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德妃日常》 1、善良是最廉价的东西 康熙十二年四月 乌雅·玛琭背着一个小包袱，从神武门小门跟随接引嬷嬷进了这座华丽又巍峨的紫禁城。 两队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个个都背着一个小包袱，身上的衣服有新有旧的，但基本上都是跟素净的颜色，头上的首饰也不多。 乌雅·玛琭排在左边中间位置，一行五六十人的队伍，竟是连一丝脚步声都听不见。 明明是十二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但这群队伍里的人，却全部都是一脸谨小慎微的模样，半点儿跟她们稚嫩的面容扯不上关系。 乌雅·玛琭就这么跟着队伍走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带队的嬷嬷们才停下了脚。 她们正对着一座红砖绿瓦的宫殿，正中央有一个偌大的牌匾。 内务府 领头的嬷嬷转过身来，严肃克己的脸上端得是一片威严。 “今儿个是你们这群小宫女初入宫的时间，规矩什么的，咱们暂且先不说，嬷嬷我就只强调一件事。” 说到这里，嬷嬷本来抿直的唇角微微向下落了些：“我不管你们在家受宠或不受宠，进了这紫禁城，你们只需要记得你们如今的身份。” “是宫女！是奴婢！是主子身边儿的应声虫，唯独不是你们自己。” “甭管你们心里服不服气，都得给我憋着！忍着！受着！” “我别怪嬷嬷没提醒过你们，这紫禁城里，你们这些小宫女的命是最不值钱的，要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落得个了无生息的下场，那也只能怪你们命不好。” “这是嬷嬷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课，出门在外，需要谨言慎行。”训话的嬷嬷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进了这紫禁城，只要心有念头的宫女，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但这凤凰岂是好变的？ 她在这紫禁城里四十年了，看多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宫女，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一点儿提点。 至于能不能听进去？ 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能多嘴提点一句，已经是嬷嬷为数不多的善良了。 而在这紫禁城内，善良是最廉价的东西。 “是，谨遵嬷嬷教诲。”在领头嬷嬷说完之后，一百来人齐齐应声。 不管她们抱着什么目的进宫，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毕竟家族指望她们一飞冲天，那脑子不说足智多谋，但至少都是有的。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她们岂会不知道？ “旁边的屋子四人一间，自儿个选择，但嬷嬷我年纪大了，可听不得吵闹。”嬷嬷指了指内务府后面的宫殿说道。 “是。” 嬷嬷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站立在一旁不再出声，新进宫的小宫女们，在等候了片刻过后，有大胆的这才走动了起来。 几口茶的功夫过后，内务府门前的小宫女便走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一旁穿着太监服的中年太监往后看了眼远去的小宫女们：“万嬷嬷，我看这一批新进宫的小宫女，有几个挺出挑的啊。” 万嬷嬷眼神往柳林飘去，周身却丝毫未动：“你眼神倒挺尖的。” 柳林闻言笑了笑，本来还严肃的气氛，瞬间回暖了不少：“瞧万嬷嬷你说的，在其位谋其政，咱们要是不眼尖一点儿，早就不知道躺在哪块儿地里面去了。” 这做奴才的，靠得不就是一个眼力见儿嘛。 万嬷嬷不置可否：“的确是有那个几个出挑的，不过最后这紫禁城里，最不缺的，也同样是出挑的宫女。” 最后万嬷嬷想到了那个笑颜如花的小宫女：“但也不是谁都有那青云志的。” “万嬷嬷你说的是。”柳林嘴上应承着，心里却不置一词。 这进了宫的小宫女，但凡容貌出挑的，最后都只会变成一个样子。 来来往往几十载，从来不曾改变过。 “我知道你心里不认同我这句话，不过也无妨，我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这后宫的争斗也不关我的事，我啊，现在就只想管好自己的事，然后在内务府养老了。” 柳林脸上堆笑：“万嬷嬷，您老人家要是小角色，我是什么？小虾米？” “您当年可是万岁爷……” “禁言！”万嬷嬷厉声说了句。 “当年的事，柳总管还是不要多提为好。”万嬷嬷现在就是一心想养老而已，她无儿无女，也不想牵扯进什么事情里面。 “是是是。” “万嬷嬷您说的是。”柳林虽然不懂万嬷嬷的想法，但他也不会上赶着去得罪。 要知道，他们这位万岁爷啊，那可是最念旧情不过的。 他一个小小的营造司下的小总管，哪里能有万嬷嬷脸面大。 这位可是…… 罢了，说不得说不得。 …… “玛琭，我们一间屋里好不好？”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章佳·亦滢在看不见领头嬷嬷的身影后，便飞快的走到了玛禄身边，而明亮的眼睛里面，还带着一丝忐忑。 “亦滢，走吧。”乌雅·玛琭拉起亦滢的手，两人一起走向了一间向阳的屋子。 宫里奴才住的宫殿矮小，如果不选向阳的屋子，那屋子里，一整天都能阴森森的。 乌雅·玛琭的家世在这一批宫女里面算不得出挑，但也中等。 主要也是因为乌雅一族如今没什么能力大的子弟。 乌雅·玛琭的家世能在这一批宫女里面排上中等，大多还是看在她曾经有一个初任膳房总管、后升为内大臣的祖父存在。 不过可惜的是，如今乌雅·玛琭的祖父早已经故去，家族里面没有支撑门庭的人，以至于乌雅一族已经开始逐渐没落。 乌雅·玛琭的阿玛，如今不过是个三等侍卫而已。 “亦滢，我们可不可以一起？”这时候，旁边又来了两个容貌出色的女孩儿。 她们的目光大多落在章佳·亦滢的身上，偶尔有些许目光飘在玛琭身上，那眼神里面，都带着还没有掩饰好的妒忌。 “曲瑛、妞妞。”亦滢打着招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她跟戴佳·曲瑛和万琉哈·妞妞都不太熟，不过她跟其他人就更不熟了。 乌雅·玛琭则是除了亦滢之外，其他人都不熟。 她在家的时候都不怎么爱出门，也只有亦滢喜欢来找她。 如今进了宫，跟谁住在一起玛琭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求是个能相处的。 毕竟额娘可是耳提命面过，宫里不好生存，让她要小心。 而玛琭也只求平平安安待到二十五岁，然后好出宫跟家人团聚。 玛琭也知道自己脑子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所以她对自己的要求就只有一个。 安分守己。 不多听、不多看、不多做。 最后四个人还是住在了一起，主要玛琭看到其他小宫女都隐晦的远离了她们。 虽然才刚刚进宫，但这里的小宫女谁也没有窃窃私语，可见都是被提醒过的。 第一天进宫，玛琭就在收拾行囊中渡过。 第二天寅时 外面还漆黑一片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有宫女在叫玛琭她们起床了。 也因为是刚进宫的小宫女，所以她们前三日还有人叫她们起床，等到三日过后，不能按时起床的小宫女，等着她们的，就该是惩罚了。 玛琭因为有心里准备，所以尽管很困，但也能强迫自己起床。 她时常在心里念叨，她已经进宫了，这不是在家里，没有人会再惯着她了。 所以她要尽快熟悉这个作息时间才行。 起床的同时，玛琭还不忘喊了声旁边床铺的亦滢：“亦滢。” 带着着困顿的声音跟着响起：“玛琭，我醒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淅淅索索的穿衣声，另外两个床铺的曲瑛和妞妞也紧随其后。 半刻钟的洗漱过后，一群面容稚嫩的小宫女已经全部穿戴整齐站在了宫殿前的空地上。 统一的嫩绿色宫装，衣摆和袖口处绣着连串的粉色小花，忖得小宫女如同枝头刚发出来的嫩芽一般惹人怜爱。 玛琭拉着亦滢站在的中间位置，不靠前也不靠后，是个很有安全感的位置。 戴佳·曲瑛和万琉哈·妞妞也在旁边，两人关系明显比跟玛禄和亦滢更好，一屋子四个小宫女，就已经分成了两派。 最前面站着的嬷嬷，还是昨天领她们进宫的万嬷嬷，只不过今日万嬷嬷手里还拿了一把深褐色的戒尺。 “今日是你们今进宫的第二日，从今日起，你们需要寅时起床，前三日嬷嬷我体谅你们刚进宫，所以会派人去喊你们起床，但三日过后，如果还是不能按时起床的，那就别怪嬷嬷不留情面了。”昏暗一片的天色下，宫殿外的空地上点了许多盏灯笼，虽不如白日明亮，但也能将万嬷嬷冷漠的脸照耀的清清楚楚。 “是。”一群低眉顺眼的小宫女齐声应答。 玛琭她们从寅时两刻开始学规矩，直到卯时四刻才能用早膳。 吃的东西也不好不坏，对比玛琭在家里，那是远远比不上的。 不过也没得挑，刚进宫的小宫女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家族人脉在，但谁敢在刚进宫第二天就大大咧咧的用？ 即便是再不喜欢，那也只能吃。 不吃就只有饿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就算是妃，那也是妾妃 午间有两刻钟的时间休息，这也是新进宫小宫女的优待。 等到她们规矩学完，被分配到后宫各个宫殿之后，她们从寅时起床开始，就只能到亥时才能休息了。 好在如今还是四月，白天的天气不冷不热的，应对起来没有那么困难。 要换成冬日，她们这么站着学一天规矩，那才是真真儿要人命了。 “玛琭，我给你揉揉腿。”亦滢没问玛琭累不累这种话。 人都已经进宫了，这种不合规矩的话，那自然是不能再说了。 “亦滢，我还好，你先给你自己揉。”玛琭虽说以前在家的时候不爱出门，但身体养得还算不错，这会儿腿脚有些酸胀，但也能忍受。 “玛琭，你规矩学完之后想去哪个宫？”亦滢往玛琭身边坐了坐，凑近玛琭耳边小声的问道。 玛琭揉着小腿的手微微一顿：“还不知道，能分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没什么大志向，家里也不指望她飞黄腾达什么的，她才不会去走关系呢。 “我也是。”亦滢笑了笑，带着婴儿肥的脸已经能看出日后的美丽了。 “不过我觉得，她们应该跟咱两不一样。”亦滢余光指了指另外一边的两人。 “别人有什么志向都不关咱们的事，你别凑上去。”玛琭跟亦滢从小相识，对于她的性子那是十分了解。 虽说两人同龄，但玛琭却一直都当亦滢是妹妹。 “我知道啦，我又不傻。”亦滢笑着将头靠在了玛琭肩膀上，看着近在迟尺的漂亮容颜，心底就一阵欢喜。 …… 坤宁宫 赫舍里氏看着从乾清宫送来的册子，心里一阵苦闷。 “玉琴，你说皇上他是什么意思？” “主子娘娘，您要保重身子才是。”玉琴看着自家娘娘愁容不展的容颜，心里也跟着发堵。 想当初，娘娘也是一个明媚的女子，如今却好似跟这紫禁城越发相似了。 两者都一样的沉闷和压抑。 “主子娘娘，您是这后宫唯一的主子，任何人都越不过您去。” “就算是妃又如何，那也是妾妃，您可是万岁爷唯一的妻。”玉莲相较于玉琴能能说会道，见主子娘娘不高兴了，自然也是想着法儿的哄着。 但赫舍里氏却不光想当皇上唯一的妻，她还想要成为后宫唯一一人。 可惜她也明白，这只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而已。 皇上是天子，怎么可能只唯有她一人。 她已经是皇后，该知足了。 心里这样劝着自己，赫舍里氏才将心里的酸涩给勉强压了下去。 “吩咐下去，让内务府的人将翊坤宫好好修缮一番。” “也好迎接昭妃入住。”赫舍里氏念着昭妃二字，只觉得嘴里更加苦涩了。 明光烁亮是为昭。 皎皎明月是为昭。 这么有代表性的封号，皇上却将它赐给了钮钴禄氏，他就这般喜欢钮钴禄氏？ 她承认钮钴禄·玉瑾是个明艳漂亮的女子，但后宫可最不缺漂亮的后妃了，不过是选秀时见了一面，就这么让皇上念念不忘？ “主子娘娘……”玉琴担忧的喊了声。 赫舍里氏缓慢的吐出了一口气，波动的眼神也跟着沉寂了下来：“本宫无事，下去安排吧。” “对了，去将赫舍里庶妃传来，就说本宫思念家人。” “是，主子娘娘。”玉琴躬身应下。 至于赫舍里庶妃是不是主子娘娘的家人？ 主子娘娘既然说了思念家人，那么赫舍里庶妃就是主子娘娘的家人。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其他人就算是知道，那也只会应承下。 万岁爷对于主子娘娘敬爱有加，才不会计较这么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 后宫的事情，暂且还不关玛琭她们什么事。 她们如今只是刚进宫的小宫女，每日学习规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关心后宫的事。 不过玛琭不不关心，不代表其他人不关心。 这日学完规矩过后，玛琭四人回了屋子，长久没怎么跟玛琭她们交流过的戴佳·曲瑛今日一反常态的说起了话。 “乌雅·玛琭，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见宫里面的传言啊。” 玛琭一脸诧异抬头看去，只见戴佳·曲瑛的脸上带着丝□□惑力：“没听见。” 戴佳·曲瑛：…… 真是个憨子！ 白长那副如花似玉的容貌了。 戴佳·曲瑛原以为乌雅·玛琭之于她会是个劲敌，但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她也算明白了。 什么劲敌！ 乌雅·玛琭那个人真是有够能藏的，整个人活的就跟个苦行僧一样，对于外界的事，半点儿不带好奇的。 不知道是真没有那个想法，还是憋着大的。 一句话将戴佳氏给堵得不上不下的，让她心里的一番话都无从说起。 不过戴佳氏能是这种简单就被劝退的人？ 那肯定不能啊。 你不接话，我照样能说。 “没听过没关系，我这里有最新消息。” “听说咱们的主子娘娘，最近频频召见赫舍里庶妃呢。”戴佳氏自来熟的坐到了乌雅氏和章佳氏身边，一副几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戴佳氏的家世算不得很好，家族也没什么荫蔽，她想要出人头地，自身没有条件的机会下，就只能借助外人的力量了。 而戴佳氏看中的人，正好是章佳氏。 至于乌雅氏，那就是章佳氏之后的备选了。 章佳氏家族子弟出息的多，但她只能和乌雅氏走得近。 乌雅氏虽说家族在走下坡路，但人家有前人荫蔽啊。 宫里虽说大多数奉行人走茶凉，但也总会有那么几个念旧情的。 “那又如何？” “后宫妃嫔，可不是咱们这些个小宫女能随意讨论的。”到底是同一个屋子住的人，玛琭的话没有说太绝。 宫规需要学习半年，也就是说，她们如果没有意外，还要在一起住上五个半月。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处的太僵也不好。 额娘说过，在宫里，就算处不成朋友，也最好不要成为敌人。 因为谁也不知道她会在哪个时候给你捅一刀。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咱们就私下里说说，你们也不会出去乱说的不是。”戴佳·曲瑛眉眼弯弯的笑道。 “曲瑛，我当然不会乱说了。”万琉哈·妞妞在戴佳·曲瑛说完后，连忙开口保证道。 两人之间的一唱一和，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玛琭那是一清二楚。 “学了一天规矩，戴佳·曲瑛你不累吗？”玛琭没有接那句话，反而说起了其他话题。 戴佳·曲瑛嘴角的笑意僵硬了片刻：“还好，就说说话的功夫，也费不了什么劲儿。” “今天大选进宫的秀女，有一位出身显赫的，听说初封就是妃主子，还有封号呢。”戴佳氏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嘴巴里突突突就说了一大段话。 玛琭知道戴佳·曲瑛说的是谁。 现如今后宫都传遍了这位昭妃娘娘的生平，玛琭即便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也是知道的。 这位昭妃，出身世家大族钮钴禄氏，清初开国五大臣之一、弘毅公钮祜禄·额亦都孙女，辅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遏必隆第二女，母亲是遏必隆的侧室舒舒觉罗氏。 虽说昭妃娘娘是一位庶女，但因为钮钴禄氏这一支没有嫡女，所以这位昭妃娘娘，一开始就是充当嫡女教养的。 “也不知道等咱们规矩学完之后，翊坤宫昭妃娘娘那里还有没有空位置。”戴佳·曲瑛在说起昭妃娘娘时，双眼都发着光，显然心里是极为向往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后宫除了主子娘娘，也就只有昭妃娘娘这位正儿八经的妃主子。 其他的嫔妃，不管是有宠的还是没宠的，都还在庶妃位置上待着呢。 主子娘娘那里基本不会要新进宫的宫女，但昭妃娘娘那里可说不一定。 昭妃娘娘是一宫之主，去了她的宫里，就等同于能经常看到主子爷。 这对于有青云志的宫女来说，那可是一条通天路。 “我觉得有也轮不到咱们，你都知道昭妃娘娘那里是热灶，其他宫女能不知道？”要知道整个后宫，想要往上爬的宫女不知凡几，她们这群新进宫的宫女，那什么去跟有资历的宫女争？ “玛琭你说的也是。”戴佳·曲瑛闻言周身的气都泄了下来。 她要家世没家世，要人脉也没人脉的，也就一张脸还能看。 但不是别有用心的宫妃，谁愿意伺候的宫女容貌出色？ 而昭妃娘娘不管是家世还是容貌，都是极为出色的，肯定不愿意要她这种宫女。 她果然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玛琭拍了拍亦滢的手，得到了亦滢一个俏皮的笑容。 五月 已经进宫一个月的小宫女们也在日渐适应，面容稚嫩的开始变得日渐消瘦。 宫里因为新出生的皇三女也飘起了一丝喜意。 就见远在内务府学规矩的玛琭她们都感觉到了。 “玛琭，今儿个的午膳多了道荤菜。”亦滢在家不喜欢吃肉，但进宫一个多月了，这个习惯也硬生生被扳正了。 如今她看到肉，居然也能感觉到馋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要不我去找点儿关系？ 玛琭看到那道肉菜，眼神也是亮了亮。 等到玛琭她们坐好，万嬷嬷挺直了腰板说道：“昨日马佳小主生了三公主，主子爷口谕阖宫上下赏赐。” “多谢主子爷恩典。”刚坐好不久的玛琭她们，齐齐起身，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跪拜谢恩。 “都起吧，今儿个不用学规矩了，给你们放半天假，不过后宫森严，你们可别出了这内务府，不然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嬷嬷我可没办法救你们。”万嬷嬷双眼环视了众人一遍，目光在某几个小宫女的身上停顿了片刻。 “是，谨遵嬷嬷教诲。” 用过午膳过后，三三两两的小宫女都打算在屋子周围转转，虽说不能出去，但在周围看看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玛琭不太想出去，她们住的地方也就有一个小花园，着实没什么好看的地方。 有这个功夫，她还不如回屋好好休息一下。 总之玛琭对于宫里没有任何的好奇。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她才不想去凑热闹呢。 “玛琭，你要不要去转转？”这次没等另外两人说话，亦滢就有些心动了。 她在家也是个爱出去的，如今进了宫拘在这一方宫殿，连点多余的情绪都不能泄露。 “亦滢，你想去？”玛琭往回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在看见亦滢面露期待的神色，她也说不出让亦滢不要去的话。 “嗯嗯嗯，虽说不能出去，但在宫殿里走走也挺好。” “玛琭，咱们一起去吧，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一旁的曲瑛也适当的出口帮腔。 她们这种刚进宫的小宫女同住一屋的，在外人看来，就是天然的同盟，虽然她们屋子里不太和谐，但出门在外的，这种小矛盾四人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也行。”玛琭并不想扫了亦滢的兴。 亦滢见玛琭答应下来，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得笑容。 随后一行四人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朝着安静的地方走去。 她们住的宫殿里面的这个小花园，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地方。 眼下正值五月，花草房培育的名贵花草，肯定会优先送去后宫主子处。 她们这种小宫女住的宫殿里，小花园大多数都只栽了些生命力旺盛的花草，不说多漂亮，但胜在整齐。 玛琭她们来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但宫殿就只有那么大一点儿，不可能找到个完完全全没人的地方。 玛琭她们前面也有个四人小团体，看到其中两个宫女，玛琭有种转身想要离开的冲动。 怎么跟这两个碰到一块儿了！ “瞧瞧是谁来了，咱们这一批“出挑儿”的来了。”正对着玛琭四人的小宫女细长的柳叶眉微挑，明艳稚嫩的面容带起了两分盛气凌人。 “意云姐姐好。”曲瑛对于这点儿小讽刺丝毫没有放在眼里，脸上的笑意还比对着玛琭她们更盛了一分。 不仅主动打了招呼，眼神也是略带着一丝讨好。 亦滢见状，朝着玛琭微微撇了撇嘴，用口型说了句：你看她。 玛琭笑了笑，曲瑛虽说目的急躁了些，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虽然不喜欢这种人，却也不会上赶着去批判。 最多就这么不冷不淡的处着。 总归除了学规矩这半年，她跟曲瑛她们也不会有交集了。 “你倒是有些礼貌。”乌那拉那·意云似笑非笑的看了曲瑛一眼，眼中带着的高傲清晰可见。 “意云姐姐姿容秀美，我们在你面前，怎么能算得上是出挑儿呢。”曲瑛大大方方的恭维着乌那拉那氏，神色看不出半点勉强。 其实细说起来，意云的容貌也算漂亮，但别说是跟玛琭比了，就是曲瑛也比她漂亮不少。 但人家家世出挑儿啊。 更别说后宫里还有个比较得宠的族姐在。 那位乌拉那拉小主，如今可是生了皇五子的人。 后宫如今就只有两位阿哥，两位公主，其中一位公主还是主子爷收养的，这仅存的三个苗苗，由此可见乌拉那拉小主本身的份量。 玛琭和亦滢任由曲瑛在前面表演，她们两人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眼神放在了一朵半开不开的花上面。 万琉哈·妞妞不怎么爱说话，但她一向是曲瑛的跟屁虫，但这会儿曲瑛说话的时候，她却能跟着附和两句。 “要不是还在学规矩不能出去，乌拉那拉小主早就将我给要过去了。”意云别有所指看了玛禄一眼。 她们这一批进宫的小宫女，容貌最盛的，就是这个乌雅·玛琭。 而且这一个月接触下来，这人也是个滑不溜秋的。 “那就提前恭喜意云姐姐了。”曲瑛眼神又真挚了两分。 后宫有人就是好啊，连去处都不用自己操心。 “好说。”意云虽然被恭维的很舒服，但她也没有脑子到随意应承什么。 她只是傲气了些，但又不傻。 况且就算她族姐有本事，她为什么要让曲瑛沾光？ 任何想要往上爬的宫女，都是她将来的敌人。 意云对于家族让她小选进宫的目的很是清楚，她是作为族姐的帮衬进宫的。 族姐如今虽说生了一位小阿哥，但小阿哥到底也才一岁，说句不好听的话，宫里夭折了那么多阿哥公主的，这小阿哥立不立得住还是个问题，所以乌拉那拉还需要有个阿哥才行。 “你有空可以多来找我玩儿。”应承什么的不能说，但哄人的话意云是张口就来。 曲瑛这会儿是真开心了：“意云姐姐放心，我一定有空就来找你聊天。”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这边两人聊的开心，意云旁边那个面容清冷宫女淡淡的说了句。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回应，径直就离开了。 意云眼神闪了闪，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 这位董春意也是个需要防备的。 不过以她这一个多月的观察来看，董春意像是没有大志向。 不知道是真如此，还是她的心思隐藏的太好了。 不过她还有时间，别有用心的人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来。 玛琭跟亦滢也没有站多久，在董春意离开后不久，她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后，也带着亦滢离开了。 回到屋子里，亦滢才小声的开口：“玛琭，咱们以后要少跟曲瑛接触。” “还有那个妞妞，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也是个有想法的。”经过今天这么一出，亦滢对于曲瑛她们两个有了更深的了解。 就曲瑛那个急切劲儿，万一哪天她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你明白了？” “不过也不怕，咱们学规矩也不过半年时间，眼下还有四个多月的功夫，过后就好了。”也就曲瑛目前还不算太出格，不然玛琭早就找万嬷嬷换房间了。 “嗯。” 