位沉浸其中的酸儒教书先生。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回去后将今日所学的千字文前十句,抄写十遍及熟背。”郑玄回到讲桌面前放下戒尺,温和说着。 学童们缓起身并行礼,随后叽叽喳喳地齐步涌出学堂。 等所有学童离去,郑玄才吐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昨夜淬剑杀人,又强打着精神教书,他感到一丝疲惫。 他转念一想,那三名官兵的死如同无底洞,洞底下是那柳清风,乃至其背后的宋长境,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晃了晃脑袋,收拾好书卷,轻步走出蒙学馆。 随即,他眨眼间便看到了那道让他心暖的身影。 稚圭蹲在馆外老槐树下,双手举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馆门方向,没有任何话语,只是一脸期待的看着。 见他出来,小姑娘立刻站起身,小跑着迎上来。 “少爷,你下课啦!”她也欢呼雀开口道,一脸微笑与开心。 郑玄的心顿时便被撞了一下。晚夜的杀气,以往算计带来的疲惫,在这一刻如冰般融化。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会此纯洁无暇地等着自己,不问任何缘由。 “嗯,下课了。”他满意地开口,然后伸手,自然地拂去在她发间落下的一片槐树叶,“等了很久?不是让你在阁楼等着么。” “不久的,少爷。”她轻摇摇头,眼神清澈,“看着少爷认真念书的样子,时间都感觉过得很快呢。”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再想到她真身乃是蚊龙王朱如今却像个普通丫鬟样苦等自己,心头那点寒战不禁再次涌上心头,带着一些寒酸却又夹着些暖味。 他忽然突生了个念头,随即一把抓起稚圭的洁白小手,向着市场街道轻步慢悠悠地走去。 “疑!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 “平日里老是诵读念书倒也甚是无趣,带你去街上逛逛。”郑玄嘴角上扬,一脸热情,“子曰:‘读万里书,行万里路’。总是读节,也要偶尔看看这人间热情烟火。” “呵,真是好一个人间烟火。昨晚上刚剁了三个人间烟火,今天就有小心节小姑娘压马路了?小子,你这心境切换得比本座翻剑谱还快啊!”剑娘声地说海慵懒的开口。 “是不是接下来还要买根糖葫芦,你吃一口她吃一口,上演一出《落魄书生与他的蛟龙小娇妻》?” 郑玄一脸尴笑,在脑中回敬道:“前辈,苟之重,在于驰驰有度。一味紧绷的话,反而易露破绽。” “张弛?我看你是春心荡漾!别忘了,促这小丫鬟来历可不简单,养不养得熟还可以是两说呢!” 郑玄不再理会她的唠嗑,牵着稚圭小手便来到镇上。 看着稚圭好奇地打量街边摊贩,对一些小玩意面露兴奇,偶尔因看到糖人而咽口水的模样,郑玄心中的感受便很不是滋味。 他停下脚步,在一个糕点铺前,买了一包刚出炉的桂花糕。 香气直扑她鼻间。稚圭眼巴巴地看着,却没开口。 “给你的,稚圭,不用客气,还记得从小你就带着我去偷吃下厨做的桂花糕呢。”郑玄将油纸包塞到她手里。 “谢谢少爷,少爷对我最好啦!” 稚圭高兴地面露笑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吃着,吃得满嘴屑块,样子十分满足。 郑玄眼神温和地看着她,手刚想伸上去抚摸但又却缩回。 或许,这便是乱世之中,一点微不足道却值得的爱意。毕竟,喜欢一个姑娘,便会觉得她眉如远山。 “啧,真是没眼看。”剑娘冷哼了一声,没了动静,不知是休眠了还是默默看戏。 …… 两人慢悠悠逛回蒙学馆阁处,却见门开着,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郑玄略微皱了皱眉,加快脚步。 只见屋内,阮秀正指挥着两个工匠汉子,对那砍败的屋子正指指点点。 “对,就是那根椽子,看着就不牢靠了,换掉!还有那窗户玻璃,都碎了……” 阮秀清脆叫着几名粗壮的工匠汉子,她插扶着腰,手指这手指那不容置疑地指挥着。 “阮秀仙子?”郑玄见状,感到有些意外。 阮秀闻声回头,看到郑玄,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呀!郑玄你回来啦!” 目光随即落在他手中,那包因为稚圭吃了一块而敞开口的桂花糕上。 阮秀眼冒精光,脸颊泛起红晕,带着几分羞涩说道: “唉——郑玄!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家的桂花糕?还特意给我买回来呢……” 她不给任何解释机会,蹦跳着过来,背轻靠郑玄肩边就从他手里拿过那包糕点,捏起一块便吃进嘴里,眼睛悄眯起,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 “嗯!还是热乎的呢!真好吃,谢谢你啊,郑玄。” 郑玄:“……” 他刚要开口解释,可看着旁边小口吃着糕点的稚圭,又看着一脸幸福的阮秀,嘴角发颤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这误会……有点大。 “哈哈哈!”剑娘突然得意地冷笑,“这下你总算是翻车了吧?让你乱献殷勤!这下好了,让热情似火的小仙子给黏上了,本座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阮秀完全沉浸在这份心意里,她吃着糕点,转身看着还在忙碌修缮的阁楼,越发觉得郑玄人好,心细、还时刻都惦记着自己。 这让他不禁想起陈平安与宁姚,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些,不让遗憾在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上。 她一脸微笑地看看郑玄,随即灵机一动,拍手道: “郑玄,你这阁楼恐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晚上肯定没法住人!不仅灰尘大,而且巨吵!不如.….” 她直勾勾地看向郑点,突发奇想: “不如你去我爹那儿跟我挤一晚上?我床很大的!” 第29章:正阳山是名门正派吗?(求票) 郑玄瞬间便头皮发麻。去和阮秀同床共枕?那级把自己送到聚光灯下有何区别? 况且之前都是睡阮邛床上那时阮邛常不在家,而且他体内秘密太多,无论是哪一样都经不起探查。 他正低头沉思着,阮秀却已经转头对工匠挥手吩咐:“师傅们,郑先生今晚不住这儿了,你们快点加工,最好明天晚上之前就完工!” 刚说完她立伸手就要去拉郑玄的胳膊。 “哟嗬!强抢民男啊这是!”剑娘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子,你就从了吧!离火软饭香不香,你不是吃过一次了吗?再吃才知道其中奥妙!本座不介意换个地方休眠。” “阮仙子,万万不可啊!”郑玄后退半步,躲开她的手。 “《礼记》有云: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中节,不亲授。叔嫂不通问''此乃圣人古训。岂可逾越?更何况郑某一介白丁,身无长物,岂能同仙子同床共枕,染指仙子道心?于礼不合,这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他沉重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将稚圭轻抚拉到自己身侧旁,端庄解释道: “况且,稚圭尚需要我照料,岂能弃她于不顾,独自去享清福呢?阮仙子美意,郑某心领了!我与稚圭会另寻一处客栈暂住便是,玄不敢劳烦仙子!” 这一番话,即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又暗示了阮秀考虑不周全,还点明了自己会拖后腿,更是把怕扰仙子道心的谦卑姿态做足了十成。 阮秀被他这番话搞得有点慒圈,眼睛眨巴看着一脸诡辩的郑玄,又看看躲在他身后,抓着他衣角,小声附和的稚圭,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但挂不住脸上显得有些屈巴巴的样子。 “好……那好吧……”她讪讪地将手收回,另一只手捏着那包桂花糕,嘴角不停嘟囔着。 “那……那你们自己要小心点……”说完,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了还在忙活的工匠汉子。 看着阮秀离去,郑玄心底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应付这热情似火的姑娘,比昨夜对付那三个醉酒官兵还累上些许。 “啧,演技确实精湛,引经据典吓退怀春少女唉。郑先生,果真是好手笔啊!”剑娘不禁发出一阵嘲讽。 “就是可惜了那包桂花糕,喂了……咳,总之是浪费!” 郑玄懒得理她,只是应付性地点了点头,随后低头对稚圭轻声道:“走吧,我们先去找个落脚处。” …… 一轮明月挂在高空,照过客栈屋瓦,照在并肩坐在屋背上的两人。 随后一阵晚风吹过,稚圭故意地朝郑玄身边靠了靠。郑玄感受到一丝暖意,心神也放松了下来。 他望着小镇家烟灯火,声高低沉,低着头开口道: “稚圭,有时我做梦梦到过去辉煌的自己,策马扬鞭,意气风发……但转眼梦醒了,却发现是一介苟延残喘的酸儒书生。这般落差,你可会觉得少爷很没用?” 稚圭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轻蹭过他的肩头: “少爷就是少爷。以前厉害是少爷,现在书生也是少爷。只要少爷平平安安,稚圭就觉得一切都好。” “哼,月下互诉苦命,真是好一番主仆情深的场面。”剑娘在郑玄识海里讥讽道,“需不需要本座给你们助助兴?小子,你这副模样,跟你昨夜剁人时狠辣可是半点不搭。精神分裂是病,得治!” 郑玄仰头望向明月,正回应这煞风景的剑娘。 然而此时,下方街道角落处,传来一声妇人的绝望叫喊哭嚎。 “敦子!我的儿啊!你去哪了?”哭喊声越来越大,似是撕心裂肺。 “敦子——!你应娘一声啊!” 郑玄听到这名字,这正是那天给自己送蚂蚱的那个小胖子。 他豁然起身,眼神冰冷:“不好,看样子是出事了。” “少爷?”稚圭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此稍等我片刻,莫要乱走,我去就回。”郑玄吩咐道,随即纵身跳下小巷角落一片阴影中。 他很快找到那位妇人,此时她披头散发地拍打着邻居家木门,声音嘶哑哭问着。 郑玄见状上前,轻声开口询问: “大娘,莫急,我是那个新来教书的郑先生,你家敦子何时不见的?可知去了哪个方向?” 妇人见状,一把抓住郑玄衣袖: “郑先生!是您啊先生!敦子他……他傍晚说去小镇西头山脚那片林子里摸鸟蛋,说好了天黑就回.…..可这都是啥时辰了哇!我的儿啊......” 她说着说着便低着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号啕起来。 镇西山脚处?那片林子可不小,夜间更是危机四伏。 郑玄手抵下巴思索着,随即安抚道: “大娘且放心,学生走失,我这做先生的亦是有责任。我这就去寻寻,您再叫上几位街坊邻里,往别处也找找看。”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在确定无人注意后,便加快步伐,并非直奔镇西,而是先回客栈屋顶,拉起稚至。 “西北方向,二里外,山脚乱葬坟岗边缘那废弃山神庙。我感应到似有股极淡的灵力波动,还有……让人恶心的香火味。”剑娘精准报点着。 “好像是正阳山那帮看似表面光鲜,实际内心龌龊的徒子徒孙的气息,嗯.错不了的。” “嗯.……正阳山?”郑玄若有所思。 这名号他以前听父亲郑骁提起过,乃是东宝瓶洲的名门正派,门下弟子以除魔意卫道自居,但现在怎会深夜出现在这小镇荒郊处,还恰好与一孩童失踪扯上关系? 事出反常必有甘! 他揽住稚圭,身形极快,却又悄无声息。 …… 才不过片刻,那座破败不堪的山神庙便出现在眼前。 庙内火光闪烁着,以及传来一阵呵斥声。 郑玄将稚至安置在一处茂密落木后,低声说道: “保持绝对安静,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稚圭用力点了点头,小手紧张地攥紧。 第30章:晚生硬是要捅这马蜂窝(求票) 郑玄将手中敛息符捏碎,悄无声息地潜到墙破窗下,向内窥视。 只见庙里,一名穿着正阳山标志性月白道袍的年轻修士,正不耐烦地抓着小胖子敦子衣领处。 小胖子被吓得被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巴被那修士法术禁制封住,只能哭着发出呜呜声。 旁边另一名年龄稍长的修士,手中持着个罗盘状的法器,他皱眉道:“师兄,搜魂术对这凡俗娃子效果太差,魂力微弱,怕是搜不出什么完整线索,反而容易弄傻了。” 那师兄修士冷哼一声,语气狰狞道:“傻就傻了呗!一个凡人蝼蚁,能为我正阳山寻得这神仙坟秘境立功,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他一把抓住胖子衣领,大声吼道,“死胖子,说!你白天在像看到的那个发光的山洞,到底在哪?再不说实话,莫说等我们老大前,现在道爷我就把你炼成魂灯,日夜灼烧!” 小胖子猛地摇头,呜呜哭着,已经被吓破了胆。 “神仙坟秘境?”郑玄瞬间明白了。这些修士为了点线索就要强取豪夺,杀人灭口!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道貌岸然,行事却比邪魔散修更为狠毒。与他郑家被宋长境冠冕堂皇之由灭满门,何其相似!想到这些,他心中涌起一股戾气,眼神冰冷。 必须救!更不能让机缘给正阳山,且此事就发生阮邛圣人的眼皮底下,或许还可以从中获利。 他深吸口气,评估着对方实力。两人气机看来,应是三境剑修左右,并非难以应付。但关键在于速战速决,一个有不能留。 “左边那个持罗盘的,气息不稳,应是刚破境不久。”剑娘又看了看右边,“左边那个暴躁的,根基不稳,应是用丹约堆上去的水货。小子,要攻其不备,直取要害。” 郑玄眼神变得尖锐。心神控制着一缕极细的霜火剑气,在指间边环绕着。他瞄准那持罗盘的修士,恰好修士转身说话将颈侧露出。 就在剑气即将飞出去的一瞬间。 庙内那修士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下意识地转向窗口。 与此同时,那小胖子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欲,他猛地蹬腿,撞向抓着他的另一名修士。 “找死是吧!”那修士猝不及防,手下意识松开。 就是现在! 郑会指尖那缕霜火剑气猛地射出,直射向那因小胖子撞得身形摇晃的修士眉心! 噗! 伴随着一声响,那修士应声倒地,死了。 “谁?”持罗盘修士面露惊恐,随即就要激发手中罗盘护身。 但郑玄动了,他撞破窗户跳入。左手并指如剑,点向对方喉结处!右手一把捞起吓傻了的小胖子,将其护在自己身后。 咔嚓! 那修士“啊”的一声就躺到在地,不省人事,鲜血直流。 …… 庙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了三人,以及小胖子的抽噎声。 郑玄微微喘息,眼神扫过地上两具尸体。这是他第一次正面接触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其行事恶劣,远超乎自己的预料。 “哼,你手脚还算利落。现在,摸尸,清理痕迹,把这小胖子关于今晚的记忆抹掉部分。正阳山的人死了,麻烦可不小。”剑娘冷漠道。 郑玄点了点头,快速搜查两人身上,除了一些零散灵石和那件罗盘法器外,并未找到太多能直接指向“神仙坟”秘境方位的有效线索。 他想了想,重点检查了番那被称师兄的修士储物袋,发现一枚刻有山川纹路的玉简,及一块散发着能量的灰色石头。 “嗯?遁空石?还有这玉简……标记点似乎就这附近?看来正阳山这群人对这‘神仙坟’觊觎已久,并不是偶然发现。”剑娘语气凝重,“小子,你可能捅了个马蜂窝,但也总算捞到了一点好东西。” 郑玄:“……” 郑会将宝物收好,随之后以离火之力将两具尸体化为灰烬,又以霜纹之力清理痕迹。最后,他轻蹲下身,看着仍在发抖的敦子,指尖凝聚一丝温和灵力,轻点向眉心。 敦子感到疲惫,扒在他手臂上睡着了。 “睡吧,忘了今晚的事。你只是在山林迷路,累了,睡着了……”他动用的是从《太古医经.残篇》中悟出的安神镇魂之法。 待小胖子彻底睡着后,郑玄轻轻抱起他,带着稚圭,悄无声息地将孩子送回到小镇门口附近,确保能被寻找的邻里发现。 做完这一切,他拉着稚圭,并未返回客栈,而是望向镇西那片山林,随即剑娘的声音在识海中回响: “闯关任务已开自动开启。(进阶无限版)” “奖励:《太古医经.完整卷》” “失败:死。” 郑玄:“……” “怎么?小子,你真想瞠这浑水?”剑娘似是猜测到他的念头。 “正阳山想要的东西,我偏不想让他们轻易得到。”郑玄平静说道,眼神望向山林,“更何况,这么大的风险之中,亦有大机缘。前辈,可知秘境的大致方位?” 剑娘定位了一会儿:“……循着那玉简和遁空石的感应,要往西深入。真是的,还要本应替你导航。”她哼了一声,“但愿你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郑玄不再多言,纵身一跳,带着稚圭,消失在了夜色中。 …… 恰在此时,一个身材壮硕,浑身肌肉的武夫带着一众正阳山修士来到庙前。 “什么情况,怎么联系不上那两个探路的人了?”说话之人正是正阳山五境武夫巅峰,搬山猿。 他手握着罗盘,急走到庙里,深吸了一口气:“这气息……”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是我宗弟子,但为何还杂夹着神秀山的气息?以及一股寒气……” 搬山猿走出庙外,手捏成拳,目光凶狠:“好啊,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敢抢老子的大机缘,无异于是玩火自焚!”他抬手一挥,将郑玄残留气息凝聚于指间,“找到你了!众弟子听令,随我来!” 随后,他带着数十位修士朝着郑玄方向急驰而去。 第31章:对于晚生,前辈可真香!(求票) …… 郑玄拉着稚圭,在山林间狂奔,手中盾空石越发明亮,越指向明确。 “少爷,刚才……”稚圭心有余悸,小声开口道。 “没事了。”郑玄握紧了她的手,平静地回应。 但心底还是会想起正阳山修士那丑恶的嘴脸,这些嘴脸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戾气。 “名门正派?呵,不过是一群披着羊皮的豺狼罢了!” “现在才明白?晚了!”剑娘在他识海内讥讽道,“不过你子刚才杀人搜尸那套动作倒是颇有本座当年几分风范,虽然力道和准头还差得远。” 郑玄并没理会,全神贯注于前方。根据宝物的指示和剑娘的感应,“神仙坟”秘境入就在这片山坳处。 果然,在一处爬满藤条的石壁前,遁空石越发明亮。石壁表面,有水波般的涟漪。 “看来就是这里了。”郑玄停下脚步,上前仔细观察。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一声怒吼传来,随即一个极快的身形在郑玄视野内显现! “贼子!给老子站住!” “你敢杀我同门,夺我机缘,罪该万死!”怒吼声传到郑玄耳边,并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妖气与修士压迫感。 郑玄猛地回头,只见那头搬山猿将赤红的双眼死死地锁定了他!在他身后,几十名正阳山修士紧随其后,逐个刀剑出鞘,随时就要上前砍杀。 郑玄:“……” 前有秘境,后有强敌! 电光火石间,郑玄手握成拳,显然已做出抉择。 “走!”他低喝一声,一把拉起稚圭,侧身朝着那涟漪石壁猛地撞去! 嗡! 石壁顿时分开,露出一条通道。两人身影瞬间便消失不见。 “给老子留下!”搬山猿一声怒吼,手从怀中掏出铁棍猛地砸去! 轰! 碎石掉落一地,山被这一击剧烈震动着。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拍,此时的秘境入口已然消失。 “啊啊啊!气煞我也!”搬出猿气的捶胸顿足,“给我找出入口!砸烂它!” 几名修士被吓得连忙上前,手持罗盘探查,却都眉头紧皱:“猿长老,人隐匿极深,还且都有古阵残留,要等上几日才会再出现一次,若要强行破解恐需时间!” “废物!”搬山猿一把推开他们,眼神死死盯着郑玄消失的那片石壁,“老子就不信砸不开!都统统闪开!” 它深吸一口气,周身妖气全吸入口中,肌肉再一次膨胀,举起那根黑色铁棍,畜力着想要再次砸去。 然而,就在此时,秘境入口处,原本隐匿的气息忽然一阵紊乱,紧接着就是,一片巨大罗网凭空浮现,恰好将冲在最前面的搬山猿以以及它身后大批修士悉数笼罩。 正是那被剑娘暗中做了手脚的残留困阵,小周天禁灵阵! “嗯?怎么回事?” “灵力运转不通!” “是禁制!我们触发了古禁制!”陷中阵中的修士们顿时惊呼连连。 他们只觉身体一沉,体内灵力被尽数吸走,然而更有一股无形剑气在光网中悄无声息切割着他们! “啊!我的腿!” “这剑气能伤神魂!小心!” 惨叫声接连响起,几个修为较弱,又站得靠前的修士被无形剑气胡乱砍着,鲜血直流。更有慌乱者当场砍成血雾! …… 此时另一边的秘境通道内,郑玄正扬扬得意着: “哈哈哈!妙极!圣人曰:‘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前辈翻手之间,借前人残阵,让那些伪君子好好喝一杯,此等谋略,晚生佩服的五体投地!”郑玄看到身后景象,立刻送上连环马屁。 “能得前辈指引,实及郑某百世修来之福运!晚辈对前辈的敬仰,和天河之水,滔滔不绝!” “哼!油嘴滑舌,毫无诚意!”剑娘有一些得意,但那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她对郑玄说话的话气温柔了几分:“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罢了,算你小子还有点见识,知道是本座的功劳。若本座还是全盛时期,一念之间,便可叫他们全部化为灰,何须借这破阵?” 一旁的稚圭不明所理,但见追兵被莫名困住惨叫连连。她便紧紧抓着郑玄的手: “少爷好厉害!” 剑娘:“……” 然而,好景不长。 …… 那搬山猿身陷阵中,被剑气烦拢着,且又看到手下死伤一片,彻底疯狂。 “区区破阵!也想困住老子?给我破!” 它仰天怒吼,周身妖气爆炸开来,硬生生将禁锢之力和剑气震碎!随即手中铁掍泛起血色妖气! “开!” 伴随着一声怒吼,铁棍猛地被猛地甩出并砸向那阵法运转的一个节点。 轰隆隆! 阵法应声破碎,光网也化作漫天光点,迅速消散在夜色中。 阵法的反噬力也让搬山猿也闷啍一声,倒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阵中脱困的修士更是狼狈,死伤下仅剩五六人,个个面色惊恐。 搬山猿喘着粗气,眼神死死盯着那虽恢复平静,却还是找不到入口的石壁。 “追!给老子控地三尺也要找出入口!”它抹掉嘴角鲜血,大喘怒气,“他奶奶的,我定要把那神秀山的小杂种剥皮抽筋!神魂点灯!” …… 秘境通道内,郑玄感应到搬山猿暴力破阵的一幕,不禁咽了咽口水。 “力不可恃,然亦不可不防。速走!”他拉起稚圭,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通道深处那片黑暗走去。 身后的咒骂与怒吼,被远远甩在了入口之外,暂时隔绝。 …… 此时的阮邛铁匠铺,阮邛正端碗喝酒,一旁阮秀正坐在窗边仰望明色,脸色幸福,浮想联翩。 突然间他感到一丝充满敌意的灵力波动,随即看向镇西那片山林。 “看来,还是有人把我的规矩当耳旁风。秀秀,随爹来,去会会是何方神圣敢擅闯洞天福地!”他放下瓷碗,手拿铁锤轻拍了拍阮秀的背,阮秀随即起身。 “爹,你先去我去叫郑玄一起。”她蹦蹦跳跳朝客栈方向走去。 阮邛随即拦住,叹息道:“你还去麻烦那个酸儒书生!他明天不教书了?” 阮秀委屈地踮了踮脚尖,然后点了点头,便紧跟在父亲的身后。 第32章:晚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求票) ...... 秘境通道尽头并非洞天福地,而是一条青石山路,沿古木向上且散发着灵气与尘埃。 “少爷,这里……”稚圭紧张地攥紧着郑玄的手,警惕地四处张望。 山路寂静,就连风声与虫鸣都没有丝毫。 郑玄眉头微皱,拉紧着稚圭的手。 “跟紧我,此地甚是诡异,一步都可能充满危机。”他刚说完,突然脚下踏上的一块石板微微下陷。 咔嗒! 一声闷响,两侧古木射出数十道木刺,直取向二人要害!在那木刺上缠绕着枯败死气,触之非死即伤。 “小心!”郑玄低喝,正欲要从“南斗”剑鞘拔出残剑,却听识海中剑娘一阵懒洋洋: “左边三位,震动的位置,踢那块松动的石头。” 郑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出脚踢中那块不起眼的石头。 嗡! 石头陷下,两侧射出的木刺轨迹偏离,互相撞在一起,噼啪折断,随之化作光点消散而去。 “呼……”稚圭吓得小脸发白,拍着胸脯。 “啧,最低等的‘毒刺阵’,布置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真是浪费材料。”剑娘鄙夷道,“再往前走十七步左右,在右侧那棵歪脖子树,第三根树杈,掰断。” 郑玄“嗯”了一声便继续向前,掰断树权后,前方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雾悄然散去。 “一个小幻障,踩上会原地打转直到累死。” 一路向上走去,陷阱禁制连连不断,有流沙坑,有鬼火,有泥沼塘……总之五花八门,阴损狠辣。 但在剑娘这个见识多广,岁月蹉跎的老祖宗面前,这些禁制显得如同小物见大物一般。她甚至都懒得解释原理,往往只是随口一点: “坝位那丛草,烧了。” “学兔子跳,就可以过了。” “对着左边那块像猴脸的石头骂三声‘傻*’。” 郑玄:“……” “前辈,这是有何深意?” “没深意,就单纯看它不顺眼而已,布阵那家伙的审美差到没边了。” 郑玄嘴角顿了顿,但还是想做了。果然,在骂完之后,前方道隐形的剑气屏障随之消失。 郑玄一边执行剑娘各种靠谱或离谱的命令,一边在中牢牢记住这些禁制的布置手法,原理与破解方法。 他的阵法基础得益于《太古医经》中关于人体小天地与外界大开的感应的部分,此刻与剑娘的实线教学相结合,进展飞快。 “小子,看你悟性还行,勉强能跟上本座万分之一的思路。”剑娘察觉到他心中所学,难得夸了一句。 …… 不知过了多久,在山路前方出现处相对开门阔的平台。 平台中央,有一座石碑。周围地面上刻满了复杂符文,组成了一个圆形阵图。而在阵图中心,有一丝雷霆之力正汇聚着。 “嗯?这个还有点意思。”剑娘看了看,稍微认真道,“看样子像是改良过的‘雷火阵法’,可惜,画得虎头蛇尾的,核心的‘引雷’符纹画歪了半笔,威力大减不说,还容易……嗯?” 她话音未落,那阵图似是感应到某一个人的存在,猛地亮起一阵耀眼白光!无数道银色电蛇从中升起,却并没有肆意攻击,而是迅速凝聚成一道雷柱,直劈向郑玄身后的…… 稚圭! 这是斩龙禁制!而且是极其古老正宗的那种! “稚圭!”郑玄厉喝一声,想也没想,猛地将身旁被吓傻了的稚圭猛的一把推开! 同时自身武胆疯狂运转,那点尚未稳固的五境武夫气血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他双臂交叉格挡,硬是要以肉身抗下这专为斩龙而生的斩龙禁制。 “少爷不要!”稚圭被推得不慎摔倒,看着郑玄的模样,眼泪婆娑,绝望地哭喊着。 “白痴!你不要命了!硬接你会死的!”剑娘见状怒骂道。 轰! 雷柱猛地轰在郑玄交叉的双臂上! 雷光随即炸开,瞬间将他整个人吞没!冲击力一下将他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山壁上,又滑落摔落在地上。 他被炸得衣袖尽碎,皮开肉绽,嘴角鲜血大口喷出,气息瞬间变得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少爷——!”稚圭见状,眼泪直挺挺地流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然而,那雷光余威似乎不打算放过郑玄,想要泯灭郑玄生机时。一道无比凌厉的剑气自郑玄眉心处显现! “聒噪!” 剑娘冰冷道,随之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怒气,眉心处一股太古洪荒般的剑气朝着雷光猛地射了出去,随即轻轻一斩! 嗤啦! 残留雷光被硬生生斩断!连带着地面那斩龙阵图,也被一斩带过,光芒瞬间黯淡,符文寸寸断裂。 危机解除。 但郑玄已是重伤,濒临死亡。 “真是麻烦!武胆才刚有点起色……”剑娘带着一丝懊恼和不易察觉的焦急,“小丫头,别哭了!赶紧带他找地方躲起来!这动静说不定会引来别的鬼东西!” 稚圭被剑娘一喝,她抹了抹眼泪,哭声也随之止住。但她看着郑玄的样子,眼里还里充满了恐惧。她咬紧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不知是哪来的力气,这个柔弱不堪的小姑娘,竟生生将比自己重不少的郑玄背了起来。 她每一步都踉踉跄跄,汗水混着泪水滑落,然而她却死死咬着牙,沿着山路向上走去。 ……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稚圭力竭倒下之前,山路旁的崖壁上,隐约有一个洞口显现在她眼前。 洞口被藤蔓遮掩,极难发现。在洞内有一座破败不堪石质成的庙宇,正中央有一尊道士石雕。 稚圭也顾不上这么多,艰难拨开藤蔓,背着郑玄左摇右晃地闯了进去。 庙内虽然很小,却将外间秘境的危险气息隔离在外,郑玄原本急促的呼吸都平稳了一丝。 稚圭小心翼翼地将郑玄平放在石地上,看着他不堪入目的模样,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她颤抖着双手撕下自己衣裙干净的内衬,想去擦拭郑玄脸上的污血,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悬停在半空,十分无助可怜。 第33章:晚生练气根基是死的(求票) ...... 道庙内,死寂无声,唯有稚圭压抑的抽泣与郑玄粗重的呼吸声。 稚圭跪坐在地面上,将郑玄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看着郑玄的样子,她无助的哭泣着。 “啧……别哭了,吵得本座脑瓜仁疼。”剑娘在郑玄识海内嫌弃道,“这小子命硬得很,武胆已复,生机未绝,这点伤……呃,虽然是重了点,但总归是死不了的。你这股哭哭啼啼,不知情的还以为他驾鹤西去了呢。” 稚圭似乎并没有听见,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与无助中。 就在这时,那座布满灰埃的石塑雕像,双眼处闪过一丝微弱清光。一股带着古老沉寂意味的道韵悄无声息地点向昏迷的郑玄。 这股道韵带着一种安抚神魂与滋养肉身的效果,渗入进郑玄体内。它将那受损的经脉急速修复,并滋润他的武胆,身体开始逐渐恢复原样。 然而,这道韵之中,却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执念意识将他的神魂拉入一片空间。 …… 熟悉的底邸……族人的惨叫……母亲那温柔却绝望的眼神……以及那冰冷的长枪,无情的…… “不——!娘——!”他再也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昏迷中的郑玄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叫,伴随着眼角边两行血泪的流下。 “少爷!”稚圭见状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抱紧了他。 就在这时,那股道韵的残存执念,放大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他只感觉到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将自己紧紧抱着,像极了记忆里母亲抱他时的模样。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看到的不是稚圭,而是那张在梦中出现了无数次,温柔而让他心痛的脸庞。 “娘……娘亲……是你吗?别……别离开玄儿……好痛……”他声音变得沙哑,带着一股心碎般的哭腔。他挣扎着抬起那勉强被道韵稳住伤的手,紧紧环住了?圭的腰,脸颊深深埋入她的腹部,身体却止不住颤抖着。 “少……少爷?”稚圭见状不禁僵住了,整个人愣愣地看着怀里的郑玄。 少爷……叫她娘亲?还……还这样抱着她?眼角泪水迅速打湿了她衣裙,那郑玄前所未有的脆弱,让她心如刀割,却又无比害羞,整张脸蛋瞬间便红透。 她下意识地想推开,可无论如何那双手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最终只是轻轻地落在了他颤抖的背上。 “呜……娘亲……别丢下我……”郑玄仍在无意识地哭泣,抱得更紧了。 “噗——哈哈哈哈!”剑娘那毫不留情的嘲笑在郑玄识海里传来,一股幸灾乐祸的样子,“哎呦喂!本座活了千万午之久,今天真是开了眼了!好一个大孝子!郑玄啊郑玄,等你醒了,本座看你怎么有脸见人!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声音却带有一丝复杂意味,似是调侃,却架不住那一闪而过的寂没。 “啍,这抱头痛哭的戏码,倒是让本座想起当年我家小平安,抱着宁姚那丫头时,好像也没出息到哪里去……唉,无聊。” 稚圭被剑娘的笑声惊醒,只是红着脸,低着头,似乎从不在乎她是谁或是早就知道。 过了半个时辰后,郑玄猛地咳嗽起来,咳出了几淤血,原本模糊的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眼前的幻象如云烟般散去。母亲的容颜消散,取而代之的稚圭那红彤彤、不知所措的俏脸,以及自己这极其失礼的姿势…… 郑玄:“……” 他如同被开水烫到,猛地松手,并向后缩去,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稚……稚圭!我……方才……我不是……”他语无伦次,眼神躲闪,完全不敢看稚圭。 “少……少爷你醒了就好!没……没事的!”稚至也不好意思地慌慌忙摆手,脸红彤彤的,她不禁低下头抠弄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子。 破道庙内的气氛尴尬得几乎下秒就要凝固。 “哦?醒了?”剑娘阴阳怪气道,打破了这沉默,“怎么样,‘娘亲’的怀抱可还温暖?要不要再扑回去撒个娇?本应可不介意再多看会儿戏。" 郑玄:“……”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轻声咳了咳,强忍着羞耻,挣扎着想要起身,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了那座雕像。方才昏迷中,似乎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帮助了自己…… 他疑神望去,只那雕像与之前略有不同,眼底那道灰尘脱落了些许,他不禁眯眼看得更仔细。一段残缺不全、模糊不清的信息碎片,缓缓流入他的脑海: “道……传……非……气士……丹……御……缘者……得之……” 信息支离破碎,难以理解,但其核心意思似乎与炼丹,御物有关。同时,他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一直沉寂的练气士根基,被这道韵撬动了一丝,但仅是撬动一些,却让他不禁心头一振,这股沉寂的根基似是一旦打开就会有撼天动地的气力。 郑玄思去思来,突然恍然大悟。这破庙雕像竟残留着一丝古道士的感悟馈赠! 他神色一正,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对着那座雕像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行了个揖礼:“晚辈郑玄,误入这仙居,得蒙前辈馈赠,稳住伤体,赐下妙法,此恩晚辈铭记于心。” 行礼完后,他略作调息,发现虽然伤重,但经脉中竟真的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韵气流在自行运转,修复伤体,脑海中那“炼丹”“御物”的基础法门也清晰了几分。 “哼,装得倒还挺像那么回事。”剑娘冷笑,“一道残念,一点破烂感悟,看把你激动的。比起本座传授你的无上剑道,这些有是垃圾罢了!” 郑玄闻言,心中一动,脸上立刻面露谄媚的笑容:“前辈所言极是!古话有云,‘沧海遗珠,难掩其光;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前辈之剑道,如九天银河,晚辈能得前辈指引,已是百世修来之福运,岂敢他求?只是……” 第34章:晚生绝不向此间低眉!(求票)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关切体贴: “方才为救晚辈,前辈不惜耗费神力,斩天禁制,想必消耗巨大,晚辈实在心中难安。您看,这道士残念微未,其中也蕴含着些许纯净灵意,若前辈不嫌弃,晚辈愿将其引渡,供前辈稍作品尝,聊作补充,如何?虽杯水车薪,亦是晚辈一片赤诚孝心啊!” 剑娘:“……” 剑娘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厚颜无耻的马屁和“孝心”给噎了一下,随即冷笑道: “呵,你倒是说得比唱得好听!不就是自己不是练气士吸收不了,就想拿这残羹冷炙来糊弄本座?当本座是收破烂的么?”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明确拒绝。 郑玄脸皮极厚,只当没听见她说话,立刻尝试调动那缕微弱的灵气,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脑海中那未完全消散的古老道韵残意,缓缓导向眉心心的剑形印记。 “啧……味道淡出鸟来,塞牙缝都不够……勉强……算你还有点良心。” 剑娘声音依旧嫌弃,但郑玄明显感觉到,眉心剑印处微微发热,她那原本因消耗而显得有些虚弱的灵识凝实了一丝丝,语气也……稍微愉悦了那么一丁点? “前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郑玄讪笑着,心里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位祖宗暂时哄好了。 而一旁的稚圭看着自家少爷对着空气一会儿作揖一会儿谄笑,自说自话,假装不知道剑娘的存在,然而小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担忧…… 少爷……该不会是伤到头了吧? 想到这,她吓得个激灵,连忙凑近些,伸出小手想去探郑玄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少爷,您……您没事吧?别吓稚圭啊……” 郑玄刚回头就见稚圭这副要哭的模样,顿时脸颊一热,尴尬地咳嗽两声: “咳咳,无妨,我方才只是……嗯,与的前辈灵魂进行了一番神交而已,获益良多,获益良多……”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座雕像毫无征兆地嗡鸣起来!表面尘埃簌簌落下,模糊的面容清晰了些许。此时,一股远比之前那道韵更庞大,更加精纯的气息将整个破庙宇笼罩着。 与此同时,郑玄识海中,剑娘那慵懒中带着一丝满足的声音也变得严肃急促起来: “叮!检测到高位格同源剑道法则共鸣!隐藏试炼秘境触发!” “发布强制任务:‘三才问心’!” “温馨提示:此地道残存意识感应到本座无意间散逸的一丝‘至高剑韵’,误认为同道降临。 此次试炼将根据闯入者根骨、心性、力量量身定制。” “目标:通过各自试炼。” “奖励:未知。” “惩罚:死。” 郑玄:“……”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那雕像双目之中,骤然射出两道刺眼光芒。 一道炽白光芒带着威压,直冲郑玄眉心处!而另一道幽色光芒带着古老龙吟罩向惊慌失措的稚圭。 接着一道虚幻透明,却带着至高无上的道韵,没郑玄眉心那道古朴剑形印记之中。 “前辈?”郑玄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感觉到眼前一花,天旋地转,身体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漩涡之中。 “闭嘴!稳住心神!这试炼对你未必是坏事!别死里面丢了本座的脸!”剑娘最后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也随之远去。 ……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空间扭曲感才消失。 郑玄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并非身处仙气缭绕的仙人洞府,而是站在一片焦土之上,并四处弥漫着浓郁血腥味和煞气。 在他的四周,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身穿玄黑重甲,手持大砍刀的大骊王朝兵骑! 他们沉寂着,没有任何言语。眼里却透露着讥讽,鄙夷的目光,他们尖锐的眼神齐刷刷地钉在郑玄的身上。 “看哪!这不是郑家的‘天才’少爷吗?”一个尖锐的声音将沉寂打破。 “啧啧,武胆有枯萎成渣了,不好好躲在阴沟里当你的臭老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送死?” “念书念傻了吧?还真以为自己是那个十四岁破武夫五境的天才?醒醒吧,废物!臭傻逼!” “瞧瞧他那副穷酸样,郑家的脸都全让他给丢尽了……” 冷笑,污言秽语从四面八方钻入郑玄耳中。家族覆灭,荣耀崩塌,武道枯萎,再到如今……苟且偷生!这些面孔与声音,与他记忆中那个家族屠杀夜映映交耀。 轰! 一股狂暴怒火混合着仇恨,瞬间冲垮了郑玄理智。他双目瞬间血红,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死死攥紧着。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亲手撕碎这些令人作呕的杂碎。 “稳住!” 恰在他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剑娘那沉稳警告的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 “幻境!这是心魔试炼!笨蛋,你想找死吗?” 郑玄猛的一个激灵,血红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猛地大声喘息着,强行压下那股怒火和无尽杀意。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怒火却被一种冰冷般的杀意所给取代。他缓缓扫过周围那些面孔,嘴角竟缓缓上扬了起来。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轻声开口,带着一股冰冷与孤高,“范蠡此言,今日看来,诚不欺我。尔等鹰犬爪牙,虾兵蟹将,不过僭越之辈,沐猴而冠,也配乱我道心?” 他声音变得高调,眼神蔑视如俯视蝼蚁: “管他世俗冷眼,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诛我!” “我郑玄,——” “绝不向此间低眉!” 话音未落,他动了! 体内那工境武夫的气血轰然爆发。身影化作一道模糊青影,猛地撞入那密密麻麻的铁骑军阵中。 霜纹之力与离火边无需催动分毫,早已缠绕于那紧握的双拳之上,并随着他的杀气冲腾流淌着。 一名身材魁梧的铁兵狞笑着猛地挥动着巨大砍刀劈来…… 第35章:道士仙蔚,晚生有礼了!(求票) 郑玄不闪不避,猛地一拳后发先至,轰在其脸门之上。 砰! 寒霜炸开,那铁兵头颅瞬间被冰封然后碎裂,化为一阵黑烟消散。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口中嘶哑朗声吟道,步伐不停。 他侧身避开两极急速刺来的长枪,指尖离火跳跃,精准点在其中一名铁兵心口。 嗤——! 离火烈焰瞬间便将其吞没,化作人形火炬,凄厉惨叫中化为飞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三名铁兵主品字形合围,刀枪并举向他。郑玄双掌猛地一拍,体内霜火之力轰然对撞爆发! 轰隆隆! 一股冰火浑合着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那三名铁兵连同周围七八人瞬间被炸死,仅化作漫天黑烟!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他虎入羊群,却又似鬼魅穿行。所至每一步踏出,都必伴随着诗句朗朗,以及每一名铁兵的应声倒下。 这诗句不但是他心志的抒发,更是引动了这试练空间的某种规则,与他新得的道士感悟和武夫气血产生共鸣,使他每一拳威力更添三分凌厉与决绝。 他是在杀戮,更是在诵经!以诗明志,以杀证道! “啧,杀个人还搞得跟唱戏似的……酸腐!”剑娘的声音似乎撇了撇嘴,但并未再多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句“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伴随着最后一拳将一名铁兵百夫长轰成黑烟,诗声与喊杀声也戛然而止。 焦土之上,再无一名站立之敌。只有郑玄独立其中,周身的杀气尚未完全收敛,眼神却澄澈而锐利,经过这么一番洗礼,心境修为更进一步。 就在这时,他前方那片尸骸之上,空间微微波动,一道模糊的,身着古道袍的虚影悄然凝聚。 那虚影面容不清,身形缥缈不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地看着郑玄,没有任何表示。 郑玄心中一凛,周身气息瞬间紧绷,警惕地看向那道虚影。他能感觉到这虚影非同寻常,绝非刚才那些幻象可比。就这样,一人一魂,在这片死寂的试炼之地,陷了无声对峙。 郑玄周身气息依然紧绷着,然而王指却悄然握紧腰间那柄“南斗”剑鞘。就在他即将按捺不住,欲要先发制人之际…… “痴儿。” 一道温润平和,沧桑的声音在他边响起。 话音落下,那模糊虚影变得清晰,最终化作名身着月白道袍,眉目清俊,眼神深邃的年轻道士模样,正是仙蔚残魂。他白发垂肩,嘴角上扬,静静地看着他。 郑玄猛地愣在原地,蓄势待发攻击戛然而止。这年轻道士样貌……竟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这种熟悉并不是外貌而是神魂的相似,这不禁让他心头一颤。 “啧,发什么呆!刚才拉那些杂鱼的狠颈呢?”剑娘充满嫌弃的声音在他识海中传来,“不过……这道残魂有点意思,气息古老得吓人,你小子怕不是走狗屎运了?” 仙蔚残魂眼神一闪,似察觉到剑娘的存在,目光若有所思掠过郑玄眉心,微微摇头:“火气不小,杀性更重。底子打磨得尚可,可惜,心性浮躁,如野马奔腾,难以驭道。” 他目光似看破郑玄的一切,包括前世今生,缓缓开口道:“天道循环下的变数……有趣。想不到,吾这一缕残念,还能等到你这般有趣的后辈。” 郑玄一脸惊讶,沉声道:“不知前辈究意是何人?此乃何意?” “吾名,早已逝岁月,不提也罢。”仙蔚残魂淡然一笑,“你既入试炼,又身负‘变数’这运,可见与吾有缘。吾之悟道传承,可予你,但……非此时。”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悠远,侃侃而谈:“道之极,非在天,而在人间。你若真想得吾之道,需先入凡,洗尽铅华,见众生相,历万丈红尘劫数,成那‘人间第一道’。何时你真正明了‘天’与‘人’之道为何,便可取走传承。” 郑玄皱紧眉头,这话玄之又玄,“入凡”?“人间第一道”?“天与人道”?他不禁感到迷茫无助。 仙蔚残魂见状,便不再多言,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嗡! 一旁的空间被划破,显露出一幅惊人景象: 那是一片龙威弥漫的沧海桑田,波涛汹涌。稚圭娇小的身影悬浮于深海之中,她双目紧闭,周身散发幽蓝光芒,片片白色龙鳞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她面露痛苦与迷茫,却本能地抵抗和融合着这股力量。 “静观其变。”仙蔚残魂意味深长道,“龙跃于渊,其血玄黄。她的造化,亦是你的机缘。仔细观察,用心感受。这或许,会是你‘道’的第一课。” 说完,他便不再多话,只是静静看着,成了一个旁观者人。 郑玄闻言,按奈下冲动和疑问,深吸一口气,凝望向那景象。他看到稚圭每一次因力量冲击而面露痛苦,心也随之一颤,但又看到她身躯里送发出的顽强与不甘,一次次将龙气强行纳入掌中,心中不禁发出几分惊叹。 “……哼,算这道士残魂还有点眼力,没让你这毛头小子跑去捣乱。”剑娘声音响起,少了几分不耐烦,却多了几分审视,“这小丫头血脉有点返祖……有点意思。看着吧,这对你而言,确实比那道的空活更有用。好好学着点,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何为‘顺天’而‘逆天’。” 郑玄沉默点头,心神浑浑沉浸其中。 …… 不知过了多久,那沧海之中的稚圭忽然发出一声龙吟,随即周身龙鳞收敛入体内。而她脸上的痛苦神色也缓和了几分,虽依旧闭目,但龙威却已悄然散发开来。 仙蔚残魂转身看向郑玄,眼神中带有些许赞许:“看来,她已初步过了这一关。你的第一课,也算勉强合格。” 他话音刚落,那沧海景象随即消失。与此同时,仙蔚残魂指尖轻弹出一丝灵光,没入郑玄眉心。 第36章:危难时刻逼发的潜能(求票) 并非什么开山之力,而是一段关于如何更好“御物”的感悟碎片,以及一篇名为《基础凝火诀》的法门,正是炼丹制器的基?。但却非同异北,远超外界流传的同类法门。 “此乃小道,赠你防身、辅修。大道,仍在人间。”仙蔚残魂声音渐行渐远,身影开始消散,“待她试结束,你自会知晓离之法。好自为之……” 最后一丝余音散去,那残魂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玄站在原地,默默吸收着脑中多出的法门感悟,心中不禁波澜起伏。虽未给予直接强大的力量,却为他指明了另一条方向。 “御物术?凝火诀?呵,倒是适合你现在这半吊子水平。”剑娘又开始泼冷水,“不过这道手法还算有点门道,比你现在瞎练强多了。赶紧练熟,这些不是炼气士也能施法的,可别以后打架还只会抡王八拳,丢本座的脸!” 郑玄苦笑摇头,正要内视细看,却见身旁空间再次波动。 光芒一闪,稚圭的身影凭空出现。 她似手还有些恍惚,眼神迷离,周身气息强大了不少,肌肤愈发莹润。她看到郑玄,眼睛顿时一亮,惊喜地叫道:“少爷!” 稚圭下意识地就想像往常一样扑了过来。 她依赖在郑玄怀里,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和忐忑,小声问道:“少爷……你、你没事吧?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郑会看着她这股模样,温和一笑:“没事了。看来,你收获也不小。” 稚圭闻言,稍稍安心,用力点了点头:“嗯!感觉……力气大了好多!就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困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哼,傻人有傻福。”剑娘嘀咕了一句。 就在这时,两人脚下地面微光流转,形成一个简易的传送阵图。 “看来,是送我们出去的。”郑玄牵起稚圭的手,“走吧。” 光芒闪过,两人消失在这片试炼之地。 …… 然而几乎在他们离开的同时,仙蔚残魂最后的声音却轻轻回荡,语气疲惫却又有着些许期待: “种子已播下……仙蔚之因,天道变数之果……这条‘线’,总算……勉强续上了……” “未来的‘人间第一道’……莫要……让吾失望……”沉重的话轻声,落下声音彻底沉寂。 …… 空间已转换,郑玄与稚圭也已脚踏实地。刚才那应破道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剩下片片山石与呼啸而过的冷风。 “少爷,庙……庙不见了!”稚圭揉了揉眼睛,指着空荡荡的平地,一脸惊疑。 郑玄皱了皱眉头,神识扫过四周,并不见任何阵法痕迹,心中不禁涌起种种思绪。 他淡然道:“秘境玄奇,不必讶异。跟紧我,前路未必太平。” 随后,两人沿着山道小路继续前行。没走多远,一股浓烈的腐臭气味便随风飘来,熏得郑玄人头晕眼花。 郑玄向前望去,只见一片宽阔无垠、冒着绿色黏稠气泡的沼泽腐肉池。 “好臭……”稚圭下意识捂住口鼻,眉头紧皱。 然而她却忍不住好奇,向池边一块发绿的石头凑近,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就在她脚即将触碰到石上青苔的那一瞬间,“哧溜”一声,脚下猛地一滑! “呀——”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稚圭身体向前倾去,眼看就要栽入那散发着瘴气气息的腐肉池之中! 电光火石间,一只沉稳有力的手猛地揽住了她纤细的小蛮腰,接着猛地一拉,将她硬生生拽回! “小心!”郑玄的低喝在耳边响起。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踉跄着接在一起。郑玄的下颌擦过稚圭的额头,两人就这样身体紧贴着,郑玄甚至能听到她瞬间加速的心跳声。 他俩就这样四目相对,没有任何言语,此时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暧昧与尴尬。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啊——本应的眼睛!”剑娘那慵懒嫌弃的声音在郑玄识海内响起,将这气氛给打破。 然而,恰恰印证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古话—— 哗啦啦! 在那腐肉池中央,粘稠的池水被一头体型似山,身覆漆黑铠甲,满口利牙的巨鳄给冲开。它猛地扑出水面,张开那散发着恶臭的血盆大口,直冲向岸上两人! “少爷小心!”稚圭吓得面容失色,反手将郑玄往自己身后一扯。 同时稚圭体内那股龙力本能涌动,一层淡薄却坚韧的幽色光晕瞬间浮现在她身前! 嘭! 巨鳄那巨口狠狠噬咬在光晕之上,发出一声闷响!光晕剧烈晃动,裂纹蔓延,但并没有被立刻咬碎。 “还愣着等投胎么?这腐池毒瘴厉害,但池边那几株‘腐骨草’、‘毒瘴花’看见没?正是炼制简易‘避毒丹’的主材料!”剑娘声音又快又急,“用那道给的《基础凝火诀》!立刻!马上!别指望本座帮你!这点小场面有应付不了,干脆死在这里算了!” 生死关头,郑玄头脑立刻就冷静了下来。他目光扫过,锁定了那几株颜色诡异、形态怪异的毒草与毒花。 没有丝毫犹豫,他身形一掠,精准地将那几种毒草花药采摘到手。随即,他掌心一扭,浮出一股赤红色的离火,并非以往离火,而是通过《基础凝火诀》催生出的离火丹火。 他以心神为炉,意念为引,操拉着那团丹火,压缩并提炼着草花药中的毒性,小心翼翼地剥离并分离,只是取出那一点能“以毒攻毒”的精华药力。 “我靠,你小子不是炼气士竟能熟练炼丹药,这难道就是危难时刻能激发出人的潜能吗?”剑娘感到些许惊讶,若有所思开口道。 郑玄额角汗珠渗出,眼神却全神贯注。那些关于御物、控的感悟碎片此刻与他自身的非凡悟性急速融合。 瞬息之间,赤红丹火骤然一敛! 三颗玻璃球大小、通体墨绿、散发着刺鼻气息的丹药缓缓落在他掌心…… 第37章:福兮祸兮,祸不单行(求票) “成了!我成了!哈哈哈!”郑玄高喝一声,自己猛地吞下一颗。 他又将另一颗迅速塞入稚圭紧张微张的小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带着冰感的药力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墨绿色光膜,将周身毒瘴隔绝在外。 此时,稚圭身前的幽蓝光晕已是裂纹遍布,眼看就要彻底破碎! 郑玄再无迟疑,一把将稚圭温软的身子拦腰抱起,低喝一声:“走!” 他脚下五境武夫的气血轰然爆发,身影如离弦弓箭。他看准池中那些黑色礁石,随即两脚一蹬,纵身一跳。 巨鳄见状,猛的尾部一击拍去,这一击不但没中,反而尾巴却狠狠拍击在腐肉池之中。它发出一声哮咆,似是音波攻击。 轰! 粘稠的腐池被拍起浪花。那几块本就摇摇欲坠的礁石剧烈晃动,更有浪花一朵朵朝着郑玄面门袭来。 郑玄身形一扭,辗转腾挪。看准时机,每一步都精准无比,每一跳都避开巨鳄扑咬和浪花的冲击。怀中稚圭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她将小脸埋在他肩头,紧闭双眼,不敢去看那惊险场面。 终于,在最后一次奋力一跳后,两人有惊无险地落在了对岸翠绿的土地上。 “呼……”郑玄长长舒了一口气,正要将怀中的稚圭放下。 稚圭抬起头,看着郑玄近在咫尺的侧脸……一股被紧紧保护,相依为命的暖流涌上心头。她看着那还沾着几点泥污的侧脸,那眼神充满锐利却带着一丝疲惫。 她忽然飞快地凑上前,温软滑润的玉唇在郑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少爷……谢谢你……”她声如蚊子,满脸通红,却立刻又把头深深埋了下去,心脏砰砰狂跳。 郑玄:“……"他只感到身体一僵。 剑娘:“……” “不知廉耻!伤风败俗!本座……本座要休眠了!估计要是再看下去,本座的剑格都要被你们站污了!臭小子,你等着。”剑娘带着一丝怒火开道,随即没了声息。 郑玄嘴角抽搐,尴尬的脚趾抠地,轻咳一声,正准备将怀中这突然变得“大胆”的小丫鬟放下…… 异变陡生! 然而就在他们身旁,那腐肉肉池岸边一处淤泥中,猛地探出一只完全由漆黑淤泥组成,扭曲且蠕动的巨大人形手臂。 这手臂速度飞快,仅是伸手便一把死死抓住了郑玄刚刚站稳的脚踝!郑玄来不及反应,便感到被一股巨大力量猛地给拽回那腐肉池里。 “什么鬼东西?”郑玄脸色惊变,猝不及防之下,身形被拉得差点连带着稚圭一同摔倒。 “啧!没完没了了是吧!”剑娘语气带着不耐烦和一丝凝重开口道,“这……这是腐池积年怨气与沉尸死物结合成的‘沼魈’!物理攻击难以击伤,快用你的离火烧它!别让它把你们拖下去当点心吃了。” 郑玄心中一惊,单脚猛地踩进地里稳住身子。体内那股离火之力顺着被抓住的脚踝轰然爆发开来。 嗤!嗤!嗤! 赤红色的火焰瞬间灼烧那淤泥手臂,发出一阵灼烧声,大量黑烟连带着被烧得化作魂气消散。那沼魈手臂见状,猛地缩回淤泥里,发出一声尖啸。 然而,还不等郑玄和稚圭喘口气。那腐肉池之中,及他们脚下岸边淤泥里,突然接连二三地,猛地探出了七八只同样扭曲蠕动的沼魈手臂,并从四面八方扑向二人。 刚刚脱离鳄鱼口,现又陷沼魈手臂围困! 郑玄伸手一挡,将稚圭护在身后。他面色凝重,掌心离红离火再次燃起,眼神尖锐地扫视着这些还在散发着黑气的可怕手臂。 “稚圭,跟紧我!”他沉声道,周身气息变得凌厉。 此时,识海中的剑娘高速分析着沼魈弱点,她专注开口道:“左边第三只,怨气最重,先烧它!小心脚下!” 郑玄手凝出离火迅速将脚下偷偷爬上来的手臂烧退。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依旧离火护身灼烧着靠近的沼魈手臂。 “少爷!那是什么东西?好可怕呀!”身后的稚圭脸色发白,紧紧地抓紧了他衣角。 “无妨,些许污秽之物,正被我……”郑玄侧头安抚道。 话来说完,他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稚圭身后的淤泥地面,猛地再次探出一只速度极快的沼魈手臂。它并非抓向郑玄,而是直取看似弱小,气息对它们更具“吸引力”的稚圭。 “小心!” 郑玄反应极快,一把将稚圭拉向自己身后,同时另外一只左手凝离火狠狠指向那只偷袭的手臂。 然而,就在他注意力完全被身后那只手臂吸引的刹那…… 哗啦! 腐肉池中,距离岸边极近的水面下。一只沼魈之手悄无声息地缓慢探出,静悄悄地抓住了身子还没站稳的稚圭脚踝! “呀——!”稚圭发出一声尖叫。 “稚圭!”郑玄这才发现不对劲,回身欲救,却被面前那只手臂死死缠着不放。 那只静悄悄的沼魈之手突然猛地发力,将尖叫着的稚圭瞬间拖入腐池之中。只是泛起一个不大的水泡,便迅速恢复了原状。 “不——他妈的!”郑玄目瞪口呆,双拳紧握,发出一声怒吼。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慌与暴怒。什么冷静、什么算计、什么“苟”道,在这一刻被彻底抛诸脑后! 他甚至忘了自己刚服下避毒丹,忘了剑娘可能知道更多,忘了评估任何风险。 只有一个念头——把她,唯一的家人救回来! 扑通! 没有丝毫犹豫,他从腰间“南斗”剑鞘拔出那柄霜火残剑并紧紧握着,随之纵身便跳入了那深不见底的腐肉池之中。 …… 粘稠且冰凉池水将郑玄全身包裹,避毒丹发出微弱光膜将毒瘴隔绝在外。他视线模糊不定,只能看到眼前漆黑的池水。 “稚圭——!稚圭——!”他大声呐喊,奋力划水,然而手指却止不住地发出一阵颤抖,就这样四处搜寻着。 第38章:上古凶兽沼魈,晚生不惧(求票) “白痴!莽夫!脑子里全是肌肉么?那丫头有着蛟龙血脉,一时半会儿淹不死!你这跳下来找死啊?”剑娘气急败坏道,“而且你有避毒丹怕个求啊!就不能先看看情况?真是气死本座了!” 郑玄根本听不进去一句话,只是埋头疯狂地寻找着。 然而,稚圭身影没有找到丝毫,眼前景象却让他浑身一僵。 前方淤泥深处,无数死气与怨念快速汇聚,凝聚成一等巨大如山山般的巨猿。它浑身由淤泥构成,模糊不定,似猿似九头蛇。 而在那九头蛇上,两点光芒死死地盯着他。 一股远些之前巨鳄与沼魈手臂千倍的威压,如潮水股袭来。让郑玄周身池水猛地凝固,就连他面对这庞然大物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人类……情深义重……真是……美味……”一道哀嚎意念直接轰进郑玄脑海里。 “把她还给我!”郑玄握紧残剑,武胆气血与文风剑气同时催动起来。 “还给你?可以……”沼魈意念里带着一丝戏谑,“此乃第二关。击败吾,奖励,人自然给你。若失败,则化为吾的一部分……与她……永不分离……呵呵呵。” “咦?这古老得让人想吐的气息……还有这窥探……嗯?它竟然能察觉到本座的存在?”剑娘惊讶道,但随即冰冷愤怒道,“一头苟延残喘的上古凶兽残念,也敢觊觎本座?真是……不知死活!” 那沼魈 意念紧接着又响起,充满了发现宝贝般的狂喜道:“竟是……一位古老至高剑道存在?不可思议!小子,你竟身负如此惊世缘法!哈哈哈,好!好极了!那便让吾看看,你是真有资格,承载这份因果!让吾来……好好‘测试’你一番。” 大战瞬间爆发! 沼魈挥动一条巨大手臂,搅动整个腐肉池,带着蚀化神魂的恐怖死气,朝着郑玄碾压而来。速度不快,却封锁了所有生机退路。 郑玄咬了咬牙,催动霜火残剑,离火与霜纹在水中绽放,化作一道剑气,奋力斩向那巨臂! 轰! 水中闷响声如雷鸣。郑玄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一掌打中,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坚硬的池壁上。他感到周身传来疼痛,喉头一甜,险些吐血。 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笨蛋!别硬拼!它的力量源自池底无尽怨念死气,几乎无穷无尽。找它的核心,用脑子!用我教你的‘截天’意,斩断它与地底的联系。别像个沙包样站着挨打!”剑娘急促声响起,透着一丝焦灼。 “对!就是这样!挨打也要看清楚它的力量运行方式。把你当废铁来锻!当钝剑来淬!撑住了!” 郑玄眼神尖锐,他一把抹去嘴角血丝,再次猛地冲了上去。 一次,两次,十次…… 郑玄一次次被击飞,一次次撞在池壁或礁石上。整个人鼻青脸肿,口鼻溢血,持剑的手臂颤抖不止,体内力气与剑元所剩无几。若非五境武夫体魄打底,早已皆死过去。 但他却死死咬着牙,脑海中不断闪回剑娘的话与稚圭的身影,这些信念此刻成了唯一支撑。他每一次被击中虽痛苦,却仍然观察着那沼魅庞大的身躯。 终于,在他又一次被手臂抽飞,眼前发黑之际,他突然注意到……每当这沼魈发动一次攻击,在其胸腔偏下位置处,那浓烈漆黑之中,有会有一个极其短暂,漩涡状能量波动稍纵即逝。而每次波动之后,从地底涌向它的死气有会有一个加速! 就是那里! 郑玄眼中猛地爆出精光,眼神如铁般。 他冷静下来,假装力竭,径直向下沉去。果然,那沼魈轻蔑一笑地探出更多手臂抓来。 就是现在! 郑玄催动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武夫气血、离火霜纹之力、乃至担忧、愤怒、对所有压迫与反抗……尽数灌注于手中的霜火残剑当中。剑身发出一阵轰鸣,冰与火之力迅速交织,凝聚在一起。 他不再躲避,而是身子一挺,迎着那抓来的无数手臂。双手紧握残剑回旋,猛地甩出一道霜火剑气,直刺向沼魈胸腔下那个即将再次出现的能量漩涡。 “给我——断!” 噗嗤! 凝聚了他一切力量与意志的残剑剑气,精准无比,如离弦之箭猛地刺向了那漩涡正中心处。 时间在这刻仿佛静止不动。 那沼魈所有动作猛然僵住,两点猩红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下一刻—— “嗷吼——!”一声恐怖咆哮,带着音波威力,猛地炸开了整个腐肉池。 那沼魈遭受重创,庞大的淤泥之身扭曲膨胀,目光瞬间锁死郑玄,一脸怨恨道: “蝼蚁……安敢伤吾本源?逼吾现出……完全之态……你……万死也难赎罪!” 轰隆隆—— 整个腐肉池底部剧烈震动。无数淤泥与死气汇聚在一起,疯狂涌向沼魈。它体型再度膨胀近倍,周身淤泥凝成坚硬铠甲,表面结出骨刺,九头蛇头化成一人脸轮廓。 腐肉池水被这股了模力量排开并抬升,硬生生在池底开出了一片广阔而不平的黑色平台。 “死来!” 完全体沼魈速度快得惊人。一条惨白骨刺巨臂划破水流,瞬间便轰至郑玄面前! 郑玄瞳孔急缩,全力催动霜火残剑进行格挡。 砰——! 一声沉重闷响在水中传开。郑玄只要一股洪荒巨力顺着剑身传来,顿时手臂鲜血淋漓,残剑险些脱手。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黑曜石平台上,骨骼碎裂声传出,一大鲜血喷涌而出,染红身前水域。 “太慢!太弱了!这就是你的依仗么?”沼魅狂笑着,攻击却毫不停歇。骨刺重拳,淤泥触手……从四面八方朝着郑玄袭来。 原是它察觉到郑玄体内那线至高气息较为虚弱,所以愈发肆无忌惮,每一次击都直指要害,丝毫不给留下任何退路。 郑玄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不断被死死捶打着的人形沙包。 第39章:剑娘出手,露头就秒!(求票) 他一次次被狠狠击倒,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鲜血不断从嘴里溢出,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而剑娘那气急败坏的怒骂与指点声早已化作嗡嗡杂音,他现在只有唯一的执念,不服输般狠劲在强行支撑着他意志。 “为了那小丫头?真是感人肺腑的凡人戏码。待吾吞了你这身皮囊,便要送她不去与你作伴,正好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哈哈哈哈——!”沼魈一边嘲笑着,一边骨刺拳头狠狠砸着。 郑玄眼神凶狠,死死紧盯着它,吐出口血沫,再次踉跄站起,发颤的手臂握着残剑指向沼魈,嘶哑道:“去你妈的!休想……” “……这小子……”识海深处,剑娘开口道,眼神闪过一丝回忆。 剑娘望着他一次次挣扎起身,以及那股坚定的狠劲。恍惚间与她记忆中那个蓑衣少年在崔城拳头下死抗不退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要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一丝涌起的暖流。 “骨头倒是硬得很……” 然而,实力之间的沟渠并非意志所能填补。在不知挨过多少轮拳头后,郑玄浑身软了不来,意识逐渐消散。沼魈见状,一记刁钻重击,一拳穿透了他最后的防御,狠狠砸在了他后脑之上。 郑玄眼前彻底一黑,他手中残剑脱手,身体猛地向前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结束了!你这具蕴藏至宝的身躯,还有那至高剑韵……现在,尽归吾矣!”沼魈发出一阵狂喜。 它一只覆盖着坚硬黑甲,指尖锋利的利爪,直直抓向郑玄毫无防备的眉心,就在那利爪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郑玄眉处那枚古朴剑印,猛地爆发出一阵耀眼光芒。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带着开天与死寂的至高剑意,轰然降下,瞬间将整座池底斩去。 而那即将触及眉心的利爪,骤然停滞,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原本躺倒在地,昏迷不醒的郑玄,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里充满了冷淡,是将视万物为刍狗,世间一切在她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意斩杀的蝼蚁! 郑玄身子缓缓从地上飘起,站稳。他动作自然流畅,对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利爪,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 嗤! 瞬间,那称作坚硬无比的沼魈利爪,连同其后那半条手臂,一下便无声无息地消散,只是化作灰尘散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沼魈:“……” 完全体沼魈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僵在原地,贪楚的巨眼中被无尽恐惧所彻底取代。那死气构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发出咯吱咯吱的挤压声。 “至……至高……饶……饶命!” 它发出一阵哀鸣,庞大身躯猛地匍匐爬下,卑微开口求饶道:“小魈有眼无珠!不知是至高驾临,饶命!小魈愿奉上所有积累,愿献上真魂烙印,永世为奴为仆。只求至高饶小魈一命。” 它态度卑微如狗,与片刻前嚣张跋扈判若两物,或是三十六计中的其中一计。 “奴仆?”郑玄终于开口道。 他发出的却是剑娘那清冷威严的慵懒御姐音,带着一丝讽刺:“你也配?” 她透过郑玄身体现出本身虚影,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最后落在郑玄那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身体上。那冰冷的眼神,无意间掠过一丝波动,像是恼怒,然而却又像是……心疼? 她微微弯腰,将昏迷的郑玄拦腰轻轻抱起,让他沾满血污的头靠在自己肩颈处。这个动作让她周身至高剑意都温柔了那么一瞬间。 “动了他……”剑娘虚影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寒意,“本座罩地!” 她并指如剑,眼神凶狠,对着那匍匐于地,卑微如狗的庞大沼魈,隔空轻轻一点。 “啊啊啊——!”沼魈顿时便发出痛苦的嚎叫声。 它双手捂头,只感觉到自己那本源核心正被猛地一丝丝抽离,炼化。 “杀了我!求求您!天庭至至高……给我个痛快吧!”它痛苦不堪地哀嚎求死道。 “痛快么?”她冷笑道,“惹了本座,还想求个痛快?这点零碎苦头,你刚才那般打他时可曾想过现在的报应?”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折磨着沼魈,一边低头看了看怀中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血的郑玄。玉手忍不住轻轻抚摸过他散乱的头发,眉头轻皱了一下。 “尽会惹麻烦的臭小子……打不过不知道跑的吗?”她低声抱怨一句,却像是淡淡的关怀,“硬扛什么……还得本座耗费力气……” 最终,她的无趣,或是担心郑玄伤势,才对着那已经奄奄一息,本源大半被炼化的沼魈冷声道:“你最好识趣点……本应念你乃上古凶兽,野性难除,死了也没什么好处。滚回你池底最深处,永世封印。若再敢露头,秒了——!” 言出法随,剑娘洁白袖手一挥,将那团被炼化的本源死气打入郑玄体内,助其稳固伤势,修复体魄。同时,将沼魈仅存残魂彻底打入池底,施加下太古剑印封印。 腐肉池池水缓缓落下,恢复原状,却不再有丝毫毒瘴与死气,已经变得清澈见底。不远处,稚圭身影在一团柔和气泡包裹中浮现,她看起来安然无恙。 剑娘虚影抱着昏迷的郑玄,操控气泡带着稚圭,缓缓向着水面升去。此时,只剩下清澈池水,托着三人,缓缓上升。 …… 哗啦——! 伴随着水声,三人终于浮出了水面。剑娘那强横意识如潮水般退去,郑去眉心剑印光芒逐渐黯淡了下来。 剑娘:“……” 郑玄意识沉沦在黑暗中,最后只感到身体被轻轻放在地面上。以及剑娘疲惫叹息声,随后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 不知过了多久,郑玄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艰难勉强地睁开了条缝。 夕阳的日光洒在他脸上,带着些许暖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稚圭那双写满了担忧与惊喜的清澈眼眸。 第40章:晚生算计不倒剑娘(求票) “少爷!你终于醒了!”稚圭如释重负轻快开口道。 郑玄晃了晃依旧有些肯昏沉的脑袋,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处不痛,仿佛刚被拆开重组过,但经脉中却又流淌着一股温和药力,正缓慢修复着那些创伤。 他不禁好奇内视一番,惊讶地发现自己武胆不仅完好,还比之前更加凝实,连那初筑的剑基也稳固不少,修为似有精进之势。 “前辈?剑?”他下意识地在脑中呼唤,好奇地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剑娘:“……” “……叫什么叫?没死呢。”剑娘慵懒御姐音在他识海内响起,带着一丝虚弱,“不就是一头没脑子的蠢魈,收拾起来能费本座什么事?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罢了。看你那点出息,被打得像个破布袋子,最后还得本座出手帮你擦屁股。” 她绝口不提自己消耗巨大,险些再次陷入沉睡之事。 郑玄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心中却安定不少。他正想再问细节,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发现自己…… 似乎是来在稚在胸前的姿势醒来的?而稚圭还抬着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柔与些许暧昧笑意。 郑玄:“……” 郑会老脸一热,闪电般弹起身子,结果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口凉气,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四处乱飘,根本不敢看稚圭: “咳……我……方才……多谢……” 稚圭脸上染上两抹红晕,却并没羞怯躲闪,反而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软道: “少爷没事就好。”那眼神,让郑玄坐立难安。 “哼!艳福倒是不浅啊你,压着人家小姑娘的胸很舒服吗?登徒子。”剑娘慵懒中带着一丝酸味开口道。 郑玄闻言干咳了两声,强行转移话题,目光四下扫视,发现自己正处于腐肉池对岸不远处。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簇茂盛,闪烁着微绿光芒的灌木丛。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拨开灌木,三样物品正摆放在那里,散发着浓郁灵韵光芒。 其中一枚鹅卵石大小,内有星云流转的透明宝石,且核心处有一缕剑形在游动。向左看去,是一卷非金非玉,触手温凉,表面有着天然云箓纹路的古老卷轴。 “这是……”郑玄惊讶道。 郑玄向着最左边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玉瓶,瓶内一枚石子大小丹药散发着浓烈灵韵,仅是逸散出的些许药力,就让他周身气血活跃了几分。 “哼,算那坨烂泥还识点趣!”剑娘满意道,“知道得罪了本座,乖乖把压箱底的宝贝郁献出来买命了。” “喏,那石头叫‘栖神晶’,对魂体或是剑灵算是处不错的临时居所,能温养灵性。那卷轴……似乎是某种上古身外分身之术的残篇,路子有点野,但胜在精妙,对修为要求不高,不需反噬本体,不过这对你有什么用呢?那丹药……叫什么‘跃渊丹’,够你修为再往上蹦哒一小步了。” 郑玄闻言大喜,小心翼翼地将三样宝物拿起,那“栖神晶”入手温润,让他神识清凉爽透。他爱不释手把玩着那枚宝石,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念头愈发清晰。 他斟酌一下,一脸诚恳在脑中说道:“前辈,您看……您如今灵体受损,总是待在晚辈这简陋识海中,未免太过委屈,也于您恢复不利。这宝石既有温养之效,不如……您暂且移步于此?” 郑玄突然想到了什么,态度更加诚恳,带着一丝谄媚开口道: “而且啊,晚辈那柄残剑,若能得您一缕无上剑意入驻其中,日夜聆听教诲,必定能脱胎换骨,未来或可成为您暂歇的别府?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他说完便猛地屏息等待,觉得这番说辞既体现了关心,又给足了面子,剑娘没理由拒绝。 剑娘:“……” 郑玄愣了一下,以为剑娘是不是又休眠了时…… 一声极其夸张,充满嫌弃的冷笑在他识海中传来。 “呵!呵呵——!” “往进那破石头里?然后呢,再钻进你那柄又是冰又是火的破伤风之刃里?郑玄啊郑玄,本座看你不仅是修为不行,脑子也被那沼魈给打坏了!”剑娘依旧不依不饶道。 “你当本座是什么?路边无家可归的野狗吗?给个破碗就能打发了?”剑娘声音拔高,带着一丝被侮辱的愤怒,“那‘栖神晶’也就勉强够塞本座剑格缝隙。难不成……你是想让本座去给你当免费苦力,帮你调和剑气呢?我宁愿在你这破识海里继续憋着,也不去受罪。你想都别想!” 郑玄被喷得哑口无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那点小算计被戳穿。但他隐约觉得剑娘话里有话,但也不敢再问。 “哼!少对我动那些歪心思!”剑娘还在生气着,“有那功夫,赶紧把那‘跃渊丹’吃了!趁着此地安全,药力也还未完全散失,赶紧给本座突破。区区五境武夫,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别再被人随手一巴掌就拍晕了,丢本座的脸。” 郑玄闻言,不敢怠慢。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但剑娘话在有理。他立刻取出那枚“跃渊丹”,丹药圆润,散发着能量波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稚圭说道:“稚圭,我需要服药修炼,你为我护法。” 稚圭眼神坚定,点了点头:“少爷放心!” 随即,郑玄盘膝坐下,将丹药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药力,冲入他浑身经脉。药力带着一股温和之力,冲刷着他浑身经脉,滋养着他的肉身。疼痛与舒缓交织在一起,他身体表面渗出点点污秽,气血沸腾着 ,五境武夫气在这股巨力冲击下,摇摇欲坠。 他紧守心神,全力运转《太古医经.残篇》,引导着这滔天药力,向着那更高境界发起冲击。 …… 夕阳落下,夜幕悄然降临,月光洒落在少年身上。 第41章:什么人敢坏晚生好事!(求票) 而在郑玄识海深处,那柄残剑旁,剑娘的绝色身影抱着双臂,她目光掠过那枚已被郑玄小心翼翼收好的“栖神晶”,眼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新家么……或许,将来会有一个更合适的……” 外界,郑玄体内那股能量药力已经逐渐平息。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流转,周身气息比之前更为沉凝厚重。显然已稳固在五境武夫中期,体内那缕剑元也达至一境剑修圆满。 然而,当他下意识内视那练气根基时,却发现依旧是死寂沉沉,与同身活跃气血,剑元格格不入,似是独立于他修行体系之外。 “奇怪……”他不禁皱眉低语,面露困惑,“我分明是读书人出身,圣人典籍也读过不少,理应对炼气之道更为亲近才是。为何这炼气根基毫无动静?” 他习惯性地向识海中剑娘求助道:“前辈,您见识广博,可知我这是何种缘由?” “哼。吵死了,刚消停一会儿”剑娘带着一丝疲态与不爽开口道,“你以为本应是‘万事通’啊?什么都知道?炼气那些故弄玄虚的门道,最麻了。你这情况……本应没见过。” 剑娘顿了顿,语气多了一丝疑惑开口道:“按那道士残魂说的,先去那红尘世俗里打滚,滚一身泥泞,说不定哪天就瞎猫碰上死耗子,自己开窍了!现在给本座安静点,困死了。” 郑玄:“……” 就在这时,“咕噜噜——。” 一阵极其响亮的响声,从郑玄肚子里传了出来。郑玄顿时老脸一红,尴尬地捂住了肚子。而一旁的稚圭先是一愣,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郑玄故作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走,找点吃的填一下刚提升修为空腹的身子。” 他拉起稚圭,沿着一旁潺潺溪流向上轻步游走去。 …… 五境武夫的敏锐感知让他很快找到一处清澈见底,游鱼肥美的池塘。 郑玄甩了甩手,扭了扭筋骨。他随手捡起几颗鹅卵石,手腕一抖,一阵声响过后,水中正游泳的鲤鱼便翻白肚,浮上水面。有几只反应快想游走的,也被他迅速精准地一把抓住。 没过一会儿,一根削尖的树枝上就串满了七八条还在微微弹动的鲤鱼。 篝火很快燃起,火光恰好照映着两人脸庞。大快朵颐之后,两人很是吃得津津有味,面露满足。 此时,夜色已深,只有一轮明月在天空挂着。偶有几缕晚风吹过,带来远处草木的清香。 稚圭眼睛调皮一眨,玩心忽起,偷偷蹲下身,用手轻轻地舀起一捧清凉池水,趁郑玄仰望月色,“哗”地一下泼在他脸上。 “哎呀!小丫头片子,恩将仇报是吧?刚给你烤完鱼就要造反?”郑玄被冰得一激灵,一把抹去脸上水珠,笑着也撩起水反击。 “呀!少爷饶命!”稚圭轻笑着跳开,捉着裙摆在浅水池里奔跑躲避着。 两人在水池里就这样追逐嬉闹,水花四溅,打湿了衣襟,却毫不在意。这一刻,似是回到儿时,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天道压顶,有被短暂抛之脑后。 忽然,稚圭脚下踩到一块长满青苔的滑石,“哎呀”一声尖叫,身体便晃悠悠地向后倾去。 郑玄眼疾手快,一个大步上前,手臂一揽,稳稳托住了她腰,将她拉回了怀中。 郑玄被稚圭身子向前一挺,两人身体因此贴得极近。嬉闹声也戛然而止。 郑玄低头看着怀中的她,怀中的她柔软而温暖。从小到大的相依为命,数次生死间的守护,少女眼神流露情愫,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变得专注,缓缓地低下了头,向着那微微泛着光泽的唇瓣靠近。 稚圭睫毛颤抖了几下,最终缓缓闭合,微微将身子仰起。她的指尖也无意识地攥紧了他湿透的青衫。 两人呼吸声纹在一起,越来越近。就在双唇即将触碰刹那…… 郑玄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位于上游不远处。有一个极淡的模糊黑影,在阴影下一闪而逝。 他动作下意识地停顿下来。紧闭着双目的稚圭也感应到了什么,睫毛颤动了一下,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少爷?” 郑玄猛地回过神,再凝神望向上流处时……那里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什么……”他晃了晃脑袋,强压下心头那丝警惕,自嘲地笑了笑,“可能真是饿得眼花了,看来我得再多吃几条补一下呢。” 随后,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彼此。稚圭脸上红晕未散,眼神躲闪。 “咳……时候不早了,溪边挺冷的,不如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生火休息吧。”郑玄清了清嗓子,语气正常沉稳开口道。 稚圭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小手绞弄着衣角,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 两人在附近寻了一处干燥避风的山坳,重新生起一小堆篝火。 郑玄靠着石壁,看似在呼呼大睡,实则心神不宁。方才那黑影,如同一根刺头,扎在他心头。他努力告诉自己那是幻觉,但武夫本能却又让他无法放下心。 “刚才……”剑娘带一丝困倦的声音在他识海内响起,“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对劲的气息……一闪就没了……但又像是这破秘境本身的阴森鬼气……啧,麻烦了。小子,别睡太死。” 连剑娘都隐约有所察觉? 郑玄心中那点疑惑与不安彻底放下心,他随即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只是将警惕提到了最高 ,本能地催动武夫本能,耳朵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而一旁的稚圭还在照看着火架上烤鱼。她一边伸着小手给鱼翻着面,一边面露幸福地看着郑玄。 “少爷最好啦!嘿嘿……要是每天都能看到少爷这么开心,我也会很高兴的。” 这时,后方树丛传来一阵响动,稚圭完全没注意到。那黑影急速施来,速度极快。 第42章:晚生咋感觉“困”呢?(求票) 然而那黑影到一处树木边却停了下来,似准备偷袭。 “啧,装得还挺像。心里是不是在盘算着怎么再占小姑娘便宜?”剑娘慵懒却带着一丝戒备开口道,“不过算你还有点警觉性,这林子……我咋感觉有人呢?” 郑玄顿了顿,于心中默默回应:“前辈亦有感应?” “废话!本座虽说虎落平阳,灵觉至少也不是你这小武夫能比的……嗯?”剑娘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那道模糊透明的黑影,终于按捺不住。悄无声息地从稚至身后那片树木阴影后飘出,它没有实体,它看向自认为较为弱小的稚圭。 它并非猛扑,而是将那双鬼爪般的阴影手直取稚圭脖颈,它想要……擒拿。 “找死!”郑玄早已蓄势待发,心中怒吼一声,猛地睁开双眼。 郑玄猛地弹起,一把揽住稚圭腰肢,将她向后猛地退开几步,同时另一只拍向腰间“南斗”剑鞘! 锵——! 霜火残剑应声出鞘,在月光下划出道弧线,冰雪与离火交织缠绕,毫不留情地斩向那扑来黑影。 嗤啦! 剑气扫过,那黑影手臂被整齐斩断。但诡异的是,并无鲜血喷涌,只有一股黑烟飘散开来。然而那散开的黑烟重新凝聚着,随即汇入主体内。 郑玄:“……” “物理兵刃?蠢货!吾等乃不灭魂灵,困于此地无尽岁月,早非血肉之躯。”黑影发出喋喋怪笑声,冰冷而充满恶意,“乖乖束手就擒,与我等同化,免受这魂炼之苦!” 郑玄不禁心中一沉,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纯粹灵体。武夫气与剑气虽能逼退,但却难以造成任何点丁伤害。 那黑影眼神一定,盘算着郑玄不好对付。突然猛地发出一阵刺耳尖叫,他这是在摇人…… 顿时,四周树木阴影里开始沸腾。无数道密密麻麻的模糊黑影飘然而出,它们形态各异,却有作散发着死气。它们贪笑着将两人团团围住,将所有退路封死。 “抓住他们!新鲜的血肉,强大的魂魄。这乃是我等脱困之钥匙!”为首的一道狼面黑影厉声尖叫,眼神里充满渴望。 随即,无数黑影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同时扑上。 郑玄瞳孔收缩,将稚圭死死护在身后。体内五境武夫气血轰然爆发,手中霜火残剑胡乱挥舞着,离火与霜纹剑气来回闪动,每一次斩击都短暂逼退一两只扑上来的黑影。 但无奈敌人数量太多,且不怕普物物理伤害。散去的黑烟很快便又重新凝聚,再次扑上。 郑玄感到视野变得模糊,似是神魂被黑影攻击到。他感到阵阵晕眩与想吐的恶心,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麻烦了。这些鬼东西是修士死后残魂被困秘境所化的怨灵,寻常手段效果不大!用你的‘御物’法术,阻断它们与此地阴脉的联系!或者用至阳至刚的……唔……”剑娘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似是这神魂攻击对她也有影响。 郑玄咬紧牙关,双手强行并拢,试图凝聚那丝“御物”法术。但他只感到浑身使不上劲,难以集中精神,全神贯注于前方。 终于,一个疏忽,数道黑影冲破霜火剑气。它们瞬间缠绕住郑玄四肢和脖颈处,一股针对神魂的困意袭来,侵蚀着他的意志! “稚圭……快……跑……”他挣扎着吐出最后几个字,视线迅速变得一片黑暗,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他额头撞上一片柔软而充满了弹性的地方,鼻尖还传来一缕淡淡的少女馨香…… “少爷!”稚至被吓懵了,惊声尖叫道。 稚圭随即便感到胸中传来的撞击感和郑玄瘫软倒下的身子,又是害羞与愤怒急躁。她下意识地伸手抱住郑玄倒下的身体,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一旁那些黑影见状,发出贪婪尖啸。随即蜂拥而上,鬼爪抓向两人…… “不准……不准你们伤害少爷!” 极致的愤怒与本能般的暴怒,瞬间冲垮了稚圭的压制。她体内那属于上古蛟龙的真龙血脉,轰然爆发。 轰! 一股来自洪荒太古的威压,猛地从她娇小身躯中爆发出来。璀璨淡金色龙气,以她为中心,无声却狂暴地席卷开来。 “呜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 “龙……是真龙威压!不可能!” 那些扑上来的黑影,连惨叫声都只发出一半,便在接触到那淡金色龙气瞬间,发出痛苦哀嚎。 随即迅速扭曲,直至湮灭,化为精纯阴气消散于空中。 仅仅是一瞬间的爆发,围攻上来的数十道修士残魂,便被清空了一大半。剩余少数黑影吓得屁滚尿流,尖叫着疯狂后退,争先恐后地逃入树木阴影之中,再也不敢露头片刻。 淡金色龙威缓缓收敛,稚圭小脸苍白,身体晃了晃,险些脱力摔倒。 她连忙抱紧怀中昏迷还不醒的郑玄,焦急地轻声呼唤:“少爷?少爷你醒醒!” 稚圭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黑影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郑玄苍白的脸,不敢在此地多有片刻停留。她一咬牙,将郑玄背在自己略显单薄的背上。 她环望四周,辨认了一下方向。迅速朝着与黑影逃窜相反的方向离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 稚圭背着昏迷不醒的郑玄,在漆黑密林中之命奔逃着。然而强行催发龙威所带来的后遗症在她经脉与神魂中反噬,传来阵阵剧痛与虚弱。 但她却不敢停下,她强咬着牙继续前行。身后的黑影依旧在紧追不舍,它们并没有立刻扑上来撕咬,而是等待着她倒下的那一刻。 “快……再一快点……”稚圭在中无声道,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她感觉到郑玄沉重的身体,以及微弱的呼吸。那呼吸对于她来说,这是支撑不她肯倒下的唯一信念。 然而,龙亦有穷尽时。 终于,在一个被胳膊般大小的树枝木根绊倒之后,双腿彻底软了下来。 稚圭:“……” 第43章:周澄遗憾,晚生填补(求票) 稚圭眼前一黑,猛地向前摔去。她带着背上郑玄一起,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在林地上。 在意识沉沦之前,她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翻身,将昏迷的郑玄死死地,严严实实地搂进自己怀里。用自己整个身躯为他筑起最后一道屏障,双臂紧紧环住他腰背,逸散一阵淡薄龙力将二人裹住。 “不准……碰他……”她艰难开口道,唇间发白。 稚圭随即头一还一歪,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 一直如影随形,耐心等待时机的黑影们见状,纷纷发出了饥渴的尖叫声。它们从四面八方阴影中浮现,缓缓逼近地上那对“国宴”。 “嘶嘶……新鲜。真是无比新鲜的血肉魂魄呀!” “尤其是那个女娃娃……她的龙气……古老而强大。若吞噬了她,必能挣脱这永恒囚笼!” “赶快分食了他们!” 元数只由死气凝聚的鬼爪,猛地不留情地扑向地上紧紧相拥的两人。 就在那鬼爪即将触到稚圭的一瞬间…… “一群该入十八层地狱的畜生孽障……都给我——滚开!”一声清洌带着杀代之气的历喝,猛地在这片林地间炸响。 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稚圭和郑玄身前。 来者身姿高挑挺拔,一身剑修袍服,腰间悬挂剑形玉佩。她仅是站在那里,一股血色杀气便扩散开来,其中一丝浩然剑气,瞬间将周遭黑影鬼爪斩得七零八落。 正是周澄残魂黑影。一位曾镇守剑气长城,最终战死沙场的十二境女剑仙。 而那些正想要扑上的黑影被巨剑狠狠劈中,发出一片尖叫。都纷纷惨叫着向后缩回,身形更加模糊不定,显然受了重创。 “周……周澄?是你!” “你不是早已沉寂于这秘境剑冢,不问外事了么?为何要现身管这等闲事!” “你可知,这两个活人是吾等脱离这无尽苦海,重出轮回的唯一希望。你难道就不想解脱这魂体之苦么?” “她再强也只是残云,更何况还是我们的其中一员。吾等一齐上,未必怕她!” 黑影们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它们远远围着。却都不敢上前,却七嘴八舌尖声质问,试图以数重众多挽回劣势。 周澄根本不屑理会这些蝼蚁的聒噪。她目光清冷,越过重重鬼影,精准地落在怀中少年的稚圭身上。 那娇小身躯所展现出的意志,斩破了她万年死寂,早已冰封的心境池湖。 剑气长城之上,那一个个同门师兄弟姐妹,血线至最后一刻也不肯后退半步的意志;为了她,为了身旁剑袍,笑着燃尽魂魄……以及那一坐秋千的画面。全都冲击着她麻木的身子,不经意间浑身传来温暖。 她目光骤然变得冰冷,扫过那些黑影,不容置疑地开口道: “闲事么?此二人,我周澄保了!谁有异议?”她向前轻盈地踏出一步,顿时便爆发出凌威剑压。 “重入轮回?”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我当年在剑气长城剑斩妖族时,不比你等鬼胎强上千百倍?现在难道也轮得到你们这群残渣教我做事?” “还想动手?”她声音拔高,杀气与剑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瞬间将那几只叫嚣最凶的黑影锁定,“谁若是再敢上前半步,聒噪一句,我便让他尝尝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不信邪的,大可上来试剑!”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剑,对着侧方一片最为浓郁的黑影凌空轻轻一划。 嗤! 一道剑气一闪而逝! “不——!”那黑空中顿时传出几声哀嚎,三四只身形巨大的黑影瞬间消融,直接气化,连黑烟有没有散出丝毫。 场面陷入一片死寂。 剩余的黑影顿时鸦雀无声,不敢再发出半句怨言。纷纷瑟瑟发抖和收敛自身气息,恨不得赶紧钻进地缝里去。 周澄冷哼了一声,清冷的目光不再看那些鬼胎一眼。她轻转过身,步履无声地走到两人身边。她看着稚圭守护的姿态,绝美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周澄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动作轻柔。她运转周身魂力,轻柔地将两人一同托起。 她的身影飘然而起,衣襟飘飘,不再理会身后被吓了胆缩在阴影里的残魂黑影。她径直向着密林最深处,那心与她本命佩剑残骸相伴,相对宁静的古老剑冢飘去。 那里,或许能暂避风雨。 …… 最终,她在一片相对开门的竹林间空地停下。这与秘境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空地中央,有一座碧绿灵竹搭建成的小屋。 在小屋旁,原是剑冢却被改造成了一小药圃,而在这小药圃中有一参天古树。古树县挂着一个简易却结实的秋千,在一阵清凉微风中轻轻晃动着。 周澄将依旧昏迷的两人轻柔地安置在房屋内唯一的一张床榻上,身影便悄然隐去,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了一丝淡淡的道韵。 …… 郑玄意识在一淡淡药香中逐渐苏醒。他感到脸颊下贴着柔软且充满弹性的位置,以及鼻尖还传来一股独属于稚圭的淡淡体香味。 他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瞬间想起昏前那尴尬的晕倒姿势。自己竟然……竟然整张脸有埋在稚圭那初具规模的胸脯之间! 郑玄:“……” 郑玄整个人僵在原地,满脸通红,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醒她,他能清晰地听到稚圭平稳的呼吸和心跳,温热的气息吹过他的额头。 他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僵硬又煎熬的姿势,度日如年。直到感觉稚圭在睡梦中无意识轻轻翻动了一下身体,他才以最缓慢的动作,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那片“汹涌的气势”里剥离出来。 郑玄长舒了一大口气,额角都已渗出汗水,不知是他紧张流出的,亦或是稚圭的口气…… “嗤……终于算是醒了。嗯?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方才砍杀黑影的狠劲呢?”剑娘慵懒带着调侃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 第44章:怎么又是“陈平安”? (求票) “不过嘛,这竹屋倒是处好地方,清净多了,比你那破识海舒坦多了。” 郑玄满脸通红,不敢接剑娘的话,连忙环顾四周。竹屋内简洁干净,窗外可以看见芳草花朵与灵药,与外边的环境判若两得。 “这是何处?”他心中暗自发问道。 “管他何处,总比在外面被那些脏东西追着强。”剑娘懒洋洋道,“出去看看,此地主人似乎回来了。” 郑玄闻言,微微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青衫,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此时的各种杂念,轻轻推开竹门。 门外,晨光明亮。一道高挑身形正背对着他,正是周澄,她正弯腰在药圃中采摘着什么。 周澄听到开门声,直起身子,转过身来。她面容依旧绝美,一双眼?清亮如秋水,平静地对视着郑玄。 “嗯?等等……”剑娘见状不禁感到一丝惊讶,“这气息……本座想起来了!她是周澄,就是那个……宗门为护她死战妖族直至全死光了,然后她道心破碎,变成了一个整日在秋千上发呆的傻丫头。” 郑玄闻言,心中一阵惊讶。看向她目光时候充满了复杂情绪,敬意,悲悯还是感激…… 她微微颔首,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温和开口道:“不想此地还能遇故人。前辈灵识依旧敏锐。” 郑玄愣了一下,但并没过多在意。他立刻上前一步,整了整衣冠,对着周澄行了个长揖,语气诚恳道: “晚生郑玄,多谢周仙子前辈救命之恩!圣人云:“恩深转无语,怀抱甚分明’。前辈援手之情,郑玄铭感五内。若有机会,必以相报!” 周澄看着他这副文绉绉的模样,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轻轻摆手道:“恰逢其会,不必如多礼。你们无恙便好。” 这时,竹屋内稚圭也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到那片花园般剑冢药圃,但目光一下便落在了那个小小的秋千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轻声惊叹:“哇……这里好美……” 周澄目光转向稚圭,眼神柔和了许多,轻轻点了点头道:“喜欢便多住几日。”她提起手中刚采的几株灵草,“你们神魂肉身皆有所损,我熬些药汤予你们固本培元。" 随即,她引着两人回到了屋内,在一个小巧泥炉前坐下,拿起蒲扇吹风生火,将药草投入,动作熟练而宁静。药香很便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香草气味。 周澄看着罐沸腾的汤药,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道:“小友,方才皆迷时我得知你叫郑玄。但那皆迷眉头紧锁的样子……很像我一位师兄。” 她语气缥缈,透露着怀急与感伤。 就在这时,她忽然抬起头。那双清洌的眼眸精准地落在了郑玄眉心,她目光发亮,看穿了那枚若隐若现的古朴剑印。 她目光微微一顿,放下了手中蒲扇,语气轻声温和道: “你眉心的印记……颇为神异。里面似手栖息着一缕……极为古老的剑灵?似是而非,状态却颇为奇特。” 郑玄心中猛地一紧。没想到对方眼光如此毒辣,竟能一眼看穿剑娘的存在。 “啧!这丫头,都死了这么多年,眼神还是这么刁钻!”剑娘感到些许不爽和意外,“当手在剑气长城她就这副德行,宁愿偷偷往小平安酒壶里兑水都能被她一眼看出来!” 周澄看到郑玄眉头皱了皱,语气变得更加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同为剑修的善意与……邀请? “此地虽简陋,但这片剑冢乃我派历代剑修埋骨之地,所残留的剑意对我辈剑修灵体颇有温养之效。我观那位存在……灵韵有损,沉眠不易,若是不嫌弃,或许可现身一见?” 她话语真诚坦然,没有丝毫强迫之意。 郑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下意识地看向识海。 “……哼!算这小丫头会说话。”剑娘哼了一声,语气依旧慵懒傲娇。 