这个小插曲没有在玛琭心里留下太多痕迹，曲瑛自那次过后，四人也维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 临近十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玛琭她们的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到分配的时候了，很多宫女都坐不住了。 今日你出个门找找关系，明日我去联络一下家族人脉，整个内务府都带起了一分浮躁。 玛琭她们学规矩的日子里，后宫也发生了一些事。 首当其冲的就是宫里的主子娘娘又有喜了，压抑的宫里总算是缓和了不少气氛。 至少玛琭就看到最近万嬷嬷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玛琭，也不知道咱们俩能不能分到一块儿。”亦滢眉头紧蹙。 “要不我去找点儿关系？” 玛琭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 在后宫能有个一起说话的人，日子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我们一起去亦滢。”她们家虽说没落了，但祖父留下的香火情还有几个，这也是玛琭在宫里不太害怕的原因之一。 只要她不去惹事，她在宫里还是能过得不错的。 两人说走就走，一起去找了带她们学规矩的万嬷嬷。 万嬷嬷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嘴角往上扬了扬。 “万嬷嬷好。” “你们两个过来有什么事？”半年的相处，万嬷嬷还挺喜欢玛琭跟亦滢的。 因为她们足够安分守己，心思也澄澈。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万嬷嬷觉得自己的心都软了不少。 “万嬷嬷，我们两个想要分在一块儿，您看看能不能帮帮忙。”玛琭仰起一张莹白的小脸，脸上笑颜如花。 “不拘于什么地方，只要能分在一块儿就好。”亦滢也跟着说道，脸上是如出一辙带着暖意的笑容。 “万嬷嬷辛苦了，我们请您喝茶润润口。”说着，玛琭不动声色得把鸦青色素色荷包塞到了万嬷嬷手里。 万嬷嬷见状板下了脸：“拿回去吧，嬷嬷我还不缺这三瓜两枣的。” 虽然万嬷嬷表面看起来严厉得很，但她也有自己的一点儿偏爱。 这一批一百来个小宫女里面，她无疑是喜欢玛琭和亦滢的。 她在宫里几十载，真心还是假意，她怎么可能分不清楚。 玛琭讨好得笑了笑：“我知道嬷嬷您不缺，我们就是想着请您喝口茶而已。”荷包里面装的银子并不多，但里面还有一盒药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就成 那是玛琭这半年以来慢慢收集东西做的，不是特别贵重，但治疗腿疼却有极好的效果。 细心的玛琭当然是发现了万嬷嬷有些腿脚不便，所以才想着做了这么一盒药膏。 “您可不要推辞。” 万嬷嬷闻言手指微动，然后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眼神看向玛琭两人就更加温和了。 “御花园和乾清宫都缺人，你们看想去哪里？”前者清闲自在，后者却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差事。 乾清宫是主子爷住的地方，即便是里面的三等宫女，那走出去都能让别的奴才叫一句姐姐。 虽说地位高，但也不是没有坏处。 在乾清宫犯了错，那惩罚可比其他宫严重不少。 玛琭和亦滢对视一眼，然后毫不迟疑的说道：“万嬷嬷，我们想去御花园。” 乾清宫虽好，但玛琭跟亦滢可不想过去。 主子爷住的地方，那简直是是非之地，她们可还想着平安出宫呢。 万嬷嬷闻言眼中带出些笑意：“确定了？” “乾清宫的差事，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过了这个时候，下次可就没有了。” “确定。” “万嬷嬷您知道我们俩不太聪明，就去御花园最好。”玛琭自始至终对于自己都很有自知之明。 “成，你俩回去等着吧。”万嬷嬷喜欢这种聪明人。 “多谢万嬷嬷了。”玛琭跟亦滢朝着万嬷嬷行了个福礼。 等到玛琭跟亦滢离开之后，万嬷嬷身后那个二十来岁的宫女抬起了头：“万嬷嬷，这乾清宫的差事，您怎么说给出去就给出了。” “梁公公可是说了，要选两个成熟稳重的宫女，这刚进宫的小宫女可胜任不了这个差事。” 这宫女说话时语气虽然带着敬意，但眼神却透着愤然。 万嬷嬷冷下了脸，眼神凌厉的看了过去：“怎么？刚进宫的小宫女不成熟稳重，你就成熟稳重了？” “收起你的小心思，别怪嬷嬷我没提醒过你，宫里最不缺耳朵，谨言慎行才是生存之道。”说完万嬷嬷眼神又凉了下来，这人心思大了。 “嬷嬷，我这不是为您着想嘛，您在主子爷跟前儿有旧，我也是怕您行事踏错了。”这宫女见万嬷嬷脸色冷了下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也怪她最近见万嬷嬷和颜悦色的，忘了万嬷嬷的脾气不好了。 这下可遭了。 万嬷嬷可是最讨厌身边人有其他心思的。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调到了万嬷嬷身边，还指望着…… “嬷嬷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也知道嬷嬷我的规矩，自儿个回内务府去吧。” 那宫女一听，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万嬷嬷，奴婢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像她这个年纪被退回内务府的宫女，将来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她本就是已经过了出宫的年纪了，要是前程也没了，她这辈子就算是全毁了。 “嬷嬷我这是在救你。” “也好在你只是在我身边犯了错，要是在其他地方犯了错，可不就只是退回内务府这么简单了。” “去吧。”万嬷嬷面对脚边宫女的哭求，心那是丝毫没有软。 …… 十月初十 玛琭跟亦滢两个背着小包袱分配去了御花园侍弄花草。 两人走的时候，脸上都带着轻快的笑容。 一间屋子里的曲瑛和妞妞，早在两天前就已经被分配走了。 一个去了乌拉那拉小主的延禧宫，一个去了翊坤宫。 为此，玛琭还冷眼瞧着曲瑛和妞妞吵了一场。 谁都知道昭妃娘娘如今炙手可热，但万琉哈氏却不声不响的憋了个大的。 玛琭当时可是看到了曲瑛气急败坏的脸。 玛琭跟亦滢到御花园管事太监处的时候，里面没什么人，四十来岁的太监刘五正在悠闲的喝茶。 在看到玛琭跟亦滢进来的时候，微眯的眼睛睁大了一下，在看清楚两人的容貌后，眼皮又耷拉了回去：“万嬷嬷这次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奴婢乌雅·玛琭/章佳·亦滢给刘总管问安。”玛琭跟亦滢行了个福礼后，就安安静静背着包袱站在了屋门前。 十月的太阳还有些晒人，但玛琭却觉得刚刚好。 “嗯。” “咱们御花园的事儿不多，你们两人只需每日将自己分配到的地方打扫干净就成。” “没事也别在御花园瞎转悠，要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人微言轻，可救不了你们。” “本总管要求不多，只需要你们安分守己便可。” “你们要是有了什么青云志，也记得跟我通通气儿，我不会拦着你们。” “不过你们也别求我帮忙就是。” “本总管就是想养老而已，可没什么大志向。”刘五慢悠悠的将话说了个清楚明白。 光看这两个小宫女的容貌，那就不像是能在御花园久待的。 唉。 你说他这里就是个养老地儿，怎么这俩小宫女还往他这儿跑？ “是，刘总管。”玛琭两人没有反驳什么话。 一来是她们跟刘总管今天才刚刚见面，一上来就表忠心刘总管肯定也不信。 说得再多，不如做得多。 往后刘总管总会明白她们的心思的。 “后面罩房找间没人住的屋子住下，咱们这里人少，住的地方多，你们既然是一起来的，那就住在一起。” “也不必去挤大通铺了。”有条件，再加上御花园上面没有主子，所以住的地方就没那么苛责。 “是。” “奴婢告退。” “嗯。” 看着新来的两个宫女走远，刘五这才哀怨的叹了口气：“总感觉往后日子没个清净了。” 后面罩房 玛琭跟亦滢选了间不好不坏的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久没有住人的原因，里面的味道儿有些大。 细碎的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金光，如果不糊人一脸的话，这场景还挺有意境的。 “咳咳……玛琭。”亦滢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 玛琭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屏住了呼吸，但这会儿也觉得喉咙痒痒的。 她拿出手帕挥舞了几下，感觉好了许多：“亦滢，我去打些水来擦擦。” 屋子里并不脏，但玛琭还是想要再收拾一下。 房间四四方方的，有一个雕花的柜子，看起来比她们在内务府住的屋子宽敞很多。 “玛琭，我跟你一起去。”亦滢不想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罩房这边这会儿没人，她一个人总觉得有些害怕。 “也行。”玛琭包袱也没有放，就这么又回到了前殿，刘五还是一开始那个姿势。 “怎么了？” “刘总管，奴婢想问问打水的地方在哪里？”初来乍到，玛琭也没找到其他人，所以只能又来麻烦刘总管了。 刘五也想起来了，这会儿御花园的奴才都在打扫呢，后面罩房的确没人，这脑子长久不用，都生锈了。 “小六子，带她们去熟悉一下地方。”刘五喊了声旁边角落里的小太监。 “诶，干爹，我这就去。”角落里走出来了面容清秀的小太监，年龄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笑起来脸颊上还带着两个梨涡。 “你们跟我走吧。”小六子出了门后，腰就挺了起来，脸上的梨涡露了出来，带着两分秀气。 “小六公公好。”礼多人不怪，玛琭两人朝着小六子行了个半福礼。 “客气，咱们御花园这边人不多，加上你们也才三十个人，都是很好相处的。”毕竟能来御花园的奴才，都是没什么大志向，能不好相处嘛。 “多谢六公公提点。” “初来乍到，奴婢两人请小六公公喝茶。”玛琭取下了腰间快要跟宫装融为一体的嫩绿色荷包，一双素白修长的手指将其递到了小六子身前。 小六子手下荷包，也没有捏，直接揣进了怀里：“咱们御花园就只有我干爹一个总管太监，我小六子还能说得上一些话，你们有事就来找我。” 说罢小六子又笑了笑，脸上的梨涡看起来又甜又乖。 半点儿看不出太监的阴柔，反而透着灵气。 “多谢小六公公了。” 小六子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眼，这刚来的小宫女瞧着就是让人舒心的容貌，他小六子多照顾着也是理所应当的。 跟着小六子熟悉了御花园这边的住所之后，玛禄两人将屋子打扫干净后，已经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时辰了。 这个时候御花园罩房这边的宫人们也都回来了。 三三两两的，虽不是太热闹，但也有了些许人气，不至于太过清冷。 用午膳的时候，小六子跟其他人介绍了玛禄和亦滢两人，大家的明面上都是笑意融融的。 至此，玛琭和亦滢正式在御花园安了家。 一个月后，御花园的树叶开始频繁落下，好在御花园多以花草为主，即便有树，那也不多，且多为常绿的品种，玛琭跟亦滢两人的活儿也不算太重。 且因为御花园是后妃们常来的地方，为了避免冲撞到贵人，玛琭跟亦滢两人需要天不见亮就起来打扫，白日的时候也不能来御花园里。 这日，玛琭跟亦滢两人打扫完自己的地方，天正巧蒙蒙亮。 玛琭擦了下额头浸出的汗水，对着还未落下的月亮吐出了口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我总觉得宫里要出大事 “玛……” “嘘！” 亦滢正想喊人，但却被玛琭一把拉着藏在了一块假山后面。 亦滢学着玛琭的样子蹲下了身，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而这个时候，外面也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 “快些！主子娘娘今儿个早起不太爽利，也不知道秦太医今天值不值日。”说话的人声音尖细，极快的语速透露着他的着急。 “高公公，您老小心脚下。” “还不跑快点！要是主子娘娘有什么事，我又没有好果子吃不知道，但你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诶！周公公，那我跑快点儿先去太医院瞧瞧？” “去吧去吧。”喘着粗气的周公公说道。 到底是跟在主子娘娘身边久了，身子都重了。 玛琭跟亦滢等了大概一刻钟时间，才从假山里面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亦滢还想说什么，却被玛琭拉着离开了。 “还在外面，什么也别说。” 亦滢点头：“知道了。” 御花园大，玛琭跟亦滢一路回来也没碰到什么人，不知道是还没打扫完，还是去其他地方偷闲去了。 玛琭拉着亦滢进了屋，她咚咚直跳的心这才慢了下来。 “玛琭，主子娘娘这么早就去请太医，她的身子……”亦滢哪怕没有刻意打听都知道，她们这位主子娘娘，听说身子骨很好。 但今天早上急匆匆去请太医的太监，却让亦滢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如果主子娘娘真要是身体好，怎么可能会在宫门都没开的情况下去请太医？ “亦滢，这不是咱们该打听的事。”玛琭心里不怕吗？ 那也是怕的，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已。 虽然已经在宫里待了半年时间了，但她显然还没有锻炼出一颗稳健的心来。 “我总觉得宫里要出大事。”亦滢叹了口气。 章佳一族的人脉还挺多的，哪怕亦滢如今用不着，但很多消息她也知道一些。 比如今年新进宫的昭妃娘娘地位稳固，听说主子娘娘已经举荐了赫舍里小主，可以结果任就不太好。 赫舍里小主不怎么的得宠，今年新进宫的三位嫔妃中，也只有昭妃娘娘独占鳌头。 而以往的嫔妃之中，最为得宠的，也还是马佳小主。 跟主子娘娘前后脚一起有孕，如今马佳小主膝下还有一位阿哥一位公主，满宫上下，谁能有马佳小主子嗣多。 “后宫的事不关咱们的事，亦滢，快要过年了，后宫人多眼杂的，咱们要少出去走动。”亦滢能发现的事情，玛琭怎么可能没发现。 乌雅一族虽如今的确是在走下坡路，但真要论起宫中人脉，章佳一族不一定有她的多。 就比如，她知道不光主子娘娘，宫中如今有四个有孕的嫔妃，但胎像不稳的，却有三个。 其中最不好的，就是她们这位主子娘娘了。 别看现在后宫风平浪静的，其实风雨已经在隐隐聚集了。 况且御花园本就是事故多发之地，再加上她跟亦滢两人的容貌，要是不小心一点，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消声无息的没了。 “我知道了。” “我平日里都跟你待在一块儿，不会乱走的。”亦滢跟玛琭两人同岁，但因为家里比较宠，所以性子较为玛琭更简单一些。 “但愿今年能平平安安过去。” …… 宫里主子娘娘请太医的事，并没有被太多人知晓，不过还是有耳聪目明的人得了一些蛛丝马迹。 钟粹宫后殿 马佳氏捧着四个多月的肚子在笑：“胎像不稳？孕中多思的人怎么可能胎像稳固。” “小主，您喝口蜜水润润口。”兰清端起桌子上温热的蜜水，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小主面前。 马佳氏抬手接过，正准备喝的时候，鼻尖却隐约传来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涩味。 马佳氏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一双明亮水润的眼睛划过一丝暗光：“今天的蜜水是谁泡的？” 兰清闻言心里紧张起来：“怎么了小主？是蜜水有什么问题？” “这时奴婢亲手冲泡的，全程没有让其他人碰过。”兰清接过小主手里的茶杯，低头喝了口，馥郁的香味还是跟平常一模一样，口感也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小主，奴婢愚钝，没有喝出来什么不同。”兰清跪在地上，表情是说不出的懊恼。 “兰真，你来看看。”马佳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喊了声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另一个宫女。 “是，小主。”兰真跪坐在地上，端起茶杯喝了口，仔细在口中品尝一遍后，才抬头说道。 “小主，今日的蜜水更甜了一丝，且有些微微发涩。”兰真是学过医的，对于一些细小的变化，那也能清楚的抓住。 “看出问题来了吗？”对于这种手段，马佳氏现在心平气和。 自从她进宫怀孕开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层出不穷，她已经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的镇定自若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她夭折的长子，可不就是这成长的代价。 她的承瑞啊，这可是皇上正儿八经的长子！ 所以她也让赫舍里氏的嫡子，和乌拉那拉氏的儿子去给她的承瑞陪葬了。 “小主，应该是加了活血的药，只不过剂量很少，也就您鼻子灵敏，不然奴婢也尝不出来。”也是一开始就发现了问题，兰真才能尝出蜜水里的问题来。 “这种剂量一时半会并不会有问题，但您如今怀孕四个半月，若是一直服用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您生产的时候必定会血崩。”兰真说完捏着茶杯的手指都微微泛白起来。 这幕后之人的手段真有够毒辣的。 血崩而亡！ 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其他人只会当小主没有福气，哪里会怀疑其他。 当真是好手段。 “血崩而亡！这份礼真大呢。”马佳氏脸上的笑容灿烂，但眼底却冰冷一片。 “我知道了。”马佳氏看着茶杯里面漂浮的红枣，眼底有一丝猩红划过。 “明儿个是不是十五了？咱们该去给主子娘娘请安了。” “记得把那支葡萄松鼠双喜点翠头花簪给我找出来，好应景儿。”她不高兴了，别人也别想高兴。 “是，小主。”兰清低头应承到。 十一月十五 穿着一身浅青色的石榴缠枝旗装，头上带着一只双喜点翠葡萄松鼠头簪，耳朵上带着一耳三钳的红宝石葡萄耳坠，莹白如玉的手腕上带着一只赤金镶嵌绿翠的镂空佛手纹莲花手镯。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多子多福的味道。 马佳氏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坤宁宫的正殿里面，已经坐了四五个嫔妃了。 因为后宫只有主子娘娘和昭妃娘娘这两个正儿八经的主子，其余全是庶妃，所以能在坤宁宫有一席之地坐下的嫔妃，要么是有子的，要么是怀孕的。 “马佳姐姐安好。”同样怀孕四个半月的兆佳庶妃，和怀孕七个月的张庶妃起身行半福礼。 “兆佳妹妹、张妹妹安。”马佳氏半分不出错的回了个半福礼。 而坐在左手边第二位的乌拉那拉氏不动如山，等到马佳氏走到对面，她才笑意盈盈的朝着她点头问好。 全程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马佳妹妹不要见怪，昨儿晚我给五阿哥做衣裳做的有些晚了，这会儿还有些头晕，妹妹见谅。” “你也知道五阿哥不在我跟前，我心里难免惦念，只能用这种办法以解相思之苦了。” “妹妹也是为人父母的，应该很能体会我这种心情吧。”乌拉那拉氏笑意盈盈，一脸真诚的望着马佳氏，手还微微抚在额头，好似真的是头晕起不得身一般。 马佳氏听了这一席话，嘴角的笑意都没变一变，她都跟乌拉那拉氏打过那么多交道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乌拉那拉姐姐辛苦了，五阿哥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姐姐身边，姐姐思念乃是人之常情，不过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要是姐姐你病倒了，妹妹我可就少了一个说话的人呢。” “马佳妹妹说的是。”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几次，但明面上看去就是亲亲热热的姐妹在说话。 兆佳氏和张氏对视一眼，默默得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当自己就是个会呼吸的人像。 马佳氏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宫殿门口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了两个嫔妃。 先进来的满头珠翠，一身银红色旗装看起来颇有两分盛气凌人。 只不过清丽的面庞被华丽的珠翠和衣服衬得有些俗气，但本人却并不这样觉得。 后跨进宫殿门的是一位扶弱杨柳的女子，一双潋滟生辉的眼眸带着化不开的清愁，鹅蛋脸芙蓉面端的是我见犹怜，宽大的鸦青色旗装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在旁边嫔妃的衬托下，更显得美丽非常。 “乌拉那拉姐姐、马佳姐姐安好。”赫舍里氏进门后，只朝着两人行了个半福礼。 至于其他的几位，都被她选择性的忽略了。 都是些没有宠爱的嫔妃，赫舍里氏如今有主子娘娘撑腰，自然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今年的年宴，昭妃妹妹辛苦了 其实除了主子娘娘和新进宫的昭妃娘娘，赫舍里氏是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嫔妃。 但乌拉那拉氏有五阿哥，马佳氏有四阿哥和三公主，如今肚子里面还有一个，这都不是她能惹的事的。 况且主子娘娘自从怀孕之后对她的态度已经日渐冷淡了。 她想要出头，某些嫔妃就不能得罪。 “嗯。”乌拉那拉氏和马佳氏只是微微点头回应。 在她们两个看来，这位新进宫的赫舍里庶妃并不是什么太值得关注的人。 骄傲自大，也就那个姓氏有些份量，但也不多。 她们有子有宠，明面上即便是主子娘娘，那也要给她们两分薄面。 在马佳氏看来，赫舍里庶妃都不如后面的董氏威胁大。 “各位姐姐妹妹安好。”清丽动人的董氏朝着大殿内的其他嫔妃福礼。 机警的兆佳氏和张氏在她行礼时，就已经跟着回了个礼，半点儿没有因为自己怀孕就嚣张起来。 她们两人自己知道，自己不得宠，能怀有身孕，都是莫大的惊喜，也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惹了事。 所以自怀孕之后，两人的性子是越发恭敬谦卑起来。 “董妹妹身子看起来又清减了不少，你可要保重身子才是。”马佳氏看着坐在她旁边的董氏，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起，花容月貌的脸上带出恰到好处的忧心。 “多谢马佳姐姐关心，我这是老毛病了。”董氏进宫多年才得一女，却在今年二月夭折，那个夭折的孩子，也带走了董氏的精气神。 自那过后，董氏一直就是病病殃殃的模样。 “你啊。” “唉。”马佳氏叹了口气，也说不出你还会有孩子这种话。 宫里能得了孩子，那是天大的幸运，况且董氏虽生得清丽动人，但不怎么得宠。 这种话马佳氏怎么可能说出来。 “董妹妹有空多来我宫里坐坐，有个说话的人，也好过你一个人待着。”乌拉那拉氏面上同样也是一副关切的神色。 “乌拉那拉姐姐有心了，有空我会去的。”董氏回答到。 几人说话之间，门口响起了太监的通报声。 “昭妃娘娘到！” 这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立在座位两边恭候着。 一身银红色合欢花旗装的昭妃跨进了坤宁宫大门，周身气势如虹，看起来不像是妾妃，到更像是主子娘娘。 众人也没感觉错，昭妃在家本就是当做一国之母培养的，钮钴禄一族的目的显而易见。 “参见昭妃娘娘，昭妃娘娘安好。” “都起来吧，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多礼。”昭妃嘴上说着不需要多礼，但她也是等众人行完礼才出声的。 昭妃看了眼空着的左首位，仪态万千的走过去坐下。 她眼神在看到对面首位的马佳庶妃时，眼底的兴味浓了些：“马佳妹妹今日的装扮真是让本宫眼前一亮。” 马佳氏温柔的笑了笑：“昭妃娘娘谬赞，比不得您风姿绰越。” “本宫听说四阿哥最近有些咳嗽，本宫那里有一盒血燕窝，对于滋阴润肺最是有用了，等请安过后，本宫让宫人给你送去。” 昭妃端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正对着马佳氏，马佳氏还以为昭妃娘娘是坐在她上首跟她说话呢。 这语气，跟平日里的主子娘娘如出一辙。 心思流转之间，马佳氏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多谢昭妃娘娘挂念，四阿哥就是这换季了有些受凉，并不是什么大事，这血燕窝贵重，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不过一盒血燕窝而已，如果能对四阿哥有用，那也是物尽其用，什么贵不贵重。”昭妃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并没有将马佳氏的拒绝放在心上。 在别人看来血燕窝也许贵重，但在昭妃这里，那只不过是随意可得的补品而已。 昭妃出自满洲镶黄旗的钮钴禄氏，父亲乃是先皇的托孤大臣遏必隆，祖父更是大清的五大开国功臣之一。 虽说父亲因为早些年做错了事，引得皇上降罪，但钮钴禄一族却没有因此获罪。 马佳氏闻言嘴角笑意淡了些，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那就多谢昭妃娘娘了。” “嗯。” 珠帘后面的赫舍里氏搭着玉琴的手，葱白似的手忍不住收紧，妆容精致的脸上扭曲了一下。 还不等她继续怄气，微微抽痛的肚子唤醒了赫舍里氏的思绪。 她连忙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自己不去听外面钮钴禄氏刺心的语气。 等她生下肚子里面的嫡子，她再来慢慢跟钮钴禄氏算逾越的事。 现在孩子最重要，其他的都压后再谈。 想到这里，赫舍里氏挺直了背，抚了抚她头上的十二尾凤簪，耳朵上偌大的东珠随着她的走动微微轻晃。 哗啦啦的珠帘碰撞声响起，赫舍里氏一身黄色旗装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先是打量了一下低眉顺眼的嫔妃，这才施施然在凤椅上坐下。 “臣妾/婢妾给主子娘娘请安，主子娘娘万福金安。”不同于平常的屈膝礼，嫔妃在初一十五请安时，需要行请安礼。 这比屈膝礼更加累人。 赫舍里氏看了眼同样蹲下行礼的昭妃，神色愉悦了一点：“起来吧。” 等嫔妃们坐好，赫舍里氏这才又出声了：“快到过年了，今年的年宴皇上打算大办，本宫因为有了身孕，皇上怕本宫劳累过度，所以今年的年宴，昭妃妹妹就要辛苦些了。”这个分权是赫舍里氏自己提出来的，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想要怀着身孕办下繁琐的年宴，那她的身子绝对受不住。 她虽然舍不得分权，但更不想肚子里的嫡子出现问题。 况且一时的分权并不代表什么，反而能让皇上心里更加欣慰。 这一举两得的事情，赫舍里氏在烦躁了一会儿之后就放下了。 而且后宫她把持多年，昭妃想要办好这个年宴，少不得要动用些人手，这样也能让她更了解钮钴禄一族在后宫的钉子。 昭妃闻言心下微喜，但也没有太过表现出来：“皇后娘娘，臣妾今年才刚刚进宫，怕是胜任不了这么重要的事。” 昭妃不喜欢宫权？ 不见得。 她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这个年宴并不是那么好接过来的。 赫舍里氏的皇后位置稳固，如今又怀了身孕，即便她年宴办得再好，过后只不过能得一两句夸赞，然后等到赫舍里氏生产过后，这一点点的宫权就该交出去了。 那她费尽心思办个年宴，搭上了精力人力，到最后还不是只能赫舍里氏得了好处。 何必呢。 她才刚进宫，宫权什么的她并不急。 赫舍里氏如今有了身孕，正是精力不济的时候，她才不要合了赫舍里氏的意。 “昭妃妹妹何以见得，你可是钮钴禄一族的女子，本宫相信你的本事。”赫舍里氏为了坑昭妃，也能昧着心夸昭妃两句。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信任，不过年宴这么重要的事情，臣妾也没有办过，您看不如让乌拉那拉妹妹从旁协助一二？” “乌拉那拉妹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对于很多事情比臣妾更为熟悉，且乌拉那拉妹妹生了五阿哥，理因也有资格插手宫务的。”反正昭妃是不打算如赫舍里氏的意，但也不能推辞太过，不然岂不是会让皇上觉得她是真没有本事。 这可不行。 她可是要做皇后的人，可以适当藏拙，但不能给人愚蠢的感觉。 随即昭妃又想到马佳氏：“其实马佳妹妹也挺合适的，但马佳妹妹如今怀有身孕，再加上要照顾四阿哥和三公主，怕是比皇后娘娘您更要劳累，所以臣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乌拉那拉妹妹最为合适。” “皇后娘娘您觉得呢？”昭妃笑意盈盈的抬头看向赫舍里氏，明媚的笑容让赫舍里氏觉得分在刺眼。 “婢妾也没有办过年宴，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啊。”乌拉那拉氏对这个宫权心动吗？ 心动啊。 但是她也不敢接。 只不过是协助而已，办得好了，那是皇后跟昭妃有功。 办不好了，她这个庶妃就该出来顶罪了。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又不是傻子，岂能接下。 不过这个理由得找好了，不然一下子开罪皇后和昭妃可划不来。 “而且皇后娘娘您也知道，婢妾思念五阿哥，白日里时常精神不济的，这样怕是不能为娘娘您分忧解难了。” 昭妃看了眼起身的乌拉那拉氏，规矩放在腿上的手勾了下手帕：“乌拉那拉妹妹这就说错了。” “就是因为你日常思念五阿哥，才更应该做些其他事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岂能好好伺候皇上。”昭妃这下一开口就是绝杀。 乌拉那拉氏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对。 要是承认自己精神不济伺候不好皇上，那下一刻皇后绝对能让敬事房的奴才将自己的绿头牌撤下去。 要是能伺候好皇上了，那就证明她身子没问题，这下她也就没有理由推辞协助的活儿了。 昭妃真不愧是钮钴禄一族出来的，当真是聪明至极。 “昭妃娘娘说的是，是婢妾心思狭隘了。” 端坐在凤椅上的赫舍里氏全程都就只说过两句话，却轻而易举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看着乌拉那拉氏低头，看着昭妃接下年宴的事，嘴角的笑意更是明艳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这都是祖宗规矩 在决定了年宴的事情过后，众人又亲亲热热得说了会儿话，赫舍里氏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扶着旁边玉琴的手站了起来。 “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了。” “是。” 出了坤宁宫大门，宫殿外已经停了两个轿撵。 坤宁宫距离太皇太后住的慈宁宫，和皇太后住的寿康宫很远。 坤宁宫在紫禁城的中轴线位置，而慈宁宫和寿康宫却在西六宫的最上方。 前面说了，如今后宫就只有皇后和昭妃两位主子，而轿撵这个东西，需得一宫之主才能用。 所以每次去给太皇太后她们请安，除了皇后和昭妃之外，所有嫔妃都需要自己走着去。 哪怕怀了身孕也不例外。 这都是祖宗规矩。 对于常年养尊处优的嫔妃们来说，这无疑是非常累人。 青砖的宫道上走着一长串的人，马佳氏扶着兰真的手，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稳当。 庶妃在后宫没品级，也就比宫女好上一点，所以马佳氏身边明面上只能有一个大宫女和两个小太监伺候。 “小主，您还好吗？”兰真将小主半个身子都撑在了身上，眼睛还要紧紧盯着两人的脚下。 “没事。”自从怀孕过后，马佳氏就让内务府送来了一批跟矮了一半的花盆鞋，走起路来，倒是还能忍受。 马佳氏前面是乌拉那拉氏，没有怀孕的她，走得也不快不慢，两人之间大概隔了四五个人的位置。 因为上一胎跟这一胎离得很近，所以马佳氏也能时常感觉到自己身子差了不少。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嫔妃没有避孕的资格，且孩子本就难得，能有机会怀孕，谁会傻到去避孕？ “小主，那您含片人参？”因为小主这胎怀像不好，所以兰真身上一直都备有人参片。 “拿来吧。”马佳氏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她也不敢赌。 人参是个好东西，可惜她怀着孕，不能多用，不然反而会适得其反。 一般情况下，也就只有初一十五请安的时候马佳氏才会用上一片。 她生有四阿哥和三公主，如今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在太皇太后面前也有些青眼，所以每每请安，她必须要到才行。 嘴里含着人参片的马佳氏，看着坐在轿撵上的皇后和昭妃，默默得垂下了眼。 半个时辰过后，皇后的轿撵停在了慈宁宫门口。 而慈宁宫门口也已经有个年老的嬷嬷等着了。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嬷嬷在看到皇后到后，连忙低下头行礼。 赫舍里氏虚虚抬手，笑容温和：“青嬷嬷快快请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空闲了？” “本宫带着妹妹们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赫舍里氏的正经婆婆没了，但却还有一个嫡婆婆和太婆婆。 嫡婆婆没什么存在感，但太婆婆却是压在她头上的一座巨山。 经历三朝的太皇太后，即便是赫舍里氏也只能低眉顺眼的敬着。 心里半点心思也生不起来。 “瞧皇后娘娘您说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您初一十五都要过来，每次这两天都是提起起床的。”青嬷嬷脸上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让赫舍里氏觉得不太舒服。 “太皇太后可是最疼皇后娘娘您了。” “劳皇祖母惦念，怎么能让她老人家迁就我们呢，作为晚辈，理因等着长辈才是。” “皇后娘娘有心了，您快随着奴婢进门吧。” “太皇太后娘娘可说了，您过来无需通报。”青嬷嬷对于皇后对主子恭敬，心里很是满意。 看来皇后并没有因为怀有嫡子就张扬起来，主子的眼光的确很好。 青嬷嬷领着皇后进了门，至于皇后身后的昭妃，青嬷嬷也是规矩周全的行了礼，但到底不如对待皇后亲近。 昭妃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如今只不过是妾妃，这些都是虚的。 只有坐上皇后宝座之后，一切才是实的。 后宫的嫔妃们，有资格跨进这座慈宁宫大门的也没几个。 首先是一宫之主，其次生育过皇子公主的，最后怀有身孕的嫔妃也能得这个恩赐进门给太皇太后磕头请安。 其余什么都不占的嫔妃，只能在慈宁宫大门磕头请安，然后站着等皇后请安完毕出来，请安才算彻底完成，大家也才能各自回宫。 慈宁宫正殿 太皇太后跟皇太后分别坐在正首位，皇太后的凤椅只比太皇太后的凤椅低了一点儿位置而已。 赫舍里氏带着五六位嫔妃进门，随后蹲跪在早已经准备好的软垫上，行请安礼。 “儿臣/臣妾/婢妾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娘娘请安，愿太皇太后、皇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上首位置坐着个面容白净的老太太，一头黑中泛银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头上带着颜色艳丽的红宝石赤金凤凰头簪，眼角有些皱纹，但却不多。 一双清亮的丹凤眼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 要知道太皇太后在当初，可有着满蒙第一美女的称号。 “好好好，皇后快起来，你还怀着身孕呢，可别累着。”对于怀着嫡子的皇后，太皇太后还是很满意的。 虽说有些瑕疵，但身为中宫皇后，要是半分手段也无，那她也就不适合做这个中宫皇后了。 “眼下天气冷了，请安之后一个月来一次就行了，你有这个心，哀家心里知道，但你如今怀着身孕，还是孩子重要。”大清没有嫡子，总归是不行的。 “多谢太皇太后体谅，但每月初一十五请安，这是祖宗规矩，儿臣是中宫皇后，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赫舍里氏挺直肩背，周身姿态万千。 但她却没有看到，太皇太后在听了她这句话后，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淡。 “罢了，你要来就来了。”她的体谅，人家不放在心上，太皇太后也不会上赶着。 左右孙子还年轻，嫡子之后总不会缺的。 况且说一句难听的话，这个皇后不中用了，多得是接替的人选。 在经历了母子失和后，太皇太后再也不会过多的插手后宫和朝堂之事了。 “今儿个来，儿臣还有一事要跟太皇太后您说，儿臣身子重了，今年的年宴可能力不从心，所以儿臣便跟皇上商量了一下，打算将今年的年宴交给昭妃妹妹去办，然后乌拉那拉妹妹在一旁协助。”本来这件事是并不用知会太皇太后的，但赫舍里氏却想在太皇太后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度。 以此说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皇后。 毕竟太皇太后经历三朝，手里的人脉那肯定数不胜数。 如果太皇太后能给她一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太皇太后闻言只是轻轻嗯了声，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皇后那点儿心思，她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不清楚。 随即太皇太后目光一转，看向了一身多子多福装扮的马佳氏，眉眼的笑容更慈爱了些：“三公主最近可好？天气冷了，哀家的重孙孙最近长得怎么样了？” 今年五月出生的三公主哭声响亮，可见是个健壮的。 人年纪大了，最是见不得离别了，所以也更偏向身体强壮的重孙辈儿。 满族格格同样金贵，她并不会觉得是个公主就不在意。 马佳氏微微抬头，目光放在太皇太后的下颚处：“回太皇太后的话，三公主每日都要吃空两个嬷嬷的奶，能吃能睡，身子重了不少呢。” “等到开春暖和了，婢妾一定带着三公主过来一同给太皇太后您请安。”让孩子天寒地冻的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马佳氏从来没有想过。 哪怕是个公主，马佳氏也是疼爱非常的。 “你有心了。” “哀家这个老婆子，难道还能缺了一个奶娃娃的请安不成，等到三公主满周岁再说吧。”太皇太后一语双关。 “多谢太皇太后体谅。”马佳氏脸上的笑容这下更真切了。 开春可以是二月也可以是四月，那个时候天气还冷的很，说实话，马佳氏并不愿意女儿出来受罪，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说不愿意就能躲过的。 如今可好，太皇太后金口玉言，让三公主等到周岁过后再出来请安，皇后总不会无视太皇太后口谕，让她早早就带着三公主出门请安了。 两人之间其乐融融，赫舍里氏那边心里就不太好受了。 她这个正经孙媳妇都还坐在这里呢，太皇太后怎么还抬举一个庶妃？ 余光瞧着皇后脸上的笑意有些淡了，太皇太后这才止住了和马佳氏的话头。 敲打敲打就够了，皇后还怀着嫡子，不能太过了。 “时辰不早了，今儿个就到这儿吧。” “皇后，最近天气冷了，你身为中宫皇后，记得提醒皇上注意身体。” “是，太皇太后。”皇后听到“中宫”二字，心里的不舒坦一下子就没了。 孩子生得再多、再得宠又如何，终归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妾可以有无数个，但妻子只会有一个！ 想到这里，赫舍里氏微微偏头看了眼哪怕怀着孕都面若桃花的马佳氏，微垂的眼眸划过一丝讥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山茶花正好跟你相配 请安过后，一行人出了慈宁宫后，在宫道上分道扬镳。 不过赫舍里氏将昭妃给一起带走了。 眼下离年宴还有大半个月的功夫，关于年宴上的事情，赫舍里氏还需要给昭妃交代一二。 马佳氏如今怀着孕，也不会想着出去到处走动。 宫道上的嫔妃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乌拉那拉氏和小赫舍里二人。 这个时候没有旁人，小赫舍里氏的态度明显随和了不少，显然是将自己放在了跟乌拉那拉氏平等的位置。 “乌拉那拉姐姐，今儿个天气好，咱们不如去花草房走走？” “我听说花草房那边有一批牡丹，这冬月盛开的牡丹，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呢。”小赫舍里氏其他不爱，却独爱牡丹。 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刻意为之。 “哦？什么时候的事，姐姐我没听到消息呢。”乌拉那拉氏用手帕掩唇，遮盖住了自己唇角的一丝嘲笑。 这小赫舍里氏可真有意思。 花草房培育出来的冬日牡丹，那可是花了非常大的精力和金钱，这可不是用来给她们这些妾妃看的。 “乌拉那拉姐姐日常不爱出门，可能消息没有妹妹我灵通，这可是皇后娘娘说的。” “皇后娘娘可是说了，这可是她为了年宴，特地让花草房培育出来，打算献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娘娘的。”小赫舍里氏仿若不知的将这个消息就这么随意的透露了出来。 乌拉那拉氏手指微顿：“这样啊。” “既然是皇后娘娘特意让人培育的，那姐姐我就不去了，万一这牡丹出了什么问题，姐姐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说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眼波流转看了小赫舍里氏一眼。 “不过姐姐我也谢谢妹妹的好意。” “牡丹花咱们不能看，御花园倒是可以去逛逛。” “就如同妹妹你说的一样，姐姐我最近在钟粹宫里闷了许久，多出去走走也好。” 听到这里，小赫舍里氏笑容恢复如常：“还是姐姐考虑周到，妹妹到底进宫时日太浅，不如姐姐你这个老人想事周全。” “妹妹知道就好。” “你啊，要学得还多着呢。”乌拉那拉氏亲密得说了句。 丝毫没有被小赫舍里氏口中的“老人”二字给刺激到。 都是些浅显的手段，她还不至于生气。 她的确进宫时间长，比不得刚进宫的小赫舍里氏鲜嫩。 但她有五阿哥啊。 马佳氏那个四阿哥不是个身体健壮的，若是他…… 那他的保清可就成了皇长子了。 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犯不着跟一个没前程的人置气。 “那往后姐姐可要多教教妹妹才是。”没刺激到人，小赫舍里氏也没在意。 若是乌拉那拉氏这么容易就被刺激到，那她才会生疑呢。 能在宫里接连生下两子的嫔妃，小赫舍里氏从来不会小瞧。 “姐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啊，妹妹你日常跟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心有七窍，妹妹若是能学到皇后娘娘一分手段，就够妹妹你受益无穷了。” 对于乌拉那拉氏来说，敌人的朋友，那绝对也是她的敌人。 “姐姐说的是，不过妹妹愚钝，怕是学不会皇后娘娘的一分本事。”皇后是国母，她一个妾妃学皇后做什么，没来由得惹人笑话不说，还容易惹了皇后娘娘不悦。 她背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越好，她才能越好。 本末倒置的事情，小赫舍里氏才不会去做呢。 乌拉那拉氏：“不会就多学多看，时间久了，总会学会的。” “毕竟妹妹能被选进宫，就足以证明你是个聪慧的。” “妹妹多谢姐姐夸奖了。”小赫舍里氏亲密的拉上了乌拉那拉氏的手，两人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并不喜欢跟别人这般亲密接触，但这会儿直接甩开也不太好。 不过好在御花园到了。 乌拉那拉氏一个巧劲儿挣开小赫舍里氏的手，带着银金累丝珠玉护甲的手指了指前方：“妹妹你瞧，到御花园了。” 小赫舍里氏悬在半空中的手弯了弯，随后两只手顺滑的搭在了一起放在了身前。 十一月的御花园还是姹紫嫣红的，就算没了牡丹撑场面，那也有其他冬日盛开的花。 总归下面的奴才不会让御花园光秃秃的。 “妹妹你瞧，没有牡丹，这山茶花也不错呢。”乌拉那拉氏的手抚摸过一朵松阳红茶花，正红的颜色让她颇为喜欢。 “姐姐说的是。”小赫舍里氏往周围看了眼，在看到待命的宫女后，出声喊道。 “你们过来。” 躲在角落里的玛琭和亦滢听到这一声浑身一紧，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在这两位宫妃过来的时候，玛琭就心道不好了。 前两天花草房的人才来换了新的花，今儿就被她撞上来御花园的宫妃了。 御花园这么大，怎么就来了她这里呢。 “奴婢给小主请安。”后宫里有品级的就只有皇后和昭妃，她们出行的排场也不可能才随行四五人，所以来人的身份很好判断。 不过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庶妃小主了。 “起来吧，给我拿一把剪子过来。”山茶花根茎粗，小赫舍里氏可不想伤了自己的指甲。 “是，小主。” 因为没有点名让谁去，玛琭便推了推亦滢，让她去跑腿。 她到底要稳重些，留下来更合适。 因为没叫她退下，玛琭也不敢离得太远，就这么候在了两位小主身侧三四米的距离。 玛琭也才十三岁的年龄，身量不高，且身姿单薄，还没有多少女儿家的曲线。 就这么低眉顺眼的站着，旁边的乌拉那拉氏两人也不至于没事找事为难一个小宫女。 没过一会儿，亦滢小跑着拿回来了一把银剪子，双手恭敬的递到了赫舍里氏身前。 “小主。” 小赫舍里氏接过，然后将开得最艳的那朵松阳红茶花剪了下来，并动作轻柔的簪在了乌拉那拉氏的鬓角边。 簪完还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会儿：“姐姐容颜夭桃秾李，这朵松阳红茶花正正配姐姐。”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鬓角的山茶花，本就千娇百媚的容貌更显夺目：“妹妹真这么觉得？” “那是当然，妹妹可从来不说假话。” “赫舍里氏说的不错，这花正配你。” 跟小赫舍里氏声音一同响起来的，还有声浑厚磁性的男音。 这道声音将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随即乌拉那拉氏在看到信步而来的身影后，眼睛里的光都亮了起来。 “婢妾/奴婢/奴才给万岁爷请安。”呜呜泱泱跪了一地。 玄烨在走过来的时候，目光只是多看了乌拉那拉氏两眼，一旁的小赫舍里氏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乌拉那拉氏怎么这般好运！ 她不过随意拉着她来御花园走走，就能碰到皇上，要知道这样，她就该给自己剪一朵山茶花簪上的。 皇上来后宫的日子本就少，再加上还要除去固定去皇后那里的日子，那就更少了。 今天她怕不是让乌拉那拉氏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啊。 呕死她了！ “都起来吧。”在走到两人身边时，玄烨伸手拉了下乌拉那拉氏。 虽然很快就放开了，但这个动作也足以让小赫舍里氏更怄气了。 “今天你们两个怎么有闲情逸致来御花园？”玄烨看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一双黑黝黝的丹凤眼微眯。 小赫舍里氏不应该跟皇后是一路人吗？怎么又跟乌拉那拉氏看起来这般亲密？ “回禀皇上，婢妾跟赫舍里妹妹从慈宁宫请安回来，妹妹邀请婢妾来御花园逛逛。” “婢妾想着自己因为思念五阿哥，许久都不曾出门走动了，所以便应了赫舍里妹妹的约，也是想放松一下心情。”乌拉那拉氏提起自己的保清，面上本来还算欢快的表情又陷入了一片哀愁。 本就艳如桃李的容貌，此时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看得一旁的小赫舍里氏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保清那孩子……别担心，明珠可是说了，那孩子如今能吃着呢，你宽心。”想起保清那个孩子，玄烨不由得想到了当初同样因为天花被挪出宫的自己，不由得有些感慨。 “皇上，婢妾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可是婢妾如今唯一的孩子了。”说着说着，乌拉那拉氏就湿了眼眶。 听到这里，玄烨想到的却不是保清的哥哥承庆，而是他那个聪慧过人的嫡子承祜。 眼神中的伤感更盛了两分。 皇后当初差点儿一度随着承祜去了。 “别伤心了。” “天气冷了，早些回宫去吧。”安慰了乌拉那拉氏两句，玄烨就不再多待了。 今日是十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去别的嫔妃处。 “恭送皇上。”乌拉那拉氏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有些遗憾，她还以为今日能留住皇上，以此刺激一下皇后呢。 看来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重规矩。 “妹妹，时辰不早了，姐姐就先回宫了，改日再和妹妹聊天。” “乌拉那拉姐姐慢走。” 在两位小主都离开之后，角落里紧绷着身子的玛琭和亦滢这才相视一笑的放松了下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咱们今天不要往御膳房凑了 亦滢看了眼没人的周围，用气音说道：“玛琭，那位乌拉那拉小主好美。” “你就光顾着看这个了？”玛琭笑道。 “不然呢？” “我刚才心一直都咚咚跳呢，你还有闲心看哪位小主好看！”玛琭被气笑了，伸手点了点亦滢的额头。 “我就是看了那么一眼。”亦滢伸出手比了个一点点缝隙。 “那位乌拉那拉小主，是五阿哥的生母。”玛琭想到了因为出天花被送出宫的五阿哥，心思不由得顿了顿。 一个不满周岁的孩童，怎么可能自己接触到天花这种要人命的东西，这其中的水深着呢。 