但周澄的识货,尊重以及提供的优厚条件显然让她颇为意动。沉默了几息,她似乎做出了决定。 只见郑会眉心古朴剑印微微一颤,一道绝代风华,身姿丰满的女子虚影浮现而出,悬浮在郑玄身侧。她抱着双臂,目光扫过周澄: “周小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眼力没退步,性子倒是比当手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顺眼多了。” 周澄看到剑娘虚影,眼中闪过一抹清凉,微微领首致意,话气依旧平和道: “前辈风采依旧,却更胜往昔传闻。陋室虽简,却也能遮风避雨,若前辈不嫌弃,可在随意休憩,乃澄小女荣幸之至。” …… 一时间,竹屋内,两人饶有兴态地畅聊着。一旁的稚圭好奇地眨着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是无聊,便趁着几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药汤在粗陶罐里冒着泡,而周澄则是安静地扇着火,目光偶尔掠过窗外那片药圃,不禁轻声自语道: “剑气长城……如今不知是何光景了。当年烽火连天,故人大义赴死……” 剑娘闻言,一时来了兴趣,慵懒开口道: “哼,还能是什么光景?无非是杀不完的妖族崽子,以及流不尽的人族血。”剑娘虚影把臂冷哼,话气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说起这个,就想起我家小平安。当年被天圣一脉和老大剑仙那几个老家伙硬是按在那隐官的位置上,明明就是个泥腿子出身,喜欢念叨道理的小郎中, 偏偏就要他去扛起这座山。你们是没看见他那会儿的样子……” 她突然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心疼道:“他那会……好好的一个志向年轻人,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上就没几处好地方,心里压着的石头比那万里城墙还重!本座看着都……都替他想得慌!” 郑玄在一旁听得心神俱震。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听闻“陈平安”这个名字,似乎每个与他有关的人,都带着一种敬意与……深切的关心亦或是一种疼爱? 第45章:晚生独特的“剑道” (求票) 一个毫无背景的泥腿子,临危受命,独守孤城,背负万个性命于一身,会是何等担当?与自己这般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只为自身存续与复仇相比,简直是君子与小人之差别。 自己这份“精明”与“苟道”,是否太过渺小与自私?自己……究竟算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想法一生,他识海仿佛被雷击。一种感悟悄然滋生……并非力量,而是对“人”之本身的触摸,这意是“人道”中自私一道的细微萌芽。 他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又挣扎着想寻求一丝清明,随之周身气息微微波动起来。 就在这玄而又玄的关头…… “少爷——少爷!快来呀!这秋千好玩!” 稚圭不知何时溜到了屋那架秋千下,正笨拙地试图坐上去。而小脸上洋溢着纯粹而开心的笑容,朝着屋内大声呼喊着。 她看着秋千,想起了很久以前,郑玄还年少时,每次练拳累得满头大汗后,总会拉着她一起在院里的老树下荡秋千。 响亮的呼喊声瞬间将郑玄从自我拷问与道状态中惊醒。那丝即将触及的“人道”皮毛如同受惊的游鱼,顷刻间便游走,再也抓不住。 郑玄:“……” 他哭笑地叹了一口气,心中虽有几分遗憾,却又被稚圭的笑容冲散,不禁心中一暖。他尴尬地朝周澄和剑娘笑了笑,连忙起身准备朝外走去。 “嗯?悟道,悟个屁!”剑娘虚影忽然开口道,“连剑拿都不稳,道理懂得再多也是纸上谈兵。周小丫头,你这地方别的不多,就这残留剑意还凑合,正好!别浪费了!” 她看向周澄,语气变得严肃:“你去,替本座操练操练这小子!不然整天抱着几本破书一天天之乎者也,遇到这家伙就只会抡王八拳。好好磨炼他一番!” 周澄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看向一旁郑玄。她那双清冷的眼眸在郑玄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缓缓点了点头。 “前辈所言甚是。剑道一途,终究需在剑上见真章。”她站起身,手中蒲扇轻放,对郑玄道,“郑玄,你既已踏上修行之路,又得……咳咳,所以不可懈怠。屋外空地尚可,我可为你演示几招基础剑招,你若能学得一二分神韵,明其‘为何而出剑’之意,于你日后修行,当有裨益。” 郑玄闻言,心中顿时惊喜。一位曾是十二境剑仙的亲自指点,这是何等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他立刻收敛所有心思,整肃青衫,对着周澄郑重一揖:“晚辈郑玄,谢前辈赐教!” “哼,便宜你这臭小子了!周丫头的剑,当年在长城也是能排上号的,教你绰绰有余。给本座好好学,别给本座丢人!”剑娘哼道,语气依旧慵懒。 周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淡淡应了一声: “嗯。随我来。” …… 两人走到院中一片翠竹林产的空地,四周全是碧绿玉竹,清香四溢。 稚圭见他们出来,眼睛一亮。但见周澄神情清冷,郑玄也是一副受教的模样,便情不自禁地撅了撅嘴,低下头有力无气地晃着秋千。 周澄站定身子,目光不经意扫过郑玄腰间那“南斗”剑鞘,不禁想起那位冰冷女子竟将此物赠予他,心中不由产生一阵疑惑。此子真有非凡之处,只是深藏不露? “郑玄,仔细看好了!”周澄平淡开口道。 然而,未见她动作。一柄流淌着水波的长剑便已握在手中,下一刻,她身影翩翩起舞,剑光随之舞动。 并不是绝世剑术,而是一套基础剑招的展示。却在她手中,制、挑、斩……每个动作都行云流水,竹林间清风吹来,片片竹叶环绕剑尖停留,却不被剑气所伤。 郑玄眼花缭乱……呃,是心驰神往!不禁心想着这剑法费时费力,性价似乎不高…… 周澄悄然收剑而立,气息匀净,看向郑玄:“剑道之基,在于控剑。心到,意到,剑到。你可看清?” 郑会一脸诚恳,由衷赞叹道: “前辈剑法通神,晚辈自当是佩服无比。只是……”他面露憨厚与为难,“晚辈时在是愚笨至及,以往对敌多是……嗯,力求速效,直来直往惯了,这股精妙招式,只怕是一时难以领会其要领……” “直来直往?”周澄尚未开口,早入他识海内的剑娘先怒了,“你那叫瞎抡!是村汉打架,是……哎呦我去,本应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玩意!气煞我也!” 郑玄:“……” 周澄眼睛微动,倒未生气,只是道:“剑非死物,亦是有灵性。初学而已,实属寻常。需以心神沟通……方能初步驾驭。欲使其如臂使指,非一日之功。” 她顿了顿,想起剑娘先前之言,礼充道。 “方才,你悟道之时我也从前辈口中了解到你平生经历,若待你何时能真正征服手中之剑, 或许……阮师叔自会愿意出手,为你重铸此剑,奠定本命之基。” 本命飞剑! 这四个字如同电闪雷鸣,瞬间在郑脑海中炸开。薅羊毛雷达不自觉地再次启动! 郑玄脸上瞬间涌现出坚定神色,目光坚锐地看着腰间那柄霜火残剑: “前辈教诲的是,剑兄!从今日起,你我便坦诚相见,同心协力,共攀大道!” 他这番“深情告白”,叫得剑娘一阵恶寒,周澄眼角也抽动了一下。 “征服……征服……”郑玄拔出霜火残剑,眼神越来越亮,猛地一抬头,认真问道:“前辈,我悟了!” 周澄微微一怔:“悟了?这么快?” 郑玄郑重其事道:“所谓征服,未必定要我立刻去掌控它。现眼下它强我弱,不若……” “先让它来追我!我跑,它追。毕竟《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不若先让它发泄一下怨气?待它追累了,追乏了,岂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与我谈谈?届时我再示之以诚,诱之以元气温养,何愁不能‘征服’” 第46章:为达目的,晚生不择手段(求票)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嘴角止不住地颤抖: “此乃避其锋芒,挫其锐气,迂回取胜之道也。完美契合我的修行理念!” 周澄:“……” 她执剑百手,叫过无数剑道奇论,如此清新脱俗的,确是头一遭。她张了张嘴,不知要如何开口。 这理论……似乎……有那么一丝道理? “我直接拿那个筷子……”剑娘在他识海已经气得语无伦次,“征服!是让你驾驭它,不是让你被它追着漫山遍野地跑。郑玄!我再加那个胶水……” 然而郑玄只是轻笑了笑,随即开始了他的练剑之道。 “剑兄!来吧,让我们坦诚地交流一下!”他大喝一声,然后……转身就跑! 那残剑也被这骚操作整懵了,顿了顿,随即也点了点头。剑身嗡鸣震动,“嗖”的一声脱离郑玄手掌心,直直朝他屁股追去。 “哎呀!剑兄且慢,有话好商量。” 郑玄怪叫了一声,将自身逃命身法施展出来,上蹿下跳,左躲右闪。一时间,竹竹林空地上一人一残剑鸡飞狗跳,人能与剑光上下乱窜,灰尘四起。 周澄见状,默默后退几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少年竟与儿时印象中的师兄如此相似…… …… 稚圭早就忘了荡秋千,小嘴微张,目瞪呆地看着。她先是觉得好笑,但看着看着,发现那位周前辈是静静站在一边看着,少爷注意力全在那柄破剑上,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里那点酸味涌上心头。 “哼,破剑有什么好玩的……”她小声嘀咕,踢了地上的石子,“少爷笨蛋……都不如陪我荡秋千……”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日,郑玄就在练剑之道中度过。结果可想而知,剑法招式?半点无有。 直至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郑玄早累得汗流浃背,四仰八叉地瘫倒而地,大喘着粗气,浑身沾满草屑泥土,青衫也被剑气划破数处。那残剑也不再追击,“哐当”一声掉在他身边,插进土里。 郑玄缓缓偏过头,看着这柄桀骜不驯的残剑,喘气道: “剑……剑兄……你看,追也追了,砍也砍了……气,也该消了吧?明日,明日咱们和平共处……我……我帮你找一铁锈吃……如何?” 那残剑微弱地嗡鸣了一下,不知是同意还是拒绝。 而在远处的秋千上,稚圭抱着膝盖,看着累瘫的郑玄,而周前辈早已不知何时悄然回屋了。 她心里空落落的,眼神苦楚,少爷终于不练了,可也没过来看她一眼。 “臭少爷……”她小声哼道,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圆圈。 郑玄望着星空,手轻放在上额处,内心想着: “今日虽未练剑法,但这躲闪的功夫长进了不少。看来,本命飞剑之路……道阻身长啊!” “不过,”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总算又拿到一点好处,不亏。” 只是这好处对于他来说,拿得着实有一些费屁股。 郑玄仍然躺着,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内不禁哀叹一声。 “剑兄……商量下呗……”他有气无力地嘀咕道,“明日……咱能不能换种方式交流比如……文斗什么的?我其实更擅长……” 残剑“嗡”的一声颤鸣,一丝霜气溢出,吓得郑玄立马捂上嘴不再敢说半点话。 他艰难地偏过头,目光扫向那架秋千。 稚圭还坐在上面,小手抓着绳索,低着头并把小嘴撅起,目光时不时瞟过来。 郑玄顿时心里一凛。 “糟糕!光顾着跟残剑较劲,忘了她了!”他瞬间警醒。 《战国策》有云:“得民心有得天下。”于他而言,得稚圭心,方能得安稳存命之根基。 念头一转,他滋生了一个鬼点子。 只见他忽然捂住胸口,假装憋气让脸色变得苍白,朝着秋千方向,发出一声呻吟:“呃啊……稚圭……稚圭……” 稚圭听见呻吟声,猛地一颤,立刻停下手中摇晃的拿着秋千,一脸紧张地望过来。 郑玄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她的方向艰难地爬了两步,随后身子一软,晕倒在稚圭鞋尖前。 “少爷!”稚圭惊呼一声,跳下秋千,扑到郑玄身边,小手拍着他脸,“少爷你怎么了?你别吓稚圭啊!” 郑玄微微抬眼,眼神疲惫不堪,轻声喘气道: “没……没事,只是方才练剑连度,有一些……脱力……”他眼神看向稚圭脸庞,挤出笑容,“吓到你了?” “少爷你可吓死我了!”稚圭眼眶一红,“都是那破剑,还有那个周前辈!非要少爷练这么难练的剑法。” 插在土里的残剑不满地又嗡鸣了一声,但之前微弱了不少。 郑玄艰难地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稚圭的绣花鞋: “稚圭……你的脚……方才是我听到声响,可是你踢到石子了?痛不痛?快,让我看看……” 稚圭愣了愣,下意识地左右摇头:“没有啊,我只是……” “莫要逞强!”郑玄打断她,“《医经》有云:‘足下之伤,关乎全身经络。’不可小觑!” 说着说着,他强撑着坐起,不顾自身虚弱,伸手就去托稚圭的脚踝。 “少爷!别……”稚圭称呼,脸颊瞬间通红,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被郑玄轻轻握住。 “你我……无妨。” 郑玄语气温柔,实则乃手段之一。他小心翼翼地脱下稚圭的鞋子,露出玉足。 随后,他轻轻拨弄着。手法看似生涩,实则调动了《太太医经.残篇》知识,指尖蕴着一丝温和元气,轻轻揉按,眼神十分专注。 “少爷……”稚圭脸红得似苹果,脚上不断传来舒适感。 她先前那点酸意与委屈已散去,只剩下满满的羞色和一丝……甜意?她看着少爷即使虚弱也不忘关心自己的样子,心里不禁软了下来。 “少爷你对我真好……”她轻声哼道,面色红晕。 这在这略显暖味的时刻,那拍在土里的残剑,不知为何躁动的嗡鸣竟不知不觉平息了…… 第47章: 霜火本义,晚生独解!(求票) 剑身那锈迹边缘,在月光照耀下,似手泛起了一丝光泽。仿佛……颇为满意眼前这,主仆情深的一幕。 郑玄一边敬业地揉着脚,一边眼角余始终留意着残剑。察觉到这细微变化,他心中猛地一动。 “嗯?这破剑……好像安静了?难道……” 稚圭看看他侧脸,一脸幸福,也忘了害羞,叽喳喳地说起来:“少爷你看,它是不是不闹了?” 郑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向稚圭,认真倾听着她所有的想法。 “嘿嘿,我就说嘛,就算是一柄剑肯定也是有感情的!你对它好,它肯定也能感觉到。就像以前咱们府里那匹汗血宝马,一开始也胡乱踢人,后来我天天偷偷喂它胡萝卜,它就变得可听话了!” 郑玄:“……” 说有无心,但听者亦有意! “感情……感觉……对她好……” 稚圭天真的话,像一柄大锤,瞬间砸开了郑玄充满算计的脑海! 他猛地想起圣人对“霜火”的阐述! 霜,并非仅是冰冷与杀代。而亦是极致专注下的冷静,是守护心中重要之物时决绝的锋芒。为何出剑?为斩断因果,为保护身后之人! 火,亦不仅是炽热。它是胸腔中的激情,是想要珍惜,想要温暖身边人的燃热愿望。为谁出剑,为……那个或许还有机会报仇雪恨的自己。 征服手中之剑,并非强行驯服,而是找到出剑的理由。为何而出剑?为谁而挥剑? 这一个念头如潮水般涌他上心头。 郑玄顿住了,眼神变得深邃明亮。他轻轻放下稚圭的玉足,猛地站起身来。 稚圭:“诶?” “周前辈!剑前辈!”他朗声开口,声音虽有些沙哑但不失坚定,“请看好!” 他朝着不远处竹屋窗边,一直静立观看,神色复杂的周澄,以及识海中好奇的剑娘。 下一刻,他并指如剑,运转武夫魄力,同时微动那一丝微薄的文气。并不是用于攻击,而是用于引导,用于铭刻,将心中所悟意象勾勒。 他目光一冷,脑海中浮现族人尸骨未寒,马苦玄狞笑,陆芝退婚的冷漠……心冷如霜! “此剑,当斩!以杀证道!断恩仇!” 一指猛地挥出,迅速划向身旁一株翠竹。 嗤啦! 竹身上,一道霜白剑痕浮现,寒气四溢。虽然伤害不大,但那精纯的雪寒剑意,令窗边周澄眼冒金星。 紧接着,郑玄目光一转,看向一步懵懂的稚圭,看向识海中慵懒的剑娘,甚至……看了一眼周澄。心中涌起的是庆幸,是有人相伴的温暖,更是想要守护的强烈意愿。 “此剑,当诛!以护证道!护珍视!” 郑玄再次猛地挥指,挥向另一种翠竹。 呼! 道离火剑气破空而出,瞬间让那根竹竿焦黑一片。 两道精纯剑气挥出,掏空了郑玄全部气力与心神。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小院内,一片寂静。 稚圭张着小嘴,目瞪口呆地看着。 周澄一脸震惊,眼神直勾勾看着那两道属性截然相反却同样凌厉些的剑气痕迹,话都说不出来。内心却惊涛骇浪: “霜火同源?心意之剑?此子……竟有如此性?莫非真是……” “啧……”识海中,剑娘一丝欣慰的声音响起,“也就马马虎虎吧,总算没笨到家,不过比起我家小平安……” 然而,还没等她吐槽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只见郑玄身体一晃,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而他倒下的瞬间,星空上,恰有一道璀璨流星划破天际,拖出长而辉煌的光尾。仿佛在为他这初步领悟的剑道致以某种遥远的敬意。 “少爷!”稚圭见状,吓得大声尖叫。 而残剑依旧静静插在土中,剑身光泽悄然退去,恢复沉寂。 周澄身影一动,出现在郑玄身边,扶住了他身子,轻探手查看其状况,眉头微皱:“ 力竭心神透支……竟在此时……” 她不禁抬头望了一眼流星已逝的夜空,又低头看了看中皆迷过去的郑玄,眼神复杂难明。 这小子……似乎总能弄出点意想不到的动静。” 而此刻的郑玄,虽已意识模糊,但在昏倒前最后一个念头却是: “本命飞剑……灭族之仇……我辈大道可期——!” ……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要自己漂浮于一片虚无之中。 忽然,前方虚无凝聚,化作一片荒凉城头。而有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立于那城头上。 那人身着陈旧黑袍红衫,腰间挂着朱红色。他就那样随意站着,却难免有一股沉重,坚韧,以及……孤独感,扑面而来。 郑玄心头猛地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人缓缓转过身,面容平凡,眼神深邃。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郑玄,目光平静。 “你……你是,陈……平安?”郑玄艰难开口道。 他万万没想到,本以为会有生之年在剑气长城相遇,现在竟会在这种情境下。他的外表……果然平凡,但这气势…… 陈平安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他平稳开口道: “剑气长城之下,白骨累累。浩然天下,大道艰难。郑玄,你既有神仙姐姐的守护,又初悟霜火,可愿……为这天下,为这苍生大道,出一份力?尽一份责?” 郑玄:“……” 郑玄心中顿时一颤:来了!这不是经典的道德绑架开场白吗? 他几乎不假思索,立刻拱手,一脸恭敬却态度坚决: “晚辈郑玄,久仰隐官大人。大人心怀浩然天下,晚辈敬佩万分。然,《孟子》有言:‘穷则独善其身’。晚辈因自身索事,不敢妄谈兼济天下。”他顿了顿,“且《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晚辈今生定为蝼蚁,于我,苍生太重,非晚辈所能肩负起。”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心里却暗自想着:别想着给我戴高帽,我只管我自己和我的人,天下?亦不就是天道吗?关我郑玄屁事! 第48章:道不同,不相为谋!(求票丿 陈平安平静地听着,面无表情,只是那深邃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息。 五息后,他才缓缓道:“道,不同。” 随即,他的身影开始变淡,连同整个剑气长城,一并化作水墨散去。 “道自然不同,你的道是自找的,而我的道是逼出来的!”郑玄内心想道,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 不知过了多久,郑玄猛地睁开眼,第一眼便是稚圭那张充满担忧的俏脸。 “少爷!你终于醒啦!”稚圭惊醒地叫道,“眼睛都还有一些红肿呢,你吓死稚圭了。” “别担心,总之没事了。”郑玄坐起身轻声安抚道。 刚坐起身,他感觉身体还有些虚弱,浑身使不上什么力气。但心神却十分清明,他想起与陈平安的对话,这不禁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以后的道路。 郑玄揉了揉稚圭的脑袋:“就是有点饿。” “周前辈做了饭!快来。”稚圭兴高采烈地拉着郑玄就往屋外跑。 小院石桌上,摆着几样简单小菜及几碗白米饭。 周澄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 郑玄见状,感到有些诧异。她竟会亲自下厨?他道了声谢,坐下浅尝了一口。 “周前辈好手艺。”郑玄赞道,吃得津津有味。 周澄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这是她战死化为残魂后,第一次有心情动手做点吃食。 吃完饭后,周澄放下竹筷,目光落在郑玄身上。” “你初悟剑意,需实战磨砺,方能稳固,乃至精进。”她清冷道,“然竹林练剑,进展虽快,根其却虚浮。” 郑玄心中一凛,立刻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周澄眼光微转,望向那药圃田园: “此地‘神仙攻’,有着诸多上古残魂,和我被困于此。在深处,有一‘剑冢’,乃古战场碎片所化,内蕴无数残剑意志,残魂执念。” 她顿了顿,看向郑玄: “这中不乏危险,然,危中有机。剑冢之内,外人无法干预,唯持剑独自面对。若能承受压力,磨炼剑心,以残剑意志养其剑心,对你巩固乃至提升修为,大有裨益。” 郑玄不禁心中涌起波浪。剑冢虽有致命危险,但高风险,高收益,这道理他懂。” 他不禁权衡利弊着:“不知道我这小身板能不能应付……但巩固剑道,提升实力,诱惑大大……” 他抬眼注意周澄复杂的眼神,似乎那并非全然为他考虑,更像是一种……带着私心的期待? “她也身为残魂被困于此,定想轮回转世,这剑冢或许与她脱困有关?她难道是想借我之手?”郑玄瞬间顿悟,“各取所需,这才合理!” 三急的沉思,他已有决断。 他猛地抬头,眼中假装露出渴望,语气带着狂热:“多谢为前辈赐此机缘!晚辈现状,正是需磨厉之时。此等宝地,晚辈心向往之。” 话锋一转,他随即露出顾虑:“然,晚辈刚力竭苏醒,状态未复,且对剑冢一无所知,若贸然闯入,恐负前辈期望,亦柱送性命。晚辈恳请前辈,允我三日之期!” 郑玄不等周澄回答,立刻眼疾手快地补充道:“这三日,晚辈不求休整,只求再入竹林!以悟剑意,对抗残剑,熟悉霜火流转,方能在剑冢多一分把握。为前辈……呢,为自己搏一个大道前程!” 周澄静静看着他表演,沉默了片刻。 最终,她缓缓颔首道:“可。竹林随你用。三日后,便一言为定开启剑冢。” 说完,她便不再多看郑玄一眼,身影淡去。 郑玄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应该也算是赌对了吧。 “少爷,剑冢听起来好可怕……”稚圭担心地拉着他衣袖。 “怕什么?”他咧嘴一笑,揉了揉她的头,“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少爷我这次要进去捞笔大的!” “走,稚圭,陪少爷去竹林。接下来的三天,咱们得跟剑兄好好‘亲热亲热’了!” …… 郑玄一头扎进了竹林里,开启了疯狂的三日。 从日出到日落,再从天暗到天明。竹林间剑气呼啸,霜纹与离火来回交替,将竹林折腾得满目疮痍。 他不再单纯地躲避,而是开始尝试引导,甚至……欺骗。 “剑兄,看!好大一只肥羊!” “剑兄,那边!有绝世美女沐浴!” “剑兄,歇会儿,我教你背《论语》如何?子曰……” 郑玄虽十有九次失败,但偶尔成功一次,便能对霜火之力更为精妙的一丝掌控。 他也不敢停歇。脑海中家族覆灭场景,母亲临终的目光,以及身边的唯一亲人稚圭,甚至是周澄那些许的期待……都化为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为守护珍重之人,为从臭水沟里爬出去,把那些曾践踏他的人,一一踩回来! 稚圭就安静地坐在竹林边,双手托着下颌,眼神眨巴地看着郑玄。看他挥汗如雨,看他咬牙坚持,看他因一丝进步露出笑容。 每当郑玄短暂休息时,她就立刻跑过去,用小手绢替他擦汗,笨拙地为他捶打肩膀,嘴里小声嘟囔着: “少爷慢点……少爷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了……”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第四日清晨,日光刚照。几便汇聚于那处药圃之中。 周澄神情清冷,只定目光扫过郑玄时,微微停顿了一瞬。 “准备好了?”周澄淡淡开口道。 郑玄眼神坚定,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道:“有劳前辈。” 周澄也点了点头,双手并指,指尖随即散出青色符文,没入药圃中央的。顿时,整个药用微微震动,地面上泥土灵石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仅容大通过的幽深洞口。 一股苍凉,古老,夹杂着无数剑意悲鸣与煞气,从洞口中喷涌而出,吹得几人衣角作响。稚圭小脸发白,下意识地抓紧了郑玄衣角。” “剑冢之内,有古战场执念所化禁制。”周澄在风中清冷道,“仅容一人,肉身进入。魂体及阴物,皆被排斥,无法踏入半步。” 第49章:薅羊毛遇俩保安!(求票) 周澄话音刚落,郑玄眉心处的古朴剑印一亮,剑娘虚孩影现而出。 剑娘看着洞口,秀眉微皱。她飘到郑玄面前,手指刚想戳他额头,却又忍住了,恶声恶气地道: “臭子子,给本座听好了!里面那些老古董可不像你在竹林里过家家,凶得很。感光不对劲或是扛不住了,就大声喊本座管他什么狗屁禁制,本座照样冲进去把它连根拔起。” 虽然说至此,但毕竟郑玄苦死了,她这剑灵也随之湮灭。更何况……相处这些时日,她好像也并不怎讨厌他了。 郑玄闻言,心中微微一暖。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张开手臂,结结实实的……抱了一下旁边的稚圭。 “乖乖等我出来。”他揉了揉稚圭的头,语气温柔道。 然后,他转向剑娘,眼神变得认真深情,轻声道:“前辈,等我。” 剑娘:“……” 剑娘猛地一僵,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是有些慌乱地哼了一声,不自然地扭向一边去: “……快……快滚进去!少在这肉麻!” 郑玄哈哈一笑,不再犹豫,握紧手中残剑,转身毅然踏入那幽深的洞口。 身形刚进入的瞬间,洞中闪过一丝光芒,便骤然闭合,恢复成普通药圃的模样。 …… 随着空间传送眩晕感过后,郑玄脚踏实地,刚落地便传来冰寒与炽热,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所站立之处,是一片浩瀚冰原。 然而,这冰原是一座火山口,他正站立在这冰封的火山口上。火山口内,并无岩浆,而是翻滚着至阳至阴的纯白色火焰。冰与火在这里糅合在一起,彼此克制。 而在这火山口的对面,极远之处,有点冰蓝色光芒在闪烁。 “这……这就是剑冢?”郑玄头皮发麻,“这哪是坟冢?这分明是炼丹熔炉!”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道:“《周易》有云:‘一阴一阳之谓道’。此地冰火交织,阴阳共存,岂非正合我霜火剑道?嗯……大凶之地,亦是大机缘之所。” 随即,他立刻调动体内力量。果然,在这里,霜火力运转异常活跃,却也难以控制。 郑玄双指一并,周围寒热能量疯狂涌入他体内。他闷哼一声,全力运转霜火剑意,在体表勉强筑起一个微弱平衡气经,勉强抵御着双重侵蚀。 他看向火山口对面那点光芒,眼神深邃。 “那就是目标吗?” 他尝试迈出一小步…… 咔嚓! 脚下冰层突然裂开,一股寒气顺足而上,同时一股热气从侧面涌来,让他打了个寒战,差点头失衡。 “不行!此地能量狂暴,不能硬闯!”他立刻稳住身形,额头渗出滴滴冷汗,“必须找到此地能量流转规律,借力打力,甚至……吸收转化!” 话完,他原地盘膝坐下,将残剑横于膝上,闭上眼睛,全力释放神识。 于他而言,薅羊毛的最高境界,不仅是薅,更是读懂羊的心思! 随后,他心神沉凝,全力感应着周围有迹可循的能量气流。神识如丝线,艰难穿透冰与火地带,向着火山下深处蔓延。 “找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头猛地一跳。在火山最深处,他感知到一股古老而磅礴的能量源……是地核! “地核!果然是薅羊毛的宝地!”郑玄内心狂喜,“《道德经》有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越是诱人,越需谨慎。” 他分出一丝细微离火剑气,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的核能量探去。过程缓慢,要时刻调整频率,避免被周围冰火能量吞噬。 终于,那一丝剑气触及到了地核边缘处! 嗡! 一股精纯并不猛烈的能量顺着剑气反馈而回,瞬间流遍郑玄四肢全身。他体内气血瞬间畅通,连霜火剑气凝实了一分,且对周围环境适应力大大增强。 “妙啊……” 郑玄心中狂喜,正想要细细体会这份好处,并思考如何更多地“借力打力。” 然而,就在他心神能量注入而微微松懈的刹那间—— 嗖!嗖! 两道快如鬼魅,压迫感极强的黑影,毫无征兆地在他身体左右两侧浮现。 似是从冰层阴影与火焰扭曲中直接诞生而成的。 一者身形魁梧,手持青铜巨斧,面容模糊。一体态妖娆,手握冰晶长鞭,脸上同样毫无表情,眼神冰冷死寂。 它们浑身上下的气息至少是人族修士四境的修为境界。而且,出现得太过诡异,直接封住了郑玄躲避路线,显然精通合击术,更像是……被操控的杀戮傀儡。 它们的目标明确无比,正是那个刚刚引动了地核之力的“入侵者”。 郑玄汗毛倒竖,只感到有一股危机感在逼近。他想也不想,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猛地向侧后方滚去。 啪! 就在他翻滚开瞬间,那条冰晶长鞭抽落,将他刚才盘坐的冰面拍开一道沟壑。同时,那柄青色巨斧也横扫而过。 险之又险…… 郑玄惊出一身冷汗,狼狈起身,握紧手中残剑。 “我操!薅点羊毛至于吗?还派保安?还是俩呢!” 没有任何话语,那持鞭女影手腕一抖,长鞭再次袭卷而来,角度十分刁钻,封堵他所有退路。 郑玄瞳孔一缩,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一个极小幅度的侧滑,极险避开鞭梢,那刺骨寒意擦着他鼻尖一掠而过。 同时,他体内武夫魄力爆发,残剑嗡鸣,离火剑气全部灌注其中,顺势一记斜撩,斩向长鞭中段! 然而,那冰晶长鞭异常坚韧,只是光芒一暗,并未断裂。 而此刻,那持斧男影已迈着沉重步伐,巨斧高高举过头顶,猛地就朝着郑玄当头砍下。 那股劲风压得郑玄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 前后夹击,避无可避。 生死一线间,郑玄脑中灵光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 他眼神认真且十分专注,仔细分析着现场局势,在他眼里,所有事物有变得放缓速度。 第50章:妖圣“九尾”晚生真服了(求票 随后,他猛地向前一扑,扑向女黑影长鞭收回时轨迹的一侧。同时,他脚下猛地蓄力,踢起一块被鞭子拍碎的冰块,猛地射向女黑影面门。 郑玄恰好脱离了巨斧劈砍范围,并且……将收回长鞭的女黑影,暴露在了男黑影巨斧正面攻击方向上。 嗤啦——! 沉重的青铜巨斧没能砍中郑玄,却结结实实地劈在了那持鞭女黑影的肩胛处。 一股浓郁黑气从女黑影伤口处爆开。女黑影身形瞬间黯淡模糊了不少,动作也猛地一滞。 “就是现在!” 郑玄眼神变得坚锐。体内刚刚吸收的核能量,武夫魄力及霜火剑意全部注入手中残剑。 残剑闪烁着耀眼光芒,剑身侧凝结出霜华,另一侧燃烧着离火。 “给我破!” 他抓住机会,身体弹跳而起,双手握剑,朝着那持鞭女黑影,斩出一剑。一道半冰半火的璀璨剑气,猛地直扑女黑影。 这一剑,抽空了他大半气力与心神。他有信心,即使不能斩杀,也必能将其重创,打开突破口。 剑气呼啸,眼看就要将那女黑影斩去…… 然而,在这顷刻间。 郑玄高度凝聚的神识,借助地核能量一丝联系,向更深处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心神惧震! 瞬间,在那女黑影之后,在那冰层的更深处,他看到了……黑暗。那黑暗之中,一双冰冷,俯瞰众生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一般恐怖冰气瞬间捏住了郑玄心脏。那不是他能理解的力量层次,那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操!” 郑玄曈孔骤缩。强行逆转体内力量,不顾一切地收回剑气并后撤。 噗! 强大力量反噬瞬间冲击他,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那斩出的剑气也因失去支撑强行扭转方向,最终“轰”的一声砸在远处一片冰壁上,冰屑四飞。 郑玄脸色惨白,气息萎靡,踉跄着后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持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那持鞭女黑影茫然地站在原地。持斧男黑影也停下动作,血?转向郑玄,又转向那片黑暗。 整个剑冢,陷入死寂。 郑玄背心已被冷汗浸透,心脏剧烈跳动。 “他妈的……这剑冢里……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他死死盯着那片深邃黑暗,指节发白。 跑!必须立刻跑!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他强行压下气血,不顾经脉刺痛,身体微躬,催动武体魄朝着冰原尽头狂奔而去。 然而,刚要摆弄好姿势的一瞬间—— 一股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在他身上。 扑通! 郑玄双膝一软,整个人死死地被压趴在冰面上。脸颊紧贴着冰层,连手指也无法动弹,呼吸困难,胸腔积液。 这威压……比之前那黑暗更加凝实,似是那眼睛中放出的一抹邪恶。 紧接着,他感到头顶上方,一股与他自身同源却又强大的气息凭空出现,缓缓盘旋着。 他想抬头望去,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只能用眼角余光瞥去,一双黑气凝聚,与他别无二致的靴子虚影,就悬在他头顶不足三尺之处。 郑玄:“……” “呃……”他从牙缝里挤声道,“……谁?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慵懒玩味语气,却与他自己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神圣?呵……本圣可不爱听这个” 威压稍稍减轻了一些,恰好能让郑玄艰难地抬起头。只是看了一眼,他浑身便僵住。 在他头顶凌空而立的,是一个周身缠绕着实质黑气的“人”! 而那张脸……赫然与他郑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个彻底黑化,堕入魔道,并且强大到让人窒息的……另一个自己! “幻术?心魔?”郑玄惊呼失声道。 那黑影郑玄嗤笑一声,伸出手指,轻摆了摆,“肤浅呀——。皮相表象,不过是最无用的东西而已。本圣看得起你这副壳子下那点有趣的挣扎,所以才勉强用用。” 他双手抱臂,姿态居高临下,漠然傲慢道:“记好了,小家伙,本应乃远天狐,九尾。今日心情尚可,毕竟难得有客人来,所以就陪你玩玩。” 不等郑玄反应反过来,九尾屈指一弹。 霎时间,天旋地转。 郑玄只觉眼前一花,身体被一股力量裹胁着向下坠落。下一刻,他重重摔落在一片坚硬之物上。随后,他艰难爬起,定睛一看,已身处火山口内部。 …… 下方不远处就是纯白火焰的核。而他所在之处是一个巨大无比由黑色金属铸造的圆形平台,悬浮于地核之上,且平台边缘铭刻着古老的妖族符文,散发出幽色光芒,将外界隔绝。 那两具残魂黑影,也一并被转移到了平台上。九尾虚影出现在平台边缘一处隆起王座状符文上,他翘着腿,单手支颐着。 “此地,由本圣说了算。”他懒洋洋地开口,“能量?予取予求。” 话音刚落,郑玄便感到身下平台传来一股磅礴能量,瞬间注他体内。刚才所造成的伤势,消耗在呼吸间彻底恢复,状态甚至更胜从前。 郑玄双手微抬,感到一阵欣喜。可九尾接下来的话便让他心沉谷底。 “没有消耗,唯有意志与体力比拼。要么,在这无尽厮杀中给本座演一出好戏,磨出点真东西来。要么……就被它们吞噬,成为本座这‘万灵魂剑冢’里新的收藏品。所以,开始吧。” 话音刚落,那两具黑影眼中蓝光骤亮,再次嘶吼着扑杀而来。它们同样得到了能量补充,甚至气势比之前更盛! “可恶——!操!” 郑玄暗骂一声,狼狈地翻滚躲开巨斧劈砍,残剑格开冰晶长鞭突袭。 “疯子!人妖!变态!老不死的老妖怪!我直接拿那个……” 但在躲避动作瞬间,他立刻发现九尾所言非虚。在这里,他的力量无穷无尽,每一招一式都能全力爆发。地核能量源源不断涌入,刚有消耗便瞬间补满。 然而,对手也是如此! 第51章:死斗?晚生留有底牌!(求票) 这变成了一场真正的意志力比拼,比拼谁先精神崩溃,谁先体力耗尽。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剑气纵横,斧影重叠,鞭声呼啸。 郑玄将苦练成果和领悟的霜火剑意发挥到极致,与那两道黑影以快打快,以狠斗狠。平台上能量冲撞的爆炸声不断响起。 一刻钟,一个时辰,一天…… 郑玄有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杀了多少次。他意识变得逐渐麻木,依靠本能与地核能量强撑着身体,剑法也在搏杀中越发纯粹,致命。 但他心中始终紧绷着:“不能这样下去!这老妖怪摆明了就是要玩死我!必须想想办法。” 在一次三方能量对轰,平台一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空间微微波动的一瞬间…… 郑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 就是现在! 他双脚一蹬,借着爆炸冲击力倒飞而出。在空中并指如剑,并非攻向黑影,而是狠地点向自己眉心处古朴剑印。 他将自身一缕极度凝聚了“危”,“速救”零星信息的本命神魂气息,混合着一丝的核能量印记。趁着平台结界因能量震荡产生波动的刹那,拼命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神魂一阵剧痛,身形一滞。 噗嗤! 那持鞭女黑影抓住机会,手中冰晶长鞭瞬间抽在他背上,带起一抹血液。 “呃!” 郑玄闷哼一声,重重砸在平台边缘,他捂着胸口,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顾不上剧痛,内心默默祈祷:“剑前辈,周前辈,一定要收到啊……” 而高居王座的九尾,细微地挑了挑眉,嘴角不禁轻轻上扬。 “垂死挣扎么?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懒得换了个姿势,哈欠了一声,继续观看着。 郑玄双手拄着,挣扎着爬起,地核能量迅速修复他的伤口。他一把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变得凶狠。 信号已经发出,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救援可能会到来前……活下去! 他左手死死握紧霜火残剑,主动冲向那两黑影。 “来啊!畜生东西!小爷陪你们玩到底!” …… 三百三十六个小时后。郑玄如同一具上了发条的木头机器人,凭借地核源源不断的能量供给和一股不肯倒下的狠劲,与两具黑影拼命厮杀。 他记不清自己击退了多少次进攻,也记不清多少次差点当场死去。脑海中只剩下求生本能,以及……对外面那一丝微弱联系的期盼。 一日……三日……七日…… …… 外界,药圃田畔。 稚圭的眼睛早已哭得又红又肿。她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早已闭合的洞口。 “少爷……少爷……”她无意识地喃喃着,声音变得沙哑。 周澄依旧静立,面色凝重。她虽能感觉到剑家内能量波动痕迹,却无法具体探知。她手中手指微微掐算,却只能得到一片凶煞的封象。 剑娘更加焦急。她在药圃上来回飘荡。 “七天了!整整满打满算七天了!”剑娘不禁恐慌道,“那小子肯定出事了,本座当初就不该信那周小澄的鬼话。什么狗屁机缘,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坟坑!” 周澄微微皱眉,沉声道:“剑冢禁制特殊,剑前辈若您的意思是要强行闯入的话,恐引发更大变故,甚至可能危及他……” “放屁!”剑娘猛地打断叫她,“若再等下去他就真成死人了!到时候别说本命飞剑,毛有没一根!本座……呸,老娘才不管什么禁制,我现在就要进去!” 就在剑娘准备不顾一切冲向那小的刹那…… 嗡! 一道微弱却十分熟悉的波动,如利箭般猛地从那紧闭的洞口缝隙中钻了出来。郑玄本命神气魂气息,被剑娘瞳孔瞬间精准捕捉到。 “是他!”剑娘声音拔高,带着急切和一丝……颤抖,“他还活着,但他……很不好!” 剑娘不再顾上任何劝阻,虚影发出一声尖锐剑鸣,化作一道血色剑气,狠狠地撞向了那药圃入口。 轰! 入口处的微弱封印瞬间破碎。剑气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没入了那幽深通道中。 现场,只留下了句焦急怒吼在两人身边回荡:“臭小子!给老娘撑住了!我来了!” …… 剑冢内部,平台上。 最后的战斗已悄然开启。 郑玄瞳孔紧缩,捕捉到那持斧男黑影慢了一瞬的斧势,机会! 他不再后退,用尽全部心神计算轨迹,身体三百六十度扭转。让那沉重青铜巨斧擦着助下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隐隐作痛。 与此同时,他右手全力将残剑掷出,目标直指远处持鞭女黑影。 女黑影下意识挥动冰晶长鞭,精准地卷向残剑,试图将其绞飞出去。 就在这一刹那! 郑玄左手早已蓄势待发的霜寒拳印狠狠砸在因斧势落空而微微前倾的黑黑影手腕上。 咔嚓! 巨斧脱手飞出,郑玄顺势凌空跃起,体为武夫魄力爆发,接住那沉重的青铜巨斧,以搬山之势狠狠劈下。 “给老子碎!” 轰隆! 巨斧结结实实劈在黑黑影胸膛处。黑气瞬间爆散,它发出凄厉嚎叫,身形瞬间黯淡虚化。 郑玄毫不停歇,离火剑气顺着斧刃注入,如同点燃木柴般,将其男黑影魂力引燃,彻底化为一片飞灰。 解决一个!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去,扔掉巨斧。身形扑向女黑影,女黑影刚全力荡开残剑,便见同伴被灭,心神出现停滞。 就是现在! 郑玄已然握住弹回的残剑。体内霜火之力极速逆转凝聚一股极致寒气轰然爆发。 “冻住她!” 剑气闪过,女黑影连同周围空气瞬间就被冻成一尊幽蓝冰雕。动作都还保持着格挡姿势。 郑玄眼神闪过一丝厉色,残剑挥汗如雨。 唰!唰!唰! 冰雕瞬间被斩成段均匀的冰冻碎块,砸落在平台之上,再无一丝生机与活力。 赢了…… 强敌尽灭,郑玄终于也松弛了下来。而他灵魂层面的枯竭,瞬间便将他彻底淹没下去。 地核能量仍在修复着他的肉身,却无法唤回他涣散的意识。 第52章:我有剑娘,可斩妖圣!(求票) 他眼前一切开始模糊,身体晃了晃,手中残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平台上。 意识沉沦瞬间,无数碎片在他眼前闪过……但最亮的却是那遥不可及的……大道。 而一旁高居王座,观看了全程的九尾残魂,发出了充满贪婪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具躯壳,好一个有趣灵魂。历经死战而不毁,意志磨厉如金,真是完美店舍。合该为本圣重生之道基!” 它化作一道浓郁妖气,迫不及待地从王座上扑下。直身向郑玄眉心,欲要行那夺舍重生。 然而,那本该彻底沉寂的意识,却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哑。 “我还能飞翔!还能继续前进!” 这声源自神魂深处的呐喊,如同黑暗中的一缕火种,瞬间点燃了他即将涣散的意志。 意识黑暗中,一点微光亮起,迅速扩大,化作他虚影。他看到那扑向自己眉心的九尾黑气。 “郑玄……站起来!继续前进!给老子滚出去!” 神魂虚影怒吼一声猛地向前一扑,主动迎上那团黑气,两只手掌狠狠地掐住了黑气核心。 “嗯?”九尾残魂发出了惊疑不定的一声。 “呵,区区一个中期五境武夫的神魂也仅是蝼蚁罢了。还敢垂死挣扎!” 九尾暴怒道,黑气翻涌,欲要侵蚀这股反抗意志。 然而,郑玄那一声呐喊不仅喊醒了自己,更引动了现实中身体的本能反应。 平台上,昏迷倒地的郑玄,双眼紧闭,但他右手却迅速猛地抬起。五指一把扼住悬河于他眉心,那团由九尾残魂所化黑气脖颈处。 下一刻,他身体从地上一跃而起。凭借着武夫本能和那股不屈意志驱动,掐着那团黑气,狠狠地直冲向上方。 随后,在达到平台顶点时,再次掐得更紧,身体前倾,一把将其狠狠抡砸向地面。 轰! 整个平台剧烈震动,九尾黑气被砸得一阵涣散。 它看向悬停在半空的郑玄,发出难以置信的怒吼:“不可能!这不可能!” 也就在这一声声不甘的怒吼声中,空中郑玄也终于挣脱束缚…… 嗡! 郑玄体内,那在三百三十六小时死斗已达到瓶颈的剑气与武夫魄力。在地核能量的灌输和意志突破的双重催化下,轰然冲破丹田。 一股凌厉剑意冲霄而起,三境剑修初期! 与此同时,五脏六腑共鸣,气血奔涌泉穴,五境武夫巅峰! 力量充盈全身,驱散了不少疲惫。郑玄终于睁开了眼睛,眼中布满血丝与杀气。 那地上九尾黑气开始汇聚,重新化为人形。郑玄凌空一抓,地上残剑发出一声嗡鸣,瞬间飞回他手中。 “老妖怪,我这一路走来,从来都是我占别人便宜,就你?问过我的剑没有!”郑玄声音沙哑道,剑指九尾。 “呵呵!也就区区三境剑修,五境武夫罢了。也敢猖狂!本圣这就让你魂飞魄散!” 九尾彻底暴怒,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它妖气滔天,化为一道黑气扑向郑玄。 一时间,平台上。剑气与妖气再次碰撞,郑玄虽刚突破,但面对底细不明的上古妖圣残魂,依旧处于下风,被打得节节后退。 …… 与此同时,剑冢秘境某处。 剑娘所化血色剑气正肆意穿梭着,循着那一丝微弱的气息寻找。然而剑冢内部空间紊乱,气息断断续续,她几次差点迷失方向。 “小玄子……郑玄!你个浑蛋到底在哪呀?” 剑娘急得口不择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喊出了不知何时在心里给郑玄起的小名。 “你可千万别死啊!老娘还没骂够你呢,你的本命飞剑可还没着落呢!” 她越是寻找,心中的恐就越盛。那些气息实在太微弱了! …… 平台上,激战正盛。 郑玄又一次被九尾的狐尾虚影扫中,吐血倒飞,但他眼神却猛地一亮。 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熟悉,无比锐利带着滔天怒火急速靠近的气息。 是剑娘!她来了!她真的闯进来了! “呸!哈哈哈!老妖怪,你的死期到了!”郑玄精神大振,不顾身上伤势,猛地稳住身形。 九尾摇头一看,也察觉到了另一股强大的剑意正在快速接近,脸色一变,攻势更加凶狠。 “先宰了你再说!本圣堂堂十二境,若不是灵魂体再加上地核克阴,你已是黄泉下的孤魂野鬼!” 随即,它身后,九条巨大无比由纯粹妖力凝聚的漆黑狐尾虚影猛然出现,从四面八方朝着郑玄绞杀而来。 “剑——!” 郑玄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呼喊。同时,他眼中闪过厉色与决绝。 他没有躲避一所有狐尾,而企将全部霜火剑意注入残剑,目标并非它,而是它身后的狐尾。 “剑兄!冻住它!” 嗡——! 一道浩瀚霜白剑气席卷而出,极致的练结朝它袭去。 那九条狰狞扑来的狐尾,瞬间被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幽幽蓝玄冰。动作骤然变得无比滞泄,如同陷入沼泽中。 “什么鬼?”九尾顿时大惊失色,试图催动妖力震碎寒冰。 但就在这短暂的滞泄瞬间…… “孽畜!受死!” 一声充满了怒气与杀意的娇叱从天而降! 只见一道璀璨到极致的血色剑气,携带着一位远古至高存在的剑道锋芒。精准地从九条被冰冻狐尾的缝隙中一穿而过,直刺向九尾残魂的核心。 时机把握得妙到好处! “不——”九尾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尖叫,试图燃烧魂源抵抗。 “就是现在!” 郑玄岂会放过这绝佳时机? 他强忍透支的身体,将刚刚恢复的所有力量,连同地核灌输的能量。化作一道霜火剑气,紧随剑娘之后,狠狠斩向九尾。 轰隆隆! 剑娘那蕴含了五至高之一的全力一斩,加上郑玄恰到好处的霜火补刀。两股力量内外交应,瞬间斩灭了九尾残魂。 它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浓郁黑气迅速溃散,最终彻底化为虚无。上海妖圣九尾的一线残魂,就这样彻底湮灭。 第53章:晚生的另一种薅羊毛方法!(求票 平台之上,只剩下一片死寂。 剑娘的虚影凝聚出来,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那一剑对她消耗极大。但她第一时间转身看向郑玄。 郑玄再也支撑不住,勉强将手中残剑颤抖地收回腰间“南斗”剑鞘,随后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剑娘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他身边,一把将他揽住,轻搂进怀里。 “小……小子……没事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让你逞能!差点就真死了!” 郑玄靠在她冰冷的怀里,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轻声细语道:“前……前辈……你来的,还真是时候……这波……不亏。” 说完,头一歪,再次昏睡过去,但这一次,是彻底脱力后的沉睡。 剑娘低眉看着怀里狼狈不堪的郑玄,又看了看周围一片狼藉的平台和消散的妖魂,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安心地睡吧,臭小子。” 看看他安心睡去,她虚幻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一些,确保他不会滑落。 地核平台已然无用,她心念一动,一道凌厉剑意斩落,摧毁了平台与地核的连接,抹去了此地的痕迹。 随即,她抱着郑玄,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了火山口,重新回到那片冰原上。 …… 已是凌晨五分,天际一片蓝白,寒气却依旧刺骨。 剑娘左顾右判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那始终闪烁着冰蓝亮光飞去。 飞行途中,怀里的郑玄发出一声“哼唧”,眼皮颤动了几下,竟悠悠转醒。 意识恢复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个安稳的怀抱,以及萦绕在鼻尖的清洌剑息。他不禁微微抬眼,第一眼便那艳美的下颔与……呃,虽为虚影却依旧能看出温润的……胸膛区域。 郑玄脑子还有些昏沉,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手感……看着还不错?” 他眼睛一闭,胸袋缓缓地凑过去,在那片“温润”所在轻轻蹭了蹭,嘴里还发出无意识的哼哼声。 剑娘:“……” 剑娘依旧快速飞行着,只是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着怀里郑玄拙劣的表演,眼眸眯起。 下一秒,郑玄只觉身子一轻,天旋地转——。 “哎哟喂!” 噗通一声,他被毫不客气地扔在了片草地上,摔得他七荤八素,牵动全身酸痛的肌肉,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前辈!你谋杀啊!”郑玄揉着屁股抱怨道,这才发现周围环境已悄然变化。 冰天雪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原,空气清新,带着雪水和青草的芬芳。 “臭小子,再装死,下次扔你的就是剑尖。” 剑娘清冷的声音传来,虚影飘落在他身旁,抱臂而立。看似凶悍,实际嘴角却微张。 郑玄讪讪一笑,自知理亏,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时,却被眼前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远方天际上,一轮红日升起,将天地染成一片彩霞。随着阳光洒落,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也照亮了剑娘虚幻的身影,那总是带着戾气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好久没见过这么美的日出……”郑玄感叹道,随即眼珠一转,凑到剑娘身边,腆着脸道:“前辈,如此良辰美景,独乐不如众乐,一起欣赏如何?” 剑娘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没说话,也没有离开。 郑玄心中暗喜,小心翼翼地往她身边挪了半尺距离。见剑娘依旧望着朝阳,似乎没有察觉,他胆子又大了些,正准备再挪近一点…… 突然,剑娘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眼神盯向他! 郑玄吓得一个激灵,以为小心思被看穿,要挨揍了,下意识抱头蹲防:“前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动静。只见剑娘手腕一翻,那枚得自地核的“蕴魂灵珠”出现在她掌心,散发着柔和白色光芒。 “拿着。”她将珠子抛给郑玄,语气平淡,“看着还算顺眼,赏你的。贴身收好,对温养神魂有点微末用处,省得下次再晕得那么难看。” 郑玄手忙脚乱地接住灵珠,入手瞬间感到先前神魂的疲惫感缓解了不少。他立刻明白这绝非物,急忙手点向眉心古朴剑印,与“栖神晶”安放在识海空间里。 他抬头看向剑娘,那张凶巴巴的脸上,似乎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他收起嬉皮笑脸,认真道:“多谢前辈!” 剑娘被发他这一出弄得有些不自在,飞地转回头去,继续看着朝阳,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却并不尴尬。 郑玄看着剑娘单薄侧影,鬼使神差地,又悄悄挪近了一小步,并顺势坐在了草地上。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得更近了。 剑娘身体轻微地僵了一下,并未躲开也只是坐在他身旁。 郑玄心中窃喜,正琢磨着是不是能再得寸进尺一点点时…… 剑娘忽然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了他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郑玄:“……” 他整个人瞬间石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肩头那冰冷触感。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让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寒冷冬夜,被母亲一边紧紧搂在怀里,一边亲自为自己织着衣服的幸福感觉。 他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甚至不自要地微微向那“温润”之地靠拢了一点。脸颊似乎能感受到一点柔软与舒适,让他忍不住又轻轻地蹭了蹭。 剑娘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揽着他,眼?望着越来越亮的朝阳。而她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甚至有一丝……落寞? 两人便这样依偎在初升的朝阳下,坐在无根的草原上。 然而,就在这详和温馨时刻达到顶点的顷刻间…… 郑玄那敏锐的神识,猛地捕捉到身后,草地阴影之中,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模糊黑影一闪而过。 那似乎并不是什么善类! 第54章:穷奇竟是一只土拨鼠!(求票) “前辈!后面!”郑玄全身绷紧,压低声音惊呼,同时身体下意识要挣脱剑娘的怀抱。 在他刚出的瞬间。剑娘揽住他肩膀的手臂猛地一紧,阻止了他动作。 剑娘另一只手已并指如剑,一道血色剑气在她指尖吞吐不定。 “别动,也别大声。”剑娘声音压得极低,冰冷道,“东西……还没走。” 郑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体内霜火之力悄然运转。残剑虽未出鞘,剑气却已蓄势待发。 “那黑影,究竟是什么?” 死寂弥漫草原,郑玄全身紧绷,神识死死锁定那片区域。 然而,袭击并未到来。 那模糊黑影再次一闪,速度依旧极快,并非扑向两人,而是猛地窜到了他们正前,然后…… 它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合在一起,对着剑娘和郑玄的方向,拼命的……作揖? 郑玄:“……” 剑娘:“……” 她指尖剑气微微一滞,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但依旧一脸警惕,剑气反而更加凝实,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停停停!两位大佬!剑下留鼠啊!自己人……啊不,自己鼠!”一个尖细和焦急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黑影气息迅速收敛,显露出真容。竟是一只灰褐色,肚子圆滚滚的土拨鼠。它一双黑豆小眼睛到处乱转,身体瑟瑟发抖。 “呃……”郑玄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没绷住。 剑娘眼神冰冷,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冰冷道:“隐匿高超,身法也十分诡异,绝非善类。给你三息,说清楚来历目的,否则,形神俱灭。” 那土拨鼠闻言,吓得一个哆嗦,作揖作得更快了,连忙解释道: “别别别!大佬息怒,小的叫阿奇,真没丁点恶意。小的就是……就是路过,对,路过!看两位大佬神威盖世,英俊潇洒……” “二。”剑娘面无表情闷声道。 阿奇浑身毛都炸起来了,语速瞬间加快: “好好好我说我说!小的原是上古凶兽穷奇的一缕残魂,被打残了封印在这破地方不知道多少年了。刚才两位大战那九尾老鬼的英姿小的远远就看到了,所以佩服的五体投地,特来投奔!” 穷奇残魂?郑玄不禁心中一惊,这可是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虽然眼前这土拨鼠样子实在难以联系到一起。 剑娘冷哼一声,依旧冰冷开道:“投奔?方鬼鬼祟祟,分明是意图不轨。” 阿奇眼神一滞,似哭着个脸:“冤枉啊大佬!小的被封印久了,习惯了躲藏……刚才是想靠近可转念一想又不敢,绝非有意窥探!小的真是来投奔求援的!” 大小眼睛瞄向剑娘旁边的郑玄,一下便注意到了他腰间的霜火残剑,语气顿时变得更加热切: “这位少侠一看就是天命之子!不知您是不正想去那‘亿魂鼎’所在?小的知道一条近路,比在地面上瞎转悠快多了!只要诸位能帮小的和族人们解除那该死的封印,小的愿……” “魂血。”剑娘嘴角一颤,冰冷地打断了它的滔滔不绝。 “啊?”阿奇一愣。 “现在交出你一缕本命魂血,由我先保管着。并立刻融入他那柄残剑之中,成为临时剑灵,受我等控制。”剑娘厉声道,指尖微抬,指向郑玄腰间,“否则,现在就让你这缕残魂彻底消散。你的任何承诺,对于我来说,毫无价值。” 郑玄在一旁叫得暗暗咋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够狠够直接! “这好处……好像捞得更带派了。” 阿奇没料到会这样。它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在权衡利弊着。 但它深知那女剑灵的杀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佬……这……魂血乃性命交修之物……”阿奇试图拒绝。 “三!”剑娘嘴角微张,随即指尖剑气骤然凝聚。 “我给!我给!”阿奇见状被吓得尖叫一声,双腿直打哆嗦。 随即它发动内力,艰艰地从眉心处逼出一缕古老凶戾的暗红色血丝,颤颤巍巍地飘向剑娘。 郑玄似乎也若有所思,手指点向眉心古朴剑印处,从识海中取出“栖神晶”,再从腰间“南斗”剑鞘拔出残剑,将“栖神晶”置放在剑柄一处四边形空格处。 剑娘指尖一引,一道细小剑气将那缕魂血封印,然后直接打入了郑玄眉心识海深处。郑玄顿时感觉,自己一个念头就能让这土拨鼠生不如死,甚至魂飞魄散。 “进去。”剑娘又对阿奇命令道,指向霜火残剑。 阿奇垂头丧气,化作一道黑光,融入了残剑“栖神晶”中。顿时,残剑剑身上多了一道扭曲的穷奇虚影纹路。 “好了,现在带路吧。敢有任何异动或者是花招,你知道后果。”剑娘冷冷道。 “是是是……不敢不敢……”阿奇的声音从剑中传出,充满了沮丧和畏惧,“往……往西南方向,下山,有一片铁木林,林中最粗的那棵树下,就是通往地心世界的入口之一。” 在剑娘的绝对实力威慑下,两人迅速行动。 …… 铁木林,巨木林一棵苍天古树的面洞穴处。 “就是这里了……”阿奇的声音有些复杂,“进去之后,一直往下,就能抵达真正的地心世界边缘,‘亿魂鼎’就在世界核心之处……不过里面更危险,有很多……” “闭嘴。”剑娘打断它,“指好你的路。”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洞口,确认无明显陷阱后,看向一旁郑玄。 郑玄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霜火残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前辈,我们走。” 剑娘点了点头,率先化作一道血色剑气投入洞中。郑玄见状,两脚一踏,一下就滑了下去,只留下了他尖叫的余音。 两身影迅速消失在深?的地穴入口。而在郑玄的霜火残剑中,某位前上古凶兽正暗自神伤并一边盘算着未来的“工钱”问题。 “唉……希望这次能成功吧,但那位剑灵……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不管了,先冲破封印再说,暂且让这小白脸使唤我一阵子,到时候……” 第55章:穷奇残剑,妙哉!(求票) “想我堂堂上古凶兽穷奇,纵横洪荒之时,尔等先祖都还在茹毛饮血……如今,唉,不仅被当临时剑灵,还要被个女煞星拿捏魂血……”阿奇在残剑角落里画着圈圈,嘴里不断嘀咕着。 “不过……这小子潜力似乎也不错,那女煞星更是深不可测……若能助他们事成,或许真能解除封印,到时再讨要些好处……嗯,看来我得好好表现一番。” 就在阿奇还沉浸在未来讨工资大业中时,外界已陡然一变! 在穿过地穴瞬间,便踏入了某个地方位置的空间传送节点。 一阵强烈失重感猛地传来! “哇啊啊!”郑玄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急速下坠。 四周是彩云朵朵,飞速向上流动的彩色流光,他视线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 剑娘冷哼了一声,凌空而立,洁白衣袂飘飞,稳如泰山。她瞥了一眼正惨叫着下坠的郑玄,撇了撇嘴,伸出一道剑气,卷住了他腰,减缓了他下落速度。 扑通! 但是,郑玄还是以一个头朝下立的姿势,一头栽进了下方的沙滩里。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只剩两条腿在外面胡乱地蹬瑞着。 一旁剑娘缓缓飘落在地,白霜绣鞋轻点在沙地上,环顾四周一切。 这里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地下空间。天空是岩层却有着无数晶石,远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 最映入眼帘的是在极远处,一座峰直插岩层。在峰顶上,一道大冰蓝色光柱贯穿天地,这束 光柱是整个地心世界的核心。 “那就是亿魂鼎……”剑娘低声自语道,眼眸微微眯起。 “呸呸呸!”郑玄双脚用力一蹬终于把自己从沙子里拔了出来。 他吐掉嘴里的沙子,抬头定睛一看,顿时忘了狼狈模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没错没错!那就是亿魂鼎的光芒!”阿奇大声叫道,“主人,前辈,此地乃是地世界边缘的‘地海’。若要去鼎所在的神山,路途不近,且中途有一处必经之地,被在地繁衍了不知多少代的灵猿土著把守着,它们自称为亿魂鼎守护者,排外得很。” 剑娘闻言,眼神锐利地扫向残剑:“灵猿土著?你难不成是想引我们入什么陷阱?” 阿奇:“……” 阿奇听到,吓得连忙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哭腔: “冤枉啊前辈!小的魂血都还在您手里呢,哪敢啊!这些傻猴子虽是麻烦但它们村寨里有一处古老传送阵,是前往神山通道内最快最安全的路径了!” 郑玄挠了挠头,质问道:“那为什么不绕道走呢?非要去找土著人的麻烦呢,万把我们做成烤全人怎么办?” “主人,绕路穿越‘熔岩脉’和‘鬼神幽谷’安全百倍!小的只是提议,至于走还是不走当然是由前辈和主人自当定夺……” 它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些傻猴子脑子不算太灵光,但极重当地规矩。外来者若是表现出诚意,送上些‘火椰果’作为筹码,它们通常不会为难。要不咱们先采一些果子,再去村寨试试?总好过硬闯那些险境。” 剑娘沉吟了片刻,扭头看向郑玄。 郑玄想了想,点点头:“前辈,我觉得阿奇说得无不道理。毕竟先礼后兵嘛,《礼记》有云:‘往而不来,非礼也。’咱们送果子,它们行方便,公平交易。” 于是,在阿奇指引下,两人在附近一片发光的椰子树林,轻松摘取了大量红彤彤的“火椰果”。 …… 的心世界,灵猿土著村。 郑玄双手奉上大量火椰果,表明了来意。 “猴……不,灵猿村长,我们一行借传送阵去通道探险,望行个方便,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您老人家收下,当作是我们孝敬您的一份善意。” 传送阵后,一位身材高大,皮毛灰白的老猿打量了他们一番,又看了看果子。 “嗯……可,即来者,便是客人,但传送阵需每三天开启一次,你等且到那边石屋休息三日,介时,吾会亲自来为你等开启。” 郑玄行了个长揖,嘴角不禁轻轻上扬,心里却暗自得意着:“老猴子……真傻,看今晚就把你这破阵给端了!” 一切似乎很顺利。 然而,村寨中,一个年轻健壮,眼神锐利的灵猿,正是村长长子。始终皱着眉头盯着郑玄和剑娘。 “奇怪……地心世界里怎么还会有这种生物,我踏遍地心万里,从未见过。来路不明,定是有鬼!我得盯着他们。” 夜深人静郑玄和剑娘在阿奇焦急的催促下。悄然离开石屋,摸向村寨后方山壁一处隐蔽的古老传送阵入口时—— “站住!你们果然心怀不轨!” 一声怒吼声传来。只见那村长子率领着十几名强壮灵猿战士,手持骨予石斧,堵住了他们去路。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过路人,想闯禁地?休想!” “动手!”剑娘冷冷看向它们,低喝一声,指尖剑气已现。 “主人!用我!催动武夫气血,斩出煞气之剑!让这些不开眼的蠢猴子见识见识!” 阿奇在残剑中急不可耐地大叫道。这可是它表忠心和展示价值的大好机会! 郑玄闻言毫不迟疑,全力运转王境武夫巅峰的气血魂魄之力。双手挥动霜火残剑,向前猛地一斩。 吼! 一道穷奇虚影,发出震天咆哮,脱剑而出。 穷奇虚影一扫而过,那些灵猿战士手中骨矛石斧瞬间碎裂。它们被穷奇虚影一爪撩去,倒飞出去,七窍流血。 那村长子修为稍高,惊恐的猴叫了一声,被撩得重伤吐血倒地,眼里满是恐惧与难以置信,九息后便两脚一蹬,死了。 郑玄:“……” 郑玄自己都吓了一跳,看着手中煞气缭绕的残剑,内心不禁狂喜:“这……这力量……妙哉!真正妙哉啊!” “快走!臭小子!有追兵就快要追上来了!” 剑娘一把拉住还在得意忘形的郑玄。一挥手便开启传送阵,随即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第56章:晚生智斗石甲“猴子”!(求票) 然而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下一秒,村寨方向传来老猿村长的怒吼: “儿啊!我的战士们!外来者!我必诛杀你们!” 沉重脚步声和狂暴猿啸声向着传送阵传来。 传送阵将两人传送到一处幽暗通道内,剑娘和郑玄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前疾驰。 “前辈,你有没有叫到猴子大叫?”郑玄一边跑,一边朝着剑娘嬉皮笑脸道。 “少废话!那老猿方才我感应到是上古泰坦巨猿所化,老娘都没把握弄死它。现在赶紧跑就是了。” 郑玄也不再废话,只是看了看身后。身后是,灵猿老村长暴怒咆哮和越来越近的追杀声。 而前方,是通往“亿魂鼎”的未知险途。 郑玄握紧残剑,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咧嘴一笑,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强烈刺激感。 剑娘却懒得理会他,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通过通道后,他们闯入了更加诡异的空间。 …… 神山腹腔,下地幔层。 一眼望去,这里四周是望不到顶的岩壁。而脚下,则是坚硬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岩石。 “这里是‘下地幔层’。”阿奇介绍道,带着一丝虚弱,“我记得通常有三层,这是最深也是最危险的第三层。通往下一层的通道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但……” 它话未说完,剑娘眼神一转,已然感应到目标方向:“臭小子!别听它胡说,在那边!走!” 郑玄闻言点了点头,两人立刻沿着崎岖岩壁向深处疾驰而去。 然而,身后危机并未解决! 两道灰黑身影以极快速度从后方通道口窜出,是两只体型精悍,獠牙外露的精锐灵猿。它们双目赤红,显然是被村长下了死命令,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就连速度也比之前的猿兵快上数倍。 一只灵猿猛的双脚蹬地,如同炮弹“嘣”的一声扑向郑玄,手上利爪直掏他后脑勺! 郑玄反应极快,双脚一征,拧身回剑格挡! 铛! 利爪瞬间与残剑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巨大的力量震得郑玄手臂发麻,踉跄后退了几步。 那灵猿却借着反震之力再次腾空而起,另一爪又至。 另一只灵猿更为狡猾,悄无声息地绕了个圈子。从侧后方猛地扑向注意力全郑玄这边的剑娘,角度极其刁钻。 “我靠,不讲武德!前辈小心!”郑玄百忙中惊呼道。 剑娘见状甚至都没有回头。 在那灵猿利爪即将触碰到她虚影的刹那间,她随意地轻轻抬起了手指。 剑娘指尖处,一抹凝练古老的微光剑气一闪而逝。 没有声音,也没有浩大声势。 那只扑在半空中的精锐灵猿,动作一下僵住。随即,一道光线从其眉心处浮现,迅速向下蔓延。 噗嗤! 下一秒,它从中间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内脏鲜血还未来得及流出,便被那太古剑气湮灭了原始粒子,消散于空中。 秒杀! 阿奇:“……” 而残剑中的阿奇目睹此景,吓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小眼乱转个不停道: “妈呀!祖宗哎!这……这是什么离谱剑道?还好鼠爷我投降得早!这要是砍在我身上……咕咚……” 它无比庆幸自己之前的英明决策,对剑娘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几乎在同一时间! 郑玄也被那只扑来的灵猿给彻底激怒,面对再次抓来的利爪,他猛地一个侧身,肩膀硬抗了一记爪击,同时左手手肘凝聚全部气血,狠狠向后撞去! 嘭! 肘击精准命中灵猿胸腹处!打得它动作一滞,脑瓜子嗡嗡作响。 就是现在! 郑玄右手残剑趁其灵猿因剧痛而失神的瞬间,自下而上,猛地刺入其下颌,剑尖直刺穿脑 髓。 噗嗤! 灵猿猩红双眼瞬间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死了。 “还好……我学习了牢大的致命man击,不然……就危险了……” 郑玄喘着粗气收起残剑,与剑娘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追兵的实力在变强。 顾不上休整,两人继续前行。 没多远,前方上面岩壁处出现了个巨大石窟入口,里面传来灼热气息和空间波动,那便是通道所在处。 但在入口处下方,一尊庞然大物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身高近三丈的石甲巨猿。它全身覆盖白色铠甲,四肢被巨大金锁链缠绕,锁链另一端深入岩壁,将其禁锢于此,作为通道守护者。 “这……这守门的地脉石猿!”阿奇声音发紧,“这东西力大无穷,防御恐怖,还能调动地脉之力,硬打很耗时间,而且后面那只老猴子也快追来了!” 剑娘闻言,眼神一冷,指尖剑气再起,准备强行斩杀。 “前辈且慢!”郑玄忽然拦住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圣人云:‘杀鸡焉用牛刀’。您保留实力应对后面的大家伙,这铁皮疙瘩,交给晚辈!晚辈有办法快速解决!” 剑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去吧,但别死了,省得丢了老娘这张脸!” 郑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身体伏低,如同利箭般疾冲而出。他左右横摆冲向巨猿正面,而且以一种刁钻角度,冲入其攻击视野盲区。 巨猿怒吼,巨大的石拳猛地砸落! 郑玄不闪不避,就在石拳即将临身的瞬间,身体猛地向后一倒,做出一个标准的滑铲,从巨猿胯下与地面之间缝隙溜了过去。 同时手中残剑煞气暴涨,目标直指巨猿那双石柱般的脚踝后跟…… 铠甲连接的薄弱处…… “斩!” 嗤啦! 蕴含着穷奇煞气的锋利剑刃,硬生生划开了厚重的石甲防护,深深切入了脚筋。 “嗷——!” 巨猿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声,庞大的身体瞬间便失去平衡,一条腿轰然跪地,砸得地面皲裂。 剧痛与失去平衡让巨猿疯狂挣扎着,锁链哗啦作响。 郑玄趁势双脚用力一蹬跃起,精准抓住那因巨猿跪倒而绷紧的锁链,身体顺着锁链来回游荡,猛地绕着巨猿粗壮脖颈缠了数圈,双脚蹬在背上,猛地勒紧。 第57章:森蟒?路边一条罢了!(求票) “吼——!” 巨猿被勒得双眼暴突,双手胡乱地乱抓向脖颈。却因锁链死死缠绕,与角度问题难以发出力气。 郑玄死死拉住锁链,体内武夫气血与穷奇煞气注入残剑。剑身发出一阵响亮嗡鸣,灰白红三道光芒交织在一起。 “给我爆!”他怒吼一声,将剑尖猛地一把插进头颅! 轰隆! 一声闷响从巨猿体内爆开。它庞大身躯膨胀了一下,体表石甲出现无数裂痕。 下一秒,它那硕大头颅如同被摔碎的西瓜般炸裂开。红白之物和碎石四溅飞出,无头的庞大身躯摇晃了一下,重重向前栽倒,震得整千石窟颤抖了几下。 从滑铲到爆头,只用了短短数息时间。 郑玄脱力地松开锁链,落在地上,拦着残剑大口喘息着,脸色苍白,嘴角却不自觉咧开了。 剑娘看着那惨死的石甲巨猿,又看了看累趴下的郑玄,撇了撇嘴道: “花里胡哨,差点溅我一身血。有这耍帅的功夫,老老实实躲开让我剑解决了不更省事?” 郑玄:“……” “行了,走了!”剑娘提醒道。 剑娘挥手一抬,卷起虚弱的郑玄。瞬间没入了那散发着空间波动的通道。 ……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后不久,灵猿村长和十几名精锐灵猿这才冲入了石窟。 它第一眼便到的是石猿巨无头的残骸和空荡荡的通道入口。 “啊——!”它大声咆哮道,一拳将旁边岩壁砸得粉碎,“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它眼睛发出一阵血红,不顾一切地带着剩余精锐,也一头扎进了那尚未完全关闭的通道中。 …… 郑玄脚刚一踏入,灼热气浪便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气味,他不禁下意识捂住口鼻。 他们此时站在一条狭窄石桥上,桥下左右是翻滚沸腾的炽热岩浆池。 石桥蜿蜒向前延伸,通向远处一个微微扭曲的洞口。 “主人,你看那点红光!那是下一层的通道入口!”阿奇见状大声提醒道。 郑玄点了点头,剑娘四周环顾着。这时,桥下岩浆池上涨了几分,几乎就要涨到桥面。 “啧,这鬼地方……”郑玄低头看了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 这时他体内五境武夫气血自动运转,抵御着高温影响。 剑娘飘在他身旁,眼神淡淡扫过那上涨的岩浆,眉头微微一皱。她感知到在那岩浆之下,有一丝隐匿的气息锁定了他们。 “哟!还挺聪明的嘛,还知道借助环境隐藏自己,但可惜……你这畜生游动时也不使小点劲。” 剑娘心中暗自想道,但并未明面点破。 “嗯……不能打草惊蛇,等它自以为得计偷袭时,我才好好教它做人!” 剑娘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位置,更靠近郑玄一些。 两人就这样沿着石桥小心前行。四周偶有岩浆翻洛声和脚下石块滑落的声响。 郑玄感到窒息般的沉默,借此机会决定询问心中想。他忍不住对着剑娘开户问道: “那个……前辈,我记得周前辈说过,此地有禁制对魂体克制极大,为何您似乎……影响不是很大?” 剑娘闻言,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傲慢道:“哼,区区小小禁制,也想克制老娘……或者说是本座我?本座当年……咳。” 她似乎意识到可能说得过多了,立刻停住,转而用更拽的话气说道: “本质不同罢了,岂是那些寻常残魂可比的?哎呀,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郑玄见状,立刻顺杆往上爬满脸敬佩道:“懂了懂了!前辈您真是深不可测,不仅实力通天,这底蕴更是……啧啧,总之,晚辈对您的敬仰犹如这岩浆,滔滔不绝……”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要贴到剑娘身上,小声道: “而且……别看我平时怕您骂我,其实……有时候觉得,您看着冷冰冰的,但真靠近了……还正挺暖和的。”他脸庞已然贴到剑娘腰边,轻蹭了蹭,“嗯……让人挺安心的。” 剑娘:“……” 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半真半假,虽有拍马屁的成分,但却也藏着几分历经生死后产生的依赖与……温情? 而残剑里,阿奇见状非常识趣地立刻屏息凝神,甚至发出了打呼噜的声音:“zzZZ...ZZzz...” 内心却想道:“我睡着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你们继续,继续……” 剑娘轻微地僵了一下。 她侧过头,眼眸斜瞥着靠在自己腰间的郑玄,看到他那张治着灰尘却诚恳的脸,抬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 “少贫嘴!再油腔滑调的,下次就把你扔下去喂岩浆。”她语气依旧凶巴巴的,但并没有真正动怒,眼神里却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郑玄括着额头嘿嘿傻笑,见好就收。 两人继续前行,郑玄一路上悄眯眯地想试图摸一下剑娘的手,但无一例外,剑娘都躲开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另一只手捂着嘴轻声笑着。 终于,石桥到了尽头,那个散发着空间波动的通道就在眼前。 就在郑玄稍稍松了口气,就在他精神出现松懈的一瞬间—— 哗啦! 身旁的出浆池猛地炸开。一道粗长,全身由岩浆构成的巨蟒猛地窜出。 它张开巨口,露出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毒牙。目标直指毫无防备的郑玄后脑勺,时机,速度与角度都十分刁钻。 它潜伏到现在,等的就是这猎物心神放松的瞬间。 然而,它固然快,但剑娘却更快! 在岩浆炸开的同一瞬间,剑娘早已预判了一切。她猛地伸手,一把将郑玄用力揽向自己身后,手臂紧紧环护在他胸前和头侧,身体趁势挡住了飞溅的致命岩浆。 同时,她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那绝美的侧颜,在岩浆火光照映下勾勒出冰冷线条。 她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眼:“灭。” 一道细微的太古剑意,自她发梢飘散而出,先发后至,精准穿透了那岩浆森蟒莽眉心。 第58章:晚生还要活,不能死!(求票) 那森蟒庞大身在空中猛地一滞,身体内岩浆瞬间凝固。无声无息地湮灭成了最原始的粒子,消散于燃热空气中。 仿佛从未存在过。 郑玄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感到被拉入了一个怀抱,然后危机就解除了。他鼻尖都还萦绕着淡淡清洌,太古剑息。 “走。” 剑娘轻轻松开他,看向通道入口处。她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通道入口。 郑玄愣了一秒,摸了摸还残留着一丝冰凉触感的胸口。他看着剑娘消失的背影,咧嘴笑了笑,便赶紧快步地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灵猿村长带着精锐追兵冲到了石桥尽头。 它看着空荡荡的入口和平静的岩浆池,发出不甘的怒吼。 突然,它鼻子一阵上下抽动,嗅到了那森莽残留的一丝精纯魂力本源…… 它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猛地张一吸! 那丝本源魂力被它强行吸入腹中。顿时,它周身气息猛地暴涨,皮毛下隐有岩浆水纹路闪现。 “借助此地之力……尔等逃不掉!追!”它咆哮着,再次率领猿群冲出了通道。 前方的郑玄与剑娘,已然踏入了第一层石壳层通道内。 郑玄感感受到身后通道传来的气息,脸色发白,忍不住骂了一句。 那老猴子是吃了十全大补丸吗?怎么还越追越猛了呢! 剑娘眼神也掠过一丝凝重。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万面那灵猿村长其血脉中蕴含着古老气息,绝非普通猿精,很可能足拥有十三境修为以上的泰坦巨猿异种! 硬拼。绝非上策。即便能胜,也必定惨胜,更何况…… 她不禁瞥了眼自己腰间神经兮兮的郑玄,这小子怕是连余波都扛不住多少。 “快走!”她压下心头杂念,声音冷静加速前行。 冲出通道后,并未回到地表,而是踏入了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石壳层。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山腹空洞,四周岩石峭壁只有几处苔藓,阴凉潮湿且空气沉闷。脚下是坑坑洼洼的石道,四周怪石矗立,岔路极多。 “咦?这地方……倒像定小说里写的藏宝古墓啊!”郑玄左顾右盼,眼里露出兴奋,“前辈您看,这玄石走向,还有这气流……嗯,必有玄机!” 剑娘:“……” 很快,郑玄与剑娘来到了个巨大的岔路口,两条黑黝黑通道显现在他们面前。 剑娘见状,停下脚步,神识迅速扫过三条通道,眉头微皱。中间那条气息相对平稳一点,但蜿蜒曲折。左边那条……有煞气,还且似乎是个死胡同。 她还在权衡利弊着,一旁的郑玄却已经分析起来。他指着左边那条煞气隐有隐无的通道,自信满满道: 前辈!依我观之,此给岩层色深而质密,必有厚藏!风水学上谓之‘敛气于内,必有所恃’。 咱们走这边,准没错!” 剑娘:“……” 她很想一巴掌拍醒这个瞎扯蛋的家伙。走左边,明显是条险路,甚至是绝路。 但…走中间的话,路程会较长,且后面那老猴子可能会随时追来。分头行动的话?效率自然最高,但…… 她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郑玄,到了边的呵斥又咽了回去。如果告诉他那老猴子的真实实力,没有多大用,况是自己这天庭五至高的面子往哪搁? “罢了,当是磨炼他一番算了……那你是小心前去……” 话音未落,郑玄连忙兴奋接上。 “好嘞!前辈您就瞧好吧!” 郑玄毫无察只知得到信任,便干劲十足地握着残剑就钻进了左边那条通道。 剑娘平静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化作剑气飞入中间通道。 …… 郑玄深通道,起初还兴致勃勃,但越走感到便不对劲。 通道越来越窄,四周石壁变得湿滑,就连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股阴冷煞气和腐臭。 “阿奇,这地方咋感觉有点邪门呢!”郑玄心里一惊,咽了咽口水说道。 “是……是啊主人……这煞气,可能是某种阴尸类的……”阿奇声音也有些发抖,“要不……咱们回去走前辈走过的那条中间通道?” “怕什么!所谓富贵险中求!”郑玄强装镇定,给自己打气道。 然而就在这时,他头顶上方石壁开始波动起来。一只森白骨头,眼冒鬼火的利爪,悄无声息地从石壁中探了出来,直抓向他的天灵盖。 “妈呀!”郑玄吓得怪叫一声,身体本能地个侧身向前猛扑。 嗤! 白骨利爪抓空,在石壁上留下道深痕。 郑玄踉跄几步,还没站稳,就听见四周石壁哗啦作响。 一具具白骨怪物,从两侧和前方石壁中渗透出来。眼窝中绿光鬼火死死盯着他,缓缓逼近! “操!怎么这么多!” 郑玄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拔腿就想往回跑,却发现来时路也被几具白骨给堵住了! 他背靠着冰冷石壁,心跳不断,手中疯狂挥舞着残剑试图逼退它们。通道太窄,根本施展不开。 噗! 一具白骨怪物猛地扑了上来,速度极变,郑玄慌忙举剑格挡,却被撞得手臂发麻。残剑“哐当”一声被震得脱手,卡在了旁边一道岩石裂缝里。 另一具白骨见状趁机张开骨口,朝着他脖颈狠狠咬来。 那森白牙眼看就要触碰到皮肤! “吾命休矣!”郑玄脑中一片空白。 “主人——!”阿奇在剑中发出惊恐尖叫,几手快要吓晕过去。 在死亡刺激下,郑玄体内那点淡泊文气武夫气血以及求生本能,从心脏蔓延至全身上下,爆发出来。 “给我——滚开!” 他发出一声嘶吼,猛地侧身惊险地避开咬向他脖颈的利齿,白骨擦着他脸颊而过,刮破皮肉留下道血痕。同时,他右手猛地伸入石壁里,顾不上指间摩擦传来的剧烈疼痛,死死抓住了卡在石缝中的霜火残剑剑柄! 嗡! 残剑感受到他的意志,发出兴奋的嗡鸣声,剑身上穷奇纹路虚影也变得骤然清晰。 第59章:老猴子,晚生照样薅死你!(求票 “死!” 郑玄手腕一抖,硬生生将残剑从万缝中拔出。身体就着侧身的姿势,反手一剑,精准刺入了身旁那具白骨怪物的腹腔。 噗嗤! 穷奇煞气剑气轰然爆发。那白骨怪物动作一僵,从头到脚瞬间布满了灰白色裂纹。 郑玄手中动作不停,手腕向上猛地一挑! 唰! 剑气如砍瓜砍菜般,将那白骨怪怪物从腹部到天灵盖直接切成了两半。 碎裂的骨渣掉落一地,另外三具白骨怪物已然扑到他近前。 郑玄眼中闪过锐利,不退反进,弯腰压低身形,手中残剑横扫而出。一道灰白色弧形剑气脱离剑身而出,如同死神的镰刀。 咔嚓!咔嚓!咔嚓! 三颗还在冒着绿火的骷髅头应声飞起。无头的骨身踉跄了几步,便散落在地。 瞬间,通道内一片死寂。 郑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左手捂着沉闷的胸口,右手拄着残剑。他看着碎落一地的碎骨,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却感到刚才那一切似乎是被反操控的。 “主……主人……您……您太厉害了!”阿奇带着哭腔和后怕连忙拍马屁道。 郑玄喘匀了气,抹了把脸上的血和冷汗,心有余悸,却又忍不住升起一股豪情: “它娘的……吓死小爷我了,不过嘛,还算刺激!” 他不敢再多留,提起剑,便快步向前。 没走多远,前方便豁然开朗,出现了另一个稍大点的洞窟。而剑娘那清冷虚影,正静静地等在那里,她早已料到他会从此处出来。 “前辈!”郑玄见状惊喜道。 剑娘目光扫过他,淡淡嗯了一声,并没多问,只是平静道:“臭小子,没事就好。走吧,那边有风。” 果然,一阵草木清香的微风从另一条通道吹来。两人循着风源快速前行,光线也变得越来越亮。 终于,他们冲出了山洞出口。 久违的天光洒在身上,眼前是一片开阔山顶平台,而远方是辽阔而奇异的地形景观。 “终于……出来了!”郑玄张开手臂,感受着微风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身后山洞深处,那熟悉而恐怖的猿啸声再次隐隐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那老猴子,竟然也快要追出来了! “还真是一头阴魂不散的老猴子!”他低声骂了一句,紧张地看向剑娘。 剑娘眼?微眯,快速扫视四周。 这片山顶平台异常平整,平台边缘分布着七八块高达数大的符文黑色巨石。似是一种玄奥的阵法,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沉寂的空间波动。 “是这里了!”阿奇的声音从残剑中传出,带着激动和一丝急切,“这些巨石是阵眼!需要以特殊能量……最好是地脉火同时激发它们,才能打开通往‘亿魂鼎’所在平台的‘虹桥天路’。快!主人,前辈,那老猴子快出来了!” 郑玄闻言,立刻跑向最近的一块巨石,仔细观察着那些符文。符文扭曲盘绕,隐隐让他联想到曾经在历史书上记载的远古祭祀场景,心头不禁泛起一丝寒意: “这……这玩意儿看起来怎么有点像……玛雅活人祭坛上的东西?不会也要献祭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后背发凉之际—— 一股灼热狂暴的拳风,猛地从他身后轰击而来,目标直指他后脑勺。 “小心!”剑娘清冷提醒道。 郑玄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个狼狈不堪的驴打滚,向侧前方扑去! 轰! 那记凝聚森蟒煞气的火蟒重拳,擦着郑玄衣角掠过,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刚才站位置后的那块黑色巨石上。 巨石一阵震动,沉寂的银色符文骤然亮起了一小片。虽然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但那一闪而逝的能量波动却清晰无比。 “嗯?”郑玄眼前一亮。 能量!这老猴子的拳力蕴含的地脉火力,能激活符文。而且看样子,一拳还远远不够。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老不死的。连打人打不中!但是没吃饭还是年纪大了胳膊腿不中用了?” 郑玄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立刻拉开距离,嘴角一例就开始大声嘲讽道: “《礼记》有云:‘老而不死是为贼’!我看你呀是又老又贼还没用呢!给你爷爷我捶背都嫌力道轻!” 刚从山洞中冲出的灵猿村长,本就因丧子之痛而处于暴怒边缘。而此刻被郑玄这顿痛骂,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彻底失去理智。 “小杂种!我要撕碎了你!” 它咆哮着,周身火蟒煞气狂涌,再次化作一道红光扑向郑玄,拳风呼啸而过,比刚才那一击更为猛烈。 郑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势如疾风,专门绕着那几块黑色巨石闪腾挪。 轰! 一拳落空,砸在巨石上,符文随之亮起一小片。 轰! 又一拳擦边,符文再亮。 轰!轰!轰! 郑玄一边闪跳,一边卖力大声嘲讽着。 “这边这边!眼神不好使了?《左传》云:‘其目豕视’,说的就是得这种眼歪嘴斜的!” “用力啊?没吃饭吗?还是说族里母猿都跟别的公猿跑了,把你气得没力气了?” “唉,慢点慢点,年纪大了别闪了腰!但话又说回来,你本来也没什么腰。” 他这样边跑边骂着,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引导着灵猿村长的重拳不断轰击在那些巨石上。 而一旁的剑娘,原本指尖剑气吞吐,准备随时出手。但看着郑玄那个样子,以及那一块块接连被点亮的巨石符文,她眼神闪过一丝……玩味。 这小子,鬼主意和算计倒是多。 她缓缓散去了指尖剑气,干脆地抱起手臂,虚影飘到一块大石头上,嘴角上扬眼眸微抬地平静看着,手臂抱累了便双手轻拄着下鄂。偶尔有飞溅的碎石或是残留的拳风余波袭来,也被她随手一道剑气湮灭。 残剑里的阿奇,从开始惊恐尖叫瞬间变成了目瞪口呆,最后化为了滔滔不绝的敬仰与拍马屁。 第60章:“过山车”吗?刺激!(求票) “高啊!主人!实在是高!兵法有句叫‘借刀杀人’,主人您深谙此道,简直是我辈楷模。这猴子空有一身力气,脑子里全是大便,被您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妙!妙哉!” 灵猿村长完全沉浸在愤怒之中,它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每一拳落下,那些巨石上银色符文就变越亮。 不知挥出了多少拳,当它又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最后一块巨石上时…… 嗡! 七八块巨石上的符文瞬间同时闪烁起璀璨光辉,光芒冲天而起,而空中形成一座七彩虹桥。虹桥一端就在平台,另一端则没入远方云雾中。 成了! 郑玄大喜过望! 而此时,灵猿村长那一拳才刚刚收回,正喘着一阵粗气,看着突然出现的虹桥,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不知所措。 就是现在! 郑玄猛地从最后一块巨石后跳出,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 “老猴子!看这边!你家族谱被我改了!”同时将手中一块碎石狠狠砸向灵猿村长面门。 灵猿村长下意识地挥手格挡碎石,注意力被彻底给吸引。 “前辈!走!” 郑玄招呼一声,剑娘随即来到桥边,他双脚一蹬猛地跳过去与剑娘化作流光,缺上了那绚丽虹桥。 在两人踏上虹桥的瞬间,桥身光芒万丈,空间之力包裹住他们,带着他们沿桥飞向彼岸! “不——!” 灵猿村长见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它发出不甘的暴怒咆哮,疯狂地扑向虹桥,试图想把郑玄和剑娘接下来。 然而,它的巨爪穿过了彩虹流光,无法触及实体。这虹桥乃是空间传送之力构成,并非实物。 它眼睁睁地看着郑玄和剑娘身影在虹桥上变得越来越模糊迅速远去直至消失在它的视野内。 “啊啊啊——!”它狂暴地捶打着地面,无能的咆哮声震得整座山都在为之颤抖。 虹桥之上,郑玄趴在桥边看着下方的灵猿身影,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得意地笑了笑:“搞定!这波羊毛薅得,值!” 剑娘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聒噪。”她目光扫过下方灵猿村长,眼神却闪过一丝放松。 就这样彩虹桥载着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郑玄翻了个身,又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脸上带的得意的笑容。 “好险好险!不过话说回来,猴子就是猴子,空有一身蛮力,对比我们人族来说,脑子还是不够用啊!哈哈哈,你说是吧,前辈。” 剑娘被他这番调侃,嘴角微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但瞬间又缩了回去。而这番举动,让一直偷偷留意她的郑玄看得微微一呆。 “坐稳了,主人,前辈!咱这‘彩虹快线’加速了!”阿奇声音从桥身传来,虹桥速度陡然又提升了一截。 然而,下方的山顶平台上,那陷入狂暴的灵猿村长愤怒地看着几人离去的天空。 “不!不准走,把鼎留下!把命也留下!” 随即,它浑身被煞气所包裹住,身体开始不断巨大化。它猛地伸出巨爪,抓向了身旁那些刚刚从洞中冲出来的仅存的十几名精锐灵猿战士。 “族长?”那些猿战士一脸惊恐地看着它们敬畏的族长。 灵猿村长毫不留情地将它们一把攫住,煞气瞬间禁锢了它们的挣扎。紧接着,一股霸道吸力从它掌心爆发。 “为……族……献祭……”灵猿村长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贪婪。 “啊不……”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些精锐猿战士瞬间便都干瘪下去,它们血肉及毕生修为包括其魂魄,有被强行抽离,化作一道道暗红色能量流,全部涌入进灵猿村长体内。 它身体再次剧烈膨胀,肌肉撑裂了皮毛,露出下面暗红色新皮。周身火焰煞气变得更加浓郁,体型也变如得如同座小山般。 “吼!”它仰天咆哮,发出一阵声浪,震得虹桥都微微波动起来。 “我擦!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这老猴子开挂!”阿奇恐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巨猿村长目光死死锁定了空中在它视野内浮现的虹桥,它猛地屈膝下沉。周身煞气能量疯狂地向双腿汇聚,一阵“咯吱”声后脚下岩石变得崩裂塌陷。 它要做什么?郑玄和剑娘都感受到了那股危险感。 下一刻,答案揭晓! 轰! 巨猿村长猛地双脚一蹬,“嗖”的一声冲天而起。它舍弃了所有远程攻击,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扑咬! 那张血盆大张开,朝着虹桥中段狠狠咬合而来,弯似的獠牙阴影瞬间笼罩了虹桥上的两人。 眼看着虹桥就要被那血盆巨口所吞噬。 “操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阿奇发出绝望尖叫,连声音都变了调。 生死关头,这昔日上古凶兽残魂也被逼出了最后潜力。它使出吃奶的劲操控虹桥的每一分力量,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 “抓稳了!” 咻! 在那獠牙即将合拢,甚至已经触碰到虹桥尾部流光的刹那间。整座彩虹猛地一个垂直下俯冲,紧接着绕过巨口再又向上拉升,画出了一个“V”字型轨迹。 这感觉,比任何凡夫俗间的过山车都还要刺激万倍。 郑玄只觉得一股力量将他给死死压在桥面上,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巨猿口中如山洞大小的喉咙。 咔嚓! 巨猿獠牙猛地合拢,发出一声巨响,却也只是咬碎了虹桥尾部逸散的一小片流光。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嗷——!” 巨猿村长见状一脸的难以置信,它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会落了个空。庞大身躯在引力作用下,开始向着下方大地无力地坠落。 轰隆隆! 它砸落在远处山林之中,压塌了一大片古木,激起漫天烟尘,地动山摇。 虹桥上,阿奇操控着桥身迅速稳定了下来,继续向着既定方向飞去。但由于桥身受到了一定损伤,飞行速度也减缓了许多。 阿奇见状虽然还有些惊魂未定,但还是一阵骂骂咧咧。 第61章:书生殊不知蛟龙的觉醒!(求票) “玩不起!真他妈玩不起,打不过就变大,变大还打不过就跳起来咬人。臭不要脸!吓死你鼠爷了……” 郑玄趴在桥面上,脸色苍白,捂着砰砰狂跳的心脏,半晌才喘过口气来:“刺……刺激……” 而一旁的剑娘依旧站得笔直,她瞥了眼下方,眼神冰冷,淡淡道:“哼,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虹桥上总算恢复了平静,向着那神秘尽头继续前行着。 …… 与此同时,剑冢秘境之外,药圃。 一直在凝神的周澄,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轻轻吁了一气。她能感应到,剑娘与郑玄的气息虽历经波动但已平稳。 “看来,他们是暂时安全了。”她轻声开口道,斜眼看向一旁的稚圭。 稚圭一直攥着手,听到这话,才放松下来,眼圈微微发红,小声念叨道: “少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周澄转过身看向她,清冷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你身上……有一丝被刻意隐藏但本质却极高的龙力。你是……蛟龙之属?好像而且并非寻常蛟龙,而是那王朱血脉?” 稚圭身子一颤,猛地抬头看向周澄,眼中闪过慌乱,但又化为坚定。 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是。前……前辈慧眼。” 周澄只是平静看着,并未深究,淡淡道: “缘法甚是奇妙。不过,莫要过度依赖郑玄那小子。他……”她顿了顿,嘴角一阵哆嗦,“心思深沉,算计极多,为达目的,颇有些不择手段。若与他牵扯过深,恐怕福祸难料。” 她并无恶意,只是基于前段时间与剑娘聊郑玄时所发现的小细节,并且也带着一丝对拥有蛟龙真身稚圭的一丝警示。 然而,稚圭却猛地抬起头,眼神澄澈坚定: “前辈,我知道少爷他……有时候是有点坏坏的,会用书上的道理去算计人。但我知道,他从来不会真的伤害自己人,他只是在努力地从这个不容他的世道里,拼命地活下去!” 她越说越激动,小脸涨得通红: “我不想总是躲在他身后,让他保护!前辈,我知道您很厉害,求您一定要帮帮我,带我修炼,让我不再做少爷的累赘!就算……就算以后要变回蛟龙王朱,我也心甘情愿!” 周澄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个执着的小丫鬟。她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怀旧的光芒,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路,是你自己选的。日后莫要后悔便好。” …… 与此同时,虹桥飞过地心天际,停落在一片浩瀚无垠的云端平台上。 平台中心,巍然屹立着一尊巨大的古鼎,亿魂鼎。鼎身雕刻着符文,而鼎口被一团星云混沌能量笼罩,丝丝魂力气息连接着上方无尽虚空与下方地面。 “这就是……亿魂鼎?”郑玄不禁被震撼到,喃喃自语道。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好奇地伸出手,忍不住要触摸那鼎身上一道古老的刻痕。 就在他指尖触及鼎身的一瞬间…… “嗡!” 一股充满了无尽怨念的残魂意念,顺着他的指尖猛地冲入他的识海! 顿时,郑玄眼前出现了无数扭曲鬼影,他还能叫到那鬼魂凄厉的哀嚎。它们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试图想要将他拖入无尽深渊。 “啊——!鬼!有鬼啊!” 郑玄被吓得上蹿下跳,他最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猛地向后弹跳,脚下踉跄,不小心要摔倒之际,下意识地就朝着身边住一能抓住的东西一把抱去—— 恰好一把搂住了剑娘纤细的腰肢,整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脑袋埋在她肩侧,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好多鬼!前辈!救命,它们是我脑袋!”他哭腔道,被刚才那一动静吓坏了。 剑娘在他扑上来的瞬间,不禁浑身僵硬了一下。她感受到郑玄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以及那在她身上的轻微颤抖。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感觉到一阵嫌弃,开口骂道: “闭嘴!区区鼎中残念怨憎,连幻象都算不上,也能把你这笨蛋吓成这样?你胆子是被狗吃了吗?快松开!” 话虽至此,她却并未立刻震开郑玄,反而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凝聚出一丝清凉平和的剑气,轻轻点在他眉心。 “凝神静气!守住神识灵台,要是这点阵仗有受不了,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旁的阿奇看得目瞪,识趣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研究魂鼎,内心却在疯狂八卦: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原来主人竟好这口?吓到了就故意往姑娘怀里钻?学到了学到了……不过这女煞星居然没一剑劈了他,真是奇哉怪也……” 然而,这种尴尬气氛并未持续多久。 轰! 一声巨响从平台边缘传来。伴随着碎石滚落声,一个庞大身影,猛地攀上了平台边缘。 是那灵猿村长! 它竟然凭借着吞噬同族获得的力量和执念,硬生生攀爬上了这擎天巨峰,追到了云端。 “吼!外来者,尔等毁我家园,杀我族类。今日我必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它巨大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郑玄和剑娘,尤其是看到郑玄还挂在剑娘身上,更是怒火中烧,迈开巨步,地动山摇地冲来! 剑娘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将郑玄往身后一推。 “躲好!” 随即,她周身剑气冲天而起,虚影开始变得凝实,一尊巨大无比的太古剑仙法相即将显现。 “前辈不要!”郑玄却猛地拉住她衣袖,脸色苍白眼神急切,“不能再沉睡了!我不能再看着您为我耗尽力量!” 剑娘动作一顿,眼神看向他,看到他眼中的坚决与担忧。她冷哼一声,散去了即将凝聚的法相,只是手中凝出一柄凝实的光剑。 “麻烦!那你自己想办法!” “主人!鼎!亿魂影!”阿奇急得跳脚,指着亿魂鼎基座一处角落,“那里!那里有封印我大部分本源灵魂的穷奇符文!快解开它,只要我恢复力量,就能抗衡这老猴子!” 第62章:为了活命,晚生也是拼了!(求票 郑玄闻言,毫不犹豫,立刻扑向阿奇所指的地方。果然,那里有一道被其它符文掩盖的狰狞兽形烙印,正是穷奇图腾。 此时巨猿已经冲了过来,巨掌拍下。剑娘清叱一声,身化剑气迎上,硬生生给拦了下来,但剑气却在巨掌不不断震颤着。 郑玄不顾得身后战斗逸散的余波,将全部心神集中在那个符文上。他催动体内刚刚平息的力量,猛地将手掌按在符文上。 “给……我开!” 嗡! 亿魂鼎猛地一震。一道漆黑凶煞的庞大兽魂从鼎中那混沌能量中咆哮冲出,正是凝实放大版的上古凶兽,穷奇! 而一直以土拨鼠残魂形态的阿奇,发出一声愉悦的尖啸,主动迎上了上去。 仅是微微几息,便瞬间融合! 耀眼黑光顿时爆发开来,淹没了这片云端。 当黑光散去,出现在原地的,是一头虎首狰狞,身披漆黑骨刺,双翼微展的穷奇。它周身缠绕着凶煞之气,压迫感瞬间覆盖整个云端平台。 “吼——!” 穷奇仰天发出一声畅快咆哮,血红眼眸看向正与剑娘缠斗的灵猿村长。 “老杂毛!刚才追得很大是吧?现在轮到我追你了!” 它双翼一振,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悍然冲了进去。 局势,瞬间逆转。 郑玄看着那威风凛凉的穷奇,又看了看化作剑气又显现成虚影的剑娘,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腿一软,一下瘫坐在地上。 “呼……这趟的心之旅,真的是太他娘的刺激了!” 但战局时刻都在瞬息万变着。 阿奇所化穷奇虽凶残勇猛,但终究只是残魂重聚,久战之下,魂体边缘开始逸散…… “吼——”灵猿村长狞笑一声,开口道: “呵……呵,我虽现在伤痕累累,但现在你也好不到哪去!” 话完,它巨大手掌卷起狂风,一次次扫向阿奇翅膀,试图想将其耗散。 “麻烦了!”剑娘眼神凝重,心里感到一丝不安。 若阿奇在此刻被耗到魂飞魄散,仅凭她如今未是巅峰状态时期和那个只会一惊一乍的小子,根法无法抵挡这头发了疯的泰坦巨猿。 她头也不回,嘴角发颤,冰冷急住地喝道:“笨蛋!愣着干嘛?想办法去引动亿魂鼎残余灵运,干扰那老猴子,这穷奇也只是一缕残魂撑不了多久的!” 郑玄闻言一听,吓了一个激灵,赶忙站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那已经缩小了但却还散发着魂力的古鼎,又联想到刚才被鬼魂冲击神魂时的场面,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个不是关键,关键不是练气士,而且之前获得的“御物”法术压根没学,所以不懂御器法门,怎么引动? 但现如今形势,他咬咬牙,尝试集中意念,想象着去挪动那尊鼎。当他神识刚一靠近,鼎身微震,又是一股冰冷怨气反冲而来,让他识海刺痛,眼前又看到了那些扭曲模糊的鬼影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操!”郑玄闷哼一声,脸色苍白,踉跄后退两步,心中不禁大骂道。 “真是阴魂不散!生前定是一些作恶多端,无耻下流之徒,合该永世不得超生!” 剑娘眼角余光瞥见他那狼狈模样,心中叹息,知道不能指望这笨蛋了。 她眼神一厉,似是下了决心:“罢了!你守住心神,切不要再被残念侵蚀丢我这张老脸了。我来会会他们!” 话音刚落,她身影陡然冲向亿魂鼎双手虚按,是要以自身魂体直接强制吸取这件克制阴魂的太古重宝中所蕴含的天地灵运。 嗡! 亿魂鼎爆出剧烈混沌光芒,无数怨魂虚影浮现,疯狂冲击着剑娘。她淡白色虚影剧烈波动,甚至有些黯淡,她闷哼一声,身形摇摇欲坠,却还在咬牙坚持。 这种操作无异于是在引火烧身! “前辈!”郑会见状,心头大急。 他看得出来剑娘是在舍身行险,为了大家能活命。他脑海中闪过两人彼此相依的画面,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顶,将一切后果都抛之脑后。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不慎一个踉跄摔倒在剑娘脚下。而剑娘正全力对抗着大力反噬,双脚微微颤抖。 郑玄来不及地想,伸出双手,一把紧紧握住了剑娘冰冷的脚踝。 “前辈!撑住!” 他闭上眼,凭着本能,将自己那点活体神魂本源,不顾一切毫无保留地透过掌心,朝着剑娘传输而去。 殊不知,这是种极其危险的行为,几乎等同于将自己生命根基拱手送人! 剑娘浑身猛地一僵,她感觉到,一股少年特有的朝气力量,如同一股暖流从脚深处涌入她魂体。力量虽弱,但瞬间就稳住了她魂体核心。 她下意识想挣脱,这感觉万年不曾有过,太陌生,太……亲密。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最终没有震开郑玄,趁此借着这股生机之力,全力运转秘法。 “收!” 厉喝声中,亿魂鼎散发出的混沌能量被强行压下,光芒内敛,化作一尊古朴的三尺小鼎,落入剑娘手中。但鼎身依旧微微震颤,似乎还未完全将其驯服。 而此刻,云端另一面一声怒吼传来。阿奇魂体越发淡薄,眼看就要被灵猿村长一拳打散。 剑娘眼神水冷,强忍着虚弱和脚踝处还在停留的异样触感,将手中小鼎朝着灵猿村长猛地掷出。 “镇!” 小鼎顺着风便开始上下乱窜,瞬间化作巨鼎,鼎混沌光芒再现,朝向灵猿村长。 灵猿村长见识过此鼎厉害之处,惊骇之下便要躲闪开。然而,趁此机会得到喘息,凶坐被彻底激发的阿奇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老猴子!哪里跑!” 它咆哮一声,用尽最后力气,庞大的虚影猛地一撞,硬生地将灵猿村长撞得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向鼎口。 “不——!” 在那绝望的咆哮声中,灵猿村长巨大肉身被鼎内混沌能量迅速炼化,十息时间便只剩下一团精纯暗红色灵魂光球,在鼎内沉浮飘零着。 第63章:低智动物,看晚生盘你们!(求票 阿奇所化穷奇眼中爆发出贪婪目光,大口一张,用力一吸,将那团魂球吞入了腹中。 “嗷——!” 吞噬了同源煞气凝聚的强大魂体,阿奇仰天长啸,周围逸散的魂粒瞬间稳定。它得意地甩动着尾巴,感受着体内澎湃力量。 剑娘也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挥将亿魂鼎召回,端详着,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她下意识地想对郑玄说句什么,可却感觉到脚踝处那温腹触感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只当是他力竭松手了,或是正瘫在旁边喘气吧。眼下最重的先初等炼化这亿魂鼎,并调息恢复。 然而,谁都没有立刻去注意,那个倒在她身旁,气息微弱的青衫少年。 郑玄躺在冰冷的云气上,意识早已模糊。 “成……功了……”他嘴角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昏死了过去。 那是灵猿村长被亿魂鼎混沌灵光彻底吞没前,他看到的最后景象。 “郑玄!” 剑娘惊慌地叫喊道,声音发颤。她刚刚才调息好,状态达到前所未有的好,正想回头炫耀一句“看到没,老娘还是天下无敌”,却看见那个青衫少年软软地瘫倒在她脚边。 剑娘:“……” “喂!臭小子!别吓我!”剑娘瞬间便慌了神,大声开口喊道。 她连忙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将郑玄抱在怀里。手刚一触碰便感到冰凉,他脸色惨白,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 “醒醒!郑玄!你给我醒过来啊!”剑娘用力拍着他的脸,声音颤抖道。 她杀人如麻,见过无数生生死死,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死亡二字如此让人胆战心寒。 郑玄若要是死了……她甚至不敢想,难道继续找个阴沟一辈子躲着吗? “前……前辈……”阿奇见状,怯怯地轻声开口道。 它看着剑娘身上那因情绪激动而不断逸散的太古剑气吓得缩成一团,生怕她一个不顺心把自己连同亿魂鼎给斩了。 “主……主人他这是神魂和肉身同时受创,灵运在体内乱窜着,若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怕……” “闭嘴!我知道!”剑娘猛地抬头,眼神瞪向阿奇,杀意凛然,“这么说难不成你有办法么?要是救不活他,我让你这缕残魂现在就灰飞烟灭!” 阿奇:“……” 阿奇闻言,吓得一哆嗦,连忙道: “有有有!自是那我族之地,‘魂乡’村寨,有一口‘养魂池’,对滋养神魂有奇效!肯定能保住主人性命的,但……此云端之地距离寨子颇远,主人这状态恐怕撑不到……” “怎么去?”剑娘打断它,语气厉声道。 “可……可以强行催动亿魂鼎,燃烧部分魂力,就能短撕开一道空间裂缝,然后直接传送过去!”阿奇赶紧献计,“只是此法消耗巨大,而且空间波动可能会引来其它地心妖兽注意……” “管不了那么多了,指路!”剑娘毫不犹豫道,眼神凶恨。 她小心地抱起郑玄,感着他冰冷的体温,心中不禁隐隐作痛。这浑蛋小子,平时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怎么轮到自己时总是这么不要命呢! 阿奇不敢怠慢,连忙催动亿魂鼎。只见古朴小鼎滴溜溜地旋转,鼎身上有几条鬼魅?魂哀嚎着被炼化,化作股精纯能量,猛地推向上方天际。 嗤啦! 一道空间裂缝被强行撕开,里面是一片蓝紫色乱流。 剑娘抱紧郑玄,身形一闪便钻了进去,阿奇也紧随其后。 …… 魂乡村寨。 这里是一片奇异聚落,房屋是兽骨和灵木搭建。还且有着形态各异的魂兽,而它们有奉行着最原始法则,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剑娘抱着郑玄突然出现在寨子中心一处空地上,强大的太古至高气息与空间波动立刻引起了魂兽们的注意。 “是人类!我都有几千年不曾见过了!” “哇,好纯净的魂力……虽然快死了,但要是……这可是大补啊!” “看那女人……好可怕的气息……” 阿奇连忙现身,对着围拢过来的魂兽们大声喊道: “诸位头领,且慢!这两位是我请来的客人,这位是我的临时主人。他现在需要借用养魂池疗伤!” 这时,一个身形魁梧,顶着颗虎头的魂兽越众而出,它是寨中的一位头领,气息凶悍,眼神紧盯着剑娘怀里的郑玄,蛇舌头舔了舔嘴唇贪婪开口道: “阿奇,你什么时候和人类搅和在一起了?还当了人类的奴仆,你可知养魂池仍是我族圣地,岂能给个来历不明的人类使用?更何况……这小子看起来都快死了,可别污了水池!” 另一个形如鬼魅,飘忽不定的头顶阴阳怪气道: “不错。按我们寨子的规矩,外来者想享用资源,要么通过‘祖魂四神兽试炼’,要么……得拿出足够好的好处,或者嘛,得到我们大多数头领的认可。” 剑娘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太古剑气在她身上发出嗡嗡低鸣,她强压下斩了这些臭鸟蛋,烂番薯的冲动,咬牙道: “他若死在这里,我保证,你们这破寨子,鸡犬不留!” 这句话杀气腾腾,配合着她太古剑气,顿时让几个跃跃欲试的魂兽缩了缩脖子。 但那个虎头头领似乎有些地位,挭着脖子道:“威胁我们么?哼,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虽然厉害,但我们魂兽一族也不是好惹的!”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来。 剑娘心急如焚,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郑玄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 就在这时,她怀里的郑玄轻微地动了一下。他并没有完全清醒,而是在痛苦和濒死边缘,五境武夫底气的耳朵听到了外界的争吵声。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发出几乎半点听不到动静的声音。 剑娘见状,立刻俯下身去,将耳朵凑近他嘴边。 只听见郑玄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念道:“《周礼》有云……‘以宾礼亲邦国’,待客之道……自重仁心,见死不救……非勇……实乃不仁不义……” 第64章:阿奇算计到晚生头上来了!(求票 他声音虽小,但在场的有都是魂体,感知敏锐,有听得清清楚楚。那虎头头领一愣,似乎是没料到这将死之人竟还能掉书袋。 郑玄喘息了几下,积蓄了一点力气,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依旧对着剑娘念道: “《左传》有云:‘辅车相依,唇亡齿寒’……我若死……前辈盛怒,亿魂鼎爆……此间天地……可能承……受?” 虎头头领:“……” 他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先是讲道理,引用圣贤之话,指出对方行为不仁不义,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接着是威胁,点明若他死所有人皆要陪葬! 阿奇目瞪口呆地看着昏迷中还能说出这番话的郑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主人……不愧是斩九尾的大佬! 剑娘也是怔了怔,随即也反应过来,心中是好气又好笑,这浑蛋小子,都这德性了还不忘算计。 随即剑娘配合郑玄,将亿魂鼎内气息稍微释放出一丝。顿时,那虎头头领和鬼魅头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不怕硬碰硬,但这种流氓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 郑玄耗尽了力气,又昏迷过去。 但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又喃喃了一句:“《考工记》或可……补尔等‘聚灵阵’……残缺……” 聚灵阵?寨子中那座古老但效力日渐衰退的大阵? 几个年老,一直沉默观望的魂兽长老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郑玄。寨子的聚灵阵是根基,但年久失修,效力大减,一直是它们魂兽一族的心病。 这人类……竟能一眼看出残缺,还暗示能补修? 剑娘一眼看穿那些长老反应,立刻跟上节奏,冷声道:“听到没有?救活他,或许能解决你们寨子的大问题所在。若是他死了,一切休提,等着给这破剑冢陪葬吧!” 最终,在众多纷纷议论中,一位资历最高的长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轻声开口道: “带他去养魂池吧。阿奇,你负责照看。这位……剑仙,还请随我来,我们还需谈谈‘聚灵阵’的事情。” 危机暂时解除。 剑娘抱着郑玄,跟着阿奇走向寨子深处的养魂池。 她低头看着怀里少年那苍白侧脸,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呸!真是满肚子坏水,晕了还耍这些小把戏!” 但那双紧紧抱着他的手,却格外稳定。 走过几处拐角后,终于抵达。 剑娘将郑玄小心地放入寨子深处那口置着乳白色雾气的养魂池中。 池水冰凉刺骨将郑玄破败的身躯缓缓包裹住,剑娘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在池水浸润下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心里才稍稍放松了几分。 然而,一旁的阿奇却是站立不安。它滴溜溜转着眼珠,心里盘算着: “聚灵阵维修?哼,我可清楚记得族中古籍记载,那等逆天之阵,上古时都需生魂活祭!主人眼下看着人畜无害,谁知是不是缓兵之计?若那女煞星答应单独谈谈,怕不是调虎离山,想各个击破?” 它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它见剑娘守在池边,寸步不离,便凑上前,压低声音开口道: “主人福泽深厚,这养魂池定能稳住肉身。不过……神魂之创,恐需丹药。小的记得,昔年收藏有一枚‘魂血丹’,对修补神魂有奇效,或可一试……” 剑娘闻言,目光凌厉扫了过来:“有何副作用?” 她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轻信这狡猾的穷奇残魂会这么好心。 阿奇连忙赔笑道:“不敢欺瞒前辈!此丹性子是烈了些,需……需有一媒介引导其药力,化刚为柔。最好……是以至亲或心神相连之人的一缕本命气息为引,方能让药效温和融入神魂。” 剑娘将信将疑,但看着池中气息依旧微弱的郑玄,咬了咬牙:“丹药在何处?” “前辈随我去我家,我这就让舍妹阿轩取来!”阿奇心中暗自窃喜道。 …… 石屋,阿奇家。 不多时,一只形态优雅,浑身散发着淡淡金辉的轩辕魂兽阿轩款款而来,将一枚色泽暗红有血丝流转的丹药交给剑娘。 阿奇趁机将阿轩拉到一旁,挤眉弄眼地叮嘱道: “妹啊,你跟前辈说,这丹服下后,需得以服丹之人心中认定的最重要之人的……嗯,‘纯阳之气’渡入其口中,方能激发药效,修补裂痕。记住,一定要说三遍是‘心中最重要之人’!” 它心想,主人啊主人,小弟我能帮你到这儿了!嘿嘿…… 阿轩心思单纯,不知道哥哥在说一些什么她听不太懂的话,就原话转达。 剑娘:“……” 剑娘刚一听完,握着丹药的手顿时一僵,耳朵泛红。 纯阳之气?渡入口中?那不就是…… 她猛地扭头瞪向阿奇藏身的方向。阿奇吓得一缩头,赶紧躲到窗户底下,心里默念道: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剑娘胸口起伏,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尸山血海的,她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可这……这混账小子心里最重要的人,会是自己吗? 剑娘看着郑玄安静躺在床边的侧脸,想起他之前故意往自己身边蹭时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罢了罢了!救人要紧!本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区渡气之法,又有什么何足挂齿的!”她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但至于郑玄到底会怎么想……她强迫自己不去深思这件事。 她轻轻扶起郑玄,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将那枚魂血丹小心纳入他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磅礴药力瞬间散开,她感觉到郑玄微微地震颤了一下。 就是现在! 剑娘闭上眼,心一横,俯下身,长长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朝着郑玄唇瓣凑去。窗外偷看的阿奇激动的爪子直创的。 “快呀!就差一点了……” 然而,就在她的唇瓣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刹那…… 郑玄紧闭的双眼突然猛地睁开! 郑玄:“……” 第65章: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求票) 那双眼眸,不再是之前的茫然,而是锐利。与此同时,他右手轻柔地扣住了剑娘纤细的手腕,打断了剑娘的动作。 剑娘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郑玄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他……他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郑玄没有理会剑娘的震惊,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窗户方向,声音沙哑道: “阿奇。” 阿奇:“……” 窗外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阿奇吓得一个激灵,差点现出原形。 郑玄语气平稳,继续说道:“你这‘魂血丹’的药引法子,倒挺别具一格。是跟那本上邪古典学的,还是……你自己凭空悟出来的?” 剑娘闻言猛地回过神,瞬间恍然大悟。自己被这头该死的穷奇给耍了,一股被戏弄的羞愤冲上头顶,让她艳脸涨得通红。 “阿!奇!”剑娘闷声道,周身剑气迸发。 郑玄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又羞又怒的剑娘。他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脸上面出苦笑,眼神温和: “前辈,救命之恩,郑玄没齿难忘。只是下次还有这别致的疗法,不妨提前告知一声。”他顿了顿,扫了眼窗外,“也免得,让一些心思活络的,看了不该看的笑话去。” 剑娘看着郑玄那双带些许调侃的眼睛,又听他这番说讲,满脸羞恼消散了大半。她狠狠瞪了窗外一眼,最终却忍不住,“噗嗤”一声对着郑玄轻笑了出来。 “好你个阿奇,敢拿本座消遣!看我不拆了你的穷奇骨头!” 阿奇哀嚎一声,知道大难临头,瞬间化作一道黑烟,溜之大吉。 郑玄看着剑娘难得一见的笑容,感受着体内在魂血丹药效下正在快速修复的神魂,也不禁微微扬起了嘴角。 然而,这短暂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砰!” 房被粗暴地推开,那虎头头领的虎头探了进来。也看到郑玄已然苏醒,眼中闪过贪婪与急切,瓮声瓮气道: “小子,你既然醒了,就别磨蹭了!聚灵阵关系我寨子生死存亡,速速随我去修补!” 剑娘眉头一皱,横身挡在郑玄身前,冷声道:“没看见他刚醒,神魂未稳吗?修补阵法岂是儿戏,至少需静养三日!” 虎头头领眼中凶光闪过,耐着性子道:“仙子此言差矣,养魂池功效非凡,我看他现在可是好得很!阵法早一日修复,寨子便早一日安宁……” “我说三日,就是三日!”剑娘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商量,“怎么,你们寨子的规矩,是不顾救命恩人的死活了?” 虎头头领脸色微变,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呵呵,仙子所言极是……那便三日后再议。” 它深深看了郑玄一眼,转身离去,那贪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即将到手的宝物。 房门关上,剑娘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转身对郑玄低声道: “这些畜生,根本没安什么好心!我方才感应到阵眼处有浓烈血煞之气,修补是假,怕不是正想拿你当活祭品!” 郑玄闻言,心中并无太多意外,反而涌起一股暖流。 他抬起头,望向剑娘清亮的眼眸,忽然缓缓侧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她身前,双手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腰,面色些许疲惫。 “前辈……多谢。” 剑娘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想推开他,但那只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她僵持了片刻,才嫌弃哼道: “少来这套!真是肉麻死了,赶紧给老娘好起来,别拖后腿!”话虽如此,她却任由郑玄靠着。 这一幕,恰好被悄悄溜回来躲在窗底下的阿奇看在眼里。它正暗自嘀咕这书生手段了得,一个黑影便靠近了它。 虎头头领去而复返,它面目狰狞地拎起阿奇,威胁道: “阿奇,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今夜子时,想办法把这‘断命散’下在那小子的饮食里!否则……哼,你那妹妹阿轩细皮嫩肉的,正好给兄弟们打牙祭!” 阿奇看着那包能让人瞬间死亡的上古毒药,又想到妹妹阿轩,魂体气的一阵剧烈波动。 它确实想过利用郑玄,但杀人夺宝,尤其目标还是握着它魂血且待它不算刻薄的“临时主人”……那女煞星是吃素的吗? 权衡利弊下,阿奇瞬间做出了选择。 它假装惶恐答应,待虎头头领一走,立刻连滚带爬地冲进郑玄房间,将阴谋全盘托出: “主人!前辈!大事不好了,它们不仅要活祭,还且现在就要下毒手了!目标就是主人你啊!” 郑玄和剑娘对视一眼,并无太多惊讶。 郑玄沉声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走!”剑娘当机立断。 三人刚冲出房间,就被闻讯赶来的虎头头领带着大批魂兽堵住。 “想跑?门都没有!”虎头头领怒吼一声,身形暴涨,化作一头山峦般的剑齿虎。 “吼——!” 阿奇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它猛地显化出穷奇本相,暂时挡住了剑齿虎的扑击。 “主人,前辈,快走!我断后!” “断后?就凭你这残魂?”剑齿虎发出一声咆哮,利爪破空而出。 就在这时,一道古朴,来自太古洪荒的剑气冲天而起。正是剑娘本体,那截锈迹斑斑的老剑条残体,它自行从郑玄眉心飞出,悬浮于空中。 没有任何花里?哨的招式,老剑条残体只对着扑来的剑齿虎,轻轻一划。 噗! 剑齿虎庞大身躯僵在半空,随即,一道细密黑线从它额头蔓延至尾部。下一秒,它那魂体便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分毫。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群兽见状,纷纷向后退去,剑娘召回老剑条残体,老剑条残体迅速化作一道剑气重新钻入郑玄眉心处,她脸色微微苍白,这一击消耗不小。 “走!” 阿奇趁机载上郑玄和剑娘,朝着寨子外狂奔。 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冲到了剑冢秘境的出口附近。 阿奇停下脚步,重新化作土拨鼠形态,却人立而起,郑重地跪在郑玄面前。 第66章:晚生的丫鬟都坐火箭了!(求票) “阿奇,你这又是为何?快跟我们一起走!”郑玄感到一阵?异,正想要扶起它。 阿奇摇摇头,眼中充满恳求: “主人,我本源穷奇魂魄被禁锢于亿魂鼎,离不开这秘境。小的现在别无他求,只求主人若能离开这‘神仙坟’,寻得机会,定要释放鼎中那千万条不得超生的魂魄,让我和阿轩……能得解脱,转世轮回。” 它顿了顿,脸上露出虔诚道:“不瞒主人,我……我连下一世姓什么都想好了,就姓‘单’,单使得单!” 郑玄见这这幅模样,微微动容,沉声道:“我答应你!只要我郑玄不死,必尽力为之!” 阿奇闻言笑了,那是种解脱的自由笑容。它看着郑玄,认真道,眼里闪过一丝婆娑。 “主人,我依附残剑时,窥见过您的经历。生逢乱世,人心惶惶,您若想做成大事,护住想护之人,有时……需得抛却那无用的妇人之仁。仙蔚残魂指引您做‘人间第一道’,我相信您!您定能闯出一条傲视于天下的‘人间第一道’!” 说罢,它看向剑娘。 剑娘沉默片刻,屈指一弹,那滴阿奇的魂血飞入了它体内。 “滚吧,别死得太难看。” 阿奇深深叩首,转身毅然决然地冲向寨子方向,它要去救妹妹阿轩。 郑玄望着那道决绝背影,紧紧握住了拳手。单……这个姓氏,他牢牢记下了。 “人间第一道……”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剑娘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远处那一抹初升起的朝阳。 随即,剑娘拉着郑玄化一道流光,小心翼翼地自那药圃入口遁出。 …… 周澄残魂居所,竹林。 双脚刚一落地,郑玄便目光焦急地扫过眼前每一寸熟悉的翠竹。 “稚圭!稚圭!”他沙哑地大声叫喊道。 此时此刻,所有事务都被抛之脑后,他现在只想立刻确认那个傻丫头是否安然无恙。 “少爷——!”一声哭腔的呼唤从溪边传来。 郑玄猛地转头,只见溪畔边一块青石上,那道倩影已然站起,正难以置信地望过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郑玄踉跄着扑过去,他一把将飞奔过来的稚圭紧紧搂进怀里,力道之大,让已然是伪八境修为的稚圭微微闷哼了一声。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我以为你被那些坏蛋……” 稚圭把脸埋在他胸前,眼泪瞬间浸湿了他衣襟,肩膀因抽泣而不断耸动。 郑玄没有说话,只是用尽浑身力气抱着她。他把脸埋在她发丝间,感受着这份温软,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傻丫头,少爷我福大命也大,哪那么容易交代在那里。”他声音沉闷,下意识的下巴抵在稚圭头顶轻轻蹭着。 就在这时,稚圭忽然抬起小脸,带着几分骄傲与雀跃,扯着郑玄的袖子:“少爷你看!你看我!” 她微微运转心法,周身顿时有淡金色龙气若隐若现。 “周前辈说我现在是伪八境了!只要找个机会,好好打一架,把龙力彻底释放出来,就是真正的八境练气士啦!以后,换我来保护少爷!” 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快夸我快快夸我”的期待。 郑玄:“……” 郑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他下意识内视已身:丹由内,剑修修为停在第三境;武胆倒是持在五境巅峰;至于练气士的根基……那更是死寂一片,纹丝不动。 自己这一个月,几次差点就形神俱灭,结果……就这? 再看看眼前这丫头,安安稳稳在竹林里吸收点龙气残魂,就直接坐火似的飙到了伪八境! 一股复杂情绪直冲天灵盖,他感到了被老天爷戏耍的落差感。他眼眶湿润,五味杂陈。 “少……少爷?你怎么了?怎么……也哭了?”稚圭慌了神,看到他眼角边的泪水,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是不是太想稚圭了?少爷不哭,不哭哦,稚圭在这儿呢,以后再也不离开少爷了!” 她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心疼,连忙像安抚孩子一样,轻轻拍着郑玄的后背,任由他把脸埋在自己肩头,蹭来蹭去。 另一边,剑娘正叉着腰,对着周澄大声慵懒炫耀着: “周丫头你是不知道,那亿魂鼎,好家伙,鬼哭狼嚎的!还有那帮不开眼的魂兽……至于这小子嘛,也算机灵,勉强没拖后腿……” 周澄依旧是那副温婉娴静的模样,嘴角微微笑着,安静地听着,目光却不时掠过溪边那对相拥的主仆。 待剑娘说完后,郑玄的哭脸也在稚圭衣服上蹭干净了,周澄才飘然近前,柔声道:“既见得此逆天法宝,平安归来便好,我的魂灵也终于得以自由解脱了。” 她看向郑玄,眼神带着一丝念与恳求:“郑玄,我也即将消散,重入轮回。在离开这‘神仙坟’之前,可否请你……帮我推一次秋千?” 她指向竹屋旁的那架秋千,声音轻缓:“你不仅长得和我当年那位师兄相似,还很像我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它’的模样。就一次,好吗?” 郑玄看着她的眼神,心被轻轻触动。他想起阿奇,想起它那凝重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前辈于我们有庇护之恩,此等小事,何须言请。” 他走到秋千后,双手轻轻推动。周澄坐在秋千上,衣裙随风飘扬,她缓缓闭上眼,感受着微风,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属于跨越种族爱情的笑容。 一旁的稚圭看着少爷那么那么温柔地推着周澄,小嘴忍不住微微嘟起,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秋千缓缓停下。周澄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点点光点在她上飘散。 她将众人送至秘境那扭曲光幕前,微笑道:“前路漫漫,愿你们大道同行,各自珍重,希望……这一世你会是人族吧……” 光影彻底消散,唯有一阵清风吹过。 郑玄望着周澄消失的地方,心里却思索着:它是谁?这悲情的周前辈为何说我神似? “唉,算了,兴许是巧合吧,走吧……对了!外面好像还有个‘搬山猿’的家伙等着我们呢!” …… 第67章:晚生可会吃软饭了!(求票) 然而,就在他们踏出秘境光幕,外界天地灵气涌入肺腑的刹那…… “小杂种!我等了你好久,给我纳命来!” 只见那熟悉的身影从侧翼山崖上猛扑而下,沙包般大的巨拳,毫不留情地砸向刚刚站稳的郑玄。 正是那正阳山的搬山猿。它在秘境中苦等多时,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释放。 郑玄瞳孔一缩,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麻烦。顿时,他体内五境巅峰武夫气血爆发,不闪不避,低吼一声,双臂交叉一拳硬刚上。 轰! 顿时气浪波动,尘土飞扬。郑玄身形震颤,踉跄后退数步。他脚下地面皲裂,眼神却死死盯住搬山猿。 “咦?”搬出猿微微一愣,他没料到这小书生武夫根基竟如此扎实。 “有点门道!但今日你也将必死无疑!” 就在它要再次扑上之际,一道威严厉喝骤然响起:“孽畜!安敢在我骊珠洞天撒野!” 话音未落,一柄朴实无华的铁锤虚影凭空出现,带着开山般的力量,“铛”的一声万在搬山猿前,将其硬生生逼退。 洞天圣人阮邛,携着女儿阮秀,及时赶到。 阮邛面露严肃,他对正阳山的人在自己地盘上动手极为不满。 搬山猿见状,非但不具,反而狞笑着: “阮邛,你护不住这小子的!老子早知道没那么容易得手,所以早已传讯宗门,现在他身上秘境宝贝无数,见者有份!” 与此同时,远处天际传来数道破空响动。正阳山的援兵,几位气息深沉的长老,已然赶到。 阮邛眉头紧锁,他虽不惧,但对方人多势众,且占着寻仇夺宝的理由,动起手来难免波及洞天福地。 他目光迅速扫过几人,当看到稚圭因紧张而下意识地龙力逸散,周身泛起淡金光泽时,眼中闪过一团精光。 “好精纯的龙息,难道当真是真龙血脉?”阮邛心头一颤,思索了一番后瞬间改变了策略。 他当即显化出部分圣人法相威压全场,同时对稚圭喝道:“小姑娘,你且留下,助我退敌!此战于你稳固八境修为大有裨益!” 稚圭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便站到了阮邛身侧,小脸紧绷,眼中却透露着坚定: “好!我要变强,保护少爷!” “闺女。”阮邛又对女儿急声道,“你带他先走,入山林暂避一会儿!” 阮秀早在看到郑玄的那一刻,心就狂跳不止。她内心狂喜,但脸上却平静,只是那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以及那一双瞬间眼前一亮的眼眸。 “郑玄,快随我来!” 她一把拉住还有些愣神的郑玄的手腕,不由分说,便向着侧后方茂密山林里疾驰而去。 郑玄被阮秀拉着,只觉得手腕处传来温软触感,鼻尖能闻到淡淡馨香。他回头望去,只见阮邛法相顶天立地,与数名正阳山长老战在一起,轰鸣声响彻天地。 “稚圭她……”郑玄不禁担忧道。 “放心,有我爹在,她不会有事的。当务之急是摆脱身后可能会追来的追兵!”阮秀头也不回,坚定回答道。 她对这片山林极为熟悉几个转折便深入林中,将身后喊杀声迅速拉远。 两人一路奔逃,直至一处被藤蔓遮掩大半的山洞口,阮秀才停下脚步,松了口气。 “暂时安全了。” 她松开郑玄手腕,转身看向他。只见他衣衫破旧,脸着污迹并面露疲惫,但那双眼睛却深邃明亮。 阮秀的心跳又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她微微侧过脸,假装观察洞外情况,语气平淡道: “郑玄,你……没事吧?怎么会惹上正阳山的人?还进了那‘神仙坟’?” 郑会靠在石壁上,缓缓吸了一口凉气,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身不由己。今日又多亏阮仙子出手相救,玄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不必挂在心上。”阮秀嘴上说着,却悄悄从储物袋中取出清水和一枚丹药递给郑玄,“那你先恢复一下气力吧!” 郑玄也不推辞,接过丹药便服下,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他看向阮秀,只见少女俏脸莹白如玉,神情专注地警戒着洞外,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关怀,顿时让他心中不禁一暖。 “啧啧,臭小子,可以啊。”识海中,剑娘那慵懒的御姐音响起,“这才刚出狼窝,又入……呃,这算不算是温柔乡?我可跟你说呀,阮秀这小姑娘比那蛟龙丫头心思细多了,瞧这关心的小动作,润物细无声啊。你这软饭吃得,还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郑玄:“……” “前悲,你就不能安静调息会儿么?” 他无奈地在心中回应,再看向院秀时,却见她耳朵边泛起一抹极淡红晕。是自己多心了吗? …… 郑玄就这样靠在石壁上,闭目调息,耳边尽是身旁阮秀紧张的呼吸声。阮秀抱膝坐在离他三尺左右的地上,升起的火堆照射着她的脸庞。 “他……他刚才是不是想……可我怎么就……阮秀你个笨蛋!”她小声喃喃自责道,眼角余光忍不住瞟向郑玄。 郑玄也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 剑娘在他识海里哈哈大笑着:“哈哈哈!小子,吃软饭的感觉如何?刚才送药那么好的机会,你却像个老僧人一样。” “前辈,大敌当前,岂可心他顾?”郑玄只能在心中无奈回应道。 他见阮秀久久无法安宁下来,以为她担心外界战局与自为安危,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想拍拍她肩膀宽慰几句话。 “阮仙子,其实不必过于……” 就在他指尖快要触碰到她肩头衣袍的刹那,阮秀本就神经过敏,猛地回过神来。两人距离拉近一大截,郑玄清晰地看清她微颤的睫毛,并感受到她温热气息拂过自己唇角。 时间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啊!”阮秀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弹开,脊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响声。 她捂着嘴,眼睛瞪得圆圆的,那眼神是慌乱,还有一丝……后悔? 第68章:晚生真的天赋异禀吗?(求票) “我……我不是……郑玄,我……”她语无伦次道,脸颊边泛起两抹红晕。 郑玄见状也不禁愣住了,手僵在半空。他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了句:“这个……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然后,他居然若无其事地往后一靠,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缓缓闭上眼睛,打算继续调息。 阮秀:“……” 阮秀看着他那副平静和如湖水的样子,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她气鼓鼓地转过身去,面朝向洞口,抢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心里把郑玄这块木头骂了千百遍。 这一夜,对于洞内两人而言,都十分漫长。 翌日清晨,远处轰鸣仍有响起,山林间鸟鸣四起。 两人默默收拾,气氛依旧微妙。但还好途二中遇到的几名正阳山巡山弟子,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队秀将昨夜憋屈都发泄在了这些倒霉蛋身上,离火术法比平时凌厉了几分。郑玄则配合默契,武夫气血刚猛霸道,迅速解决了战斗。 …… 小镇,药圃。 抵达小镇药圃时,杨老头正拿着个破瓜瓢,慢悠悠地给他那些宝贝药材浇水,对这两人的到来漠不关心。 阮秀压下心中杂念,上前恭敬行礼,说明来意,恳请杨老头能出手相助。 杨老头听完后,目光在郑玄身上扫了扫,又瞥了眼旁边几笔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药材,慢吞吞地说道: “帮忙?行啊。不过嘛,我现在刚好缺个试药地,你小子……”他指向郑玄,“你把那筐‘血精草’还有那个‘凝雪花’炼成‘培元丹’,要求不高,中上品即可。要是炼成了,老夫我就带上李二和郑大风去活动活动筋骨。” 郑玄面露难堪,他虽有《太古医经.残篇》知识,但实操中上品丹药经验有限,更无丹炉在手。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炼丹考核。”剑娘懒洋洋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 “‘神仙坟’通关奖励《太古医经.全篇》已发放,自行感悟即可。” “对了,我才想起来,你个榆木脑袋,秘境里得来的《基础凝火诀》难不成是摆设吗?医经掌药性,凝火控火候,二者结合,要那破炉鼎何用?真是抱着金碗讨饭!” 郑玄恍然大悟,不再犹豫。他走到药材前,屏息凝神。 只见他双手微抬,两团温和而稳定的火焰自掌心升腾而起,悬于空中。随即,他神识如丝线般缠绕上那些药材,依据脑中医经知识,萃取药液,剥离杂质。 而一旁的阮秀则是紧张地注视着,看着郑玄神情专注,手法灵动且飘逸。她看得目眩神迷,只要得此刻的郑玄帅翻天! 就连她晚那点小怨气都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钦佩与爱慕。 杨老头在一旁若无其事地浇着水,他微微一顿,眼神闪过一丝惊异。 “有点意思……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他心中默念道。 不多时,便丹香扑鼻。 三颗圆润饱满,有着丹纹的培元丹静静悬浮,光泽流转,显然是上品品质! 杨老头伸手摄过一颗,捏了捏,嘴角抽动了一下: “凑合吧,至少没把老夫的药材炼成渣。”他扭头朝药店吆喝了一嗓子,“李二!郑大风!都死哪儿死了!出来干活!” 看着李二和郑大风摩拳擦掌地出来,郑玄和阮秀都松了口气,以为救援而即。 然而,杨老头下句话让郑玄愣在原地: “事儿,老夫去平,至于你小子嘛——”他指了指郑玄,又下巴点了点阮秀,“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屁大点风波就要躲女人背后,能成什么气候?你俩,自己找地方历练去,别着碍事。” 阮秀先是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阵窃喜,偷偷看向郑玄。 郑玄咽了咽口水,正想争辩,杨老头却已背着手,一步踏出,身形模糊,连同李二,郑大风一起消失在小径尽头。 药圃前,微风吹过,只剩下无奈的郑玄和脸颊绯红的阮秀。 郑玄望着那空荡荡的小径,哭笑不得,最终一声长叹,摸了摸鼻子,对阮秀道: “阮仙子,看来……我们又得结伴而行了呢。” 阮秀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着。 识海里,剑娘幸灾乐祸地笑道:“嘿嘿,你这臭小子,这软饭本座看来,是注定要吃到底咯。就是不知道,硌不硌牙啊?” 郑玄:“……” 这前辈,真还是看热闹都不嫌事大。 他无奈地看了眼身旁低头抿嘴偷笑的阮秀,心中五味杂陈。被杨老头丢下,虽在意料之外,但转念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孤男寡女结伴历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郑玄。”阮秀突然抬起头,喜悦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郑玄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杂念压下。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为重。 他看向阮秀,眼神诚恳道:“阮仙子,实不相瞒,我会有些武夫底子和剑修皮毛,但这练气根基……实如死水,难以撼动。仙子是此道大家,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他心想着,为了变强,薅一下身边这位明显背景不凡的姑娘的羊毛,至少也不寒碜。至于仙蔚对大道的指引?咳咳,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阮秀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她知道展示自己机会的时候来了! 她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姿势。 “郑玄你可太客气了。练气之道,首重感应天地灵韵,引气入体,洗涤凡根,铸就道基。我刚好知道附近有一处山谷,天地灵气颇为充盈丰富,或许可以试一试。” 郑玄点了点头,两人当即动身行动。 …… 阮秀轻车熟路,带着郑玄在山林中来回穿梭,很快便来到一处云雾缭绕,溪水潺潺的幽静山谷。 “郑玄,你先静心凝神,尝试感应一下周身灵气,然后引导其汇入丹田。”院秀在一旁细指导道,美眸眼神里满是期待。 第69章:观战?这可是好机会!(求票) 郑玄依言盘膝坐下,依照最基础引气法门尝试。 然而,那些灵气仅在他周围盘旋漂浮着,任凭他如何努力,也难以引出体内那片死寂的丹田。一刻钟后,他无奈睁眼,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郑玄叹了口气,没有太多沮丧。 阮秀见状,连忙轻声安慰道:“不必气馁,练气并非一日之功……或许,或许是方法不对?” 她的样子比自己修炼受阻时还要着急。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传来沉闷轰鸣并伴随随着能量波动,那是杨老头他们与正阳山修士战斗的方向。 郑玄耳朵一动,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猛地站起身,拉住院秀衣袖。 “阮仙子,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唉?”阮秀一愣。 “你看,杨前辈他们那边打得正热闹。”郑玄指着远方,“上五境大修士之间的斗法,一定蕴含着天地至理与道韵碰撞!我们若是能远远观之,或许比在此地枯坐感悟,收获会更大!这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读书人的歪理对于他来说,哦不,是智慧,总是来得特别快。 “啊?去……去观战?”阮秀吓了一跳,俏脸瞬间白了,“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那种层次的争斗,稍有余波波及,我们……” 她脑海中已经涌现出各种画面,吓得连连摇头。 “放心!”郑玄一脸自信地拍着胸脯道。 “我们又不靠近,就在极远处,找个安全地方,偷偷看几眼就好。《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这叫学习借鉴!” 他继续忽悠,同时在识海里呼叫剑娘道: “前辈,帮帮忙,开个‘神识灵通’呗?安全第一,有危险你立刻带我跑路。” 识海中,剑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就知道你小子会不安分。行吧,看在你这股机灵劲的份上,本座就辛苦一下,帮你看看四周。不过先说好了,只看不摸,要是惹出什么麻烦你自己扛。” 得了剑娘的保证,郑玄底气更足,眼巴巴地看着阮秀。 阮秀看着郑玄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怕自己一拒绝,让他觉得自己不支持他。 阮秀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锐气: “好!那我带你去。我知道一处地方,地势高,视野开阔,且有天然屏障,相对安全一些不会被余波影响到。但……但郑玄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我指挥,若有任何不对劲,我们就立刻撤离!” 郑玄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道:“一言为定!多谢阮仙子。” 两人随即出发,由阮秀领着,小心翼翼地向战场边缘慢去。阮秀找到一处隐蔽的路径,偶尔遇到野兽出没也能离火秒杀。 …… 终于,他们抵达一处被云雾缭绕着的悬崖峭壁之上,此地距离极远,视野却极好。 郑玄凝神望去,只见无处天空光点乱闪,轰鸣声不断传入耳中,具体是什么样根本看不清一点。 “哼,傻小子,别急。”剑娘冷哼了一声,“看本座的!” 下一刻,郑玄感觉到眉心古朴剑印微微发热,眼前景象突然间拉出并变得清晰。 他看到杨老头凌空踏步,引动地脉之力困敌;李二拳意刚烈,每一拳打得空间震荡;郑大风也不甘示弱,同李二一起配合着;而正阳山长老们法宝齐出,道术绚烂而不失杀气…… 在剑娘指引下,他还能看到天地灵气如何被发运用,以及那些高手运时体内灵气的流动轨迹。 这种直指力量本源的观察,顿时让他恍然大悟。 “原来……灵力可以这样凝聚!” “那股刚烈拳意,竟能与天地共鸣!” “嗯……防守也并非硬抗,而是引导和化解!” 他看得如痴如醉,以往修炼中许多晦涩难懂的地方,在此刻也有了一丁点的感悟。但对《基础凝火诀》的控制,对自身武胆罡气运转,都有了新想法。 阮秀则是在一旁紧张的四处戒备着,但转眼看到郑玄沉浸在观悟中时,时而皱眉,时而恍然的样子,也渐渐放下心来,嘴角含笑。她灵眸一动,发现认真悟道的郑玄,格外吸引人。 然而,就在郑玄感悟渐深之时,一道偏离战场的凌厉剑气,好巧不巧地朝着他们方向逸散而来! “小心!”阮秀脸色一变,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拉着郑玄后退。 却见郑玄眼中精光一闪,向前踏出半步,并指如剑,体内那微薄剑修灵力与武夫罡气,猛地向前一引! 嗤! 那缕足以开碎裂石的剑气,被他这巧妙地一引,险要地偏转了方向,擦着悬崖侧身飞过,瞬间便削掉了一大片岩石。 郑玄脸色一白,这一下消耗太大,但他眼中却充满了兴奋:“我明白了!力不尽非要硬碰,导其势而泄其铎茫,则亦可化解!” 阮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美眸圆睁,小嘴微张,彻底惊呆了。 他……他竟然真的从观战中领悟到了东西了?还现场即兴发挥了? 识海里,剑娘懒洋洋地点评:“嗯,马马虎虎,总算没笨到家。不过你这臭子,倒是你软饭,可是越吃越高级了,都有人陪你现命观战了。” 郑玄:“……” 前辈,您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他看着身旁惊魂未定又满眼崇拜的阮秀,摸了摸鼻子,笑道:“阮姑娘,我还想再多看会儿。” 阮秀点了点头,面露担心但又不好意思拒绝,玉手攥紧着。 “嗯……那就只能再看一会儿了,毕竟,我们的位置可能会被发现的,刚才那一击恐怕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郑玄闻言,不敢耽搁,全身心沉浸在对力量运用的全新感悟中。他尤其注意到,远处那片战团里,稚圭化身的半龙之姿娇健非凡,半身金龙鳞熠熠生辉。 她与圣人阮邛配合得竟是天衣无缝,一道炽热龙息喷吐,配合阮邛铁锤重击压制,竟将一名正阳山长老打得狼狈不堪。 第70章:绑架?你敢绑晚生?(求票) “好!” 郑玄差点发出声,心中既为稚圭的成长感到由衷喜悦,可也感一丝难酸涩。她已能参与这种层次的大战,而自己却连修炼根基都难以撼动,只能远远观望。 “郑玄,差不多可以了,不能再看了!能量波动越来越强,此处也不安全了!”阿秀带着哭腔道。 她用力拽着郑玄袖子,可郑玄却是纹丝不动。她急得眼圈发红,这家伙莫非被那蛟龙迷心窍,连性命都不要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名先前隐匿气息意图要偷袭阮邛未成功的正阳山十境练气士长老,恰好发现了悬崖上的二人。 他见郑玄观战入迷,而阮秀心神也全在郑玄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阴狠。他借着飞过的乱石掩护潜进,悄无声息地祭出一张乌黑色的“锁灵网”。 “小心!”阮秀警惕到危险,惊呼一声。 她周身九境灵力爆发,赤红火焰升起试图阻挡。奈何洞天压制之下实力大打折扣,那锁灵网瞬间便将她的灵力压制。 郑玄全然来不及反应,后脑便被一记阴柔掌力重击,眼前一黑,软软向前栽倒。 那长老的手,大笑一声,一手一个。随后退至一处巨大山岩之后,隔绝了外界视线与部分气机。 战场上,阮邛刚以圣人神通化解一道凌厉攻击,稚圭龙尾横扫,打退另一名敌人。正要乘胜追击时,却听见一声嚣张大喝响彻山谷传来: “阮邛!还有那条小泥鳅,你们现在有给老夫我住手!否则,就等着给这两个小辈收尸吧!” 众人见状骇然望去,只见那名长老手掐着还在昏迷不醒的郑玄的脖颈处,一手禁锢着奋力挣扎却无法脱身的阮秀。 阮邛眉头紧皱,脸色瞬间铁青,周身圣人气机不得不强行收敛。 “少——爷——!” 一声龙吟与少女尖啸的嘶吼从稚圭口中迸发。她纯净金色龙瞳顿时布满血丝,周身金光充满洪荒凶煞之气。 她死死盯住那名长老,眼眸下垂看向他手中生死不明的郑去。那目光中的龙气与杀意,让资历丰富的十境长老都心惊胆战。 “放!开!他!”稚圭沙哑道,没了半分往日的怯懦温顺。 那长老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厉声吼道: “想要他们活命?这倒简单!阮邛,你自封修为。而你这条小泥鳅,就给我乖乖束手就擒!否则,老夫立刻捏碎这小子喉咙!”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语气,清时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啧,老头就说嘛,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成了热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正阳山的,你们这绑架的手艺难不成是跟山贼学的?也太不专业了。” 话音刚落下,只见杨老头出现在边缘一块石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握着个老烟斗,正眯着眼瞅着这边。李二和郑大风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一个揉着拳头咧嘴傻笑,一个打着哈欠满脸不耐。 那长老见状,心头一紧,色厉内荏地喊道:“杨老头!你最好别过来,否则我现在立刻杀了他们!” 杨老头从袖里掏出了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嗤笑一声道: “杀呗。你杀了那小子,那条小泥鳅秋按兽性来说会把你怎么样呢……难说。还有你杀了阮家丫头,阮邛这老小子就算拼着道基受损也要把正阳山捅个大窟窿。唉,你这哪是绑人啊,你这给自己绑了两道催命符啊!亏本买卖,蠢,蠢透了!” 他这话让那长老听得一个激灵,瞬间意识到自己处境太过尴尬。手里的人质,竟成了两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而此时,稚圭身上龙力开始失控般沸腾起来,她死死紧盯着那名长老,眼看就不顾一切地扑上。 “丫头,稳住!”阮邛急忙出声喝止道,生怕她的一时冲动害了郑玄性命。 此时,昏迷中的郑玄,他指尖微微地动了一下。 那长老见稚圭气势汹汹,当即将郑玄当做肉盾。稚圭见他把郑玄横放在自己的面前,理智彻底消失。 “吼——!” 一声洪荒凶兽咆哮声发出。王朱龙鳞逆张,金光凝聚出了一条龙尾。她强行挣脱了阮邛气机的些许束缚,悍然抽向那正阳山长老。 “呵呵,还是冥顽不灵!”那长老虽惊不乱,眼中闪过狠辣,身形不退反进,将昏迷的郑玄往身前一顶,“我看你救还是不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红身影决绝地挡在了郑玄身前。 是阮秀,她离火焚化“锁灵网”强行冲出,此时的她体内离火本源化作一面有着符文流转的“离火真盾”,死死护住郑玄。 轰! 龙尾与火盾碰撞在一起,巨震得整个山谷都在震动。 离火真盾终究难抵那龙尾一击,仅是碰上的那一瞬间便轰然炸裂。剧烈的能量波动将阮秀和郑玄狠狠掀飞出去,直坠向不远处一个漆黑的洞。 “啧啧啧,拦都拦不住,看来这小泥鳅疯起来还真是六亲不认。”杨老头咂咂嘴,又灌了口酒,对身旁的李二嘟囔,“还有那阮家丫头,也是个死心眼的,这软饭喂到嘴里都快噎死人了。” 这时,李二动了。 他一步踏出,简单一拳。拳意砸在那还在微滞的长老丹田处。 噗! 长老眼珠暴突,护体罡气破碎,随即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烂泥般瘫软下去。李二看有没看他第二眼,像拎条死狗一样把他提溜起来,丢到阮邛脚边。 “搞定收工。”李二拍拍手,咧嘴看向地洞方向,“就是那俩小的,掉坑里了。” 杨老头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看个热闹都能看成坠崖戏码,这俩臭小娃儿的运气也是独一份了。罢了,先把上面这摊子破事料理干净,再去捞人。阮邛小子,这废柴交给你了,看着办。” …… 地洞深处,阴冷潮湿。 郑玄是被剑娘用神识强行戳醒的。 “臭小子,别装死了!你什么情况,我就偷个懒睡个美容觉而已,就发这种破事!赶紧的,再睡你的小相好真要凉透了!” 第71章:阮仙子,晚生是正经人!(求票) 郑玄感到一阵剧痛和眩晕,挣扎着睁开双眼,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猛地扭头一看,只见阮秀蜷缩在地,气息奄奄,嘴角溢血。 郑玄只觉得脑袋像快要炸开,只剩下恐慌的自责。 “阮仙子!”他嘶哑喊道,连滚带爬扑了过去,手颤抖着却不敢触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是我混帐,是我连累了你……” 阮秀眼皮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看到郑玄焦急悔恨的模样,虚弱地挤出一丝笑容。 “郑……郑玄,你无事……便好……” “我没事!我没事!可你……”郑玄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揪成一团,“阮仙子,我欠你一条命!不,我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无论是山山还是下火海,我郑玄绝不会皱眉!” 阮秀听言,轻轻摇头,气若游丝道:“不……不必如此……要定你真过意不去……便算欠我一个人情吧,对了……那以后叫我阮姑娘吧……” “不,欠!我欠!”郑玄抓住她的手,急切道。 “别说一个,哪怕是一辈子都在所不辞!” “哼。”剑娘声音响起,“空中白话谁不会?小子,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太白医经》白给你了?” 郑玄恍然大悟,对!医经在手,神似华佗! 他随即冷静下来,脑海中完整篇的医经知识疯狂涌现。随后,他小心探查阮秀伤势,内腑重创,经脉受损,离火本源些许黯淡。 郑玄见状立刻在这昏暗洞中四处神识搜寻,凭借着医经知识,很快便找到几种止血瘀,赤阳参与温养元气的草药。 他顾不上自身疼痛,仔细捣药,轻柔外敷在阮秀身上。紧接着又寻到岩缝渗出的灵乳,小心喂服给她。 阮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忙碌,感受着他指尖触碰的温热,心中那份情愫悄然滋长,疼痛也似乎因此减轻了。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块巨石从洞口上方滚落,严严实实地堵死了。地洞,也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死寂。 郑玄动作一僵,心沉谷底。 黑暗中,阮秀微弱的声音响起:“郑玄……我们……是不定出不去了?” 郑玄沉默片刻,随即语气坚定道: “不会的!阮仙……啧,阮姑娘,你放心,有我在,便一定能找到出路!”他摸索着握住阮秀温热的手,“这个人情,我郑玄一定活着还着你!” 洞外,杨老头见状不禁慢悠悠地调侃道: “得,这下真成同命鸳鸯了。李二,别愣着了,赶紧把石头搬开,耽误了人家小娃娃写欠条,你赔啊?” 李二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沙包大的拳头刚要举起,却被杨老头用烟杆拦下。 “等等,急什么?”杨老头突然眯着眼,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有趣……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这坑底黑灯瞎火的,正是培养感情的好地方。你这莽夫一拳下去,要是坏了姻缘,小心那阮家丫头以后找你算账!” 随后,他应中手指不留痕迹地一弹,那岩石表面顿时闪过一层暗色流光,质地坚韧了数倍。 “这石头啊,老夫看它倒挺顺眼的,就让它多待会儿。走走走,回去喝酒,让小年轻人自己处。” 他不由分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随后拉着嘟囔的李二和看戏的郑大风,晃晃悠悠地离去,深藏功与名。 …… 洞底深处,一片黑暗。 郑玄咽了咽口水,再次四处探索着四周。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偿还这救命之恩,手掌无意识按在了一块温润的石块上。 咔! 一声响动,旁边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还透着微光的通道。 “有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想走,路就在脚下!”郑玄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搀扶起阮秀,“阮姑娘,我们走。” 通道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映入眼前的定一处巨大地下洞天,岩顶垂落数不胜数的发光藤蔓,中央一池湖水清澈,对岸草木葱葱。 “好一处洞天福地!”郑玄惊叹,“看这架势,这地方灵气若用于疗伤定大有裨益。” 然而,想要到达对岸,就要渡过这条湖。而院秀仍是重伤,若是池水寒气入体那后果不堪设想。 郑玄看了看气息微弱的阮秀,犹豫片刻,终于开口道: “阮姑娘,前方需涉水,你伤势沉重,不宜沾寒湿……得罪了,我得抱你过去。” “啊?”阮秀脸颊瞬间绯红,声如蚊蚋,带着慌乱,“这……这如何使得……” 她虽然表面上言辞拒绝,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他靠拢了半分,螓首蛾眉,露出泛红耳尖。 “这……毕竟事急从权嘛,所以还请阮姑娘多多见谅。” 郑玄深吸一口气,一手穿过她腿弯,一手稳托背心,小心翼翼地将那轻盈娇躯横抱而起。阮秀刚一入怀,淡淡馨香便萦绕在鼻尖。 阮秀发出一声短促惊呼,整个人僵住,随即害羞地将滚烫的脸颊埋入他肩窝,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啧啧啧……”识海中,剑娘慵懒嘲讽道,“抱得挺稳当啊?臭小子,给本座解释解释,为什么是抱而不是背?莫非这股姿势,更能体会温香软玉?” 郑玄:“……” 郑玄脚一步沉稳地踏湖水中,心中无奈回应:“唉……前辈,阮姑娘背后有伤,背着身子一弯会压迫到伤口的。” 他一边说一边努力维持目不斜视的正经模样。 湖水只有他的大腿处深,郑玄依然步履从容。阮秀偷偷抬眼,望见他线条清晰的下颔与专注神情,心中甜意悄然滋生,只盼着这路再长一些才好。 没过多久,便要靠近对岸。然而就在即将靠岸,心神微微松弛下来的一瞬间…… 哗啦! 水花突然浅起,一道自水草中激射而出,毒牙森然的水蛇,直咬向阮秀雪白脖颈! “小心!” 郑玄神识捕捉到危机,抱着阮秀的手臂稳如磐石,空出的右手并指如剑,微薄文风书气凝于指尖,凌空一划! 第72章:水府?那是什么!(求票) 嗖! 一缕天风剑气掠过,那碧绿水蛇应声断成两截,跌落入水中。 虚惊过后,郑玄低头温声道:“没事了。” 阮秀惊魂未定,玉手紧抓着他胸前衣襟,仰起俏脸,轻轻“嗯”了一声。 踏上对岸松软草地,郑玄将阮秀轻轻放下。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目光便被不远处一株奇异果树吸引。 果树不高,枝叶挂着几颗红艳灵果。而在果树虬结的根系之下,泥土塌陷,隐约露出一个被茂密草叶遮掩的石质阶梯入口。 郑玄收回目光,眼下最紧要的还是阮秀伤势。他小心翼翼地将阮秀扶到果树旁,让她靠树而坐。 “阮姑娘,此地灵气充沛,我正好可以借助自己医之所学,为你调理伤势,也算……略尽绵力,偿还些许人情。” 阮秀虚弱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郑玄,那……那就麻烦你了。” 郑玄凝神静气,剑气引动周遭木属灵气,混合自身灵力,缓缓渡入院秀经脉。 同时,他注意到那株赤阳参药性过于燥烈不利于阮秀虚弱的身体吸收,便想着稍作调和。他回忆起《太古医经.全篇》中提及的几种辅药,可中和燥性,助平顺吸收。 “小子。”剑娘懒洋洋地开口道,“那‘合欢花’须以文火慢引,不可能太过急躁,否则药性相冲的话……” “前辈放心,我自然晓得!”郑玄正沉浸在思考中,下意识打断了剑娘的提醒。 他感觉自己把握十足,在对几味辅药药力时在那“合欢花”的引导上,一个把控失衡,那本该被中和的助燃气血被无限地放大与激发。 起初,疗伤过程颇为顺利,阮秀苍白的脸色迅速变得红润,气息也平稳了许多。郑玄见状,心中不禁一阵洋洋得意。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动之际,异变突生! 阮秀猛地发出一声嘤咛,娇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脸颊红涨,呼吸急促,眼神飘忽地盯在郑玄脸上。 “阮姑娘?”郑玄一愣,手上动作一滞。 “郑……郑玄……”阮秀沙哑开道,带着一种媚俗。 她忽然伸出双臂,软绵绵地勾向郑玄的脖颈,红唇微启,呵声呵气道:“我……我感要好热……” 郑玄:“……” 郑玄顿时就被吓得一激灵,瞬间明白自己这是弄巧成拙了。这哪是疗伤,这是……还是下药了啊! “让你不听老人言!”剑娘在他识海里幸灾乐祸地尖叫,“玩脱了吧,傻小子!本座可懒得管你这么多闲事,正好本座有点困了,自己想办法吧。” “不是吧!前辈……” 郑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看阮秀就要贴上来。求生本能让他猛地向后一缩,手忙脚乱且连滚带爬地窜上了旁边那棵奇异果树,死死地抱住一根粗壮树枝,惊骇未定地看着树下。 “阮……阮姑娘!你清醒一点,是药力,药力反噬了。”他慌张道,手忙脚乱地差点从树上栽下去。 树下的阮秀见他要跑,秀眉微张,眼中离火光芒一闪,本能地抬手挥出一道火灵绳索缠住郑玄脚踝,将他猛地从树上给拽了下来。 “哎哟!” 郑玄摔了个结结实实,还没反应过来,炙热的娇躯已然压在他身上,那娇艳红唇眼看就要落下。 这时,郑玄眼角余光瞥见近在咫尺挂在自己头顶的红色野果,他伸手猛地摘下一颗,看也不看就塞向阮秀凑过来的樱桃小嘴。 “唔!” 果子恰好堵住了院秀的唇瓣,随即一股清凉醒神的汁液滑入喉间。她眼中迷离快速褪去,燥热药力也迅速消退。 阮秀:“……” “啊——!” 阮秀发出一声短促而羞愤的尖叫,他猛地推开郑玄,双手死死拉住浪烫的脸颊。 天啊!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郑玄也尴尬得手脚蜷缩,手不好意地挠着后脑勺。 “阮……阮姑娘,对不起呀!是在下学艺不精,弄错了药力!实在是……万分抱歉。” 好在那种野果有凝神静气之效,阮秀除了现在一脸羞耻,身体并无大碍。 两人各自低头埋了好一会儿,阮秀抬头看向他,缓缓开口道:“那这件事……郑玄……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还有就是,你也要忘掉!” “一定!定然,必须忘掉!”郑玄指天画地,表情肃穆。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默契地将注意力转向那神秘阶梯入口处。郑玄率先起身,拨开遮掩的草叶。 “阮姑娘,我们不妨去下面探查一番?” 阮秀轻声地“嗯”了一声,低垂着头,跟在郑玄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下石阶。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石阶上布满青苔,空气带着泥土气息。 二人一路未有话语,为缓解气氛,郑玄主动挑起话头,谈论起之前观战的感悟,阮秀也轻声回应。说着说着,气氛变得缓和甚至还多了几分亲近。 “郑玄,刚才……刚才多谢你及时……喂我吃那果子。”阮秀真诚开口道,但她归心底里怎么想的,无人知晓。 “咳,阮姑娘不怪罪我鲁莽行事就好。”郑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差不多向下走了几百级台阶,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四壁是天然形成的,而在中央摆放着一个样式古朴的青铜宝箱。 郑玄不禁感到一阵好奇,示意院秀稍等片刻。 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仔细检查着宝箱周围,确认并无任何机关陷阱后,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掀开了箱盖。 箱内并无珠光宝气,只有两样物品:一封颜色泛黄,以火漆封缄的信封,以及一柄生锈的青铜钥匙。 郑玄拿起那封信,目光认真地注视着,只见信封之上,以苍劲笔力写着一行小狂草字体: “后来者启:得见此信,即有缘。钥匙可开‘水府’之门,然福祸相依,慎之。” 他又沿着字体向下看去,落款处并非姓名,而是一个小小的形似药鼎的朱红印记。 第73章:红蝶?晚生以为是蝴蝶!(求票) 郑玄紧盯着那枚印记,他摩挲着那柄生锈的钥匙,在识海中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个,前辈……” “干嘛?”剑娘带着被打扰的恼怒语气应声道。 “前辈您看……”郑玄诚恳道,“这钥匙尽显古朴神秘,那‘水府’想必也是了不得的秘境。晚辈修为低微,若无前辈无上般见识广博的指点,只怕是重宝山不得其门啊。” “哼,巧言令色。你这怕不是想拿老娘当开门砖?”剑娘嗤笑道。 郑玄心一横,声音更诚恳道: “晚辈岂敢!只是……遥想前辈当年风华,如今虽暂敛锋芒,但指点晚辈开启这区区水府,不过是小试牛刀,更能让晚辈得以窥见前辈昔日无上风采之冰山一角,实在是……是三生有幸!” 剑娘听闻,似笑非笑地回应道:“啧,为了点机缘,这般谄媚的话都说得出口?脸皮厚度倒是与以前增长了不少。” 她话虽说得如此,但那语气却透出几分享受。 “罢了,看在你小子尚有几分……嗯,眼光嘴甜的份上。握紧钥匙,心神沉入,老娘教你引动其中的空间道纹。” 郑玄听闻心中大喜,依言而行。在剑娘那带着几分傲娇的指点下,他调动灵力灌注入钥匙。 随即,锈迹斑斑的钥匙泛起微光,在空中划开一道空间缝隙,两人见状随即便踏其中。 …… 眼前并非幽暗水底,而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开阔洞府。内部石床椅子俱全,灵气精纯,只是久未有人气,积了些许尘埃。 “原来此‘水府’非彼水府。”郑玄恍然大悟。 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读书人圣理,两人便动手清理着。 郑玄在一处石匣中发现一支红玉雕琢的蝴蝶发簪,蝶翼薄透,栩栩如生。 “剑前辈,此物……”郑玄看着感觉到秀丽,下意识询问道。 “嗯,区俗普普通通的装饰品而已,对于本座有何用处呢?自行处置便是。”剑娘语气淡漠道。 郑玄听闻后,便拿着发簪走到正在整理石架的阮秀身旁。 “阮姑娘,这个……送你,瞧着着实与你相衬。” 阮秀听闻微微一怔,惊喜地看着那精致而灵动的红蝶发簪,脸颊微红,接过发簪,轻声道。 “那多谢你啦,郑玄。”她小心纳入怀中,看向郑玄的目光,愈发温柔。 经过一番打扫清理后,洞府焕然一新。 两人略感到疲惫,并肩坐于石床边缘歇息。而洞内一时宁静无声,只能听见帘外水流动声。 不经意间,郑玄置于身侧的手,小指与阮秀的手背轻轻一触。 郑玄身体微微僵住,心思不禁想要收回。但未免显得他刻意生分,毕竟人家刚收了礼物…… 他把心一横,非但没缩手,反而手指微动,试探性地轻轻覆上了阮秀那只纤柔素手,然后握住。 阮秀手轻轻一颤,并未挣脱。她侧过脸,清澈眼眸望向郑玄,目光没有惊诧,只有温柔与一丝……了然。 然而,温情时刻总被意外打断。 “哼!哪来的小辈,竟敢擅闯吾之洞府,在此儿女情长!”一道冷冽声音响起,两人悚然起身。 只见洞府中央灵气汇聚,一道红色身影凝聚成形。那是一名红衣娇艳,眼神冰冷的女子残魂,她目光扫过二人,最终锁定郑玄。 “吾乃是这水府前主人,红蝶是也!” “尔等扰吾安眠,罪当诛绝!” 话音未落,一道赤红凌厉剑气已划破空气,直刺向郑玄心口! “小心!” 阮秀脸色骤变,不假思索便催动离火,身形疾闪挡在郑玄身前,赤色火焰翻涌成一道气流墙壁,硬生生撼住了血色剑气。. 轰——! 气劲爆鸣,阮秀身形微晃,脸色白了三分,显然接下这招并不轻松。 郑玄被她护在身后,看着阮秀那坚定的背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焦灼。他虽自知正面抗衡绝非这残魂对手,但又岂能眼睁睁看她独力支撑? “前辈,求助!”他心中连忙急呼道。 “吵什么!看见了!”剑娘没好气道,“这残魂十不存一,也不是你现在能硬碰的。要是想当英雄?就先动动你的脑子!” 郑玄:“……” 动脑子?郑玄眼神一凛,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与阮秀并肩,沉声道:“阮姑娘,你我同心,何惧一道残魂!她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阮秀闻言,侧头望了他一眼,虽然并没有说些什么,但那略显苍白的脸上,却多了几分血色,眼神也愈发坚定。 她周身离火燃烧得更加凝实,牢牢护在郑玄身前。 “哼!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红蝶残魂娇艳面容扭曲,煞气更盛。她不屑于听任何解释,身形如闪电般再次扑来。 她目标直冲向郑玄,掌风凌厉,带着阴寒之力,似是动了真怒。 “前辈且慢!我等实乃……” 没等郑玄话刚到嘴边,那掌风已至面前,他慌忙间举手格挡,然而…… 啪! 一声脆响,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之上,摔得七荤八素,左边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 “嘶——”郑玄倒抽一口凉气,眼前金星乱冒。 “你这傻小子,跟她废什么话!她魂体残缺,灵智已失大半,只剩执念怨气,讲不通你那狗屁书理的。”剑娘在他识海中急得直跳脚,“你是不是被打懵了?忘了那克魂体的破鼎了?赶紧把亿魂鼎拿出来砸她啊!” 郑玄捂着肿痛的脸颊,猛地一个激灵:“亿魂鼎!对啊!” 他心中暗骂自己一句:“真定读书读迂了,关键时刻竟忘了这最大的依仗!” 他也顾不得狼狈,神识立刻沉入眉心剑印空间,直取向那方沉寂的古朴小鼎。 与此同时,红蝶见一掌未能毙敌,戾气更浓,身形再晃,又是一掌朝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郑玄天灵盖拍下。这掌若是拍实,怕是要变成植物人。 “住手!” 阮秀惊呼,不顾自身消耗,离火全力爆发,化作一道凝实火墙硬撼而上! 第74章:情之道,晚生何解!(求票) 轰! 魂煞剑气与离火再次剧烈碰撞,阮秀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娇躯摇摇欲坠,已是强弩之末。那离火墙也是明灭不定,眼看就是溃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嗡鸣响起,亿魂鼎被郑玄吃力地搬了出来,重重顿在地面上。 此鼎刚一出,整个水府温度骤然降至零下。红蝶那拍下的手掌顿时凝固在半空,她娇躯剧颤,虚幻身影剧烈波动。 “这是亿……亿魂鼎?不……不可能,你怎么会……会有这东西?”红蝶声音震颤发抖道。 她死死盯着那口古鼎,虚幻眼眸中只剩下骇然。 郑玄一手扶着沉重的鼎身,一手捂着肿起的脸,龇牙咧嘴,却依然扬眉吐气道:“现在,前辈可能安静听我一言了?” 红蝶菜死死咬着下唇,魂体明灭不定,极度挣扎。她随即收敛了所有魂煞之气,身影都黯淡了几分,幽幽一叹,格外复杂道。 “罢了……既有此等魂体克星……算你们……厉害。” 她目光在郑玄和挡在他身前的阮秀身上扫过,语气带着自嘲与讥笑道。 “看你二人这般模样,倒像是一对……情深意重的亡命鸳鸯。哼,世间男儿皆薄幸,我红蝶生前,便是被那曾海誓山盟的道侣,用一杯毒酒给送了性命,让我魂困于此。” 她猛地看向郑玄,眼神坚锐:“依我闻你的气息定是循钥而来,算是有缘?好!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这水府,我可以允你们居住七日!” “但是!”她话锋一转,指尖点向郑玄,“这七日,我要亲眼看着,看看你们之间的情意,究意是真是假!要是这小子心怀鬼胎,七日之后,即便你有重宝在手,我红蝶拼着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定要拉你同坠无间!若你们确是真心相待……哼,这水府,赠与你们又何妨!” 郑玄:“……” 郑玄一听,整个人顿时都懵了。他对阮秀,确实有少年慕艾的亲近之意,但这份情感,是否担得起真情二字?他自己心里一团乱麻,毫无把握。 反观阮秀,听闻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颊上飞起两抹红霞。她目光投向身旁一脸懵然郑玄,眼神清澈,表露温柔。 “前……前辈!此事未免太过……太过儿戏!感情之事出能如此草率……” “休得多言,此事已定!” 红蝶身形一晃,化作漫天红色光点,流萤般消散在洞府空气中,只留下道道余音在两人耳边回荡。 “好好享受这七日吧……小子,但愿你的‘真心’,莫要让我失望,否则……” “喂!你别走啊,再商量商量。换个考验也行啊!”郑玄冲着空气大声道。 他伸手徒劳地抓去,却只捞到一片冰凉的虚无。他僵在原地,放下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又摸了摸还在肿痛的脸颊,一股憋闷涌上心头。 这叫什么事?刚摆脱生死杀局,转头就被个残魂逼着谈情说爱。还要以性命为赌注。 郑玄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原地跺脚,低声骂骂咧咧:“贼老天!你Tm玩我呢?我玄某上辈子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咋的?尽给我安排这种要命的路子,这哪是事情,分明是催老子命!啊啊啊啊啊!” 过了几息后,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阮秀,只得一个头数时变成了两个大。 郑玄干脆破罐子破摔,抱着脑袋蹲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闷声哀嚎。 “啊啊啊!我玄某,读书读不成,练武胆废,想苟命偏生麻烦不断……现在好了,还要被个女鬼逼着谈情说爱,谈不好还得赔命!” 他越说越觉得难受,穿越前后的辛酸一齐涌上心头,哽咽道:“我就是想安安稳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啧。”剑娘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之前打架那股狠劲儿哪去了?现在就被情字就难倒了,比起我家小平安当年……唉,不提也罢。倒是你小子,哭要是有用,这世早该发大水了。” 郑玄现在什么有听不进去,只要得身心俱疲,前路茫茫。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馨香靠近。阮秀轻轻蹲在他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温柔地将他拥入了自己怀中。 郑玄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挣脱,但那怀抱太过温暖,是他自灭族后未曾体会过的怀抱。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浅香气,耳畔是平稳心跳,让他缓缓松弛下来。 他索性将头埋得更深,沉沉睡去,甚至发出了细微的鼾声。阮秀抱着他,感受着他的重量和逐渐平稳的呼吸,脸颊绯红。 一夜就这样过去,洞府外凉风吹过却吹不散这份温情。 …… 次日清晨,郑玄在透过瀑布水帘的微光中醒来,发现自己在阮秀怀中睡了一夜,顿时耳根发烫,连忙起身,拱手道: “阮姑娘,昨夜……是在下失态了,多谢姑娘。” 阮秀微微摇头,眉眼弯弯:“没有没有,你开心就好,我无所谓的。” 两人稍作整理,便开始探索这水府。洞府不算大,陈设简朴。 唯有一处位于瀑布正后方,刻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引灵聚气的石台,引起了郑玄注意。他盘膝坐于石台上,立刻便感到此地灵气远超他处,精纯而磅礴,是整个水府灵脉的核心所在。 他尝试运转那死寂的练气士根基。 无论是昨夜情绪宣泄后的心境空明,又或是此地灵气精纯,更或是……与阮秀之间那种亲近,让他对世间之“情”有了模糊的触碰。 他回想起仙蔚残魂所说的“人间第一道”,脑海中念头繁杂。 人之情,何止男女之爱?父母之慈,友人之义,守护之责,怜悯之心,皆可为情。情丝万缕,编织红尘,是为“人间”之根基。 而自己与阮秀,究意是何种情? 就在这纷乱思绪中,他那坚如磐石的练气根基,竟微微松动了一丝。一线极其细微的天地灵气,被他成功引入体内! 第75章:阮秀?剑妈晚生都要!(求票) 一缕极其细微的天地灵气,被他成功引入体内,但无疑未能留存。 郑玄不禁心中一震,心中狂喜,随之即很快又冷静下来。虽仅仅松动一丝,但距离开通根基还相差甚远。 他突然联想到红蝶的考验再结合这一丝感悟,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莫非,是自己对阮秀的感情还不够“真”,不够“深”,未能触及根本,所以道基只能松动,无法真正重塑? 这时他瞥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安静观摩岩壁上古老剑痕的阮秀,她的侧脸静谧艳美。 或许,可以假装不慎摔跤,制造一个意外,顺势……吻上去? 用这等亲密举动来证明我们之间感情,或许就能一举触动道基,打破壁垒? 他瞅准阮秀凝神观摩,毫无防备的时机,脚下“哎呦”一声。 一个踉跄,朝着阮秀的方向便倒了过去,手臂慌乱地张开,直指那纤细腰肢和…… 近在咫尺的唇瓣。 阮秀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见郑玄朝自己倒来,她上前半步,伸手想要扶住他。 两人距离也瞬间拉近,呼吸交织在了一起。 郑玄以为自己伎俩败露,准备解释自己脚滑时,阮秀却做出了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举动。 她看着眼前眼神慌乱却的郑玄,忽然微微踮起脚尖,迎了上去,柔软微凉的唇瓣,轻轻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但刚刚一吻上,便随即分开。 郑玄彻底僵硬在原地,他只觉一股暖流自唇间传来,瞬间席卷他四肢百骸。 “哎哟喂!”识海中剑娘不禁调侃道,“了不得啊小子,苦肉计用得登峰造极,这都骗到人家小姑娘主动献吻了?你这‘人间第一道’……怕不是‘坑蒙拐骗之道’吧?” 郑玄:“……” 郑玄顾不上剑娘的吐槽,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脸颊红透的阮秀,感受着唇上残留的温软触感。 这感觉……好奇妙。 他能清晰看见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那双坚定的眼眸。 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阮秀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将他再次拥入怀中。 “郑玄……,”她轻柔开口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 郑玄就这样抱着,鼻尖是她的气息,脑海中却是一片混乱。 拒绝么?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想拒绝。 阮秀待他的心意,炽热而真,融化着他命运多坎而冰封的心。若是一味退缩逃避,不仅伤人,似乎也违背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他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下意识地将头轻轻靠在了她肩上。 感情或许无需刻意去达到一定深度,顺其自然,真诚以待,才是根本。 阮秀感受着他的依靠,心中充满了满足和柔情。 看着郑玄,她不由得想起那个远在剑气长城的隐官,以及对他那遥不可及的爱慕。 碎碎圆圆……圆圆碎碎…… 喜欢一个人,不能只是远远看着,更需要大敢地靠近,付出无论是有用无用的行动。 只是那句“我喜欢你”,终究还是羞于直接而难出于口。 剑娘在他识海里哼了一声,闷声道: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娘懒得管了。” …… 夜晚,月光照耀,透过瀑布水帘,在洞内洒下月光。 阮秀在石床上静静地躺着,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郑玄则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洞口水帘边。 他望着瀑布和天边皎月,在心中轻声呼唤:“前辈?” “又要干嘛?”剑娘慵懒开口道,带着被吵醒的不爽。 “长夜漫漫,月色正好,前辈何不出来透透气?”郑玄语气带着讨好,“前辈,若是你能出来欣赏一番,那定是‘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停停停!”剑娘连忙打断道。 随后一道微光闪过,她那由剑气曼妙身影还是出现在了郑玄身旁,抱着手臂,斜睨着他。 “少给老娘灌迷魂汤。说吧,打着什么鬼主意?是不是对阮家小丫头心思不纯,怕被那鬼红蝶弄死,所以来找老娘求庇护了?” 郑玄嘿嘿一笑,得寸进尺地凑近,将脑袋往剑娘虚影的肩头靠去,嘴里继续念叨: “前辈明鉴!在晚辈心中,前辈才是三界剑仙第一,姿容无双,剑压万古呐……” 剑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弄得一愣,虚影都晃了晃。 她本能地想推开郑玄,但看他闭着眼,一副委屈的模样,想到他近日遭遇,心头一软,那推开的手势便僵在了半空。 她没声好气地开口道:“少来这套!就算那红蝶真敢来,老娘一根手指头也能碾死她,用得着你在这儿献殷勤?” 话虽如此,她却就这样任由郑玄靠着了。 月光下,一实一虚两道身影依偎在水帘边。剑娘望着天边月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亘古的寂寥。 然而就在这时,郑玄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他先是轻轻帮她捏着肩膀,见她只是身体微僵并未反对,胆子更大。双手缓缓下移,摸到她腿部虚影的位置,手法娴熟地按压起来,嘴里还一本正经: “前辈守护晚辈辛苦了,晚辈之前略通医理按摩之道,为您舒缓舒缓……”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从腿侧到足踝,力道恰到好处。最后,他甚至小心翼翼地虚托起她的“玉足”,手指在那足底穴位处轻轻推按。 剑娘浑身剧震,虚脸颊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强作镇定地呵斥道: “臭……臭小子!你……你放肆!手往哪里放呢?” 然而,她那道虚影却并未消散,也未挣脱,反而…… 更凝实了一点点? 嘴上嫌弃着,身体却很诚实地享受着这连陈平安都没给她有过的服侍。 郑玄心中暗笑,手上动作不停,心思却暗想着。 阮秀的温柔他难以抗拒,剑娘这亦师亦友的依赖与陪伴,他同样无法割舍。 平衡? 他目前能做的,或许就是在这种复杂的关系中,尽力维系这份珍贵的关系。 两个时辰后,郑玄才心满意足地停手。 剑娘哼了一声,瞬间消散,回了识海,但那声轻哼里,少了平日的不屑,多了点暧昧的意味。 第76章:幻术?阮秀那是假的!(求票) 接下来的几日,郑玄与阮秀便在洞府中过着平静的日子。 两人一同打坐,一同照料长在石缝中的小花,闲话家常。 …… 七日时光,恍忽而过。 第七日的夕阳余光透过水帘,将洞内染上一层暖色阳光。 而那道熟悉的红色虚影,带着清冷的语气,如期而至道。 “七日已到。你们,准备好接受裁决了么?” 红蝶残魂悬浮于半空中,目光冰冷,她眼神扫过并肩而立的郑玄与阮秀。 她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审视着二人,绕着两人缓缓飘动,身影几乎要贴到他们脸上。 她凑近郑玄,仔细打量他强作镇定的眉眼,又飘到阮秀面前,盯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泛红的脸颊。 郑玄被她看得心底发毛,掌心沁出冷汗,但面上却一脸镇定。 他观红蝶生前被道侣毒害的经历,心中电光石火般冒出一个猜测: 这位前辈因情伤而执,但她所执着的情爱,恐怕更多停留在表象…… 比如形影不离、不离不弃这些外在表现,而非历经患难与共后的一情厢愿。她这所谓的考验,或许更看重是否足够深情。 赌一把! 郑玄心一横,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身旁阮秀微微蜷缩的手。阮秀的手先是猛地一颤,随即反手与他紧紧相握。 她抬起头,脸颊虽红,眼神却勇敢地迎向红蝶,与郑玄并肩而立。 剑娘在郑玄识海中屏息凝神,一缕太古剑意暗藏,蓄势待发。 然而,红蝶只是又盯着他们紧紧交握的手看了半晌,鼻翼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许久,她终于直起身,冷冷地哼了一声: “七日相处,倒也……还算规矩。” 她虚幻的身影开始变淡,眼看就要消散。 但在彻底消失前,她忽然回头,目光落在郑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古怪与一丝隐秘期待的笑容,随即才彻底散去无踪。 “呼——” 郑玄长长地舒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紧握阮秀的手也终于松弛了几分。 阮秀也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软软地靠在他肩头,轻轻喘息。 “看吧!”郑玄得意劲儿冒了上来,忍不住对阮秀吹嘘,“我就说嘛!这位红蝶前辈,终究是执念蒙心,只观皮毛,不察内里。她哪里懂得,真情如水,平淡方能长久,岂是刻意表演所能及?我呀,早已看穿她的虚实!” 阮秀看着他眉飞色舞得意模样,抿嘴轻笑,眼中满是信赖与柔和。 两人稍作休整,决定先返回小镇。 他们仔细记下水府的位置和周围地貌特征,便沿着依稀可辨的山路向山下走去。 郑玄犹自沉浸在方才斗智斗勇中,脚步轻快,浑然不觉林间雾气似乎比来时更浓了几分。 “哼,自作聪明的蠢材。” 一道只有郑玄能听见且充满讥诮的冷哼声突然在他脑中传来,正是去而复返的红蝶的声音! “真当我修行岁月的眼力是白给的?表象?肤浅!真正的风浪,才刚刚开始!让我瞧瞧,离开了那遮风挡雨的洞府,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悲悯与杀机,你们这温室里催出的嫩芽情分,能禁得起几分搓磨!” 话音刚落,前方山路拐角处的景象突然扭曲变幻! 只见一棵虬枝盘曲的老歪脖子树下,一个约莫五六岁,衣衫破烂不堪的幼童。 脖颈被一根粗糙藤蔓死死勒住,整个人被吊在半空,双腿无力地踢蹬着,小脸因窒息已呈青紫色,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啊!有个孩子,快救人!” 阮秀一眼望去,圣母心瞬间爆发,加之在此方天地受洞天规则压制,灵觉晦暗,完全未能看破这逼真幻术。 她惊呼一声,不假思索便朝着那垂死的“孩童”疾冲而去! “阮姑娘!且慢!”郑玄猛地回神大声提醒道。 他下意识觉得很是蹊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怎会凭空冒出个被吊起来的孩子? “吊你个头!”剑娘在他识海里气急败坏地尖叫,“是那女鬼的幻术!快拦住她!蠢丫头!” 然而为时已晚! 阮秀救人心切,身法催动,已然冲至树下,伸手就去撕扯那勒在“孩童”脖颈上的藤蔓。 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藤蔓的瞬间…… 啵! 一声轻响,那被吊着的“孩童”,藤蔓,连同那棵歪脖子树,骤然破碎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伪装起来的陷坑。 阮秀脚下猛然一空,整个人失重向下坠去,落入一个虽不深却足以困住她的土坑之中。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旁边茂密的灌木丛后,风声骤响。 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型滚木,带着滚落声响,朝着陷坑的方向狠狠冲撞而来。这虽是幻术所化,其中蕴含的实质冲击力却真实不虚,若被其正面撞上,坑中的阮秀绝无幸存 “阮姑娘——!” 郑玄瞳孔瞬间收缩,全身血液直冲头顶。 他体内五境武夫巅峰的气血轰然爆发,脚下地面“嘭”地炸开一圈气浪,身形化作一道残影,以远超平日极限的速度,后发先至,店然冲至坑洞边缘。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任何对策,只能凭借本能,将身体化为最原始的壁垒,双臂交叉死死护于身前。 他脊背猛然绷紧,用尽全身每一分气力,迎着那轰然撞来的巨木幻影,硬生生顶了上去。 咚! 一声沉闷轰响爆开! 郑玄只觉得似被正面砸中,双臂传来刺骨剧痛与麻木感,胸膛如遭重锤,喉头猛地一甜,一股腥热液体涌上口腔。 他整个人被那巨木推着向后硬生生滑退数尺,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沟壑,才凭借着武夫体魄,死死地将那冲击力,扛在了陷坑之外。 那巨大的滚木幻影,在爆发出最强冲击后,缓缓波动、消散于空气中。 郑玄强忍着几乎快要散架的身体和翻腾的气血,猛地甩了甩嗡嗡作响的脑袋,第一时间踉跄地扑到坑边,朝下焦急地望去。 “阮姑娘,你怎么样?没事吧!” 陷坑之中,阮秀跌坐于地,正仰着头,怔怔地望向坑边。 第77章:于晚生,人间自有真情!(求票) 她看着那个为她挡住致命一击,嘴角残留着一抹血丝,双臂微微发颤的少年。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瞬间被打破。 红蝶的虚幻身影彻底凝实,悬浮于郑玄面前,脸上只剩下偏执与冰冷。 她看着郑玄狼狈却倔强的模样,厉声尖笑道: “愚蠢!还在硬撑?你以为这便是什么狗屁真情?可笑!世间情爱,不过皆是虚妄,是皮相诱惑,是利益交换,是独活时的相互利用!如我那当年甜言蜜语,转头便递上毒酒的道侣,有何不同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之下,尔等儿女情长,不过是随时可被碾碎的蝼蚁之戏!” 更为磅礴的魂压缓缓碾压而下。 郑玄猛地咳出一大口瘀血,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但他双臂猛地撑住地面,硬生生挺住了。 他昂起头,眼睛死死盯着红蝶,嘶哑决绝地打断她的自怨自艾: “前辈……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岂不闻《诗》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情之真伪,在心,不在迹!岂因一人之恶,便否尽天下至诚!” “闭嘴!巧言令色!” 红蝶被他引经据典的反驳彻底激怒,魂体红光通遍,更为强盛的威压疯狂涌向郑玄。 “天道无情,视众生皆为棋子玩物。任你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终不过黄土一杯。哪来的至诚?哪来的真心?皆是梦幻泡影,转眼成空!” “天若有情天亦老!” 郑玄吼了出来,浑身肌肉紧绷,皮肤裂开,细血珠瞬间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光芒,那是对自身信念的绝对坚持。 “正因天道恒常,冷漠运转,俯瞰众生如蝼蚁,这人间短暂却炽热的情感,才愈发珍贵。天地无心,视万物为刍狗,可我郑玄有心! “我偏要证这人间,尚有真情在!若天道不容此情,视此情为虚妄,我郑玄,便做那逆流而上,为人间立此真情之道的……第一人!” 轰! 似是言出法随,又他那坚定不移的信念终于触动了那“人间第一道”的玄机。 原本死寂的练气士根基深处,竟逸散出一股稀薄却纯粹带着浩然书卷气息的乳白色灵气。 这灵气带着一股文化风骨与守护之意,光芒虽微弱,却顽强地护住了他即将彻底溃散的神魂,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不息。 “小子!”剑娘在他识海中惊呼道。 那截老剑条残体在他识海内疯狂嗡鸣震颤,太古剑意似要按捺不住,马上就要透体而出,斩灭一切!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剑娘即将不管不顾出手之际,红蝶那碾碎山岳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了。 她愣愣地看着即便肉身变成一个血人,仅凭一缕奇异天气和顽强意志硬撑着的郑玄。 她看到了他身后陷坑中,阮秀那泪流满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恨不得以身相代的焦急与心痛。 “哈哈……哈哈哈……”红蝶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苍凉。 最后呜咽与哽咽,泪珠如从她那眼眸中不断滑落,离体化作点点凄美红色晶芒。 “原来……原来世上……当真有不计利害,不求回报的真情……有愿以命相证,九死未悔的真心……是我……是我错了……沉沦怨念多年,竟成了自己最憎恶的模样……” 她深深地看了郑玄一眼,那目光里充满了释然、愧疚、羡慕,以及一丝祝福。 “小子……你的道……很好……坚持下去……” 她一边轻声说着,整个魂体骤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最为精纯的赤红气流。猛地钻入了郑玄心口,彻底融入了他武夫的魂血之中。 “呃啊——!” 郑玄只觉得心口狠狠烫了一下,一股灼热而霸道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与那温和的文化灵气相互冲撞。 剧烈的痛苦让他眼前一黑,最后一丝意识也被黑暗吞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郑玄!” 阮秀惊呼着从坑中奋力爬出,扑到他身边,看着他浑身浴血,气息微弱的惨状,心不禁攥紧。 她不明白,他为何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这已远超寻常的感激或道义。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不醒的郑玄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来,如同他当初抱她渡湖一般。 阮秀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小镇杨老头药圃的方向,踉跄但坚定地奔去,仿佛怀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 砰! 药圃的柴门被阮秀用肩膀狼狈地撞开。 正在慢悠悠捣着草药的杨老头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阮秀怀中气息奄奄,浑身是血的郑玄,又看了看阮秀那沾满泥土,泪痕未干却异常坚定的模样。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却缓缓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带着几分邪气与一切尽在掌握的了然笑容。 “啧,放那边榻上。”他用烟杆随意指了指角落那张铺着干草的竹榻,语气平淡道。 阮秀此刻也顾不上礼数,依言踉跄着将郑玄小心放下,动作轻柔。 杨老头这才踱步过来,伸出手指,在郑玄眉心、心口几处要穴随意按了按,感受着那体内紊乱却诡异的蕴含着一线生机的气血。 那缕护住心脉的奇异文华之气,以及那融入魂血深处的红蝶本源煞气,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红线牵得不错,这道煞气血骨……倒是意外之喜,正好合适。”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丫头,把这小子扔进后院那口‘百草回元汤’池子里泡着,三日之内,别让他浮起来,死不了。” 阮秀闻言,连忙重重点头,也顾不上询问这“百草回元汤”是何物,为何要泡三日,立刻转身就要去找那药池。 杨老头看着她匆忙焦急的背影,慢悠悠地坐回他那张破旧的藤椅里,掏出烟杆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他眯着眼,望着窗外云卷云舒,脸上那“老夫运筹帷幄、计划通”的扬扬得意之色露了出来。 而在郑玄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识海最深处,一道白发如雪、背影挺拔。透着无尽孤高与神秘的年轻男子虚影,悄然浮现。 他背对着郑玄那微弱的神魂之光,并未转身,周身散发着清冷而朦胧的辉光。 第78章:阮邛师傅,真会宠!(求票) 他背对着郑玄那微弱的神魂之光,并未转身,周身散发着清冷而朦胧的辉光。 郑玄的神魂在这片虚无中摇曳,他看着那道亘古存在的背影,心中关于“人间第一道”的种种困惑、自身道途的迷茫、以及对前路的忐忑。 驱使着他不由自主地、跄跄踉踉地向前飘去,想要触碰,想要询问。 就在他那虚幻的手指即将触及那清冷辉光的刹那…… 哗啦! 一声剧烈水响,伴随着刺鼻的药味猛地钻入鼻腔! 郑玄猛地睁开双眼,从冰冷的药液中直挺挺坐起,大口喘息,似乎是刚从噩梦中挣脱。 随即,他首先发现自己赤条条地泡在一个墨绿色的水池里,水汽氤氲。 紧接着,他便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充满了疲惫与惊喜的眼眸。 阮秀正趴在池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她守候已久。 “郑玄!你终于醒了!”阮秀惊喜叫道。 她脸颊却瞬间绯红,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 郑玄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啊!”的怪叫一声,整个人猛地缩回药池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水面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耳根泛红。 饶是他两世为人,这般毫无遮掩地被姑娘家看了个精光,也是羞愤欲死。 “啧,现在知道害羞了?光屁股蛋子泡了三天,该看的不该看的,人家阮姑娘早看腻了。”剑娘懒洋洋又带着戏谑的语气适时在脑海响起。 郑玄:“……” 他想死。 好不容易压下羞窘,郑玄从水里探出头,看向依旧守在一旁,只是背对着他的阮秀,声音还有些沙哑道: “阮姑娘……多谢你……守了我这么久。” 阮秀背对着他,轻轻摇头,眼神温柔: “郑玄……你……无事便好。” 恍惚间,郑玄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询问杨老头与正阳山后续,以及自己昏迷后的事情。 阮秀大致说了,提及杨老头只是轻描淡写说解决了,多亏了稚圭帮忙,但具体细节并未明言。 待郑玄感觉身体恢复了些气力,从池中起身,阮秀早已背身递过来一套干净的粗布衣物。穿戴整齐后,两人去向杨老头告辞。 杨老头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叼着烟杆,挥挥手让他们赶快走。 回到阮邛那间叮当作响的铁匠铺,还不等郑玄开口询问稚圭详情,阮邛倒是先扔过来一个重磅消息。 “哦,你说那小泥鳅?”阮邛一边抡锤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坯,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稳固修为?光是打坐有什么用?她拉着李二,跑去正阳山的地盘,‘借’他们的护山大阵压力锤炼龙躯去了。听说动静闹得不小,拆了人家几座山头,正阳山那几个老家伙脸都绿了,嘿。” 郑玄闻言,直接愣在当场。 他知道稚圭王朱恢复部分实力后性子会变,却没想到变得如此……生猛?拉着李二就敢去踹正阳山的山门? 这震惊之余,一股难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为她担心,也为自己与这越来越强大的丫鬟之间那巨大的实力差距感到一丝无力。 阮邛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随口补了一句: “她自己倒是因祸得福,好像意外捅破了层窗户纸,直接窜到伪十三境了。” 伪十三境! 郑玄嘴巴微张,彻底哑然。 自己拼死拼活,武胆刚恢复五境巅峰,练气士根基才松动一丝,人家去大闹一场就直接伪十三境了?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太……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一时失语,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一旁的阮秀见状,眼中满是心疼。 她立刻走上前,轻轻拉住阮邛那只没握锤子的手臂,声音软糯地摇晃着: “爹爹~!你看郑玄他才刚醒,身子还虚着呢!您不是最厉害的铁匠圣人吗?就不能先帮他打造本命飞剑嘛~钱财什么的,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呀!女儿……女儿还有些体己钱……” 阮邛被女儿晃得锤子都差点脱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瞥了眼神情黯淡的郑玄,哼道: “胡闹!闺女你懂什么?本命飞剑是修行根本,岂能儿戏!给他这根基残破的小子铸剑,本就耗费心神,需以特殊材质平衡他体内驳杂气息。别的材料老子还能想想办法,但其中一味核心‘阴阳混沌石’,罕见,有价无市! “就算偶有出现,那也是天文数字!把你那点体己钱全填进去,连个石头渣子都买不起!” 他顿了顿,看着郑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小子,不是老子不帮你。这剑,老子可以替你铸,剑胚也能先锤炼着。但这‘阴阳混沌石’和与之匹配的巨额花费,得你自己去想办法。修行路上,有些坎,终归得自己迈。” 郑玄听着那“天文数字”和“阴阳混沌石”,心头沉甸甸的。 财力……又是财力! 穿越前为钱财奔波,穿越后竟还要为此发愁! 但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因对比稚圭而产生的自卑与无力感强行压下,对着阮邛郑重拱手: “前辈教诲的是。所需资材,晚辈自会竭力筹措。还请前辈告知此石具体信息与大致所需。” 阮秀还想再说什么,郑玄却对她微微摇头,递过一个“相信我”的眼神。 阮邛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心中哼了一声,面上依旧不耐,但还是粗声粗气道: “行了行了,老子会帮你留意消息。至于钱财……哼,看你小子也不像能点石成金的主,自己琢磨去吧!别指望老子和秀儿养你!” 郑玄嘴角微抽,心下却是念头飞转。财力……《太古医经》……秘境见闻……或许,并非全无办法。 第79章:以晚生之言,这叫经商(求票) 只是这办法云里雾里的,一时难以把握。 阮秀见他眉头紧锁,站在原地半晌不动,心中不忍,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道: “郑玄,不要在这里空想了,我们……我们去街上走走吧,散散心,说不定能有别的发现。” 郑玄拗不过她,也被那经济压力逼得想透气,便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出了铁匠铺,来到了小镇熙攘的街道上。 …… 小镇依旧喧闹,人流如织。 阮秀刻意引着他说些风土人情,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当经过一条名为泥瓶巷的僻静小巷时,阮秀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巷子深处一间颇为破败的院落。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悠扬,带着一丝复杂情绪。扇斑驳的木门后,藏着一段与她息息相关的过往。 郑玄正觉得奇怪,却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吆喝,盖过了街市的嘈杂。 他好奇心涌上心头,压下对阮秀异样的探究,拉着有些走神的阮秀循声走去。 只见一处凉棚下,围着不少人。 一个作剑修打扮,气息精干的汉子,正站在一块木牌前,大声重复喊着: “剑气长城陆芝陆大剑仙有令!为贺斩获蛮荒大妖‘喋血蝠王’之功,特向四方征集祝捷贺词!要求气势磅礴,彰显我剑气长城雄风!若一经选用,必有重酬!” 郑玄:“……” 剑气长城!陆芝! 郑玄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不是他那个“前未婚妻”吗?这可是个实打实的赚钱机会! 写祝词?这不正是他这读书人的老本行? 他连忙在心里呼叫场外援助:“前辈,您看这事儿……” “哼,陆芝那丫头片子,砍了个不上台面的小妖也值得敲锣打鼓?”剑娘傲娇道,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嘛,这对你倒是个机会。随便写点应景的马屁话糊弄一下呗,反正那丫头估计也就是走个形式,没指望真能收到什么惊世之作。” 得到剑娘肯定的答复,郑玄心头大定,拉着还有些神思不属的阮秀就挤进了人群,在报名处登记了名字。 领了笔墨纸砚,郑玄寻了个安静的角落,略一沉吟。 他不禁回想起陆芝那冷冽的剑气,想起剑气长城万年不倒的悲壮与豪迈,再结合自己那一点想要逆天改命的执念,胸中也生出几分激荡之气。 他摒弃了华而不实的辞藻,提笔蘸墨,手腕悬动,笔走龙蛇,在一张上好的宣纸上狂草而下: 以吾剑斩蛮荒鼠辈妖儿,报来日剑气长城雄魄之姿! 字迹铁画银钩,一股锐利无匹,舍我其谁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周围几个同样来尝试的文人修士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自惭形秽地默默收起了自己的作品。 那负责收购的剑气长城汉子看到这幅字,眼前也是一亮,端详片刻,点了点头: “不错!此字此意,甚合我军中风气!阁下开个价吧!” 郑玄心中窃喜,正想试探着说个“五两银子”? 话未出口,旁边的阮秀却悄悄扭腰轻轻撞了他一下,同时背对着那汉子,伸出三根纤纤玉指,对着郑玄快速晃了晃。 郑玄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明白了阮秀的意思…… 这是让他往高了要! 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脸露淡然,对着那汉子拱手道: “阁下觉得,三袋精金铜钱,如何?” 那汉子闻言,挑了挑眉,打量了一下郑玄,又看了看那幅字,思索了一番,痛快地点了头: “成交!此字值这个价!” 说罢,便真从身后的行囊里取出三只沉甸甸的小布袋,递给了郑玄。 郑玄强忍着激动,接过钱袋。第一桶金,就这么到手了! 他感激地看了阮秀一眼,阮秀则回以一个浅浅的、带着点小得意的微笑。 揣着巨款,郑玄只觉得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时至傍晚,他豪气地拉着阮秀进了镇上一家看起来不错的菜馆,点了几样小菜,特意给阮秀要了一大份她爱吃的红烧肉。 阮秀似乎也放下了方才在泥瓶巷的些许心事,看着色泽诱人的红烧肉,眼冒金星。 她拿起筷子,小口地享用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显得格外满足可爱。 郑玄看着她吃得很香的样子,心情也愉悦起来,目光随意地扫向窗外。 恰好看到街对面一家挂着“济世堂”牌匾的药馆门前,排着不短的队伍,多是些面带愁容的凡人,等着抓药。 “这些黎民百姓,生病都是吃这些草药熬的汤剂么?”郑玄随口问了一句。 阮秀咽下口中的肉,点点头: “嗯,大多是如此。丹药珍贵,寻常百姓哪里用得起?便是最低品的疗伤丹药,也价值不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郑玄脑中一灵光闪过!丹药!对啊!他自己有《太古医经》啊! 里面记载了无数单方,虽然很多高阶丹药需要灵草仙葩,但也有一些基础丹药,完全可以用世俗间能找到的药材,辅以基础凝火诀的精妙控火来炼制! 其效果,绝对远超那些普通汤剂! 若能将此类丹药,通过可靠渠道,供应给这些面向凡人的药馆……这需求量! 郑玄似是看到了一条源源不断的生财之道!自己岂不是要赚麻了? 他激动地看向阮秀,却发现阮秀也正看着他,眼中带着询问和了解,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 “郑玄。”阮秀放下筷子,认真地说,“你若想炼制丹药,我可以帮你。我知道镇上几家药馆的掌柜,人都还算实在。而且……炼制丹药总需要人手处理药材,看守火候吧?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郑玄看着阮秀真诚而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确实需要帮手,而且是不问缘由、真心信任他的帮手。独自炼丹固然能保密,但效率太低,也容易出错。有阮秀在,很多事情会方便很多。 他原本那点心思,在她清澈的目光下消散了。 他郑重地点点头:“阮姑娘,那……就又要麻烦你了。此事若成,收益我们……” “我不要收益,”阮秀打断他,脸颊微红,却语气坚决,“帮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郑玄看着她,心中触动,最终化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不过亲情……哦,是亲兄弟明算账,该你的,一分不能少。” 阮秀看着他,没有再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底笑意更深。 两人相视一笑,一股心灵默,悄然滋生。 剑娘在他识海里幽幽一叹,语气复杂: “这软饭……算是让你吃出花来了。” 第80章:天上有明月,碎碎圆圆(求票) 两人离开菜馆时,天色已近黄昏。 他沿着小镇街道,一边低声谈笑着,一边寻了几家药铺。将刚刚到手的精金铜钱,换成了大包小包品质上乘的常见药材。 阮秀轻车熟路地将郑玄带到了镇子东头一处僻静的独栋小阁楼前。 “郑玄,你看!这是上次我叫人装修后的样子,这下还不赖吧!”她推开木门,语气骄傲。 郑玄微微一怔,心中涌起暖流。 他无暇感慨,寻了一处空旷通风的角落,屏息凝神。没有丹炉,他便以空气为鼎,以《基础凝火诀》为火。 有了先前在杨老头药圃炼丹,以及为阮秀疗伤的经验,他对灵力掌控和药性理解娴熟了许多。 只见他双手虚按,两团稳定的火焰自掌心升腾,神识如丝,精准地缠绕上药材,萃取精华,剔除杂质,控制着药液融合。 阮秀安静地坐在不远处,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将买来的药材分门别类放好。 她时不时抬眼看向那个神情专注的少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三个时辰在寂静中悄然流逝。 当窗外月色西沉,郑玄终于长吁一口气,散去了掌中火焰。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精神消耗巨大,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在他身前,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个玉瓶,每个里面都装着十颗圆润饱满,色泽莹润的丹药。 正是《太古医经》中记载的二品丹药“回春丹”,对于寻常跌打损伤、气血亏损有奇效。 “成了……” 话音未落,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他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身体晃了晃,便直接向后倒去,瞬间陷入了沉睡。 阮秀惊呼一声,连忙上前。 她坐到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郑玄的脑袋和上半身挪到自己腿上,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她拿出随身带着的干净手帕,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看着他因疲惫而紧蹙的眉头,眼中满是心疼。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静谧而安宁。 阮秀低头凝视着怀中郑玄安静的睡颜,想起一句话。 “天上有明月,碎碎圆圆”。 她忽然觉得,怀中这个人,或许就是她漫长生命里,另一轮终于可以相互依偎的月亮,不再让她独自面对那清冷广寒。 一股柔情涌上心头,她飞快环顾四周,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在郑玄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做完这一切,她脸颊绯红,心如擂鼓,却将郑玄搂得更紧了些。 天还未亮,阮秀便轻轻将郑玄放平,为他盖好薄毯,自己则带着那二十瓶丹药,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阁楼。 她先是跑遍了小镇上几家相熟的药馆,以略低于市价但依旧利润可观的价格,将大部分“回春丹”售出,并隐晦地提及日后可能还有稳定货源。 接着,她又找到一辆即将前往神秀山运送物资的马车,以神秘人的身份,将剩下的几瓶丹药高价卖给了车夫,暗示这是来自某位隐世高人的作品。 做完这一切,天色才刚刚微亮。 阮秀又急匆匆地赶回阁楼,见郑玄仍在熟睡,便再次轻轻将他揽入自己怀中,假装自己也刚刚醒来。 当郑玄被窗外逐渐喧闹的人声吵醒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阮秀温暖的怀中,鼻尖萦绕着她身上馨香,不由得有些害羞,连忙起身。 “阮姑娘,我……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阮秀浅笑,眼神有些闪烁,“郑玄,你感觉如何?” 这时,剑娘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傻小子,人家姑娘天没亮就爬起来,帮你把那些药丸子全卖出去了,跑的腿都快细了,刚才还偷偷溜回来接着陪你睡回笼觉呢。” 郑玄闻言,猛地一愣,转头看向阮秀,只见她虽然努力维持平静,但眼下的淡淡青黑和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却显而易见。 再联想到自己醒来时依旧在她怀中的姿势,以及脑海中剑娘的提醒,他也明白了一切。 一股巨大感动和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备和算计。 他看着阮秀,这个一次次救他、信他、帮他的女子,此刻在他眼中,周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他忽然凑上前,在阮秀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几分笨拙和纯粹的冲动,在她光滑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阮,阮姑娘……谢谢你。”他沙哑开口道。 或许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那些算计,在这样毫无保留的真心面前,是多么苍白。 也许,阮秀才是最懂他、也最值得他放下所有伪装去对待的人。 阮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整个人僵在原地,脸颊瞬间红透。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那双望着郑玄的眸子。 就在美妙气氛要下一步之时,阁楼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 阮秀猛地跳开,慌忙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裙,才强作镇定地去开门。 门外是“济世堂”那位相熟的老掌柜,他脸上带着喜色,对着阮秀和闻声走来的郑玄拱手道: “阮姑娘,郑小友,好消息!你们那批丹药品质极佳,几乎是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许多主顾都追问何时能有下一批呢!” 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神秘地道: “还有一事,老朽刚刚得知,七日后,镇上最大的广场,将有一场由一伙神秘修士举办的拍卖会!听说里面珍宝无数,甚至可能有修行功法、神兵利器出现!二位若有兴趣,万不可错过啊!” 老掌柜递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正是此次售卖丹药的收益,比郑玄预想的还要多上几成。 他留下拍卖会的消息后,便识趣地告辞离去。 郑玄握着那袋精金铜钱,听着拍卖会的消息,心中刚刚升起的温情被巨大的喜悦与新的期待冲淡。 财富在快速积累,而获取“阴阳混沌石”的机会,似乎也显出了道路。 然而,在心底深处,一个被巨大财富和稀缺资源刺激下的阴暗念头,悄然探出了头。 若是拍卖会上见到那奇石,却又财力不足……是否能有……更“直接”的办法? 这念头一闪而逝…… 第81章:本命瓷?晚生怎不知!(求票)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指尖掐入掌心,传来一丝刺痛,才将这股戾气压下。 “《荀子》有云:欲虽不可尽,可以近尽也。”他在心中默念,告诫着自己,“路要一步一步走,羊毛……也要一撮一撮薅。” 七日炼丹,凭借《太古医经·完全篇》与剑娘偶尔的指点,他成功炼制了一批品质远超小镇水平的“淬体液”与“养气丹”。 通过阮秀的渠道,这些丹药顺利流入几家大药馆,换来了整整十五袋上品精金铜钱,以及一堆银两。 一时间,“郑先生”不仅是一位学问不错的教书先生,更成了小镇上略有名头的炼丹师。 …… 七日后,傍晚。 秋风送爽,带着一丝凉意,也吹拂着小镇难得的祥和。 郑玄与阮秀并肩走在通往中心广场的青石路上。他依旧是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书生打扮,气质温和。 “郑先生好!” “郑先生,阮姑娘,这是要去拍卖会啊?” 沿途,不少镇民主动打招呼,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 一个正与伙伴嬉戏打闹的孩童不慎撞到郑玄腿上,抬头一看是他,立刻吓得站直,小脸通红地讷道: “郑、郑先生……” 郑玄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温和笑容,伸手揉了揉孩童的发顶,从袖中摸出一颗用普通草药炼制的糖丸递过去: “无妨,秋日风大,莫要跑得太急,当心着凉。” 孩童接过糖丸,欢天喜地地跑了。 阮秀在一旁看着,掩嘴轻笑,眉眼弯弯。 “郑玄,你看大家现在多敬重你。” 郑玄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敬畏讨好的面孔,心中却是一片澄澈冰湖。 “《增广贤文》有云: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今日之敬,源于昨日之丹,亦源于可能存在的明日之需。阮姑娘,外在浮名,如同这秋风,可感其凉意,却不可以之为暖。” 阮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看着郑玄平静的侧脸,她觉得只要跟着郑玄,便一切都是安稳的。 两人来到中心广场。 此时华灯初上,广场中央临时搭建起一座高台,四周已聚集了不少修士和富户,人声鼎沸。 高台一侧,几名穿着统一服侍,眼神却略显游离的修士正在维持秩序,摆放着即将拍卖的物品。 就在郑玄感受着这傍晚的喧嚣与秋风,暗自评估着台上那些物件时,脑海深处,剑娘慵懒中带着一丝极淡嫌弃的声音响起: “啧,一股子土腥味儿和散不去的血煞……这帮家伙,挖坟掘墓的勾当肯定没少干。” 郑玄心神一动:“前辈是说……台上那些人?” “不然呢?”剑娘哼了一声,语气发酸,“怎么,光顾着看你软饭笑靥如花,连这点眼力见都没了?本座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郑玄:“……” 他正欲细问,一名拍卖会的修士却主动走了过来。此人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普通。 他眼神却带着一股审视,目光在郑玄身上扫过。 在感知到他似乎连中五境都未摸着底的微弱气息后,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可是本地人士?”那修士拱了拱手!“看道友年纪,似乎已过十七?竟还留在这骊珠洞天边缘小镇,倒是少见。” 郑玄心中警兆微升,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和书生的模样,拱手还礼,语气自嘲与无奈: “晚生郑玄,确在此地落脚。说来惭愧,天赋有限,修为进展缓慢,比不得诸位道友逍遥自在。能在此地教书糊口,已是幸事。” 那修士闻言,眼中轻视更浓,但脸上笑容反而热情了几分: “道友过谦了。不过……道友可知‘本命瓷’一事?似道友这般年纪,若本命瓷无恙,即便天赋寻常,也不该……” 他话说到一半,目光灼灼地盯着郑玄,在观察他的反应。 郑玄心头剧震!本命瓷!这是他从未听闻过的词汇。 但他瞬间压下所有情绪,脸上只余迷茫与一丝苦涩: “本命瓷?恕晚生孤陋寡闻,并不知情。只觉自身修行,确比旁人艰难百倍,或许……真是天生道途坎坷吧。” 他这番表情,落在对方眼中,俨然成了一个被宗门或家族放弃、连自身本命瓷状况都无权知晓的底层边缘人。 那修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以及一丝想要说出口的冲动…… 比如“你的本命瓷恐怕早已被人打碎,所以你才修行如此艰难,注定大道无望”。 就在他嘴唇翕动,即将开口的瞬间。 “郑玄!” 一旁的阮秀突然扯了扯郑玄的衣袖,指着不远处一个扛着糖葫芦垛子的小贩,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我想吃那个糖葫芦了。” 她心思纯净,却并非愚钝。 那修士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即将脱口的话语,让她本感到不安,只想快点将郑玄拉走。 郑玄立刻反应过来,心中为阮秀的机警点赞,面上则露出无奈的宠溺,对那修士歉然道: “道友见谅,我这……” “哼!” 识海中,剑娘冷哼传来: “一个装傻充愣,一个打断施法!搞得本座像是个多余的一样!行了行了,别演了!那家伙想告诉你,你的本命瓷八成是碎了,所以你才成了‘修行废柴’。这群人就是群野修,杀人越货,挖坟盗墓,无恶不作,身上煞气都快凝成墨了!他们拍卖的东西,九成九来路不明,沾着因果和血腥!你小子自己想折吧,本座懒得管了!” 野修!来路不明! 电光石火间,郑玄心中已有计较。 他不再给那野修说话的机会,再次拱手: “道友,失陪片刻。” 说罢,便带着阮秀走向糖葫芦摊子。 那野修修士看着郑玄的背影,尤其是他对阮秀那副温柔耐心的模样,啐了一口,低声道: “呸!真是个废物点心,眼里只有家长里短,活该一辈子烂在这小镇里!连自身本命瓷碎了都不自知,傻逼一个!” 他自觉看透了郑玄,彻底失去了兴趣,转身招呼同伴去了。 买好糖葫芦,郑玄将其递给阮秀,低声道:“阮姑娘,方才多谢。” 阮秀舔着糖葫芦,甜甜一笑:“我看那人不像是好人。” 郑玄目光扫过那群忙碌的野修,眼神闪过一丝冷芒。 《鬼谷子》有云:欲张反敛,欲取反与。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底细,有些事,就好办多了。 “走吧,拍卖会要开始了。”他轻声说道,带着阮秀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目光却开始审视高台,以及台下那些跃跃欲试的竞拍者。 尤其是本地几个素有恶名的地头蛇家族。 “《左传》有云:君以此始,必以此终。”郑玄心中暗忖,“尔等以不义之财起家,今日,合该为我之道途,添砖加瓦。” 第82章:地头蛇?敢抢晚生的东西!(求票 他安稳地坐着,似只是一个来看热闹的穷书生。 青衫依旧,神色平和,唯有指尖在袖中摩挲着那几枚上品精金铜钱。 终于,拍卖会开始了! 高台上,拍卖师老福嗓音洪亮,一件件“宝物”被捧出,引来阵阵此起彼伏的竞价。 “下一件,‘缚妖索’,传自上古擒妖宗,专克大妖神魂!底价一百二十精金钱!” 一条色泽暗淡、灵光晦涩的绳索被展示出来,台下顿时一阵骚动。 郑玄眼皮都未抬一下。 脑海中,剑娘打着哈欠,声音慵懒道: “啧,拿阴槐树皮泡了黑狗血,再用劣等聚灵阵温养三天,就敢冒充缚妖索?绑只山鸡都嫌不结实。这帮泥腿子,也就骗这穷乡僻壤的土鳖。” 郑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一下,心中默念:“《道德经》有云:五色令人目盲。外在光华,未必是实相。” 他索性彻底放松心神,借着这喧嚣,暗中运转那丝微薄的灵力,温养起刚刚略有起色的武胆。 对他而言,与其看这拙劣的骗局,不如抓紧时间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郑玄几乎真的要在这片嘈杂中入定之时,身旁的阮秀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郑玄,”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雀跃,“快看,那块黑白色的石头……我感觉,它对你好像很有用。” 郑玄倏然睁眼。 顺着阮秀的目光望去,只见高台中央,老福正捧着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通体呈现混沌黑白二色,表面光滑却毫无灵气波动的石头。 “此乃‘无名奇石’,质地坚硬,水火不侵,来源……不详!底价五十精金钱!”老福的介绍也显得底气不足。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一块破石头也敢拿来卖?” “五十精金?老福你怕不是想钱想疯了!” 然而,郑玄的呼吸却微微一滞。 他虽看不出此物神异,但脑海中剑娘声音瞬间变得清晰而肯定: “阴阳混沌石!小子,你走大运了!此物内蕴先天阴阳二气,正是打造你那‘废柴’体质本命飞剑的绝佳材料!拿下它!” 根本无需催促,郑玄几乎是立刻举牌:“五十五枚!” 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广场为之一静。 众多目光齐刷刷落在郑玄身上,这位近来小镇风头正劲的年轻炼丹师,竟然会对一块看似无用的石头感兴趣? 高台一侧,那几个原本昏昏欲睡的地头蛇也来了精神。 为首的赵老大,一个满脸横肉、脖颈挂着金锁的壮汉,眯起三角眼,与旁边瘦猴似的师爷低声嘀咕: “这姓郑的小子,精得跟鬼一样,他会买没用的东西?” “老大,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石头……说不定内藏玄机?” “加价!试试他!”赵老大一拍大腿,粗声吼道:“六十枚!” 郑玄眉头微蹙,不假思索:“六十五枚。” “七十!” “七十五。” 价格在两人一来一往间,缓慢攀升。当郑玄报出“一百枚”时,赵老大脸上横肉一跳,眼中贪色更浓。 他认定郑玄志在必得,这石头必定是宝贝! “一百二十枚!”赵老大直接加价二十,试图一举压垮郑玄。 郑玄与阮秀对视一眼,两人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三十枚精金钱出头。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一百三十枚!” 这是他的全部身家。 赵老大见状,哈哈大笑,戏谑:“一百五十枚!” 全场寂静。 郑玄:“……” 郑玄沉默了。 他缓缓坐下,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一股冰冷而暴戾的杀意,自那沉寂的武胆深处猛然苏醒,冲击着他的理智。 夺过来!杀了他们!宝物当归强者! 这念头诱人,如此直接。一股凶煞之气,在他周身萦绕,让他身旁的阮秀都感到一丝寒意,担忧地望向他。 “郑玄……”她小声唤道。 便是脑海中,剑娘淡淡点评: “弱肉强食,本是天道。杀,或是不杀,在你一念之间。” 就在那杀意即将冲破樊笼的刹那,郑玄眼前猛地闪过齐静春那温润却带着审视的目光,耳边仿佛响起那日心境考验中,那缥缈的询问: “何为‘人间第一道’?” 是顺从本能,肆意掠夺?还是恪守某种底线? 他猛地惊醒,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那刚刚滋生的心魔,缓缓被压回心底深处。周身那丝煞气也随之消散。 他不能动手。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用这种方式。此地龙蛇混杂,野修环伺,一旦暴露实力与杀性,后果不堪设想。 《孙子兵法》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因一时之怒而置身险境,智者不为。 他看了一眼得意扬扬、正捧着那“阴阳混沌石”的赵老大,眼神已恢复古井无波。 “赵老板财力雄厚,恭喜。”他甚至还拱了拱手,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赵老大一愣,随即笑得更加张狂,周围的地头蛇们也纷纷附和着嘲笑起来。 郑玄不再理会他们,转而低声对阮秀道:“阮姑娘,我们走吧。” 阮秀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乖巧点头。 就在两人起身欲离席之时,那拍卖师老福或许是觉得气氛不够,又或许是受了野修暗示,忽然高声道: “诸位莫急!今日压轴之物,乃是一瓶能助人突破瓶颈的‘破障丹’!” 破障丹?郑玄脚步一顿。此丹名声极大,但炼制极难,野修怎可能轻易拿出? 他下意识地看向高台,目光扫过那瓶被吹得神乎其神的丹药,又瞥见台下那几个野修眼中一闪而逝的诡诈。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重新坐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阮姑娘,不急,”他轻声道,目光投向赵老大那一桌,以及那几个野修,“好戏,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83章:算计晚生?自寻死路!(求票) 阮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赵老大正捧着那瓶“破障丹”,笑得眉飞色舞。 而旁边的师爷和几个地头蛇围着,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如何将此丹运往外地大宗门卖个天价。 而那几个野修,虽看似站在外围,眼神却时不时扫过赵老大手中的药瓶,以及……郑玄这边。 “郑玄,”阮秀微微蹙眉,“那丹药有问题?” 她身负离火神通,对气息感知极为敏锐,虽不精丹道,却也觉那丹药隐有一丝躁动。 郑玄微微颔首,回应道: “阮姑娘好眼力。此丹火候有缺,力驳杂,乃是残次品,强服恐伤经脉。”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废物亦可利用。” 就在这时,赵老大一行人志得意满,准备离去。 郑玄适时起身,朗声道:“赵老板,请留步。” 赵老大转身,脸上得意中显露出一丝警惕:“郑先生?还有何指教?” 他下意识地将药瓶往怀里揣了揣。 郑玄拱手,姿态放得极低,语气诚恳: “指教不敢当。晚生方才观赵老板所拍之‘破障丹’,丹霞虽艳,却隐有浮火之象,内里药力似乎……未曾完全融合稳固。若晚生所料不差,此丹炼制时恐遭变故,乃是未竟全功之作。” 赵老大脸色一沉: “你什么意思?说老子花大价钱买了假货?”话音刚落, 他身旁的壮汉们立刻面露凶光。 “非也非也,”郑玄连忙摆手,“丹药是真,只是品质不及预期。晚生不才,于丹道一途偶得古法,或有手段,能将其重新炼化,祛除丹毒,稳固药性。不敢说化腐朽为神奇,但将其提升至八九分效力,约有六七成把握。” 他话锋一转,看向赵老大,以及不远处的野修们。 “晚生愿免费为赵老板出手一次,分文不取。只求事成之后,赵老板能将那枚于你无用、于我却有些眼缘的‘奇石’,割爱于晚生。今日在场诸位道友,包括这几位主持公道的拍卖会管事,皆可为见证。” 此言一出,周围尚未离去的修士们议论纷纷。 赵老大脸色变幻不定,低头与师爷急速耳语。那师爷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低声道: “老大,若他所言非虚,此丹价值岂非不降反升?那破石头留着何用?不如……” 他使了个眼色,瞥向郑玄,又瞥向野修方向,意味不言而喻。 答应他,等他炼完丹,人疲宝现,正好…… 赵老大心领神会,再抬头时,已是一副豪爽面孔: “哈哈!郑先生果然厚道!既如此,赵某便承你这个情!不知在何处炼丹?” 郑玄伸手指向广场边缘那栋地二层小阁楼: “晚生在此地有一处暂居之所,顶层静室尚算清净,有利于炼丹心境不乱。” 竟是主动引狼入室! 赵老大与野修头领疤脸汉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彼此对视到了对方眼中的贪婪杀意。 “好!爽快!就依郑先生!”赵老大一拍大腿,痛快答应道。 一行人各怀鬼胎,朝着小阁楼行去。 路上,阮秀借着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靠近郑玄: “郑玄,他们方才暗中商议,待你炼丹力竭之时,便要联手发难,杀人夺宝,连……连我亦不放过。” 郑玄脚步未停,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模样,传音却平静道: “知道了。多谢阮姑娘提醒。”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让阮秀微微一怔,随即心下稍安。 她默默点头,不再多言,只是体内离火之气已悄然流转,以备不测。 阁楼静室内,郑玄屏息凝神,开始无鼎炼丹。 离火明明灭灭,照得他额头汗珠密布,脸色苍白,显现出一副心神损耗过度的模样。 阁楼外,阴影角落里。 赵老大搓着手,有些迫不及待道: “大哥,等下那小子炼完丹,咱们就……” 疤脸野修冷冷道: “按计划行事。那小子的人头和炼丹术我要,丹药和钱财归你,那女娃……随你处置。记住,动作要快,别惊动镇上其他人。” “晓得,晓得!”赵老大连连点头道。 静室内,郑玄虽看似全神贯注,却实则大部分心神正与识海中的剑娘交流。 “差不多了,”剑娘懒洋洋道,“药力已初步理顺,糊弄外面那些蠢货绰绰有余。他们快等不及了。” 郑玄以神识回应:“有劳前辈。待会儿,还请‘热情’款待。” 他故意让火焰发出一声沉闷的异响,身形随之一晃,长吐一口带着丹火之气的浊息,声音虚弱地扬声道: “赵老板……丹,已成矣!” 话音未落! 轰! 静室门窗连同半面墙壁,被一股蛮横巨力与一道乌黑锁链法器轰然破开! 木屑纷飞,尘土弥漫中,赵老大与疤脸野修一左一右,狞笑着冲向看似摇摇欲坠的郑玄!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赵老大的刀光带着腥风,疤脸野修锁链直取咽喉! 然而,郑玄缓缓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疲惫瞬间消散,眼神清亮,甚至带着一丝淡淡嘲讽。 他不紧不慢地将那枚刚刚“炼成”、光泽内敛的丹药收入玉瓶。 “等你们多时了。” 与此同时,一股古老剑意,带着开天辟地般的苍茫与死寂,自郑玄眉心剑印弥漫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静室。 赵老大脸上的狞笑僵住,化为恐惧。 疤脸野修眼中的狠厉变为骇然,他想尖叫,却发现连声音都被那无形的剑意冻结。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也没有撕裂空气的爆鸣。 只有一道细微如发丝的剑气,在空中一闪而逝。 咔。 轻响过后,世界恢复了流动。 赵老大与疤脸野修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瞳孔涣散,生机瞬间断绝。 两道细细的血线自他们眉心笔直蔓延而下。 扑通!扑通! 两具尸体倒地,脸上凝固着惊愕。 “废物。”剑娘嫌弃的声音在郑玄脑海响起,带着一丝慵懒,“下次这种杂鱼,自己解决。” 郑玄没理会她的抱怨,目光扫过地上尸体,又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里,几道原本窥伺的气息正仓皇远遁。 他弯腰,熟练地将赵老大怀中的阴阳混沌石取出,又将那瓶真正的精品破障丹和两人身上的财物一并收起。 “阮姑娘。” 他转向一直守在门口,周身离火气息缓缓平息的阮秀,脸上恢复了往常的温和笑容。 “麻烦收拾一下。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安稳’炼丹了。” 阮秀看着他,以及那平静的神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84章:借阮邛圣人之手,还清白!(求票 室内血腥气尚未散尽,郑玄又重新俯身开始搜刮战利品。 他动作熟练,眼神专注。 他又从疤脸野修腰间解下一个储物袋,神识一扫,里面除了些零散金银,还有几块灵矿和几瓶丹药。 “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我欺。”他低声咕哝一句道。 随即,他目光落在两具尸体上,眉头微蹙。 “《阴符经》有云:天生天杀,道之理也。既然身死道消,这残魂余魄,浪费了也是可惜。” 他袖中手指掐诀,凭借剑娘渡来的一丝气机牵引,掌心泛起幽光,对着尸体遥遥一射。 两缕淡薄的残魂哀嚎着被强行扯出,挣扎着没入他眉心。 脑海中,剑娘慵懒地“嗯”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沙哑与嫌弃: “两条臭咸鱼似的魂魄,杂质多得硌牙,也就勉强塞塞牙缝吧。” 郑玄脸上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回应道: “前辈神威盖世,目光如炬!这等劣质货色自然入不得您法眼。只是晚辈想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总能为您恢复万一添砖加瓦。晚辈能力有限,也只能在这些边角料上尽尽心,还望前辈莫要嫌弃。”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讨好之意溢于言表,偏生又带着点读书人引经据典的歪理,显得理直气壮。 剑娘被他这马屁逗得轻笑一声,那点被打扰的不快也烟消云散,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愉悦: “油嘴滑舌,跟市井泼皮学坏了?不过……你这份‘孝心’,本座倒是受用。比那些表面恭敬、背地里算计的老家伙强多了。” 她顿了顿,感受着那两缕残魂融入剑身后带来的一丝微弱暖意,语气更缓和了些。 “行了,这次算你有心。下次……记得挑些肥点的。” “前辈放心!包在晚辈身上!” 郑玄拍着胸脯保证,心下稍安,这大腿暂时是抱得更牢了。 残魂处理完毕,郑玄又弹出几缕丹火,将地上尸体化为灰烬,再以清风符扫净痕迹。 待一切搞定,窗外天色已泛起鱼肚白。 他看着微亮的晨光,眉头微蹙。杀人虽利落,但后续风波难免。 地头蛇的残余党羽,或是野修的同伙,若借此生事,污他名声,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郑玄……”阮秀轻声唤他,似乎看到了他的顾虑,走上前,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腕。 “别担心,我们去我爹那里。让他出面,镇上没人敢乱说话的。” 郑玄看着她纯净而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有劳阮姑娘。” …… 阮邛的铁匠铺,依旧是那副烟火缭绕的模样。 这位鹂珠洞天的圣人,正赤着上身,肌肉贲张,抡着一柄巨大的铁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奇异金属,火星四溅。 听闻两人来意,尤其是听到郑玄又惹了麻烦,还顺手宰了赵老大和几个不开眼的野修后。 阮邛把铁锤往砧板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微颤。 他恶狠狠地瞪眼,声如洪钟: “老子是打铁的!不是给你这小子专门擦屁股的!怎么老是帮你料理这种破事?真当老子是你家雇的护院啊?” “爹——!” 阮秀妩媚地拖长了音,跑过去抱住阮邛手臂,轻轻摇晃起来,小脸上露出娇憨与委屈。 “郑玄他也是被逼无奈嘛!是那些坏人先想杀人夺宝的!您要是不管,万一以后还有更坏的家伙来欺负我们怎么办?女儿害怕嘛……” 阮邛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宝贝闺女没辙,被晃得没办法,虎着脸瞪了郑玄一眼,骂骂咧咧道: “行了行了!别摇了!再摇老子这把老骨头真要散架了!妈的,算老子欠你们的!” 他抓起旁边一块脏兮兮的汗巾擦了把脸,没好气地对郑玄道: “小子,屁大点事!等着,老子去就回!” 事情就此定下。郑玄心中感激,将从赵老大那里得来的阴阳混沌石双手奉上: “阮师,此石乃晚生偶然所得,听闻于锻造一途颇有神妙。晚生于此道一窍不通,留在身边也是明珠蒙尘,斗胆恳请阮师……” 阮邛接过石头,粗粝的手指摩挲着那混沌交织的黑白石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阴阳混沌石?你小子狗屎运倒是不错。行吧,看在我家秀儿的面子上,这活儿老子接了!工钱嘛……”他大手一挥,指了指身旁的阮秀,“就算了!以后少惹点事,多照顾点秀儿,就算报答老子了!” 郑玄正要躬身道谢,却听阮邛接着道: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此石禀赋特异,内蕴先天阴阳二气,需以文武火交替锤炼千日,再引星辰之力温养四载,方能初步调和阴阳,塑成剑胚雏形。五年,最少需要五年!” “五年?”郑玄失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本以为最多一年半载,没想到竟要如此之久! 五年光阴,足以发生太多变数,他的仇怨,他的道途,等得起吗? 阮邛瞥见他脸上的错愕与不甘,哼了一声,声如闷雷: “怎么?嫌慢?嫌慢自己拎回去玩泥巴!真当圣人是街边铁匠,随便给你敲个铁片子就能用?” 郑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深深一揖,语气恢复平静: “晚生不敢,一切但凭阮师安排。” 形势比人强,能有圣人出手锻造本命物已是逆天机缘,时间……他只能忍。 见郑玄态度恭顺,阮邛脸色稍霁。 恰逢他要去镇上买酒,便顺道与郑玄、阮秀一同前往广场。 次日清晨,小镇中心广场。 阮邛魁梧如山的身躯往中央一站,没有任何动作,圣人威压便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小镇。 他声若雷霆,毫不客气大声厉吼道: “都给老子听好了!昨天有几个不长眼的杂碎,想动我家秀儿和郑玄那小子,已经被正当防卫,送去见阎王了!谁要是再敢打他们的歪主意,或者在背后乱嚼舌根,污人清白,先问问老子手里这柄‘破天锤’答不答应!” 话音传遍了每个角落,所有暗中窥伺,心怀鬼胎的目光,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麻烦暂时解决,郑玄回到稍显清静的阁楼。 他摸出那个储物袋,又拿出那瓶自己加工过的精品破障丹。丹药圆润,隐有宝光,药力澎湃。 然而,他根基犹虚,经脉更是与正统练气士迥异,此丹于他而言,如同稚子舞大锤,一个不好,反受其害。 难道,这费尽周折、甚至不惜“抱大腿”才保下的丹药,最终也只能…… 献给剑娘,继续加固自己的“大腿养护”工程么? 他摩挲着温润的丹瓶,眼神闪烁着,陷入了沉思。 第85章:剑妈的大腿,真好抱!(求票) 窗外,天色大亮,喧嚣渐起,更让他心头纷乱。 恰在此时,阁楼外传来轻叩门扉声,是镇上蒙学馆那位须发皆白的老馆长,他声音温和道: “郑先生?阮姑娘托老朽带个话,她需用离火神通助阮师锻化那阴阳混沌石,今日怕是无法相陪了。她说晚些时候,会带些新做的糕点过来看你。” 郑玄连忙起身开门,拱手道谢: “有劳馆长传话,晚辈晓得了。” 送走老馆长,他掩上门,背靠门板,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一夜未眠,兼之心神紧绷,此刻松弛下来,只觉得头昏脑涨,眼皮沉重。 他晃了晃脑袋,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疲惫袭来,意识却难以放松。 破障丹在掌心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然而自己用不了,卖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留给阮秀?她修为定然高深,此丹于她意义不大。似乎……只剩下那一条路了。 “《战国策》有云: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剑娘这条金大腿,必须抱牢! 打定主意,他脸上立刻堆露出谄媚的笑容,神识小心翼翼地呼唤道: “前辈?剑前辈?您歇息了吗?” 脑海中寂静片刻,才响起剑娘慵懒中带着一丝不耐的回应: “作甚?扰人清梦,小心本座给你来个透心凉。” “不敢不敢,”郑玄语气恭敬,“晚辈是想着,长夜漫漫……呃,是日上三竿,前辈独自寂寥,特来请安。另外,晚辈得了一物,思来想去,唯有前辈这般风姿绝世、慧眼如炬的存在,才配品鉴享用……” 他话音未落,身前虚空微漾,一道高挑曼妙的虚影悄然浮现。 剑娘依旧是那副御姐模样,容颜绝丽,她双手抱胸,悬浮于地三寸,睨着躺在床上的郑玄: “哦?请安?品鉴?我看你是皮痒了,想让本座给你松松筋骨,顺便‘暖暖床’?” 她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死寂剑意吞吐不定,散发着寒意。 郑玄头皮一麻,瞬间坐起,双手将那个装有破障丹的玉瓶高高举起,脸上笑容真诚谄媚: “前辈明鉴!晚辈岂敢有此非分之想!此乃晚辈一片赤诚孝心!招摇千里,一物难以胜一丝情。此丹,还万望前辈笑纳!” 剑娘准备拍下的手顿在半空,她看着那瓶丹药,又看看郑玄那副模样,秀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自然看得出这破障丹已成精品,药力充沛,对如今状态的她确实有些微末好处。 更让她心头微动的,是郑玄那句“一丝情”。 “哼,花言巧语。”她冷哼一声,语气缓和下来,玉手一招,那玉瓶便落入她掌心。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饮水思源。” 她嘴上嫌弃,但郑玄这般进贡行为,确实让她受用,似又回到了当年在天庭被众仙敬畏供奉的时光。 她正欲回到识海消化丹药,却见郑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慢慢下滑,脑袋一点点往下移。 最终,轻轻地枕在了她凝实如玉的大腿上方,那玉腿曲线优美,却透着剑器的凛冽。 郑玄仿佛找到了最舒适的枕头,嘴里发出满足的呓语,竟就此抱着她的玉腿,沉沉睡去。 他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安心……且略显痴傻的口水痕迹。 剑娘:“……” 她身体瞬间僵住,低头看着这个胆大包天!敢把她当抱枕还流口水的小子,下意识想要一脚踹飞他。 但……感受着腿部传来的温热触感,以及郑玄那依赖的睡颜,想到他刚才献丹时的“一丝情”,最终还是任由他这样。 “混账东西……” 她低声骂了一句,绝美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终究没有推开他。 她只是别过头去,任由他抱着,身影在微微闪烁,维持着这个姿势。 “就当是……收取额外的‘跑腿费’利息了。” 她自我安慰道,心里却觉得,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全是讨厌,反而有点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日头偏西,郑玄才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怀中冰凉滑腻的触感,以及鼻尖萦绕的一缕清冷幽香。 他猛地睁眼,正对上剑娘那双似笑非笑、带着戏谑的眸子。 “睡醒了?本座的腿,可还舒服?” 郑玄触电般弹开,脸上瞬间爆红,手足无措: “前、前辈!我……晚辈……我不是故意的!” 剑娘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确实有些发麻的腿,晃了晃手中的玉瓶: “看在这丹药和你……还算识趣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她话锋一转,“不过,此丹于本座,不过杯水车薪。倒是你,空有宝山而不得入,可惜。” 郑玄一愣。 剑娘继续道: “念在你孝心可嘉,本座便传你一道‘无鼎心炼’之术进阶版。无需心神丹炉,以天地气运为鼎,引气为火,可初步炼化此类丹药,化其霸道,取其精华,温养你那破烂武胆与经脉。虽不能让你立地破境,但夯实根基,缓慢提升,却无问题。能吸收多少,看你造化。这,便算作你昨日……嗯,以及今日的‘抱腿费’了。” 一股玄奥的法诀涌入郑玄脑海,信息量不大,却精妙非凡,直指丹道本质。 郑玄先是一怔,随即狂喜涌上心头!这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正愁丹药无用,剑娘竟给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这大腿,抱得太值了! “多谢前辈!前辈大恩,晚辈……” “打住。”剑娘打断他,语气恢复一贯的嫌弃,“好好参悟。再敢流口水在本座腿上,下次传授的就是‘万剑穿心’之术了。” 声音袅袅散去,已回归识海。 郑玄激动地搓着手,正准备仔细研究那“无鼎气运炼丹术”之术,门外传来了阮秀轻快的声音: “郑玄!我带了刚出炉的桂花糕来啦!”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将满心喜悦压下,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模样。 第86章:晚生,暴风雨前的宁静!(求票) “郑玄!快开门,桂花糕还热着呢!” 门开,阮秀提着一个油纸袋走了进来,脸颊泛着红晕,眉眼弯弯。 她将油油纸袋放在屋内那张唯一的方桌上,打开袋子,甜香愈发浓郁。 “我爹说这批次桂花选得好,蜜也用得足,你快尝尝。” 她拈起一块递到郑玄面前,眼神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郑玄接过,咬了一口,满口软糯清甜,不禁赞道: “阮师手艺愈发精进了,阮姑娘有心。” 两人对坐,分食糕点,夕阳余晖透过窗户,在小屋内洒下温暖光斑。 气氛安宁得让人几乎要忘却外界纷争。 阮秀吃着糕点,忽然想到什么,咽下口中食物,歪着头看向郑玄,眼眸清澈。 “郑玄,你现在炼丹也有了名气,书也教得好,以后……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呀?” “长远的……打算?”郑玄咀嚼动作微微一顿,那口甜糯的糕点竟变得有些滞涩难咽。 打算?那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是郑家满门的血海深仇,是兵家圣人宋长境那苍穹压顶的十境止境修为。 自己呢?道途坎坷,修行速度慢如蜗牛;即便有无鼎心炼之术,也不过是夯实基础,何年何月才能望其项背? 复仇之念,在这些时日的安宁下,竟变得黯淡下去,显得有些遥不可及。 他沉默着,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阮秀见他久不言语,神情有些恍惚,以为他又在琢磨什么新的丹方或是教书的花样,便笑嘻嘻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喂,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打算去我爹的库房里‘借’点好东西?” 被她这亲昵的一撞,郑玄猛地回神。 看着眼前少女毫无阴霾的笑脸,再想到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远行归来的稚圭,一股倦怠感涌上心头。 就这样吧,忘却仇恨,放下执念,当个受人尊敬的郑先生,安稳度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那八年之约,陆芝的冷傲,便让它随风散去罢。 他扯了扯嘴角,刚想顺着这念头说些话,一股煌然带着古老威严的龙威,毫无征兆地自天际压下! 并非针对谁,但那纯粹的血脉威压,却让小镇的防护阵法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一道青虹破开云层,径直落入小院,光华敛去,显出一道窈窕身影。 正是稚圭! 然而此时的她,与离去时已判若两人。 青丝如瀑,肌肤莹润笼罩着一层宝光,额前一对小巧玲珑的玉角流转着混沌气息,周身有风雷相随。 她成功蜕去蛟身,化为虬龙,气息浩荡,赫然已是伪十三境的强大存在! “少爷!” 稚圭一眼便看到窗边的郑玄,那双龙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她也顾不得一旁的阮秀,身影一闪便扑入房中,紧紧抱住了郑玄,语气带着哽咽与激动: “我回来了!正阳山那些混账东西,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短时间内绝不敢再来寻衅!” 郑玄被她撞得后退半步,感受着怀中少女身躯微微的颤抖和那依赖。 在听着她带着哭腔却满是骄傲的邀功,心中那片安逸壁垒,轰然倒塌。 一种更为深沉情感暖流汹涌而上,淹没了所有迟疑。 他用力回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温柔: “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阮秀站在一旁,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脸上露出了纯净无邪的笑容,似也为他们由衷地感到高兴。 这一刻,小小的阁楼内,暖意流淌,岁月静好,仿佛所有的风雨都被隔绝在外。 郑玄左看看巧笑嫣然的阮秀,右看看怀中失而复得的稚圭,心中前所未有地觉得,若能永远停留在此刻,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大道争锋,似乎都可以暂且搁下。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大骊王朝,金銮宝殿。 气氛肃杀,文武百官屏息垂首。 断了一臂、面色苍白的柳清风,匍匐在冰冷的玉阶之下,微微颤抖道: “……陛下,圣人明鉴!那郑家余孽郑玄,非但未死,身边竟聚拢了化为虬龙的十四境大妖!还有,据臣拼死探查,郑玄手中那柄破剑,疑似是剑灵,似是上古崩塌之……天庭五位至高神祇之一!”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着贪婪: “陛下!圣人!此乃千载难逢之机!那至高剑灵已陷入沉眠,正是最虚弱之时!若能趁此良机,以雷霆之势将那郑玄与虬龙一举擒杀,不仅能永绝后患,更能夺得至高神祇残魂与伪十四境虬龙之躯!此乃助我大骊国运昌隆、威震九洲之无上造化!万望圣断,迟恐生变啊!” 龙椅旁,兵家圣人宋长境负手而立,他身形并不算魁梧雄壮,却是整个天地间的唯一支柱。 听完柳清风声嘶力竭的禀报,他脸上非但不见丝毫凝重,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笑意。 “天庭至高?呵,苟延残喘的孤魂野鬼罢了。”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令殿宇震颤的绝对威严。 “至于那条小泥鳅和郑家的漏网之鱼……” 他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宫阙,落在了遥远骊珠洞天的方向。 “鹂珠洞天,没了齐静春那迂腐书生碍事,捏死他们,与碾死两只虫豸何异?” 他微微抬手,一道无形的兵家煞气冲霄而起,搅动风云。 “传令。点兵秣马。”他语气依旧平淡,“两月之后,待本圣境界圆满,便亲临骊珠洞天。本圣倒要亲眼看看,这几只侥幸偷生的虫子,如何在本圣的脚下……灰飞烟灭。” 旨意如凛冬寒风,瞬间传遍朝堂,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一场针对骊珠洞天,针对郑玄、稚圭与剑娘的大屠杀,已然在九天之上凝聚雷霆。 …… 而小镇那间小阁楼内,对此一无所知的郑玄,正听着稚圭眉飞色舞地讲述她如何大闹正阳山的壮举。 阮秀在一旁适时递上清茶,眼中满是惊叹。 窗外,夜色渐浓,炊烟散尽。 暴风雨降临前,是最深最沉的梦境。 第87章:宋长境,战神仙,杀天才!(求票 隔日一大早,郑玄已端坐馆中,一袭青衫浆显得发白,却纤尘不染。 他手持那把让顽童们又怕又敬的枣木戒尺,指尖轻点《近思录》上的字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竖起的耳朵里。 “……程子言,‘性即理也’。此理在天为命,在人为性,发于思虑则为情。故我等读书,非是寻章摘句,实为明心见性,以合天理……”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清隽侧脸投下斑驳光影。 台下学子,有的摇头晃脑,有的抓耳挠腮。 唯有角落那个名叫石头的孩子,脸色蜡黄,脑袋一点一点,几乎要栽到书案上。 戒尺轻轻落在石头桌面,不重,但惊得他一个猛的激灵。 “石头,”郑玄语气温和,目光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可是身体不适么?” 那孩子见状,吓得站起身,嘴唇嗫嚅,不敢言语。 在郑玄平静的目光下,才断断续续讲出母亲久病卧床,家中早已断药,自己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妹。 馆内一片寂静。 郑玄:“……” 郑玄沉默片刻,走下讲台,从储物袋中取出三锭银元宝,不由分说塞进石头那满是冻疮的小手里。 银元宝入手瞬间冰凉的触感让孩子一颤。 “男儿身,便是家中梁。”郑玄拍了拍他瘦削的肩头,语气低沉却有力。 “银钱拿去,予母亲治病,好生看顾弟妹。记住,读书是为明理立身,而非读成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该担起的,一寸也不能少。” 石头握着那沉甸甸的银元宝,眼圈瞬间红了,重重“嗯”了一声,将那三锭银子攥得紧紧的。 放学时分,学童们如归巢的雀儿涌出馆舍。 馆外那株老槐树下,已非稚圭一人翘首。阮秀提着食盒静立一旁,青裙素钗。 二人见郑玄出来,皆是欢颜喜笑。 “走吧,”郑玄极自然地牵起石头黏糊糊的小手,“我们,去寻杨老先生抓药。” 四人一行,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踏入那条弥漫草药苦香的泥瓶巷。 杨老头的铺子依旧门扉半掩。 见郑玄领着人,尤其目光在石头脸上停顿一瞬,老头眼皮下闪过一丝了然,却只掀了掀眼皮: “善财童子又来了?” 郑玄不以为意,递上斟酌好的药方: “劳驾,照方抓药,记我账上。” 杨老头看也不看,枯手指在药柜间穿梭,信手抓取,分量竟毫厘不差。 他慢腾腾包着药,似无意般扫了郑玄一眼,那眼神深邃,似是看到了某些命定的轨迹,最终却只化作一句沙哑的提点: “你这花花公子,各人有各人的运,各人也有各人的劫。闲事管得太多,当心自己的船先翻了。” 郑玄只当是怪老头的寻常唠叨,道谢接过药包。 正要领着石头去煎药,杨老头却不知何时已拄着拐杖跟出,不耐地挥挥手: “去去去,带着你的丫头们逛去!这病气沉沉的地方,老子瞧着晦气,顺路去瞅一眼,死不了人!” 说罢,竟真晃晃悠悠,朝着石头家那贫寒的巷尾去了。 郑玄知他面冷心怪手段却高,心下稍安。 此时日头西斜,漫天霞光将云层染成瑰丽绸缎。 三人信步至镇外,但见阡陌纵横,麦浪翻滚,一片金黄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宁静壮阔。 识海深处,久未出声的剑娘,望着这片鎏金麦田,低语道: “神道崩陨后……倒是难得见此安稳人间色。” 郑玄立刻打蛇随棍上,神识谄媚回应: “前辈慧眼!您看这夕阳熔金,麦浪舒卷,正合‘落霞与孤鹜齐飞’之妙境。然晚生以为,此景纵有万千诗意,不及前辈风姿之万一,可谓‘夕阳伴神女,天衣无缝’!” 剑娘被他这记直球马屁噎得沉默一瞬,才哼道: “油腔滑调!本座看那‘无鼎气炼’没见你练多熟,脸皮倒是锤炼的登峰造极!” 话虽如此,却遮不住一丝极淡的受用。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一支煞气铁骑正在官道卷起烟尘。 队伍前方,宋长境并未安坐车驾,而是独立于古道旁一株虬龙老松之巅,默然眺望同一轮沉沉落日。 柳清风的话语在他道心中回响…… 天庭至高残魂,十四境蛟龙。若能将其一并炼化,以其本源弥补自身,冲击那虚无缥缈的十一境,或真有一线可能。 然……此等行径,与魔道何异? “老子一生,括疆土!杀天才!战神仙!一身杀气,无人不知,更无人不惧!” 他宋长境以兵家杀伐正道立身,若行此掠夺之事,道心蒙尘,岂非自绝于更高天地? 是调动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碾碎一切,确保万全,却可能种下心魔? 还是…… 他目光骤然锐利,直刺骊珠洞天方向。 “传令,”他声音不高,却如金铁交鸣,砸入下方将领心神。 “大军于此扎营,无本圣谕令,不得擅动。” 众将虽惑,无人敢疑。 下一刻,宋长境身形微晃,已从松巅消失,只余一缕细微的空间波动。 他抛下麾下雄兵,将速度提至极致,化作一道撕裂暮色的流光,独自一人,直扑骊珠洞天! 为那十一境的微末契机,他选择亲身入局,快刀斩乱麻,将可能的道心瑕疵降至最低。 至于那小小的郑玄,及其倚仗的残魂蛟龙,在一位心意已决的止境武夫面前,不过是即将被随手拂去的一缕尘埃。 …… 麦田边,郑玄尚不知那索命无常,已挣脱常规的桎梏,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他呼啸而来。 他正弯腰,从翻滚的金色麦浪中,拾起一株被风吹折的麦穗。 而远空之上,隐于云层之后的宋长境,其磅礴神识,已悄然漫过小镇。 他锁定了麦田边那一点微弱却令他道心深处泛起一丝波澜的气息。 “郑玄!我找到你了。” 第88章:圣人面前,诡计无用!(求票) 远空云层之上,宋长境负手而立,神识无形漫过下方小镇,最终锁定了麦田边那点气息。 他嘴角微微上扬,身形微动,已从云端悄然落入小镇街巷,气息收敛成寻常旅人。 宋长境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行走在小镇街道上,他甚至刻意放缓了兵家圣人的脚步。 巷口卖炊饼的老汉,;几个脚夫汉子的高声划拳;更远处蒙学馆方向传来孩童诵读声…… 这一切让宋长境微微恍惚。 当年齐静春那个迂腐书生,就是为庇护这些蝼蚁般的凡人,硬抗天道,落得身死道消? 想到这,他不禁一脸不屑。 若那姓齐的还在,如今他宋长境单凭这手,就能将其所谓的儒家文脉单手碾碎! 茶摊摆在棵老槐树下,粗木桌凳,茶汤浑浊。 宋长境撩袍坐下,丢出几枚铜钱。 “客官慢用。”伙计麻利地抹了把桌子。 邻桌是几个行商,正唾沫横飞地议论。 “……要说咱这小镇,近来风头最盛的,还得是蒙学馆那位郑先生!” “可是那位年纪轻轻,既通圣贤书,又精炼丹术的郑玄?” “正是!别看他年纪不大,待人接物没得说。前几日我家小子病了,求到门上,郑先生二话不说,不但开了方子,连药材都没收钱!” “啧啧,难得!听说连阮圣人家那位小姐,还有那位气度不凡的稚圭姑娘,都与他交好……” 宋长境端着粗陶茶碗的手,微微地顿了一下。 郑玄。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看似平静的心湖漾开一圈微澜。 他不动声色地啜了口苦涩的茶汤,神识却如无形地悄然覆盖了整个小镇。 那小子……竟真在此地混得风生水起?教书先生?炼丹师? 还有美人相伴? 一丝极淡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的慌乱,悄然划过心头。 此子若就此沉沦便罢,万一……万一他真有什么际遇,凭借那残魂和身边那条小泥鳅,将来未必不能成些气候。 届时,旧怨……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茶碗粗糙的边缘,眼神渐冷。 幸好,那镶着帝王之相的本命瓷,早已被他亲手碾成齑粉。 断了根骨的蚂蚱,蹦跶再高,还能翻天不成? 想到此,宋长境心中那点波澜瞬间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的绝对自信。 量他和那泥腿子出身的陈平安一样,命里注定被天道压着脊梁,一辈子也休想真正抬起头来! 他放下茶钱,起身离去,步伐变得沉稳如山。 …… 两月光阴,对于修行之人不过弹指。 这一日,阮秀被阮邛唤回铁匠铺帮忙,说是那阴阳混沌石的锤炼到了关键处,需她的离火神通辅助。 稚圭则留在小阁楼,一边梳理着自身因吞噬正阳山长老本源而有些躁动的龙气,一边等着郑玄归来。 郑玄如常结束了蒙学馆的课业,检查完几个顽童默写的《弟子规》,又去东街买了酱牛肉,西巷称了杏仁酥。 他提着油纸包,想着稚圭见到牛肉时的笑脸,阮秀品尝杏仁酥时微弯的眼眸,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拐入回家必经的那条窄巷。 巷子幽深,青苔湿滑。 一道身影,静静地立在巷子中段,恰好挡住了大半去路。 那人背对着他,身形不算魁梧,穿着寻常的白布衣衫,但只是站在那里,却有着一股威压之风。 郑玄的脚步下意识地放缓。 他脸上那抹笑意微微收敛,但并未惊慌,只是带着几分疑惑,在距离那人三丈之外停下。 这是一个能留有反应余地的距离! 他拱了拱手,客气道: “这位先生,巷子狭窄,可否行个方便,让晚生先行?” 那背影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面容普通,不知具体年岁,唯有一平静的双眼睛。 他目光落在郑玄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般的漠然。 他的视线掠过郑玄手中提着的油纸包,略有停顿,然后,沙哑开口: “东街张记的酱牛肉,用料重,火候老,合武夫脾胃,却非读书人所宜。” 他的目光能穿透青衫,看到郑玄体内武胆,“杏仁酥,李婆婆手艺,甜腻过甚,失其本真。” 他抬起眼,直视郑玄,那目光如千钧重压,让周遭空气都稠滞了几分。 “本命瓷碎,道基已损。武胆枯萎,虽得续接,终是下乘。”他语气平淡道,“靠着一点微末丹道,与女子庇护,便以为能在这骊珠洞天,求得长久安稳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狠狠刺入郑玄的耳膜,扎进他的心神! 轰! 郑玄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冻结成冰! 是他! 宋长境!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知道了多少? 他死死咬住牙关,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杀意和转身逃窜的本能。 不能慌! 他脸上迅速露出惊愕与慌乱,以及一丝羞愤,语气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前……前辈何出此言?晚生……晚生愚钝,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竟惹得前辈如此……如此折辱!晚生在此地教书糊口,与人无争,只想……只想安稳度日,从未……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啊!”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瑟缩,将一个受尽委屈、胆小怕事的落魄书生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然而,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眼神却锐利如鹰,大脑疯狂运转着。 宋长境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变为漠然。 果然,本命瓷碎,连带着脊梁骨也软了。 郑骁,你看到你这儿子的窝囊样了吗? 他正欲再开口,或许是想看到对方更彻底的崩溃,或许是想试探那缕残魂的确切状态。 就在那无形的圣威即将再次上涨,将郑玄彻底淹没的刹那…… 低着头的郑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忽然抬起头,脸上惊惶未退,却强撑着挤出一丝讨好意味的疑惑,抢在宋长境再次开口前,急声问道,语气甚至带着点急切: “前辈息怒!莫非……莫非前辈是‘杨老先生’日前提及的故人?晚生郑玄,方才还在杨老药铺帮忙整理药材,他老人家还特意叮嘱,说近日或有贵客临门,气息……嗯,渊深如岳,让晚生若是侥幸遇见,定要执弟子礼,恭敬请教,万万不可怠慢。没想到……没想到晚辈竟真的在此处巧遇前辈!” 他这番话,七分假里掺着三分真,语气恭敬,眼神诚”,将自己与那深不可测、连宋长境都颇为忌惮的杨老头强行关联在一起。 既是试探对方与杨老头是否真有旧,更是扯虎皮拉大旗,试图在这绝境中,为自己罩上一层迷雾,争取一线生机! 宋长境那即将弥漫开来的圣威,骤然一凝。 杨老头?那个守着破旧药铺,连他都看不透跟脚、不愿轻易招惹的青童天君? 这小子……是在信口胡说,虚张声势?还是真与那老家伙有什么瓜葛? 他审视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落在郑玄脸上,直透神魂,分辨其言语中每一丝细微的真伪。 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连夕阳的光斑都停止了跳跃。 郑玄维持着那副谦卑姿态,后背的衣衫却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一片冰凉。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慢慢流淌。 片刻之后,宋长境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居高临下的戏谑。 “小子,”他声音依旧沙哑,“你,很机灵。”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幽深冰冷, “知道扯虎皮,拉大旗。懂得借势,求生。” “可惜……” 他微微摇头,带着一丝几近怜悯的嘲讽: “在本圣面前,这等小聪明,不过是……” “徒增笑尔。” “圣”字一出,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郑玄的识海! 他浑身剧震,瞳孔瞬间收缩!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粉碎! 他知道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他毫不掩饰地挑明了! 第89章:剑妈,晚生对不起了!(求票) “咔嚓……” 郑玄脚下青石板寸寸皲裂,双膝发出脆响。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压得猛然弯腰,一口鲜血直接喷出,染红前方地面。 手中的油纸包早已掉落,酱牛肉和杏仁酥滚落一地。 郑玄想要运转武胆灵力抗衡,却发现体内那点微末力量,在这圣威面前,连根本站起都做不到! “呃......啊……” 他喉咙里发出闷哼,全身骨骼窜位,视线开始模糊,只有眉心处那剑形印记传来一丝微弱的灼热,是剑娘! 不行!不能让她出来!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宋长境的目标就是剑娘!她如今只是一缕残魂,状态未明,出来就是送死! 心念一定,郑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不再对抗外界的圣威,将全部残存的心神与意志,疯狂地收束,狠狠地缠向眉心的剑印,更是直接引动了神魂本源,神魂开始燃烧! 封!给我封死! 他以一种自毁的方式,强行加固了对识海的封锁,断绝了剑娘任何可能的气息外泄乃至出手的途径! “小子!你疯了!快住手!”识海深处,刚刚被惊醒的剑娘,立刻明白了郑玄的意图,又惊又怒地呵斥道。 她感受到那脆弱的识海屏障被郑玄燃烧神魂的力量强行加固,也感应到了外界那宋长境止境威压。她拼命冲击着屏障,却没有半点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郑玄在外界受苦。 “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断尾求生。” 宋长境看着郑玄七窍开始渗血,气息迅速萎靡。 他敏锐地察觉到那缕至高残魂气息非但没有出现,反而被彻底隔绝,不由微微蹙眉。他神识粗略扫过郑玄身体,确认了那残魂并不在他的体内。 既然如此,这废物小子,也就没用了。 宋长境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那笼罩郑玄的圣威骤然一变,从纯粹的镇压,化为了冰冷的杀意。 “啊——!” 郑玄发出一声咆哮,燃烧神魂带来的短暂力量,混合着武夫五境巅峰的全部魄力,滔天戾气将他全身覆盖,竟让他暂时冲开了圣威的绝对压制! 他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地朝着宋长境扑去!拳头之上,凝聚着毕生的力量与怨恨! “蚍蜉撼树。” 宋长境嗤笑一声,他没有动用任何神通术法,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微屈,对着郑玄轰来的拳头,轻轻一弹。 “嘭!” 一声闷响,郑玄的拳骨瞬间碎裂,整条右臂直接扭曲,身体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巷壁上,又软软滑落,留下一道血痕。 “哇!”他再次喷出大口鲜血。 “你爹郑骁,当年也算个人物,可惜,不识时务,死得早。”宋长境缓步上前,语气平淡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本命瓷,天赋倒是不错,镶着点帝王将相的虚影,碍眼得很,老子看着都心烦,干脆就一巴掌拍成灰了。” 本命瓷……碎了?被他亲手……毁了?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修行如此艰难,武胆莫名枯萎,根源在这里! 一直支撑着郑玄的那股心气,瞬间被这话抽空。他抬起头,满脸血污,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滔天的恨意,挣扎着还想爬起来。 “啧啧,这就受不了了?”宋长境调侃道,一脸不屑,“你们郑家人,骨子里就刻着贱命,是天道都不容的蝼蚁,是命里注定只能趴着的狗!”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屈指一弹。 “咔嚓!”郑玄的左腿膝盖应声而碎,他闷哼一声,彻底跪倒在地,只能用残存的左手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下。 青衫早已被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破碎的骨骼轮廓。 识海内,剑娘看着郑玄被肆意凌虐,听着宋长境恶毒嘲讽,气的残魂都在剧烈震荡,她不顾一切地冲击着屏障,却只能换来自身魂力的损耗和更深的无力感。 “蠢货!快放本座出去啊!让老娘宰了他!”她的怒吼声只能在封闭的识海中回荡,传不出一丝一毫。 宋长境踱步到郑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烂泥般趴伏在地,眼中最后一丝兴趣也消失了。 “无趣。” 他抬起脚,那只穿着普通布鞋的脚,此刻在郑玄模糊的视线中,放大了无数倍,带着圣人的威压,冷漠地朝着他的头颅,缓缓跺下。 这一脚,不仅要踩碎他的头颅,更是要将他所有的尊严、希望,连同生命,一起碾入这肮脏的泥泞之中。 “结束了,郑家的……余孽。” 就在那布鞋底即将触及郑玄沾满血污的发丝,就在郑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就在剑娘在识海中发出无声尖啸的刹那...... “嗷吼——!” 一道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带着滔天的怒火与煌煌龙威,轰然降临在这狭窄的巷道之中! 声浪过处,两侧墙壁上的青苔瞬间化为齑粉,墙壁本身剧烈震颤,裂痕蔓延! 宋长境那势在必得的一脚,被这突如其来、蕴含着实实在在伪十三境力量的龙吟生生阻滞,凝滞在半空! 一道青金色的流光,快到超越神识捕捉的极限,撕裂空气,悍然撞入巷内! 流光敛去,显露出稚圭的身影。 此刻的她,再无平日的娇憨模样。青丝狂舞,眼眸已彻底化为赤金色的竖瞳,冰冷、暴戾,蕴含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周身龙气环绕在她四周,伪十三境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在她身后隐隐凝聚成一条咆哮的蛟龙虚影! 她来不及看清场中具体情况,那双蕴含着撕天裂地之力的手,已然带着贯穿耳膜的尖啸,猛地狂暴向上,死死架住了宋长境下跺的脚踝! “轰——!”如同两座大山悍然相撞! 泛起的冲击波以两人接触点为中心,轰然爆发!地面铺设的青石板被层层掀起,粉碎,化为齑粉! 两侧墙壁再也支撑不住,在呻吟中,轰然倒塌了大半,烟尘弥漫! 宋长境身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他收回脚,后退半步。他看向稚圭的眼神中,惊讶一闪而逝,随即化为幽深冰冷。 “王朱……”他声音依旧平淡,“老子都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稚圭看都没看他一眼,她的目光死死盯在了地上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郑玄身上。 龙眸之中,是无边的心痛和暴怒杀意。 她缓缓抬起头,赤金竖瞳盯住宋长境,语气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却带着决绝: “老、匹、夫!” “敢动他……我拆了你的骨头!” 烟尘缓缓飘散,废墟般的巷道中,伪十三境蛟龙王朱与兵家止境宋长境圣人,对峙而立。 而郑玄,趴倒在稚圭身后的血泊中,意识沉浮,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一切。 第90章:此刻,我不再是我!(求票) 他最后的感知,是稚圭决绝的背影,以及宋长境那寒渊的气息。 ……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一瞬,又似是永恒。 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将郑玄从沉?中拽回。 他艰难地睁开眼皮,视线模糊,浑身每一寸骨头都在脆响。他发现自己仍趴在混杂着碎石和血污的地面上。 而前方,原本对峙的两人,已不见踪影。 不,并非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感,巷子还是那条巷子,墙壁的裂痕依旧,倒塌的砖石也未移动,但空间被扭曲了,光线变得晦暗不明。 郑玄猛地意识到…… 意境!宋长境将稚圭拉入了他的拳意意境之中!外界看似平静,内部已是天翻地覆! 他拼命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只能隐约看到那片扭曲的空间里,有无形的水汽凝聚成滔滔大江的虚影,有煌煌龙吟的咆哮,更有一种能镇压一切的拳意,如同水底暗流,无处不在! “稚圭……”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心里虔诚祈祷。 意境之内。 宋长境负手立于一片浩瀚水泽之上,身后法相顶天立地,并非巨人之形,而是一条缠绕着兵家煞气的狰狞水龙! 龙首俯瞰,漠然龙睛锁定着下方那道青金色的娇小身影。 稚圭已然现出部分蛟龙真身,金鳞覆盖,龙角狰狞,周身龙气沸腾。 她一次次冲天而起,龙爪撕扯,龙尾横扫,青金色的龙力爆发,试要撕裂这片水之牢笼。 然而,宋长境的拳,如同这意境中的定海神针。 他未曾移动本体,只是那水龙法相随意挥爪,或是张口吐出一道凝练的水龙卷,便轻易将稚圭的攻势瓦解。 “只有这点能耐吗?”宋长境的话话在意境中回荡,带着一丝失望,“看来,并非真正的十四境。伪境,终究是伪境。” 他之前确实有一瞬的误判,以为这龙女是那传说中的蛟龙王朱。但交手数合,对方虽是,力量层次却明显未达到那个境界。 试探结束。 宋长境眼神一冷,那水龙法相骤然收缩,无尽水行之力疯狂汇聚于他右拳之上。整个意境都被这一拳抽干了水分,变得干燥欲裂。 “法天相地,水龙吞天。” 他一拳平平推出。 没有浩大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有万千水龙咆哮旋转的拳罡,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出现在稚圭身前! 拳罡锁定的,赫然是她逆鳞之下,一处因先前强行提升境界而留下的一处微不可查的缺陷! 稚圭龙眸中闪过一丝绝望,她感受到了这一拳中蕴含能足以崩碎山河、磨灭神魂的力量! 她狂吼一声,周身逆鳞尽数竖起,燃烧本命龙元,将所有力量灌注于龙尾,悍然迎上! 轰——! 意境空间剧烈震荡,似要承受不住这股对撞的力量而崩碎! 外界,郑玄只看到那片扭曲的空间猛地向内一缩,随即爆发出刺眼光芒,紧接着,一切异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意境散去。 巷子恢复了原样,仍是废墟,仍是弥漫着血腥味。 一道青金色身影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重重地砸在郑玄身前不远处,龙形消退,重新化为人身。 是稚圭。 她躺在血泊中,胸口一个透明窟窿正在不断扩大,边缘处血肉模糊,生机飞速流逝。 她身上的气息微弱,眼神涣散,却依旧顽强地看向郑玄的方向。 “不……不!”郑玄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他用断裂的骨头支撑着身体,如同蠕虫般艰难地朝着稚圭爬去。 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终于爬到了她的身边,用尚且完好的左手,颤抖着将她搂进怀里。 “少……爷……”稚圭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抚摸郑玄的脸颊,却无力举起。 郑玄连忙低下头,将脸凑近她的手。 她的手,格外冰凉。 “别……别哭……”她看着郑玄脸上血污和泪水交横的狼狈模样,瞳孔里努力凝聚起最后一丝温柔,“圭儿……一直……相信少爷……” 她咳出一口鲜血,气息愈发微弱,却依旧断断续续地说道: “将来的你……一定会……屹立于……这个世界……的巅峰……” “到时……世人……都会……为你所敬……为你……所用……”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将她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生机彻底抽离。 郑玄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具冰冷的身体,正在迅速消失。 “不……稚圭……不要……”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声带因悲痛而彻底撕裂,无法成言,只能发出婴儿般无助的哭泣。 就在稚圭身体即将彻底消散,化为虚无的刹那...... 郑玄识海深处,那被死死封锁的剑印之内,剑娘脸色凝重,她毫不犹豫地祭出了温养至今的“蕴魂灵珠”! 珠子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于千钧一发之际,强行攫取、包裹住了稚圭那即将彻底湮灭的最后一丝灵魂本源! 外界,稚圭似乎有所感应,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起头,在郑玄沾满血污和泪水的唇边,轻轻印下了一个带着血腥气味而冰凉的吻。 然后,她的身体,在郑玄怀中,一点点化作点点青金色的光粒,彻底消散,再无踪迹。 唯有那枚“蕴魂灵珠”,在郑玄无法感知的识海深处,默默守护着那一缕微弱如残烛的龙魂。 郑玄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怀中空空如也。 他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眼泪早已流干,眼眶酸涩刺痛,随即,两行殷红的血泪,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心,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碾碎。 那种痛,穿透了肉体,深入骨髓,烙印灵魂。 这个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这个名义上是丫鬟,实则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就这样,在他眼前,为了他,烟消云散。 这个世界,从此,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宋长境的身影重新凝聚,他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郑玄。 杀了这小子容易,但难免会在道心留下“欺凌弱小”的痕迹,于他冲击那至高武神十一境不利。 他嗤笑一声,语气如同寒冰: “留你一条贱命,好好体会这无能为力的滋味。让你活着,比杀了你,更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说完,他不再多看郑玄一眼,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巷口。 天空中,不知何时聚集了乌云。 淅淅沥沥的秋雨,终于落了下来。 冰凉的雨水打在郑玄脸上、身上,冲刷着地面的血污,却冲不散那化不开的血腥气,更冲不开他心中那滔天恨意与冰封绝望。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 血泪混合着雨水,在他脸上肆意横流。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动了。 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支撑着破碎的身体,艰难地爬向稚圭最后消散的地方。那里,雨水汇聚成了一小洼淡红色的水坑。 他伸出颤抖的手,徒劳地在那水坑中摸索着,仿佛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捞起几片被血水浸透的、破碎的青鳞…… 那是她最后留下的东西。 他紧紧攥着那几片冰冷的龙鳞,指甲因用力而翻起,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雨水更大了,倾盆而下,试图洗净这巷中的一切痕迹。 郑玄猛地抬起头,望向宋长境消失的方向,望向那阴沉压抑的天空。 血红的双眼之中,所有的悲伤、痛苦、绝望,最终都沉淀为冰冷的死寂。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摩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宋、长、境……” “天、道……” “我玄某在此对大道苍生下咒!我此生……必叫你们……百倍……千倍!万倍!” “亿倍——!悉数偿还!” 《淮南子》有云:“积羽沉舟,群轻折轴。” 今日之恨,如羽如尘,他日,必成覆舟之浪,折轴之重! 第91章:化为神性,仙蔚大道传承(求票)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拥抱姿势,跪在雨水中,血泪混着雨水在他脸上,身体被抽走了所有筋骨,再也支撑不住,向前缓缓倾覆。 就在他的脸庞即将再次埋入泥泞血泊之际,一道炽热的身影冲破雨幕,猛地扑到他身边,在他彻底倒地前,用尽全力将他揽入了怀中。 是阮秀。 她终究还是来了。 强行破开阮邛布下的禁制,离火真气反噬,让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衣衫也有些凌乱,但她顾不得了。 怀中之人那微弱的生机,那满身的血污,尤其是那双空洞流血,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眸子,让她心如刀绞。 “郑玄!郑玄!”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他只是沉重地倒在她怀里,气息游离。 …… 与此同时,郑玄沉沦的意识深处。 这里不再是无边黑暗,而是一片混沌未明的虚空。 他在前方看到家族覆灭那夜的火光,听到族人临死前的哀嚎;他看到陆芝退婚时冰冷的眼神…… 恨意、杀意、温情、眷恋、绝望、不甘……无数极端情感撕扯着他的意识。 “杀……杀尽仇敌!宋长境!天道!皆可杀!” 一个充满暴戾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咆哮。 “护……护住阮姑娘……护住剑娘……护住稚圭……” 另一个微弱却执着的声音也响起。 “我是谁?是报仇雪恨的魔头?还是那个只想安稳度日的教书先生?或者……什么都不是?”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善恶交织,本心迷失。 就在这混乱达到极致,意识将被彻底撕碎湮灭的刹那。 一道清冷的光芒自混沌深处亮起。 光芒中,一道身影缓缓凝聚。 白发如雪,容颜俊美,眼神却淡漠,正是那道士仙蔚的残魂。 他静静地看着近乎崩溃的郑玄,没有出手相助,只是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 郑玄看到了他。 仙蔚依旧沉默,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道韵,却如同镜湖,清晰地映照出郑玄的内心。 他让郑玄看清了自己恨的根源,爱的牵绊,懦弱的由来,以及那深藏于灵魂深处未曾真正熄灭的…… 一点不屈之火。 “道非唯一,法由心生。” 一个淡漠的声音,直接在郑玄意识核心响起,震散了部分混沌。 “你的道,在你心中,无人可代你抉择。” “摒弃人性,可得绝对之力,亦失人之根本;沉沦情欲,可得片刻温暖,亦困于方寸之间。” “何为‘人间第一道’?