宫里如今就仅存两位阿哥，一个是马佳小主所出的四阿哥，一个就是乌拉那拉小主所出的五阿哥。 明面上看，五阿哥没了，对马佳小主最是有利。 可是真是如此？ 马佳小主生了两子一女，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虽说现在只活了一子一女，但她是后宫如今孩子最多的嫔妃。 太惹眼了。 就算马佳小主有心，那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 玛琭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到什么头绪。 索性直接不想了。 想那么多干嘛，她又不是后妃，也不是谁的钉子，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够了。 事情想多了容易老。 “听说如今宫里面，就数乌拉那拉小主和马佳小主圣眷最深。”她们这种小宫女平日里没什么消遣，亦滢如今可爱听后宫这种小道消息了。 加上亦滢本身也有一些人脉，所以对于后宫还挺吃得开的。 “噤声。” “什么眷顾最深，这些话以后不要在外面说了。”玛琭表情严肃，但还带着稚气的脸显出两分憨态可掬。 “后宫嫔妃众多，这句话被谁听到了都不好。”她们只不过是后宫最底层的小宫女，谁也得罪不起。 “我知道，我这不是只在玛琭你面前说嘛。”亦滢嘟了嘟嘴，但她也知道玛琭是为她好。 哪知玛琭听了这话后，表情没被安慰到，反而还越发严肃认真起来：“亦滢，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亦滢认同的点头：“那是当然。” “玛琭，我们还要一起出宫呢。”宫中万岁爷的确年轻，但凡家族里有野望的，谁不想求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但正因为了解这位万岁爷的性子，底下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八岁登基，能在四大辅臣手中夺下政权，成为如今大权在握的帝王，他们这位万岁爷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嗯。”玛琭回握着亦滢的手，两张稚嫩且貌美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坚定。 不管宫里多么荣华富贵，她们都不稀罕。 …… 日子就在玛琭跟亦滢的期待中慢慢过去，很快就到了年末的最后一天。 早起的玛琭跟亦滢两个哼哧哼哧得将自己的负责的地盘打扫干净了。 运动过后红扑扑的脸颊惹人怜爱，玛琭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将一双被冻得通红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呼出的白雾飞快升腾到空气中显示不见。 “玛琭，你那里打扫完没有？刘公公说今儿个早膳会有过年赏钱。”哪怕还没有天色大亮，张灯结彩的宫殿就已经透着过年的喜气了。 “打扫完了亦滢。”翻过年就要到十四岁生辰的玛琭最近又长高了不少，但因为宫里伙食一般，再加上工作量大，玛琭抽条的身子越发纤瘦了。 那边同样褪去了婴儿肥的亦滢拿着一把一人高的扫帚跑了过来，身上厚重的衣服衬得她整个人圆滚滚的，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却还是亮如星辰。 铺了青砖的宫道上湿漉漉的，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以防摔倒。 毕竟宫女没资格请太医，要是受伤或者生病，有人脉的还能请医生（解释，并不是写错了，清朝有这个称呼的，医生：有三十人，无品，相当于现在医院里的助理医师.）来看看，没有人脉的，那就只能自己熬着。 熬过了皆大欢喜，熬不过那就只有一副草席潦草送出宫去。 “玛琭，咱们早些回去吧，今儿个宫里有年宴，御花园离举行宴会的太和殿十万八千里呢，不会有主子过来的。”难得的大年三十，御花园里的其他精明的奴才们早就打扫完躲懒去了，只留下没什么人脉的奴才守着。 玛琭和亦滢虽说是今年才来的御花园，但两人都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再加上宫女本就比太监的地位高一些，所以她们两个也不用今天一整天都守着这里。 “咱们早些去千秋阁占个好地方。”今晚的紫禁城会有烟花表演，以往因为离紫禁城远，她只能看到天空炸开的烟花，今日可算是能近距离看一看了。 而且也就只有这大年三十的时候，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才能稍微松快些。 “亦滢你别急，这会儿还早着呢。”这会儿也才卯时四刻，距离年宴还早着呢。 “玛琭，我还是头一次在紫禁城里过年呢，想想就挺新鲜的。”过年的气氛冲淡了亦滢思念家人的伤感，而且也是因为过年之后，紫禁城的宫女能有一次见家人的恩典。 毕竟宫里的宫女，九成九都是从内务府包衣选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无根的浮萍。 而且包衣之中，也不乏在前朝有能人辈出，就比如现在宫里备受宠爱的马佳庶妃，她也是包衣出身。 所以紫禁城里，一般宫女的待遇的确比太监要好上不少。 “也不知道额娘她们怎么样了。”说着说着，亦滢神色就有些黯淡起来。 “亦滢别伤心了，你不是最爱吃荷花酥了吗，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上一份。”宫女的份例里面糕点很少，除了重大节日之外，一般玛琭她们平日里的饮食里面并不会特意有糕点。 除非是那种得脸的奴才，亦或者是手中有些人脉银两的奴才，才会日常有机会吃到。 而且今日是年宴，玛琭想要买一份糕点，需要早一些去，不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有。 亦滢听见荷花酥三个字，眼神微不可见的馋了一下，但很快又摇摇头：“今天就算了玛禄，今日御膳房的人怕是没工夫理会我们这些小宫女。” 亦滢又不是今天才第一天进宫，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年三十对于宫里意味着什么。 “先去试试。”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在忙，而且今天是年宴，这些个糕点吃食什么的，御膳房那边肯定会备有多的。”毕竟年宴这么大个节日，吃是什么的，哪怕最后浪费倒掉，也不能说准备少了。 “玛琭，还是不要了吧，咱们今儿不要往御膳房那边凑。”亦滢最后还是摇摇头。 就她最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今年的年宴她总觉得不能沾染上。 御膳房那可是重中之重，况且她也不是很馋糕点。 “今年的年宴你也知道主子娘娘放权了，是昭妃娘娘和乌拉那拉小主一起操办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上面的主子最多也就是一顿叱责而已，咱们这些小虾米可就要人命了。”进宫大半年时间了，亦滢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亦滢了。 她如今无比清晰的知道，后宫对于她们来说，那就是稍有踏错，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方。 “哪里有那么吓人，咱们又不是御膳房的人，上面的主子们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发落人。”玛琭谨慎归谨慎，但她却不会过分杯弓蛇影。 “咱们就两个新进宫的小宫女而已，在宫里又没有得罪人，谁会没事找我们的麻烦。”玛琭知道后宫里面的人脉错综复杂，但事情总要有理有据才能定罪不是。 她自进宫后，除了跟亦滢交往之外，对于其他宫人都只能点头之交而已，住的地方她也防范得紧，别人想要陷害她，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行啦，我总是说不过你。”亦滢举手投降，并默认了玛琭一会儿将要去御膳房的举动。 她觉得玛琭有句话说的很对，事情总要讲究有理有据，以章佳一族和乌雅一族的人脉来说，想要陷害她们，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们就两个新进宫的小宫女，充其量长得好看了些，但要说好看的人，后宫嫔妃哪个不是如花似玉的，上面的主子怎么可能没事找事来陷害她们。 她最近这是八卦听多了，自己也变得疑神疑鬼了。 “我这叫以理服人。”玛琭得意的笑了下。 也只有在亦滢面前，玛琭还能依稀看得到一点十三四岁少女的活泼好动来。 “是，玛琭你聪明伶俐，我甘拜下风。”亦滢朝着玛禄弯腰拜了拜，动作有些不伦不类的，惹得玛琭好一阵嘲笑。 “亦滢你走哪里学的动作，跟拜佛似的。” “好呀玛琭，你居然嘲笑我！看我不挠你！”亦滢看着玛琭脸上红扑扑的笑容，直起身后快速朝着玛琭扑了过去。 “哈哈……亦滢你抓不到我。”玛琭一边笑着，一边朝着宫殿后面的罩房跑去。 清脆悦耳的笑声哪怕在空旷的御花园里也没有多大响动。 可见玛琭跟亦滢两人，嘴上说着今日不会有主子来御花园，但她们在笑闹的时候，却还是下意识的收敛了声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我要跟亦滢去看烟花 玛琭跟亦滢两人跑着回了宫殿后面的罩房，这个时候也正是用早膳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宫人彼此聚在一起说笑。 平日里本就轻松自在的氛围，今日就更加热闹了。 “玛琭，今日要不要跟我们去玩儿啊。” “今儿可以稍微在外面走动一二。” 玛琭听着这些话，好脾气的一一回答着：“多谢各位姐姐了，今日我想去千秋阁看烟花，就不陪各位姐姐出去玩儿了，各位姐姐们玩儿开心。” 人群之中有个一脸福相的宫女目光灼灼的看着玛琭跟亦滢，嘴角的笑意温和而端庄：“亦滢不想跟着去听听八卦？” 亦滢摇头拒绝：“玉婷姐姐，我想跟玛琭一起去看烟花。” 总之不管谁说什么，今日玛琭跟一口风出奇的一致：她们要去千秋阁看烟花，什么地方也不去。 玉婷眼神有些失望：“这样啊，果然还是小孩子，总是对这些稀奇玩意儿上心。” 明明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玉婷对着玛琭她们，态度却好似长辈一般，这着实有些让玛琭她们不太自在。 御花园虽说清净，是宫女太监养老的好地方，但再清净的地方，却同样少不了争斗和拉帮结派。 御花园包括宫女太监一起一共三十个人，太监哪里都由刘总管管着，也没有什么分派的。 但宫女这边可就要热闹些了。 除开太监之外，御花园有宫女十二人，相较于太监来说，的确要少很多。 毕竟太监是无根之人，除开天时地利人和之外，能往上爬的太监着实不多。 但宫女就不一样了，她们向上爬的机会那是多的多。 所以能来御花园的宫女，相对就要少很多。 终究大部分宫女都有一颗想要做人上人的心。 而这十二人宫女里面，除开玛琭跟亦滢这两个新开的小宫女之外，其他的十个宫女，年龄最轻的，也是进宫有五年的人了。 这十个宫女又分成两派，一个就是以玉婷为首，另一个则是以梅春为首。 这两人，进宫的时间都已经有八年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她们还有四年就能出宫了。 进宫时间这么久了，两人的处事以及手段，也不是玛琭她们两个刚进宫的小宫女能比较的。 被别人称之为小孩子，玛琭也就只是抿嘴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并不接话。 “小孩子喜欢这些有什么好稀奇的，倒是玉婷你，往年可没见你这么关心小宫女的。”另一边一个面容普通的宫女出了声。 声音清脆悦耳，宛若黄鹂，如果不看她的脸，光听这声音还以为是个明媚动人的美人呢。 但事实却差之甚大。 “玛琭她们合了我的眼缘不行吗？”玉婷不怎么喜欢梅春，两人是同一批进宫的宫女，但不同于主动来御花园的梅春，玉婷来御花园的原因却不是那么光彩。 玉婷是被主子娘娘打发过来的。 这也就造成了两波人里，梅春那边的宫女占了六人，而玉婷这边，加上她也才却只有寥寥四人。 如果不是看在玉婷背后有那一层关系，这别有用心的三人都不会站在她的身后。 “这怕不是合了你的眼缘，既然来了御花园，那就安分些，我可不想临近出宫了，还被你搅和进争端里面去。”如果说刚进宫那会儿，梅春的确还有什么其他心思，但八年过去了，再多的小心思，在看多了不得宠的嫔妃处境之后，也被消磨了干净。 而且她也有自知之明，她这副容貌，别说是跟主子们相比了，就是放在宫女里面，那也是泯灭于众人的存在。 也就有一把好嗓子而已。 所以时间久了，梅春早就歇了这份心思了。 后宫岂是那么好混的？ 玉婷听了梅春的话，面色徒然就沉了下来，圆润白嫩的面容透着一丝阴霾：“梅春，你要不会说话，那就把嘴闭上，别以为我平日里不跟你争论就是怕了你。” “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 一旁的玛琭跟亦滢待在一块，看着变脸跟翻书一样快的玉婷，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 她们听到的那么传言怕是真的！ 她们还是不能太过频繁接触了。 “我的确管不着，但你若是妨碍到我了，那我可就不得不管了。”梅春怕玉婷吗？ 那显然是不怕的。 即便玉婷以前曾经在主子娘娘的坤宁宫待过，也是曾经侍奉主子娘娘的一等宫女。 但那又如何？ 一个被上位者厌弃的宫女，往日荣光再是光辉，那也不值得拿出来炫耀。 因为那不是资本，而是她曾经见不得人心思的证明。 “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说到这里，玉婷已经又冷静了下来，面容又变成了那么福相端庄的作态。 但梅春眼睛里却带着丝丝讽刺。 一个宫女身上带着端庄的姿态？ 那简直是让人贻笑大方。 这玉婷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什么长进。 也怪不得那么好个身份地位，最后会被贬来御花园这个养老地儿。 某些人啊，果然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两边的争论暂时告一段落了，玛琭跟亦滢两个已经悄咪咪的躲到了角落里。 不管玉婷她们之间有什么打算，她们两个可没想要参与进去的意思。 然后等到玉婷姐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后，罩房这边的宫人已经开始七七八八的散开了。 玛琭见状，拉着亦滢的手就退了出去，在走出罩房过后，两人才如释重负一般吐出了一口气。 “好吓人玛琭，我觉得玉婷的眼神好可怕。”亦滢一边走一边靠着玛琭，手也后怕的排着自己的胸口。 “没事，不管她在算计什么，我们自己小心就是了。”玛琭以为御花园能让她清净待到出宫，现在看来是她想岔了。 紫禁城这个地方，只要有人的地方，那就有争斗。 如今看来，当初还不如直接乾清宫呢。 同样都有争斗，至少那里身份待遇什么的，比御花园高不少呢。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即便乌雅一族或者章佳一族有些人脉，但想要把她们塞进乾清宫这种地方，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主要咱们防不胜防啊。” “我总觉得玉婷她心里准没打好主意。”亦滢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要不咱们去找找关系换个地方？”玛琭也觉得被玉婷那眼神看得毛毛的。 亦滢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这不好吧，咱们也才来御花园一两个月而已，这么快就想走，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们多事？” 自从进宫之后，亦滢是最怕别人觉得自己是个多事的人了。 “这有什么，只要咱们安分守己，别人的看法总会改变的。” “咱们这次找一个偏僻一点儿的地方，最好人也要少的。”玛琭跟亦滢说着自己的打算。 亦滢听得连连点头：“嗯，就是这样。” 不过亦滢又有些迟疑：“后宫真的有这种地方吗？” 偏僻人少事还不多。 冥思苦想的两个人在想了一会儿过后，恍然大悟般异口同声的说了一个地方。 “冷宫！” 说完之后亦滢嘿嘿一笑：“玛琭，咱们俩真的是心有灵犀啊。” “那是当然。” “不过咱们要去冷宫的话，也要等这个年过去再说。”冷宫那种地方，一般都是后宫中经常被忽略的地方，她们总要在外面把过年的喜气感受了再走。 “嗯，我都听你的。”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御膳房，眼下不过刚到辰时而已，御膳房这里就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 玛琭跟亦滢两人的到来啊，还没有得到太大的关注。 御膳房的奴才，手艺什么的先不提，一双看人的眼睛那是练就得炉火纯青。 宫里上上下下，只要有名有姓的主子，他们都已经其身边的宫人记得清清楚楚，就怕自己会因为认错人或者不认人惹了贵人的不喜。 玛琭跟亦滢虽长的精致漂亮，但却跟他们脑子里的人对不上号，这样的小宫女，不忙的时候，就冲两人这份出彩的容貌，这里的小太监还能结交一二，也这算是一种提前投资。 毕竟只不过是说一两句好话的功夫，万一人家就一飞冲天了呢，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宫里人精一样的宫人岂能不做。 不过今天这个年宴重要的关头，不要说是这种漂亮动人、疑似以后会有好前程的小宫女了，即便是不得宠的庶妃小主来了，那也只能干等着了。 毕竟耽搁了谁，也不能耽搁年宴不是。 孰轻孰重这些宫人那是分得清清楚楚。 面对这样的情况，玛禄也不着急。 自己什么身份，她看得分明，也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容貌太当一回事。 就这么等了两刻钟过后，玛禄这边才有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过来问了。 “两位姐姐，你们来御膳房可有什么事？”御膳房的宫人，从来对外都是客客气气的，也不会出什么狗眼看人低的情况。 最多就只是漠视而已。 毕竟吃食这个东西，稍不注意，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就是掉脑袋的。 客客气气的，总比尖酸刻薄得罪人来的好。 宫里能平安生存下来的人，时刻都记住一个道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点心……没拿到 “当不得公公一句姐姐。” “我们就是来问问，御膳房今日的荷花酥可还有多的？我们使银钱买上一份。”玛琭笑意吟吟得对着来人说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又纯粹，看得人心都软了两分。 至少过来的小太监看到玛琭的眼神，脸上的笑意都真了不少。 敷衍和用心，在看尽了世态炎凉的小太监眼里，那是很轻松就能分辨出来的。 娓娓动听的声音在略微嘈杂的御膳房里响起，听得人耳目一新：“两位姐姐，今儿的荷花酥倒是有多的，不过就是模样不怎么好。” “要是你们不介意，我就去给你们端出来，也别说什么使银钱了，都是些做废的东西，不值当什么银钱。”小太监妙语连珠的说了一大段话。 荷花酥的确是个费时的点心，正因为如此，底下的小太监做废得也多，他们御膳房的这些人，平日里吃得都腻味了。 “不介意不介意，麻烦公公了。”玛琭哪里会介意。 宫女平日里是没有点心的，除了重大节日能吃着应景儿的点心外，这种费时又费力的点心，那也只能自己使银钱，结果还不一定能吃到。 毕竟御膳房每日不可能做重复的饭菜。 “那两位姐姐暂且等上一会儿，我去给你们端出来。”小太监说完后，笑眯眯的转身进了御膳房。 玛琭拉着亦滢站到了角落里，因为又有宫女过来了。 玛琭不经意间看了下那宫女身上穿着的蓝色宫装，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哪位小主身边的一等宫女。 来人大约刚二十出头，一张白净秀气的鹅蛋脸，举手投足之间规矩毫不出错。 而这会儿进去端点心的太监也出来了，他手里提着个两层棕色食盒，在看到御膳房门前的宫女时，原本笑眯眯的脸更是热情了起来。 “兰真姐姐，今儿个怎么是您亲自来御膳房呢。” “奴才正准备亲自跑一趟将早膳送去钟粹宫呢。” “小柳公公好，我家小主今日起的早了些，所以我便亲自来了。”兰真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小主的身份就在外傲气，这会儿她对上御膳房的小太监也是和和气气的。 “今儿个是年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兰真姐姐，今日奴才师傅做了份奶汤鱼翅，这东西最是滋补不过的，奴才给马佳小主装上？”小柳子就这么提着食盒跟兰真攀谈了起来，将角落里的玛琭她们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也许并不是忘了，只不过是兰真更重要而已。 “那就麻烦小柳公公了。”小主今儿早说想吃这清淡一点儿的，这个奶汤鱼翅正好合适。 至于膳食会不会有问题？ 刚从御膳房出来的膳食，除非是整个御膳房都不想要脑袋了，不然他们绝对不会让膳食在出御膳房之前有问题的。 至于出了御膳房之后会不会有问题？ 问题都找不到御膳房头上来了，他们还关心什么。 后宫嫔妃的所有膳食，会在出御膳房之前让专门的宫人检查过后，确定无误后才用食盒装好，然后用火漆封口，直到去了贵人面前，才会在贵人面前亲自起封。 “兰真姐姐不必客气，马佳小主如今身子金贵，适当的滋补，马佳小主定能生下个聪明伶俐的小阿哥。”小柳子嘴巧的说着讨喜的话。 宫里谁不知道马佳小主如今是个热灶，讨喜的话说多了，没准儿也能讨了马佳小主欢心。 到时候马佳小主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儿下来，他都享用不尽。 兰真听到聪明伶俐的小阿哥几个字，嘴角的笑意真切了不少：“那就借小柳公公吉言了。” 小主这会儿怀着身孕，延禧宫的宫人谁不期望小主再生个小阿哥。 虽说万岁爷公主也只有小主生的三公主，但到底比不上阿哥份量大。 “兰真姐姐您太客气了，若是马佳小主能如愿以偿，奴才就是舍了这条命也甘心。”小柳子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但心里如何想谁知道呢。 不过兰真也不在意就是了。 “小柳公公你真的越来越会说话了。”兰真捂嘴轻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言一语之间，小柳子就招呼人将两个四层的食盒给装了个满满当当。 “兰真姐姐，奴才给您提去延禧宫。” “那就辛苦小柳公公了。” “不辛苦不辛苦。” “能为马佳小主做事，是奴才的福气。” 小柳子跟兰真走了，玛禄看着被放在桌子的食盒抿了抿嘴，最后看着忙忙碌碌的宫人，天色也大亮起来，玛琭只得拉着亦滢先走了。 时辰不早了，她们不能在御膳房逗留下去了。 就是可惜了那装好的荷花酥，今儿个吃不到了。 两人一路上默默回了宫，亦滢也难得安静了下来。 玛琭带着亦滢回到御花园的时候，正巧碰到刘公公亦在发赏钱。 小六子在一旁协助，他在看到玛琭跟亦滢时，连忙抬手招呼了起来：“玛琭、亦滢，快些过来领赏钱啊，你们刚才去哪里了，我可是找了你们好一会儿呢。” 玛琭跟亦滢先是朝着刘公公跟小六公公行了个福礼，然后才说到。 “小六公公，我们刚才去了趟御膳房，想着买些点心解解馋。”玛琭没有隐瞒，将刚才的去向说了出来。 刘五却看着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挑眉：“那点心呢？” 不应该啊，以这两个小宫女的容貌，御膳房虽不至于上赶着，但也不会不理会才是。 怎么她们两个空手就回来了？ 这有些不像是御膳房的作风了。 玛琭：“点心……没拿到。” 到底是进宫时日太短，玛琭这会儿的性格还带着些小姑娘的面薄。 但这不好意思也只会让旁人觉得她娇俏活泼，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碰上什么人了？”刘五多聪明一个人啊，稍微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了大概。 亦滢双手一个劲儿的揉着手里的手帕，语气带出两分不高兴：“本来我们都要拿到点心了，不过钟粹宫来人了，所以耽搁了一阵，我们想着时辰不早了，就回来了。” “钟粹宫啊。”刘五恍然一笑。 “那你们今日运气不是很好。” 宫里如今要说金贵的贵人，除了主子娘娘之外，就要数钟粹宫的马佳小主了。 哪怕现在宫里的嫔妃一共有三个有孕，但谁都不能跟马佳小主相比。 即便是不看马佳小主那浓厚的圣眷，光是四阿哥和三公主两个皇嗣，就足以让后宫嫔妃为马佳小主让路了。 “日后碰到钟粹宫的宫人躲着点儿。”刘五也是看两个小宫女来御花园后乖乖巧巧的，不爱惹事，所以才多嘴提醒了这么一句。 “不光是钟粹宫，后宫的嫔妃的宫人们你们都要避开些。”不然以她们两个的容貌，很有可能会被人当成固宠的棋子。 “我们知道了刘公公。”玛琭跟亦滢两人乖巧的应下。 “行了，过来领赏钱吧，今儿主子娘娘和万岁爷都给了赏钱，一人一个月，明儿个再去御膳房买些喜欢的点心吃吃。”刘五说着将手里的两个素色荷包递了出来。 玛琭两人笑着接过了荷包，眉眼弯弯的样子旁人一看就心情愉悦。 “多谢主子娘娘、万岁爷赏赐。” “早些玩儿去吧，今儿个可没有人来抓你们的规矩。” “我们一会儿就去。” “刘公公、小六公公新岁吉庆。”