非是摒弃,亦非沉溺,而是……掌控。” “掌控尔之情,驾驭尔之欲,明辨尔之善恶。以人心体味众生,以神心超脱桎梏。情可为刀,恨可为甲,善可为舟,恶亦可为镜。” “入世能染红尘,出世能斩因果。你……明白否?” 郑玄那狂暴混乱的意识,在这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中,渐渐平息下来。 不再是单纯的冰冷,不再是纯粹的疯狂,而是陷入了一种深沉的思考。 他“看”着仙蔚那淡漠的双眼,仿佛透过这双眼睛,可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看到了那条布满荆棘、却又独一无二的…… 属于自己的路。 良久,在意识的世界里,似是过去了千百年。 郑玄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混乱与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他不再嘶吼,不再质问,带着斩钉截铁意味的意念,传递出自己的答案: “玄,此生,参与人道。” “悟人之情,人之恶,人之善,皆人之性,亦为天道一环。” “不绝情,不纵情。不弃善,不避恶。” “以我之心,纳之,驭之,用之。” “我之道,即我行之路。我路之所向,即道之所在。” “从今日起,我玄,必以此心,挣其大道!荡平前路一切敌!” 话音落下的瞬间,仙蔚那万古不变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淡的波动,像是欣慰,又像是某种释然。 他没有再言语,身影开始缓缓消散,化作无数闪烁着混沌光泽的细小光点,如同最为本源的道种,纷纷扬扬地融入郑玄的意识体之中。 一股庞大而温和,却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力量,在郑玄的意识深处悄然萌芽、扩散。 这并非单纯的力量传承,更像是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道路的大门。 他的练气士根基,那原本死寂破碎的部分,在这混沌道种的滋养下,开始重塑、膨胀! 外界。 阮秀紧紧抱着郑玄,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冷,心急如焚。 她试图渡入自己的离火真气为他续命,却发现他的身体似一个无底洞,既贪婪地吸收着那点温暖,又脆弱得让她不敢用力。 “坚持住,郑玄,我带你去找杨老先生!”她咬着牙,试图将郑玄背起。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郑玄体内那原本微弱混乱的气息,突然变得…… 不一样了。 不再是单纯的死寂狂暴,而是多了一丝深邃而内敛的波动。 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身体深处孕育、蜕变。 他依旧昏迷,眉头却微微蹙起,似是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进行着至关重要的蜕变。 雨,还在下。 阮秀不再犹豫,用尽力气,将郑玄背在自己略显单薄的背上,一步一个脚印,踏着泥泞和血水,朝着泥瓶巷的方向,艰难而坚定地走去。 而在郑玄的识海深处,剑娘感受着外界郑玄气息的变化,又“看”了一眼被“蕴魂灵珠”小心翼翼温养着的那一缕微弱龙魂,复杂地叹息一声。 “小子,路……已经开始走了。只是这条路,是通向新生,还是毁灭,连本座……也看不清了。” 第92章:晚生,彻底觉醒!(求票) 阮秀背着郑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瓶巷青石板上,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背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微弱的呼吸,让她心口一阵阵发紧。 终于,那间弥漫着苦涩草药气息的铺面出现在眼前。 阮秀“嘭”的一声撞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杨老先生!救命!”她的语气带着哭腔和奔跑后的喘息道。 杨老头正坐在柜台后,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一把旧算盘,嘴里还低声念叨着某些药材的年份和价钱。 听到动静,他头也没抬,只是用那浑浊的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两人。 “放那边凉席上。”他沙哑地开口道,语气十分平淡。 阮秀心急如焚,依言小心翼翼地将郑玄放在那张旧凉席上。 看着郑玄面无血色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带着哭音哀求: “杨老先生,求求您,快救救他呀!他真的伤得太重了……” 杨老头终于停下了拨算盘的手指,抬起眼皮,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波澜。 他站起身,佝偻着背,慢腾腾地走到凉席边,伸出手指,随意地在郑玄手腕上一搭,片刻便松开。 “急什么?”他瞥了阮秀一眼,语气依旧平淡,“骨头断了几根,脏腑移了位,气血亏空得厉害,离死……还差着口气。” 这话听得阮秀心头一颤,正要再求,却见杨老头已经背着手踱回了柜台后面,重新拿起了他的算盘。 阮秀:“……” “杨老先生!”阮秀急得跺脚,眼圈通红,“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只要您能救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 “代价?”杨老头冷哼了一声,“丫头,有些代价,你现在付不起,以后也未必想付。”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郑玄身上,带着一股深意,“看着吧,看着就行了。待会儿,自然会有‘奇迹’发生。” “奇迹?” 阮秀感到不解,眼下郑玄命悬一线,还能有什么奇迹?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异变突生! 突然,躺在凉席上一动不动的郑玄,身体竟自行缓缓悬浮起来,离地约三尺,平稳地停滞在半空之中。 一股精纯、浩大、中正平和的书生文气,自他四肢百骸、眉心识海深处弥漫而出。 初时如袅袅青烟,随即迅速变得浓郁,化作乳白色的醇厚光晕,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其中。 那光晕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金色文字如游鱼般流转沉浮,发出若有若无的琅琅诵读之声,似有万千先贤在此刻与他共鸣! 在这股磅礴又充满生机的文气滋养下,郑玄身上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留下粉色新肉。 他体内传出细微却密集的“咯咯”声响,那是断裂的骨骼在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对接、重塑。 而在他身后,一道模糊却威严无尽的虚影悄然浮现。 白发如雪,道袍古朴,面容俊美异,眼神淡漠,俯瞰着尘世众生。 正是那仙蔚残影! 虽然这虚影仅仅存在了一刹那便消散,但那瞬间流露源自太古洪荒的苍茫道韵,让整个药铺都为之凝固。 阮秀猛地捂住了嘴,一双美眸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身负离火血脉,灵觉远超常人,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包裹郑玄的文气是何等的纯粹与古老,其层次之高,远超她所认知的任何儒家神通。 而那道一闪而逝的虚影,更是带给她灵魂层面的战栗,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带来的本能敬畏。 这……这绝不是普通的机缘或传承!郑玄他,究竟在昏迷中经历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转向柜台后的杨老头,眼中充满了的困惑。 却见杨老头不知何时已彻底放下了算盘,双手拢在袖中,静静地看着半郑玄,看着那已然消散的仙蔚虚影位置。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了几分邪气、几分了然,甚至还有几分……期待的笑容。 “看吧,一切尽在预料之中,老夫等的就是此刻。” 果然如此……杨老头心中波澜不惊。 齐静春那小子当年没能完全走通的路,那些老家伙们僵持不下的死局,或许…… 真能在这颗意外坚韧的“棋子”身上,撕开一道口子。 争夺那遁去的“一”?他不在乎谁能最终得“一”,他在乎的是这潭死水,必须被搅动。 与此同时,郑玄识海深处。 剑娘沉默地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她看着郑玄在磅礴文气中迅速修复伤体,也看着杨老头那高深莫测的笑容。 一丝刺痛与自责,如同冰丝,悄然缠绕上她冰冷的残魂核心。 她曾贵为天庭至高,执掌杀伐,剑锋所指,万仙俯首。何等风光,何等威严! 可如今,竟连一个未成年的、命运与她暂时捆绑的小家伙都未能护得周全。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承受碎骨剜心之痛,目睹挚爱在怀中消散,自身也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 “若是本座当初能早些从沉眠中彻底警觉……若是本座此刻并非残魂状态……” 她看着郑玄那单薄脆弱的身影,想到他如今在这茫茫世间,算得上是孤家寡人的境地,一种属于“凡俗”情感涟漪,在她心境中荡漾开来。 她早已厌倦了旁观凡人周而复始的悲欢离合,但亲身卷入其中,尤其是看着这个心思复杂却又在纯粹的可笑的小家伙,一次次被命运碾过,这种感觉…… 竟是如此鲜明而深刻。 “哼……” 剑娘在心中轻轻哼了一声。 “看在这小子此番表现还算硬气,运气嘛……马马虎虎的份上,往后……或许、大概、可以考虑……对他稍微收敛些脾气?” 此时,悬浮半空的郑玄,周身那浓郁的乳白色文气骤然一敛,尽数收回他体内。 他身上的外伤竟已全部愈合,只是脸色依旧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气息平稳悠长,陷入了沉睡之中。 身体缓缓飘落,重新躺回了那张凉席。 然而,就在他身体触及凉席的瞬间,他怀中那枚一直贴身收藏的水府符钥,忽然散发出清冷的辉光。 清辉如水波般流淌而出,迅速包裹住郑玄的全身,一股空间传送的波动开始弥漫开来。 “郑玄!” 阮秀惊呼一声,眼见郑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她不及细想,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了郑玄的衣袖。 那清冷辉光竟也未排斥她,顺势将她的身影也一并笼罩了进去。 杨老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那抹邪魅的笑容愈发明显。 他慢悠悠地从腰间取下那杆古旧烟杆,凑到满是皱纹的嘴边,做出一个深吸的动作,喃喃低语道: “种子既已发芽,便该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土壤了。鱼儿入网,亦将搅动一方风云……这盘棋,沉寂太久,新的厮杀,才刚刚拉开序幕呐。” 话音未落,清光大盛。 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裹胁着昏迷的郑玄与紧紧抓着他衣袖的阮秀,瞬间消失在药铺之中。 第93章:大道炼天,化我招摇!(求票) …… 水府。 当阮秀的视线再次清晰时,已身处曾和郑玄接受红蝶七日试情的水府。 郑玄正被那残存的清光包裹着,缓缓飘落在石台中央。 他依旧双眸紧闭,面色苍白,但周身那股自行运转的书生文气已然内敛,只是偶尔从他眉心处,会闪过一丝极淡的混沌光泽。 阮秀站稳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 她看向石台上的郑玄,心中稍定,至少他们暂时安全了。 她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干扰到他。 凭借着离火血脉带来的独特视觉,她能看到郑玄体内,正有一股新生的力量在缓慢地流转。 那更像是一种……深层次的闭关自守。 “他是在闭关……”阮秀喃喃自语道。 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欣慰的笑容。 回想起认识郑玄以来,他经历的种种磨难……每一次都几乎将他击垮,可他总能挣扎着爬起来。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记忆中另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此刻,她更清晰地看到的,是郑玄那份在算计与狠厉之下,深藏的不屈。 “能认识你,郑玄,我阮秀……终身无悔。”她轻声说着,“你和他真的很像……但……又不像。” 她选了一处离石台不远不近但能清晰看到郑玄的干燥角落,席地而坐,双手抱膝,决定就在这里守着,直到他醒来。 她不会踏入石台范围半步,这是对他的尊重,也是守护。 洞中无日月,唯有水滴石穿声记录着时光的流逝。 一日,两日……一月,两月…… 郑玄始终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如同石雕。他体内的气息却愈发深沉内敛。 某一刻,于深沉的定境中,他神识微动,那尊一直沉寂于识海深处的“亿魂鼎”被悄然引动,虚影在他身前缓缓浮现。 “小子,还记得那对穷奇兄妹的残魂吗?”剑娘清冷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承人因果,当有始终。” 郑玄心神沉静。 他神识看向亿魂鼎内,那两道微弱的光点,属于穷奇阿奇与其妹轩辕的残魂本源。 而如今,他初步稳固了仙蔚传承,对灵魂与因果有了新的认知。 “承诺,该兑现了。”他心中默念。 随即,便引动体内那丝混沌道基的力量,混合着精纯的天气,缓缓注入亿魂鼎。 他没有强行超度,而是以自身道韵为引,为这两缕残魂洗涤去最后的凶戾与执念,重现其纯净本质。 鼎内光华流转,隐约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两道纯净的灵魂光点自鼎中飘出,绕着郑玄盘旋三周,似是感谢。 随即穿透水府石墙壁垒,没入外界天地,循着轮回的牵引而去。 了却一桩因果,郑玄心神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变得更加通透。 然而,这份通透之后,是更汹涌的浪潮袭来。 稚圭消散前染血的笑颜、家族覆灭夜冲天的火光、宋长境那冷漠俯瞰的眼神…… 一幕幕画面,一种种情感…… 刻骨的恨、滔天的怒、无尽的悲…… 如同洪水般冲垮了他试图维持的、仙蔚传承所要求的“绝对理性”堤坝。 “噗——” 他脸色一白,竟在定境中喷出一口心头热血,气息瞬间变得混乱暴戾,周身天气与混沌气息剧烈冲突,水府内的温度时冷时热。 “笨蛋!守住心神!你难不成是想走火入魔吗!” 剑娘厉声呵斥,一道凝练的剑意强行刺入他混乱的识海,似要稳住局面。 外界的阮秀猛地站起身,离火眼清晰地看到郑玄气息剧变,脸上血色褪尽,嘴角溢血。 她心急如焚,却牢记不能打扰,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放弃?沉溺?” 郑玄在心神即将崩溃的边缘,意识中回荡着仙蔚的箴言。 他猛地意识到,无论是仙蔚暗示的“太上忘情”,还是任由情感吞噬自我,都不是他的路! 他的路,在脚下,在心中!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涌现…… 既然无法放弃,那便……驾驭它! 以情为薪,以恨为火,炼我大道! 他不再压制那些地感,反而主动引导它们,毅然决然地悍然投入了身前虚悬的“亿魂鼎”虚影之中! 轰——! 亿魂鼎剧烈震颤,鼎身上的古老纹路次第亮起。 它以郑玄磅礴的情感洪流为“燃料”,以郑玄的意志为“炉火”,开始疯狂吞噬着水府内、乃至透过水府连接的地脉引来的浩瀚天地灵气! 这个过程,远比单纯的吸收炼化更为痛苦,也更为凶险。 他的心神仿佛被放在鼎中反复灼烧、锤炼。时而因恨意炽烈而如坠岩浆,时而因悲痛席卷而如陷冰窟。 他的面容在定境中扭曲,身体微微颤抖,体表甚至有细微的血管破裂,渗出点点血珠。 阮秀看得心惊胆战,却只能默默垂泪,坚守在外。 日升月落,寒来暑往。 洞外落叶纷飞四次,洞内暗流涌动千日。 郑玄便在这无尽的痛苦与锤炼中,度过了整整四年。 他以“亿魂鼎”为媒介,完成了对自己道心最残酷也最有效的磨砺。 那极致的情感并未消失,而是被淬炼、提纯,化作了他力量的一部分,深深烙印在他的三元根基之中。 四年后的某一日。 石台上,郑玄紧闭四年的双眼,睫毛微颤。 洞府内,那持续了四年的呼吸规律般的灵气漩涡,骤然停滞。 第94章:晚生之道,亦为大爱!(求票) 盘坐于符文石台中央的郑玄,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眼睛似乎变得不同了…… 他瞳孔深处,蕴藏着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沙场,既有历经杀伐沉淀下的冰冷与决断,又有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在寂静中燃烧。 他的面容变得更加清晰硬朗,褪去了最后的稚气,俊美之中带着一股锐利。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垂落至腰间的乌黑长发中,夹杂着几缕赤色发丝。 郑玄,二十一岁。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 练气士六境巅峰。 武夫六境。 剑修五境。 四年枯坐,亿魂鼎内炼化的不仅是天地灵气,更是他自身的情感与意志。 那份对宋长境,对天道的滔天恨意,并未消失,而是被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冰冷,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然而,在这片冰封的恨意之下,还有着别的东西,如同深埋冻土的种子,等待着破冰的契机。 他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洞府出口。厚重的石门在他面前无声滑开。 门外,是漫天飞雪。 雪片纷纷扬扬,将山峦、树木、岩石都染成一片纯净的银白。 天地间万籁俱寂,唯有风雪掠过松枝的簌簌声。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洞口旁。 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身上已然覆盖了一层不算太薄的积雪。 是阮秀。 她似乎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冰晶,脸颊冻得通红,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在抵御严寒。 郑玄的脚步顿住了。 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立刻明晰的情绪,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沉寂的心湖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是不解么?这丫头,为何执着于此的四年? 是麻烦么?似乎平白欠下了一份不小的人情。 他沉默地走上前,俯身,动作温柔,却稳定地将阮秀打横抱起。 积雪从她身上簌簌落下,露出底下那件熟悉又显得有些单薄的衣裙。 怀中的阮秀很轻,冰凉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 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移动和温暖惊扰了她,阮秀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却没有立刻睁开眼,只是像只寻找热源的小兽,无意识地将脸颊往他温热的颈窝里埋了埋,发出一声极轻且满足的呓语。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郑玄准备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没有低头看她,只是抱着她,一步步走入风雪之中。 脚步踏在松软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山路蜿蜒而下。渐渐地,小镇的轮廓在雪幕中显现。 越是靠近小镇,年节的气氛便越是浓郁。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在白雪的映衬下,晕开一团团温暖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燃放后的硝烟味,混合着各家年夜饭的香气。孩童们穿着新衣,在雪地里追逐嬉闹,清脆的笑声穿透风雪传来。 透过一些未关严的窗扉,能看到围坐在桌前的模糊身影,推杯换盏,笑语喧哗。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然而,郑玄的心,却是隔着一层的冰壁,观看着这一幕幕。 热闹是他们的,他只有怀中这具冰冷的躯体,和体内那沉寂了四年、亟待饮血的仇恨。 “大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 “修行之路,本就是一条不断剥离、不断超越的孤独之途。” “我郑玄,家破人亡,挚友消散,受尽屈辱,苟延残喘……天道何曾垂怜半分?” 一股冰冷的意念在他心中盘旋,与他体内的力量共鸣,让他周身的寒气似乎更重了几分。 阮秀在他怀里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 就在这时,他路过一户人家。 院门敞开着,能看到院内一个穿着臃肿棉袄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将一串小小的的鞭炮递给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汉子,嘴里甜甜地喊着: “爹爹,放!放!” 那汉子接过鞭炮,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脸上露出疲惫朴素的笑容。 那一刻,郑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些早已模糊的画面。 是很多年前,也是一个类似的雪夜,还是郑家少爷的他,也曾这般仰着头,看着父亲郑骁,眼中满是同样的期盼…… 而那一切,早已被宋长境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恨意如毒焰,瞬间燃烧着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这恨意即将彻底淹没他的瞬间,颈窝处传来阮秀平稳的呼吸声,和她身体渐渐回暖的温度。 这四年,风雨无阻,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固执地守在那冰冷的洞口外。 “天道本就无情……无义” “可这人间,偏偏有这般痴傻的守护。” “我知道,难道真要摒弃这一切,成为如宋长境那般,只知力量与掠夺,最终连自身为何物都忘却的存在吗?” “不。” “我之路,非是放弃,而是一种大爱!” “恨,亦化为我前行之力;情,亦是锚定我本心之根。” “天道欲灭我,视我为蝼蚁,我偏要在这蝼蚁之身中,证我之道!” “煌煌天威又如何?只要我郑玄尚存一息,心中之道不灭,便是对这天命最大的嘲讽!”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瞬间照透他心中的迷雾与冰层! 并非摒弃了恨,而是将这恨意,与这份被守护的温暖,一同纳入了他的“道”之中。 他的道,不再是单纯的复仇,而是在复仇的路上,守住自己作为“人”的某些东西,比如…… 守护眼前这份温暖的执念。 嗡—— 体内那练气士六境的壁垒,在这番心境突破的牵引下,竟轰然洞开! 灵力瞬间奔腾汹涌,直冲圆满之境! 气息的增长并无狂暴,反而带着一种沉静而坚定的意味,与这雪夜的静谧融为一体。 他甚至没有刻意去引导,力量便自然而然地完成了提升。 他低头,看向怀中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正偷偷望着他侧脸的阮秀。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里面没有了四年前纯粹的欢快,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与依恋,但那份炽热,未曾改变。 阮秀被发现偷看,脸颊微红,却并没有躲闪,反而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下颌,感受着那份真实存在的温暖。 四年等待的孤寂与寒冷,仿佛在这一刻都被驱散了。 郑玄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她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他抬起头,继续向着那座熟悉的、打铁声早已停歇的小院走去。 脚步依旧沉稳,踏雪无声。 只是那背影,在漫天飞雪与人间灯火的交织中,少了几分纯粹的冰冷杀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人”的复杂与坚定。 雪,还在下。 道,已在心。 大道,在我心中,亦为大爱! 第95章:老剑条?何时去取?(求票) 脚下的雪被压实,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阮秀在他怀中,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竟是真的睡着了,只是那双小手,依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小院的门虚掩着,似是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归来。 郑玄推门而入,院子里积雪清扫出了一条小路,直通正屋。屋内,灯火通明,暖意混合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阮邛正坐在那张厚重的柏木桌旁,自斟自酌,桌上摆着几样热气腾腾的菜肴,最显眼的,便是中间那盆色泽油亮的红烧肉。 听到动静,阮邛抬起头,眼神在郑玄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掠过他及腰的黑发中那几缕刺目的赤色,以及那双沉稳的眸子,最后落在他怀中熟睡的阮秀身上,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只是淡淡道: “回来了?坐下吃饭。” 郑玄轻轻将阮秀放在里屋的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堂屋,在阮邛对面坐下。 桌上只有两副碗筷。 阮邛没看他,自顾夹了一筷子青菜,就着杯中酒咽下。 “这丫头,估计还得睡会儿。我们先吃。” 郑玄拿起碗筷,默默地开始进食。 他吃得不多,动作斯文。 过了一会儿,阮秀揉着眼睛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满桌菜肴和坐着的两人。 他俏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尤其是看到那盆红烧肉时,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小跑过来,挤在郑玄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随即使拿起郑玄的碗筷,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满足地眯起了眼。 阮邛看着女儿这副模样,摇了摇头,给自己又满上一杯,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心疼说道: “这丫头,性子随她娘,强得很。你这四年没动静,她就在那洞口守了四年。一千多个日夜,除非是病得爬不起来了,否则天不亮就去,不到三更半夜绝不回来。我劝过,骂过,但没用。说是怕你出来找不到人,更怕你忘了……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阮秀眼底下的青影。 “每天能踏实睡上两个时辰,就算她偷懒了。” 郑玄执着筷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正咀嚼着红烧肉的阮秀。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瞄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四年。 一千多个日夜。 每天不足两个时辰的睡眠。 他体内那被淬炼的冰冷坚韧的心,仿佛被沉木轻轻撞了一下。这份执着,这份守护,与他记忆中某些炽热而决绝的身影重叠,却又如此不同。 它不激烈,只是无声地渗透,悄融化着某些坚冰。 他没有说话,喉结微动,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宜的红烧肉,稳稳地放到了阮秀的碗里。 阮秀愣住了,抬头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那块肉,脸颊红扑扑的。 阮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仰头灌下杯中小酒,手掌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不再多言。 有些话,说一遍就够了。有些情,需要自己去掂量。 饭后,阮秀被阮邛催促着去洗漱。郑玄则走到了窗边。 窗外,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纷纷扬扬,将院中那棵老槐树的枝桠都压得弯下了腰。 郑玄静立窗前,身形挺拔如松,乌黑夹杂赤色的长发垂落,衬得他侧脸线条愈发冷峻。 他周身气息内敛深沉,微微透出一种近乎神性的孤高与圣洁。 “这一路行来,由云端坠泥潭,于死地觅生机,得传承,历死劫,失至亲……” “天道倾轧,命运弄人,莫过于此。”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恨意如同蚀骨的寒冰,冻结着他的血脉。 然而,那蜷缩在雪地中的身影,那碗递到眼前的红烧肉,那四年无声的守护…… 却又像微弱的火种,试图温暖这片冰原。 “小子。”识海中,剑娘带着慵懒与凝重的语气开口道。 “闭关四载,心性算是磨砺出了点样子,修为嘛……也勉强够看,不再是那随手可碾死的蝼蚁了。”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是时候了,去取回本座的本体了。” 郑玄心神一凛,意识沉入识海: “前辈本体在何处?” “骊珠洞天,廊桥之下。”剑娘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那柄如今被世人视为废铁的老剑条,便是本座沉睡之躯!” 廊桥老剑条! 郑玄瞳孔微缩。 若是取得此剑,意味着他将真正与剑娘命运相连。 更意味着他向宋长境、向这该死天道复仇的道路,将迎来第一柄真正属于他的利刃! 就在他心思电转,权衡利弊时。 洗漱完毕的阮秀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睡衣,赤着脚,轻盈地跑了过来。 她看到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眼眸一转,跑到郑玄身边,轻轻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仰起脸,语气软糯道: “郑玄,雪下得好大,外面一定冷极了。”她摇了摇他的手臂,眼中闪烁着狡黠,“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就今晚!四年了,被窝里总是冷冰冰的,我都没睡过一个踏实觉……我就想,就想你在旁边,肯定很暖和。” 郑玄看着她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听着她话语里那四年的孤寂与寒冷,郑玄发现自己的心防,在这一刻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沉默着,在那充满期盼的眼神下,终是极轻、极缓地点了一下头。 “好。” 阮秀脸上瞬间绽放明亮的笑容。她欢喜地拉起他的手,脚步轻快地走向里屋。 阮邛依旧坐在堂屋,慢吞吞地收拾着碗筷,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在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后时,动作微微一顿,发出一声叹息。 错过了一次,他不想再因为这世道的纷乱和自己的顾虑,让女儿再错过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做的,便是在这风雨来临前,为她撑起一片暂时的安宁。 识海中,剑娘看着郑玄被那小丫头拉进屋内,感受着外界那与她格格不入的温情弥漫,残魂莫名地躁动了一下。 她想嗤笑,想提醒这小子温柔乡是英雄冢,可话到嘴边,终究只是化作一声冷哼,语气也比以往缓和了些许: “哼……且让你贪恋片刻这凡俗暖意。莫忘了,廊桥下的冰冷,才是你真正的征途。” 屋内,烛火摇曳。 阮秀躺在内侧,裹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张泛着红晕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和衣躺在外侧的郑玄。 她似乎毫无睡意,兴奋地在被窝里翻来覆去,一会儿偷偷用手指卷着他散落在枕畔的赤色发丝,一会儿又轻轻戳戳他的手臂。 郑玄平躺着,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传来的温热,听到她细碎的小动作和清浅的呼吸。 他身体有些僵硬,这种被全然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对他而言,更为……无所适从。 他闭上眼。 脑海中,廊桥下那柄沉寂万古且锈迹斑斑的老剑条,正散发着召唤。 而身旁,女孩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与落雪的簌簌声融为一体。 第96章:齐静春先生,晚辈何止是累?(求 这一夜,郑玄睡得并不沉。 …… 天光未亮,窗外还是灰蒙蒙一片时,他便悄然睁开了眼。 阮秀依旧睡得香甜,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胳膊上,对他紧紧地依靠着。郑玄双手极轻地将她的手挪开,为她掖好被角,然后无声无息地轻轻起身下床。 他身上还残留着少女怀中特有的体香与混合着皂角清香的暖意,这感觉让他有些许的不适应,却也并未如预想中那般令他排斥。 他推开房门,走到堂屋。 阮邛竟已起身,正坐在桌边,就着一盏油灯,擦拭着几件寒光闪闪的打铁器具。 “要走了?”阮邛头也不抬,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道。 郑玄“嗯”了一声,走到桌边,正要开口提及四年前本命飞剑打造之事. 阮邛眼神斜视,似是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放下手中的锉刀,抬眼看向他: “你那本命飞剑,材料是顶级的阴阳混沌石,但你这体质太过……反正很难办!那寻常的铸造之法,难以让它与你完美契合,如同隔靴搔痒。”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需要一枚‘种子’,一枚能与你这体质,与你自身气息同源共鸣的‘剑胚’,作为引子,方能点石成金,真正化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他伸出手,手指指向郑玄腰间挂着的那柄以陆芝所赠“南斗”剑鞘盛放的残剑: “之前老夫遍寻库藏,皆不合用。直到昨日见你,才恍然察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这柄‘霜火残剑’,历经杀伐,饮过你血,承过你怒,其内蕴藏的霜火戾气,与你那武胆似有隐隐相合之意,正是最佳的那枚‘种子’!” 郑玄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鞘。 这柄残剑伴随他已久,从家族覆灭之夜到数次险死还生,几乎成了他的一部分。 阮邛不容置疑地道:“把它交给老子。有此剑胚为引,辅以阴阳混沌石,一日之内,老夫便可为你铸成真正的本命飞剑!” 他不禁看向郑玄,“剑成需有名,你想好叫什么了吗?” 郑玄沉默片刻,右手握住剑柄,“锃”的一声,将那柄布满细微裂痕、却依旧散发着淡淡霜火气息的残剑拔出半截。 剑身映照着他沉静的眉眼,也映照着窗外渐亮的天光。 “名字……”他手腕一抖,残剑精准归鞘,发出清脆的叩击声,“待我归来时,再定。” 说罢,他将连着剑鞘的霜火残剑解下,郑重地放在阮邛面前的桌上。 阮邛看了一眼残剑,又看了看郑玄,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郑玄转身,推开院门,踏入黎明前最沉的寒意之中。 按照脑海中剑娘的指引,他向着那座横跨溪流的廊桥走去。 随着他运转体内那练气士六境巅峰的混沌灵力,一股精纯的力量自然而然地流向眉心剑印。 嗡——! 一声细微的轻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身。 一道清冷的光华自他眉心剑印流淌而出,在他身旁缓缓凝聚。 光芒散去,一道高挑曼妙、容颜绝丽的身影显现出来,绣鞋悬浮,白绸裙摆无风自动,正是剑娘。 她深深吸了一口外界清冷的空气,虽是魂体,却能感受到真实。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郑玄,语气带着一丝慵懒: “总算不用一直窝在你那逼仄的识海里了。以你如今的根基,勉强能支撑本座在外短暂显化。” 郑玄看着她凝实的魂体,恭敬道: “有劳前辈指引。” “别老是前辈前辈的,老娘听着就烦!”剑娘秀眉微蹙,打断了他,“本座风华正茂,被你叫得像是活了万八千年的老古董一般!” 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似乎对这个称呼积怨已久。 郑玄:“……” 郑玄从善如流,立刻改口:“是,剑前辈!” 剑娘:“……” 剑娘哼了一声,哑口无言,当先飘然而行。郑玄紧随其后。 一路上,剑娘偶尔会问及他这四年闭关的细节,郑玄也简要回答,气氛算不上热络,却也比以往在识海中的指令与服从多了几分“生气”。 终于,那座熟悉的廊桥出现在眼前。 桥下溪水并未完全封冻,在积雪的岸边汩汩流淌,带着森森寒意。 然而,就在郑玄目光投向桥墩下那片阴影,寻找那柄老剑条时,一道温和的声音,悄然响起: “这一路走来,累了累?” 郑玄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桥墩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青衫磊落,面容温润,眼神中带着看透世情的慈悲与疲惫,正是那齐静春的残魂。 看着这位曾于自己心境考验中留下深刻烙印的“先生”,郑玄心中百感交集。 家族覆灭,挚友消失,四年枯守,大道艰难……种种画面瞬间涌上心头。 他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声音低沉: “呵呵……累。何止是累……” 齐静春目光平和地看着他,似能看穿他所有的苦难与挣扎。 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欲取此剑,需过一关。此非刁难,而是定数。当年对那陈平安是如此,今日对你,亦然。” 郑玄尚未回应,一旁的剑娘却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与幸灾乐祸。 她飘到郑玄另一侧,双手抱胸,脚轻点虚空,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哦?齐先生要考教你?有意思。”她斜睨着郑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来了,那本座也凑个热闹。小子,想拿到本座的本体,光过他那一关可不够。本座……也要看看,你这四年,除了修为涨了点,心性啥的到底配不配执掌本座之躯!” 郑玄看着一左一右,一位温润如玉却深不可测,一位绝代风华却脾气古怪,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脸上那丝苦涩渐渐化为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他早知道,沾染上剑娘这等存在的因果,绝不会轻松。 这条路,他郑玄从来就没有轻松的选项。 他抬眼,目光扫过齐静春,又落在剑娘脸上,最后望向桥墩下那锈迹斑斑的轮廓,声音平稳而坚定: “有何考验,尽管来吧。” “我既来此,便已做好准备。” 第97章:觉醒!晚生第二人格(求票) 寒风卷过廊桥,掠过他夹杂着赤色的发梢。他站得笔直,等待着命运的考验。 剑娘闻言,绝美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她飘近几步,脚点在青石。她上下打量着郑玄,那双清冷眸子能看穿他的外表。 “本座的考验嘛……”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手指轻轻点着下巴,“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她忽然凑近,带着一股清洌幽香,贴上郑玄的脸,盯着他的眼睛。 “你每日‘前辈’‘前辈’的,听得本座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本座风华正茂,姿容绝世,被你叫得活像哪个山坳里爬出来的老古董。” 她直起身,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宣布了“考验”内容: “给你一次机会,换个好听点的称呼。若是能让本座满意,便算你过了我这一关。若是不满意嘛……”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就继续想着怎么叫吧,本座可不保证下次还有耐心听你‘前辈前辈’的聒噪。” 郑玄怔住了。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 刀山火海,剑雨腥风,甚至是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却万万没想到,剑娘所谓的考验,竟是……换个称呼? 他下意识地看向齐静春,却见那位青衫先生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并无插手之意,仿佛乐见其成。 郑玄收回目光,陷入沉思。 叫什么?直呼其名“剑娘”?似乎不够尊重,也显得生分。继续叫“前辈”?显然不合她意。 他苦思冥想,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剑娘身上。晨曦微光洒在她身上,显得她清冷孤傲,却又带着一种飘逸。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某些志怪小说中对女剑仙的描述,又结合她此刻御空而立的仙姿,一个称呼脱口而出: “剑仙……姐姐?” 这四个字,他叫得有些生涩,声音也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桥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剑娘周身那万年不化的清冷气息,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恍惚,透过郑玄年轻而认真的脸庞,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相似的场景下,也曾有一个少年,也这般相似地称呼过她……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带着眉眼都弯了起来,语气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像是确认,又像是回味。 “这个称呼……尚可。听着顺耳多了。” 她瞥了郑玄一眼,眼波流转间,竟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亲近感: “以后……便这般叫吧。记住了?” 什么艰难的考验,不过是她寻个由头,让这个早已被她看在眼里、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小家伙,换个更顺耳的称呼罢了。 在他于神仙坟为她取得亿魂鼎,在他于绝境中仍试图封锁识海护她周全时,在她心中,他早已不再是简单的“宿主”或“合作者”。 郑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是,剑仙姐姐。” 这一声叫得顺口了许多。 剑娘满意地微微颔首,侧身让开一步,目光投向一直静立旁观的齐静春。 齐静春温润的目光在郑玄和剑娘之间流转片刻,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微笑。 他并未多言,只是袖袍轻轻一拂,指向桥墩下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深处。 “既然前辈已然认可,那便看你自己了。”他的声音依旧平和道,“剑,就在那里。去取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片阴影随即便发生空间微微扭曲。 一道古朴斑驳的石阶凭空浮现,无声无息地悬浮于虚空之中。石阶蜿蜒向上,通向阴影的最深处,不知尽头,细数之下,约有三十余层。 “此乃‘问心阶’。”齐静春的声音解释道,“无需神通,不凭外力,唯靠本心。拾级而上,若能踏过这三十三重阶,抵达尽头,便可亲手执剑。” 郑玄凝视着那道悬浮的石阶,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练气士六境巅峰的灵力缓缓平复,将武夫气血归于沉寂,甚至连初生的剑意也收敛起来。 他知道,齐静春的考验,与修为无关。 他抬脚,迈出了第一步,稳稳地踏在第一层石阶上。 “呃!” 脚步落下的瞬间,一股剧痛猛然爆发! 似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自脚底涌入,瞬间贯穿四肢百骸,直刺神魂深处! 他脸色一白,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咬紧牙关,没有退缩,紧接着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直至耳畔开始出现细碎的低语,眼前闪过修行路上一次次失败与屈辱的画面。 当他艰难地踏上第五级石阶时,四周光影骤然扭曲、变幻! “废物!郑家满门就剩下你这个苟延残喘的废物!” “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护不住,眼睁睁看她为你而死!你也配拿剑?” “本命瓷已碎,大道断绝!不过是天道厌弃的弃子,痴心妄想什么逆天改命! “还有你那教书先生的样子,装给谁看?骨子里不过是个无能狂怒的可怜虫!”家族长辈失望的眼神,陆芝退婚时的冰冷话语…… 一道道心魔幻影凝实,似鬼魅般环绕着他,发出最恶毒且最直指痛处的讥讽,疯狂撕扯着他摇摇欲坠的心防。 “不……不是……”郑玄浑身剧烈颤抖,双目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低吼。 那被磅礴天气与四年苦修勉强压制下去的暴戾、怨恨、不甘,在他心底疯狂咆哮、冲撞! 理智的筑墙正在寸寸碎裂! “闭嘴——!都给我闭嘴!” 他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眼中被滔天的血色彻底淹没! 那一头乌黑夹杂赤色的长发,被最怒火与煞气浸染,赤色疯狂蔓延,瞬息之间,化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周身那中正平和的书生文气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纯粹、原始、充满毁灭与狂暴气息的“混世魔王”凶煞! 他不再忍耐,不再权衡利弊,不再用理智束缚自己! 那属于武胆最深处、最桀骜不驯、最暴戾的第二人格,在这一刻,彻底觉醒,占据了绝对的主导! “轰!” 一股蛮横霸道气息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不再一步步艰难攀登,而是如同一头被洪荒凶兽,拳头之上凝聚着猩红如血的恐怖煞气,悍然向着周围那些不断攻击他心神的心魔虚影轰去! “碎!碎!碎!” 拳风过处,空气发出爆鸣!那些凝聚了他内心恐惧虚影,在他这纯粹由情绪驱动的狂暴力量面前,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纯粹的念头:打碎!打碎眼前一切阻碍!登顶!拿到那柄剑!任何挡在路上的,皆可杀!皆可碎! “挡我者死!哈哈哈哈哈——!” 他嘶吼着,赤发如焰狂舞,周身煞气冲天。 凭借着这股不计后果、一往无前的疯狂意志,他竟完全无视了后续石阶那足以碾碎灵魂的恐怖威压与无尽痛苦,身形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赤色流光,以一种最为蛮横、最为霸道的姿态,直接冲过了剩余的二十多级石阶,悍然登顶! 嗡! 所有的幻象、压力、心魔、痛苦,在这一刹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玄踉跄落地,站在了石阶的尽头,站在了桥墩阴影的最深处。 他剧烈地喘息着,赤发依旧如火燃烧,周身那狂暴的煞气尚未完全平息。而他的手中,正紧紧握着一件东西。 老剑条。 随即,虚弱感与精神透支顿时汹涌而来,瞬间冲散了他的意识。 眼前骤然一黑,他甚至来不及感受执剑的实感,身体便已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 一道清影闪过,带着淡淡的幽香。剑娘及时出现在他身后,伸出双臂,稳稳地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躯。 他双目紧闭,陷入了轻度昏迷,脸色却苍白如纸,唯有那头赤发依旧醒目耀眼。 他的手,即便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依旧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握着那柄老剑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那不是一柄剑,而是他早已融入骨血的生命的一部分,永不分离。 剑娘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青年,看着他紧握老剑条的那只坚定无比的手,又抬眼,望瞭望一旁神色复杂的齐静春残魂,轻轻叹了口气。 “通过了。” 第98章:读书人,也不懂晚生!(求票) 齐静春微微颔首,面容上露出一丝温和笑意:“ 心魔淬炼,本性不迷。虽手段酷烈,走的是一条未曾想过的险路,但终究……是让他闯过来了。这心境,说是人格,不妨说是他内心深处被现实与仇恨逼出的另一面,一把双刃剑。” “双刃剑?”剑娘嗤笑一声,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郑玄躺得更舒服点,“先生,你们读书人总喜欢把话说得这么弯弯绕绕。要我说,这就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亮出的獠牙!天道不公,世道艰险,还不许人龇牙咧嘴地反抗了?难道非要像颗棋子一样,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执棋者安排得明明白白,才算正道?” 她伸出手指,拂过郑玄那已由炽烈赤红转为沉静墨黑、只余几缕赤丝夹杂其中的发梢,语气带着一种护犊子的霸道: “先生,你没尝过被碾落尘埃、眼睁睁失去一切的滋味。你不懂这种埋在骨子里的痛。所以,无论他未来作何选择,是成魔还是证道,都是这天道、这世道逼他的!我信他,信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家伙,就算将来真要掀翻了这天地,也自有他的道理!他便是那人世间第一道,为人间证道之人!” 齐静春沉默了片刻,脸上并无愠色,反而浮现思索的神情。 他想起了自己的先生,那个总是絮絮叨叨、看似不着调的老秀才。 当年自己也曾就某些“离经叛道”之举请教于先生,老秀才只是眯着眼,嚼着花生米,含糊不清地说, “静春啊,这人间的道理,有时候不是非黑即白。咱们读书,是为了明理,但更要明白,有些理,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理。没挨过饿的人,说节俭是美德,总少了三分底气。未曾经历他人之苦,莫轻言他人之善恶对错啊……” 是啊,自己未曾经历郑玄那般家破人亡、武胆枯萎、受尽屈辱的彻骨之痛,又怎能轻易断言他引动心中恶念、化身“混世魔王”便是错了? 就在这时,郑玄眼睫微颤,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初时还带着一丝迷茫与残存戾气,但很快,便恢复了冰冷。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眉心识海中那柄与自己性命交修的老剑条传来的温暖与强大意念,随即发现自己正躺在剑娘怀中,立刻有些窘迫地挣扎起身,拱手道: “前辈,齐先生,晚辈……失礼了。” 声音略微沙哑,却透着一股历经锤炼后的沉稳。 齐静春看着他已然恢复常态的发色,尤其是那几缕无法褪去的赤发,心中了然,微笑道: “无妨。恭喜小友,通过考验,得获至宝,更明见本心。” 郑玄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截然不同的力量感。 他再次躬身:“多谢先生护持与点拨之恩。” 齐静春摆摆手,残魂显得愈发淡薄了些: “机缘是你自己争来的,路也是你自己选的。临别之际,别无长物,便送你一个字吧。” 说着,他伸出手指,凌空一点。一道温润如玉、蕴含着磅礴文运与天地至理的光芒,缓缓汇聚于郑玄的右手掌心。 光芒散去,一个古朴、厚重、承载着天地玄机的“玄”字,悄然印刻其上,随即隐没不见,只在郑玄感知中,留下一个清晰的烙印。 “此乃‘本命字’之引。”齐静春解释道,“待你将来炼制本命飞剑时,可凭此字印于剑身。它能助你稳固心神,明晰自我,更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和乃至统御你心中那‘魔王’之意。待你真正明了‘玄’之奥义,踏上属于自己的大道时,便会知晓此物之贵重。” 郑玄凝视掌心,虽看不见,却能清晰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馈赠。 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先生厚赐,晚辈铭感五内,必不敢忘!” 他忽然想起一事,看向剑娘:“前辈,阮师那边……” 剑娘已然恢复了那股腔调,懒洋洋地道:“放心吧,阮黑子那边估计早就准备好了。你这本命飞剑的胚子,他可是比你自己还上心。” 郑玄心下稍安,归心似箭,便向齐静春的残魂郑重告别。 齐静春看着这一人一剑灵转身离去,背影逐渐消失在廊桥的云雾深处。 他仿佛又听到了老秀才那不着调的哼唧声,脸上露出一抹释然又带着些许期待的笑容。 “先生,或许您是对的。这般人物,本就不该用寻常道理去框定。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人间……是该有些不一样的变数了。” 残魂低语,最终化作点点春风细雨,彻底融入天地,滋养这一方洞天。 …… 离开廊桥,走在返回阮邛家的山路上。 剑娘似乎还沉浸在某种奇妙的情绪里,她绕着郑玄飘来飘去,指尖搅动着山林间的薄雾,忽然凑近,用带着诱惑的语气道: “小家伙,刚才……刚才你......是不是叫了我什么?再叫几声来听听?” 郑玄:“……” 他脸上微热,但看着剑娘那虽然故作随意,却隐隐透着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由一软。 在这世上,能与他并肩同行、性命相托的,除了那份对阮秀朦胧而温暖的好感,似乎真的就只有身边这位上古剑灵了。 他清了清嗓子,不再犹豫,声音清晰而诚恳:“剑仙姐姐。” “剑仙姐姐。” “剑仙姐姐。”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顺畅,一声比一声自然。 “诶!诶!诶!” 剑娘应得一声比一声响亮,那张御姐面容上,竟是露出了纯粹而满足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她高兴得要飘起来,绕着郑玄转了好几圈,然后落在他身前,伸出手,仔细地帮他理了理在考验中被弄乱的鬓角,将有些歪斜的发带解下,再用指尖轻柔地梳理着他那墨黑中掺杂赤丝的长发。 “好了!”最后,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一个虽然不算特致,但干净利落、将所有发丝都规整束起的道髻,让郑玄原本清秀的眉眼完全显露出来,平添了几分少年修士的英气与挺拔。 “这才像点样子嘛!”剑娘拍拍手,得意扬扬,“以后就这么束着,显得精神!有我剑仙姐姐给你打理,保证比那些所谓的仙子们手还巧!” 郑玄看着她那明明很开心却偏要摆出一副傲娇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心中那因觉醒“混世魔王”心境而残留的一丝冰冷与暴戾,也被这略显滑稽的温情悄然融化了几分。 “好,都听剑仙姐姐的。” …… 当郑玄顶着剑娘亲手梳理的道髻,与之一同回到阮邛家那熟悉的小院时,已是暮色四合。 院中,阮邛正独自坐在石凳上,就着一碟再简单不过的油炸花生米,小口啜饮着烧刀子。 那张平日里因常年打铁而总是绷着的黑脸上,此刻在夕阳余晖与酒气氤氲中,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 平和与惬意? “回来了?”阮邛头也没抬,“灶上温着粥,秀丫头亲手熬的,火候盯了半晌,别浪费。” “多谢阮师。”郑玄执弟子礼,语气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哼。”阮邛哼出一声,这才抬眼打量他。 阮邛目光在颇具修士风范的发髻上停留一瞬,又似有若无地扫过他那只烙印着“玄”字的手掌,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道: “模样倒是周正了些,像个人了。身上的血腥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气息也淡了,齐先生的手段,果然不凡。” 郑玄心中凛然,知道在这位洞天圣人面前,许多变化都无所遁形。 剑娘却已飘然坐到阮邛对面,毫不客气地拎起酒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毫无形象地哈出一口带着凛冽剑意的酒气: “阮黑子,少在这打机锋。小家伙累得魂儿都快散了,有啥好东西赶紧拿出来补补,别跟个铁公鸡似的!” 阮邛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随手扔给郑玄。 “哟,至高您什么时候现身的?不是……算了,小子这固本培元,镇魂安神。每天一粒。算是……贺你取得本命物的礼。” 郑玄接过玉瓶,瓶身温润,触手生温,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药力,他再次郑重道谢: “阮师厚赠,晚辈……” “行了行了,”阮邛不耐烦地打断他,挥挥手,“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赶紧喝了粥去歇着。明天……带你去看看你的剑。” 你的剑。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郑玄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的本命飞剑。 属于他郑玄的,真正的剑。 第99章:本命飞剑——薪尽!(求票) 他压下心绪,恭敬应了声“是”,走向灶房。 灶台上温着一碗清淡的米粥,旁边还贴心地配了一小碟咸菜。 吃完粥,洗净碗筷,郑玄回到小院。 风雪变得更大了些,剑娘蜷在炉边,对着跳动的火苗,嘴里兀自嘀咕着阮邛的抠门与酒的劣质。 阮邛早已回了屋内,不知是在打磨他的那些铁胚,还是已然歇下。 郑玄目光习惯性地在院中扫过,落向阮秀平日喜欢待的廊下和那间小书房,却未见伊人身影。 他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转向炉边的剑娘: “前……剑仙姐姐,可知阮姑娘去了何处?” 剑娘连眼皮都懒得抬,懒洋洋道: “那小丫头?阮黑子说是家里存粮见底,去市集采买了。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惦记上了?” 郑玄不由得心中那根弦却微微绷紧。虽知在这骊珠洞天,阮秀安危无虞,但一种本能的关切,让他无法安心等待。 “晚辈出去迎一迎。”他说道,转身便去开门。 “啧,年轻人就是火气旺,这冰天雪地的……”剑娘在他身后嘟囔道,“记得啊,带坛好酒回来!” 郑玄推门而出,凛冽寒风裹胁着雪片。 他紧了紧身上略显单薄的青衫,并未运功抵御,反而让这份寒意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长街之上,积雪已没过鞋面,行人愈发稀少。 郑玄并未走远,神识感知着周遭。 当行至一处靠近集市入口的僻静巷口,他的脚步蓦地顿住。 巷内,几个穿着臃肿?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围着一个身材瘦小、抱着布包的学童推推搡搡。 那学童约莫十岁年纪,棉袍洗得发白,脸上满是惊恐,却死死护着怀里的东西。 “小崽子,听说你要去外地念书?盘缠不少吧?借给哥几个花花,等发达了再还你!” 一个黄毛青年伸手就去抢夺布包。 “不……不行!这是爹娘给我……” 学童带着哭腔挣扎,话未说完,另一个混混已经不耐烦地扬起了巴掌。 就在那巴掌即将落在学童脸上的瞬间。 一只修长的手,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猛地攥住了那混混的手腕。 出手之人,正是郑玄。 他甚至没有动用丝毫气机,仅仅是肉身的速度与力量。 咔嚓! 骨裂声在风雪声中清?。 那混混的狞笑瞬间扭曲成痛苦惨嚎,然而这嚎叫还未冲出喉咙,他整个人便已双脚离地。 郑玄面色平静无波,眼神却冷得如同万载寒冰,甚至懒得多看这群渣滓一眼。 手臂随意一甩…… 嗖!嘭! 那百十来斤的混混,被轻描淡写地甩飞出去,重重砸在数丈外坚硬墙角雪堆里。 他脑袋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巷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风雪呜咽,以及剩下几个混混因恐惧牙齿里打战的“咯咯”声。 他们看着雪中修罗般突然出现的郑玄,那眼神中的冰冷与漠然,比这天气更让他们胆寒。 “滚!” 一个字,清晰吐出。 混混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搀起昏迷的同伴,屁滚尿流地逃离了巷子。 郑玄这才看向那个吓呆了的学童,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化作一丝温和。 他认出来了,这是四年前,他尚在镇上学塾蒙学班里教过的一个孩子,名叫敦子,当时颇为憨厚老实。 “敦子,没事了。”郑玄蹲下身,替他拍去身上沾的雪泥,声音温和。 “郑……郑先生?”敦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眼前的郑先生,与记忆中那位总是温和笑意,讲解圣贤文章的青衫先生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更加…… 让人安心,也更加让人敬畏。 “是我。”郑玄笑了笑,“前些年,便听说你要去外地求学?” “嗯!”敦子用力点了点头,眼中焕发出亮光,“爹娘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先生,您教的《劝学篇》,我一直记得!” 看着孩子眼中纯粹的光芒,郑玄心中一时感慨万千。物是人非,当年学塾中的懵懂幼童,如今已要负笈远游。 而自己,却从云端跌落,在血火与泥泞中挣扎,踏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摸了摸石頭的头,从怀中取出一块自己闲暇时刻画且蕴含一丝微薄剑意护身符的普通玉牌,塞到孩子手中。 “拿着,路上若再遇歹人,捏碎它,或可惊退宵小。记住,读书明理是根本,但也要记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必要时,需有自保之力与雷霆手段。” 这并非圣贤书中道理,却是郑玄用鲜血换来的领悟。 送别一步三回头,不断挥手的敦子,郑玄独立风雪中,望着那消失在街角的小小背影,心中悄然平复了几分。 守护微小的希望,似乎比纯粹的毁灭,更能让心境沉淀。 “郑玄?” 郑玄回头,只见阮秀提着装满菜蔬的竹篮。 她俏生生立在雪中,脸蛋冻得通红,呵出的白气氤氲了她清丽的眉眼,眼中满是讶异与欣喜。 “我看雪大了,出来走走。”郑玄自然地走上前,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篮子。 阮秀脸上微红,低低“嗯”了一声,与他并肩而行。 两人都没有再多话,只有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 晚饭依旧是阮邛的手艺,简单却可口。 席间阮邛依旧沉默,但也没有提前离席。剑娘对那壶温好的桂花酿还算满意,总算没再吐槽阮邛。 饭后,阮邛放下筷子,看了郑玄一眼,依旧是那副平淡语气: “剑胚已成,神韵自孕。名字,想好了吗?这不是儿戏,是它与你相伴一生的真名。” 郑玄放下碗,神色肃然,郑重地点了点头:“晚辈明白。” 夜深,雪未停。 郑玄坐在自己厢房的窗前,桌上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将他沉静的侧脸与摊开的《汉书》笼罩其中。 而窗外,飞雪连天,世界一片纯白静谧。 本命飞剑之名,关乎道途,牵连因果未来。 他试图从史册中那些承载着兴衰荣辱、王道霸业的字眼里,寻找能与自己心境苍茫霸道气息共鸣的名号。 “镇岳”? “裂天”? “藏锋”? “问道”? 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推敲,又被他一一否决。 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差了那份独一无二的,源于他郑玄生命历程的“意”。 他看得入神,想得专注,连时间的流逝都忽略了。 油灯的火苗,因灯油渐枯而微微摇曳,明灭不定,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跳跃。 他看着那挣扎燃烧的火焰,看着那即将见底的灯油,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骤然照亮了他的心神! 油尽灯枯,是为终结。 他的一生,何尝不似这盏油灯? 曾经的武道天才之光熄灭,家族如风中残烛般覆灭,自身在耻辱与追杀中苟延残喘…… 一切仿佛都已走到了穷途末路,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 但! 然,薪尽,火亦可传! 父亲郑骁的期望,族人的血仇,那份即便武胆枯萎也未曾真正泯灭的不屈,还有…… 廊桥之上,直面心魔,亲手唤醒的那尊以杀止杀、玉石俱焚的“混世魔王”! 毁灭的尽头,难道不能是新生?终结的彼岸,为何不能是传承? 他自己,就是那最后一截薪柴!他要燃尽的,不是希望,而是过往的屈辱、敌人的嚣张、乃至这不公的天道! 他要让这生命与意志的火焰,燃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更加决绝!直至…… 焚尽一切枷锁,照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薪尽……” 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识海深处,那柄沉寂的老剑条,似被这蕴含着无尽决绝与新生意志的两个字触动,发出一阵低沉而欢欣的嗡鸣! 他知道了。 “吱呀——” 轻微的响动打断了郑玄的思绪。 他侧头,只见阮秀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阮秀见他如此专注,便轻轻放在桌角,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的凳子上。 或许是真的累了,没过多久,她的小脑袋便开始一点一点,最终,轻轻地靠在了他执书卷的右臂上,沉沉睡去。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恬静的阴影,呼吸均匀绵长,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心笑意。 她似乎梦到了什么,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臂,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 “郑玄……灯……快灭了……” 郑玄正准备去挑灯芯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 他低下头,看着臂弯中少女毫无防备的睡颜,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依赖与温暖。 他轻轻放下书卷,用空出的左手,拿起一旁的铜签,小心翼翼地将那即将熄灭的灯芯,轻轻拨亮。 一室昏黄,重新变得温暖而稳定。 他凝视着那重新焕发光亮的火焰,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锋,又带着一丝勘破生死轮回的释然。 他的本命飞剑,当名为—— “薪尽”! 刚一出口,便掷地有声。 不是他在为剑命名,而是这剑,本就该是此名! 一股无形气韵以他为中心荡开,桌上油灯的火苗为之骤然一窒,随即爆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将他脸上那份决绝映照得纤毫毕现。 靠在他臂弯中的阮秀似有所觉,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蹭了蹭他的手臂,睡得更沉了。 郑玄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中锐利稍敛,化作一丝复杂情绪。 他轻轻将自己的手臂抽出,动作轻柔地将她横抱而起,送至她自己的房中,仔细盖好被衾,又在床边静立片刻,方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回到自己房中,他再无睡意。盘膝坐于榻上,心神沉入识海。 那柄古朴的老剑条静静悬浮,在“薪尽”二字定下的瞬间,它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剑身那灰蒙蒙光泽深处,隐隐有赤红流光一闪而逝。 “薪尽火传……我的路,便是如此了。” 郑玄在心中默念,道心前所未有的通透。 …… 次日,天色微明,郑玄便已起身。 推开窗,一股雪后清洌寒气涌入肺腑,令他精神一振。院中积雪甚厚,映着熹微晨光,一片纯白静谧。 不多时,阮秀也起来了,在灶房忙碌开,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为这小院增添了几分烟火生气。 她见到郑玄,脸上微微一红,似乎想起昨夜自己靠在他背上睡着的事,低声道了声“早”。 于是便又低头专心熬粥,只是耳根处的绯红久久未散。 用罢简单的早膳,阮秀收拾好碗筷,提上菜篮,对郑玄柔声道: “我去市集买些菜,中午……做些你爱吃的。”说完,便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小院里,阮邛不知何时已站在铸剑坊门口,双手抱胸,看着郑玄,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黑脸: “闲着也是闲着,跟我来。” 郑玄心知肚明,深吸一口气,跟上阮邛的脚步,再次踏入那间熟悉且充斥着金属与火焰气息的铸剑坊。 第 100 章:天道崩塌,我郑玄唯有一剑 它安静地躺在郑玄手中,虽无寻常神兵异象纷呈,却自有一股吞噬万物的沉寂力量内蕴其中。 “阴阳混沌石打了个底子,把你那霜火残剑的意韵炼了进去,算是缝缝补补。”阮邛语气平淡道,“最主要的,还是你那残剑里的霜纹本源剑气,算是给它续上了命,也定了性。感觉如何?” 郑玄五指紧紧握住剑柄,此刻竟与手中这柄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发出低沉震颤! 灰蒙蒙的剑身之上,随着他心绪起伏,一道细微的血色流光骤然掠过,带着凶戾之气,一闪而逝。 “好剑!”郑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爆发光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柄剑,就是为他量身打造,完美契合了他“向死而生”的心境与道路。 “名字。”阮邛言简意赅,目光落在郑玄脸上。 郑玄凝视着混沌灰色的剑身,似能透过它,看到昨夜那盏摇曳将熄却又被自己亲手拨亮的油灯。 他缓缓抬头,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 “其名——‘薪尽’。” “薪尽……”阮邛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薪尽火传,向死而生……名字,不错。配得上它,也配得上你小子走过的路,和你心里憋着的那股劲儿。” 得到阮邛的认可,郑玄心中亦是一定。 他爱不释手地轻抚着“薪尽”冰冷却又隐隐透着温热的剑身,正欲还剑入鞘。 “小子。”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肃然的声音响起。 郑玄转头,只见剑娘不知何时已飘进了铸剑坊,身影落在砧板旁。 她没有去纠缠阮邛讨酒,也没有吐槽坊内的杂乱,而是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郑玄手中的“薪尽”。 “剑成了,是好事。”剑娘飘近了些,手指轻轻拂过“薪尽”的剑脊,“但你别高兴得太早。别忘了,你从廊桥底下把我……把这老剑条捞起来时,它就是个残废。” 郑玄心神一凛,抬头看向剑娘。 剑娘的目光凝滞,似是回到了那片惨烈无比的战场,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苍凉: “我的本体,当年随我家小平安,在独守剑气长城,面对的是无数蛮荒大妖。杀得星辰陨落,天地失色……终究,还是没能扛住,崩断了一半。剩下这一半,带着点不灭灵光,坠回了这骊珠洞天,苟延残喘至今。” 她收回手指,看向郑玄,眼神锐利: “还有一半剑身,遗落在了……蛮荒天下!” 蛮荒!另一半剑身! 这个消息轰入脑海,郑玄握着“薪尽”的手猛地一紧! 是了! 血海深仇未报!郑家满门的鲜血还未干涸! 与陆芝那看似遥远、实则步步紧逼的八年之约,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仅仅拥有一柄以残剑为本源铸就的“薪尽”,还远远不够! 天道欲压我,令我苟延残喘?我郑玄偏要逆天而行,将这该死的天命,踩在脚下! 未来的路,必须由我自己的剑,斩出来! 一个疯狂、决绝,却又在当前形势下最为可行的计划,在他心海中瞬晰坚定!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般的锐芒。 他向阮邛和剑娘郑重一礼,沉声道:“阮师,剑仙姐姐,我明白了。” 他转身,大步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 从识海中,取出了那卷得自神仙坟机缘、以古老兽皮记载的《上古分身术残篇》。 兽皮触手冰凉,上面的文字扭曲,但散发着玄奥晦涩的气息。 “《道德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今日,我便效古之先贤,斩出这‘遁去的一’,专司杀伐,行我不能常行之事!” 他盘膝坐于榻上,五心朝天,心神彻底沉入体内深处。 他毫不犹豫地引动了那颗潜藏在武胆深处,蕴含着无尽戾气、杀意与负面情绪的。 “混世魔王”武胆! “呃啊——!” 一股磅礴凶戾的力量被强行从武胆中抽离,瞬间带来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郑玄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但他紧咬牙关,连闷哼都未曾发出一声。 他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以无上意志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逼出体外! 嗡—— 房间内的空气开始扭曲,光线变得黯淡。 一股肉眼可见夹杂着猩红血丝的黑色气流,自郑玄头顶百会穴缓缓升腾而起,在他身前尺许之处疯狂汇聚、蠕动! 气血在沸腾,神识在被分割。 郑玄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但他的眼神,却依旧那么亮。 那团黑红气流翻滚涌动,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四肢、躯干、头颅……细节越来越清晰。 半晌,光芒与气流骤然向内一缩,随即猛地炸开! 一个身影,清晰地出现在郑玄面前。 容貌与郑玄一般无二,皆是少年模样,眉宇间依稀可见原本的清秀轮廓。 然而,气质却已是天壤之别! 此人一头长发,却是赤色,披散在肩头,无风自动。身穿墨黑色的紧身劲装,外罩一件暗青色长袍。 他眼神凶狠、暴戾、冰冷,不含一丝情感,只有最纯粹的杀戮与毁灭欲望,周身散发出的凶煞之气。 郑玄脸色苍白,气息微喘,看着这个由自身最阴暗一面凝聚而成的分身,眼神复杂无比。 他强忍着神魂割裂的剧痛与虚弱,并指如剑,点向自己眉心,硬生生逼出一缕最为精纯的主神识,化作一点璀璨灵光,射向分身的眉心! 灵光没入。 那分身“赤发郑玄”浑身一震,赤红眼眸中,骤然多了一丝灵動。 郑玄凝视着他,带着威严:“从今日起,你名——‘玄正’!” “我赋予你独立神识,代我北上,前往书简湖!” “此去,无需隐忍,无需伪装!世间一切宵小罪孽,奸邪之徒,皆可视之为薪柴,以你手中之拳,行杀伐刑罚之道!以此修罗场,砺炼你的武夫修为,汲取煞气,壮大己身!” 分身“玄正”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骨节脆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抬头看向郑玄本体,赤红眼眸中毫无敬畏。 他咧开嘴,露出牙齿,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 “善!” 话音未落,玄正身形猛地一旋,直接撞破房间的窗户,木屑纷飞中,他已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携带着滔天凶戾之气,冲天而起,朝着正北方向,疾驰而去!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几乎就在玄正破窗而出的同时。 院门外,刚买菜回来的阮秀,正提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新鲜菜蔬,脚步轻快地走来。 她脸上还带着期待的笑容,想着中午要做哪些郑玄爱吃的菜肴。 然而,就在她即将迈入院门的刹那…… 一道血色身影裹挟着刺骨的冰冷煞气,与她擦肩而过! 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但那张与郑玄一般无二、却眼神凶狠侧脸,让她清晰看见。 阮秀:“……” 阮秀笑容瞬间僵住,脸色惨白。她整个人呆立当场,手中菜篮“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浑若未觉,只是瞪大了那双眸子,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道血色流光消失的天际,嘴唇微微颤抖着。 那是……郑玄? 不!那不是他!绝不是! 可那张脸……那气息……分明…… “吱呀——”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阮秀猛地回头,只见郑玄从房中缓缓走出。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气息似乎也有些不稳,但眼神沉静,气质温和,与刚才那道血色身影判若云泥。 “阮姑娘。” 郑玄看着她惨白的脸和散落一地的菜蔬,心中微微一痛,泛起一丝愧疚,但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甚至会将她卷入更深的漩涡。 他只能轻声道:“刚才那个……不是我。” 阮秀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恐慌稍减。 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郑玄不再多言,他知道,是时候了。 他转向不知何时已站在铸剑坊门口,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始终沉默的阮邛,深深一揖,腰弯得很低: “阮师,晚辈欲南下蛮荒,寻回剑娘本体残剑。此间恩情,郑玄铭记于心。今日,便告辞了。” 阮邛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菜蔬,又落在女儿那张脸上,最后定格在郑玄那张年轻面庞上。 他沉默了片刻,那双看惯了世事沉浮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最终,他只是挥了挥手,语气沙哑道: “路,是自己选的。走了,就别回头。” 郑玄直起身,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回屋背起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是他细心准备好的盘缠、干粮和一些常用丹药。 他再次向阮邛行了一礼,又对依旧呆立原地的阮秀,投去一个饱含歉意、无奈与决别的眼神。 随即,他不再犹豫,与身旁悄然浮现的剑娘一起,迈开脚步,踏过院中积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小院。 阮秀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泪水终于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 小镇门口,积雪被行人踩踏,显得有些泥泞。 郑玄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小镇,目光穿透了重重屋舍,落在了那座小院。心中虽有离愁别绪,有对阮秀的愧疚,但更多的,是对前路的未知。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新鲜的空气,将心中最后一丝柔软压下,对身旁剑娘,露出一抹带着少年意气的笑容: “那……我们出发!” 剑娘双手叉腰,她用力一点头,声音清越,带着久违的昂扬: “嗯!出发!” “郑玄!”一个带着哭腔、气喘吁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郑玄身形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身,只见阮秀发丝微乱,俏脸因涨得通红,眼眶更是红肿得厉害,正不顾一切地向他跑来。 她在他面前站定,胸口剧烈起伏,仰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千言万语,无尽的担忧与不舍,在胸腔中翻江倒海,那三个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字眼,几乎要冲破喉咙。 然而,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双沉静却仿佛已遥隔天涯的眼睛,所有的勇气都化作了无声的泪水。 她最终,只是用带着颤抖和无限卑微的期望,哽咽着问: “要走了吗?还会……回来吗?” 郑玄看着她模样,看着她眼中的深情与挽留,心脏不禁阵阵抽痛。 他沉默着,沉默了许久,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他脸上露出一抹温柔、歉意、决绝与承诺的笑容。 他轻轻抬手,似乎想为她拭去眼泪,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缓缓放下。 他只是看着她,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缓缓吟道: “岁岁正……岁岁贤……岁岁正贤(郑玄)。” 此刻说出,不是回答,却胜过千言万语。 是告诉她自己是谁,是告诉她他背负着什么,也是告诉她,他或许无法承诺归期,但只要“郑玄”这个名字还在,有些东西,就永远不会变。 阮秀听懂了。她听懂了这六个字里包含的一切。泪水流得更凶,但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将这句话,深深地刻进骨子里。 她抬起手,朝着他,用力地挥动着。 郑玄亦举起手,朝着她,朝着那座小镇,用力地挥了挥。 然后,他猛地转身,不再回头。 与剑娘一起,踏着泥泞的雪路,身影在清冷的冬日阳光下,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山峦拐角处。 阮秀一直站在原地,用力挥着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手臂才无力地垂下。 泪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衣襟。 …… 离开小镇数十里,官道之上,行人渐稀。 第101章:老翁?感觉不对劲!(求票) 冬末寒风依旧料峭,吹动着郑玄略显单薄的青衫。 他与身旁只有他自己能清晰看见的剑娘,一路无言,却自有默契在心间流转。 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原本只是阴沉的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灰色云层低垂,随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瞬间便在干燥的路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啧,这贼老天,存心跟咱们过不去是吧?” 剑娘蹙起秀眉,下意识地做出抬手遮雨的动作。 郑玄却是不慌不忙,停下脚步,解下背上那鼓鼓囊囊的行囊,利落地从里面取出了一把硕大的油纸伞。 哗啦—— 伞面撑开,绘着青竹图案,在这瓢泼大雨中,撑开了一方小天地。 郑玄将伞微微向剑娘那边倾斜,尽管知道雨水落不到她身上,却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转头,看着剑娘那俏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文绉绉地吟道: “《诗》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剑仙姐姐,你看此情此景,像不像那戏文里才子佳人,雨中同行,执伞共渡?” 剑娘先是一愣,明白他话里的调侃之意,脸颊上飞起两抹红晕,她美目一瞪,伸出纤指点向郑玄额头: “好你个小玄子!竟敢拿前辈我来打趣!什么才子佳人,我看你是皮痒了?” 小玄子?郑玄心中不禁疑惑,但他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小名他很也喜欢听。 她飘近了些,与郑玄肩并肩,声音然低了几分,语气霸道:“以后……只准在我面前这般……孩子气。听见没?” 她刚说完,又急忙别过头去,补充道。 “因为……这样显得没那么呆板,勉强算是有几分……可爱。” 郑玄一时也有些措手不及,耳根微热,干咳两声,讷讷道:“晚辈……晚辈只是随口一说。” “哼!走了!找个地方避雨,这鬼天气!” 剑娘也觉得尴尬,率先飘向前方,只是那背影,似乎都带着点气鼓鼓的味道。 郑玄摇头失笑,举着伞,快步跟上。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迅速暗沉下来。终于在视野尽头,山坳处,隐约看到一点昏黄的灯火。 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座孤零零的土坯茅屋,院墙低矮,柴门虚掩。 郑玄整理了一下衣襟,上前几步,站在院门外,清了清嗓子: “叨扰主人家!晚生郑玄,与……与家姊途经此地,遇此大雨,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借宿一宿?定有酬谢!” 屋内传来一阵窸窣声,片刻,柴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 一位身着粗布麻衣、身形佝偻、眼眶深陷空洞老翁,拄着根木棍,探出身来。 他侧耳听了听,脸上皱纹颇多,声音沙哑道:“过路的?进来吧,外面雨大。寒舍简陋,莫要嫌弃。” “多谢老丈!” 郑玄心中一喜,连忙躬身行礼,与剑娘一同进了院子。 屋内更是简陋,一桌,两凳,一土炕,墙角堆着些农具,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但收拾得却极为干净整洁。 老翁摸索着给郑玄倒了碗热水,叹了口气道:“家里就老头子我一个,眼睛瞎了多年,儿子……儿子在蛮荒那边的边关上守着,十年啦,一点音信都没有……” 郑玄心中一震,连忙接过碗,宽慰道: “老丈莫要过于伤怀,边关虽远,总有讯息往来。晚生此番正是要南下,若途径边关,定会多方打听令郎消息。若能得悉,立刻通过驿站传书,并亲自将家书送回!” 老翁闻言,激动得双手微颤,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太麻烦公子了……” 郑玄扶他坐下,心中却是疑窦丛生。他状似无意地问道: “老丈,据晚生所知,边军戍卫,通常是五年一轮换,令郎怎会十年未归?” 老翁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茫然摇头: “老汉也不知啊……只听几年前有过路的军爷说,那边……不太平,人手紧,回不来……” 不太平?人手紧? 郑玄与一旁的剑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尉缭子》有云,‘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边关轮换乃固本之策,若非情势危急到极点,绝不会行此涸泽而渔之举。”郑玄在心中对剑娘道,“十年不轮换……要么是战事吃紧,伤亡惨重,无兵可换;要么……就是有更大图谋,需要绝对封锁消息!” 剑娘身影飘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幕,语气严肃: “小玄子,你分析得不错。这天下,恐怕真要不太平了。我们这趟蛮荒之行,看来是撞上风口浪尖了。” 晚饭是老翁摸索着做的,一锅稀粥,一碟咸菜。郑玄却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老翁将二人带至里间,他儿子的房间。 房间同样简陋,但炕上的被褥浆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 “二位就在此歇息吧,委屈了。”老翁说完,便摸索着回了自己那屋。 房门一关,剑娘立刻“嗖”地一下扑到那坚硬的土炕上,并满足地打了个滚,发出感叹: “哎呀呀!可算有个能躺平的地方了!虽然比不上阮黑子那儿的床舒服,将就了!” 她侧过身,用手支着脑袋,看着还站在地上打量房间的郑玄,眨了眨眼,促狭道: “小玄子,还杵在那儿当门神呢?难不成,你真要学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打算在地上打坐一夜?” 郑玄无奈地看向她:“前辈,这……于礼不合。” “合你个大头鬼!”剑娘撇撇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这荒村野店的,讲究那么多作甚?赶紧过来!你这身武夫气血旺盛,堪比小火炉,本座……我有点冷,快过来给我暖床!” 郑玄:“……” 他看着剑娘那副理直气壮模样,明知她是魂体根本不怕冷,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愣着干嘛?难道要本座亲自‘请’你过来?”剑娘故作凶狠地瞪眼。 郑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走到炕边,和衣在外侧躺下,身体绷得有些僵硬。 鼻尖萦绕着被褥上的干净气味,以及……身边剑娘魂体那清冷又带着一丝缥缈暖意的气息。 窗外雨声未停,屋内一灯如豆。 剑娘看着郑玄紧闭双眼而睫毛却微微颤动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郑玄,虽然闭着眼,呼吸也逐渐均匀,但他搭在“薪尽”剑柄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第102章:马苦玄?又是你这坏种(求票) 不知过了多久,已是子夜深沉时分。 一声细微的摩擦声,缓慢地靠近土炕。 郑玄搭在剑柄上的食指,微微地动了一下。 下一瞬! 一道漆黑的鬼魅身影,自地面阴影中诡异地浮起,手中一柄锐利短刀,带着阴寒杀意,无声无息地刺向郑玄裸露在外的脖颈! 就在那刀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 铿——! 郑玄双目未睁,但握剑的手已然挥出! “薪尽”剑并未完全出鞘,只是连带着“南斗"古朴剑鞘,化作一道流光,后发先至,斩向那持刀黑影手腕! 这一剑,快!准!狠!蕴含着他五境剑修的凌厉。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剑鞘及体的瞬间,那黑影竟“噗”的一声轻响,骤然消散,化作几缕稀薄黑烟,融于空气中,似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柄淬毒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证明着方才并非幻觉。 “虚影?”郑玄心中一凛,瞬间完全清醒。 他猛地坐起,神识迅速蔓延开来,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空空如也。 除了地上那柄短刀,再无他物。 那黑影消散得太过彻底,连一丝气血的痕迹都未曾留下,这绝非寻常遁术。 就在郑玄全力探查之际,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悄然钻入他的鼻息。 这香气初闻并无不适,甚至带着点草木清香,但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然中招! 头脑一阵强烈的昏沉袭来,视线开始模糊旋转,四肢百骸泛起酸软无力。 “不好……是……迷神香!” 郑玄心神大作,想要运转灵气抵抗,却发现气海被堵塞,神识也如此,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他踉跄着向后倒退两步,想要稳住身形,但终究无用。 “剑……”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他倒入了一个微凉柔软的怀。一股清冷的芬芳瞬间包裹了他,驱散了些许药力带来的混沌与不适。 是剑娘。 她其实在那黑影潜入的瞬间就已察觉,本欲出手,却见郑玄反应更快,便存了考校之心。 直到那诡异黑烟消散,异香弥漫,郑玄摇摇欲坠,她才飘身上前,恰好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躯。 剑娘低头,看着怀中青年紧闭双眼、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的模样,那双凤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这小子……”她心中轻叹。 郑家没了,亲人没了,这茫茫天地,似乎真的只剩下他孑然一身了。 自己既然选择了他,成了他的引路人与……某种程度上最亲近的同伴,那便再多给他一些温暖吧。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郑玄靠得更舒服些,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肩膀,将他轻轻地搂紧在自己的怀里。 郑玄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脸颊在她衣襟上蹭了蹭。双臂也不自觉地抬起,环住了她的腰肢,越收越紧。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一声依赖呓语: “娘……” 声音很轻,也很清晰。 剑娘环抱着他的手臂,骤然一僵。 她那凤眸之中,瞬间掠过一丝错愕,一丝荒谬,随即,化作一片更深沉、更复杂的柔软。 她低头,看着怀中郑会即便在昏迷中依旧不曾完全舒展的眉宇,看着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样子。 许久,她轻叹了口气。那环绕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她微微调整姿势,让他能更安稳地埋首在自己怀中。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 药性如潮水般,来得凶猛,去得也快。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微弱的晨光透过窗纸渗入屋内时,郑玄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归的瞬间,他立刻察觉到自己所处境况…… 他正被人紧紧搂在怀里! 昨夜破碎记忆瞬间拼凑完整:鬼魅黑影、劈空的一剑、诡异的迷香、以及……那不受控制倒下的瞬间…… 还有……他好像……喊了…… 郑玄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他触电般想从那个怀抱中挣脱出来,动作因为慌乱而显得有些笨拙。 “醒了?”头顶传来剑娘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慵懒语气。 郑玄不敢抬头,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视线死死盯着地面,声音干涩:“剑、剑仙……昨夜……多谢剑仙姐姐。” “谢什么?谢本座给你当了一晚上的人肉垫子?”剑娘飘然起身,她背对着郑玄,语气听不出喜怒。 郑玄喉咙发紧,那句“娘”在嘴边盘旋,几乎要脱口问出,却终究卡在喉咙里。 剑娘感知到他的纠结,忽然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 “怎么?小玄子,抱着本座睡了一晚,食髓知味,舍不得了?” 郑玄的脸瞬间再次爆红。 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剑娘眼中笑意更深,但很快便收敛,语气转为严肃: “行了,说正事。是马苦玄那坏种。” 郑玄心神一凛,立刻压下心中尴尬,抬头看向她,眼神恢复锐利: “果然是他!那黑影……” “是那疯子不知从哪学来的‘幽影分身’,配合特制的‘失魂引’,专破修士神识与气海。”剑娘冷笑道,“看来上次在你家兵库没把他彻底打怕,反而让他更阴损了。此次只是试探,一击即走,毫不恋战。” “试探?”郑玄皱眉。 “不错。”剑娘飘到窗边,语气带着一丝凝重,“试探你的警惕性,试探我的恢复程度,更重要的,是确认我们南下的路线和目的。他背后,怕是还有人。单凭他一个心性残缺的疯子,弄不到‘失魂引’这种东西。” 郑玄沉默片刻,缓缓握紧了手中的“薪尽”剑柄。他抬起头,眼神已彻底清明,冰冷如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躲不过,那便让他来。” 他看向剑娘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剑仙姐姐,昨夜……我是否……” 剑娘身形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少废话,赶紧收拾。去跟老翁道个别,我们该上路了。马苦玄一击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别样意味: “接下来的路,怕是不太平了。” 郑玄看着她背影,又感受了一下怀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暖意,最终将那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前辈。” 第103章:阴魂不散的马苦玄,吐了(求票 剑娘微微地顿了一下,摆了摆手,语气带着慵懒: “少拍马屁了,收拾东西,走人。” 两人推开柴门,晨光熹微,空气清新。 郑玄执意将屋内屋外仔细打扫了一遍,又从盘缠中取出几枚银锭,轻轻放在屋内的木桌上,用空碗压好。 这才与剑娘一同,再次踏上了南下的官道。 他们身后,那座茅屋柴门内,原本佝偻盲眼的老翁,缓缓直起了腰。 他抬手在脸上一抹,一层近乎透明的薄膜被揭下,露出了马苦玄那张脸。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盯着郑玄二人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 “警觉性不错,可惜……还是太嫩了。那是蕴魂灵珠么?呵,很快就是我的了……” 他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融入清晨薄雾中,悄然尾随而去。 …… 路上,郑玄眉头微锁,依旧在思索着马苦玄那诡异的手段和阴魂不散的纠缠。 这般敌暗我明,实在令人寝食难安。 “喂,小玄子,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剑娘飘在他身侧,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就是个心性残缺的疯子吗?下次见面,姐姐我帮你把他屎打出来!” 郑玄闻言,不禁失笑,心头阴霾驱散少许: “前辈……斯文,斯文些。” “斯文个屁!” 剑娘白了他一眼,但看他脸色稍霁,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掌心之上,一颗龙眼大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珠子凭空浮现。 珠子内部,隐约可见一丝微小金色龙形气流在缓缓游动,散发出一种温暖而熟悉的生命气息。 “喏,给你。” 剑娘语气故作随意,眼神却悄悄瞟着郑玄的反应。 郑玄的目光瞬间被那颗珠子吸引,他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身体猛地一震,语气都带着一丝颤抖: “这……这是……稚圭的……?”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剑娘将珠子抛给他,“那天晚上,宋长镜那老匹夫下手太快,我只来得及攫取到她一丝最本源的真龙魂魄,用这‘蕴魂灵珠’温养着。虽然微弱的可怜,几乎等于从头再来,但总算是留下了一点火种。能不能复燃,就看你这当主人的以后有多大本事了。” 郑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蕴魂灵珠。那温暖的气息透过掌心,直抵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珠内那丝微小的金色龙影,眼眶微微发热。 他抬起头,看向剑娘,眼神明亮而坚定,充满了力量: “剑仙姐姐……多谢!此恩,郑玄永世不忘!” 他紧紧握住灵珠,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分量,一字一句道: “我一定会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打破一切枷锁,为她重铸肉身,让她重现世间!” 剑娘看着他,心中暗暗点头,嘴上却嫌弃道: “行了行了,少肉麻了!赶紧收好,别弄丢了,不然老娘扒了你的皮!” 郑玄珍而重之地将蕴魂灵珠贴身收好。 前路依旧艰险,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力量。 …… 行至午时,日头渐毒。 路边出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水声在寂静的山野间格外悦耳。 “热死了热死了!小玄子,快去打水!本座要去下游泡泡脚!” 剑娘嚷嚷着,率先朝着下游飘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芦苇丛后。 郑玄摇头失笑,走到溪边一块大青石旁蹲下。 他先是用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驱散了些许暑气,然后掬起一捧水,正要喝下之时…… 就在他低头俯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 在对岸的树荫阴影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模糊的鬼魅黑影! 那黑影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一双充满戏谑的眼睛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嗖!” 一道凝散发着污秽与腐蚀气息的黑色拳风,瞬间撕裂空气,直轰郑玄面门! 速度快得惊人! 郑玄心脏骤缩,全身汗毛倒竖! 他左手猛地一拍腰间那柄南斗剑鞘,右手并指如剑! 铿——! 清越剑鸣再起! “薪尽”本命飞剑剑应声出鞘,连带着剑鞘,间不容发地横亘在他身前! 嘭! 黑色拳风狠狠砸在“薪尽”剑鞘之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那拳风中蕴含的诡异力量竟试图侵蚀剑鞘,却被“薪尽”剑身自主流转的混沌灰芒瞬间震散。 郑玄借力向后滑出数步,稳住身形,持剑而立,目光冰冷地望向对岸。 只见那黑影缓缓从阴影中彻底走出,正是去掉了伪装的马苦玄! 他脸上再无之前的邪魅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的嫉妒与疯狂。 “呸!” 马苦玄狠狠朝溪水里啐了一口,指着郑玄,声音尖厉刺耳: “郑玄!你这走了狗屎运的废物!垃圾!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得到这些?蕴魂灵珠?老剑条?还有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他双手急速结印,脚下泥土变得漆黑粘稠,散发出浓郁的血腥与诅咒之气,迅速向四周蔓延。 “你不是想复活那条小泥鳅吗?哈哈!做梦!等我抓到你,我会亲手捏碎这颗珠子,把她的残魂抽出来,炼成最低贱的煤灯油,让其日夜灼烧!还有那个老女人剑灵,一个破烂残魂而已,也配在老子面前嚣张?待我撕碎她的灵体,看她还能不能护着你这条丧家之犬!” 郑玄听着他对稚圭和剑娘恶毒诅咒,眼中杀意暴涨,周身气息变得冰冷刺骨,仿佛“混世魔王”的人格就要压制不住。 但他深吸一口气,识海中“玄”字文胆大放光明,强行稳住了心境。 “大道如青天,我辈岂是蓬蒿人!”郑玄声如寒冰,带着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正气,“马苦玄,你心入魔障,以邪术害人,天道不容!” 他一步踏出,脚下剑气迸发,将那试图缠绕过来的秽土气息强行逼开一寸! “薪尽”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意与决绝,灰蒙蒙的剑身之上,那缕血色流光再次浮现,发出低沉的嗡鸣!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斩了你这条疯狗!” 第104章:裴钱?来得正好!(求票) 话音未落,郑玄身形已动,手中“薪尽”剑化作一道灰红光芒,直刺马苦玄面门! 然而,面对这凌厉一击,马苦玄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抹狰狞笑容。 他脚下步伐一滑,身体侧身,那锋锐剑尖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太慢了!废物!”马苦玄嗤笑一声。 郑玄一剑落空,心头警兆骤生,正要变招,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痛! 马苦玄那看似随意的回旋踢,竟后发先至,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气海之上! 嘭! 郑玄只觉得一股阴寒歹毒气劲透体而入,喉咙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向后滑出数丈,才勉强稳住,脚下在溪边松软的泥地上犁出两道深痕。 “就这点能耐?连给我挠痒痒都不配!”马苦玄甩了甩脚,语气充满了轻蔑。 郑玄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寒芒更盛。他知道,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寻常剑招难以奏效。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体内练气六境巅峰的灵力疯狂涌入“薪尽”剑。 “离火·焚!” 他低喝一声,身形凌空跃起,手中本命飞剑猛然挥落!一道炽热赤红色剑气,脱离剑身,带着焚尽八荒的气势,朝着马苦玄当头罩下! “雕虫小技!” 马苦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竟不闪不避。他 双手之上覆盖着一层粘稠的黑色秽光,猛地向前一探,十指如钩,硬生生抓住了那道狂暴的离火剑气! 嗤嗤嗤——! 秽光与离火激烈碰撞,发出腐蚀声。只见马苦玄双臂肌肉贲张,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猛地向两边一撕! “给我破!” 那道威力不俗的离火剑气,竟被他从中硬生生撕裂开来,化作漫天飘散的火星,迅速湮灭! “哈哈哈!看到没有?这就是差距!” 马苦玄狂笑着,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郑玄身后。 “你的剑,太钝了!你人,也太废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回旋踢,直扫郑玄后心! 这一次,郑玄有所准备,急忙反手将“薪尽”剑背于身后格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巨大的力量透过剑身传来,震得郑玄手臂发麻,气血翻涌。但他终究是挡住了。 “哦?学聪明了?”马苦玄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脸上戏谑之色更浓,“可惜,还是不够看!” 几乎在嘲讽的同时,他化踢为掌,一记手刀,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劈向郑玄毫无防备的后脑! 这一下变招太快太刁钻! 郑玄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 一声闷响! 郑玄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一片空白。 整个人从半空中被直直劈落,“噗通”一声,重重砸进冰冷的溪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冰冷的溪水刺激着伤口,让他短暂恢复了片刻清醒,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眩晕和无力感。 “咳咳……” 他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一只穿着黑色靴子却已然从天而降,狠狠踩在他脸上,将他再次踏入水底! “咕噜噜……” 混浊的溪水夹杂着泥沙和血沫,疯狂涌入他的口鼻。 马苦玄狞笑着,俯下身,一手死死按住郑玄的脑袋,将他的头一次次提起,又狠狠按进水里! “废物!起来啊!你不是要替天行道吗?” “你的剑呢?你的骨气呢?” “哈哈哈!像条死狗一样!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郑玄的意识在窒息与撞击的痛苦中逐渐模糊,但胸腔中那股不甘的怒火,仍在顽强地燃烧。 “不能……绝不能……” …… 下游,芦苇丛畔。 剑娘正惬意地将玉足浸泡在清凉的溪水中,感受着水流拂过魂体的舒爽,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忽然,她秀眉猛地蹙起,豁然转头望向上游! “不对劲!” 她感知到上游传来的灵气波动,以及一股邪戾气息! 更重要的是,她与郑玄之间那缕联系,此刻变得极其微弱且混乱! “小玄子!” 剑娘脸色瞬间大变,再也顾不得泡脚,魂体化作一道流光,瞬间从水中掠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上游疾冲而去,心中焦急万分: “撑住!千万别有事!” …… 几乎在同一时间,更下游一些的岸边。 一个穿着利落劲装、风尘仆仆的少女,正蹲在溪边,清洗着手上刚刚与一群大棕熊搏杀时沾染的污迹和擦伤。 正是前往北俱芦洲历练的裴钱。 她刚将手浸入清澈的溪水,目光却猛地一凝。 只见原本清澈的溪流中,一缕刺目的殷红,正从上游蜿蜒而下,迅速在她面前扩散开来,将周围的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空气中,也隐隐传来一股血腥气。 “血?”裴钱神色一凛,豁然起身。 她侧耳倾听,上游隐约传来嚣张的狂笑,以及一阵沉闷的“噗通”声。 有人在斗殴?而且看样子,是一面倒的欺凌! 裴钱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瞬间燃起怒火。她自幼混迹市井,最见不得的就是恃强凌弱!更何况是如此凶残的手段! 她立刻猫下腰,凭借芦苇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上游潜去。很快,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只见一个气息阴邪、面容扭曲苍白的男子,正状若疯癫,一手死死按住一个落水者的脑袋,疯狂地往水里反复撞击,水花四溅! 那落水者穿着一身湿透的青衫,背影单薄,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看到其无力挣扎的双腿和不断冒起的水泡。 由于角度和那落水者面朝水下的关系,裴钱并未看清受害者的面容。 但施暴者身上那股子令人极度不适的邪戾之气,以及其癫狂残忍的行为,让她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邪修如此行凶! 侠义之心瞬间爆棚,裴钱再也按捺不住,娇叱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从芦苇丛中激射而出! “住手!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她手中那柄佩剑瞬间出鞘,带起一道凛冽的寒光,直刺马苦玄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 马苦玄正沉浸在凌虐的快感中,猝不及防背后杀机袭来,那剑光凌厉,让他也感到一丝威胁。 他不得不暂时松开郑玄,回身运起手掌,猛地拍向袭来的剑锋! 嘭! 气劲交击,发出一声闷响。 裴钱只觉虎口发麻,佩剑险些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心中骇然: “这邪修,好强的实力!” 而终于摆脱压制,得以浮出水面的郑玄,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只觉得肺部火辣辣地疼。 他听到裴钱的声音,心中先是一喜,但随即又是一沉看。 马苦玄看清来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先是恼怒被人打断,但眼珠一转,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悲愤焦急的样子,指着狼狈不堪的郑玄,对裴钱尖声叫道: “姑娘!你来得正好!快助我拿下此獠!他乃是修炼邪功、残害了附近数个村庄无辜百姓的魔头!我追踪他至此,好不容易才将他制住,正要为民除害!” 第105章:难缠的臭石头,马苦玄!(求票 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语气愤慨,似是郑玄真是那十恶不赦之徒,而他是那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士。 郑玄闻言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他想要开口辩驳,但喉咙呛咳不止,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盯着马苦玄。 裴钱听得柳眉倒竖,手中剑握得更紧,目光在马苦玄和郑玄之间迅速扫过。 马苦玄心中得意,以为这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已然被自己唬住,正要再添油加醋几句,却见裴钱的目光最终定盯在他自己身上。 “你说他是魔头?”裴钱开口,声音清脆,“那你身上这股子邪气是怎么回事?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还有这满地污秽,是你弄出来的吧?哪个正道人士会用这种手段?” 马苦玄脸色一僵,没料到这丫头观察如此敏锐,心思也这般机警。 他刚想狡辩,裴钱却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里的剑:“少废话!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看剑!”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然前冲,剑光如匹练,直取马苦玄中宫,招式简洁凌厉! 马苦玄暗骂一声,只得挥掌迎战。 他虽实力强于裴钱,但方才与郑玄缠斗也消耗不小,加之裴钱剑法灵动,一时间竟被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缠住,难以脱身。 铛!铛!嘭! 拳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裴钱剑走轻灵,身法迅捷,往往在马苦玄那势大力沉的攻击及身前便已变招闪避,同时剑尖总能寻隙刺向马苦玄的要害。 她虽年纪小,但战斗天赋极高,于搏杀中进步神速,越打越是顺手。 马苦玄越打越是心惊,这丫头片子韧性十足,而且似乎能在战斗中不断学习调整,让他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他试图以秽土邪气侵蚀,但裴钱周身似有一股凛然正气护体,那邪气竟难以近身! 另一边,郑玄趁着这空档,强忍着脑袋的眩晕和全身剧痛,手脚并用地从溪水中爬起。 他看了一眼正与马苦玄激战且隐隐占据上风的裴钱,心中稍安,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 “走!” 这个念头一起,他毫不迟疑,转身就朝着下游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必须尽快与剑娘汇合! 而此刻的马苦玄,虽被裴钱缠住,但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郑玄的动向。 见他竟要逃跑,心中大急,想要摆脱裴钱去追,却被裴钱那剑光死死咬住,一时脱身不得,只能气得哇哇大叫。 裴钱自然也看到了郑玄逃跑,但她心思电转: 这青衫人气息虽然有些紊乱,但并无邪祟之感,而且是被那邪修按在水里往死里打的,怎么看都更像是受害者。反倒是眼前这个家伙,邪气冲天,言语颠倒,定然不是好人! “臭丫头!滚开!”马苦玄怒吼连连,攻势越发狂暴,秽土黑光涌动,想要逼退裴钱。 裴钱却是咬紧牙关,将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口中还不忘反击: “叫你骂人!看本姑娘不把你揍成猪头!” 两人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剑气掌风将溪边弄得一片狼藉。 …… 下游处,剑娘正心急如焚地逆流赶来,心中不断祈祷郑玄千万别出事。 她根本无暇顾及前方路径,所有心神都系在上游那剧烈的波动上。 就在一个溪流转弯处…… 砰! 一心回头张望。确认马苦玄有没有追来的郑玄,与只顾前冲、神识全力探查下游的剑娘,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郑玄本就有伤在身,脚下虚浮,这一撞之下,直接向后仰倒,一屁股坐在了溪边的鹅卵石上,额角原本已经凝结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混着溪水流下。 剑娘也是“哎呦”一声,身影晃了几晃。 她定睛一看,见是郑玄,虽然模样狼狈,额角带血,但总算四肢健全,意识清醒,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扑上前,半跪在地,伸出手臂,将坐在地上的郑玄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小玄子!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事,我……我非把那马苦玄碎尸万段不可!” 郑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鼻尖萦绕着那清冷而熟悉的剑息,额角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他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甚至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拍了拍剑娘的后背,低声道:“剑仙姐姐,我没事,只是皮外伤。” 剑娘这才松开他,仔细看了看他额角的伤口,又气又心疼,咬牙切齿道: “这杀千刀的马苦玄!老娘跟他没完!”她猛地站起身,拉着郑玄的手,“走!带我去找他!今天非得把他那身邪骨给拆了不可!” 郑玄也压下翻腾的气血,重重点头。 两人不再多言,沿着溪岸,急速向上游奔去。 …… 当他们赶回战场时,正看到裴钱一式精妙绝伦的剑招,逼得马苦玄连连后退,身形踉跄,周身秽光都黯淡了不少。 马苦玄本就消耗巨大,此刻见郑玄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那个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悸的古老剑灵,心知大势已去,再缠斗下去,恐怕真要栽在这里。 他怨毒无比地瞪了郑玄和裴钱一眼,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恨。 眼看剑娘指尖已然凝聚起一道恐怖剑气,他再不敢迟疑,猛地怪叫一声,整个身体“嘭”地炸开,化作数十道扭曲的鬼魅黑影,朝着四面八方仓皇逃窜! “想跑?留下点东西!” 剑娘凤眸含煞,并指如剑,对着那最为凝实的一道主黑影,凌空一点! 嗤啦! 那主黑影发出一声惨叫,被剑气瞬间洞穿,边缘处消散了一部分,气息再次暴跌! 但终究是借着这分身秘法,核心黑影带着重伤,消失在密林深处,再不见踪影。 剑娘收回手指,冷哼一声:“算他跑得快!” 确认马苦玄确实已经远遁,她这才散去指尖剑气,仍是有些不甘地瞪了一眼那家伙消失的方向。 一旁,裴钱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然后插着腰,看着马苦玄逃离的方向,心有余悸又带着点小得意地感慨道: “呼——!这家伙,可真难对付!跟块臭石头似的,又硬又邪门!力气大,身法怪,那黑乎乎的气粘上还怪难受的!要不是本姑娘身手敏捷,剑法高超,差点就着了他的道儿!” 第106章:少宗主?裴钱!(求票) 郑玄看着她那副活力满满的模样,不禁莞尔,心中那份阴郁也驱散不少。 他忍着疼痛,走上前,对着裴钱郑重地拱手一揖: “在下郑玄,多谢姑娘方才仗义出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裴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小脸微红: “哎呀,都说了不用客气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我叫裴钱,裴是裴钱的裴,钱是裴钱的钱!” 她自我介绍得格外认真,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她好奇地打量着郑玄,眨了眨眼: “郑玄,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惹上那种疯子的?” 郑玄心中微凛,自己郑家遗孤的身份牵扯甚大,不宜对外人言。 他略一沉吟,面上露出些许读书人特有的窘迫,含糊道: “不瞒裴姑娘,在下……乃是一介书生,此番是欲南下游学,准备……准备科考的。至于那人,”他指了指马苦玄消失的方向,苦笑摇头,“或许是在下游学途中,不慎与他结怨,他心性偏激,便纠缠不休。” 他这番说辞,配合着他此刻青衫狼狈却难掩清雅的气质,倒有七八分可信。 然而,裴钱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背着的那份绝不像普通书生会带的行囊,以及他腰间那柄古朴非凡散发着凌厉气息的“薪尽”剑上。 小姑娘歪了歪头,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科考?书生?可你……刚才打架的样子,不太像啊?而且你这把剑,看起来……” 郑玄心中暗叹,知道这简陋的借口瞒不过眼前这观察力敏锐的少女。 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与无奈,压低声音道:“裴姑娘慧眼。实不相瞒,在下家中……曾遭变故,习武亦是为了防身自保。南下也并非全然为了游学,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方才隐瞒,实乃不得已,还请姑娘见谅。” 裴钱见他神色诚恳,不似作伪,又想到他刚才欺负得那么惨,顿时心生同情,用力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我裴钱嘴巴最严了,绝对不会乱说的!” 她看了看郑玄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伤口,很是仗义地说, “你伤得不轻,也是要南下吗?正好同路!咱们一起走,路上有个照应!有我罩着你,保证那臭石头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郑玄正要回答,一旁剑娘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道: “啧啧,小玄子,你这运气不知是好是坏。这丫头可不是普通落魄山弟子,她是落魄山的少宗主,陈平安的开山大弟子,在山上地位高得很,是个真正的小祖宗!” 郑玄心中猛地一震!落魄山少宗主?陈平安他虽了解不多,但也知其乃是当世武道绝顶之人,一手建立落魄山,势力盘根错节,实力深不可测。 其开山大弟子,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 他再次看向裴钱时,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慎重。他原本只当她是个天赋不错的同路人,此刻才知对方背景如此惊人。 “那……便叨扰裴姑娘了。”郑玄从善如流,点头应下。 有这位“小祖宗”同行,至少马苦玄明面上确实要忌惮几分。而且,与落魄山的人结交,或许对未来亦有裨益。 “太好啦!”裴钱见他答应,立刻眉开眼笑。 两人稍作整理,便一同上路。 路上,裴钱叽叽喳喳,很是自豪地介绍自己: “我跟你说,我可是落魄山的弟子!这次出门历练,就是要增长见识,等回去以后,干一番大事业!” 她挥舞着小拳头,斗志昂扬。 郑玄听着,面上含笑附和,心中却因剑娘之前的话而波澜微动。 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日头偏西。前方山坳处,一面褪色的酒旗挑出,隐约可见一座两层土木结构的客栈。 “看!郑玄,有客栈!”裴钱眼睛一亮,指着前方,随即又雀跃道,“咦?门口还有条大黄狗在晒太阳呢!” 走近了些,果然看见一条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的大黄狗,正懒洋洋地趴在客栈门口的石阶上,耷拉着眼皮,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尘土,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裴钱似乎对狗很有好感,下意识就想凑过去摸:“哇,好威风的大狗!” “裴姑娘,小心些。”郑玄却下意识地伸手拦了一下,低声道,“荒郊野外,犬类护主,未必温顺。” 他对这类经验丰富,深知有些看门狗极为凶悍,甚至可能是店家故意养来示警或威慑宵小的。 “没事儿!狗狗都很友好的!” 那黄狗抬起眼皮,懒懒地瞥了他们一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 郑玄身体微微绷紧,暗自警惕。裴钱却觉得这狗爱答不理的样子很有个性,更感兴趣了。 这时,裴钱突然伸手就去抓郑玄背上的行囊:“郑玄,你受伤了,这包袱我帮你背吧!我力气可大了!” 郑玄吓了一跳,他连忙侧身躲过,连声道: “不可不可!裴姑娘,使不得!这点分量在下还承受得住,万万不敢劳烦姑娘!”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裴钱不依不饶,又要来抢,“你看你,脸色还白着呢!跟我落魄山……呃,跟我就不用见外了!” 一个执意要帮忙,一个拼命推辞,两人竟在客栈门口,为了一个行囊“谦让”起来。 郑玄虽是伤者,但毕竟是武胆重塑过的武夫,身形步法远非裴钱可比,裴钱几次伸手都落了空,气得她直跺脚。 那大黄狗歪着脑袋,看着这两个在它家门口拉拉扯扯的奇怪人类,似乎觉得有些无聊,张开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把脑袋搁回了前爪上。 “裴姑娘,真的使不得!《礼记》有云,‘男女授受不亲’,此乃古训,不可废啊!” 裴钱听得一愣,眨了眨眼,虽不太明白,但看郑玄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悻悻然地收回手,撅着小嘴嘀咕道:“你们读书人,规矩真多……” 郑玄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幕,尽数落在远处山林中,一双怨毒的眼睛里。 马苦玄隐匿气息,看着裴钱对郑玄那般热心模样,再看看自己身上被剑娘剑气所伤的隐痛,气得咬碎银牙,心中暗骂: “郑玄!你这走了狗屎运的废物!且让你再得意几天!待我伤势恢复,定要你百倍偿还!” 郑玄与裴钱这场关于行囊的“风波”总算平息。 郑玄整理了一下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对裴钱做了个请的手势:“裴姑娘,一路劳顿,我们先进去吃点东西,歇歇脚吧。” 裴钱一听“吃东西”,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所有的不快立刻抛到九霄云外,欢呼一声: “好呀好呀!我都要饿扁了!” 郑玄看着她活泼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又谨慎地看了一眼那大黄狗,这才抬步跟了进去。 第107章:黑风三煞?路边一条!(求票) 客栈大堂比外面看着要宽敞些,此刻正是饭点,几乎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多是些行脚的商,空气中弥漫着饭菜香气与汗味、酒气混合的复杂味道。 他目光扫过,只见裴钱已经眼尖地发现了一个靠窗的空位,正兴奋地朝他招手。 郑玄快步走过去,将行囊放在凳子里侧。 “客官,吃点什么?”一个肩膀上搭着汗巾的店小二麻利地跑来,脸上堆着笑。 郑玄不敢怠慢这位“小祖宗”,将菜单直接推向裴钱:“裴姑娘,想吃什么尽管点。” 裴钱也不客气,目光在菜单上扫了一圈,小手一挥,豪气干云: “先来一只烤全羊!要最大最肥的!再来一盘卤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盆青菜豆腐汤!米饭管够!” 店小二一听是烤全羊这样的大活,脸上笑开了花,高声应和着: “好嘞!烤全羊一只!几位客官稍等,马上就来!”说完便一溜小跑冲向厨房。 等待的工夫,裴钱一双大眼睛就滴溜溜地四处打量,对这人声鼎沸的环境充满了好奇。 郑玄则默默运转体内灵气,调理着之前与马苦玄交手留下的暗伤,同时耳听八方,保持着警惕。 没过多久,一股诱人的焦香肉味便从后厨飘散出来。 只见两个伙计抬着一个巨大且表皮烤得金黄酥脆的全羊,嘿呦嘿呦地放到了他们桌上,几乎占满了大半个桌面。 “哇!” 裴钱的眼睛瞬间直了,欢呼一声,也顾不得什么用餐礼仪,直接上手就撕下一条肥美的羊腿,张开小口就咬了下去,烫得她直抽气,却舍不得吐出来。 “嗯!好吃!太好吃了!” 郑玄看着她这吃相,不禁莞尔,自己也拿起筷子,斯文地夹了一块嫩肉,细细品尝起来。 味道确实不错,火候恰到好处。 两人正吃着,桌底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郑玄低头一看,竟是门口那条大黄狗不知何时偷偷溜了进来,正蹲在桌下,仰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舌头耷拉着,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 裴钱也看到了,觉得有趣,撕下一大块没什么骨头的羊肉,丢了下去: “喏,给你!” 大黄狗一口接住,三两下就吞了下去,尾巴摇得更快。 郑玄见它这副模样,心中那点最初的戒备也消散了。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大黄狗毛茸茸的脑袋。 “看样子,它好像挺喜欢你的!”裴钱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含糊地说道。 郑玄笑了笑,又丢给它一小块带肉的骨头。两人一边吃着,一边闲聊。 主要是裴钱在说,讲述着她这次出门历练遇到的趣事,以及对未来“干一番大事业”的憧憬,偶尔也会提到一些关于落魄山以及其他宗门的传闻趣事。 郑玄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听众,偶尔插话询问几句,倒也借此了解了不少山上宗门的势力范围和行事风格,获益匪浅。 然而,这温馨的用餐氛围并未持续太久。 郑玄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几桌原本还在高声谈笑的客人,不知为何,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抬头看去,有人开始招呼伙计结账,有人则将桌上的饭菜胡乱打包,脚步匆匆地往二楼客房走去。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喧闹的大堂竟变得有些冷清,只剩下寥寥两三桌人,也都面露凝重,窃窃私语。 “嗯?”郑玄眉头微蹙。 “汪汪汪!呜——汪汪!” 就在这时,桌下正啃骨头的大黄狗猛地抬起头,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朝着客栈大门方向,伏低身子发出狂吠! 裴钱停下了咀嚼,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大黄狗: “它怎么了?” 柜台后面,一直拨弄着算盘的老板和忙碌的店小二,此刻脸色煞白,竟然哆哆嗦嗦地蹲了下去,躲在了柜台下面。 店小二探出半个脑袋,朝着郑玄他们这边焦急地压低声音喊道:“客官!快!快躲起来啊!是……是‘黑风三煞’来了!要命的!” 然而,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砰! 客栈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门口,三个高大雄壮的身影,并排堵住了出口。 他们皆穿着兽皮鞣制的粗糙衣物,皮肤黝黑,满脸横肉。一股腥臊气息,随着他们的闯入,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堂,令人作呕。 而郑玄他们桌下的大黄狗,虽然被吓得浑身发抖,四条腿都在打颤。 突然它猛地从桌下窜出,朝着那为首最高最壮的汉子,发出了凶狠的咆哮,然后一口咬向对方小腿! “哪来的不长眼的畜生!滚开!”那为首的壮汉看都没看,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随意地一抬脚狠狠踢向大黄狗! “呜嗷——!” 一声凄厉惨叫响起,大黄狗凌空飞起,口中喷出鲜血直直撞向一旁的墙壁! “放肆! 就在大黄狗即将撞上墙壁的刹那,一道青影鬼魅般掠过。 郑玄后发先至,身形舒展,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将那血淋淋的大黄狗接入怀中。 他低头看去,大黄狗嘴角不断溢血,气息微弱。一股怒火,瞬间冲上了郑玄的头顶,冰冷的目光骤然钉向那三个不速之客! 他轻轻将重伤的大黄狗放到裴钱旁边的凳子上,沉声道:“裴姑娘,麻烦照看一下它。” 裴钱此刻也早已放下了羊腿,小脸紧绷,一手握住了桌上的佩剑,看着那三个壮汉,眼中充满了愤怒。 郑玄转身,独自面对那三个壮汉,挡在了裴钱与大黄狗之前。他虽然身形不如对方魁梧,但此刻挺直的脊梁,却似能撑起这方天地。 “薪尽”剑虽未出鞘,但他周身已有凌厉无匹的剑意开始升腾、凝聚,与那三名壮汉散发出的蛮横凶煞之气,在空中轰然对撞,竟不落下风! 整个客栈大堂,霎时间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以及那杀意交锋。 “几位,”郑玄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冰冷道,“对一只不通人言的畜生下此重手,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第108章:晚生非圣母,当杀则杀!(求票 为首那踢飞大黄狗的壮汉,脸上横肉一抖,狞笑道: “哪里来的酸儒,也敢管爷爷们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别挡了老子们发财的路!” 他身旁一个肤色黝黑的汉子,目光在郑玄腰间的薪尽”剑和其气度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伸手稍微拦了一下同伴,对着郑玄抱了抱拳,语气相对缓和,却带着威胁: “这位朋友,看打扮也是修行道上的人?在下田勇。我等兄弟不过是讨口饭吃,行个方便,莫要自误。” 郑玄闻言,非但没有退让,眼神反而更冷了几分。 讨饭吃?便是这般肆意妄为,视性命如草芥?他心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蹿升。 “方便?”郑玄不禁冷声道,“我看你们是太不方便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脚踢在身旁的长条板凳上,那板凳便如同离弦之箭般砸向三人! “找死!”为首壮汉怒吼一声,不闪不避,钵盂大的拳头悍然轰出! 嘭! 木屑纷飞,结实的板凳被他一拳打得四分五裂! 然而,就在木屑遮蔽视线的一瞬,郑玄动了!他并未拔剑,身形如鬼魅般前冲,在那为首壮汉恍惚之际,已然逼近! 那壮汉只觉眼前一花,郑玄的身影似乎模糊了一下,轻松避开了他下意识挥出的另一拳。 紧接着,脚下传来一股巧劲! 啪! 郑玄一记扫堂腿,快如闪电,正中其支撑脚的脚踝! 壮汉下盘不稳,惊呼一声,身躯顿时失去平衡,向前踉跄栽倒。 而郑玄的拳头,已然在其身体失衡、空门大开的瞬间,后发先至,裹胁着凝聚到极点的武夫气劲,狠狠砸向他的腹部! 噗嗤! 郑玄的拳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壮汉皮肉和坚实的腹肌,从其背后透出! 拳头上蕴含的狂暴力量瞬间震碎了他的内脏! 壮汉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那个巨大的血洞,又看了看面色冰冷的郑玄。 他喉咙里发出几声“咯咯”的怪响,眼中的凶光黯淡,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郑玄踢凳到壮汉毙命,不过呼吸之间! 另外两个壮汉,包括那自称田勇的,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斯文的书生,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狠辣果决,实力更是远超他们预估! 那另一个未曾开口的壮汉,眼见老大被一拳秒杀,肝胆俱裂,哪里还有半分凶悍之气,怪叫一声,转身就朝着破损的店门亡命奔逃! “现在想走么……晚了——!” 郑玄看都没看,反手拔出腰间的“薪尽”剑,手臂猛地一挥! 嗖——噗! 一道流光破空而去,从那逃跑壮汉的后心贯入,前胸透出! 巨大的力道带着他的身体向前又冲了几步,才“噗通”一声扑倒在地,鲜血迅速蔓延开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郑玄这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一脚踩住尸体,握住剑柄,缓缓将“薪尽”剑拔出。 剑身依旧古朴,滴血不沾。 “废物。”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随后,他提着剑,转身,一步步走向唯一还活着的田勇。 田勇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腿抖动。他看着步步逼近、如同杀神般的郑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啊!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仙师!我们……我们就是三个不成器的山野匪类,混口饭吃,求仙师饶我一条狗命!我……我愿献上我们积攒的财宝地图,只求仙师放过我!” 郑玄本想直接一剑了结,听到“财宝”二字,心中微微一动。 他瞥了一眼桌上那只被裴钱消灭大半的烤全羊,想起盘缠经过这一路花费,尤其是这顿“大餐”后,确实所剩不多。 南下路途遥远,囊中羞涩总是不便。 他剑尖抵在田勇的咽喉,冷声道:“财宝?没兴趣。我问你,这附近,可有需要人手押送货物的镖局?或者,其他能快速换取银钱的门路?” 田勇浑身一颤,连忙道:“镖局……这穷乡僻壤没有像样的镖局……不过,小的知道一个消息!后方三十里有个叶家寨,寨主叶府正在重金悬赏,据说府上闹了邪祟,是个厉害的女鬼,已经请了好几波法师都折在里面了!赏金听说极其丰厚,只要仙师……” 他话未说完,郑玄眼中寒光一闪。 噗! 剑光掠过,田勇人头瞬间飞起,脸上还带着讨好表情。 无头尸身晃了晃,栽倒在地。 几乎在田勇毙命的瞬间,郑玄左手并指如剑,朝着三具尸体连点三下。三缕微弱却充满怨念与血煞之气的灰黑色气流,被强行从尸体中抽离出来,迅速没入郑玄眉间剑印之中,被剑娘悄然吸收。 “呀!” 裴钱虽然也杀过妖邪,但亲眼见到这抽魂夺魄的一幕,还是忍不住惊叫一声,小手捂住了嘴巴,看向郑玄。这手段,在她看来,着实有些……邪异。 而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那三具尸体,在魂体被抽离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最终被轻轻一阵微风拂过,便化作三滩粉末,簌簌落地。 郑玄还剑入鞘。他走到裴钱身边,看着地上那三摊人形灰烬,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裴姑娘,不必惊讶。此三人身上血煞缠身,怨念深重,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道德经》有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他们业力太盛,躯壳早已被罪业腐蚀,我抽其残魂,散去其污秽血气,这副皮囊自然无法在天地间存留,归于尘土,也算是一种清净。” 他顿了顿,看向凳子上气息微弱的大黄狗,眼神柔和了些许:“比起他们造下的孽,这结局,已是便宜了他们。” 裴钱听着郑玄引经据典的解释,又看了看那可怜的大黄狗,再回想那三人之前的嚣张跋扈,心中的惊惧渐渐被一股义愤取代。 她虽然觉得郑玄的手段有点吓人,但似乎……也挺解气的?她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重新焕发出神采:“嗯!这些坏蛋,活该!” “那个……客官……不,仙师!” 柜台后面,店小二和老板颤巍巍地探出头,确认那三个让他们闻风丧胆的“黑风三煞”真的连渣都不剩了之后,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之色,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老板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郑玄就要下跪: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为我们这十里八乡除此大害啊!这三个天杀的,盘踞在此多年,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小老儿这客栈,都被他们白吃白喝砸了好几次了!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郑玄伸手虚托,一股柔和气劲止住了老板下跪:“掌柜的不必如此,路见不平而已。” “要的!要的!小二!死哪里去了!快去!把后厨那只最大的熏鸡,还有我埋在地下那坛十年的‘烧刀子’挖出来!再把卤味拼盘切最大的!我请客!一定要好好感谢两位仙师救命之恩!” 老板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店小二连连挥手。 很快,更加丰盛的酒菜重新摆满了桌子,香气扑鼻。 裴钱看着满桌美食,大眼睛放光,欢呼一声,再次投入到与美食的战斗中。 郑玄也坐下,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 客栈里其他躲起来的客人也陆续小心翼翼地出来,得知“黑风三煞”伏诛,无不拍手称快,看向郑玄这一桌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第109章:女鬼?会是谁呢!(求评) 酒足饭饱,日头已微微西斜。 郑玄唤来老板结账,老板死活不肯收,连说这顿是他答谢恩人的。 郑玄推辞不过,便也不再坚持,转而询问道:“掌柜的,方才听那匪类提及,附近叶家寨有叶府重金悬赏修士捉鬼,此事是真是假?” 老板一听,立刻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仙师,这事儿千真万确!叶家寨离这儿三十里地,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寨子。叶府更是寨中首富,良田千顷,家财万贯。可就在这一两个月,府里是真不太平,闹了邪祟,是个厉害的女鬼!陆陆续续请了好几拨和尚道士,其中不乏有些名气的,结果……唉,非死即疯,没一个能解决的。” 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神色,“都说那女鬼凶得很呐!” 郑玄闻言,眉头微挑。他沉吟片刻,道: “或许,那些殒命的,本身也只是些招摇撞骗、并无真才实学之辈,以为世上无真鬼,只想靠忽悠混些银钱,结果碰上了硬茬子,自己栽了进去。” 他语气平静。如今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六境练气士兼五境剑修在此,再加上一个出身名门的裴钱,阵容堪称豪华,对付一个地方上的“女鬼”,想来问题不大。 想到此处,他心中倒是涌起几分信心。 一旁的裴钱听得双眼放光,尤其是“重金”二字,让她立刻来了精神,扯着郑玄的袖子,小声道: “郑玄,这活儿听起来不错!咱们接了呗?到时候赏金……咱们平分!” 郑玄看着她那财迷模样,有些哭笑不得,略作犹豫,想到南下确实需要盘缠,便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裴姑娘,届时需得小心,一切听我安排,切不可莽撞。” “知道啦知道啦!”裴钱满口答应,兴奋地摩拳擦掌。 老板见他们意动,更是热心,主动道:“两位仙师若要去叶府,小老儿可以带路!叶府主我也认得,正好可以为二位引荐一番!” “那便有劳掌柜带路了。”郑玄拱手。 将依旧虚弱但被郑玄以一丝灵气稳住伤势的大黄狗托付给店小二照料后,郑玄与裴钱便在客栈老板的带领下,朝着叶家寨方向行去。 三十里路对于常人或许不近,但对于郑玄和裴钱这等修为在身之人,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脚程。 夕阳将天边染成金红时,一座规模不小的寨子出现在眼前,青石垒砌的寨墙显得颇为坚固。 叶府位于寨子中央,朱门高墙,飞檐斗拱,气派非凡,只是远远望去,便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郁之气笼罩其上,与周遭的烟火气息格格不入。 有客栈老板引荐,三人很顺利地进入了叶府。 在花厅等候片刻,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富态却难掩憔悴、眼袋深重的中年男子在仆从的簇拥下快步走出。他便是叶府主叶承宗。 听闻客栈老板介绍郑玄二人是修为高深的仙师,专为府中邪祟而来,叶承宗脸上立刻堆起热情无比的笑容。 “两位仙师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上座!看茶!”叶承宗连忙招呼,态度恭敬。 双方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后,便切入正题。 叶承宗唉声叹气地讲述了府中闹鬼的经过,与客栈老板所言大同小异,只是细节更为具体,提到那女鬼通常在子夜时分出现,形如红色魅影,手段诡异,能吸人魂魄,凡中招者,虽不即刻毙命,却会变得痴痴呆呆,如同失了魂的行尸走肉,药石无灵。 谈及酬劳,叶承宗极为爽快,直接伸出五根手指: “只要仙师能除此邪祟,还我叶府安宁,叶某愿奉上黄金五百两!此外,府中尚有一株祖传的‘百年血灵芝’,亦可赠予仙师,以表谢意!” 五百两黄金!还有百年灵药! 裴钱的眼睛瞬间冒光,差点就要欢呼出声,强行忍住,灼热的目光看向郑玄。 郑玄心中亦是一动,这酬劳确实丰厚。他面色不变,沉声道: “叶府主客气了。降妖除魔,本是我辈分内之事。不过,此事听起来颇为棘手,需得谨慎对待。在下需借用贵府一些朱砂、黄纸、雄鸡血等物,布置一番,守株待兔,方有把握。” “应当的!应当的!”叶承宗满口答应,“府中库房这些物事都有储备,仙师需要什么,尽管取用!我这就让管家带您去!” 就在这时,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穿堂风,悄无声息地拂过花厅。 这风带着一丝夜晚的凉意,更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若有若无的阴邪气息,轻轻吹动了郑玄的鬓发,掠过他的脸颊。 郑玄正全神贯注于分析女鬼的情报,思索着应对之策。 “吸人魂魄,令人麻木……此等手段,绝非寻常阴魂,要么是修炼了极厉害的鬼道功法,要么便是其本身跟脚非凡,怨气极重……”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这阵带着微妙邪气的风,竟是……毫无察觉! 然而,坐在他旁边的裴钱,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咦?怎么突然有点冷飕飕的?” 而上手的叶承宗,在那阵风吹过的瞬间,脸色微微白了一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恐惧感,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紧了一下,似乎对这种风……心有余悸。 郑玄对此一无所觉。他站起身,对叶承宗道:“事不宜迟,请府主派人引路,我先去准备。” “好!好!王管家,快带两位仙师去库房!”叶承宗连忙吩咐。 看着郑玄和裴钱随管家离去的背影,叶承宗独自坐在空旷了些的花厅里,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却发现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望着门外渐沉的暮色,眼中忧虑更深,喃喃自语:“这次……能成吗?那阵风……她又快来了……” 第110章:谁是你郎君?滚!(求评) 两人便在管家引领下,来到了位于叶府后园深处的那座废弃家庙。 此庙规模不大,却独立于主宅群,被一片荒芜的竹林半围着。庙门上的漆皮剥落大半,露出里面朽坏的木头,匾额早已不见。 “就是这里了,两位仙师……小、小人就在外面候着。”管家脸色发白,指了指那庙,便忙不迭地退到远处,不敢靠近。 郑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迈步而入。 裴钱紧随其后,好奇地东张西望。 庙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木头腐朽的味道。正中央供奉的神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基座,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四周墙壁斑驳,角落里堆着些不知名的杂物。 “开始吧。”郑玄沉声道。 他先是取出朱砂和黑狗血,混合研磨,然后以指代笔,灵力灌注指尖,在那残存的神像基座以及四周尚且完好的墙壁、柱子上,绘制下一道道繁复而蕴含破邪之力的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随意涂抹,每一笔都蕴含着他自身精纯的灵力与对天地规则的浅显理解,旨在净化此地过于浓郁的阴气,并形成一层简单的防护。 裴钱也没闲着,按照郑玄的吩咐,将带来的铜钱用红线串起,然后灵活地攀上房梁,将这些串好的铜钱小心翼翼地悬挂在庙宇内各个关键位置,尤其是门窗上方和角落阴影处。 铜钱经万人手,自带一股破煞阳气,配合红线,能一定程度上阻碍阴邪之物悄无声息地近身。 两人这一忙活,便是整整一个下午。 当郑玄将最后一道符文绘制完毕,裴钱也从房梁上跳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时,夕阳的余晖已将天边染成了橘红色,庙内也愈发暗淡。 “总算搞定了!”裴钱看着挂满铜钱,画满符文的庙宇,颇有成就感地叉着腰。 就在这时,叶府的一名下人小跑着过来,恭敬道: “两位仙师,府主已备好晚膳,请二位回去用饭。” 郑玄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需要补充体力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恶战,便点了点头。裴钱一听到“吃饭”二字,眼睛一亮,欢呼一声,率先冲出了庙门。 回到府中,晚宴颇为丰盛,但席间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叶承宗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手中的筷子拿起又放下,目光不时担忧地望向窗外。 “府主可是有何不适?”郑玄察觉到他异常,开口问道。 叶承宗勉强笑了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没、没什么……只是,仙师有所不知,往日那邪祟将现时,府外那几棵老梧桐树,虽也作响,却不像今日这般……这般急切,似……似带着一股焦躁之意。”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小玄子!不对劲!”郑玄识海中,剑娘那凝重道,“那东西已经到了!而且气息……很古怪!不像是被你的布置阻挡,倒像是……被吸引或者激怒了!外面的动静,恐怕不是风吹梧桐,是阴气躁动引发的异象!” 郑玄心中猛地一凛!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布置是守株待兔,却没想到可能弄巧成拙,提前触动了对方! “裴姑娘,走!” 郑玄再无犹豫,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放在手边的“薪尽”剑,另一只手提起那罐准备好的黑狗血。 裴钱虽然还在跟一只鸡腿奋斗,但见郑玄神色严峻,也立刻丢下鸡腿,抓起自己的佩剑,有样学样地将剑刃在黑狗血罐子里一蘸。 两人不再多言,朝着后园破庙疾冲而去! 夜幕已然降临,残月被薄云遮掩,星光黯淡。 后园之中,竹影摇曳。而那破庙在黑夜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我们冲进去!” 郑玄低喝一声,与裴钱一同,猛地撞开那扇虚掩的破旧庙门,冲入其中! 然而,刚一踏入庙内,郑玄的脸色就变了! 庙中充斥着比白天浓郁了十倍不止的灰黑色瘴气! 这瘴气冰冷刺骨,不仅极大地阻碍了视线,甚至连神识探出都感到滞涩重重! 他下午精心绘制的那些符文,在瘴气的侵蚀下,光芒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房梁上悬挂的铜钱更是死气沉沉,毫无反应。 “裴……”郑玄下意识地伸手向旁边抓去,想拉住裴钱,却抓了个空! 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翻滚的浓密瘴气,哪里还有裴钱的身影? “不好!中计了!”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这女鬼的道行,远超他的预估!她不仅无视了他的布置,甚至可能早就布下了陷阱,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这根本不是什么守株待兔,而是请君入瓮! 他立刻就想抽身后退,先退出这诡异的瘴气范围再说。 然而,他的脚步刚刚后移半步,就感觉四周的瘴气便缠绕上来,让他的动作变得异常沉重迟缓。 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庙宇深处,那残破的神像基座之旁,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身影! 他豁然转头,定睛望去…… 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基座旁,一张不知从何处挪来的、布满灰尘的破旧供桌之上,正端坐着一道红色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身着繁复华丽的嫁衣!而她的头上,盖着一顶绣有鸳鸯戏水图案的红盖头,将面容完全遮掩。 而那一双白皙却毫无血色、指甲涂着艳红丹蔻的手,优雅而沉寂地交叠放在膝上。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整个庙宇内那浓郁到化不开的阴气与怨念,似是找到了核心,正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郑玄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之前所有的准备,所有的推算,在此刻这具极具冲击力的鲜红嫁衣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嫁衣女鬼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并非身体的移动,而是一种“存在感”的增强。 那顶红盖头无风自动,轻轻晃了晃。 紧接着,一道妩媚中带着无尽幽怨、空洞与冰冷回音的女声,在这死寂、瘴气弥漫的破庙中,清晰地响起: “郎君……你终于,来了……” 第111章:我这是被强掳去当压寨夫君了? 郑玄汗毛倒竖! 这声音直接在他神魂深处荡漾开来,带着一股子阴寒。更要命的是,一直与他心神相连的剑娘,那点微妙的联系,断了! 他猛地回头,只见身后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裴钱的身影? 只有那尊残破的泥塑神像,在摇曳的磷火映照下,笑容愈发狰狞。 “前辈?剑仙姐姐!”郑玄在心中疾呼,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麻烦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握紧了手中“薪尽”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破庙的每一个角落。 对方能在他和剑娘都未察觉的情况下,将裴钱挪走,并切断他与剑娘的联系,这份手段,绝非寻常鬼物! “何方神圣,在此装神弄鬼?扰我辈读书人清静!” 郑玄朗声开口,试图以儒家正气喝退对方,同时脚下步伐变幻,悄然占据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 “呵呵……读书人?”那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讥诮。“负心最是读书人!郎君,你这一身文气,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妾身……” 话音未落,郑玄只觉眼前一花,四周景物如水中倒影般剧烈扭曲!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天旋地转,五感尽失,唯有那女声的余韵在耳边缠绕不休。 “不好!”他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阴冷,潮湿,死寂。 郑玄猛地睁开双眼,触手所及,是冰冷粗糙的树皮。 他发现自己正靠坐在一棵巨大而枯死的梧桐树下,树干焦黑,没有一片叶子。 他迅速检查自身,衣衫完整,并无外伤,那本命飞剑也还在手中。但…… “裴钱!” “剑仙姐姐!” 他压低声音呼唤,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虚无死寂。 不仅如此,他尝试内视,发现自己与气海的联系也变得极其微弱,就连那武胆微光都感应不到了。 此地,法则迥异,彻底断绝了他与阳间的一切联系! “《云笈七签》有载,阴司有路,非阳魂可渡……我这莫不是,被那女鬼直接拉进了阴曹地府?”郑玄心思电转,脸色难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鬼打墙或者幻术了,这是近乎规则层面的放逐! 他背靠枯树,极力收敛自身那点微弱的气息,冷静地观察着这片诡异的世界。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的铅云。大地荒芜,遍布黑色的砂石与枯骨,远处隐约可见鬼影幢幢,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麻烦了,此地绝非善地,需得尽快找到出路……”郑玄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脱身之策。 就在这时…… “嘀嘀嗒嗒——呜哩哇啦——” 一阵极极其刺耳的唢呐声,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动静,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死寂。 郑玄心中一凛,立刻将身形完全隐匿在巨大的枯树树干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只眼睛望去。 只见昏黄的天幕下,一队极其诡异的迎亲队伍,正沿着荒芜的小径,缓缓行来。 前方是四个涂抹着夸张腮红、穿着喜庆红衣的纸人,它们脸上挂着僵硬而诡异的笑容,动作机械地吹着唢呐、敲着锣鼓。 中间,是一顶四人抬的大红花轿,轿帘紧闭,猩红的颜色在这灰败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扎眼,是用鲜血染就。 整个队伍无声无息,只有那喧闹的乐声在空荡的天地间回荡,显得阴森可怖。 它们前进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郑玄藏身的这棵枯死梧桐树! 郑玄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剑,体内目前那点微弱的灵力开始缓缓流动,蓄势待发。 他不知道这轿子里坐的是谁,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 与此同时,破庙之内。 悬浮于空中的“剑娘”,正散发着极度不耐烦的意念波动。 “小玄子?小玄子!你去那了呀?回话!” “该死!神魂联系怎么断得这么彻底?连本座留下的印记都被隔绝了?” 她绕着昏迷不醒、倒在庙门口的裴钱飞了两圈,剑尖烦躁地轻点着空气。 “怕不是……那女鬼的怨念执拗到一定程度,引动了此地残存的阴司法则碎片,自成一方鬼蜮牢笼。麻烦了!本座如今这点力量,硬闯倒是能闯进去,但动静太大,容易引来冥府那些不讲究的‘公务员’,得不偿失……” 她“看”了一眼地上呼吸平稳,只是陷入深度昏迷或者说是呼呼大睡的裴钱。 “啧,这丫头倒是因祸得福,昏迷着反而避开了直面鬼蜮核心的冲击。算了,本座好人做到底,先护住她周全。” 一道剑意屏障将裴钱笼罩起来,隔绝了庙内残余阴气侵蚀。 做完这一切,剑娘的念再次投向郑玄消失的那片空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小玄子啊小玄子,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出门捉个鬼,都能被强掳去当‘压寨夫君’……罢了,看你小子自己的造化吧。这种涉及因果执念的玩意儿,外力强行干预,反而不美。” “不过……”她的意念中透出一丝玩味,“若你连这只知道哭哭啼啼、找男人的嫁衣鬼都摆不平,那以后也别提什么打破天道了,趁早找块豆腐撞死,省得浪费本座电量。” …… 阴曹地府,枯梧桐树下。 那顶红彤彤的轿子,终于在距离枯树约莫十步远处,稳稳停下。 喧闹的乐声也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重归死寂。 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郑玄全身肌肉紧绷,灵力已运转至指尖,随时准备暴起发难,或者……战略性转移。 沉默,压抑得让人心慌。 几个呼吸后,轿帘并未掀开,但里面,却传出了一个与之前幽怨空洞截然不同的声音。 那声音依旧带着女子的柔媚,却多了几分慵懒,几分玩味,甚至……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似是女王在宣告她的所有物: “夫君~时辰不早了,该上轿了,莫要误了吉时~” 郑玄:“……” 第112章:他的气息?晚生为何有! 他浑身寒毛倒竖,眼前,是猩红轿子,轿帘无风自动。周围影影绰绰的纸人“丫鬟”,脸上挂着千篇一律的僵硬笑容,直勾勾地盯着他。 ‘实力悬殊,硬拼是下下策。’ 郑玄心思电转,脑海中《孙子兵法》‘能而示之不能’的教诲浮现。与其立刻撕破脸,不如先假意顺从,摸清底细,再寻破绽。 他脸上瞬间堆起迷茫与顺从,声音都放轻了几分:“有劳……娘子引路。” 说着,他竟真的抬脚,作势要迈向那顶红轿。 这一下,反倒让那轿中之人——楚夫人。她不禁感到一丝意外,竟没想到会这般……配合? 就在郑玄一只脚即将触及轿帘,楚夫人心神因这意外而产生一丝细微松懈的千钧一发之际。 “就是现在!” 郑玄眼底寒光乍现,那副温顺模样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 他一直垂在袖中、紧握本命飞剑“薪尽”的右手猛地挥出,狠狠掷向轿子前方三尺之地! 嗤——! “薪尽”剑身的“传火”道纹骤然亮起,爆发出一股狂暴的灵力乱流,狠狠冲击在阴气最浓郁的那一点上!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原地炸开了一个无形的气团,激荡起漫天灰白色的烟尘,夹杂着破碎的纸屑与紊乱的阴气,瞬间遮蔽了视线。 郑玄要的不是杀伤,是扰乱!是制造一瞬的机会! 烟尘弥漫,遮挡感知。 几乎在掷出飞剑的同时,郑玄心神急召:“薪尽,归!” 流光一闪,飞剑破开烟尘,精准落入他早已等待的左手。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回头确认都嫌浪费时间,他腰身发力,握紧“薪尽”,以左腿为轴,猛地一个一百八十度回旋,右手长剑借着回旋之力,向后狠狠横斩而去! 目标直指他预判中——楚夫人最可能出现的位置! 果然! 烟尘稍散,楚夫人那身繁复华丽的大红嫁衣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于他身后三尺之地。 面对这蓄谋已久回身横斩,她似乎微微偏了偏头,脚下未动,身形却如鬼魅向后飘退半尺,那凌厉剑锋堪堪从她胸前半寸之处扫过,带起的劲风吹动了她嫁衣上的流苏。 一击落空,早在郑玄预料之中。 他脚下步伐连环踏出,竟是融合了武夫身法与儒门禹步,身形如附骨之蛆,死死黏住楚夫人后退的轨迹。 “薪尽”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连绵不绝的黑色闪电,劈、砍、崩、撩、刺……基础剑式在他手中信手拈来,组合成一片死亡剑网,毫不留情地笼罩向楚夫人周身要害。 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或发动术法的机会! 然而,更让郑玄心惊的是,面对这攻势,楚夫人依旧没有反击。 她只是在那片剑网中翩然挪移,大红嫁衣的宽大衣袖与裙摆飞舞。 每一次闪避都间不容发,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剑锋。 ‘她为何不还手?’郑玄心中疑窦丛生,但手上动作却丝毫未停。 他知道,一旦自己攻势稍缓,可能就再也没机会出手了。 剑光如龙,缠绕不休。 就在某一瞬,郑玄一式“青龙出水”直刺对方面门,楚夫人习惯性地侧首避让。 郑玄却手腕极其隐蔽地一抖,剑尖在刺空的瞬间骤然变向,由刺化挑,向上猛地一撩! 嘶啦——! 一声布帛撕裂声响起。 那方一直遮盖着楚夫人容颜,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红盖头,被“薪尽”的剑尖精准地挑飞,轻飘飘地荡向空中。 红盖头既去,终于露出了其下的真容。 郑玄猛地僵住。他持剑的手臂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瞳孔却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肌肤白皙胜雪,五官精致,眉如远山,目若秋水,鼻梁挺拔,唇色嫣红。 组合在一起,便是一种清冷之美,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与幽怨。 她看起来约莫双十年华,但那双深邃眼眸中,却远超这个年纪的沧桑与死寂。 郑玄自问两世为人,也算见识过不少绝色,无论是陆芝的孤高冷艳,还是稚圭的娇憨灵动,亦或是记忆中某些惊鸿一瞥的身影。 却从未有一人,如眼前这女鬼般,将清冷、哀婉、绝艳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直击灵魂的独特气质。 他,竟看得有些痴了,一时忘了身处何地,忘了眼前是敌是友。 而失去了红盖头的楚夫人,似乎也愣住了。 她并未因郑玄挑飞她的盖头而动怒,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郑玄的脸。 之前的杀意、怨毒、迷惑,在此刻尽数化为了浓浓的困惑与一丝……难以置信。 她看着郑玄那张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微泛红,更显清俊儒雅的面庞,尤其是那双此刻带着惊艳与茫然的眼睛,红唇微启,喃喃自语: “不对……你不是他……” “你的魂魄气息,与他确有七分相似,如同同根同源……但你的脸,你的眼神……完全不同……” “他眉眼狭长,天生薄情相。你的眼睛……更显方正,虽藏机锋,底子却温良。” “我……我竟真的认错了人?” 她困惑地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她少了几分鬼魅的恐怖,多了几分少女般的娇憨。 “可……为何你的气息,与他如此相像?冥冥之中,你我……有何因果?” 郑玄也被她这番自言自语从失神中惊醒,听到“因果”二字,他心头猛一跳。 难道…… 但他此刻顾不得深思,强压下因对方容貌而产生的悸动,以及因“因果”二字带来的疑虑,“薪尽”剑尖微微下垂,但仍保持警惕,沉声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前辈……究竟是谁?为何将在下误认为他人,拉入此地?” 楚夫人闻言,抬起那双眸子,再次看向郑玄。 眼中的困惑渐渐被复杂情绪取代,那里面有回忆,有痛苦,有深入骨髓的恨意,也有一丝…… 因这乌龙事件而产生的微妙尴尬。 她朱唇轻启,声音空灵,却不再有之前的杀意,反而透着一股万念俱灰的疲惫与苍凉: “我是谁?我乃楚氏薰儿,亦是被爱困受于此,永世不得超生的……嫁衣女鬼。” “至于为何拉你前来……” 她目光幽幽道。 “只因你身上,有我那为位进京赶考将我遗弃的夫君……那负心汉的气息啊。” 郑玄:“……” 第113章:判官?晚生劝你善良!(求评) 他沉默着,心底却已翻江倒海。 ‘因果?又是因果!’为何又莫名其妙沾染上个负心汉的书生债?这贼老天是变着法子往自己身上扣黑锅吗? 他面上不动声色,脑中《鬼谷子》飞转,迅速权衡利弊。 眼下纠结这莫名其妙的关联毫无意义,脱困才是第一要务。 “前辈遭遇,令人扼腕。”郑玄拱手,语气带着同情,“然,此间误会既已澄清,晚辈阳世之身恐不堪久留此地,还望前辈高抬贵手,送晚辈返回阳间。此恩,郑玄必当铭记。” 楚夫人,或者说楚薰儿,闻言后,那双秋水眸子在他脸上流转片刻。 她眼神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她越看,越觉得眼前这青年虽气息相似,但眉宇间那股坚韧与眼底锋芒,与她记忆中那薄情郎君截然不同。 她幽幽一叹,带着几分自嘲:“送你回去?谈何容易。撕裂阴阳,耗费甚巨。先前拉你进来,又与你……周旋一番,我如今魂力亏空,至少需静修二七之数,方能再次施法。” “二七?十四天?”郑玄心头一紧。 他虽不知此地时间流速与外界是否一致,但本能感到不妙。 “前辈,晚辈修为浅薄,在此阴煞之地久留,恐……” 话未说完,他脸色蓦地一变! 无需内视,他已清晰感觉到,自身原本蓬勃的生机,正一丝丝地从此地流逝!皮肤传来干涩,肺部呼吸也带着阴冷。 这是此方天地法则对生魂的排斥与侵蚀! “现在知道急了?”楚薰儿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活人久居阴司,便是此等下场。修为不至元婴,无法自成天地,抵抗这法则侵蚀。看你这样子,怕是撑不过十天。” 郑玄头皮发麻,正欲再言,异变陡生! 呜——嗷——! 远处灰蒙蒙的天际,骤然传来无数凄厉的鬼哭狼嚎声。 一股庞大、威严的审判意志,如同巨山,轰然降临! 楚薰儿脸色瞬间惨白,比郑玄这神魂更像死人。 她猛地抬头望向风暴来袭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一丝解脱般的认命。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郑玄强忍着神魂被压迫的悸动,循声望去。 只见阴风之中,一尊高大魁梧的身影踏空而来! 此人身着猩红官袍,头戴乌纱,面如黑铁,虬髯怒张。他手中提着一柄缠绕着无数哀嚎魂影的巨型拘魂钩。 赫然是民间传说中专司捉鬼驱邪的阴神:判官钟馗! “大胆楚氏女鬼!”钟馗声如洪钟,炸响在天地之间,震得郑玄耳膜嗡嗡作响,“你滞留阳间,屡造杀孽,扰乱阴阳秩序!虽杀乃该杀之人,然阴阳有序,岂容你私刑处置?今日,本判便锁你回地府,打入孽镜台前,厘清罪责,听候发落!” 声浪裹胁着法则之力,压得楚薰儿魂体摇曳,几乎跪伏在地。 郑玄心中叫苦不迭。 ‘屋漏偏逢连夜雨!’楚夫人若被带走,自己这回家之路岂不是彻底断绝?再加上那莫名其妙的因果…… 眼见钟馗手持拘魂钩,大步流星而来,煞气冲天。 郑玄把心一横,猛地踏步上前,挡在楚薰儿身前,拱手行礼,语速极快: “钟判官且慢!晚辈郑玄,乃误入此间生魂。楚夫人之事,事出有因!其夫背信弃义,害其殒命,怨气难消,方有今日之举。其所杀之人,亦多为心术不正之辈。《阴律》亦讲情理,还望判官明察,网开一面!” 然而,钟馗性格刚猛暴烈,最是疾恶如仇,也最烦这等“狡辩”。 他黑脸一沉,根本懒得听完,蒲扇般的大手随意一挥,如同驱赶蚊蝇: “聒噪!区区生魂,自身难保,也敢妄议阴司律法?滚开!” 一股磅礴巨力轰然袭来! 郑玄只觉护体灵气瞬间溃散,胸口一闷,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枯死的梧桐树上! “咔嚓……”骨裂声从背后传来。 “噗——” 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出,染红了胸前的青衫。 剧痛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差距……太大了!’郑玄心中冰寒。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真晕! 就在身体顺着树干滑落的瞬间,他借着吐血低头、袖袍遮掩的姿势,右手极其隐蔽地探入怀中,握住了那枚非生死关头不得动用的古朴亿魂鼎! 同时,他脑袋一歪,双眼紧闭,气息瞬间变得微弱不堪,仿佛真的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不自量力。” 钟馗看都没再看郑玄一眼,目光锁定在浑身颤抖的楚薰儿身上,手中拘魂钩抬起,冰冷的钩尖直指其魂魄核心。 “孽障,伏法吧!” 楚薰儿看着昏迷的郑玄,眼中最后一丝光彩彻底湮灭。 她惨然一笑,闭上双眸,引颈就戮。 就在那缠绕着魂影的钩尖即将触及楚薰儿嫁衣的刹那! 昏迷的郑玄,双眼陡然睁开!眼底闪过疯狂与决绝! 他猛地将含在口中的精血混合着近乎一半的本源魂力,狠狠喷在怀中那枚悄然取出的小鼎之上! 嗡——! 一声嗡鸣,陡然爆发! 亿魂鼎脱手而出,悬于郑玄胸前,表面浮现出星河纹路!一道无形无质波纹,以鼎为中心,呈环形骤然扩散! “呃啊——!” 首当其冲的钟馗,发出一声痛苦咆哮! 他那鬼神之躯,剧烈荡漾起来!手中拘魂钩上的哀嚎魂影瞬间黯淡、消散大半! 他前进的步伐被硬生生钉在原地,庞大的魂体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而楚薰儿更是闷哼一声,魂体几乎溃散,变得透明了几分。 “噗!” 郑玄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金纸,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但他依然强撑着,以“薪尽”飞剑拄地,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抬头看向那面目愈发狰狞的钟馗,声音嘶哑坚定: “钟……判官……现在……可否……听在下一言?” 整个灰白死寂的世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与在脑中不断的震荡声! 第114章:装一下,晚生乃大爱仙尊!求评 钟馗那黑铁脸庞微微扭曲,虬髯根根竖起,金色瞳孔中燃烧火焰。 他死死盯着郑玄胸前那枚仍在散发无形波纹的古朴小鼎,以及郑玄那虽然摇摇欲坠,却异常坚定的眼神。 亿魂鼎对魂体的克制效果远超他想象,竟让他一时之间魂力凝滞,难以聚力。 “小辈……!”钟馗语气带着痛苦,“你究竟是何人?区区生魂,安得如此……逆天之物?” 他能感觉到,那鼎中蕴含的力量,是针对魂魄本源的规则压制,绝非寻常仙家法宝。 郑玄心思电转,‘实话实说必死无疑,只能借势!剑仙姐姐,借你名头一用!’ 他强忍着痛楚,努力挺直脊梁,脸上挤出一丝居高临下的淡漠。 他轻轻“呵”了一声,带着一种万古沧桑感: “本尊游历人间,偶得闲趣,体味凡尘。此等微末伎俩,也值得大惊小怪?” 他目光扫过钟馗,带着一丝无意审视:“汝既司职判官,当知天外有天。天庭……五至高之名,可曾听闻?” “天庭……五至高?”钟馗魂体猛地一颤,如同被九天雷霆劈中! 那是一个存在于古老幽冥传说、连他这等阴司正神都讳莫如深的称谓! 是真正执掌天道权柄、凌驾诸天万界之上的存在! 这小子……不,这位……难道…… 郑玄捕捉到对方眼中茫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能再多说,言多必失。 他立刻给自己套上一个临时想好的且听起来足够唬人的马甲,语气带着一丝不耐: “本尊……乃” “大爱仙尊。于此方俗世打磨道心,以求超脱。汝,还要拿本尊回去问罪么?” “大……大爱仙尊?”钟馗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光是这名号,就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意境!再看郑玄那依旧游戏风尘的姿态,以及那件恐怖的法宝……他几乎信了八成! 扑通! 这位凶名赫赫的地府判官,竟双膝一软,直接匍匐在地,话气带着惊惶: “小……小神有眼无珠!不知仙尊法驾游历于此!冲撞仙尊,罪该万死!望……望仙尊恕罪!” 他此刻哪里还敢想什么捉拿楚夫人?只求这位不知为何看起来状态奇差,但随手就能拿出克制鬼神至宝的仙尊。 不要一个不高兴,把他这点好不容易修来的神位给抹了去! 郑玄心中长舒一口大气,但戏还得做全套。 他故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摆摆手,声音愈发虚弱:“不知者……不罪。且去……莫要……扰本尊清修……” 这模样落在钟馗眼里,更是高深莫测。 仙尊定是修行到了关键时刻,或是体验某种特殊劫难,才显得如此脆弱!自己再不走,万一仙尊体验完了,想起刚才的冒犯…… “是是是!小神这就滚!立刻滚!仙尊保重!” 钟馗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 周身阴气狂涌,也顾不得仪态,化作一道扭曲的黑红色遁光,连滚带爬地撕开此方天地屏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确认那恐怖威压彻底消失,郑玄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 “噗——!” 又是一口瘀血喷出。钟馗那一掌的伤势、以及强行催动精血魂力的损耗,在此刻全面爆发。 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手中“薪尽”飞剑脱手,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在意彻底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瞬,他感觉到一股阴冷却又带着一丝柔和的力量托住了自己,没有让他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 不知过了。 郑玄在一阵窒息感和阴冷中恢复了一丝意识。 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痛,胸口又闷。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黄光芒。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干草的石床上,身上盖着一件略显陈旧的大红嫁衣。 这是一个不怎么大的窑洞,洞内陈设简陋,一桌一椅皆由石头打磨而成,角落堆着一些看不清的杂物。 他尝试移动,立刻牵动了背后伤势,发出一声闷哼。 “你醒了?” 一个清冷中带着复杂情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郑玄猛地转头,看到楚薰儿就坐在石床边的石凳上,依旧是那身嫁衣,只是红盖头早已不在。 “前……辈。”郑玄沙哑干涩,他想撑起身子,却被楚薰儿用眼神制止。 “你伤得很重,尤其是神魂。”楚薰儿看着他,目光穿透他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若非你体内那股精纯文气自行护主,不断滋养,你恐怕……” 她话锋猛地一转,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美眸瞬间锐利起来,死死锁定郑玄的眼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告诉我!你昏迷时,身上自行运转疗伤的那股文气,其最本源的气息,为何与我那进京赶考、一去不回的负心郎君……一模一样?” 郑玄:“……” 郑玄心中剧震,文气同源? 但他脸上迅速浮现出惊愕与茫然,以及一丝被冤枉的愠怒,演技浑然天成: “前辈何出此言?晚生郑玄,祖籍东宝瓶洲,家世虽非显赫,却也世代书香!与前辈所言之人,绝无半点瓜葛!”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以示自己的坦荡,却又因剧痛而跌回干草中,喘息着继续说道: “至于文气……晚生自幼读书,养的是胸中一点浩然气!天下读书人,文气或有强弱之分,然正气本源,大抵相通!前辈莫非是……思虑过甚,感知有误么?" 然而,楚薰儿却坚定地摇头,眼神执拗:“不!绝非相似!而是同源!如同出自一脉!这种感觉,我绝不会认错!” 郑玄见她如此肯定,心知一味否认反而显得心虚。 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即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眉头紧锁,试探着问道: “前辈……请恕晚辈直言。您确定,您的那位……夫君,他所修所持,当真是堂堂正正的儒家浩然气么?” 他顿了顿,观察着楚薰儿瞬间变化的脸色,缓缓抛出一个猜测: “晚辈曾于某部上古残卷中见过记载,世间有邪异秘法,可……窃取、模仿,乃至鸠占鹊巢,将他人的文气根基、天赋才情,甚至部分命格……据为己有。” “若真如此……前辈当年所遇之人,或许并非简单的负心薄幸。其文气来源……恐怕本就存疑?” “而晚辈身上这莫名与之同源的文气……莫非是……” 他微微停下,留下一个充满甩锅空间的悬念。脸上露出几分后知后觉的凝重,只有自己也才想通其中关窍。 楚薰儿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美眸圆睁,红唇微张,喃喃道:“窃取……模仿……据为己有?” 这个可能性,如同刀子,瞬间剖开了她固守百年的认知。 如果……如果当年那份让她倾心的才华横溢,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呢? 她看向郑玄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第115草:成事不足?败事弄巧成拙!求票 楚薰儿那句“窃取文气”冲击得心神摇曳。 她怔怔地看着石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青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郑玄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暗叹一声。 他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此刻不宜再深入,否则过犹不及。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轻松笑容,却牵动了背后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前辈,往事如烟,多想无益。至少……晚生郑玄,此刻坐在你面前,绝非那等负心薄幸之徒,这一点,前辈应当能感知得到吧?” 楚薰儿闻言,目光复杂地在他脸上流转片刻。 确实,这青年虽无赖,但眼神底色清澈,行事自有章法。 她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但没什么笑意,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郑玄觉得这么干坐着实在尴尬,也不利于后续求助。 他挣扎着,小心翼翼地从石床上挪下来,脚步在地窖里慢慢踱步,打量这个家。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副布满灰尘的石磨,以及旁边半袋黄豆上。 ‘有磨有豆……’郑玄心头一动,一个念头浮现。 他回头看向依旧坐在石凳上的楚薰儿,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前辈,枯坐伤神,不若活动一番?我看此地食材虽简,做碗热豆浆却也足够。人间烟火气,最是抚慰……呃,抚慰心神。” 楚薰儿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 郑玄只当她默许了。 他走到石磨边,挽起青衫袖子,露出苍白小臂。他双手握住沉重的磨杆,深吸一口气,腰部下沉,双腿微屈,摆开架势,用力一推! 没动。 嗯?郑玄老脸一红。 他不信邪,再次发力,手臂、腰腹、大腿肌肉同时绷紧,低喝一声: “起!” 石磨终于发出了“吱呀——” 但转动了不到半圈,然后就再次停滞不前。 磨盘上的几粒豆子被碾得噼啪作响,却连皮都没磨破多少。 郑玄憋着一口气,脸涨得通红,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那石磨似在故意与他作对,每次都是象征性地转动一点点,便又回到原位。 他累得额头见汗,气息粗重,背后的伤口也隐隐作痛,那石磨却依旧“岿然不动”。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古人诚不欺我!’ 郑玄心中悲愤,这破磨盘比马苦玄还难对付! 一旁的楚薰儿原本心情郁结,看着郑玄在那里跟一个石磨较劲,憋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的模样,那紧抿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松动了一下。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清冷,只是静静看着。 郑玄感觉面子挂不住了。 他心一横,将残余的气力尽数灌注双臂,猛地暴喝一声,用尽全力向前一推! “咔嚓!” 一声脆响! 那不知历经多少年月的木质磨杆,竟承受不住这骤然爆发的蛮力,从中断裂! “哎呀!” 郑玄只觉手上一空,全身力道无处宣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去。 而他倒退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楚薰儿所坐的位置! 楚薰儿察觉到风声,下意识地起身。她本是魂体,若要躲开,轻而易举。 但电光石火间,看着郑玄那惊慌失措、背后伤口可能因此崩裂的模样,她鬼使神差地,下意识地张开双臂一张。 “砰。” 郑玄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郑玄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背后贴覆的冰冷与身前环绕的……同样是冰冷的触感,但偏偏,又带着一种柔软。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嫁衣上繁复刺绣的纹路。 楚薰儿也僵住了。双臂清晰地感受到青年腰背的劲瘦与透过衣衫传来的温热体温。 这温度,对于冰冷的魂体而言,灼热得有些烫人。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攫住了她。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推开,这成何体统?可双臂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下意识地微微收拢,似是怕他摔倒般,将他更稳地圈住。 ‘为什么……我明明该厌恶活人的接触……为何……竟有些舍不得推开?’ 她心中涌起骇浪,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无比困惑甚至是一丝恐惧。 这暧昧的姿势维持了足足三息。 还是郑玄率先反应过来,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弹开,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土墙才停下。 他脸颊发烫,眼神飘忽,不敢去看楚薰儿,只能盯着地面,结结巴巴地道: “多、多谢前辈……晚辈、晚辈不是故意的……” 楚薰儿也迅速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微微颤抖的红色背影。她 拢了拢丝毫未乱的衣袖,声音比平时更冷几分,试图掩饰那丝慌乱: “……无妨。你……伤势未愈,莫要再胡闹。” …… 与此同时,阴司某处,判官殿内。 钟馗猛灌了一大口坛中烈酒,又撕下一大块小鬼野兽的腿肉,咀嚼得满嘴流油。 “大爱仙尊……游戏人间……” 他打着酒嗝,喃喃自语,铜铃大眼中醉意朦胧。 “不对啊……”他放下酒坛,黑脸上满是纠结,“若真是那等存在,就算压制修为体验凡尘,那身道韵、那举手投足……岂会如此……如此接地气?” 他回想起郑玄那狼狈吐血、拄着剑才勉强站立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将其与“天庭五至高”那等虚无缥缈、俯瞰众生的意象完全重合。 “还有那鼎……厉害是厉害,专克魂体……但感觉……后劲有点虚?”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越想越觉得可疑。“那小子,该不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糊弄本判官吧?” 这个念头一生出,就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第116章:仙尊,您咋还掉色呢?(求票) 钟馗猛地站起身,魁梧身躯在判官殿内投下巨大的阴影。他烦躁地踱着步,红官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阵阵阴风。 “不对,肯定不对!”他猛地站定,黑脸上满是疑惑,“俺老钟当年随驾觐见,虽只是远远瞧过几位天尊帝君的轮廓,可那等至高存在,即便化身千万游戏风尘,骨子里的位格、那份睥睨万古的道韵,是藏不住的!哪有……哪有他那样,吐血吐得跟个破风箱似的?” “大爱仙尊?”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号,越念越觉得别扭,浑身不得劲。 “这称呼……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穷酸迂腐的味儿!哪有半点至高存在的霸气?” 疑心一起,便再难遏制。 钟馗眼中厉色一闪,大手猛地探入虚空,再收回时,掌中已多了一面边缘缠绕着无数痛苦哀嚎魂影的青铜镜。 镜面浑浊,蒙着一层血污与罪孽。 正是地府重宝之一,幽冥窥真镜! “俺倒要看看,你这‘仙尊’,到底是真金还是黄铜!” 他低吼一声,鬼神之力疯狂注入镜中。 镜面上那些魂影骤然扭曲与尖啸,镜面开始荡漾起水波纹路,中心处渐渐显露出一片模糊景象,赫然是那片阴司碎片中的地窑! …… 地窑之内。 经过一番堪称狼狈的努力,一碗散发着淡淡豆香的豆浆,终于摆在了石桌上。 郑玄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比跟马苦玄打一架还累。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清冷,但眼神已不似最初死寂的楚薰儿,心中微动。 他背过身,装作整理衣袖,实则飞快地从怀中摸出那个小心珍藏、用来偶尔改善口味的小纸包,将里面仅存的一点白糖,悄悄撒入了自己面前和楚薰儿面前的豆浆碗里。 他自以为动作隐蔽,却不知楚薰儿那双秋水眸子,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看着他做贼般撒糖的模样,楚薰儿微微一怔。 ‘他……竟是这般细心。’ 比起记忆中那个书生,眼前这个青年,虽处境狼狈,却会在这种细微处…… 想着她。 郑玄转过身,将其中一碗推到楚薰儿面前,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笑意: “前辈,尝尝看,条件简陋,莫要嫌弃。” 楚薰儿垂下眼帘,端起陶碗,小口啜饮。 温热的豆芽滑过喉咙,带着豆类特有的淳厚,以及……一丝清晰甜意。 这甜味很简单,却让她感觉魂体都似乎暖了一些。 “……尚可。”她放下碗,声音清冷,但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比他会体贴人。” 郑玄嘿嘿一笑,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甘甜的豆浆下肚,确实舒坦了不少。 他眼珠一转,觉得气氛不错,是时候打探点“干货”了。 “前辈,”他放下碗,搓了搓手,脸上露出笑容,“晚辈冒昧问一句,您在这地府……经营多年,可知道何处有些……嗯,无主的,或者您用不上的法宝、灵材之类的?您看晚辈这情况,总得弄点东西防身不是?” 楚薰儿看了他一眼,哪能不明白他那心思。 她轻轻摇头,打破了郑玄的幻想: “此地乃法则残缺之地,荒芜贫瘠。即便偶有灵物滋生,也早被搜刮一空。真正称得上法宝之物,十之八九,皆在那钟判官手中私库。他于此地经营最久,底蕴深厚,且最喜藏匿底牌,寻常鬼魅连知晓的资格都无。” 