等领完赏钱，玛琭朝着刘公公他们行了个福礼。 “呵呵，我也祝你们岁旦安康。” …… “咳咳……” “四阿哥最近的身体如何？可有好些了？本宫最近身子有些不适，也没来得及去瞧瞧四阿哥。”凤椅上的赫舍里氏轻咳了两声，面容看起来略带苍白之意。 马佳氏捧着同样五个月大的肚子站了起来，神色恭敬又谦卑得朝着皇后行了个福礼：“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四阿哥身子已经好些了，万岁爷叫了刘声芳来给四阿哥诊治，如今四阿哥已经能正常下床走动了。” 赫舍里氏将嘴角的手帕放下，脸上的端庄完美无缺：“那就好，正巧过年，四阿哥又大病初愈，可真是喜事连连。” “皇后娘娘说的是，等万岁爷什么时候允许四阿哥出来了，婢妾就带着四阿哥过来给皇后娘娘您请安。” 赫舍里氏像是没有听到马佳氏话里的其他意思一样：“万岁爷这也是担心四阿哥的身子，本宫身子好着呢，四阿哥什么时候能出来请安，本宫都等着呢。” “婢妾多谢皇后娘娘慈爱。” “四阿哥也要唤本宫一声皇额娘，本宫如何不心疼。” “皇后娘娘真是国母典范，不过臣妾这里要多嘴问上一句，还望皇后娘娘提臣妾解惑一二。”等皇后跟马佳氏说完话，昭妃就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昭妃，眼下有些许青黑，哪怕略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痕迹。 可见这个年宴，昭妃是真的下了很大的功夫的。 赫舍里氏笑容满面的转向昭妃：“昭妃妹妹有什么事？本宫一定知无不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今年的年宴，五阿哥可要参加？ “皇后娘娘，臣妾是想问，今年的年宴，五阿哥可要参加？” “这件事昭妃妹妹可问过皇上的意思了？”赫舍里氏没有立刻回答。 五阿哥如今养在宫外，且还未到周岁，这天寒地冻的，万一一来一回受了寒，那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毕竟皇上如今可就仅存了两位阿哥，四阿哥还不是个身体康健的，要是五阿哥再出事，她这个国母怕也要被前朝大臣质疑能力了。 皇上可以有夭折的阿哥，但是不能没有阿哥。 这也是赫舍里氏在五阿哥出宫之后，就选择收手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那也是因为宫外她鞭长莫及，也不得不收手。 终归在后宫和前朝动手，那是两个概念。 前者皇上还能有一些容忍度，后者那确实绝对的禁忌。 后宫的太皇太后那就是明显的例子。 昭妃摇了摇头：“皇上最近事务繁重，皇后娘娘您也知道，皇上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踏进后宫了。”身为钮钴禄氏的格格，昭妃对于最近前朝的事略有耳闻。 吴三桂反了。 她才不会选择在这个关头去打扰皇上呢。 左右五阿哥参不参加年宴，也能归咎于后宫之事，她来问皇后也是一样的。 赫舍里氏暗骂了钮钴禄氏一声，但面上还是和气一片：“本宫会跟皇上商量一下的，不管五阿哥参不参加年宴，他的位置都先摆上。”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来不来什么的再说。 “臣妾知道了。”昭妃弯腰应下，然后退回了位置上坐下。 “张妹妹这胎也八个月了吧，今年的年宴张妹妹可还有余力？”按理说年宴只要不是病的下不来床那种，嫔妃是都要参加的。 但这天寒地冻的，张氏怀孕八个月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兆头也不好，到时候皇上就算是不会说她什么，但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迁怒。 只不过是个没什么宠爱的嫔妃而已，参不参加对于她来说影响都不大。 她暂且能容忍下马佳氏，一个不受宠的张氏就更能容忍得下了。 况且给张氏诊脉的太医说过，张氏这胎是女孩，如此说来赫舍里氏对于张氏就更加不足为惧了。 皇上子嗣稀少，公主也是金贵的。 角落里的张氏扶着婢女书盼的手艰难的站了起来，偌大的肚子看的人的心惊胆战：“回皇后娘娘的话，婢妾并无不妥。” 张氏知道自己没宠爱，这个孩子也许就是自己这一生最后的孩子了，所以她也想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以后她的孩子也能被皇上记挂一二。 太医都说了她这胎怀的很好，这马上也要到预产期了，多出去走动走动也好。 “那就好。” “不过张妹妹不要勉强，要是身子不适，可要记得说，一切以孩子为重。” “婢妾遵命。” …… 巳时末刻 今日的太阳难得灿烂，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白雪皑皑上，衬得紫禁城更加热闹了。 东华门从天色大亮开始，外面的马车就没有停过。 御花园里，玛琭吃着宫中发放的过年点心，跟旁边的亦滢小声说着话。 “亦滢，你打算哪一日见家人？”宫女能在年后的初二到初十面见家人，经过层层申请、审批等手续后就可以了，不过时间也不过只有一刻钟而已。 “我选初五。”时间不早不晚的，刚刚好。 “那我也选初五好了。”玛琭说道。 “玛琭，咱们是见了家人过后就跟刘公公提离开的事情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好。”亦滢有一搭没一搭的咬着芸豆糕，可见点心并不是很合她的胃口。 玛琭也是沉默了下来。 不可否认，刘公公跟小六公公的确照顾她们良多，她们就这么离开御花园，玛琭也觉得有些不好。 但她也是真的怕玉婷搞事。 见玛琭沉默不语，亦滢说的就更起劲儿了：“而且冷宫那个地方虽然清净人少，但我听说里面……不干净呢。” 说完，亦滢害怕的打了个寒颤。 亦滢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况且后宫这种地方，消失的宫人不知凡几，有那么个传闻，怎么看都在正常不过了。 “御花园这边虽然是非多了那么一点，但它好歹不会有那些东西存在啊。”要让亦滢自己选择的话，她宁愿是非多一些，也不愿意面对那些个东西。 “亦滢，你别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哪有那个。”玛琭好笑的看着把自己吓成一团的亦滢说道。 玛琭可不怕这些东西。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她又没有做过亏心事。 “玛琭，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咱们要不再看看？” “可是……”玛琭心里有些犹豫，她总觉得如果不早些离开玉婷身边，她就会牵扯进是非里面去。 这种莫名的直觉让玛琭很是信服，因为从小到大，这种莫名的直觉让她避开了很多事情。 “玛琭，你想想，冷宫那个地方缺衣少食的，哪怕咱们有些人脉，那也是不好混的，那里的宫人性子都有问题，咱们怕不是羊入虎口呢。”听说有些变态的太监就喜欢她们这种青葱水嫩的宫女。 咦～ 更不想去了！ 在御花园这里，好歹刘公公跟小六公公还很照顾她们。 “而且玛琭，咱们身后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玉婷想要算计我们，那也要看看咱们答不答应。”亦滢对于自己的家族有着绝对的信心。 跟嫔妃家族比起来可能不够看，但要防备一个宫女，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行吧，那就再看看。”玛琭点头同意了亦滢的话。 她先前不想动用乌雅一族的人脉，也是不想太显眼了，但亦滢说的也没错。 都进宫了，人脉该用就要用。 你来我往，才能更好的维系住这份香火情。 “那咱们休息一会儿，等晚上就去千秋阁看烟火。”亦滢高兴的说道。 “嗯。” …… 宫里的热闹的年宴跟玛琭她们的关系并不大，在去了千秋阁看完烟花过后，玛琭她们的日子又归于了平静。 如果不是玉婷时不时的示好，玛琭两人还以为玉婷已经放过她们两个了。 “玛琭，玉婷她又一个人出去了。”亦滢在玉婷前脚出去后，后脚就找到了玛琭。 “不怕，我知道她是去了坤宁宫，不过最近咱们应该没什么危险。”动用了乌雅一族留下的人脉，玛琭很快就查到了玉婷最近的动向。 “是因为……四阿哥吗？”亦滢看了看周围，最后四阿哥三个字说得微不可闻。 玛琭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嗯。” “不管玉婷有什么打算，她都需要通过主子娘娘才能实现如今这个局面，主子娘娘怕是短时间内没功夫理会玉婷的算计了。” 因为四阿哥又不好了。 而且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听闻即便是太医院的院使都束手无策了。 在这个紧要关头，皇后娘娘想要好名声，那就不会有心思关注貌美宫女什么的。 “玛琭，你说这宫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总是留不住阿哥公主。”这也就是在两人的屋子里，亦滢才敢说这些话，要换做是外面，她连张都不会张嘴。 “亦滢……” 亦滢看着玛琭的表情，连忙表示举手投降：“我知道啦，我不说了，我闭嘴可以了吧。” 亦滢用手将自己的嘴捂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玛琭。 “玛琭真的越来越古板了。”亦滢捂着嘴嘟嘟囔囔了一句。 玛琭：“……” 她这是为了谁！ “不过我最喜欢玛禄了。”瞧着玛琭面色无奈，亦滢讨好似的又说道。 逗得玛琭那张严肃的小脸再也装不下去了。 “就你贫嘴。” “你最近少出去打听，知道没有。”玛琭知道亦滢喜欢去找宫人打听八卦，但这个节骨眼儿上，能不出去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这可是宫里唯二剩下的阿哥了，要是出了事，她不敢想象主子爷该是怎么样震怒了。 还有马佳小主，失了孩子的母亲，又该做出怎么样疯狂的举动？ 毕竟宫里的孩子，有些是真的身体不好才夭折的，但有些却是因为争斗才会成为牺牲品。 “若是四阿哥当真……怀着身孕的马佳小主即便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主子爷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亦滢，总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嫔妃争斗，遭殃的只会是她们这些宫人而已。 “嗯，我最近都不出去了。”亦滢分得清楚轻急缓重，这个时候了，她才不会没脑子出去呢。 正月二十 正在用午膳的玛琭还没来得及夹菜，小六子就从外面匆匆跑进来：“都别吃了！” “快！把荤腥都撤下去！”还未喘匀的声音着急忙慌的响了起来。 然后就有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将荤腥都给收拾进了食盒里面。 等到桌子上再也看不到半点儿荤腥之后，这小太监才试探性的开了口：“小六公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面容丑陋，心思也丑陋 “四阿哥……殁了。”小六子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语气沉重的说道。 在场的宫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惊骇的同时，却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实在是四阿哥自出生起，那是吃药比吃奶都多，宫里上上下下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都明白，四阿哥不是个寿数深的。 “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出门可都注意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可千万别出现在身上。”主子爷又没了一个阿哥，五阿哥又在宫外，再加上前朝现在也不太平。 他们这些宫人，那简直夹着尾巴做人都不为过。 不然要是成了哪位贵人的出气筒，那才是追悔莫及呢。 “小六公公你放心，我们最近都不会乱跑的，你说是吧玉婷。”梅春看向表情有片刻惊愕的玉婷，清凌凌的目光闪过微光。 宫里养着的唯一一位阿哥也没了，皇后娘娘这段时间怕是根本没工夫理会玉婷了。 毕竟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不管这件事跟皇后娘娘有没有关系，她都难逃一个掌管不济的错。 不过现在皇后娘娘怀着嫡子，一个庶阿哥而已，主子爷就是心痛也不会过多的责怪皇后娘娘。 但马佳小主可就不一定了。 “梅春你看我干嘛？我最近可没怎么出去。”玉婷见梅春点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恼怒。 “玉婷姐姐、梅春姐姐，咱们都是御花园的，你们都少说两句。”小六子资格没有玉婷她们大，但他又有御花园总管太监干儿子这个身份，细说起来，也每比两人差什么。 但小六子惯是个会做人了，也不会在身份上耀武扬威什么的。 玉婷看着梅春那平平无奇的面容嗤笑了一声：“我可没说什么，是她梅春一直盯着我不放。” “某些人啊，面容丑陋，心思也丑陋。”说罢，玉婷也没理会其他人，起身就离开了。 还吃什么饭啊，就剩下清粥小菜了，还不如回房用些点心。 梅春平日里淡然的面容，在听到丑陋二字后，眼神阴沉了一下。 要说梅春最讨厌什么，那无疑就是别人用她的长相说事。 玉婷真以为她不敢动她？ 她只不过是不想平生事端而已。 一连走了好几个人，玛琭跟亦滢两个还坐在位置上吃饭。 没办法，她们还在长身体， 虽然白粥吃不太饱，但也聊胜于无。 …… 钟粹宫后殿 “小主，您吃口饭吧，您再这样下去，会伤到肚子里得小阿哥的。”兰清端着一碗燕窝鸡丝粥，翠绿的玉勺凑近了小主嘴边，但马佳氏却只是微微偏头躲过。 神色憔悴，眼眶通红的马佳氏躺在床上，白皙纤长的双手中捏着一件大红色的小衣裳，双眼空洞无神。 “小主，四阿哥如果还在，想必也是不想您这般伤神的。”兰清不想提起四阿哥再来伤小主的心，但小主如今这个情况，如果不下一剂重药，不光肚子里的小阿哥，就是她自己也会有危险的。 床上的马佳氏听到兰清提起赛音察浑，眼眶里面的泪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划过出水芙蓉一般的脸，让人看之心碎。 “明明前段时间小四都能下床走动了，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马佳氏抱着儿子的小衣伤心得哭了起来。 “小主，您莫要再哭了。”兰清将手里的玉碗放下，蹙着眉头看向一旁的兰真。 用眼神示意兰真劝劝。 兰真什么也没说，只是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然后没过一会儿功夫，兰真就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走了进来。 兰清本来还在愁苦的脸，在看到襁褓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怎么没想到三公主呢。 如果现在还有什么能劝住小主的，那可能就只剩下三公主了。 也许是母女连心，本来安安静静被抱着的三公主，在靠近马佳氏后，竟然也放声大哭了起来。 稚嫩的婴孩啼哭声唤醒了沉寂在自己世界中的马佳氏，她泪眼朦胧的朝着哭声方向看去，在看到襁褓里露出来的白嫩小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额娘的小月亮，额娘如今只有你了。”看见女儿的马佳氏，总算是从失去儿子的悲痛中醒了过来。 “小主，您不光还有三公主，您还有肚子里面的小阿哥呢。” “太医说了，您不可再悲伤过度了，不然……”兰清见小主清醒过来，连忙跪坐到了脚塌上。 “我知道了。”马佳氏珍而重之得将手里的小衣裳仔细折叠好，然后放在了自己枕头边上。 恢复了理智的马佳氏很快想到了前段时间的蜜水。 如今看来，小四的事情，其实早有端倪才是。 活血的药，加上小四的骤然夭折，她这个怀有身孕的额娘悲痛之下一尸两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果然是一环扣一环，环环要人命啊。 “四阿哥那边可去查过了？”马佳氏知道儿子身子不好，也做好了儿子随时都会夭折的准备。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心痛。 要是要让查出来什么，沾了手的人就别想好过！ 说到正事，兰清容色一秉：“小主，奴婢仔细查过了，四阿哥这次病情来得古怪又凶险。” “当初四阿哥……没了那会儿，主子爷下令将四阿哥身边的宫人全部打入了慎刑司，慎刑司里面的钉子也过来禀报过，四阿哥身边的人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也正是兰清想不通的地方。 明明太医院院使都说了四阿哥只要仔细养着，不说娶妻生子，但至少能活到十八岁的。 但如今却只在短短二十来天的时间里就突然没了，这其中要是没有猫腻，兰清绝对不行。 但事实却是，不管是慎刑司还是她们自己的人手，都没有查出半点问题来。 这简直让兰清浑身发凉。 有时候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自家小主的能力，再加上马佳一族的人脉，这样都查不出问题，这背后之人的手段，简直是不敢想象。 马佳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没问题？” “哼。” “宫里能躲过我探查的人就那么几个。” “听说咱们的主子娘娘这胎已经确认是男胎了，我的小四可是名义上的长子，赫舍里氏那人一向强势，岂会让我的小四压在她那金尊玉贵的嫡子头上。”就如同她的承瑞一般。 虽然孩子出生的确是天生体弱，但皇家是什么地方？ 天底下最好的太医和药材都在这里，岂会养不活一个体弱的孩子？ 结果呢？ 她的承瑞还是没能留住。 所以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只会是别有用心算计的人。 “小主，皇后娘娘应该不至于这般冒险，宫里在之前就只剩下四阿哥一个皇子，皇后娘娘身为国母，阿哥夭折太多，于她名声也不会好。”兰真却觉得这件事不太像是皇后的手笔。 皇后大可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再慢慢动手，毕竟小孩体弱，稍有意外就会夭折，皇后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本就身子不好的四阿哥动手。 于名声有碍不说，四阿哥出事，后宫所有人头一个怀疑的就是皇后。 以兰真对于皇后的了解，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经过兰真的提醒，马佳氏也恍然回过神来。 的确是这样。 早些年的赫舍里氏也许手段还不够高明，但却不是个蠢人。 而且她有消息，赫舍里氏这胎怀的并不好，已经到了需要卧床保胎的地步了，这样的身体情况，赫舍里氏保胎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想着对小四动手。 不过这件事即便不是赫舍里氏动手，但她也绝对有参与，或者说是给动手的人创造了动手的机会。 毕竟后宫在赫舍里氏的管辖之内，以她的掌控欲，哪里会在怀孕的时候放松警惕。 “小四夭折过后，最受益的人是谁，谁的嫌疑就最大，但也不是绝对，万一又是个障眼法呢。” “要知道宫里期待我跟乌拉那拉斗起来的人不在少数。”她们都有阿哥，这就是理由。 兰真点头：“小主您说的是。” “其实不光是皇后和乌拉那拉小主，小主您还忘了昭妃啊。” “还有后宫如今另外两个怀有身孕的庶妃小主，会咬人的狗不叫，四阿哥没了，除了小主，对谁都有利的。”别管怀孕前是什么样，有了身孕的嫔妃，都会下意识得为肚子里的孩子争取。 “昭妃应该不至于动手。”马佳氏想到明艳动人的昭妃，下意识得摇摇头。 宫里谁都有可能，就昭妃不可能。 一是因为昭妃刚进宫，也没有子嗣，犯不着对个体弱的阿哥动手。 二来也是因为昭妃足够聪明，在皇后在位的情况下，她不会做损己利人的事情。 “我会慢慢查的。”马佳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她儿子的人。 “那小主，您现在可以用膳了吧？” “咱们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万不可让敌人得意呢。”兰清说完，又将玉碗给端了起来。 马佳氏看了眼玉碗里面的粥，有些厌恶的撇过头。 “谁拿上来的粥，将人打发了。”她的小四不过才去了三天而已，竟然给她上荤腥，可见不是个好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了 “奴婢有罪，还请小主责罚。”瞧着玉碗里面的荤腥，兰清也有些懊恼。 她也是昏了头，下面的人说小主悲伤过度身子虚，需要补补，她就这么把荤腥给端了回来。 马佳氏眼睛微眯：“是你让人准备的？” 兰清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天：“不是奴婢让人准备的，是宫里的小宫女芙蕖说小主您身子需要补补，以免小阿哥养分不够，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端了一份燕窝鸡丝粥回来。” “芙蕖？” “今年新分来的小宫女？” “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马佳氏语气轻飘飘的，眼尾还泛着悲伤的红痕，但就是这个温柔的话，却让兰清听得汗湿了衣裳。 “小主恕罪！奴婢糊涂，还请小主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定当不会再犯了。”兰清忍着哭腔告饶，她不敢哭，怕这样更惹来小主不喜。 “去外面走廊上跪两个时辰。”马佳氏闭上眼睛。 “多谢小主开恩。”兰清连连磕头谢恩。 只要小主还能让她留下，别说是跪两个时辰了，跪上一天都成。 而且小主也是心疼她的，没让她去冰天雪地里跪着，只让她在走廊上跪着，风不吹雨不淋的，这个惩罚算不得什么。 在兰清跪出去后，马佳氏抱过女儿，在兰真的服侍下坐起了身：“那个芙蕖打发回内务府，就说规矩不行。” “是，小主。” “额娘的小月亮，额娘会好好让你长大的。”抱着唯一仅剩的女儿，马佳氏眼神半是悲伤半是怜爱。 …… “咳咳……” “亦滢，你生病了？”玛琭听着亦滢的咳嗽声，柳叶眉微微蹙起。 “没有玛琭，我就是这两天嗓子有些干而已。”亦滢摇摇头。 她最近没出门，也没有受凉，怎么会生病了呢。 肯定是最近的炭火烟太大了，所以让她嗓子有些不舒服。 “我那里还有些蜜枣，一会儿回去你拿来泡水喝。”宫女夜间只能用黑炭取暖，这个烟雾大，的确很伤嗓子。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烟雾的金丝炭和红萝炭那是贵人才能享用的东西，她们这种小宫女，即便有银钱也买不着。 “嗯。” “咳咳……”就说话的功夫，亦滢又咳嗽了两声。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今日就我一个人值日了。”站在御花园的角落里，玛琭找了个头顶有遮盖的地方站着。 “我真没事，就是嗓子干。”亦滢想也没想的摇摇头。 自己在这里，好歹也能跟玛禄说说话，这样也不晓得寂寞，要是她走了，玛琭一个人多难熬呀。 “听我的，快些回去，万一要是来了贵人，你这样咳嗽，被贵人误会就不好了。”御花园这两人来的嫔妃多了起来，即便亦滢说她没有病，但这样咳嗽也不成。 贵人是多金贵的人啊，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玛琭可不想亦滢被挪走。 “咳咳……那我去换小六公公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玛琭并不觉得一个人会害怕。 两人拉扯一阵之后，还是亦滢率先松口：“好了好了，不要就不要吧，那你一个人要小心些。” “嗯，我知道的。” 亦滢离开后不久，御花园就来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嫔妃。 这会儿距离四阿哥夭折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宫里的气氛总算是没那么紧绷了。 至少玛琭待的御花园最近时常有嫔妃过来走动。 玛琭寻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立，确保自己能被贵人远远看到，但又不至于听到那边的谈话。 因为离得远，玛玛琭偏偏抬头看了两眼，今日来的嫔妃有四人。 为首的那个容貌艳丽大气，旁边两个，一个是皎皎明月般的清冷，一个是面若桃花般的秀美，最后一个也是优雅漂亮的美人。 各有各的特色，但都让人见之忘俗。 玛琭进宫这么久了，不说将后宫嫔妃全部认识，但大部分的都认得。 为首的那个是五阿哥的额娘乌拉那拉小主，自从四阿哥去了之后，宫里乌拉那拉小主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毕竟是唯一存活阿哥的生母，如果五阿哥能平安长大，那可就是皇长子。 在争斗良多的皇家，长子和嫡子的地位跟其他阿哥都是不同的。 所以宫里除了有名有份的两位主子之外，现如今乌拉那拉小主的地位是最高的。 哪怕怀着身孕的马佳小主都要矮上半头。 即便乌拉那拉小主的宠爱不如马佳小主，但这却是事实。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两者之间相辅相成。 一个活着的皇长子，地位可想而知。 至于乌拉那拉小主身边的三位，一个董小主，一个是今年新进宫的赫舍里小主。 最后一个则是纳喇小主。 三个老人和一个新进宫的新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凑一块儿去了。 隔得有些远，玛禄听不到那边四位小主在说些什么，看表情还是挺和气的。? 不过想想也是，嫔妃们即便有什么龌龊，也不会像市井妇人一般破口大骂，或者大打出手。 玛禄也没有凑上去听的意思。 她最近身子开始抽条了，容貌逐渐开始显眼起来，为此玛琭还特意放下了些许刘海，挡住了日渐娇艳的眉眼。 另一边 乌拉那拉氏正在跟董氏说着话。 “董妹妹，出来玩儿就开怀些，你看那桃花娇艳欲滴的，若是没人欣赏多可惜啊，董妹妹要做个惜花之人才是。”底下人的吹捧并未让乌拉那拉氏轻狂起来。 她深知这巴结不过是空中楼阁，等到皇后或者马佳氏再度生下小阿哥，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又会换个人巴结。 不过她也不在意。 只要她的保清一直活着，只要她安安分分，主子爷看在保清的面子上，往后的一宫之主，总有她一个位置。 “乌拉那拉姐姐是个惜花之人，妹妹可比不上姐姐你。”董氏不冷不热的说了句。 乌拉那拉氏有五阿哥，她才能这般得意，要是没了五阿哥，她看乌拉那拉氏还会不会这般自在。 董氏自认生的花容月貌，在后宫除了马佳氏之外，无一人能同她相当，但主子爷不喜就是不喜，她生得再好也无用。 有了同样容貌美丽的马佳氏，主子爷哪里还看得到她。 端看马佳氏生的孩子就知道，从进宫开始，马佳氏生了两子一女，如今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她呢？ 只不过艰难的得了一个公主，却也留不住。 “这满宫上下，谁不知道董妹妹你才是个真正的惜花之人，姐姐可不会在妹妹偏偏班门弄斧。”乌拉那拉氏说的真切，但却句句在剜心。 满腹经纶的董氏，当初进宫时多自傲，如今就有多狼狈。 主子爷的确喜欢聪明识趣儿的嫔妃，但更多的是喜欢识趣儿，而不在于聪明。 但当初的董氏看不懂啊，所以才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明明生的闭月羞花，却泯灭于后宫。 真是浪费了那张脸。 “乌拉那拉姐姐说笑了，妹妹哪里算得上是惜花之人。”董氏语气有些僵硬，但也忍着不喜跟乌拉那拉氏交谈。 皇后娘娘跟马佳氏在养胎，昭妃不喜欢跟嫔妃来往，眼下她可不就只剩下一个乌拉那拉氏可以选择了。 虽说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多少宠爱，但有五阿哥，一月里主子爷总会去延禧宫坐坐。 哪像她，自从二公主去了之后，主子两个月都不见的来看她一次。 “董妹妹应该多笑笑才是，好好一副花容月貌，藏着可惜了。” 董氏不大习惯笑，露出的笑意不自然不说，还毁了她一副月下仙子的清冷：“是吗？” 乌拉那拉氏真情实意的点头：“自然是真的。” “妹妹想想，是笑脸迎人好，还是板着一张脸好呢。”乌拉那拉氏最是看不过董氏一副清高的模样，如今有机会，自然是睁着眼睛瞎说了。 董氏也是急病乱投医，后宫嫔妃，哪有什么真心姐妹：“姐姐说的是，那我努力。” 说罢董氏又露出了一个别扭的笑容，看的一旁的赫舍里氏和纳喇氏眼睛疼。 好好的清冷仙子，硬生生被乌拉那拉氏给忽悠偏了。 她们敢保证，要是万岁爷看到董氏这个笑容，绝对不会喜欢就是了。 不过那关她们什么事？ 少了个争宠的，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指正。 赫舍里氏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声来，便抬头朝着周围看去，以此转移一下注意力。 然后就看到了急匆匆跑过来的延禧宫小太监。 “诸位小主安好，张小主发动了。” “算算时间也到时候了，诸位妹妹一起？”乌拉那拉氏眼眸微动。 “自当是一起的。”张氏虽然不得宠，但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庶妃小主，同为庶妃，她们就得去守着。 也别管什么受不受宠。 这就是规矩。 不过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看到皇后了，自从年宴过后，她们就再也没有去坤宁宫请过安了。 传闻皇后这胎不太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等到四位庶妃小主离开之后，玛琭低下的头才微微抬起了些。 今天又是完美渡过的一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不好好待在宫里，出来做什么 后宫争斗跟玛琭没什么关系，她快要过十四岁生辰了。 “玛琭，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这天下值，亦滢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是一支素净但却漂亮的桃花银簪。 宫女因为不能装扮艳丽，所以这个礼物是亦滢特意选的，虽说不是特别贵重，但也废了她不少银钱。 “亦滢，离我过生辰还有许久呢。”玛琭的生辰在三月十九，今天才三月初五。 “哎呀，我早些给你，你就能早些高兴了。”亦滢偏头说道。 这模样逗得玛琭微微发笑：“你这是什么理由。” “我想要玛琭一直开心，玛琭你就说收到礼物开心吗？”娇俏可人的少女朝人撒娇，没谁能抵抗得住，至少玛琭就不行。 “开心开心。” “只要是亦滢送我的东西，别说是银簪了，就是送块破布我都喜欢。” 亦滢闻言却撅起了嘴：“玛琭讨厌！” “我才不会送你破布呢。” “好好好，我的错，亦滢最是大方了。”玛琭努力忍着笑，一张清丽娇艳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如同皑皑白雪之上最清傲的梅花一般引人瞩目。 “算算时间，主子娘娘跟马佳小主都怀孕快八个月了，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就能瓜熟蒂落了，等到有了嫡子，宫里的气氛也能松快些了。”从去年十月开始，宫里不说是风声鹤起，但也相差无几。 上面主子爷的心情不好，这后宫的所有人，谁敢肆意笑闹？ “谁说不是呢。” “玛琭我跟你说，我现在出去，基本上都找不到人打听八卦了，最近我可无聊了。”亦滢认同的点点头。 她平时里就这么一个爱好，如今不能做，可想而知她内心的煎熬。 还好还有玛琭陪着她。 “你呀，老是爱往外跑。”关于这件事，玛琭跟亦滢提过很多次，但亦滢待不住，玛琭能有什么办法。 最多就是在亦滢出去的时候，让人看着点儿。 而此时的延禧宫内，气氛却格外沉闷。 “皇上，马佳妹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生下小阿哥的。”昭妃坐在皇上的左手下位，一身略带寡淡的碧玉色旗装，头上插着两只同色系的头簪，衬得昭妃今日颇为娴静。 玄烨微垂的丹凤眼往上抬了抬眼皮，眼角透出一丝不怒自威的凌厉：“辛苦你了。” 现在是子时，而马佳氏是从酉时就发动的。 皇后因为自身原因不能到场，而昭妃却是实打实从酉时守到了子时。 这一句辛苦，让昭妃觉得自己这几个时辰的坚守还是值得的。 你看！ 皇上这不就看到她的付出了吗。 而且现在皇后不在，可不正是她表现的大好时机。 “臣妾不辛苦，马佳妹妹为皇上诞育子嗣，皇后娘娘又身子不便，臣妾理因在这里守着的。”昭妃大气端庄的脸上露出两分温婉，跟平日里相比，看起来更加舒服了些。 玄烨伸手拍了拍昭妃收拢在腹部的手，宽大的手掌将之整个都盖住了：“皇后最近身子不便，能有你从旁协助，皇后说她最近轻松了很多。” “能为皇后娘娘分忧，是臣妾的荣幸。”昭妃羞涩的朝着皇上笑了笑，随后就低下了头。 昏黄的烛光照耀在昭妃身上，让她本就漂亮的容颜更添了两分美感。 一旁的乌拉那拉氏见状，捏在手心里的手帕都有些变形了。 还说是什么当一国之母培养的大家格格，谁家一国之母会这种姿态？ 不过乌拉那拉氏却没有出声。 往日里这种时候她最爱表现两句了，但今日却如同锯嘴的葫芦一般闷不吭声。 今日她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因为多说多错，要知道今日马佳氏不光是早产，那个孩子也…… 但乌拉那拉氏不说话，不代表其他嫔妃不想说话啊。 她们平日里不怎么能见得着皇上，如今有机会了，肯定要好好表现一下了。 至于里面还在生孩子的马佳氏？ 又不是生得她们的孩子，谁关心呢。 “皇上，昭妃娘娘说的对，马佳姐姐都生了那么多个孩子了，这次也一定能为皇上您生下一个健康的小阿哥。”赫舍里氏看着底下的庶妃都不说话，心里有些怪异，但也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自从皇后娘娘怀孕之后，她就失宠了，距离到现在，皇上已经一年都没有踏入过她的景阳宫了。 在这样下去，等皇后娘娘生下嫡子，她这个进宫固宠的人可不就没用了。 没用的嫔妃会是如何下场，赫舍里氏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既然她已经进了宫，她也要为自己挣一个前程！ 玄烨听了这话，只是淡然的撇了赫舍里氏一眼，随即就转来了目光。 赫舍里氏一番真情实意被皇上忽略，她顿时觉得自己好似感受到了其他嫔妃嘲笑的目光，本来粉红的双颊隐隐有向整张脸蔓延的趋势。 最后只能期期艾艾的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毕竟也只是个庶妃而已，既无诞育之功，又无怀孕之喜，哪里会有位置坐。 角落里，脸色苍白的兆佳氏依靠在婢女身上，只坐了半个屁股的腰身酸胀难耐，但她却不敢表现出半分来。 还是昭妃同样关注着兆佳氏，这才看出了些许端倪来。 “皇上，臣妾见兆佳妹妹脸色有些不大好，您看不如让兆佳妹妹先行回去？”在皇上没来之前，昭妃不是没说过这句话，但兆佳氏却是坚持留下来。 这会儿见皇上也在，索性又提了一遍，要是兆佳氏再不听，出了什么事，这下总怪不到她头上了吧。 玄烨记性好，昭妃一提兆佳氏，他就知道是谁了。 顺着昭妃的目光看去，玄烨果然看到了一脸苍白，肚子偌大的兆佳氏。 本就冷凌的脸色更加沉了下来：“这么大的肚子，不好好待在宫里，出来做什么！” 玄烨如今子嗣稀少，自然看重每一个怀孕的嫔妃。 他今年二十有一，但却只有一个阿哥和一个公主。 “主子不知道分寸，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分寸？”呵斥了一句之后，在看到兆佳氏脸色越发苍白起来，玄烨喊了声梁九功。 “让奴才抬一顶轿撵来，送你兆佳小主回去。” “是，万岁爷。”面白无须的梁九功跪下应声。 兆佳氏从绣凳上站了起来，扶着婢女的手，朝着皇上行礼：“婢妾多谢皇上恩典。” 礼还没行下去，就被玄烨给打断了：“行了，好好坐着。” “回去安生养着，没事别出来了。”兆佳氏既然九个月还能出来，就证明怀像还不错，那应该是个健康的孩子，如此，就不能让兆佳氏多折腾了。 如今每一个健康的子嗣对于玄烨而言，都是珍贵的。 前朝吴三桂反叛，他需要更多的子嗣来稳固朝臣的心。 不然就小猫两三只的，不说朝臣的心不稳了，玄烨自己都怕后继无人。 毕竟孩童脆弱，想要养大成人可不是件容易事。 兆佳氏低眉顺眼的低下头，内心也是松了口气：“婢妾遵命。” 兆佳氏也是不想出来的，但马佳氏生产，同为庶妃，兆佳氏这一趟都必须来。 她可以来过之后再回去，但不能不来。 谁让她无宠呢，哪怕是这个孩子也同样不能给她底气。 如果是个健康的小阿哥就好了。 可惜她问过太医了，她这胎是个公主。 乌拉那拉家族羡慕的看了眼被扶出去的兆佳氏，她也想走啊。 马佳氏真是可恶！ 生个孩子也不让人安生。 兆佳氏离开之后，钟粹宫后殿只余下了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以及产房内马佳氏忍痛的喊声。 眼看子时过半，昭妃担忧的目光看向皇上：“皇上，时辰已经很晚了，您明日还要上朝，不如先行回去？” “臣妾会在这里守着马佳妹妹，等到马佳妹妹诞下小阿哥，臣妾会第一时间向您禀报的。”在昭妃心里，马佳氏自然是不能能皇上相比的。 而且看着皇上不动如山的模样，昭妃心里到底还是颇为酸楚的。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即便再是聪明，心到底还未彻底冷硬。 自进宫以来，皇上对她也是很好，这让昭妃心底也生出了些许妄想。 她不光想要做皇后，她还想跟皇上做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玄烨看了眼没什么动静的产房，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到底，玄烨对马佳氏还是有两分特殊的。 他还年轻，偶尔熬夜一回也不妨事。 “那臣妾让人给皇上换盏参茶？”昭妃瞧着桌子上丝毫微动的茶盏，波光粼粼的眸光中带着细碎的光。 “嗯。”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后，玄烨就闭上了眼睛。 梁九功在一旁看得的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 万岁爷决定的事情，他一个奴才如何能质疑。 就是明儿个他梁九功怕是又要被太皇太后罚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丑时过半。第一道鸡鸣已经过了。 伴随着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产房内顿时没了动静儿。 已经有些困顿的昭妃瞬间醒神。 可算是生出来了！ 这马佳氏生个孩子，可真够磨人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帮我送一下杨枝甘露 “花瑾，去瞧瞧是个什么情况。”身为这里份位最高的嫔妃，昭妃理所当然的站了出来。 “是，娘娘。”立在一旁的花瑾躬身领命。 这边花瑾到了产房门口，靠近听了听，还是没听到什么动静，便直接上手敲起了门。 很快，产房里传来一声瓷器的破碎声，紧接着就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花瑾神色一秉，想着到这会儿还没有听到的婴孩哭声，手下的力气也大了几分：“马佳小主可是生产完了？” “主子爷跟昭妃娘娘可还等着看小阿哥呢。” 这句话音刚落，产房的门就被打开了，露出面色有些惊慌的兰清。 花瑾往兰清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跟着其后的接生嬷嬷：“兰清，小阿哥呢？主子爷可还等着我回话呢。” 兰清扣在门上的手指忍不住发白，想到小主刚生出来的小阿哥情况，她就身子发抖。 但小主昏了过去，她们里面也没有什么能做主的人。 而且主子爷还在外面，小阿哥的情况他们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随后兰清越过花瑾，一路疾跑到了外殿，咚的一声跪在了主子爷跟前：“主子爷饶命，小阿哥……小阿哥生下来后就没了声息。” 说罢，兰清以头叩地，颤抖着身子等待主子爷的怒火。 坐在位置上的玄烨同样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得恍惚了一下，但在看到身前跪着的宫女时，放在案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声音如同寒冰一般冷冽：“你说什么！” 兰清只能抖着身子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啪啦！” 天青色的粉彩花卉蝠纹花口茶杯摔在了地上，里面上好的参茶撒了一地。 随着这声茶杯破碎声响起，屋子里的所有嫔妃都跪了下来。 乌拉那拉氏看着茶水流到衣摆处，浸湿了衣服也没有动一下。 就是可惜了她这件海蓝色云鹤祥云旗装了，她今儿可还是第一次上身呢。 “梁九功，去将……六阿哥抱出来！”尽管小阿哥已经去了，但他还是想要看了眼。 就当全了这一场短暂的父子情谊。 “是。”梁九功有心想要再劝上两句，但余光看到万岁爷黑沉沉的眼眸时，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很快，梁九功从产房门口接过来接生嬷嬷抱出来的黄色襁褓，襁褓里面包着一个面色青紫的婴孩，他闭着双眼毫无声息。 皱皱巴巴的，不怎么好看，但狭长的眼睑却跟万岁爷如出一辙。 梁九功心里叹息一声。 可惜了。 马佳小主宜子嗣，却…… 要是这几个阿哥都活着，马佳小主那以后才是贵不可言呢。 梁九功动作轻柔的将小阿哥抱了出去，然后在离万岁爷三尺的距离跪了下来，将怀里的小阿哥露出来一点儿。 “万岁爷。” 玄烨低头看去，目光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闭上了眼睛：“马佳氏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小主力竭晕了过去。” “让太医救治，也让……也让马佳氏看一眼孩子。”说完玄烨就彻底不再言语了。 梁九功顺从的起了身，将小阿哥递给了一旁的兰清。 他虽是太监，但嫔妃的产房也不是随意能去的。 “奴婢叩谢主子爷恩典。”兰清哽咽出声。 虽然这个孩子是个没福的，但也要让小主看上一眼，不然兰清真怕小主的身子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钟粹宫后殿中跪了一片，在主子爷没有开口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起身，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 跪了没多久，紧闭的产房里面传来了悲切又绝望的哭声。 “梁九功，将长华阿哥送出宫妥善安排。”一个名字，也算是全了他跟这个孩子之间虚无缥缈的父子情了。 “是，万岁爷。” …… 自长华阿哥出生即殇过后，宫里的气氛又一次回到了冰点。 亦滢不用玛琭多说，她也不往外跑了。 宫里本来有四个怀孕的嫔妃，张小主生了个病殃殃的小公主，马佳小主那里不提也罢。 “玛琭。” 正在值守的玛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顿时警惕的抬头看了眼四周。 然后就看到不远处的假山那里有个面容普通的宫女在朝着她招手。 玛琭看到来人放松了下来，看四周没什么人，跟亦滢交代了一下后，这才悄咪咪的走了过去：“冬意，你怎么来了。” 这是她阿玛给她的人脉之一，如今在内务府造办处下的绣房当差，是一位绣工非常出色的绣娘。 “你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宫外有东西送进来。”冬意将人拉进假山里，隐蔽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柳绿色的精致荷包。 “今天是什么日子？”玛琭懵了一下，但很快就想了起来。 “今日是我的生辰。” 往年家人都会在今天给她庆祝一番的，如今进了宫，连家人都只能一年见一次，更别提给她过生辰了。 玛琭神色低落下来，看着手里的柳绿色荷包眼眶微微泛湿。 “玛琭别伤心了。”冬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玛禄。 “冬意，我就是情绪一时控制不住。”玛琭擦了擦眼角，泛红的眼尾透出一抹惹人怜爱的美。 “这是我给你做的，初春寒气重，你把这个戴在手上，”冬意拿出了一双浅灰色皮毛拼接而成的手衣，上面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白色兔子。 “嗯，我知道了。”玛琭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还有缺什么药材你就传消息，我让人去给你弄。” “嗯。” “去吧。” “有事就跟我传消息。”冬意仔细嘱咐了一遍过后，这才离开了。 她是乌雅一族特意培养出来的，为的就是帮助玛琭解决困难的。 毕竟玛琭注定要进宫。 如果她只是做宫女，那冬意就是保驾护航的人，但玛琭若是成了贵人，那她就是玛琭最信赖的奴婢。 玛琭揣着荷包回了值日地方，亦滢正在百无聊赖的数着地上的青砖，见玛琭回来，无聊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 “玛琭，冬意姐姐是不是来给你送生辰礼物来了。”亦滢没看出玛琭现在跟刚才有什么不同，但并不妨碍亦滢猜出事情的真相来。 这种家族人脉，这般情况下都不会轻易见面的，除非是需要传什么重要东西。 亦滢自己也有家族给的人脉，所以才会一清二楚。 “嗯。”玛琭没有隐瞒亦滢点了点头。 “一会儿我去御膳房给你买一份杏仁酥，给你庆祝生辰。” “可惜现在不是吃螃蟹的时候，不然就能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蟹黄酥。”亦滢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没关系亦滢，杏仁酥我也一样喜欢吃，而且螃蟹性寒，咱们又不能喝酒，所以要少吃。”宫女不能吃味道太大的食物，且喝酒什么的，那就更不能想了。 “现在御膳房没有宴会，东西应该好买一些了吧。”上次去御膳房的经历还让亦滢耿耿于怀。 “那我也给你买一份荷花酥。”上次亦滢心心念念的荷花酥没有吃到，这次玛琭说什么也要买给亦滢尝尝。 而且两人的生辰不过差了几天而已。 说起生辰，她给亦滢准备的生辰礼物还没有送出去呢。 一会儿找出来送给亦滢，也让她开心开心。 “嗯。”两人之间不存在推辞的话，玛琭要给她买荷花酥，亦滢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推辞。 等到值日结束，两人回了罩房，玛琭这才有机会拿出那个柳绿色的荷包看看。 里面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只有四张轻飘飘的银票，一张五十两面额的。 看到银票，玛琭心里的思念越发强烈起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也只有在这种没有旁人的情况下，玛琭才能肆意的流露出自己的脆弱来。 “玛琭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亦滢抱住玛禄，柔声安慰着。 玛琭看着亦滢担忧的眼神，珍重的将银票藏好，然后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我也会一直陪着亦滢的。” “那我们就说好了。”幼稚的亦滢伸出手，要跟玛琭拉钩。 “嗯。”少女真挚的感情在这一刻被两只相连的小拇指连在了一起。 十三年五月初三 玛琭站在树荫底下，但鼻尖还是忍不住冒出些许汗珠来。 天气越来越热了，御花园这边越发闷热，平日里的值日也变得难熬起来。 宫装不怎么透气，每每回去，玛琭跟亦滢里面的小衣都是汗湿了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下值的时候，玛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玉婷给叫住了。 “玛琭。” 玛琭停下脚步转过身：“玉婷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玉婷瞧着越发漂亮可人的玛琭，心底那个计划突然就不想进行了。 这般容貌出尘的玛琭，真的能被她给哄住吗？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玛琭对她的态度实在称不上和气。 她的打算，很有可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主子娘娘如今临产在即，一个不注意，事情不能成不说，还容易搭上自己。 主子娘娘的手段，她可是领教过的。 要不要赌一把呢？ “天气热了，我托御膳房做了份杨枝甘露，玛琭你能帮我跑一趟坤宁宫，将东西交给主子娘娘身边的玉果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撞到一起去了 玛琭神色平淡：“玉婷姐姐，这入口的东西，还是你亲自去送更为妥当。” “主子娘娘这会儿金贵非常，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是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玛琭一番话说的漂亮极了，而且给出的理由也挑不出错来。 玉婷扯起嘴角笑了笑：“只不过是送个吃食给主子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而已，又不是让你去送给主子娘娘，能出什么问题？” 但玛琭还是摇摇头：“玉婷姐姐，我胆子小，你还是找别人吧。” 总之玛琭是打定主意不会接任何差事的。 玉婷板起了脸：“如果我非要你去呢？” “那我就要去问问刘总管了，这种外派的活儿，我是不是必须得去。”玛琭丝毫不怕的抬起头，一双清粼粼的眼睛直直看向玉婷。 眼中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就只有一片淡然。 玛琭虽然怕麻烦，但她并不惧怕麻烦。 说到底，她乌雅一族在宫里至少比玉婷有根基。 玉婷一听，脸色难看了起来。 要是放在以前，一个御花园总管而已，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但如今？ 她可不敢跟刘五那个人对上。 “罢了，你不去就算了，我还想着这是个好差事，想着让玛琭你去坤宁宫露露脸，谁准儿以后有天大的福气呢，如今看来，玛琭你也是个胆小怕事的。”玉婷自顾自说了一大段话，随后就昂首挺胸的离开了。 玛琭在玉婷转身后，微微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玉婷这话也就只有骗骗那些有想法的小宫女，想骗她？ 那可不能。 玛琭拉着亦滢回了房间换衣裳。 “玛琭，我一会儿去跟小六公公通通气儿，以免到时候玉婷打个措手不及。”亦滢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所以想着去跟小六公公提个醒儿。 “嗯。” “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 “还有你最近也要注意点。”玉婷能盯上她，自然也能盯上亦滢。 “知道了。” …… “我知道了，我会跟干爹说的。”小六子笑眯眯的看着玛琭跟亦滢，态度别提多好了。 当然了，他也不是单纯的看脸而已，主要也是玛琭跟亦滢会做人。 时不时就会给他带点儿东西回来。 他小六子虽然不缺这些个东西，但这份心意就够了。 谁不喜欢被别人关心呢。 无根的太监就更看重这些了。 “那就麻烦小六公公了。”玛琭说完将手里的食盒放下。 “我刚才跟亦滢去御膳房，正好看到有一只醉鸭，一会儿小六公公拿回去尝尝鲜。”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小六子平日里也没什么喜好，唯独在吃上面比较执着。 可能也跟他小时候总是挨饿有关。 但偏偏他干爹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他身为儿子，自然只能忍着了。 “小六公公喜欢就好。” 等小六子送走玛禄跟亦滢两人后，这才哼着小曲儿打算回去，但却看到远处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干爹。 小六子连忙扯出一个掐媚的笑容：“干爹，您老人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花草房找全公公叙叙旧吗。” 刘五迈着步子走了过来，手里的拂尘不轻不重的往小六子头上敲了敲：“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不知道？” 小六子摸了摸不怎么痛的头，嘿嘿傻笑一声：“干爹，我一穷二白的，哪有什么值得被人算计的。” 刘五瞥了眼小六子摇摇头：“合着我这个干爹在你小子心里也不值钱？” 小六子吓得连连摇头：“哪能啊干爹，您在我心里可值钱……不是，可重要了。” 一下子嘴瓢的小六子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朝着干爹憨憨一笑。 “贫嘴。”刘五脸虽然板着，但眼里已经不自觉露出了笑意，然后发大步朝着房间内走去。 刚走两步，看到小六子还傻愣愣的立在原地，随即笑骂了一声：“怎么？还要我来请你进来？” 小六子：“哪能劳烦干爹您呢，我这就来了。” …… 五月初三早上天不见亮的时候，玛琭跟亦滢正埋头苦干的打扫落叶。 然后就见御花园正对着的坤宁宫亮了起来，玛琭疑惑的抬起头看了眼。 没错啊，现在才丑时末刻，坤宁宫不该这么早就点灯的。 但玛琭随之想到了主子娘娘如今快要临盆的月份，心里徒然一紧。 算算时间，现在好似也差不多到了主子娘娘要生的时候了。 不过御花园在坤宁宫的正后方，想来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人回来御花园的。 “玛琭，是不是主子娘娘……”亦滢的未尽之意玛琭如何不清楚。 “先扫地吧。”就是有天大的事情，那也不关她们的事。 主子娘娘生产，那自然有该操心的人。 “哦。” “希望主子娘娘能平安生产。”亦滢忧虑得说了句。 但想到宫里的传言，亦滢心里有有些没底儿。 上次马佳小主夭折的小阿哥，就让宫里消失了一批宫人，要是主子娘娘…… 那可不单单就是消失一批人那么简单了。 心里想着事，玛琭跟亦滢手底下也没停。 …… 坤宁宫 “娘娘，你可要用些膳食？”玉琴跪坐在脚塌边，手里的手帕不住的在给主子娘娘擦着额头的汗水。 赫舍里氏苍白惨白着一张脸，忍着肚子里传来的一阵阵痛意，明黄色的亵衣领口都被汗水打湿了：“本宫……这会儿没胃口，皇……皇上来了吗？” 玉琴细长的柳叶眉微蹙：“娘娘，高申魏已经亲自去请主子爷了，您放心，主子爷一会儿就来了。” 产房内，八个接生嬷嬷站在门口，玉莲和玉果正在板着脸检查她们身上的所有东西。 在确定完全没问题后，才会放人进去。 虽说接生嬷嬷是老夫人亲自找来的，完全忠心于赫舍里一族的人，但这种时候，即便是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等接生嬷嬷到了床前，检查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情况后，那个接生嬷嬷才抬起头：“玉莲姑娘，皇后娘娘的宫口才开了一指，距离生产可能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嗯。” 坤宁宫外 距离皇后发动不过两刻钟时间，玄烨已经带着梁九功到了。 他踏进坤宁宫大门后，冷峻的眉眼看着还空荡荡的正殿，周身的气压越发低了。 “皇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早已经等在正殿里，就等着主子爷的玉锦连忙跪下身：“奴婢给主子爷请安。” “接生嬷嬷说娘娘这会儿情况还好，就是距离生产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玄烨大刀阔斧的走到主位坐下，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衣裳，今日难得出现了一丝褶皱。 “万岁爷，可要让人去通知太皇太后娘娘她们？”在来的路上，梁九功也是接到了高申魏的眼神。 对此梁九功也不介意提上一嘴。 毕竟是皇后娘娘，可跟其他嫔妃有着本质的差别。 玄烨眼神一顿：“不必了，天色还早，皇玛嬷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 “是。” 玄烨所在的乾清宫在坤宁宫的正前方，两者之间的距离很近，所以他也是最先到的。 第二个到的人是昭妃，她的翊坤宫在坤宁宫的西边，距离也不算太远。 昭妃紧赶慢赶的赶到坤宁宫，在看到主子爷已经坐下后，她连忙福身请罪：“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臣妾来迟，还请万岁爷恕罪。”尽管知道万岁爷可能只是看中赫舍里氏肚子里的嫡子，但昭妃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涩不已。 虽然她进宫时日不长，但也经历过两次嫔妃生产了。 万岁爷哪一次不是姗姗来迟，没曾想轮到皇后生产了，万岁爷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玄烨没说什么：“起吧。” 皇后还在生产，他是在没工夫理会这些。 “谢万岁爷。”昭妃扶着婢女的手起身，然后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没有接机攀谈些什么。 聪明如昭妃，对现在的情况还是有眼色的。 万岁爷怕是也没心思说其他的。 何必徒惹万岁爷厌烦呢。 昭妃到之后，后宫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到了，大家都在请安过后，规规矩矩的坐着或站着，远没有平日里的能说会道。 没过一会儿，兆佳氏身边的贴身宫女跑了进来：“奴婢给万岁爷、各位娘娘小主请安。” “我家小主这会儿也要生了，所以不能前来等候主子娘娘生产，特意让奴婢过来告罪，还请万岁爷恕罪。”依月想着小主的情况，废了好大劲儿才将想要叫太医的心压了下去。 依月想要临出来之前小主苍白的脸色，再想起宫里最近的传闻，嘴巴里面的软肉都被她咬出了血。 不能说！不能提！ 玄烨看着来人，想到兆佳氏跟皇后相差无几的月份，也没有过多斥责：“朕知道了。” “你家小主情况如何？” 依月吞下将要脱口而出的求助，眼睛却不自觉泛起一丝泪意：“回主子爷的话，接生嬷嬷说小主才刚刚发动，距离生产还早。” 玄烨闻言没再继续多问，他记得不错的话，兆佳氏这胎怀的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依月闻言慢慢退到角落里，心却已经飞回了储秀宫那边。 也不知道小主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过依丹懂些医理，应该能够应付一二。 为什么偏偏跟皇后娘娘赶在一起去了！ 依月在心里祈祷满天神佛，希望祂们能保佑小主母女平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您就是杀了臣，臣也做不到啊 偌大的坤宁宫内落针可闻，紧闭的房门隔绝了皇后的痛呼声。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来，梁九功上前一步：“万岁爷，今日早朝……” 玄烨看了眼还没什么动静的产房，最后还是起了身：“你留在这里守着皇后，一有情况就来禀报。” 玄烨是个勤政的皇帝，再加上前朝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他不能因为皇后生产就罢了早朝。 “奴才领命。” 随后就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臣妾/婢妾恭送皇上。” 在皇上走之后，坤宁宫的气氛明显是缓和了不少，不再那么压抑。 乌拉那拉氏瞧着紧闭的产房大门，眼眸飞快划过一丝讥讽。 中宫又如何？ 嫡子又如何？ 她们这位万岁爷不一样离开了，赫舍里氏所标榜的位置也不过尔尔。 不过万岁爷的举动，也让乌拉那拉氏更加的谨慎起来。 连皇后都比不过政事在万岁爷心中的地位，她们更加不能妄想了。 在场的所有嫔妃面上都是一副担忧关切的模样，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 随着天色大亮，有些昏昏欲睡的嫔妃们都在强打起精神来。 这时候宫外突然传来了太监尖利的通报声。 这声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头一跳。 眼睛里仅存的那点儿睡意全部都被惊飞了。 “太皇太后、皇太后娘娘到！” 为首的昭妃慢慢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扶着婢女的手起了身。 在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后，齐齐蹲下了身：“臣妾/婢妾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娘娘请安。” 太皇太后扶着苏麻喇姑的手慢慢走了进来：“都起来吧，皇后如何了？” 到底是中宫嫡子，太皇太后心里也是期盼的。 玉锦膝行两步上前：“回太皇太后的话，皇后娘娘现如今一切顺利。” 太皇太后带着皇太后坐在了主位上，眼睛环视过宫殿里的所有嫔妃：“嗯。” 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坤宁宫的气氛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直到巳时，外面天光大亮，产房内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嘈杂声。 闭目养神的太皇太后睁开眼，往旁边苏麻喇姑那瞥了一下。 苏麻喇姑会意的去了产房门口。 在苏麻喇姑连敲了好几下之后，产房门才被一个面露惊惧的宫女给打开了。 苏麻喇姑一双利眼微眯：“皇后娘娘的情况如何了？” 宫里谁不认识苏麻喇姑，这位可是太皇太后身边最为信任的嬷嬷，即便在主子爷面前，那也是被尊为长辈的存在。 玉莲咬了下唇：“苏麻姑姑，我家娘娘……情况有些不好，接生嬷嬷说娘娘宫口迟迟未开，再这样下来，娘娘肚子里的小阿哥会出事。” 自家娘娘为了小阿哥吃了多少苦，玉莲身为贴身宫女，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如此，玉莲现在才会这般悲切。 太医开了催产药，但是并不见效，再这样下去，接生嬷嬷说了，那就只能保一个了。 苏麻喇姑震惊的睁大眼睛：“竟是这般情况？” “太医呢？” “太医如何说的？”苏麻喇姑可知道，为了皇后生产，太医院的太医如今可都在坤宁宫耗着呢。 储秀宫的那位兆佳小主现在身边就只有接生嬷嬷侯着。 万幸的是，兆佳氏那边的情况不太严重。 “太医说了，娘娘这胎不能再用药了。”因为娘娘这胎怀的艰难，再加上小阿哥还在娘娘肚子里，很多药都是不能用的。 就怕万一伤了小阿哥。 “娘娘晕过去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产房内突然传出了一声惊骇的呼声，玉莲这下也顾不得什么了，转过身就往产房里面冲去。 苏麻喇姑见状也跟了进去，刚走两步，鼻尖就闻到了一股非常冲人的血腥味。 苏麻喇姑定睛一看，皇后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一张脸透着一股灰白的苍白。 锦被下的肚子还高高隆起，在场没一个人的表情是轻松的。 苏麻喇姑看这情况也不敢耽搁，转身脚步匆匆就小跑了出去。 坤宁宫殿内 太皇太后在苏麻喇姑离开之后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最后在看到苏麻小跑过来的身影时，心中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随即苏麻喇姑的话，也让太皇太后心底一惊：“还愣着干嘛！让太医进去！” “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皇后肚子里的小阿哥！” “全喜！去乾清宫请皇上！” 太皇太后虽然心里只想要保皇后肚子里的嫡子，但皇后跟玄烨两个毕竟是少年夫妻，她能做恶人，但不能越过皇上去。 否则若是皇后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的这个举动，就是哽在皇上心里的一根刺。 “是。” 皇后生产不顺，所有嫔妃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身上打扮艳丽的首饰或者衣裳，恨不得将东西给当众藏起来。 太皇太后吩咐完，手里的佛珠转得更快了。 皇太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透明人一般，默默坐着，只不过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里，还是闪过了一丝担忧。 很快，前去请皇上的全喜回来了，身后跟着连朝服都不曾换下的玄烨。 他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产房内的皇后：“皇玛嬷，皇后情况如何了？” 太皇太后看着气息微乱的孙子，随即叹息一声：“玄烨，皇后会平安生下嫡子的。” 玄烨一听，心不住的往下沉。 “太医怎么说？” “太医还未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刘声芳从产房里出来了，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臣给皇……” 玄烨不耐烦的打断了刘声芳的请安：“皇后的情况如何了？” 刘声芳跪在地上，嘴里泛起苦涩：“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孕期艰难，导致身子亏空，如今已经没有力气生下小阿哥了。” “你也没办法吗？”刘声芳是玄烨自己用的御用太医，同时也是太医院院使，如果他都说没有办法，那整个太医院也找不出其他能人了。 刘声芳闻言背弯得更厉害了：“臣有罪，学艺不精，无能为力。” 玄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只能保一个？” 刘声芳：“只能保一个。” 颓废了一瞬间的功夫，玄烨双眼含着一片锋芒：“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要让皇后和小阿哥都平安！” “需要什么你只管提！” 到底是少年夫妻，要让玄烨只要一个，他哪里肯。 他是天子，富有四海，怎么会保不住他的皇后和嫡子！ “皇上！”刘声芳只觉得身子一阵晃荡。 他是太医，又不是神仙，皇后这胎能保到瓜熟蒂落，已经是费了他毕生所学了。 怎么还可能母子均安。 这件事他也提前跟皇上说过，皇上当时怎么说的？ 让他尽力而为。 如今可好。 “皇上您就是杀了臣，臣也做不到啊。” “玄烨！不能再拖了。”太皇太后生过孩子，自然知道孩子在肚子里憋的太久不是一件好事。 玄烨垂在身侧的手都被他抓出了血：“保……” 他想起前朝反叛的吴三桂，凌厉的凤眼看向紧闭的产房，最后还是做了决定：“保皇后！” 他是帝王，岂能被朝臣左右！ “玄烨！”太皇太后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他们爱新觉罗家是不是都爱出情种？ 他爷爷是，他父亲也是，如今轮到他自己了，也是！ “皇玛嬷，孙儿心里有数。”这个决定对于玄烨来说，同样是一个艰难且痛苦的决定。 不光皇后期盼嫡子，他亦同样。 “刘声芳，去吧。” “臣遵旨。” 而听了这个决定的嫔妃们，内心的妒忌都快溢出来了。 凭什么！ 她们就是随意可舍去的，皇后就是珍重万分的。 可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产房内 赫舍里氏这会儿已经醒了，但她浑身无力，她以为是自己着了道：“玉琴，快拿参片来。” “娘娘……”玉琴满脸泪水摇着头。 然后朝着接生嬷嬷示意：“开始吧。” 赫舍里氏见状觉得不对，随即在感受到肚子上毫不收敛得力气时，她尖叫一声：“大胆！” “玉琴，快把她给本宫抓起来！她要害本宫的阿哥！” 玉琴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娘娘，您忍忍，很快就好了。” 要放弃小阿哥，她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而且太医也说了，娘娘身子骨已经坏了。 可是比起还未出生的小阿哥，她宁愿是娘娘活下来。 而且娘娘是国母，以后即便没有亲生的，去母留子抱养一个也可以。 从小养到大，那也于亲生无异。 “你不是玉琴！” “玉莲！”赫舍里氏挣扎着推开玉琴的手，一脸警惕的看向她。 玉莲就在旁边，她连忙上前，嘴里却也不敢吐露半分事实。 主子爷说了保娘娘，但她们这些贴身宫女都明白，如果让娘娘知道了真实情况，那绝对会毫不犹豫保小阿哥的。 “是我的小阿哥有什么问题吗？”赫舍里氏看了眼玉莲的表情，因为生产而混沌的思绪明悟了过来。 “还是我生不下这个小阿哥？”赫舍里氏从来就不是一个蠢人。 孕期种种浮现在她心头，感受着肚子里传来的胎动，赫舍里氏温柔笑了笑：“本宫不管你们接到了什么旨意，本宫如今命令你们，必须要让本宫的小阿哥平安出生，如若不然……” 赫舍里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们的家人那都去给本宫小阿哥陪葬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给本宫保下小阿哥 “娘娘！您这样身子会受不住的！”玉莲跟玉琴跪在脚塌上，哭着摇头。 “玉琴玉莲，这是本宫的孩子，即便是本宫不在，你们也要护着他平安长大！”赫舍里氏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了。 她跟孩子只能活一个。 所以，皇上是选择了她？ 真好！ 赫舍里氏脸上露出一抹甜蜜。 虽然她也很舍不得皇上，但她更想有个跟皇上的孩子。 皇上会有很多阿哥，但她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不是她生的，以后她看着满宫的阿哥公主，她可能会疯的。 再好的感情都经不起这般折腾，与其以后她要跟皇上两两相厌，那不如就这样吧，她留在最好的时机，也能给她的阿哥铺路。 “娘娘……” “给本宫保下小阿哥！”正是因为知道肚子里是个阿哥，所以赫舍里氏才会这般决绝。 中宫所出的嫡子，再加上她这条命，阿玛会明白该怎么做的，这个太子之位，必须要是她皇儿的！ 即便她看不到这么一天了，但她也要让皇儿享受独一无二的地位。 而且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她没了之后，皇上对于这个孩子，只会更加的愧疚和疼爱。 “去拿参片来！”想通了所有的赫舍里氏，周身爆发出一股决绝来。 即便她不在了，她也要压得所有嫔妃都翻不了身！ “是，娘娘。”玉琴擦了擦眼泪。 如果这是娘娘所期盼的，那么赌上自己的命，她也要让小阿哥平安长大！ 两刻钟过后 气若悬丝的赫舍里氏看了眼明黄色襁褓里面的婴孩，有些灰暗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她摸了摸孩子皱巴巴的小脸，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额娘的宝贝，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看了眼儿子，赫舍里氏依依不舍撇开眼：“玉琴，替我收拾一下，然后唤皇上进来。” 感觉到自己已经没多少时间的赫舍里氏说到。 玉琴闻言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产房外 焦急等待的玄烨在听到婴孩的哭声之后，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心止不住的下沉。 他清楚刘声芳的医术，他说了都只能保一个，那么就只能保一个。 没有丝毫意外。 也不存在什么奇迹。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接生嬷嬷抱着小阿哥出来报喜，但她脸上却没有半分想要讨赏钱的喜悦，反而浑身都在发抖。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生下了一个小阿哥。” 玄烨冷着一张脸，声音如冰：“皇后呢。”? “皇后娘娘……” 看这接生嬷嬷吞吞吐吐的样子，玄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皇后选择了保下小阿哥。 玄烨一声不吭的抬脚，高大的背影显出了几分急切。 太皇太后见状叹了口气：“将小阿哥抱来哀家瞧瞧。” 不管皇后以前行事如何，今日过后，她老婆子都高看她一眼。 新生的婴孩红彤彤的，不怎么好看，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正扯着嘴巴大哭。 皇太后不觉得吵闹，反而满眼欢喜。 甚至于还主动抱过了小阿哥，年轻漂亮的脸上全是耐心。 太皇太后见状也没说什么。 明白琪琪格的心病，但嫡子却是万万不行的。 在场的所有嫔妃都知道皇后大概率可能是不行了，但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早上欢欢喜喜的精心打扮，这会儿很有可能会成为她们失宠的理由。 产房内 玄烨冷着一张脸走了进去，谁也不敢拦着。 玉莲她们的动作很快，在主子爷进来之前就已经将屋子收拾妥当了，角落里的香炉里飘出一丝寥寥青烟，将屋子里的血腥味冲淡了一些。 玄烨一步一步走到皇后床前，看着皇后开始涣散的目光，心里有种说出的闷痛。 “芳仪。” 躺在床上的赫舍里氏扯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皇上来啦。” “你看过我们的小阿哥了吗？他长得真像皇上你。”赫舍里氏像是没察觉到自己油尽灯枯的身子一样，叨叨絮絮的跟皇上说着家常话。 玄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眨了下，掩盖住了眼底的伤痛：“嗯，朕看过了，他也像你。” “臣妾觉得小阿哥像皇上更好一些，这样以后才会是一个俊秀的男子，臣妾也不愁他找不到漂亮的福晋了。” “臣妾刚进宫时年龄还小，性子不稳当，没给皇上您分忧解难，是臣妾的不是。” “芳仪，你作为妻子和皇后都很好。”少年夫妻，又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玄烨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皇后没有感情。 只不过他习惯情绪内敛，再加上身为帝王需要喜怒都不形于色，所以对待皇后的感情也没有太过外露。 赫舍里氏闻言羞涩一笑，仿佛回到了当年刚进宫那会儿：“能得皇上这一句话，臣妾也是无憾了。” “臣妾无福，以后不能陪伴皇上了，皇上以后可别忘了臣妾才是。” “朕不会忘的。”玄烨听着皇后的叨叨絮絮，眼眶有些泛酸，眼底黑沉一片，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还有我们的小阿哥，以后没了额娘的照看，皇上你就多费费心，可别让他受了委屈。” “若是以后小阿哥长大不听话了，皇上也看在他从小没有额娘的份上从轻发落。” “朕都答应你。” “如此，臣妾也能安心了。”赫舍里氏说完，嘴角含笑的看着皇上，眼神中满是不舍。 “臣妾真舍不得皇上。”赫舍里氏半句不提其他，却又句句又在含沙射影说着自己的期望。 玄烨自进来之后，就坐在了皇后床边，手也拉着皇后的手。 但片刻过后，皇后还是闭上了眼睛，原本紧紧拉着皇上的手也无力的松开了。 