她顿了顿,看向郑玄,眸中带着一丝探究:“ 说起来,他能被你惊退,怕是真将你认作了哪位不得存在。你……究竟出身何门何派?师承何方神圣?竟能让他如此忌惮?” 郑玄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化为苦笑,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门派?师承?前辈也太高看我了。晚辈郑玄,不过是一介野路子散修,无门无派,机缘巧合得了些微末传承,这才踏上修行路。底蕴?那是半点也无。” 楚薰儿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无奈,以及一丝沧桑,心中莫名一软。 她轻声问,语气柔和:“这一路走来……很苦吧?” 苦? 家族覆灭的血色,陆芝退婚的羞辱,稚圭死在自己怀中,马苦玄追杀的险死还生…… 他脸上笑容渐渐敛去,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看向跳跃的火光,声音平静,却又沉重: “苦?呵……前辈,何止是苦呢。” 他没有详说,但那短短一句话,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与坚韧,却让楚薰儿心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能看到一个少年,在风雨泥泞中独自跋涉,身后是废墟,前方是迷雾。 两人之间的隔阂,在这无声的共鸣中,悄然冰释。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从修行见闻到各地风土,气氛竟是难得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 判官殿内。 嗡——! 幽冥窥真镜发出一声低鸣,镜面中的景象骤然变得清晰无比! 钟馗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镜中郑玄的魂魄本源。 那魂魄确实有些特异,似乎沾染过不凡之物,核心处有一点微弱文气,一点捉摸不透的武胆,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古老剑意缠绕…… 但是! 没有!完全没有那种凌驾于幽冥法则之上、让万魂臣服的至高位格! 其魂魄本质,虽然比寻常生魂坚韧些许,但仍在“凡人”范畴,最多算是天赋异禀、际遇非凡! “果然……果然是假的!” 钟馗先是一愣,随即,无边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堂堂地府判官,执掌一方阴司律法,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用如此拙劣的谎言,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奇耻大辱!简直是把他钟馗的脸面,吊在树上打! “哇呀呀呀!气煞我也!”钟馗暴跳如雷,一把将桌上的酒坛肉食扫落在地,碎片四溅。 他胸口剧烈起伏,虬髯怒张。暴怒之后,一丝谨慎却又浮现。 ‘万一……万一他背后真有什么……’ 但这丝谨慎立刻被滔天的怒火淹没。就算有靠山,如此戏耍于他,也绝不能轻饶! 他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朝殿外怒吼,声浪滚滚: “黑白无常!何在?” 两道身影应声而入,一黑一白,戴着高高的帽子,拖着沉重的锁链,阴气森森,恭敬跪地: “属下在!” 钟馗手指颤抖地指向窥真镜中的郑玄和楚薰儿,咬牙切齿道: “尔等速去那阴司碎片!将那胆大包天的生魂,连同那楚氏女鬼,给本判官——" “‘请’回来!” “若那生魂胆敢反抗……”钟馗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冷笑,“格杀勿论!”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谨遵法旨!” 两道身影化作阴风,瞬间冲出判官殿,直扑那片阴司碎片而去。 钟馗死死盯着窥真镜,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小子,俺老钟倒要看看,你这‘大爱仙尊’,还能装到几时!” 第115章:补充章(115章,自行观看) 地窑之内,只剩下鬼火石磷光跳跃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两人之间那骤然变得沉重、诡异的寂静。 楚薰儿被郑玄那句“窃取文气”的可能性冲击得心神摇曳,百年固守的认知壁垒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怔怔地看着石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却眼神清亮的青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郑玄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暗叹一声。 他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此刻不宜再深入,否则过犹不及。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牵动了背后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笑容也变得有些扭曲: “嘶……前辈,往事如烟,多想无益。至少……晚生郑玄,此刻坐在你面前,绝非那等负心薄幸之徒,这一点,前辈应当能感知得到吧?” 楚薰儿闻言,目光复杂地在他脸上流转片刻。 确实,这青年虽有时无赖,有时狡黠,但眼神底色清澈,行事自有章法,与记忆中那人油滑怯懦的秉性截然不同。 她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但依旧没什么笑意,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气氛依旧有些凝滞。 郑玄觉得这么干坐着实在尴尬,也不利于“培养革命友谊”以便后续求助。 他挣扎着,小心翼翼地从石床上挪下来,脚步虚浮地在地窑里慢慢踱步,打量这个楚薰儿不知待了多少年的“家”。 地方不大,陈设简陋得令人心酸。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那副布满灰尘的石磨,以及旁边半袋早已干瘪的黄豆上。 ‘有磨有豆……’郑玄心头一动,一个念头浮现。 他回头看向依旧坐在石凳上,背影透着孤寂与哀婉的楚薰儿,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前辈,枯坐伤神,不若活动一番?我看此地食材虽简,做碗热豆浆却也足够。人间烟火气,最是抚慰……呃,抚慰心神。” 他差点顺口说出“抚慰人心”,好在及时改口。 楚薰儿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你就剩半条命了还折腾什么”的意味,但并未出声反对。 郑玄只当她默许了。他走到石磨边,挽起那早已破损的青衫袖子,露出线条流畅却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小臂。 他双手握住那冰凉沉重的磨杆,深吸一口气,腰部下沉,双腿微屈,摆开架势,用力一推! ——没动。 嗯?郑玄老脸一红。 想当年他也是五境武夫,虽说武胆枯萎,根基受损,但肉身底子还在,力气总比寻常书生大些才对。这石磨竟如此沉重? 他不信邪,再次发力,手臂、腰腹、大腿肌肉同时绷紧,低喝一声:“起!” 石磨终于发出了“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不到半圈,然后就像陷入泥沼的老牛,再次停滞不前。 磨盘上的几粒豆子被碾得噼啪作响,却连皮都没磨破多少。 郑玄憋着一口气,脸涨得通红,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那石磨仿佛在故意与他作对,每次都是象征性地转动一点点,便顽固地回到原位。他累得额头见汗,气息粗重,背后的伤口也隐隐作痛,那石磨却依旧“岿然不动”,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古人诚不欺我!’ 郑玄心中悲愤,这破磨盘比马苦玄还难对付! 一旁的楚薰儿原本心情郁结,看着郑玄在那里跟一个石磨较劲,憋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的滑稽模样,那紧抿的唇角竟不自觉地微微松动了一下。但她很快又恢复了清冷,只是静静看着。 郑玄感觉面子挂不住了。他心一横,将残余的气力尽数灌注双臂,猛地暴喝一声,用尽全力向前一推! “咔嚓!” 一声脆响!那不知历经多少年月的木质磨杆,竟承受不住这骤然爆发又后继无力的蛮力,从中断裂! “哎呀!” 郑玄只觉手上一空,全身力道无处宣泄,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去。 而他倒退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楚薰儿所坐的位置! 楚薰儿察觉到风声,下意识地起身。 她本是魂体,若要躲开,轻而易举。但电光石火间,看着郑玄那惊慌失措、背后伤口可能因此崩裂的模样,她鬼使神差地,非但没有避开,反而下意识地张开双臂—— “砰。” 郑玄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冰冷而柔软的“怀抱”里。 一股幽冷馥郁的香气瞬间钻入他的鼻尖,与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和文墨气息交织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郑玄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背后贴覆的冰冷与身前环绕的……同样是冰冷的触感,但偏偏,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嫁衣上繁复刺绣的纹路。 楚薰儿也僵住了。双臂清晰地感受到青年腰背的劲瘦与透过衣衫传来的温热体温。这温度,对于冰冷的魂体而言,灼热得有些烫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攫住了她。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推开,这成何体统? 可双臂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下意识地微微收拢,仿佛怕他摔倒般,将他更稳地圈住。 ‘为什么……我明明该厌恶活人的接触……为何……竟有些舍不得推开?’她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无比困惑甚至是一丝恐惧。 这暧昧的姿势维持了足足三息。 还是郑玄率先反应过来,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弹开,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土墙才停下。 他脸颊发烫,眼神飘忽,不敢去看楚薰儿,只能盯着地面,结结巴巴地道:“多、多谢前辈……晚辈、晚辈不是故意的……” 楚薰儿也迅速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微微颤抖的红色背影。 她拢了拢丝毫未乱的衣袖,声音比平时更冷几分,试图掩饰那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无妨。你……伤势未愈,莫要再胡闹。” 地窑内的气氛,从之前的沉重诡异,变得愈发微妙起来。 …… 与此同时,阴司某处,判官殿内。 钟馗猛灌了一大口坛中烈酒,又撕下一大块不知名鬼兽的腿肉,咀嚼得满嘴流油,试图驱散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 “大爱仙尊……游戏人间……”他打着酒嗝,喃喃自语,铜铃大眼中醉意朦胧,却总有一丝清明挥之不去。 “不对啊……”他放下酒坛,黑脸上满是纠结,“若真是那等存在,就算压制修为体验凡尘,那身道韵、那举手投足……岂会如此……如此接地气?” 他回想起郑玄那狼狈吐血、拄着剑才勉强站立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将其与“天庭五至高”那等虚无缥缈、俯瞰众生的意象完全重合。 “还有那鼎……厉害是厉害,专克魂体……但感觉……后劲有点虚?”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越想越觉得可疑。“那小子,该不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糊弄本判官吧?!” 这个念头一生出,就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开始在他胸膛里积聚、燃烧。 第116章:补充章(116章,自行观看) “还有那鼎……厉害是厉害,专克魂体……但感觉……后劲有点虚?”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越想越觉得可疑。“那小子,该不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糊弄本判官吧?!” 这个念头一生出,就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开始在他胸膛里积聚、燃烧。 钟馗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在判官殿内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烦躁地踱着步,猩红官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阵阵阴风。 “不对,大大的不对!”他猛地站定,黑脸上满是懊恼和越来越浓的疑云,“俺老钟当年随驾觐见,虽只是远远瞧过几位天尊帝君的轮廓,可那等至高存在,即便化身千万游戏风尘,骨子里的位格、那份睥睨万古的道韵,是藏不住的!哪有……哪有他那样,吐血吐得跟个破风箱似的?” “大爱仙尊?”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号,越念越觉得别扭,浑身不得劲,“这称呼……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穷酸迂腐的味儿!哪有半点至高存在的霸气?!” 疑心一起,便再难遏制。 钟馗眼中厉色一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入虚空,再收回时,掌中已多了一面造型古朴、边缘缠绕着无数痛苦哀嚎魂影的青铜镜。 镜面浑浊,仿佛蒙着一层永不散去的血污与罪孽——正是地府重宝之一,幽冥窥真镜! “俺倒要看看,你这‘仙尊’,到底是真金还是黄铜!” 他低吼一声,磅礴的鬼神之力疯狂注入镜中。 镜面上那些哀嚎的魂影骤然扭曲、尖啸,浑浊的镜面开始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中心处渐渐显露出一片模糊的景象,赫然是那片阴司碎片中的地窑! …… 地窑之内,气氛却与判官殿的肃杀截然不同。 经过一番堪称狼狈的努力(其中不乏楚薰儿看不下去,暗中动用一丝魂力稳住磨盘),一碗散发着淡淡豆香的、略显粗糙的豆浆,终于摆在了石桌上。 郑玄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比跟马苦玄打一架还累。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清冷,但眼神已不似最初那般死寂的楚薰儿,心中微动。 他背过身,装作整理衣袖,实则飞快地从怀中摸出那个小心珍藏、用来偶尔改善口味的小纸包,将里面仅存的一点白糖,悄悄撒入了自己面前和楚薰儿面前的豆浆碗里。 他自以为动作隐蔽,却不知楚薰儿那双秋水眸子,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小心翼翼、如同做贼般撒糖的模样,楚薰儿微微一怔。 冰冷的,早已停止跳动不知多少年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他……竟是这般细心。’ 比起记忆中那个需要她事事照料、却最终将她弃如敝履的书生,眼前这个青年,虽处境狼狈,却会在这种细微处……想着她。 郑玄转过身,将其中一碗推到楚薰儿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笑意:“前辈,尝尝看,条件简陋,莫要嫌弃。” 楚薰儿垂下眼帘,端起陶碗,小口啜饮。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豆类特有的醇厚,以及……一丝清晰的、驱散阴寒的甜意。这甜味很简单,却让她感觉魂体都似乎暖了一些。 “……尚可。”她放下碗,声音依旧清冷,但语气缓和了许多,“你……比他会体贴人。” 郑玄嘿嘿一笑,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甘甜的豆浆下肚,确实舒坦了不少。他眼珠一转,觉得气氛不错,是时候打探点“干货”了。 “前辈,”他放下碗,搓了搓手,脸上露出商人般精明的笑容(虽然配合他此刻的落魄形象有些滑稽),“晚辈冒昧问一句,您在这地府……经营多年,可知晓何处有些……嗯,无主的,或者您用不上的法宝、灵材之类的?您看晚辈这情况,总得弄点东西防身不是?” 楚薰儿看了他一眼,哪能不明白他那点“薅羊毛”的心思。她轻轻摇头,打破了郑玄的幻想:“此地乃法则残缺之地,荒芜贫瘠。 即便偶有灵物滋生,也早被搜刮一空。真正称得上法宝之物,十之八九,皆在那钟判官手中私库。他于此地经营最久,底蕴深厚,且最喜藏匿底牌,寻常鬼魅连知晓的资格都无。” 她顿了顿,看向郑玄,眸中带着一丝探究:“说起来,他能被你惊退,怕是真将你认作了哪位不得存在。你……究竟出身何门何派? 师承何方神圣?竟能让他如此忌惮?” 郑玄闻言,脸上那点精明笑容瞬间化为苦笑,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自嘲:“门派?师承?前辈也太高看我了。晚辈郑玄,不过是一介野路子散修,无门无派,机缘巧合得了些微末传承,这才踏上修行路。底蕴?那是半点也无。” 楚薰儿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并非作伪的无奈,以及深处一丝被艰难世事磨砺出的沧桑,心中莫名一软。 她轻声问,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一路走来……很苦吧?” 苦? 这个字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郑玄记忆的闸门。家族覆灭的血色,颠沛流离的惶恐,武胆枯萎的绝望,陆芝退婚的羞辱,马苦玄追杀的险死还生……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脑海。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沉默了片刻,才抬起眼,看向跳跃的鬼火磷光,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苦?呵……前辈,何止是苦呢。” 他没有详说,但那短短一句话里蕴含的千钧重量,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与坚韧,却让楚薰儿的心脏(如果鬼魂还有心的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仿佛能看到一个少年,在风雨泥泞中独自跋涉,身后是废墟,前方是迷雾。 两人之间的隔阂,在这无声的共鸣中,悄然冰释。 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微妙情愫,在昏暗的地窑里静静流淌。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从修行见闻到各地风土,气氛竟是难得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 判官殿内。 “嗡——!” 幽冥窥真镜发出一声低鸣,镜面中的景象骤然变得清晰无比! 甚至连郑玄脸上细微的表情,楚薰儿眼中那丝柔和,都看得一清二楚! 钟馗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镜中郑玄的魂魄本源。 那魂魄确实有些特异,似乎沾染过不凡之物,核心处有一点微弱的文气光华,一点坚韧的武胆残晖,甚至还有一丝极淡却令他都有些心悸的古老剑意缠绕……但是! 没有! 完全没有他预想中,那种凌驾于幽冥法则之上、让万魂臣服的至高位格!其魂魄本质,虽然比寻常生魂坚韧些许,但仍在“凡人”范畴,最多算是天赋异禀、际遇非凡! “果然……果然是假的!!!” 钟馗先是一愣,随即,无边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堂堂地府判官,执掌一方阴司律法,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用如此拙劣的谎言,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奇耻大辱!简直是把他钟馗的脸面,按在粪坑里摩擦! “哇呀呀呀!气煞我也!!” 钟馗暴跳如雷,一把将桌上的酒坛肉食扫落在地,碎片四溅。他胸口剧烈起伏,虬髯怒张,浑身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暴怒之后,一丝谨慎却又浮现。‘万一……万一他背后真有什么……’ 但这丝谨慎立刻被滔天的怒火淹没。就算有靠山,如此戏耍于他,也绝不能轻饶! 他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朝殿外怒吼,声浪滚滚,震得整个判官殿簌簌发抖: “黑白无常!何在?!” 两道凝实的身影应声而入,一黑一白,戴着高高的帽子,拖着沉重的锁链,阴气森森,恭敬跪地: “属下在!” 钟馗手指颤抖地指向窥真镜中的郑玄和楚薰儿,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尔等速去那阴司碎片!将那胆大包天的生魂,连同那楚氏女鬼,给本判官——‘请’回来!” 他特意加重了“请”字,语气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若那生魂胆敢反抗……”钟馗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格杀勿论!”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谨遵法旨!” 两道身影化作阴风,瞬间冲出判官殿,直扑那片阴司碎片而去。 钟馗死死盯着窥真镜,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小子,俺老钟倒要看看,你这‘大爱仙尊’,还能装到几时!” 第117章:鸿门宴?有意思……(求票) …… 地窑之内,那点由豆浆和只言片语的短暂温馨片刻,被骤然打破。 阴风毫无征兆地灌入,吹得鬼火石光芒剧烈摇曳,明灭不定。 两道凝实有一丝冰冷,带着勾魂索魄天然威压身影,融入阴影本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窑入口处,一左一右,堵死了唯一的出路。 一者惨白长袍,面色僵白,口吐长舌,手持白色哭丧棒; 一者漆黑皂袍,面容黝黑,神情凶悍,拖着沉重的黑色锁链。 正是地府阴帅,黑白无常! 郑玄在对方气息出现的瞬间,汗毛倒竖! 几乎是身体本能反应,他猛地将楚薰儿拉至身后,右手已握住了“薪尽”冰冷的剑柄,左手更是悄然探入袖中,紧紧扣住了那枚古朴小印——亿魂鼎。 他心脏狂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东窗事发!那黑脸煞星反应过来了!这是要杀人灭口?’ 楚薰儿被他护在身后,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或因紧张而绷紧的力道,看着他并不宽阔却依然挡在前面的背影,那冰冷了百年的魂体深处,某种东西似乎被轻轻触动了。 她指尖微抬,浓郁如实质的阴气与怨念在嫁衣袖口悄然汇聚,准备拼死一搏。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因自己而出事。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那面色僵白的白无常,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仿佛肌肉僵硬的谄媚笑容,率先开口,声音尖细如同瓦片刮擦: “前方可是……大爱仙尊尊驾?小的白无常谢必安,这位是黑无常叫范无救,奉钟判官之命,特来拜见仙尊!” 他一边说,一边用鬼念急速与身旁的黑无常交流: ‘范兄,瞧见没?这小子反应如此迅捷,气息虽弱,但那护持女鬼的姿态,倒有几分气势。先按计划行事,诓他去那‘绝魂路’!’ 黑无常范无救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凶悍的脸上努力想挤出点恭敬,效果却堪比夜枭啼哭,更显狰狞。 郑玄:“……” 他紧绷的神经和肌肉都为之一滞。 这剧本……好像不对?不是来捉拿人的? 白无常见他似有疑惑,连忙继续尖声道: “仙尊容禀!先前我家判官大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尊法驾,回府之后懊悔不已,深感惶恐!特命我等备下薄酒素斋,于判官殿内设下赔罪宴,恳请仙尊移步,给我家大人一个赔礼的机会,以免……以免天庭降罪啊!”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似是钟馗真的怕得要死。 郑玄闻言,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咚”的一声落了地,差点没笑出声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那黑厮非但没识破,反而被吓破了胆!这是派人来赔罪安抚,怕我背后那莫须有的‘天庭’找他算账!’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混合着一种狐假虎威的快意,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脸上那点警惕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处的、属于“上位者”的矜持与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他松开剑柄,负手而立,下巴微抬,用眼角余光瞥着黑白无常,语气淡漠: “哦?钟判官倒是个知趣的。罢了,本尊游历至此,也不想多生事端。前头带路吧。” 说着,他竟主动伸手,一把抓住了身旁楚薰儿那冰凉柔腻的手腕,就要跟着黑白无常出去。 “等……”楚薰儿被他拉住,心中却警铃大作。 她远比郑玄更了解地府这些鬼神的做派。 钟馗那般凶悍暴戾之辈,岂会因一个名头就如此前倨后恭,还特意设宴赔罪?这未免太过反常!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提醒郑玄其中恐有诈。 然而郑玄正沉浸在“仙尊”扮演的成就感中,感觉良好,以为楚薰儿是害怕,反而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递过去一个“放心,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压低声音道: “无妨,看来那钟老鬼是被唬住了。且去看看他耍什么花样,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 他这话带着几分得意,拉着楚薰儿就跟上了已经转身引路的黑白无常。 楚薰儿看着他侧脸上那抹尚未散去的、属于少年人的轻松与侥幸,心中焦急,却被他紧紧拉着,无奈只能跟上。 那冰冷的腕间传来他掌心的温热,让她心绪愈发纷乱。 黑白无常在前引路,看似恭敬,鬼念却在飞速交流。 白无常谢必安:‘范兄,鱼儿上钩了!果然是个愣头青,三言两语就信了!’ 黑无常范无救:‘嗯。按计划,引他们去‘绝魂路’。那里怨灵丛生,法则混乱,动起手来动静小,正好结果了他们,正好可以回去向判官复命。’ 三人各怀着小心思,离开了这片荒芜之地,踏入更加深邃,幽暗丛生的阴司区域。 走着走着,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 原本相对平坦的路径逐渐狭窄,崎岖,两侧开始出现越来越多形态扭曲,枝干如同挣扎鬼手的枯树。 这些枯树通体漆黑,树身上天然生长着扭曲狰狞,十分痛苦面孔的图案,散发着浓郁的不祥与怨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神魂不安的腐朽气息。 郑玄起初还端着“仙尊”架子,昂首阔步,但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路……怎么越走越偏僻? 而且周围这些树,怎么看都不像通往判官殿这等“阴间官府”的正经路径,倒像是通往什么绝地与刑场! 他放缓脚步,凑到楚薰儿耳边,几乎是贴着那冰冷的耳垂,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仙子,不对劲啊。判官殿……需要走这种路吗?这地方鬼气森森,怨念冲天,怎么看都像是一条……死胡同绝路?”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楚薰儿魂体微不可查地一颤。 她立刻点头,眼神凝重,同样低声道: “此路绝非通往判官殿!我曾听闻,阴司有‘绝魂路’,专门处置叛逆怨魂,使其永世沉沦,不得超生!他们恐怕没安好心!” 第118章:俩位无常,劝你们善良!(求票 郑玄心里“咯噔”一下,那点侥幸和得意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透心凉! ‘妈的!中计了!’他瞬间明悟。 什么赔罪宴,分明是调虎离山,请君入瓮!那黑白无常演技浮夸,自己竟然被“仙尊”的虚荣蒙蔽了判断! 《鬼谷子》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股后怕混合着愤怒涌上心头。 但他深知,此刻撕破脸,在这对方精心挑选的地方,胜算渺茫。 ‘不能硬拼,只能智取……’郑玄大脑飞速运转,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狰狞的枯树和浓郁的化不开的怨气。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骤然浮现! 他没有表现出惊慌,反而嘴角勾起一抹轻松,但实际冰冷的笑意。 他再次凑近楚薰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说道: “仙子,看来这二位是想送我们一场‘造化’。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 他左手依旧握着楚薰儿的手腕,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划了几个字: “信我,配合。” 右手则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宽大袖袍完美遮掩了他悄然动作。 他正以极其隐蔽的手法,将体内文气与那武胆气血,以一种玄妙轨迹,缓缓渡入袖中紧握的“亿魂鼎”内。 小鼎微微发烫,表面的古老纹路开始缓慢游动,蓄势待发。 他目光扫过前方黑白无常的背影,眼神如同猎物盯上了猎手。 “谢将军,范将军,”郑玄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好奇。 他指着路旁一株形态最为扭曲与怨气凝成黑雾的枯树问道: “此树形态甚是奇特,怨气之浓,乃本王……本尊生平仅见。莫非这便是地府特有的‘哭丧鬼术’?听闻此木能吸纳万千怨魂,反哺滋养鬼修,二位常走此路引渡亡魂,想必于此木……获益匪浅吧?” 他这话问得随意,实则暗藏机锋。 一为试探此路虚实,二为麻痹对方,让他们以为自己仍在“仙尊”的角色里,对地府事物充满“无知”的好奇。 黑白无常闻言,果然心中冷笑。 白无常谢必安回头,脸上挂着虚伪笑容: “仙尊好眼力!此木正是‘哭丧木’,确是吸纳怨气之所。至于获益嘛……呵呵,我等身为阴差,恪尽职守,不敢妄取分毫。” 他心中鄙夷:‘死到临头,还有闲心关心这个!果然是装腔作势的草包!’ 黑无常范无救更是懒得掩饰,冷哼一声,催促道: “仙尊,判官大人还在殿内等候,还请快些。” “哦?是吗?” 郑玄脸上笑容不变,脚步却悄然放缓,似乎在仔细欣赏路旁的“景色”。 他的灵觉如同无形触手,延伸向两侧的哭丧木,敏锐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狂暴与混乱的怨念能量。 以及……某些枯树内部,似乎隐藏着极其隐晦属于钟馗的禁制气息! ‘果然有埋伏!这些哭丧木,不仅是怨气集合体,恐怕还是那钟馗布下的陷阱机关!’ 他心中冷笑更甚。 就在他们行至一处最为狭窄而两侧哭丧木最为密集时,怨气几结成实质的区域时,黑白无常交换了一个眼神,杀机毕露! 就是现在! 郑玄眼中精光爆射,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猛地抬起,并非攻向黑白无常,而是并指如剑。 他将一股早已凝聚好的精纯武胆气血,混合着一丝文气,狠狠刺入身旁一棵看似普通但内部禁制却最为活跃的哭丧木树干之上! “嗡——! 那棵哭丧木剧烈震颤,表面狰狞图案发出无声的尖啸! 树干内部,钟馗设下的、用于汇聚和引爆此地怨气的禁制,被郑玄这精准一击,瞬间触发! 轰隆隆! 并非爆炸,而是无数被压抑、折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狂暴怨灵,从那棵哭丧木以及周围相连的树木中疯狂涌出! 灰黑色的怨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狭窄通道,无数扭曲痛苦的魂影张牙舞爪,发出刺穿灵魂的嚎叫。 它们不分敌我地冲击着范围内的一切生灵与魂体! “什么!” “怎么回事?” 黑白无常首当其冲,他们万万没想到郑玄会来这一手,直接引爆了钟馗布下的环境陷阱! 那滔天怨念冲击如同海啸般拍打在他们的魂体上。 虽然不至于重创,却让他们心神剧震,魂力运转瞬间滞涩,动作不由得一僵! “就是现在!” 郑玄怒吼一声,一直扣在左手的“亿魂鼎”骤然爆发出远比之前微弱、却更加凝练集中的乌光! 这一次,他没有全面激发,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凝成了两道细如发丝、却带着极致湮灭魂源气息的黑色光线。 精准无比地射向因怨灵冲击而暂时失神的黑白无常的眉心。 那是他们的魂体核心所在! 与此同时,早已得到示意的楚薰儿也动了! 她一身大红嫁衣无风狂舞,无数根纤细如发,但却坚韧无比的红色丝线从她的袖中与裙摆中激射而出,瞬间天罗地网。 趁着黑白无常被怨灵和鼎光双重干扰的瞬间,层层叠叠地缠绕而上,死死束缚住他们的手脚与魂体! 呃啊——! 黑白无常同时发出痛苦的闷哼! 亿魂鼎的专克之力直击魂源,让他们魂体如同被烙铁灼烧,剧痛钻心! 而楚薰儿的红色丝线更是带着她百年怨念凝聚的封印之力,让他们一时难以挣脱! 郑玄脚步踉跄,脸色更加苍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连续动用亿魂鼎,对他的负荷极大。 但他强撑着,手持“薪尽”飞剑,剑尖吞吐着寒芒,一步踏前,分别指向黑白无常的眉心,声音冰冷似如九幽寒风,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两位,现在……可以好好聊一聊,钟判官这‘赔罪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了吧?” 他看着被暂时制住但满脸惊怒与难以置信的黑白无常,心中那股火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还是说,需要本尊我来亲自帮你们‘回忆’一下?但这苦头嘛……” 第119章:软硬不行,那便斩立决!(求票 “薪尽”飞剑的剑尖,距离白无常谢必安的眉心只有一寸,冰冷刺骨般的剑意刺激得他魂体不断泛起涟漪。 黑无常范无救则被楚薰儿那蕴含百年怨念的红色丝线捆得如同粽子,越是挣扎,丝线勒得越紧,深深嵌入魂体,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说!”郑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钟馗派你们来,究竟意欲何为?这‘赔罪宴’,是真是假?” 白无常脸色惨白,长舌都在颤抖,但依旧咬牙道:“仙……仙尊明鉴!确……确实是赔罪宴啊!判官大人他……他……” “他个屁!”黑无常性子更烈,忍着魂体被灼烧和束缚的双重痛苦,怒吼道。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俺老范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背叛判官,下场比魂飞魄散更惨!” 郑玄眼神一冷。 他心知肚明,地府等级森严,钟馗积威已久,想让这两个直属手下当场反水,难如登天。 来软的肯定不行了。 “好啊,那还真是冥顽不灵!” 他不再废话,一直扣在左手的“亿魂鼎”再次亮起微光,一股针对魂体的吸力骤然产生,如同无数细小的触手,似要将剥离,吞噬黑白无常的魂力本源。 “呃啊——!” 黑白无常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薄了一些,那种本源被强行抽离的痛苦,远超任何肉体酷刑。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眼中虽然充满了痛苦和恐惧,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吐露半个字。 白无常甚至怨毒地瞪着郑玄,嘶声道: “呵呵……没用的……小子……你……你休想……从爷俩这里弄到一丝有用的话!” 郑玄:“……” 郑玄不禁眉头紧皱。亿魂鼎虽强,但他本身魂力不足,无法完全发挥其威力,难以在短时间内强行读取或迫使二人屈服。 而且持续催动,对他自己的负担也极大。 ‘果然不行。既然如此……’ 他眼中寒光一闪,杀机骤起!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孙子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但若攻心无效,则需以雷霆手段,斩草除根,以免后患!这黑白无常是钟馗心腹,今日已然结下死仇,若放虎归山,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更何况,他们见到了自己“仙尊”身份的破绽,以及亿魂鼎的虚实,绝不能留! 心意已决,郑玄不再犹豫。 他猛地撤回亿魂鼎的吸力,在黑白无常因痛苦稍缓而本能松懈的刹那,右手“薪尽”飞剑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 他没有丝毫凝滞,带着一股决绝的“传火”剑意,先是掠过白无常的脖颈,随即剑光回转,精准地点入黑无常的眉心! 剑光过处,并非血肉横飞,而是魂体如同被点燃的纸张,从剑痕处开始,迅速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黑白无常脸上还残留着极致的痛苦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似乎没想到郑玄如此果决,说杀就杀! 他们的身影在剑光中迅速变淡,最终彻底化为虚无,只留下两道精纯的阴煞本源被“薪尽”飞剑悄然吸收,剑身那“传火”道纹似乎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丝。 地府阴帅,黑白无常,就此魂飞魄散!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眨眼之间。 楚薰儿看着那消散的魂光,又看向收剑而立、面色冷峻的郑玄,红唇微张,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复杂。 她虽为鬼魅,也曾杀人,但如此果决地斩杀地府正牌阴帅,这份胆魄与狠辣,远超她的想象。 “你……”她声音有些干涩,“为何要……他们毕竟是地府阴帅,地位与身份在地府里除了钟馗与孟婆之外,也就属他们了,你此举无异于与整个地府为敌……” 郑玄转过身,看向她,脸上的冷峻缓缓化开,露出一抹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笑容: “仙子,从钟馗盯上我们开始,就已经是敌人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因果,既然避不开,那就由我郑玄,一肩担了!” 他伸出手,不是拉手腕,而是直接握住了楚薰儿那冰凉柔腻的手掌,语气不容拒绝: “走吧,仙子。让我们去会一会那位钟判官,彻底了结这桩因果。我倒要看看,他的判官殿,是不是龙潭虎穴!” 掌心传来的温热与力量,让楚薰儿心中那点担忧和彷徨,奇异地平复了许多。 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感受着他手中传来的温度,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悄然滋生。她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 “嗯……我相信你……但希望你也要有十定的把握,不然这一去恐怕会是十死无生……” “别担心,那怕是天塌下来了,我也要顶着绝不让那一点破片烂瓦沾上你一丝衣尘!” 郑玄眼神坚定道,他自知此去凶险程度,但不苦这么做那必定也会是后患无穷。 为了回去,为了他所珍视的每一个人,更是为了与这楚夫人难以言情的因果,他别无选择! 楚夫人看着眼中有着希望之光的那双眼神,心里不禁流淌过一阵暖流。 比起自己的那位书生前夫,这位在自己面前的小弟弟,不光是口头会那么说,而是更会付出实际上的行动。 这一刻,腐儒的形像似乎在郑玄的身上似乎找不到一点。 ‘他如此拼命,真的只是为了回去吗?还是……也有一点点,是为了我?’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心底浮现。 …… 判官殿内。 “砰!” 钟馗面前的幽冥窥真镜猛地炸开一道裂纹! 镜中郑玄毫不犹豫挥剑斩杀黑白无常的画面,如同最尖锐的针,狠狠刺穿了他最后的侥幸心理! “啊——!真是气煞我也,竟敢杀我的人!小贼!安敢如此!” 第120章:你的诡计,不值钱!(求票) 暴怒的咆哮震得整个判官殿簌簌发抖,瓦砾灰尘不断落下。 钟馗双目赤红,虬髯根根倒竖,周身煞气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般燃烧起来!黑白无常是他的力臂助,更是他的心腹! 如今竟被一个他眼中的蝼蚁,如此干脆地斩杀!这不仅是损失,更是对他权威最极致的挑衅和践踏!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杀意,“本判官定要将你抽魂炼魄,永镇血池地狱!还有那楚氏女鬼,轮回?便宜她了!本王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盛怒之后,一丝阴冷计谋浮上心头。他强压下立刻杀出去的冲动,大鼻孔迎着阴气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厉声喝道: “来人!摆宴!” 他要在自己的主场,以最“体面”的方式,碾死这两只虫子!他要看着他们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 …… 当郑玄牵着楚薰儿的手,根据残存记忆和气息指引,来到那座阴森威严与门口挂着“判官殿”匾额的建筑前时,只见殿门大开,里面竟然隐隐传来丝竹之声? 虽然那乐声阴森诡异,毫无喜庆之感。 郑玄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都这时候了,还摆谱? 他没有丝毫客气,抬起脚,灌注武胆气血,对着那看似沉重的漆黑殿门,猛地一脚踹去! “轰隆!” 殿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内撞开,砸在两侧墙壁上,回声在空旷的大殿内隆隆作响。 大殿之内,灯火通明,一张巨大的石桌摆放在中央,上面陈列着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浓郁阴气和灵气的“美食佳酿”,虽然看起来让人毫无食欲。 钟馗高坐于最上方的判官宝座上,黑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双赤红的眼睛,如同看待死人般,冰冷地注视着闯进来的两人。 “哟,钟判官,好大的排场。” 郑玄毫无惧色,拉着楚薰儿,大步流星地走入殿内,目光扫过满桌“酒菜”,最终落在钟馗身上。 “这是给本尊准备的送行饭,还是你自己的断头宴?” 钟馗眼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一掌拍死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下方的座位: “郑……小友,既然来了,便是客。请坐。” 郑玄也不客气,直接走到桌前,拉开一张石椅,先让楚薰儿坐下,然后自己才大马金刀地落座。 他根本不管钟馗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伸手就抓起一块看起来像是某种鬼兽腿肉的东西,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同时又端起一杯猩红如血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吃得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可言。 一方面确实是需要补充能量,恢复体力;另一方面,更是要用这种肆无忌惮的姿态,表明自己根本不吃钟馗这套,也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钟馗看着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心中冷笑更甚,愈发确定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他不再绕圈子,声音阴沉地开口: “郑玄,你斩杀地府阴帅,罪孽滔天!还冒充天庭五至高!本该应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先扣下一顶大帽子,话锋随即一转,指向楚薰儿: “至于这楚氏女鬼,滞留阳间,残害修士,按律当受刀山火海之刑,再入轮回洗刷罪孽。” 郑玄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他。 钟馗身体前倾,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继续说道: “不过……本判官念在你修行不易,或是一时糊涂,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你将此女留下,接受地府律法制裁,本判官便可开启通道,立刻送你返回阳间。此前种种,包括斩杀无常之罪,皆可一笔勾销。如何?” 他抛出了自以为诱人的筹码,一双赤瞳死死盯着郑玄,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动摇和贪婪。 在他看来,一个为了活命能编造“仙尊”身份的滑头,在生死抉择面前,抛弃一个相识不久的女鬼,是再合理不过的选择。 楚薰儿闻言,娇躯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嫁衣的衣袖,低着头,不敢去看郑玄。 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轮回的恐惧,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怕郑玄真的会答应。地府正神的承诺,返回阳间的诱惑,太大了…… 然而,郑玄听完,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放下手中的“兽腿”,拿起一块不知名的布料,随即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和手,脸上那讥讽的笑容愈发明显。 “钟判官,”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几分戏谑,“你这算盘打的,我在阳间都听见回声了。”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钟馗: “送我回去?怕是刚出你这判官殿,还没看清阳间太阳,就要‘意外’遭遇空间乱流,或者被某个‘路过’的凶煞厉鬼撕成碎片吧?” 他踱了一步,挡在楚薰儿身前,继续冷笑道:“或者,你是想等我离开,心神松懈,通道不稳之际,再突然出手,将我打落无尽虚空?又或者,等我走了,你再慢慢炮制楚夫人,逼问你所怀疑的、关于我的一切?” 郑玄每说一句,钟馗的黑脸就更沉一分。 “趁虚而入,各个击破?”郑玄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钟判官,这等连三岁孩童都骗不过的伎俩,还是收起来吧。徒惹人笑。” 他猛地收敛笑容,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整个判官殿: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 “要么,你打开通道,让我们二人,一起离开!” “要么……” 他“铮”地一声,将“薪尽”飞剑插在面前的石桌上,剑身嗡鸣! “便在此地,你我分个生死!想用这种拙劣的离间计让我舍弃同伴?痴心妄想!” 他回头,看了一眼因为他的话语而猛然抬起头、美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与复杂光彩的楚薰儿,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想要带走她,可以。” 郑玄转回头,直视脸色铁青、杀气几乎无法抑制的钟馗,一字一句地说道: “先踏过我郑玄的尸体!” 第121章:钟馗,你不讲武德!(求票) 钟馗脸上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那双赤红瞳孔中,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是一种被蝼蚁挑衅的极致羞辱感。 “好!好得很!”钟馗怒极反笑,声音刺耳至极,“既然你执意寻死,本判官便成全你!” 他猛地将手中把玩的鬼兽头骨制成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 脆响如同信号,打破死寂! “吼——!” “唏律——!” “嘶——!” 霎时间,判官殿四周阴影翻滚,墙壁活了过来,无数扭曲、狰狞的身影从中蜂拥而出! 牛头巨鬼手持钢叉,马面罗刹挥舞锁链,赤发鬼、青面鬼、獠牙鬼…… 各种只在志怪传说中出现的牛鬼蛇神,带着滔天阴煞之气,瞬间将大殿中央的郑玄和楚薰儿围得水泄不通! 鬼影幢幢,煞气冲天,将那些幽绿的鬼火都压得黯淡了下去。 楚薰儿脸色一白,下意识地靠近郑玄,嫁衣无风自动,怨气与阴寒之力透体而出,在她周身形成红色光晕。 她虽是鬼王,但面对如此数量的精锐鬼卒,依旧感到压力如山。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郑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没有立刻拔剑,只是缓缓地从石凳上站起身,动作从容。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形态各异的鬼物,嘴角勾起了一抹鄙夷的弧度。 “呵,”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钟判官,这就是你的底气?就凭这些……烂番薯、臭鸟蛋,也配拦我郑玄的路?” 话音未落,他体内一直压抑的气息,轰然爆发! 轰! 一股磅礴的灵力波动首先荡开! 六境练气士的灵压在他刻意催动下,精纯浑厚,带着一股平和意味,将最前排几只鬼卒冲击得身形不稳。 紧接着,一股蛮横的气血之力自他丹田升起! 六境武夫的澎湃气血,至阳至刚,对阴魂鬼物有着天然的克制,让周围那些鬼卒下意识地发出了低嚎。 最后,是一股能斩断一切阻碍的森然剑意! 五境剑修的剑意凛冽,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空气中都响起了剑气切割的“嘶嘶”声。 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此刻在他身上达成了平衡与融合,虽然境界不算绝高,但那气势叠加之下,竟硬生生在无数鬼物的包围圈中,撑开了一片领域! “仙子,”郑玄头也不回,对身后的楚薰儿低语,“我主攻破阵,你策应补漏,护住我后背死角,节省魂力,提防那黑厮!” “好!” 楚薰儿毫不犹豫地应下,两人背脊微微相靠。 “杀——!” 不知是哪个鬼卒率先嘶吼,无数的牛头马面、魑魅魍魉,挥舞着各式阴气兵器,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猛扑而来! 钢叉直刺头颅,锁链缠绕双脚,鬼爪撕向胸膛……攻势密集如雨! 郑玄动了! “铮!” “薪尽”飞剑出鞘,发出一声清悠剑鸣,黑色剑身在幽暗大殿中划出一道冰冷轨迹。 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剑诀,动作简洁、高效、致命到了极点! 面对正面捅来的钢叉,他不闪不避,手腕一抖,“薪尽”剑尖精准地点在钢叉最不受力的侧面,“叮”的一声脆响,钢叉荡开,那牛头鬼空门大露。 郑玄脚步一滑,身形如鬼魅般切入,剑锋顺势一抹,那牛头鬼硕大头颅便冲天而起,魂体随之溃散。 左侧有三条锁链如同毒蛇般缠来,他一个轻巧的回旋,剑随身走,划出一道完美圆弧,三条锁链应声而断! 剑势未尽,回旋之力带动剑锋,掠过侧面四五只扑来的青面鬼,它们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作青烟消散。 右侧有马面罗刹挺枪刺来,他只是一个简单的侧身,枪尖擦着衣角而过,同时左手并指如剑,凝聚气血,一记手刀狠狠劈在马面持枪的手臂关节处! “咔嚓!” 魂体碎裂声响起,马面惨嚎着后退,而郑玄的右手剑已刺穿了另一只试图偷袭楚薰儿的赤发鬼的咽喉。 楚薰儿在他身后,红袖翻飞,一道道阴寒刺骨的红色丝线,精准地缠住那些从刁钻角度袭来的鬼爪、绊马索,或是替郑玄挡开无法顾及的攻击。 她偶尔屈指一弹,便有一枚由精纯怨气凝聚的冰棱射出,将远处施法的鬼卒打得魂体溃散。 两人配合无间,郑玄的剑每一次挥剑都必有所获。 楚薰儿则如同最可靠的屏障,弥补着他所有的疏漏。 剑光闪烁,红袖翩跹,鬼影哀嚎溃散,他们在黑色的鬼潮中硬生生杀出了一片空白地带! 郑玄始终没有动用袖中的“亿魂鼎”。 他在等,等那个一直高坐台上、冷眼旁观的钟馗出手。那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高台之上,钟馗看着下方如同砍瓜切菜般消灭他手下鬼卒的郑玄,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 ‘小子,尽情挣扎吧,消耗吧……等你力竭之时,便是本王收取你性命和那件异宝之时!’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只试图从地下钻出的獠牙鬼被郑玄一脚踏碎头颅,化作阴气消散后,整个大殿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原本密密麻麻的鬼卒,此刻已荡然无存,只留下满地缓缓消散的阴气和一些残破的鬼器。 郑玄持剑而立,胸口微微起伏,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连续高强度的厮杀,对他身体负担极大。 体内灵力消耗过半,武夫气血也沸腾不休,传来阵阵虚脱感。 他不得不将“薪尽”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大口地喘息了几下,脸色有些发白。 楚薰儿的情况稍好,但魂体也明显黯淡了几分,显然消耗不小。 就是现在! 一直如雕塑端坐的钟馗,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等待的就是这个郑玄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心神因歼敌而略微松懈的绝佳时机! 没有任何征兆,他放在膝上的右手猛地抬起,那柄一直靠在宝座旁的夺魂钩,激射而出! 速度快的上一瞬还在钟馗手中,下一瞬,那冰冷、散发着无尽吸魂之力的钩尖,已然出现在了郑玄的背后! “小心!”楚薰儿的惊呼刚刚出口。 “噗嗤——!” 利器穿透肉体的沉闷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郑玄的身体猛地一僵,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一截缠绕着黑色鬼气的钩尖,从自己右胸偏下的位置透体而出! 带着他的鲜血和破碎的脏器碎片。 钟馗手腕猛地一抖,锁链绷紧,夺魂钩带着恐怖的力量向后一扯! “呃啊——!” 郑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带得向前踉跄扑出,胸口被硬生生撕开一个碗口大血洞,鲜血喷溅而出,将他身下的地面迅速染红。 他手中的“薪尽”飞剑当啷一声脱手落地,身体晃了晃,最终无力地向前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几朵血花。 意识迅速褪去,视野被黑暗吞噬,最后映入他模糊眼帘的,是钟馗那从高台上缓缓站起。 他带着无比狰狞和快意笑容的黑脸,以及嘲讽狂笑: “哈哈哈!无知小辈!任你奸猾似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与本判官作对,这就是你的下场!你的魂魄,本王收下了!哈哈哈哈——!” 第122章:天要你亡,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钟馗志得意满,一步踏出,已从高台来到大殿中央。 他先是瞥了一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郑玄,那胸口碗大的血洞仍在汩汩冒着鲜血,气息微弱,显然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啧,倒是硬气,可惜,不知天高地厚。” 他嗤笑一声,随即,那双赤红目光便牢牢锁定了护在郑玄身前,虽面色惨白、魂体摇曳,却依旧难掩其清冷绝艳姿容的楚薰儿。 那身大红嫁衣勾勒出窈窕身段,苍白脸颊带着破的美感,秋水眸子里此刻盛满了绝望,更是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扭曲的占有欲。 “至于你这女鬼……”钟馗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淫邪之色,“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留在身边端茶递水,暖床叠被,倒也勉强够格。” 他说着,竟真的伸出手,朝着楚薰儿那冰冷的脸颊摸去。 “拿开……你的猪手!” 一声沙哑、虚弱,却带着钢铁意志的低吼,从地面传来。 钟馗动作一滞,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只见本应昏死过去的郑玄,竟用一条手臂强撑着地面,另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捂住胸口骇人的伤口,再次站起来!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火焰,死死地瞪着钟馗。 “哦?” 钟馗是真的有些惊讶了,随即这惊讶化为被冒犯的暴怒。 “你这蝼蚁,命倒是硬得很!都给本王躺下!” 他懒得再废话,抬脚,蕴含着磅礴鬼气的一脚,狠狠踹在郑玄的肩头! 砰! 郑玄被直接踹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远处一根支撑大殿的石柱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才滑落在地,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蜷缩起来,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玄子!”楚薰儿失声惊呼,魂体剧烈波动。 钟馗看着郑玄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心中那丝因对方顽强而生出的不安才稍稍平息。 但他生性多疑,不愿再节外生枝。 “罢了,美人,待本王先交了这趟差使,再回来好好‘疼爱’你!” 他狞笑一声,不再犹豫,手中夺魂钩再次闪现,化作一道乌光,瞬间跨越空间。 “咔哒”一声,精准地勾住了楚薰儿纤细的脚踝! 锁链上附着的禁锢之力瞬间蔓延,让她魂体一僵,难以动弹。 “走吧!随本王去孟婆那里报到,喝下那碗汤,前尘往事,尽归尘土!哈哈哈!” 钟馗大笑着手腕一抖,锁链哗啦作响,拖着楚薰儿就向大殿深处那通往轮回台的幽暗通道而去。 “不!熏儿!” 郑玄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楚薰儿被拖走的方向爬去,染血的手指在地面上划出血痕。 楚薰儿被强行拖行,回过头,看着那个为了她一次次挣扎、遍体鳞伤的青年,泪水终于决堤。 她知道,此番一去,便是永诀。轮回台上走一遭,再无楚薰儿,只有一缕浑噩新魂。 她看着郑玄努力伸向她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让自己的指尖与他的指尖,在空中轻微地触碰了一下。 冰冷与温热,绝望与不甘,在那一刹那交汇。 她看着他布满血污和泪水的脸,唇边绽开一个凄美到令人心碎的微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叹息般的声音轻轻道: “小玄子……再见了。” 声音消散的瞬间,她的身影也被那幽暗的通道彻底吞噬。 那轻轻的一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郑玄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无力地垂下。 他怔怔地看着楚薰儿消失的方向,看着空荡荡的判官殿,看着自己满身的鲜血和狼狈。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家族被灭,他无力回天。 父亲蒙冤,他只能远遁。 武胆被废,他苟延残喘。 如今,连唯一在这绝境中给予他一丝温暖、让他心生怜惜的女子,他也守护不住!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愤怒、不甘,如同岩浆在他胸中积聚、沸腾,几乎要将他残破的身体和灵魂都撑爆! “啊——!” 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怒吼,怒声中充满了对命运的不公,对自身弱小的痛恨! 双拳,用尽最后的力量,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砰!砰!砰!” 皮开肉绽,骨节碎裂,鲜血四溅! 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疯狂地捶打着,仿佛要将这无情的天道,将这该死的命运,都砸个粉碎! “贼老天!你为何如此不公!” “为何我郑玄,想守护的东西,一样都守不住!” 就在他情绪最激动、心神几乎崩溃的顶点时。 嗡! 他灵魂深处,那属于“道士仙蔚”的传承印记,被这滔天执念和不甘彻底点燃! 一股古老、苍茫、浩瀚如星海的力量,猛地从他四肢百骸、从他破碎的武胆、从他干涸的经脉中喷薄而出! “咔嚓嚓……” 他胸口那恐怖的伤口,在内视下竟开始肉眼可见地蠕动、愈合!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响声,重新接续! 枯竭的灵力瞬间被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高级的能量填满,甚至疯狂暴涨,冲破了原有的壁垒!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淤黑的鲜血,但这口血喷出后,脸色反而多了一丝异样的潮红。 在那磅礴力量的支撑下,他竟猛地站直了身躯! 虽然嘴角依旧不断溢出鲜血,新旧伤势交织,带来阵阵虚脱和剧痛,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山岳! 披散的长发无风狂舞,染血的青衫猎猎作响,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严气息,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双原本充满绝望和痛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疯狂和足以焚尽一切的决绝! 他缓缓抬起血迹斑斑的右手,对着楚薰儿消失的、那轮回通道的方向,也对着这方压抑绝望的幽冥天地,用一种大道共鸣宏大的声音,厉声吼道: “就算天命要你魂飞魄散!” “就算轮回要你前尘尽忘!” “我郑玄——” “定要把你从这十八层地府,亲手拉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并指如剑,遥指虚空,用尽那刚源自仙蔚传承的全部力量,发出一声响彻云霄、撼动九幽的呐喊: “剑——来!” 第123章:孟婆,这汤掺水了吧?(求票) 没有神兵天降,没有万剑归宗的景象。 然而,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整个幽冥地府的法则碎片,受到了无形召唤,自四面八方,丝丝缕缕地剥离,汇聚! 判官殿内,那柄跌落在地的“薪尽”飞剑发出一声嗡鸣,自动飞回郑玄手中。 剑身之上,原本微弱的“传火”道纹此刻流淌着暗金色的光华,更有一层无形的凛冽“剑意”缠绕其上! 郑玄握紧手中的“薪尽”,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影,循着空气中那丝微弱属于楚薰儿魂体的气息以及钟馗离去时留下的阴煞轨迹,疯狂追去! ‘熏儿……坚持住!一定要等我!’他心中唯有这一个念头。 …… 奈何桥头,死寂弥漫。 浑浊的忘川河水在脚下无声流淌,河水中无数挣扎的魂影若隐若现,发出哀嚎。 一座古朴的石桥横跨河水,桥身笼罩在永恒的灰蒙雾气中。 钟馗将那抹红色身影粗暴地甩在桥头,对着桥边那个一直佝偻着身子,默默守着一口巨大铜锅的老妪粗声道: “孟婆,差使来了,给她满上!” 那老妪,便是孟婆。 她身形枯槁,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眼神浑浊,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只是慢吞吞地拿起一个陶碗,从沸腾的铜锅中舀出一碗色泽浑浊的汤水。 楚薰儿跌坐在冰冷的桥面上,看着那碗能洗净一切前尘与抹去所有爱恨痴缠的孟婆汤,娇躯止不住地颤抖。 前尘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家族荣光,闺阁憧憬,遇人不淑的绝望,化为厉鬼的怨毒,百年孤寂的冰冷…… 以及,那个闯入她灰白世界,时而狡黠,时而却坚定温暖的青衫身影。 ‘郑玄……小玄子……’她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她的命,为何总是这般苦?连这最后一点微光,也要被无情掐灭。 钟馗抱着胳膊,黑脸上带着快意和不耐烦。 孟婆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端着那碗汤,等待着。 楚薰儿伸出冰冷颤抖的手,接过了那碗沉重的汤药。 碗沿触及唇边,那空寂气息让她魂体本能地感到抗拒与恐惧。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入浑浊的汤中,漾开涟漪。 ‘就这样……结束了吧……’她万念俱灰,手腕微动,就要将那碗汤一饮而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黑色流光,撕裂幽冥雷霆,破空而来! 精准无比地击中了楚薰儿手中的陶碗! 啪嚓! 陶碗应声而碎!浑浊汤水四溅开来,淋了楚薰儿一身,那气息弥漫,却未能侵入她魂体分毫。 黑色流光在空中一个回旋,稳稳落入一只染血的手中。 楚薰儿猛地睁开泪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流光来处。 只见奈何桥头,一人持剑而立。 一身青衫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本色,胸口残留着狰狞破损,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苍白。 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披散的黑发在阴风中狂舞,那双眸子,此刻燃烧着怒火与冰寒杀意! 正是去而复返的郑玄! “郑玄……” 楚薰儿喃喃道,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与暖流。 钟馗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化为极致的惊愕与暴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子不仅没死,竟然还敢追到这里? 而且,他身上那股气息……虽然混乱不堪,却带着一种让他都隐隐心悸的锋芒! “小辈!”钟馗须发皆张,怒火冲天,“你竟敢追至轮回重地,毁坏孟婆汤!罪加三等,万死难赎其罪!” 郑玄的目光先是飞快地扫过楚薰儿,确认她暂无大碍,那紧绷的心弦才略微一松。 但看到她苍白的脸和满身的汤渍,心中的怒火与疼惜更是喷发。 他转而死死盯住钟馗,声音因伤势和愤怒而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今日,我便要带她走!” 他手中“薪尽”平举,剑尖直指钟馗,一股精纯凝练,引动周遭幽冥法则随之嗡鸣的剑势冲天而起! “我自天门九重山,欲世踏玄鬼门关!” “狂妄!” 钟馗彻底被激怒,夺魂钩化作一道乌光,悍然砸向郑玄! 郑玄瞳孔一缩,不敢硬接,脚下步伐变幻,险之又险地避开钩锋。 同时,“薪尽”剑如同毒蛇出洞,沿着锁链缝隙直刺钟馗手腕! 铛! 剑钩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响声! 这一次,郑玄虽仍被震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虎口崩裂,却并未像之前那般狼狈。 钟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感觉郑玄的力量似乎并未增强太多,但那股力量的“质”,以及手中那柄变得异常锋锐诡异的剑,却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有点门道!但还不够看!” 钟馗怒吼,夺魂钩舞动如轮,漫天都是钩影,携带着勾魂摄魄的诡异力量,将郑玄周身空间尽数封锁。 郑玄咬牙,将体内那沸腾的仙蔚之力疯狂注入“薪尽”。 剑身暗金道纹大亮,剑意勃发,竟在身前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 叮当……! 密集如雨的碰撞声响起,剑光与钩影不断交击、湮灭。 郑玄将剑法施展到极致,时而轻灵如羽,时而沉重如山,凭借着那股源自更高层次的“剑意”与悍不畏死的打法,竟暂时与钟馗战成了平手! 他甚至抓住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在硬抗一记钩影扫击,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体内武夫气血轰然爆发,左拳狠狠砸在了因久攻不下而略显焦躁的钟馗脸颊上! 嘭! 一声闷响! 钟馗被打得脑袋猛地一偏,脸上传来火辣辣疼痛,虽然未造成实质重创,但这份羞辱感却让他瞬间懵了,随即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你找死!” 钟馗双目赤红,夺魂钩上怨魂哀嚎之声大作,攻势愈发狂暴。 而另一边,楚薰儿见郑玄如此拼命,身上不断添上新伤,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魂体红光大盛,就要冲上前去助战。 然而,一根看似普通的木质拐杖,却无声无息地横在了她的身前。 孟婆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那双浑浊眼睛依旧古井无波,只是静静地看着场中惨烈的厮杀,尤其是盯着郑玄那双充满狠劲与执着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孟婆前辈!”楚薰儿焦急万分,带着哭腔恳求,“求您让我过去!他要撑不住了!” 孟婆缓缓摇头,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磨砂:“轮回之地,禁止私斗。老身……只看。”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郑玄,似乎在确认,在等待。 她脚下,奈何桥畔那些妖异的彼岸花,无声地摇曳着。 钟馗久战不下,心中又急又怒,暗中向孟婆传音:“孟婆!你还不出手?此子已是强弩之末,你我联手,顷刻便可拿下!他身上那件异宝和这身古怪传承,你我平分!” 然而,孟婆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传音,依旧拄着拐杖。 第124章:孟婆,你会反水么?(求票) 这无声,让钟馗的理智几乎被狂怒吞噬。 而与之相反,郑玄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奇妙境地。 体内那股源自仙蔚传承的力量,起初如狂暴江河,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痛楚。 但随着战斗的持续,尤其是在这生死压迫之下,这股力量竟开始与他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共鸣与融合! 他每一次挥剑,每一次格挡,都感觉身体仿佛轻盈了几分,意念所至,力量便随之奔涌。 那原本沉重无比的夺魂钩,此刻在他眼中,轨迹似乎都清晰了不少。 铛! 又是一次硬撼! 郑玄手腕翻转,“薪尽”剑巧妙地在夺魂钩的锁链上一磕一引,将那股磅礴巨力卸开大半! 同时,他脚步如磐石般站稳,剑尖顺势直刺钟馗胸腹之间! 钟馗大惊,仓促间只能将鬼气凝聚于腹部,猛地向后一挺,试图避开锋芒。 但郑玄岂会给他机会? 剑尖如影随形,在他后挺的瞬间骤然向上一挑! 这一挑,蕴含着精纯仙蔚之力和一丝尚未消散的离火之意! 嘶啦——! 钟馗那件象征身份多猩红判官袍,应声被划开一道从腹部直至胸口的长长裂口! 更让他惊怒的是,剑锋过处,一股灼热的离火气息缠绕而上,不仅灼烧着他的魂体,更试图侵入他本源! “啊!小辈!安敢伤我!”钟馗痛吼出声,又惊又怒。 他感觉对方的力量似乎在战斗中不断“成长”,这简直违背常理! 一旁紧揪着心的楚薰儿,看到郑玄非但没有力竭,反而越战越勇,甚至伤到了钟馗,美眸中顿时爆发出惊人神采。 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激动与自豪。 ‘小玄子……你一定能赢!’ 钟馗又惊又怒,羞愤交加之下,竟不顾伤势,如同受伤的野兽向前猛扑,夺魂钩也横扫而来! 郑玄眼神冷静如冰,面对这含怒一击,他腰身柔韧地向后一弯,乌黑钩尖带着腥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与此同时,他单足跺地,借助腰力猛地弹起,身形凌空翻腾,瞬间出现在钟馗的头顶上方! “下去!” 郑玄冷喝一声,右脚灌注着磅礴气血与灵力,狠狠劈落在钟馗宽阔的后背上! 砰! 钟馗前扑之势戛然而止,整个人被砸中,脸朝下被狠狠踹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手中的夺魂钩也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不远处。 好机会! 郑玄眼中厉色一闪,身体尚在半空便已调整好姿态,手中“薪尽”飞剑握紧,剑身之上暗金道纹与离火之光交相辉映,将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他借着下坠之势,剑尖对准下方钟馗那毫无防护的后脑勺,便要猛劈而下! 这一剑若中,纵是鬼王之躯,也定要魂飞魄散! 楚薰儿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期待。 然而。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钟馗头颅的刹那,郑玄脸上的狠厉骤然凝固。 体内那一直强行支撑的力量,瞬间退去,来得快,去得更快! 经脉传来寸寸断裂般的剧痛,气海瞬间枯竭,灵魂深处传来疲惫与黑暗。 那是仙蔚传承强行催动、身体严重超负荷后带来的反噬! 他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眼前骤然一黑,所有意识瞬间离体而去。 紧握的“薪尽”飞剑光华尽失,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 他整个人从半空中直挺挺地摔落下来,“噗通”一声砸在钟馗旁边的桥面上,溅起少许尘埃,再无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奈何桥头陷入了一片死寂。 刚刚从重击眩晕中回过神来的钟馗,挣扎着抬起头,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 他先是看到落在不远处的夺魂钩,随即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扭头,看向旁边倒地昏迷的郑玄,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劫后余生混合着羞辱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哈哈哈!天助我也!小杂种,你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顾不上整理破碎的官袍和胸腹间依旧灼痛的伤口,一把抓起地上的夺魂钩。 鬼气疯狂注入,钩尖再次散发出森然寒光。 他脸上带着狰狞扭曲的笑容,一步步走向昏迷不醒的郑玄,高高举起了夺魂钩,目标直指郑玄的眉心! “给本王……彻底湮灭吧!” “不——!” 楚薰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却被孟婆死死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钩子,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郑玄的头颅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钟馗脸上狰狞笑容都彻底绽放的瞬间。 孟婆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的木质拐杖,猛地抬起,然后重重拄在地面! 咚! 一声直接敲击在灵魂本源处引动整个轮回之地规则随之震颤的闷响,轰然传开! “够了!” 孟婆厉声喝道,声音不再沙哑低沉,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 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到令钟馗神魂瞬间冻结的规则之力,如同无形的天地囚笼,骤然降临! 钟馗那志在必得的夺魂钩,就那么在距离郑玄面门不足三寸的地方,被硬生生定格,再也无法落下分毫! 钟馗脸上的狞笑僵住,转化为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猛地扭头,看向那个一直被他视为沉默旁观者的老妪,怒吼道:“孟婆!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阻我?” 孟婆缓缓抬起她那一直低垂的眼睑。 此刻,她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不再有丝毫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威严,漠然。 她没有立刻回答钟馗的话,只是用那双眼睛,平静地看向了钟馗。 第125章:孟婆,这算徇私枉法么?(求票 那目光,让钟馗感觉自己不再是执掌一方权柄的地府判官,而是回到了无数岁月前,那个刚刚踏入幽冥,在孽镜台前瑟瑟发抖的新魂。 所有的骄傲与愤怒,在这目光下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然而,极致的惧之后,往往是更疯狂的反弹。 “为……为何!”他强顶着那无处不在的威压,嘶声力竭地吼道,“孟婆!你聋了么!此子罪大恶极,坏我地府规矩,伤我鬼差,甚至一度想要毁坏轮回重器!按律当斩立决,魂飞魄散!你为何阻我?难道你要徇私枉法,包庇这阳间来的孽障不成!” 他越说越激动,积压的怨气彻底爆发,竟指着孟婆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不过是个看守轮回通道的老虔婆!安敢阻本王执法!信不信本王连你一并……” “聒噪。” 孟婆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沙哑平淡,却如同蕴含着某种规则之力,直接将钟馗后面更不堪入耳的咒骂硬生生堵了回去。 也就在她吐出这两个字的同时,钟馗那被嫉妒和愤怒彻底冲昏的头脑,做出了最愚蠢的决定。 他竟猛地催动全身鬼气,那被定格在半空的夺魂钩乌光再盛,强行挣脱了一丝规则的束缚,带着他毕生的怨恨,再次朝着地上昏迷的郑玄刺去! 这一次,速度快如闪电,竟是拼着魂体受损也要将郑玄毙于钩下! “冥顽不灵。” 孟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极轻微地掠过一丝类似于“厌烦”的情绪。 她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握着拐杖的那只干枯的手,极其随意地向前轻轻一挥。 没有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能将光线都吞噬的灰色魂气,自拐杖顶端无声无息地射出。 这道魂气后发先至,在夺魂钩的钩尖即将触碰到郑玄皮肤的刹那,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钩身。 咔嚓……嘣! 一声清脆碎裂声响传来。 那柄伴随钟馗无数岁月,堪称地府重宝的夺魂钩,在这道灰色魂气面前,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瞬间布满了裂痕,随即……轰然崩碎! 化作无数闪烁着幽光的碎片,四散飞溅,最终消散成最本源的阴气,回归天地! “噗——!” 本命鬼器被毁,心神相连的钟馗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精纯的鬼血,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黯淡!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向那依旧面无表情的孟婆,眼中充满了更深沉的怨毒。 他还想说什么,或者再做些什么。 但孟婆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她再次轻轻挥动拐杖,这一次,是两道更加凝实的灰色魂气,瞬间缠绕上重伤的钟馗,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滚。” 孟婆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下一刻,那两道魂气锁链猛地收缩,然后将捆成粽子的钟馗狠狠甩了出去! “不——!” 钟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不甘的咆哮,身影便化作一道流星,划过灰蒙蒙的幽冥天空,消失在奈何桥远方的无尽黑暗之中,不知被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威胁骤去。 楚薰儿直到这时,才似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踉跄着扑到郑玄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口的狰狞伤痕,轻轻地将他的上半身扶起,搂入自己怀中。 感受着他微弱呼吸和胸膛那起伏,楚薰儿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紧紧地抱着他,似在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冰冷魂体透过衣衫,传递着无声恐惧与后怕。 她低下头,脸颊轻轻贴着他散乱的头发,动作是轻柔与珍视。 孟婆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边,佝偻的身影在忘川河畔投下模糊的影子。 她看着紧拥着郑玄、如同护崽母兽般的楚薰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 “女娃。”孟婆沙哑地开口。 楚薰儿抬起泪眼,看向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妪,眼中带着感激与敬畏。 孟婆的目光扫过她,又落在那昏迷不醒的郑玄身上,缓缓道: “阴阳有序,轮回有道。你滞留此地,已是逆天。若执意不肯入轮回,违抗这天命夙愿……此地阴煞虽能滋养你魂体,却也会不断侵蚀你的本源灵光。最终结果,非是魂飞魄散,而是灵性泯灭,魂体虽存,却将陷入永无止境的沉眠,再无醒转之期,与消亡无异。” 她顿了顿,看着楚薰儿瞬间苍白的脸,继续道:“你……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好好与他说清楚吧。待你有了决断,再来寻老身。” 说完,孟婆不再多言,转身,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回她那口巨大的铜锅旁,重新变成了那个沉默的的老妪。 楚薰儿抱着郑玄,呆立原地,孟婆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词,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永眠……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她低头,看着怀中青年即使昏迷也依旧紧蹙的眉头,感受着他生命的重量。 一股酸楚与决绝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再犹豫。 动用魂力,小心翼翼地将郑玄整个人平稳地托起,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一步步,坚定地朝着自己那处偏僻的地窑住所走去。 …… 地窑之内,光线昏黄。 郑玄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强烈的干渴中恢复意识的。 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像坠了铅。 浑身上下,尤其是胸口和肩膀处,传来阵阵撕裂痛楚,仿佛整个人被碾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传来的是一种绝对的无力感和厚重的束缚感。 他的胸口直至肩膀,被散发着淡淡阴气的绷带层层包裹着。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灵力,气海却传来刺痛,经脉滞涩,如同干涸的河床。 他……还活着。 他艰难地偏过头,透过模糊的线,打量着这间的地窑。 就在这时。 叩、叩! 极其轻微,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从石门外传来。 紧接着,是楚薰儿那熟悉又带着一丝颤抖与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小玄子……你,醒了吗?” 第126章:楚仙子,你可真香!(求票) 石门外细微的声响,让郑玄涣散的意识努力凝聚。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喉间挤出一点沙哑的气音: “……进……来。” 石门被轻轻推开,楚薰儿端着一个粗糙的木碗走了进来。 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面条? “你醒了就好。” 楚薰儿走到床边,将木碗放在一旁的床柜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 她看着郑玄苍白虚弱的脸,眼中满是心疼。 “你失血过多,元气大伤,需要补一补。这是我用魂力催动阴火,好不容易才……才弄来的,快趁热吃些。” 她说话间,微微侧过脸,掩饰着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复杂。 这碗面,或许是她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郑玄想自己动手,但刚抬起手臂,胸口和肩膀就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别动。”楚薰儿连忙按住他,声音轻柔,“我喂你。” 她端起碗,用一双干净木筷,小心夹起几根面条,又舀了点汤,仔细吹了吹,这才递到郑玄嘴边。 郑玄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看着吹凉面条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些许尴尬。 他活了两辈子,何曾被人如此细致地照料过?除……稚圭以外。 但此刻,身体的虚弱和那份贪恋,让他选择了顺从。 他微微张口,将面条和温热汤汁咽下。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羊肉炖得烂熟,汤汁鲜美,带着一股暖意流入四肢百骸,稍稍驱散了体内的阴寒与虚弱。 一时间,地窑内只剩下细微进食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楚薰儿一口一口地喂着,动作轻柔而耐心。 郑玄默默地吃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一碗面很快见底。 楚薰儿将空碗放回床柜,刚想说什么,却感觉腰间一紧。 低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郑玄的双手已经环住了她纤细腰肢,脑袋也无意识地埋在了她柔软的大腿内侧,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他竟然就这样,依偎着她,沉沉睡去了。 楚薰儿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她没有动,任由他抱着。 看着他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一点的温度,一种混杂着心疼与情愫的情绪,在她心湖中荡漾开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散落在额前的黑发,指尖划过他挺直的鼻梁。 过往的种种,相识的乌龙,并肩的战斗,他挡在她身前的决绝……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若是能一直如此……’一个念头冒出,随即又被孟婆那冰冷的告诫无情击碎。 永眠……她不怕魂飞魄散,却怕再也看不到他,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心中一痛,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离开,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失控,会在他面前那样。 然而,她刚一动,环在她腰间的双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似不愿她离去。 楚薰儿顿时不敢再动,生怕惊醒了他。 看着他依赖的模样,楚薰儿心中挣扎片刻,最终幽幽一叹。 她轻轻脱掉绣鞋,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然后侧身,钻进了那尚带着郑玄体温的被窝里。 她伸出双臂,将他整个上半身轻轻揽入自己怀中,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温柔地环住他的后背,将他紧紧抱住。 郑玄在这份紧密的拥抱中感到了不适,又或许是那冰冷触感刺激了他。 仅仅过了几分钟,他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怔了怔,微微抬头,便对上了楚薰儿那双近在咫尺与更多温柔的眼眸。 “我……” 郑玄一时有些无措,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却被楚薰儿更紧地抱住。 “别动,你身上冷。”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郑玄不再挣扎,安静地靠在她怀里。 地窑内一片寂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脸庞靠得极近,气息交融。 “熏儿……”郑玄低声唤道,打破了沉默。 “……嗯”楚薰儿轻轻应着。 “有你在,真好。”他声音沙哑道。 楚薰儿心中一颤,环住他的手又紧了紧,将脸轻轻贴在他的发顶,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低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互相安慰着。 距离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近,气氛变得暧昧而旖旎。 郑玄看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闻着她身上那股冷香,一种冲动难以抑制。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渴望,将头埋得更深,嘴唇轻轻地,印在了她微凉的脖颈肌肤上。 楚薰儿浑身一颤,如同过电一般。 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出声,只是环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 郑玄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动与挣扎,以及一种他无法深藏的悲伤。 但此刻,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缓缓靠近,楚薰儿闭上了眼睛。 最终,他的唇,轻柔的、带着无比的珍视,覆上了她冰冷柔软的唇瓣。 起初只是轻轻地触碰,但很快,某种积压已久的情感便冲破了闸门。 他小心翼翼地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试探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楚薰儿生涩的、却又无比坚定地回应着,双臂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 这一个吻,缠绵而漫长。 良久,唇分。 两人微微喘息,额头相抵,鼻尖触碰,眼中都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短暂的温存后,郑玄靠在楚薰儿怀里,把玩着她一缕冰凉顺滑的青丝。 然而,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孟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警惕:“熏儿,孟婆前辈……后来,有没有为难你?或者说……她有没有提出什么别的……要求?” 正沉浸在复杂心绪中的楚薰儿,闻言心中猛地一紧,抱着他的手臂都僵硬了一瞬。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伸手轻轻将郑玄的头按回自己温暖的怀抱,不让他看到自己瞬间变化的脸色。 她用一种带着嗔怪,却又无比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诱哄的语气,低声说道: “别胡思乱想。孟婆前辈只是让我们自行离去,并未多言。”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将话题引开: “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安心养好身子。其他的……都有我呢。”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能抚平一切不安。 郑玄在她怀里,感受着她话语中的坚定与守护,心中的那点疑虑未能完全散去,却也暂时被这温情所淹没。 他不再追问,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嗯……啊……轻一点。” “嘿嘿,得吃!” 第 125 章:补充章(自行观看) 她没有立刻回答钟馗的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审判一切灵魂的眼睛,平静地,却带着足以让鬼王神魂战栗的无形威压,看向了钟馗。 那目光,让钟馗感觉自己仿佛不再是执掌一方权柄的地府判官,而是回到了无数岁月前,那个刚刚踏入幽冥、在孽镜台前瑟瑟发抖的新魂。 所有的骄傲、愤怒,在这目光下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然而,极致的恐惧之后,往往是更疯狂的反弹。 “为……为何?!”钟馗的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他强顶着那无处不在的威压,嘶声力竭地吼道,“孟婆!你聋了吗?!此子罪大恶极,坏我地府规矩,伤我鬼差,甚至毁坏轮回重器!按律当斩立决,魂飞魄散!你为何阻我?!难道你要徇私枉法,包庇这阳间来的孽障不成?!” 他越说越激动,积压的怨气彻底爆发,竟指着孟婆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不过是个看守轮回通道的老虔婆!安敢阻本王执法!信不信本王连你一并……” “聒噪。” 孟婆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沙哑平淡,却如同蕴含着某种规则之力,直接将钟馗后面更不堪入耳的咒骂硬生生堵了回去。 也就在她吐出这两个字的同时,钟馗那被嫉妒和愤怒彻底冲昏的头脑,做出了最愚蠢的决定—— 他竟猛地催动全身鬼气,那被定格在半空的夺魂钩乌光再盛,强行挣脱了一丝规则的束缚,带着他毕生的怨恨,再次朝着地上昏迷的郑玄刺去! 这一次,速度快如闪电,竟是拼着魂体受损也要将郑玄毙于钩下! “冥顽不灵。” 孟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极轻微地掠过一丝类似于“厌烦”的情绪。 她甚至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握着拐杖的那只干枯的手,极其随意地向前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光线都吞噬的灰色魂气,自拐杖顶端无声无息地射出。 这道魂气后发先至,在夺魂钩的钩尖即将触碰到郑玄皮肤的刹那,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钩身。 “咔嚓……嘣!” 一声清脆如同琉璃碎裂的声响传来。 那柄伴随钟馗无数岁月,饮尽万千生魂、堪称地府重宝的夺魂钩,在这道看似轻描淡写的灰色魂气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崩碎! 化作无数闪烁着幽光的碎片,四散飞溅,最终消散成最本源的阴气,回归天地! “噗——!” 本命鬼器被毁,心神相连的钟馗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精纯的鬼血,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黯淡,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向那依旧面无表情的孟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恐惧,以及更深沉的怨毒。 他还想说什么,或者再做些什么。 但孟婆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她再次轻轻挥动拐杖,这一次,是两道更加凝实的灰色魂气,如同两条拥有灵性的枷锁,瞬间缠绕上重伤的钟馗,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滚。” 孟婆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下一刻,那两道魂气锁链猛地收缩,然后如同投石机般,将捆成粽子的钟馗狠狠甩了出去! “不——!!!” 钟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屈辱的咆哮,身影便化作一道流星,划过灰蒙蒙的幽冥天空,消失在奈何桥远方的无尽黑暗之中,不知被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威胁骤去。 楚薰儿直到这时,才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她再也顾不上其他,踉跄着扑到郑玄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口的恐怖伤痕,轻轻地将他的上半身扶起,搂入自己冰冷的怀中。 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和胸膛那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楚薰儿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冰冷的魂体透过衣衫,传递着无声的恐惧与后怕。 她低下头,脸颊轻轻贴着他散乱的、还带着血污的头发,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与珍视。 孟婆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边,佝偻的身影在忘川河畔投下模糊的影子。 她看着紧拥着郑玄、如同护崽母兽般的楚薰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仿佛从未出现过。 “女娃。”孟婆沙哑地开口。 楚薰儿抬起泪眼,看向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妪,眼中带着感激与敬畏。 孟婆的目光扫过她,又落在那昏迷不醒的郑玄身上,缓缓道:“阴阳有序,轮回有道。你滞留此地,已是逆天。若执意不肯入轮回,违抗这天命夙愿……此地阴煞虽能滋养你魂体,却也会不断侵蚀你的本源灵光。最终结果,非是魂飞魄散,而是灵性泯灭,魂体虽存,却将陷入永无止境的沉眠,再无醒转之期,与消亡无异。” 她顿了顿,看着楚薰儿瞬间苍白的脸,继续道: “你……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好好与他说清楚吧。待你有了决断,再来寻老身。” 说完,孟婆不再多言,转身,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回她那口巨大的铜锅旁,重新变成了那个沉默的、仿佛与这奈何桥融为一体的老妪。 楚薰儿抱着郑玄,呆立原地,孟婆的话语如同最冰冷的判词,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永眠……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她低头,看着怀中青年即使昏迷也依旧紧蹙的眉头,感受着他生命的重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决绝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再犹豫。 动用魂力,小心翼翼地将郑玄整个人平稳地托起,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一步步,坚定地朝着自己那处偏僻的地窑住所走去。 …… 地窑之内,光线昏黄。 郑玄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强烈的干渴中恢复意识的。 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像坠了铅。 浑身上下,尤其是胸口和肩膀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仿佛整个人被碾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传来的是一种绝对的无力感和厚重的束缚感——他的胸口直至肩膀,被某种冰凉而坚韧的、散发着淡淡阴气的“绷带”层层包裹着,严实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灵力,气海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经脉滞涩,如同干涸的河床。 武胆所在之处,更是一片死寂。 他……还活着。 但代价,是前所未有的重伤与虚弱。 他艰难地偏过头,透过模糊的视线,打量着这间熟悉又陌生的地窑。 就在这时。 “叩、叩。” 极其轻微,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从石门外传来。 紧接着,是楚薰儿那熟悉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小玄子……你,醒了吗?” 第 126 章:补充章(自行观看) 紧接着,是楚薰儿那熟悉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小玄子……你,醒了吗?” 石门外细微的声响,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让郑玄涣散的意识努力凝聚。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从喉间挤出一点沙哑的气音: “……进……来。” 石门被轻轻推开,楚薰儿端着一个粗糙的木碗走了进来。 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面条? 那羊肉纹理分明,带着淡淡的灵气光泽,面条看似普通,却散发着谷物独有的醇厚香气,在这阴气森森的地府显得格外突兀与珍贵。 “你醒了就好。” 楚薰儿走到床边,将木碗放在一旁的床柜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 她看着郑玄苍白虚弱的脸,眼中满是心疼,“你失血过多,元气大伤,需要补一补。这是我用魂力催动阴火,好不容易才……才弄来的,快趁热吃些。” 她说话间,微微侧过脸,掩饰着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复杂。 这碗面,或许是她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郑玄想自己动手,但刚抬起手臂,胸口和肩膀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别动。”楚薰儿连忙按住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我喂你。” 她端起碗,用一双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干净木筷,小心夹起几根面条,又舀了点汤,仔细吹了吹,这才递到郑玄嘴边。 郑玄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看着她专注吹凉面条时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眼中映出的自己狼狈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些许尴尬。 他活了两辈子,何曾被人如此细致地照料过? 但此刻,身体的虚弱和那份莫名的贪恋,让他选择了顺从。 他微微张口,将面条和温热的汤汁咽下。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羊肉炖得烂熟,汤汁鲜美,带着一股暖意流入四肢百骸,稍稍驱散了体内的阴寒与虚弱。 一时间,地窑内只剩下细微的进食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楚薰儿一口一口地喂着,动作轻柔而耐心。 郑玄默默地吃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一碗面很快见底。 楚薰儿将空碗放回床柜,刚想说什么,却感觉腰间一紧。 低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郑玄的双手已经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脑袋也无意识地靠在了她柔软的大腿外侧,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他竟然就这样,依偎着她,再次沉沉睡去了。 或许是因为伤势太重,或许是因为这片刻的安宁与温暖让他彻底放松了警惕。 楚薰儿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她没有动,任由他抱着。看着他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比之前略微回升一点的温度,一种混杂着心疼、怜惜与难以言喻情愫的情绪,在她冰冷了百年的心湖中荡漾开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散落在额前的黑发,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指尖划过他挺直的鼻梁,描摹着他略显消瘦的脸部轮廓。 过往的种种,相识的乌龙,并肩的战斗,他挡在她身前的决绝…… 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若是能一直如此……’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随即又被孟婆那冰冷的告诫无情击碎。永眠……她不怕魂飞魄散,却怕再也看不到他,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心中一痛,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离开,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失控,会在他面前流露出破绽。 然而,她刚一动,环在她腰间的双臂便无意识地收紧了些,仿佛在睡梦中也不愿她离去。楚薰儿顿时不敢再动,生怕惊醒了他。 看着他依赖的模样,楚薰儿心中挣扎片刻,最终幽幽一叹。 她轻轻脱掉绣鞋,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然后侧身,钻进了那尚带着郑玄体温的被窝里。 她伸出双臂,将他整个上半身轻轻揽入自己怀中,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温柔地环住他的后背,将他紧紧抱住。她试图用自己魂体所能调动的、有限的“温暖”,去驱散他体内的寒意。 被窝里瞬间被一种冰冷与温热交织的奇异感觉填满。 郑玄似乎在这份突如其来的、紧密的拥抱中感到了不适,又或许是那冰冷的触感刺激了他。 仅仅过了几分钟,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个冰冷却柔软异常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冷的幽香。 他怔了怔,微微抬头,便对上了楚薰儿那双近在咫尺、带着些许慌乱与更多温柔的眼眸。 “我……”郑玄一时有些无措,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却被楚薰儿更紧地抱住。 “别动,你身上冷。” 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郑玄不再挣扎,安静地靠在她怀里。地窑内一片寂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如果鬼魂也有的话)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脸庞靠得极近,气息交融。 “熏儿……”郑玄低声唤道,打破了沉默。 “嗯?”楚薰儿轻轻应着。 “有你在,真好。”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楚薰儿心中一颤,环住他的手又紧了紧,将脸轻轻贴在他的发顶,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低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互相安慰着,仿佛要将之前经历的所有生死危机、所有痛苦都在这温言软语中消弭。 距离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近,气氛变得暧昧而旖旎。 郑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白皙修长的脖颈,闻着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冷香,一种冲动难以抑制。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渴望,将头埋得更深,嘴唇轻轻地、带着试探地,印在了她微凉的脖颈肌肤上。 楚薰儿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过电一般。她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出声,只是环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掌心的魂体里。 这个无声的回应,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郑玄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动、挣扎,以及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深藏的悲伤。 但此刻,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缓缓靠近,楚薰儿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 最终,他的唇,轻柔地、带着无比的珍视,覆上了她冰冷却柔软的唇瓣。 起初只是轻轻的触碰,如同蜻蜓点水。但很快,某种积压已久的情感便冲破了闸门。他小心翼翼地加深了这个吻,舌尖试探地描绘着她的唇形。 楚薰儿生涩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回应着,双臂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融入自己的魂魄。 这一个吻,缠绵而漫长,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彼此确认的心意,也带着…… 一丝仿佛即将诀别的绝望与疯狂。 良久,唇分。 两人微微喘息,额头相抵,鼻尖触碰,眼中都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短暂的温存后,郑玄靠在楚薰儿怀里,把玩着她一缕冰凉顺滑的青丝,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然而,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孟婆那张布满皱纹、深不可测的脸。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熏儿,孟婆前辈……后来,有没有为难你?或者说……她有没有提出什么别的……要求?” 正沉浸在复杂心绪中的楚薰儿,闻言心中猛地一紧,抱着他的手臂都僵硬了一瞬。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伸手轻轻将郑玄的头按回自己温暖的怀抱,不让他看到自己瞬间变化的脸色。 她用一种带着嗔怪,却又无比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诱哄的语气,低声说道: “别胡思乱想。孟婆前辈只是让我们自行离去,并未多言。”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将话题引开: “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安心养好身子。其他的……都有我呢。”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仿佛能抚平一切不安。郑玄在她怀里,感受着她话语中的坚定与守护,心中的那点疑虑虽然未能完全散去,却也暂时被这浓得化不开的温情所淹没。 他不再追问,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暖永远镌刻在灵魂深处。 而楚薰儿,在郑玄看不见的头顶上方,那双美眸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挣扎与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第127章:方法一定会有困难多吗?(求票 时间在地府这天地里,失去了固有的刻度,溜走得飞快。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如忘川河表。 楚薰儿依旧每日为郑玄准备“食物”,用她能寻到的最好的阴属性灵材,小心翼翼地滋养着他受损的根基。郑玄则在伤势稳定后,便开始尝试运转体内力量。 仙蔚传承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一种对自身、对天地规则更深层次的感知。 他发现自己恢复的速度远超预期,那曾被洞穿的胸口,此刻内里的经脉骨骼竟已愈合了七七八八。 十五日,弹指而过。 这一日,郑玄从入定中醒来,双眸睁开,精光内蕴,周身气息圆融,显然伤势已彻底痊愈,甚至状态更胜往昔。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心中一定。 他看向坐在石桌旁,正低头缝补着他那件破损青衫的楚薰儿。 昏黄鬼火石光芒勾勒出她柔美的侧影,神情专注,仿佛手中是世间最珍贵的绫罗绸缎。 “熏儿。”郑玄开口,声音沉稳。 楚薰儿手指一颤,细针险些扎到指尖。 她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小玄子,感觉如何?伤势可还有反复?” “已无大碍。”郑玄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我记得你说过,施展那跨界传送之术,需静养二七之数,积蓄魂力。如今时限将至,我打算……两日后,便返回阳间。”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歉意,却也坚定: “剑娘沉睡未醒,裴钱那丫头想必也等得急了,阳间还有许多未了之事……” 他的话如同预料般响起,楚薰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勉强,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不舍要溢出来。 然而,在这不舍深处,郑玄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慌乱,一丝……仿佛秘密即将被揭穿的躲闪!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是……是啊,时间快到了。”她低下头,声音细微,带着颤抖,“是该回去了……他们,一定都很担心你。” 这异常的反应,似冰锥,瞬间刺入郑玄心中。 他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熏儿,告诉我!”他的话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不是因为救我,因为你执意留在此地陪我,孟婆对你……提出了什么条件?” 楚薰儿被他眼中的厉色震慑住了。 她嘴唇翕动,想编造一个谎言,想将一切轻描淡写地带过,就像之前那样。 她知道自己命该如此,不愿让这个看似年轻但实则背负着沉重过去的少年,再为她这已死之鬼逆天而行,徒增劫难。 可是,看着他那双清澈又执拗的赤诚渴求的眼睛,看着他眼中映出来的自己那无所遁形的慌乱,她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太好了,好到她不忍心再用谎言去玷污这份赤诚。 她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猛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郑玄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仿佛要汲取最后的力量。 郑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随即也用力回抱住她,感受着她魂体传来的轻微颤抖。 “小玄子……”她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认命般的疲惫,“孟婆前辈说……我滞留阴司,抗拒轮回,是逆天而行。若执意不走……最终并非魂飞魄散,而是……灵性泯灭,陷入永无止境的沉眠,再无醒转之期……”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脸上却努力想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伸手抚摸着他瞬间紧绷的脸颊,故作轻松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不就是……天道轮回,投胎转世嘛。只是……可能会忘了你而已。”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轻如蚊蚋,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郑玄的心上! “狗屁的天道轮回!” 郑玄猛地低吼出声,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 一股愤怒,心疼,以及绝不容许此事发生的决心,在他心中爆发! 他紧紧抱住楚薰儿,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为了我承受这种代价!凭什么这狗屁天道就要一次次夺走我在乎的人!家族如是,父亲如是,如今你亦如是!我不答应!”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用力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眼神灼热: “我绝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那劳什子轮回,更不会让你陷入那比死亡更可怕的永眠!” 他拉起她的手,转身就朝着地窑外走去,步伐坚定,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 “走!我们再去奈何桥!” 楚薰儿被他拉着,踉跄跟上,心中又是慌乱,又是不敢置信,还夹杂着一丝连她微弱的希望。 “小玄子!你别冲动!那是孟婆,执掌轮回入口的存在!我们斗不过的!”她试图劝阻。 “斗不过?”郑玄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声音却异常冷静,“谁说要跟她斗了?我只是要去问个明白,讨个说法!天地之大,法则之玄,我就不信,除了任她摆布,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方法,总比困难多!”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再次踏上了那条通往命运岔路口的路径,朝着那座横跨忘川的古老石桥,坚定行去。 第128章:孟婆大人,果然是老手!(求票 当他们再次来到奈何桥边时,眼前的景象让郑玄气势为之一滞。 灰蒙蒙的雾气中,一条由无数浑噩阴魂组成的长队,从桥头那口巨大的铜锅前,一路蜿蜒曲折,沉默地延伸至视野的尽头。 阴魂们面目模糊,眼神空洞,只是本能地跟随着队伍缓慢蠕动,等待着那碗能终结一切爱恨痴缠的汤药。 整个场面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秩序。 郑玄先是第一眼便是看到那三个眼神空洞的“黑风三煞”,但这也纯属是活该,谁叫他们碰上了硬?,这叫郑玄想起了一句古人言。 ‘常在路边走,那有不湿鞋。’ 而这时郑玄满腔“讨个说法”的决绝,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张了张嘴,最终所有话语都化作一声无奈的低叹,只能拉着楚薰儿,默默走到了队伍最末尾。 “看来……地府KPI考核挺严。” 他望着前方几乎看不到头的队伍,低声吐槽了一句。 楚薰儿闻言,虽不懂“KPI”为何物,但看他紧绷的侧脸稍有松动,便知他心绪稍缓。 她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有些发凉的手掌,柔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或许……这便是孟婆前辈让我们静心的一种方式。” 等待的时间枯燥而漫长,队伍前进的速度堪比龟爬。 郑玄的目光越过前方攒动的魂影,落在那桥头佝偻忙碌的身影上,不禁想起楚夫人提起的钟馗被随手打飞的狼狈模样,心中好奇更甚。 他偏过头,低声问楚薰儿:“熏儿,那钟馗好歹是地府判官,煞气冲天。可在孟婆前辈面前,竟真的……连一合之将都算不上?” 楚薰儿眼波流转,闪过一丝狡黠。 她凑近郑玄耳边,用一种分享秘辛的语气低语: “小玄子呀,你可知道,为何孟婆前辈能稳坐这轮回入口万载不变?” “为何?” “传闻啊,”她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当年有位不开眼的鬼帝,想强闯轮回寻人,结果被孟婆前辈一汤勺敲在脑门上,直接砸进了忘川河底,泡了整整三千年才捞起来,脑子里的水到现在都没控干呢。你说,连鬼帝都是这待遇,那钟馗在她老人家眼里,跟这锅里飘着的枸杞有啥区别?” 这比喻着实清奇,郑玄想象了一下威风凛凛般的鬼帝顶着汤勺印记在忘川里吐泡泡的场景,紧绷的脸皮终于没绷住,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楚薰儿见他笑了,心中顿时像喝了蜜一样甜。 她立刻打蛇随棍上,决心彻底驱散他眉宇间的凝重。 “诶,小玄子,”她轻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语气轻快起来,“别想那些烦心事了。跟我说说,你在阳间的时候,最喜欢吃什么零嘴?是酥脆的杏仁饼,还是软糯的云片糕?” 郑玄被她这跳跃的问题带偏了思路,下意识回答:“零嘴?修行之人……不过,以前家族年节时,一种叫做‘雪梨膏’的甜食,倒是清爽不腻。” “雪梨膏啊,听着就解渴。”楚薰儿点点头,又追问,“那你喜欢什么季节?是万物复苏的春日,还是金桂飘香的秋时?” “秋日吧,天高气爽,适合读书练剑。”郑玄老实回答,顿了顿,看向她,“不过,若有人在侧,四季皆宜。” 楚薰儿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心中甜意更浓。 她胆子愈发大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吐气如兰,带着坏笑问出了那个核心问题: “那……我们郑大公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心里头……可曾描摹过未来道侣的模样?” “咳!”郑玄被这直球打得猝不及防,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笑靥如花的脸庞,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与情意,心中那因前路未知而高悬的巨石,竟在她的软语温言中,被悄然挪开了几分。 那张惯常沉稳或甚至有些少年老成的脸上,终于冰雪消融,露出了几分符合年纪的赧然与真实。 他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纵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反手将她微凉的手握得更紧,低声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楚薰儿心花怒放,笑得像只橘花小猫,得意地皱了皱鼻子,干脆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将头舒舒服服地枕在他肩头,享受着这漫长等待中偷来的温馨与亲密。 远处,桥头铜锅旁。 孟婆依旧一板一眼地重复着舀汤与递碗的动作,对每一个行至面前的阴魂都一视同仁。 她那看似浑浊、实则洞悉一切的目光,早在郑玄二人出现在桥头时,便已不着痕迹地扫过。 她看到他们默默排队,看到那年轻生魂脸上的焦躁逐渐被无奈取代,也看到那楚氏女鬼如何插科打诨,只为缓解情郎心中的沉重,甚至主动亲近,以自身柔情化解他的不安。 孟婆心中了然。 若只是楚薰儿独自前来,那便是认命伏法,步入轮回。可这姓郑的小子执意跟来,事情便注定无法简单了结。 此子心性坚韧,更身负连她也隐约感到不凡的因果气运,绝非甘于认命之人。 不过,观二人此刻情状,虽有忧惧,却无戾气,更无强闯之意。 那年轻男女间自然流露的亲昵与情意,在这冰冷死寂的轮回之地,显得格外鲜活,甚至……有些碍眼。 孟婆布满沟壑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只是在那楚薰儿成功逗得郑玄展颜,两人相依相偎时,她那搅动汤勺的的手指,微微停顿了那么一刹。 最终,所有情绪只化作一声微不可闻在心底深处的叹息。 随即,她又变回了那个与奈何桥融为一体的规则化身,不快不慢,继续着她那持续了万古的、喂汤的工作。 队伍,在令人心焦的缓慢中,一点点缩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方终于只剩下最后几个浑噩阴魂。 郑玄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楚薰儿的手背,示意她松开。 他脸上的轻松与温情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郑重。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青衫,目光坚定地望向近在咫尺的佝偻背影。 终于,最后一个阴魂接过汤碗,茫然饮下,步履蹒跚地踏上石桥,身影逐渐消失在雾气深处。 轮到他俩了。 郑玄上前一步,对着那道亘古未变的背影,恭敬地拱手,深深一揖,语气清朗而不失礼数: “晚辈郑玄,携楚薰儿,拜见孟婆前辈。” 第129章:夺舍?非也!(求票) 孟婆搅动汤勺的动作未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沙哑的声音如同磨砂: "汤,一人一碗,前尘尽忘,过桥轮回。规矩,没变。" 郑玄维持着作揖的姿势,声音恳切,却带着坚定: "前辈,晚辈此番前来,并非为求汤,亦非为过桥。晚辈是想恳求前辈,可否......可否另辟蹊径,予熏儿一条生路?一条不必永眠、亦不必忘却前尘,能留存于世间的路?" 他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佝偻的背影,字句清晰,如同立誓: "只要有一线可能,无论需要付出何种代价,晚辈郑玄,万死不辞!即便是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桥头回荡,带着少年人的孤勇与真诚。 "只因......熏儿于我,是珍视之人。" 他的眼前,又闪过那片血色庭院,闪过稚圭在他怀中生机断绝的画面,那股撕心裂肺的无力感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绝不允许,绝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在自己眼前发生! 孟婆终于停下了搅动汤勺的动作,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她那双浑浊的眼眸,此刻平静无波地落在郑玄脸上,又扫过他身旁紧抿着唇,眼神复杂的楚薰儿。 "痴儿。"她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带着一丝叹息,"世间天命夙愿,岂是那般容易更改?一厢情愿,往往难敌天道轮回。" 她抬手指了指这寂一片的天地,语气平淡: "此地,乃三界之外的阴曹地府碎片。无日月精华,无天地灵气,唯有亘古不变的阴煞死气。鬼魂属阴,存续依凭的乃是魂体本源与阴气滋养。然,欲保灵智不昧,抗拒轮回消磨,则需更为精纯的''灵''之滋养,或类似香火愿力等特殊能量维系。"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楚薰儿身上,带着一种漠然:"此地,没有她所需之物。强留于此,魂体虽可借阴气暂存,然灵性终将被死气侵蚀,如同明珠蒙尘,直至光华尽失,陷入永眠,与消亡无异。入轮回,忘却前尘,虽是下策,却至少......保有一线新生之机。" 她看向郑玄,话语残酷却现实:"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她若转世,你或可寻觅。只要存有一丝前世因果牵引,未必没有重逢之日。届时,或许......" "或许?"郑玄猛地打断她,"前辈!茫茫人海,寻一特定转世之魂,无异于大海捞针!晚辈自身前途未卜,道阻且长,仇敌环伺,生死尚且难料!只怕未待我寻到她,她已历经几世轮回,或许早已嫁作人妇,儿孙满堂!或许我早已化作冢中枯骨,身死道消!届时,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情缘,又有何意义?这不过是用漫长的等待和不确定性,来掩盖当下的绝望罢了!" 一旁的楚薰儿,看着郑玄为了自己,不惜顶撞孟婆,据理力争,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模样,心中早已酸涩难当,暖流与刺痛交织。 她不由得将眼前这个青年,与记忆中那个为了前程轻易将她抛弃。 让她独守空闺直至含恨而终的薄情书生相比较。 云泥之别。 为何......为何真心待她之人,却要面对如此绝境? 为何蚍蜉生来就无法撼动大树? 而这名为"天道"或名为"宿命"的大树,根茎深扎于苍茫天地,她们这些渺小如尘芥的玉女红尘,生来就被设定好了轨迹,无论如何挣扎,终究要被压得死死的,逃不过既定的结局。 想到自己凄苦的前世,想到这百年的孤寂与怨恨,再想到眼前这触手可及却即将逝去的温暖。 一滴晶莹无尽悔恨、不甘与对天道控诉的泪珠,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她眼角悄然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碎裂。 孟婆沉默地看着郑玄,又看了看无声垂泪的楚薰儿,她那古井无波脸上,有了极其细微的纹路牵动了一下。 她重新转过身,面向那翻滚的汤锅。 寂静笼罩了奈何桥头,只有忘川河水在脚下呜咽。 过了许久,久到郑玄几乎以为再无希望,心沉谷底之时。 孟婆那沙哑的声音,才再次缓缓响起,带着凝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天道规则之下,确无两全之法。"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然后继续道: "但......规则之外,尚存一线并非法子的......险途。" 郑玄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光彩,急切道:"请前辈明示!" 孟婆依旧没有回头,声音低沉: "唯有一法,或许......可称之为''引魂渡厄,借体重生''。" "非是寻常夺舍,而是寻一具刚刚逝去、魂魄已散、但肉身根基未绝,且与楚薰儿魂体属性相合的躯体。以秘法牵引其魂,渡入其中,瞒天过海,使其以半人半鬼之态,重活于世。" 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告诫: "然,此法逆天而行,凶险万分。其一,合适肉身万中无一,可遇不可求。其二,引魂过程稍有不慎,施法者与被施法者皆可能魂飞魄散。其三,即便成功,新生之躯亦非真正活人,需常年以特殊丹药或秘法维系生机,躲避天道监察,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其四......" 孟婆终于微微侧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郑玄。 "施展此等秘法,需以施法者至少五成以上的本源魂力与精血为引,代价惨重,轻则修为尽废,根基受损,重则......折损阳寿,乃至当场殒命。" 她最后问道,声音如同最终审判: "如此......你还愿试吗?" "我愿意!"郑玄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 "小玄子,不可!"楚薰儿失声惊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美眸中满是惊恐与心疼,"五成本源魂力与精血!你会死的!我宁可永眠,也绝不要你为我付出如此代价!" 郑玄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温柔却坚定地看着她: "熏儿,若眼睁睁看你灵性泯灭,我与死何异?若能搏一线生机,莫说五成,便是九成,十成,我也心甘情愿!" 他转向孟婆,再次深深一揖:"请前辈传授此法!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晚辈一力承担!" 孟婆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郑玄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看着楚薰儿脸上的痛苦与感动。 良久,她缓缓抬起那根看似普通的木质拐杖,在空中虚划数下。 一道由灰色魂气构成的复杂符文缓缓浮现,散发出玄奥气息。 "此乃''引魂渡厄''秘法符文,你且记好。"孟婆的声音依旧沙哑,"记住,肉身需满足三个条件: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且肉身需保持完好。寻得后,以此符文为引,将你五成魂力精血逼出,融入符文,再引导楚薰儿魂体入主……” 郑玄屏息凝神,将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印在脑海深处。 第130章:二十年之后,晚生亲临你楚熏儿 孟婆沙哑声音便再次响起,灭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然,欲行此逆天之法,施术者需满足两个条件。"孟婆缓缓竖起一根干枯的手指,"其一,练气士修为,需达十三境中期以上,灵力精纯如汞,方足以支撑引魂秘术,抗衡法则反噬。"她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因需抽取大量本源精血为引,武夫境界,需至八境圆满,气血如烘炉,生机磅礴,方可承受此等损耗而不致当场崩殂。“ 她微微侧首,那浑浊眼眸落在郑玄身上,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以你如今六境练气、六境武夫的修为……此路,难如登天。" 十三境练气!八境武夫! 这要求如同一座万丈冰山,轰然砸落在郑玄面前。其中的差距,何止云泥? 寻常修士穷尽千年苦修,也未必能触摸到其中一个门槛! 他清晰地听到了身旁楚薰儿倒吸冷气的声音,感受到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指尖瞬间收紧,冰冷透骨,带着绝望颤抖。 难! 确实难比登天! 然而,仅仅是刹那震惊之后,郑玄眼底翻涌得更加炽烈! 他想起家族覆灭的血色夜晚,想起自己从云端天才沦为"废物"后,那无数个在黑暗中咬牙坚持的日夜。 与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与仇恨相比,前路再难,至少还有路可走!至少,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难,不代表做不到。"郑玄声音出奇平静,却带着一种决绝,"前辈,这条路,我走了!再难,我也要走通!" 孟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在她沉睡期间,你需寻得符合要求的肉身,并达成所有条件。沉睡非永久,天道规则之下,她最多只能维持十五年灵性不昧。十五年后,若未能引魂重生,则魂飞魄散,真灵湮灭,再无轮回之机。" 十五年! 从六境练气到十三境中期!从五境武夫到八境圆满! 还要在茫茫人海、诸天万界中,寻那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且死亡不超过三个时辰,肉身完好且属性相合的万中无一之躯! 这已不是艰难,而是近乎不可能的奢望! 是天道设下让他绝望的死线! 楚薰儿娇躯剧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张了张嘴,带着哭腔:“不……小玄子,不可以!这根本……” 但郑玄的动作更快,更决绝。 他猛地转身,双手用力抓住楚薰儿纤瘦的双肩,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她那双盈满泪水与恐慌眸子,每一个字都是从胸腔里用力挤压出来,带着不容置疑: "熏儿!等我二十年!"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九霄惊雷,炸响在楚薰儿的心湖,将她所有劝阻的话都堵了回去。 "二十年之内,小玄子必定踏破千山,寻得肉身,臻至境巅,亲临此地,迎你重临人间!若违此誓,天地共戮!" 不是十五年,是二十年! 他竟要在那天道限定的、近乎无情的死线之前,生生抢出五年!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情深义重! 楚薰儿彻底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青年的眉眼,那深邃眼中的火焰,心中那巨大的恐慌,竟被他这蛮横承诺一点点碾碎,驱散。 一股暖流与震撼席卷了她的魂体,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用力地点着头,泪水汹涌而出,却不再是苦涩,而是巨大的感动,心疼与重新燃起的希望。 她猛地扑进郑玄的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声音哽咽而破碎: “我等你……小玄子,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良久,楚薰儿才轻轻从郑玄怀中退出。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脸上努力绽开一个温柔却带着凄美的笑容。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魂力流转,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繁复而玄奥的阵法符文。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阴气被剧烈引动,缓缓汇聚,一道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光,仅容一人通过的传送门户,在两人面前艰难地凝聚,成型。 这是她以所剩不多的魂力,强行打开,通往阳间的临时通道。 "小玄子,“楚薰儿看着郑玄,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好的……活下去。你的身上,还背负着郑家的血仇,还有你的道途……即便……即便最终未能如愿,我亦……无悔无憾。“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似梦,却带着看透生死释然:”生前未曾得到的真心,死后能得你如此以命相搏……薰儿……已然知足。“ 说着,她手中光芒一闪,一枚鸽卵大小,通体赤红如血,内部有熔岩流动的灵珠出现在她掌心。 灵珠之内,隐约可见一只迷你小巧,形似幼犬、却闭目蜷缩散发着精纯灼热气息的生魂。 ”这个,你拿着。"楚薰儿将红色灵珠轻轻放入郑玄手中,触手温润异常,"这是我生前偶然所得,一直贴身珍藏,连孟婆前辈也未曾告知。今日,便赠与你了。" 一直沉默的孟婆,目光落在那红色灵珠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讶异,随即沙哑开口,点破了此物的来历: "上古洪兽''三头炼狱火犬''的幼生魂核。若遇明主,以精纯天地灵气滋养,辅以血煞之气淬炼,待其成长,巅峰之时……或可媲美十四境修士。" 十四境巅峰的战力!这份临别赠礼,何其贵重!几乎是她所能给予的全部! 郑玄心中巨震,握着那尚带楚薰儿魂体余温与决绝的灵珠,只觉得重逾千斤。 感激、承诺、离别的痛楚交织在心头,话语哽咽在喉间。 然而,楚薰儿却猛地再次扑入他的怀中,冰冷柔软的唇瓣的重重地印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一种要将彼此灵魂都烙印在一起的炽热。 孟婆静静地看着这对以微末之力对抗天道的年轻男女,看着他们不顾一切的相拥与亲吻,那万年冷漠心湖,竟也罕见地泛起一丝涟漪,化作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唇分。 楚薰儿深深地看着郑玄,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最深处,直至永恒。 随后,她决然地松开了手,身影向后飘退,逐渐变得透明虚幻,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嘱托: “我等你……” 郑玄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红色灵珠,面前是那道通往阳间的幽暗传送门。 他背对着孟婆,背对着这片承载了他短暂温情,刻骨爱恋与生死离别的阴司之地。 一股悲怆与孤寂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他,却又迅速被更加坚定的责任与滔天斗志所取代。 他想起了一句不知在何处读过,来自某个遥远故乡的诗句,那般贴合此刻撕心裂肺的心境。 他望着那幽深旋转能吞噬一切的门户,声音沙哑而低沉,一字一句,缓缓吟出,每吐出一个字,便有一滴滚烫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被传送门逸出的混乱微风吹散: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诗句的余音在奈何桥头低回,带着无尽的怅惘与决绝。 他站在光门前,身影挺拔如松。 下一步,将是重返人间,亦是踏上一条与天争命的荆棘之路。 第131章:钟小馗?不相干!(求票) 郑玄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天地,目光穿透虚空,落在那已然消散的倩影之处。 他深吸一口阴冷空气,将掌中那枚温热红色灵珠紧紧攥住,另一只手握紧了“薪尽”飞剑,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那幽暗传送门。 就在他身影被光芒吞噬,传送门开始剧烈波动、即将彻底关闭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点极其微弱的莹白光点,自楚薰儿方才消散的虚空中悄然浮现,受到了某种牵引,竟与郑玄转身时眼角甩落飘零的一滴泪珠奇迹般地交融在一起! 那泪珠成了载体,包裹着那点蕴含着楚薰儿最后气息与无尽眷恋的微弱本源,化作一道流光,追随着郑玄的背影,一同没入了那即将闭合的传送通道! 一直佝偻着身子,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孟婆,此刻猛地抬起了头! 她那双浑浊眼眸中,骤然爆射出一缕精光,死死盯住那道融合了生离之泪的奇异流光! “宿命之泪,残魂执念……竟能引动如此共鸣?”孟婆沙哑道,“天道无情,却总留一线……也罢,老身便再做一次这逆流撑篙之人!” 话音未落,她手中那根看似普通的木质拐杖已然抬起,对着那即将消失的流光与通道,极其隐晦地轻轻一点! 一道蕴含着无比玄奥的灰色气息,后发先至,悄无声息地追上了那道流光,将其轻轻包裹、缠绕、炼化! 在这股伟大力量的干预下,那点融合了泪水与执念的楚薰儿本源,被硬生生从溃散的边缘稳固下来,并被剥离了所有阴煞怨气,只保留最精纯的一点灵性核心。 其形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化作一道无比纯净,带着一丝清凉与依恋气息的湛蓝色光丝! “去。” 那道湛蓝色光丝瞬间加速,在传送门彻底闭合的前一瞬,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通道之中,追上了正在时空乱流中穿行的郑玄,无声无息地,悄然附着在了他紧紧握在手中的“薪尽”飞剑之上! 光丝触及剑身的刹那,古朴的剑身轻轻一颤,发出一声满足又似哀鸣的轻吟。 剑身内部,那原本只有“传火”道纹的核心处,多了一道极其淡薄的湛蓝色印记,如同沉睡精灵,再无半点声息。 孟婆看着彻底恢复平静,空无一物的虚空,佝偻的身影在忘川河畔显得愈发孤寂。 她低声喃喃,那沙哑的声音穿越了万古时光,带着一丝疲惫与温和: “摆渡魂灵千万载,看尽悲欢……今日,终是渡了他人的执念一程。望这一线生机,能助你等……劈开前路荆棘。” 她摇了摇头,重新拿起长勺,搅动起那锅仿佛永远也熬不完的汤。 …… 与此同时,阴司深处。 “砰!” 一声巨响,一张由阴沉木打造的案几被拍得粉碎! 钟馗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黑脸上扭曲着屈辱神色。 “孟婆!郑玄!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他咆哮着,声音在地府深处回荡,“若非那老虔婆偏袒!本王岂会受此大辱!那小杂种早已魂飞魄散千万次!” 他猛地站起身,猩红的官袍无风狂舞。 “你不仁,休怪本王不义!孟婆,你护得住他一时,护不住他一世!待本王炼出‘影煞’,潜入阳间,定要那郑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他猛地探出鬼爪,向着殿外虚空中狠狠一抓! “呜呜呜——!” 鬼哭狼嚎之声瞬间响彻! 无数原本在阴司各处飘荡,或是在受刑的孱弱生魂,被一股恐怖力量强行拘摄而来,涌入这座残破殿宇! 它们挣扎着,哀嚎着,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痛苦。 “都给本王……炼!” 钟馗面目狰狞,张口喷出一股本命鬼气,混合着他滔天怨念,化作一道火焰,将那些挣扎生魂尽数包裹! 他手中那柄新凝聚的夺魂钩虚影疯狂舞动,打出道道诡秘符文,融入黑焰之中。 生魂在黑焰中扭曲、融化、彼此吞噬,发出惨叫。 这个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钟馗的气息也因消耗巨大而变得有些不稳,但他眼中的疯狂却愈发炽盛。 终于,在黑焰燃烧到极致时,所有的哀嚎与混乱骤然向内坍缩! 所有的魂力、怨念、鬼气被强行压缩、凝聚! 下一刻,黑焰散尽。 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缩小了数倍、身形纤细、宛如十一二岁人类女童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模仿钟馗官袍样式的迷你黑袍,肤色苍白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却带着一种非人的诡异感。 黑色长发垂至腰际,发梢却飘散着淡淡的黑色煞气。 这正是钟馗以无数生魂为材料,耗费本源强行炼化出的傀儡。 钟小馗! 钟小馗缓缓抬起头,赤红的瞳孔聚焦在钟馗身上,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确认创造者的存在。 钟馗看着自己的“作品”,脸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 他伸出手指,一点蕴含着追踪,隐匿与致命诅咒的漆黑本源鬼气,瞬间打入钟小馗的眉心。 “听着!”钟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找到那个叫郑玄的生魂!潜入他身边,伺机而动!本王要你夺他性命,毁他道基,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他死死盯着钟小馗空洞赤瞳,一字一句地强调:“此乃死令!若有半分差池,或完不成任务……你便自行了断,休要回来污了本王的眼睛!” 钟小馗娇小身躯微微一颤,瞳孔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绝对服从所取代。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哑与稚嫩:“是……主人。” “去吧!”钟馗大手一挥,感应着那即将彻底消散的阳间通道残留气息,为钟小馗指明了方向,“趁着通道余波尚未完全平复,给本王……滚去阳间!” 钟小馗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悄无声息地遁出残破殿宇,朝着那微弱空间波动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及那最后一丝通道涟漪的瞬间,端坐于奈何桥头的孟婆,搅动汤勺的手微微一顿。 她浑浊目光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那道充满邪气的黑色流光上。 她并未阻止,只是那干枯的嘴唇微动了一下,似无声地念动了什么。 下一刻,钟小馗感觉周身空间规则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扭曲。 她一头撞入了那空间涟漪之中,但预想中直接抵达郑玄附近的传送并未发生,反而像是撞进了一条岔路,身形瞬间被混乱空间乱流吞没。 消失的方向与郑玄回归的坐标,已然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孟婆收回目光,继续搅动着她的汤。 而此刻的郑玄,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从一阵强烈的空间撕扯感中脱离,眼前骤然一亮,一股久违,属于阳间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他,回来了。 第132章:这叫意外之喜!(求票) 双脚踏实,触感是冰冷而布满灰尘的庙宇地面。 他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势,手中紧握着那柄已然不同的本命飞剑“薪尽”,剑身微颤,目光迅速环视。 蛛网密布的神像,倾颓的供桌,以及……门边那个蜷缩着,依旧沉浸在梦乡里,甚至还咂了咂嘴的裴钱。 一切似乎与他被卷入阴曹地府前并无二致,除了…… “小玄子!” 一声带着哭腔的激烈情绪的呼唤打断了他的审视。 不等他完全转过身,一道素白的身影便带着香风,猛地撞入他怀中,力量之大,让他这刚刚经受空间传送的身体都晃了晃。 紧接着,一双冰凉却微微颤抖的手臂死死环住了他的腰,将他牢牢锁住。 是剑娘。 她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慵懒绝美脸庞,此刻紧紧埋在他的肩窝,来回蹭着,似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他的存在。 声音闷闷的,带着前所未有的后怕与依赖,一声声地唤着: “小玄子!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怎么一下子就断了联系?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被那个不开眼的老鬼抓去当压寨相公了!” 郑玄愣了一瞬,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躯的轻颤,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担忧。他收起“薪尽”,抬起手,轻轻拍着剑娘的后背,动作有些生涩,却足够温柔。 “剑仙姐姐,我没事。”他声音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只是被拉去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逛了一圈。” “特别的地方?”剑娘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瞪着他,一双凤眸里水光潋滟,却已然带上了审视,“你身上……怎么有股子……嗯?女人的脂粉味儿?还有一股子阴司特有的沉腐气!” 她琼鼻微皱,在他身上嗅来嗅去,随即脸色一变,玉手伸出,精准地揪住了郑玄的耳朵,力道不轻。 “说!除了逛,还干了什么?是不是被那个女鬼迷了心窍?难怪一去就是两个时辰音讯全无!” “嘶——轻点,仙子姐姐,轻点!”郑玄配合得龇牙咧嘴,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知道,这看似凶悍的质问背后,藏着的是一份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一边告饶,一边简单地将阴曹地府之行,尤其是与楚夫人从敌对到相知,最终不得不分离,并立下二十年之约的过程,择要讲述了一遍。 自然,略过了一些过于亲密的细节。 剑娘听着,揪着他耳朵的手渐渐松了力道,眼神也从醋意盎然的审视,变为了几分惊奇,再到一丝……柔和。 “……所以说,你小子这趟公差,不仅没吃亏,还拐带了一位鬼仙娘子的魂儿回来?”她松开手,双手抱胸,斜睨着他,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七八分毒舌,“可以啊小玄子,本事见长,这软饭都吃到阴曹地府去了?” 郑玄苦笑,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大半。 他正欲再解释两句,心神却猛地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从手中的“薪尽”飞剑上传来。 那是一种冰冷的,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眷恋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低头,凝视着剑格处那枚不起眼的“栖神晶”,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出:“熏儿……” “嗯?”剑娘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什么熏儿?让我看看!” 她不由分说,一把抓过“薪尽”飞剑,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探入。 片刻后,她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玩味的笑容。 “哟!收获还真不小嘛!除了这位‘楚夫人’纯净的本源魂力,居然还顺手牵羊,拘来了一头‘三头炼狱火犬’的残魂?”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纤纤玉指,凌空一点。 只见一点殷红如血、凝练无比的魂光,与一团燃烧着幽暗火焰、不断挣扎咆哮的三头犬虚影,自郑玄袖中被牵引而出。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不是那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登徒子。”剑娘白了郑玄一眼,手法却娴熟无比。 她指尖流淌出玄奥的符文,如同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小心翼翼地将那点代表楚夫人的殷红魂光,与那团被强行压制、炼去暴戾意识的炼狱火犬魂力,缓缓引导,最终完美地融合注入到“栖神晶”之中。 “嗡——” “栖神晶”轻轻震颤,发出愉悦的低鸣。 这由阴阳神石打造的剑饰,本就是温养神魂的绝佳容器。 此刻得到这两股强大而互补的魂力滋养,表面顿时流转起一层温润的光华,时而呈现纯净的红色,时而闪烁炽热的火光,阴阳交汇,玄妙自生。 那代表楚夫人的魂光,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舒适的环境,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一声满足的叹息。 “成了。”剑娘满意地拍了拍手,将飞剑抛回给郑玄,“有这‘栖神晶’和炼狱火犬魂力作为资粮,你这‘熏儿’姑娘,恢复速度至少能快上三成。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和她自身的执念了。” 郑玄接过飞剑,感受着其中愈发活泼灵动的气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对剑娘充满了感激。 他郑重拱手:“多谢剑仙姐姐。” 剑娘摆摆手,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几分认真:“重情重义是好事,但别忘了,你身上背着的,可不止这一桩情债。还有等着你去复活的小丫鬟稚圭……路还长着呢。” “玄,明白。”郑玄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坚定如铁,“她们每一个,我都不会放弃。天道不允,我便逆了这天!” 就在他誓言落下的瞬间。 “嗡……” 又是一声低鸣,但这次,并非来自“薪尽”飞剑,而是来自……他们脚下! 整座破庙的地面,似乎都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温暖而浑厚的气息,自地底深处悄然弥漫开来。 “这是……”剑娘眸中精光一闪,露出神色,她猛地蹲下身,玉手按在冰冷的地面上,细细感应。 郑玄也察觉到了异常,只觉得周身毛孔不由自主地张开,神魂传来的舒适之感,连带着体内真气的运转,都顺畅了一丝。 “好家伙……”剑娘抬起头,脸上满是捡到宝的惊喜,“小玄子,你这运气……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道祖’的私生子了!” 她指着地面,语气兴奋:“这破庙底下,竟然埋着一块‘养魂的髓’!而且是品相极高的那种!方才你我引动‘栖神晶’阴阳交汇,你那‘熏儿’姑娘的纯净鬼仙魂力与炼狱火犬的至阳魂力交融,恰好形成了一把‘钥匙’,无意间激活了这沉寂不知多少岁月的宝贝!” “养魂地髓?”郑玄虽未听过此物,但听名字和剑娘的反应,便知绝非凡品。 “没错!此物乃大地龙脉逸散之精华所凝,对滋养神魂、稳固魂魄有奇效!在此地修行,尤其是对你这种需要温养魂体、修复根基的,以及对我这等残魂状态,好处大到没边了!”剑娘越说越激动,“难怪此地阴气汇聚却能保持庙宇形制不彻底坍塌,定是这‘养魂的髓’无意中调和了此地气脉。如今被彻底激活,此地已从一处阴煞绝地,化为了滋养神魂的无上福地!” 郑玄闻言,心中亦是波澜起伏。绝境逢生,险死还生,紧接着便是福缘天降!这大起大落,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何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低头看着手中光华内敛的“薪尽”,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温暖气息,又看了看身旁因兴奋而容光焕发的剑娘,以及仍在熟睡的裴钱……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既然如此……剑仙姐姐,那我们便在此地,多盘桓几日如何?” “正合我意!”剑娘嫣然一笑,绝美倾城,“先把这‘家底’夯实了,再出去浪!” 不知不觉间,庙外天色已然大亮。 一缕清澈的晨光,混合着带着草木清香的山风,透过破旧门窗,洒入庙内,将最后一丝阴霾驱散。 一切都焕然一新。 第133章 :道友,此物与学堂有缘!求票 “太阳还没完全爬上来,这点朝阳紫气最是养人,别浪费了。” 剑娘慵懒地指了指地面,两人盘膝坐下,一左一右,全力汲取着“养魂地髓”被激活后,空气中残余的温润能量。 几个时辰在静修中悄然流逝。 当日头升高,庙内温度开始回升时,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郑玄只觉神清气爽,体内真气活泼流转,经脉间隐隐有宝光流动,连眉心那剑印都似乎更清晰了些。 他下意识地抚向腰间的“薪尽”飞剑,能清晰地感受到栖神晶内,那股属于楚夫人的魂力在温暖的地脉余韵滋养下,正安详地沉睡着,比之前凝实了一分。 “舒坦!”剑娘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她拍了拍并无灰尘的衣袖,满意地点头。 “这块‘养魂的髓’的底子果然厚实,残羹冷炙也够我们消化一阵了。小玄子,感觉如何?” “受益匪浅。”郑玄由衷道。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庙门处。 少女依旧保持着靠坐门框的姿势,脑袋一点一点,睡得正香。 郑玄失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裴姑娘,醒醒,天亮了。” “嗯……别闹……再让俺睡会儿……”裴钱迷迷糊糊地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 “鬼已经驱散了,事情结束了。”郑玄不得不加大了点声音。 “鬼!”裴钱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身体弹簧般弹起,手下意识就摸向了倚在墙边的剑。 她茫然地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郑玄,最后使劲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 庙宇还是那座破庙,但……感觉完全不同了。 “结、结束了?”她狐疑地看向郑玄,挠了挠被睡乱的马尾,“郑玄,你用的什么法术?这么厉害?俺就记得之前好像瞅见个红影子,然后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你念的什么咒?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郑玄面不改色,早已打好腹稿,他微微一笑,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含蓄与神秘: “裴姑娘过奖了。不过是因势利导,与那……嗯,此地残留的灵体进行了一番‘友好’的沟通,陈明利害,劝其往生极乐而去。至于细节,涉及一些不便外传的秘术,还请姑娘见谅。”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堵住了裴钱进一步追问的可能。 裴钱将信将疑,但看郑玄一脸正气,不似作伪,加之自己确实安然无恙,那困扰叶府多日的邪祟也似乎真的消失了,便也信了七八分。 她性格豁达,想不通便不再多想,用力一拍郑玄的肩膀,豪爽道:“不管怎样,解决了就好!郑玄,没想到你除了学问好,驱鬼也有一手!走走走,回去找叶府主交差,领赏钱去!俺的盘缠正好也不多了!” 一行人离开破庙,返回叶府。 路上,裴钱依旧像个好奇宝宝,围着郑玄问个不停。 “郑玄,你沟通的时候,那女鬼长啥样?吓不吓人?” “尚可,执念深重,形貌……与常人无异。”郑玄含糊道,脑海中闪过楚夫人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 “她有没有说什么?比如她为啥留在那儿不走?” “这个……涉及阴私,不便透露。”郑玄继续敷衍,心想总不能说差点成了别人夫君。 “那你念咒的时候,周围有没有刮阴风?有没有听到鬼哭狼嚎?” “心静自然凉,未曾听闻。” 郑玄嘴角微抽,暗道那炼狱火犬的咆哮算不算? 剑娘跟在后面,听着郑玄一本正经地胡诌,强忍着笑意:“小玄子,没看出来啊,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快赶上你的剑术了。” 郑玄面不改色,心中回道:“剑仙姐姐,这叫‘君子慎独’,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 回到叶府,禀明情况后,叶府主起初还将信将疑,立刻带着几个胆大的家丁,亲自前往破庙查探。 一行人踏入庙门,想象中的阴森恐怖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祥和与清新。 “神了!真神了!”叶府主激动得胡须直抖,对着郑玄连连作揖,称呼都变了,“郑先生真乃高人也!此患已除,我叶家上下感激不尽!赏金翻倍!必须翻倍!” 他看着这焕然一新的破庙,感慨道:“此地邪祟既除,也算是块清净地了,只是这庙宇破败,空置着未免可惜……” 这时,剑娘似乎无意地环顾四周,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此地气息中正平和,余韵悠长,倒是适合蒙童读书,开启灵智。”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郑玄脑海中的一个念头。他想起一路行来,这村寨地处偏僻,孩童们大多嬉闹田野,少有读书启蒙的机会。 此庙经“养魂地髓”滋养,虽大部分精华已被吸收,但残留的祥和气息对于启发智慧大有裨益,远胜寻常屋舍。 这或许,比单纯拿走赏金,能留下更多东西。 他心中一动,向前一步,对叶府主拱手道:“叶府主,在下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郑先生但说无妨!”叶府主此刻对郑玄已是言听计从。 “此地既已清净,空置未免可惜。府主何不将其稍加修葺,改为一座乡塾学堂?”郑玄语气诚恳,“聘请一位教书先生,让寨中适龄孩童皆可来此读书明理。一来,可物尽其用,教化乡里,此乃功德无量之举;二来,书香之气亦可润物无声,保此地长久安宁。岂不两全其美?” 叶府主闻言,眼睛猛地一亮!他本就是乡绅,最重名声与家族绵长。 郑玄这个提议,简直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出资办学,这可是造福乡梓、流芳百世的美事啊!而且听起来,比单纯供奉一座破败神像更有意义,更能彰显他叶家仁德! “妙啊!郑先生此议大善!”叶府主拊掌大笑,兴奋地在庙堂内踱步,“只是……” 他略一沉吟,看向庙中那尊残破不堪,面目模糊的神像,眼中闪过一丝顾虑。 “此地毕竟是庙宇根基,若全然改为学堂,是否……是否需有所表示,以免亵渎了过往神明,也好彻底镇压此地,免得日后还有什么残余邪祟敢来滋扰,惊扰了学子们。” 他看向郑玄,带着请教的神色:“郑先生,您看,我们不若在修建学堂之时,也于堂前单独辟一小龛,请匠人重塑一尊宝相庄严的佛像供奉其中?如此,既全了此地形制,借佛祖金身以安人心,亦不耽误蒙学之事。” 郑玄闻言,心中了然。这是凡人寻求心理安稳的常见做法,那“养魂地髓”的底子在此,其实已无需外物镇压,邪祟避之不及。 但此举能安叶府主及乡民之心,利于学堂长久推行,亦是善意。 他便从善如流,点头应道:“府主考虑周全,慈悲为怀。如此安排,甚好。佛法普度,文学教化,皆是向善之门,并行不悖。” “好!好!就依先生所言!”叶府主大喜过望,当即拍板,“我叶家出钱,将这破庙好生翻修,不日便在此开设‘叶氏蒙学’!要让寨子里的娃娃们,都能读上书,识上理!” 他看着郑玄,目光更加敬佩:“郑先生不仅神通广大,更有悲天悯人、教化一方之心,实乃真正的得道高人!老夫佩服!” 事情就此定下。额外的赏金被郑玄婉拒,只取了原本约定之数。 离开叶府时,日头已偏西。 裴钱对郑玄更是刮目相看,只觉得这书生本事大,心肠好,还不贪财,真是世间少有的妙人。 郑玄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即将迎来新生的破庙。 斩妖除魔是修行,点化一方,留下希望的种子,亦是修行。 他微微一笑,对身旁剑娘和裴钱道:“走吧。” 第134章:珍重,裴钱!(求票) 三人刚转过街角,还没走出村寨,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和脚步声。 “郑先生!留步!郑先生请留步啊!” 只见叶府主提着儒衫前摆,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把揪住郑玄的衣袖,脸上满是恳切: “郑先生,您为我叶家,为这整个寨子解决了心头大患,岂能就这样让您走了?说什么也得吃了这顿谢宴再走!这是咱们这地方的规矩,您可不能推辞啊!” 郑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茫然。 看着对方额角的细汗和眼中真挚的感激,他心中微动。 这世上,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少,像叶府主这般得了实惠还如此记挂恩情、执意挽留的“有钱人”,倒也算是难得了。 “这……叶府主太客气了。”郑玄略有迟疑。 “不客气!一顿便饭而已!”叶府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手更是抓得紧紧的,“郑先生若再推辞,便是看不起我叶某人了!” 郑玄无奈,看了一眼身旁的剑娘,见她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又见裴钱一听有饭吃眼睛都亮了,只好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 宴席设在叶府花厅,虽非极尽奢华,但鸡鸭鱼肉摆满了桌子。 裴钱到底是少年心性,道了声谢便大快朵颐起来。 郑玄则保持着读书人的斯文,细嚼慢咽,只是埋头吃饭。 酒过三巡,叶府主凑近些压低声音:“郑先生,观您气度不凡,莫非是那仗剑走天涯的山上修士?” 郑玄心中警醒,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行踪需得隐秘。 他面上不动声色,微微颔首:“府主好眼力,在下不过是云游四方的一介散修,偶有所得,当不得真。” “散修好,散修自在啊!”叶府主饶有兴致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宴席终了,叶府主又极力挽留他们住下。郑玄实在觉得再住下去脸皮就太厚了,执意要趁夜赶路。 叶府主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再强求。 一名小厮捧着郑玄那个原本干瘪的背囊小跑过来,郑玄入手便觉一沉。背囊旁,还拴着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毛色油亮,四肢健硕。 “叶府主,这……” 叶府主呵呵一笑:“一点盘缠,一点代步脚力,不成敬意!先生云游四方,有匹马总归方便些。” 郑玄看着叶府主诚挚的眼神,不再矫情,将背囊背好,拱手道:“既然如此,郑玄便愧疚了,多谢府主厚赠。” 离开叶府一段距离后,郑玄看着那匹骏马却犯了难。 他如今远未到需要宝马代步的境界,徒步行走更能磨炼心性。若骑着这匹显眼的骏马,反而容易招惹是非。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正摸着肚子的裴钱身上。 “裴姑娘。”郑玄开口,将缰绳递到她面前,“这匹马,送你了。” “啊?送……送俺?”裴钱一下子愣住了。 “嗯。”郑玄点头,“我习惯步行,此马于我无用。你要去北俱芦洲历练,路途遥远,有匹好马能省去不少脚力。这些盘缠,你也拿上一些。” 说着,又从背囊里取出部分金银塞到裴钱手里。 裴钱看着手中的金银,又看了看那匹神骏的良马,激动得脸都红了。 她用力拍了拍胸脯:“郑玄!你太够意思了!够爷们!” 忽然,裴钱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郑玄:“郑玄!你神法这么厉害,心地又好,不如跟俺回落魄山吧!” 郑玄闻言,心中微微一叹。 落魄山牵扯的因果太大,他身负重任,实在不宜与这等庞大势力过早牵扯过深。 他脸上露出遗憾,摇了摇头: “裴姑娘好意,郑玄心领了。只是我闲云野鹤惯了,身上还有些未了的私事必须去处理。况且,论语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我相识一场,已是缘分,又何必强求同路?” 裴钱听了,虽然有些失望,但她性格豁达,爽朗笑道:“也是!你们读书人道理多!那好吧!” 说着,她从行囊里掏出一封有些皱巴巴的信笺,郑重地递给郑玄: “喏,这个给你!这是俺出来前山主给的引荐信。你拿着!以后要是改变主意了,或者遇到啥困难,拿着这封信去落魄山,肯定好使!” 郑玄看着那封承载着善意与认可的引荐信,心中触动。 他双手接过,妥善收好,对着裴钱郑重一揖:“裴姑娘,多谢!此情,郑玄记下了。” “嘿嘿,客气啥!”裴钱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她坐在马背上,对着郑玄用力抱拳,“郑玄!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裴钱一拉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鸣,扬起四蹄,朝着北俱芦洲的方向策马奔腾而去,很快便化作视线尽头的一个跃动小点。 郑玄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郑玄:“……” 这位因马苦玄而意外结识,性格如火热烈的少女,已然在他波澜起伏的命途中,留下了鲜明一笔。 “走吧,小玄子。”剑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调侃,“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郑玄收回目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与剑娘一同,继续踏上了属于他的,南下之路。 第135章:蛊?又是邪修么?(求票) 两人沿着尘土飞扬的官道一路前行。 时近正午,烈日如火,灼烤着大地,道旁的草木都有些蔫头耷脑。 郑玄身上那修士气息,他眉宇间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疏离,同路的行商与旅人,乃至一些低阶武夫,大多下意识地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敢轻易靠近搭话,只偶尔投来好奇或敬畏一瞥。 郑玄对此乐得清静。 他看了一眼身旁唯有他能清晰感知的剑娘,见她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石子,魂便传音道:“剑仙姐姐,可还撑得住?” 剑娘白了他一眼,眼神清晰传达出“你在看不起谁”的意味:“区区日头,能奈我何?本座巅峰时,曾在太阳星核里洗过澡!倒是你,小玄子,细皮嫩肉的,别晒成了人干。” 郑玄失笑,不再多言,默默运转体内那坚韧真气,抵御着暑气。 他这具身体,经过淬炼,早已非吴下阿蒙,只是他习惯性地将一切变化隐藏在文弱外表之下。 走了大半日,官道拐过一个山坳,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处挑着破烂酒旗的驿站。 土木结构的屋舍显得颇为陈旧,但在此刻旅人眼中,不啻于沙漠甘泉。 “可算有个能歇脚的地方了!”剑娘眼睛一亮,她用手扇着风,催促道,“快走快走,找个阴凉地儿,本座这尊贵的魂儿都快被这鬼天气晒得蒸发掉了!” 郑玄也被晒得口干舌燥,从善如流,加快了脚步。 然而,离驿站越近,越能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喧嚣。 尚未进门,一股混杂着汗臭、尘土、牲畜体味以及劣质酒水饭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令人皱眉。掀开那充当门帘的破旧草席,只见不大的厅堂内已是人满为患。 风尘仆仆的行商挤在条凳上高声谈价,袒露胸膛的镖师围坐一桌猜拳行令,几个穿着褪色号衣的官兵则占据角落,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郑玄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他素来不喜这等鱼龙混杂、毫无隐私的嘈杂环境。 剑娘更是直接用手捂住了鼻子,一脸嫌恶地传音:“呕!什么味儿!挤死了!小玄子你自个儿在外面找个地方蹲着吧,本座受不了了,去后面找个清净的包间‘凉快凉快’,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能‘借鉴’一下。” 说罢,她身形一晃,如同青烟,悄无声息地穿过拥挤的人群,不知钻到哪个角落去了。 郑玄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位姑奶奶是去找地方“休眠”或者“觅食”了。 他实在不愿在这厅堂内多待,便退了出来,目光落在驿馆外倚墙搭建的简陋凉棚下。 棚下阴凉不少,却只有一张掉漆的方桌。一个头戴白色细纱斗笠、身着素雅月白青衫的男子,正独自坐在那里,姿态闲适地品着一杯粗陶碗里的凉茶。 棚下仅此一桌空位。郑玄踌躇了一下,他并非社恐之人,但也知贸然打扰他人清静不妥。 只是环顾四周,实在无处可去,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对着那斗笠男子拱了拱手,语气尽量温和:“这位兄台,打扰了。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容在下在此暂歇片刻,拼个桌?” 斗笠男子并未抬头,甚至连端着茶碗的手都未曾停顿,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自便,姿态疏离却不算无礼。 郑玄道了声“多谢”,在对面的条凳上坐下,将背后的行囊轻轻放在脚边。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因赶路而略显凌乱的青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对面的男子吸引。 此人……好生奇怪。荒郊野岭,驿站喧嚣,他却独坐一隅,斗笠遮面,气度沉静得不像凡人。 看其身形挺拔,手指修长干净,绝非寻常劳苦之人。 那顶白色斗笠垂下的薄纱虽遮挡了面容。郑玄心中好奇之心渐起,忍不住借着喝茶的动作,眼神悄悄打量,脑袋微微左偏右移,似从那薄纱的缝隙间,窥得一丝庐山真面目。 是面容有瑕?还是……另有隐情? 就在郑玄暗自揣测、心思浮动之际。 异变陡生! 一股阴风自地底钻出,打着旋卷过凉棚,吹得棚顶茅草簌簌作响,也吹动了斗笠男子面前的薄纱一角。 几乎在同一时间,驿馆内原本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充满惊骇与痛苦的凄厉惨叫,随即,一切归于死寂! 郑玄心中一凛,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他猛地握紧了腰间“薪尽”剑柄,冰凉触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他并非担心剑娘。 以那位姑奶奶的本事和脾气,不去找别人麻烦就已是谢天谢地。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对面的斗笠男子身上。 驿馆内显然已遭不测,那几声惨叫意味着里面的人恐怕已凶多吉少。血腥味开始隐隐从馆内飘散出来。 然而,眼前这人,竟依旧稳坐如山!连端着粗陶茶碗的手指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似刚才听到的不是濒死的哀嚎,而是夏蝉几声的嘶鸣。 这份镇定,未免太过骇人! “砰——!” 驿馆那木门被一股蛮横的巨力从内部撞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一个身穿漆黑如墨道袍、面容枯槁、眼眶深陷的修士,缓步走了出来。他手上缠绕着一条不断扭曲、发出“嘶嘶”声的斑斓毒蛇蛊虫,舌头舔了舔乌黑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光芒。 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邪气森森、眼神麻木的同伙,一人持淬毒短刀,一人握骷髅头骨炼制的邪幡。 “啧,一堆穷鬼歪瓜裂枣,没什么像样的血肉魂魄。” 黑袍老大,或者说这伙邪修的头领,沙哑地开口,他嫌弃地踢开脚边一具流淌着黑血的尸体,阴鸷目光立刻扫向了凉棚下仅存的两人。 郑玄与那斗笠男子。 尤其是在隐约感受到郑玄身上那初入道途、尚未完全内敛的灵气波动后,他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兴趣。 “你们两个!”黑袍老大用缠绕毒蛇的手指一点,命令道,“把身上值钱的玩意儿,储物法宝,还有修炼的功法,统统给道爷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他示意了一下身旁两名跃跃欲试的小弟。 第136章:抱歉,你碰上硬?了!(求票) 两名邪修小弟脸上露出狰狞笑容,快步上前。 一人手持那柄缠绕着诡异黑气泛着幽蓝光芒的蛊虫短刀,大大咧咧,直接架在了斗笠男子修长的脖颈上,冰凉的刀锋压弯了薄纱。 另一人则同样用一柄骨质短刀,死死抵住了郑玄的咽喉。 郑玄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体内那缕武夫真气悄然加速运转,在他经脉中奔涌。他大脑飞速计算着出手的时机以及后续可能的变化。 但他眼角的余光,仍死死锁定在那斗笠男子身上。 他倒要看看,这个镇定得近乎诡异的家伙,面对颈上利刃,究竟能忍到几时?是真有倚仗,还是虚张声势? 被冰冷的刀锋贴着喉咙,斗笠男子终于有了反应。 他连头都懒得转一下,只是用那温润,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冰冷的语气,淡淡开口: “三息时间,滚。”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活人耳中。 那持刀架着他的邪修小弟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怪笑:“哈哈哈!老大!你听见没?这戴斗笠的藏头露尾的傻子,他……他让我们滚?他是不是吓疯……” 他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话音未落的瞬间,那斗笠男子空闲的右手,并指如剑,看似随意地朝着身侧。 也就是那邪修小弟的方向,轻轻一点。 “噗嗤!” 一声熟透果子落地的声响。 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无匹的细微剑气,后发先至,轻而易举地洞穿了那邪修小弟布有邪气防护的眉心! 小弟脸上那夸张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转化为惊愕,眼中猖狂的光芒便已瞬间黯淡、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他身体晃了晃,手中短刀“哐当”坠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嘭”的一声砸起一片尘土,再无生机。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找死!” 黑袍老大又惊又怒,他完全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惊骇之下,他爆喝一声,宽大的黑袍袖口猛地鼓荡,一片黑压压、嗡嗡作响、带着浓烈死气的蛊虫,如同决堤铺天盖地般罩向斗笠男子! 这些蛊虫显然经过特殊祭炼,飞行轨迹刁钻,口器闪烁着寒光,足以在瞬间将一头大象啃噬成白骨。 然而,斗笠男子依旧看也不看那片致命的虫云。 他左手托着的那个粗陶茶杯,手腕只是微微一抖,杯中剩余的半碗凉茶连同杯子本身,便被一股的力量裹胁着,如同离弦之箭,破空甩出! 那粗陶茶杯,在此刻化作了一道白色的惊雷,速度快到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瞬间穿过密集的蛊虫群! 在所有蛊虫尚未触及他衣角之前…… “嘭!” 一声沉闷巨响! 茶杯精准无比地直接砸在了黑袍老大的面门正中央! 黑袍老大的头颅在这一击之下,毫无悬念地轰然爆裂! 红白之物混杂着碎裂的骨头,呈放射状向后喷溅,将他身后的土墙染得一片狼藉。 无头的尸体兀自保持着前冲和施法的姿势,僵立了刹那,才重重地向前扑倒,激起更大一片烟尘。 那片失去了主人控制的蛊,在空中乱窜片刻,便纷纷坠落在地,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郑玄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心中震撼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这是何等实力? 并指如剑,隔空杀人于无形!甩杯为器,破邪爆头如等闲! 轻描淡写,闲庭信步间,两名至少也是中五境、手段诡谲的邪修,已然如同土鸡瓦狗瞬间毙命! 此人之强,远超他目前所能理解的范畴! 恐怕……犹在当初退婚的陆芝之上! 但他郑玄也非庸碌之辈,心志之坚韧远超常人。几乎在斗笠男子出手秒杀第一名邪修的瞬间,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架在他脖子上的那名邪修小弟,显然被同伴瞬间惨死、老大被秒杀的恐怖景象彻底吓傻了,眼神呆滞,握着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机不可失! 郑玄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绝佳时机,动了! 他右脚猛地抬起,用尽全力,狠狠踩在那小弟的脚背上! 鞋底与脚骨发出摩擦声。 “啊——!”剧痛让那小弟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手上抵着郑玄咽喉的力道不由自主地一松。 郑玄顺势身体半旋,一记凶狠肘击,狠狠撞在其柔软的腹部! “呃!”那小弟痛得如同虾米般弯下腰,涕泪横流。 郑玄毫不留情,借着旋身的力道,一记干净利落、势大力沉的回旋踢,狠狠踹在其侧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小弟被踹得凌空飞起,踉跄着向后跌退,口中喷出鲜血。 “铮——!” 腰间“薪尽”应声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剑锋精准无比地掠过那名尚在半空、已无反抗之力的邪修小弟的咽喉! 血光迸现! 那小弟重重摔倒在地,四肢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行云流水,狠辣果决! 与斗笠男子那举重若轻、近乎道法自然的秒杀相比,郑玄的出手虽显青涩,带着武夫的悍勇与搏杀技巧,却也是他当前修为、战斗智慧与坚韧心性的完美展现。 他微微喘息着,胸膛起伏,收剑回鞘,剑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滑落,渗入干涸的土地。 他下意识地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斗笠男子,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复。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绝非寻常山泽野修,必定是来自某个顶尖宗门或者古老世家的高人! 就在这时,那斗笠男子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缓缓抬起那只好看得不像话的手,姿态优雅的,摘下了头上的白色斗笠。 当他的真容完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炽烈阳光下时,郑玄只觉得呼吸猛地一窒,大脑“嗡”的一声,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从未见过……如此……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人。 并非女子阴柔娇媚,而是一种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灵秀之气的俊朗。 眉眼如远山,鼻梁挺拔如玉柱,唇形薄厚适中。 他的肌肤透着一种温润莹澈的光泽。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露出一股饱读诗书、经史子集浸染出的儒雅书卷气,温文尔雅,令人心折。 然而,在那双平静眼眸的深处,以及那看似单薄白衫下勾勒出的挺拔身形中,又暗藏着一丝属于顶尖武夫的刚毅与锋芒。 郑玄自认也算见识过不少风流人物,无论是前世屏幕上的各色美男,还是此世见过的诸如陆芝那般清冷绝俗的仙子,此刻在这张面容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只觉得世间所有形容男子貌美的词汇,在此人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匮乏和庸俗。 他彻底愣住了,眼神直勾勾的,甚至忘了方才的血腥厮杀,忘了身处何地,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几拍,脸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看够了?”男子开口,声音依旧温润,带着一丝戏谑,目光平和地落在郑玄那呆滞的脸上。 郑玄猛地被这声音惊醒,瞬间回过神來。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脸上“唰”地一下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竟有些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慌忙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掩饰尴尬,却词不达意:“在……在下……唐突……兄台……我……” 他猛地想起剑娘还在驿馆内!虽说她实力高强,但方才馆内死寂一片,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万一……心下焦急,也顾不得再解释和欣赏什么“美色”了,转身就想冲进那如同巨兽沉默嘴巴的驿馆去寻找。 然而,他方才因极度震惊而心神失守,此刻又心急火燎,动作间一个踉跄,脚下被那邪修小弟的尸体绊了一下,身形不稳,只听得“哐当”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他竟然将腰间的“薪尽”飞剑掉落在了地上! 那男子见状,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 他优雅地俯身,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将“薪尽”剑拾起。 他的指尖拂过冰凉光滑的剑鞘,尤其是在触碰到剑格处那枚不起眼的“栖神晶”时,眼神微动了一下,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与探究。 但他并未立刻将剑归还给慌乱的主人,而是好整以暇地持剑站在原地,目光平静的、带着几分饶有兴趣的意味,看着郑玄手忙脚乱地冲进了那片血腥死寂的驿馆深处。 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打算在外面耐心等待这个有趣的年轻修士,以及……他口中的“剑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