玄烨怔愣了片刻，然后看着已经没了声息的皇后眼中痛苦万分。 “芳仪！” 一生悲切的声音响起，外面正殿内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外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所有嫔妃都知道，属于赫舍里氏的时代已经过去。 …… 十三年五月初四子时四刻 威严的紫禁城里响起了九声震耳欲聋的丧钟声。 本来歇息下的玛琭在敲响第一下钟声时，人就已经醒了过来了，只不过睁开的双眼还带着朦胧。 等到第二下钟声和第三下钟声接连响起过后，玛琭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玛琭。” 黑暗里，玛琭听到了亦滢喊自己的声音。 玛琭摸索着下床，然后点燃了烛台。 烛光亮起，照耀出亦滢略微彷徨的小脸。 “丧钟声，是宫里……” 玛琭摇摇头，动作麻利的开始穿着衣裳：“亦滢，先起来再说。” 哪怕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但丧钟声一响，她们作为奴才，谁敢不起来？ “嗯。” 两人动作飞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然后拿着烛台打开了门。 门外，本该漆黑一片的罩房已经灯火通明，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拿着烛台出来的宫女太监。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惶恐。 但却谁也不敢交头接耳的谈论着这丧钟声是因为谁响起。 直到身影胖乎乎的刘五总管提着灯笼来了。 “来几个人，跟我去内务府领东西。”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领东西，领的是什么东西。 “是。” “剩下的人，安分在这里等着。”刘五漆黑一片的眼神着重看了眼玉婷。 “是。” 等到刘总管带着人匆匆离开后，玛琭拉着亦滢退到了角落。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玛琭已经猜到了这丧钟声是因为谁响起来了。 今天……不对，如今已经过了子时，应该是昨天才对。 昨天宫里的主子娘娘生产，且一直有传闻主子娘娘怀像不好，那么很有可能主子娘娘是…… 这后宫要变天了。 半个时辰过后 玛琭入眼可见的范围都被装缟成了一片素白。 她们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一片白，连头发上少得可怜的首饰都全换成了没有任何花纹的银簪，鬓角带着一朵不大不小的白色绒花。 衬得本就清丽出彩的玛琭更加楚楚动人。 “把御花园都挂上，还有御花园里面的花，一会儿宫人会来换，你们可得给我看好了，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哼！”刘五说到最后，语气阴狠了起来。 “是，刘总管。” 玛琭低眉顺眼的站在后面，心里比之之前平静了很多。 至少，她不用担心最近玉婷会找她的麻烦了。 …… 玛琭跟亦滢分到的是御花园正南方，靠近坤宁门的地方。 玛琭跟身后的小太监一样，手里都捧着素白的绸缎，后面还有几个太监抬着大箱子跟着。 她们到的时候，坤宁门已经大打开了，玛禄低着头，也不敢随意乱看。 但哪怕这样，她从眼前的视角里也看到了坤宁门后来来往往的宫人，每个人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悲切。 但却没有任何哭声传来。 进宫已经一年多的玛琭成长了不少，板起一张素净的小脸，就开始指挥了起来。 素白的绸缎被一一挂好，她们周围也来来去去不少人，漆黑的天色也在一点点儿亮了起来。 庄严肃穆的紫禁城，仿佛成了一个由白绸构成的牢笼，透着压抑和悲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来来往往的宫女都低着头，除了必要的交流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玛琭她们的动作很快，在挂好白绸之后，也不敢多留，收拾好箱子后就原路返回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坤宁宫内响起了呜呜呀呀的哭声。 回了御花园的玛禄等人也没有歇着，她们需要将御花园内所有姹紫嫣红的花，全部换成白菊。 这是一个大工程。 好在御花园僻静，主子娘娘去后的是是非非也舞不到这里来。 就最近玛琭打听到的，外面被主子爷申饬的嫔妃不知几何，更别提她们这些地位低下的宫女了。 “玛琭，守灵的时候可要警醒一些。”刘五皱着眉头，看着即将去守灵的玛琭她们嘱咐道。 “奴婢会小心的刘总管。”御花园离坤宁宫最近，那边需要抽调守灵的宫女，御花园这里的宫女首当其冲的就被点到了。 “嗯。” “少说话，也不要主动做什么事，那边的姑姑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做。”守灵这差事不比其他差事，不需要她们揣摩上意。 “是。” 这次抽调去坤宁宫守灵的宫女有八人，其中不光有玛琭和亦滢，也有玉婷跟梅春两人。 今日离主子娘娘崩逝已经过去三日功夫了，玛琭她们还是顺着坤宁门进了坤宁宫。 这是玛琭第一次来坤宁宫，她不敢抬头随意看，只是跟着梅春姐姐身后，跟着带领她们的太监绕过坤宁门正门，从坤宁宫西暖殿随墙小门增瑞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被吩咐跪在了进门后的两边。 说是守灵，但其实她们这些宫女别说是正殿了，就连正殿外的花园都进不去，只能在坤宁宫大门口跪着。 这种守灵宫女一天一换，需要从卯时末刻跪到戌时，一天下来，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不能动的。 好在现在不是天寒地冻的冬季，跪上一天，腿脚虽然受不住，但也不至于冻坏。 而且临出门之前，玛琭还在膝盖处戴了护膝，跪在地上也不觉得很痛。 还没跪上一会儿，玛琭就看到前来哭灵的嫔妃小主们了。 还有三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孩儿。 玛琭不用多想，就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高一点儿壮一点儿的那个应该就是五阿哥，矮一些的那个是二公主和三公主。 至于四公主和五公主，想来也没人会要求一个三个月和刚出生的孩子来守灵。 跪了半日，陆续有宫女去用膳，玛琭看到二进门小花园里面，嫔妃小主们也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了。 西侧庑房这边，玛琭这会儿没什么胃口，膝盖那里刺痛刺痛的，走起路来跟针扎一样。 而且为了避免如厕，她们的膳食都挺干巴的。 但玛琭也不能说不吃，因为下午还要跪上半日呢，不吃也不行。 “玛琭，你看见玉婷没有，她好像没跟着咱们一起回来。”亦滢凑近玛禄身边，小声的说道。 玛琭抬起头看了眼周围，的确没看到玉婷的身影，见状她不由得眉心微蹙。 都是御花园出来的，这种时候乱跑，要是连累她们怎么办？ “我去跟梅春姐姐说一声。”这里面就属她的资格最老，说一声有个准备也好。 说罢，玛琭就往前走了几步，在梅春姐姐耳边耳语了几句。 梅春平静的眼眸划过一丝不悦：“我知道了。” 但她也别提让人去找的话。 不过想想也是，坤宁宫是什么地方？ 再加上这个特殊时候，别说是找人了，就是随意走动一下都能掉一层皮。 有人上赶着找死，她也不会拦着。 另一边 玉婷悄摸避开了视线，一路摸到了玉果等人的住处。 这也多亏了以前她也在这里当值过，所以对于坤宁宫的布置一清二楚。 这几日玉婷可不好受，主子娘娘没了，相当于她的靠山也没了。 她还指望着通过主子娘娘一步登天呢，这个愿望却在半路夭折了。 这不上不下的，可让玉婷抓心挠肝的。 不过玉婷也想了很多，最后可算是给自己找出一条路来。 主子娘娘虽然已经没了，但她留下了一个小阿哥啊，这可是主子爷唯一的嫡子，身份贵重不说，以后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她只要抓住小阿哥，以后还愁没前程吗？ 而且小阿哥是嫡子，再加上生来没有额娘帮衬，会更加惹主子爷怜爱，那么她只要去了小阿哥身边，岂不是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主子爷。 这不比她以前打算的更好。 但现在问题就是，她要怎么样去小阿哥身边。 她没有人脉，主子娘娘身边的四位大宫女有三个都不待见她，她这个主意想要成功，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玉婷都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但她也要去做，这已经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等到国丧过后，主子爷抽出时间来，她想要再去小阿哥身边，那基本没可能了。 所以玉婷才想来探探玉果的底，毕竟玉果心软，也就她还能给她两分好脸色看。 玉婷来的时间也正好，玉果刚回来，一张白净的脸满是疲惫不说，眼睛也是又肿又红，显然这几日哭了不少时候。 玉果正准备进房，就听见有人在喊她，神色立马警惕起来。 “玉果。” 顺着声音看去，玉果看到了藏在柱子后面的玉婷，本就冷淡的眉眼更加冷凝了：“玉婷，你来坤宁宫干嘛？” “这里如今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念在同伴一场，玉果到底还有喊人。 “玉果，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想岔了，所以走错了路。” “我在御花园都待了五年了，这个惩罚也够了。”玉婷知道什么样的姿态才能让玉果更加心软，一上来也没有哭，就这么泫泪欲泣楚楚可怜的看着玉果。 还将自己干裂的手露了出来。 玉果见状，眼底飞快划过一丝不忍，但却没说什么承诺的话。 因为她知道，主子娘娘已经不在了，即便是玉婷想要回来，那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至于将玉婷一起带去小阿哥那里，玉果从来没想过。 这是娘娘拼了命生下来的小阿哥，她不会容半点其他心思的人留在他身边。 小阿哥如今就是玉果的逆鳞，谁也碰不得。 “玉婷，让你去御花园是娘娘的决定，而且娘娘只是让你待在御花园，其他什么惩罚也没有，你该知足了。” 玉婷闻言暗恨。 的确主子娘娘只是打发她来御花园而已，但这对于心比天高的玉婷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天大的折磨。 “况且娘娘现在……”提起娘娘，玉果的眼泪又忍不住了，她用手擦了擦眼角，带起一丝刺痛，但她也浑然不在意。 “我即便是想要帮你回坤宁宫，你也没机会了。” 玉婷咬咬唇：“玉果，我知道娘娘不在了，可是这不是还有小阿哥吗？我可以去伺候小阿哥啊。” 心急的玉婷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但她没看见的是，玉果在听到这个要求的瞬间冷下来的眼神。 “玉婷，小阿哥金尊玉贵的，岂是我说能让你去，你就能去的？” 玉婷没听出来玉果话里面的嘲讽，急切的目光看向玉果：“你是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你说的话，肯定行的。” 依照玉婷对主子娘娘的理解，娘娘在离世之前，肯定会让玉果她们去小阿哥身边守着的，所以即便玉果不能直接指定小阿哥伺候的宫人，但安插一个人也是挺容易的。 “玉婷，看在你我共事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小阿哥是嫡子，他的身边人自自会有主子爷负责。” 即便她能安插人，她也不会这么做。 不管玉婷是不是改好了，她都不会冒这个险。 能跟玉婷平静的说这么多话，也是看在她们共事一场的份上，不然早在看见人那一瞬间，玉果就能喊人把玉婷拖出去的。 而且主子爷最近火气大，这种撞上来的人，别管有什么目的，一律都会被送进慎刑司。 “说到底，玉果你还是不相信我，我……”玉婷急切的想要说什么，但却被玉果冷漠的打断了。 “玉婷，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如今娘娘不在了，咱们也没有什么其他可说得了。”说完，玉果就推开了房门进去了。 门外，玉婷看着紧闭的房门，眼底一片阴霾。 都看不起她！ 她会让所有人都后悔的！ …… 玛琭她们刚吃完饭，就看到冷着一张脸回来的玉婷，玛琭跟亦滢对视一眼，眼底的信息交流了一下。 玉婷走的时候悄声无息，回来的时候同样也没人理她。 主子娘娘已经不在了，玉婷这个前侍奉的坤宁宫二等宫女，好似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下午的时候，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跪姿，玛琭安安静静的跪在。 直到戌时过半，才有专门来接替她们的宫女来换班。 玛琭起身的时候，脚下还踉跄了一下，差点儿站不起来。 好在身边的亦滢扶了她一下，等到玛琭站好，亦滢又担忧的放开了手。 玛琭不动声色的摇摇头。 等回了御花园后面的罩房，关上门后两人这才龇牙咧嘴的瘸着腿走到了床边坐下。 “玛琭你还好吗？” 玛琭摇摇头：“不好，我的腿都没知觉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人心隔肚皮，我能自己上 玛琭掀开旗装下摆，将裤腿上面的护膝解下，然后将裤腿挽了上去，入目就是一片青紫的膝盖。 她上手碰了一下，痛得她眼泪都包不住了。 另一边的亦滢也是一样的，膝盖处青紫一片，还有些微肿。 玛琭艰难的侧身从睡觉的床头柜那里拿出了一个白玉匣子。 “亦滢过来擦药。” “来了。” 这药也是玛琭自己做的，活血化瘀的好东西，可就是药材不怎么好凑，进宫一年多了，玛琭也才堪堪做出了这一匣子而已。 “这淤青不揉散的话，明日就还走不了路了。”玛琭挖出一指头青玉色的药膏，然后敷在亦滢青紫的膝盖上，狠狠心直接用力揉搓了起来。 亦滢顿时叫了一声：“啊！” “玛琭轻点轻点。”亦滢强忍着想要往后缩的身子，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轻点就没效果了。”玛琭不为所动，直到手底下的皮肤一阵发烫才停下了手。 此时玛琭的额头都微微浸出了薄汗。 亦滢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用同样的手法将药给玛琭上好了。 两人刚将裤腿放下，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呀？” “玛琭，是我小六子。”门外是小六子清脆干净的声音。 玛琭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起身去开了门。 露出小六子那张清秀舒服的脸：“小六公公，你来找奴婢什么事？” 小六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红木匣子：“干爹让我过来给你们送药，这个是活血化瘀的，你们跪了一天了，那腿不擦药，明儿个就该走不了路了。” 玛琭没有立马接过：“多谢刘总管挂念了。” 小六子笑了笑，但想到如今这个时候，脸上的笑容又飞快收敛了起来：“拿着吧，去守灵的宫女都有，这是我干爹自己掏钱买的，效果可好了。” “是。”玛琭这才接下，随即喊住了正要转身的小六公公。 “小六公公等等。” “玛琭你还有什么事？”小六子停下脚。 “奴婢进去拿个东西，小六公公等奴婢一下。”说罢玛琭专门往里面走去，没过一会儿手里就拿着东西出来了。 “这是奴婢闲暇时间做的，希望小六公公和刘总管不要嫌弃。”玛琭将手里深蓝色的护膝递了出去。 这个本来是玛琭做来给自己跟亦滢备用的，不过刘总管自掏腰包给她们买药，她总不能让小六公公空着手离开。 给银子刘总管也不见得稀罕，护膝虽然不贵重，但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是挺受欢迎的。 玛琭一共拿了四双出来，至于小六公公跟刘总管之间要怎么分配，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小六子看见护膝眼睛都亮了起来，也没有推辞：“玛琭你这东西我跟干爹正好需要，你有心了。” 太监不比宫女，手艺不出众不说，也没有盘根错节的家族依靠。 平常时候他跟干爹还是使银子去绣房做东西，但这个时候，绣房没空不说，护膝这东西肯定也要紧着有头有脸的宫女太监先来。 所以这几天，小六子跟干爹两个人那都是硬生生挺过来的。 干爹还好，他好歹是个总管，跪的时间不多，他就惨了，要不是干爹的药膏撑着，这会儿腿就应该瘸了。 毕竟紫禁城的地砖是真的硬啊。 太监的命不值钱，谁会巴结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御花园小太监呢。 即便是干爹这个御花园总管，那也是不值一提，因为御花园跟后宫不怎么相关，不像是敬事房、御膳房那些地方，多的是宫人去巴结，人家要找人脉，也不会找到他们这里来。 “只不过一点儿小东西而已，不值得小六公公说道。” 随后小六子左右看了眼，见没周围没什么人，小声说道：“少跟梅春多接触。”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玛琭眸光微闪，她也没问为什么：“奴婢知道了。” …… 小六子揣着东西往罩房另一侧走去，路上正巧遇到了要出门的梅春。 梅春停下脚：“小六子，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小六子心里暗自撇嘴，脸上却噙着一抹微笑：“梅春姐姐这又是要去哪里？” “我布料有些不够用了，想去绣房看看有没有多余的。” “这样啊，天黑看不见路，那梅春姐姐路上小心。” “我这不是才去宫女那边送了药来嘛，我干爹心善，我这个做干儿子的，也想要给干爹分担一二。” 听到这里的梅春垂下眼帘：“小六子辛苦了。” “不辛苦，没有梅春姐姐你辛苦，白日里才去守了灵，晚上还要去拿布料做东西。”小六子意有所指的说道。 梅春像是没听出来小六子话里有话一样，连眼角都没有动一下：“这不是我同屋的青箬有些不方便嘛，所以我才帮帮忙。” 说到这里，梅春似有些羞涩的红了脸颊。 “梅春姐姐心肠真好，那你快去快回，快要宵禁了，一会儿晚了就该麻烦了。” “多谢小六子提醒了。”梅春也并不是要去内务府，内务府距离御花园这边非常远，平日里走路都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更别提现在。 梅春跟小六子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只不过谁都没有戳穿罢了。 送走小六子，梅春一刻也没停的出了罩房，顺着御花园东边的小路离开了。 一路上梅春避着宫人，穿过无数条宫道，最后才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延禧宫后殿小门那里，太监钱如泉正靠在墙角边猫着，直到外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影，他才警惕的直起了身。 梅春看了眼来接她的钱如泉，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闭嘴不言的就直接往延禧宫后殿走去。 钱如泉在后面撇了撇嘴，模样有些阴阳怪气的，不过还没到两个呼吸的功夫，钱如泉表情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延禧宫后殿，此时乌拉那拉氏正一脸痛苦的坐在矮塌上，两条如同白玉般纤细的腿露着，只不过膝盖处吓人的青紫破坏了这份美感。 “小主，梅春到了。”门帘那边传来了钱如泉的声音。 乌拉那拉氏略微调整了下表情：“带进来吧。” 文门外的钱如泉应声：“是。” 然后就见琉璃珠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露出了梅春那张寡淡的脸来。 “小主。” “嗯。” “我不是说过，无事不要来延禧宫吗？” “特别是如今这个时候。”乌拉那拉氏语气微寒。 梅春跪下身：“小主，奴婢今日过来是有要事禀报的。”这么多年了，梅春已然学会了明哲保身，但她也是想出宫的时候风光一些的。 “哦？什么要事？”乌拉那拉氏没什么兴趣，眼下皇后已经崩逝，刚出生的嫡子又被太皇太后给抱到慈宁宫去了，她就是想要出手也没本事。 而且皇后崩逝，至少一年之内都不会有大喜事发生，哪里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 “小主，奴婢今日瞧见以前皇后娘娘宫里的玉婷去找了坤宁宫的人。”梅春小声说道。 “那又有什么问题？” “皇后刚去，皇后宫里的人，只要不是大问题，皇上都不会动的。”而且后宫的嫔妃也不会去动。 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敢去触皇上的眉头。 皇后死在了生产的时候，不管以前皇后如何，乌拉那拉氏敢保证，如今的皇后，在皇上心里，只会余下美好。 梅春还想着领赏呢，没曾想小主会是这样的态度：“小主，要是咱们把玉婷安排进小阿哥身边，岂不是对您有天大的好处。” 梅春从始至终的目的，就不是什么坤宁宫的宫人，而是刚出生不久的小阿哥。 小阿哥是嫡子，若是他成长起来，必定会是小主和五阿哥的巨大威胁。 梅春即便是没想着一直待在宫里面，但她出宫之后，若是还能跟五阿哥扯上关系，对她自己以后也好。 远的不说，就冲五阿哥如今长子的身份，以后必定前程远大。 梅春自己是没指望了，不过她还可以为以后的孩子打算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只是嗤笑了一声：“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我会想不到？” “怎么安排人？那七阿哥身份贵重，岂是我们能插手的。”乌拉那拉氏说到身份贵重二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嘲弄。 皇后拼死生下的嫡子，如今可是皇上心里最最重要的，现在谁敢动他，那就是自寻死路。 乌拉那拉氏自问自己虽然的确有些人脉，但远不能跟皇上和太皇太后相比。 “而且你说的那个叫玉婷的宫女，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之前因为心大了被赶出坤宁宫的宫女吧，这样的人别说是皇上了，换做是我，我也不可能让她接近七阿哥。”乌拉那拉氏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 “七阿哥的事，我自有打算。”总之，乌拉那拉氏没想过在这个时候动手就是了。 “是，奴婢记下了。” “还有你说的御花园有两个貌美的小宫女，我还没有到需要推人固宠的地步。”乌拉那拉氏如今也才二十不到，自然是不喜欢这些的。 有那机会，自己上不是更好？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不会捧出一个白眼狼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奴才怎可抚养嫡子 “奴婢记下了。”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梅玉，去送送梅春。”明日还要早起哭灵，乌拉那拉氏必须要养足精神，不然惹了皇上厌弃就不美了。 “奴婢告退。” 等到梅玉带着梅春出去，在给小主揉着腿的梅雨也揉好了。 “小主，今日五阿哥可喜欢您给他带的奶糕了，明日可要奴婢再准备些？”身为小主的心腹大宫女，梅雨自然是将五阿哥看得极重。 虽说五阿哥如今还在宫外养着，但到底是皇孙贵胄，又是皇上的长子，岂会一直在宫外养着。 小主跟五阿哥本就聚少离多，现在难得有机会见见，自然是要好好联络感情的。 “明日给保清准备些新鲜玩意儿。”都知道保清喜欢吃奶糕，她总要防着一点儿才是。 “你明日早些亲自去御膳房拿。” “奴婢记下了。” …… 玛琭出门倒水，正巧看到梅春姐姐从外面回来，她笑着打了声招呼：“梅春姐姐好。” 梅春跟着回了个浅笑：“是玛琭啊。”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梅春心里装着事，这会儿实在是不想搭理旁人。 且小主既然不喜欢固宠的人，那么玛琭跟亦滢也没必要关注了。 她又不是后宫嫔妃，还要上赶着给皇上送暖床的。 没有理由不说，还容易得罪人。 “嗯。” 玛琭倒了水回房，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的，因为屋子大，也没有显得阴暗湿冷。 玛琭脱了外衣上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紫禁城的白绸被撤下，整日经文充斥着紫禁城又恢复了宁静，只不过气氛更压抑了。 慈宁宫内，这大清最高位的祖孙两人正在无声的对持。 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先沉不住气……不，也许并不是沉不住气，只不过是率先服软而已。 毕竟她已经老了，但科尔沁却还需要大清的撑腰，玄烨也不是福临，他远比他父亲更为冷酷。 太皇太后在欣慰她教出了一位合格帝王的同时，却也是莫名的心酸。 “玄烨，保成是大清的嫡子，但也远不到需要你亲自抚养的地步，南三所里难么多伺候的宫人，难道还照顾不好一个婴孩？”就算保成再是贵重，但在太皇太后看来，那也远远不到能住进乾清宫的地步。 要不是嫡子关乎江山社稷，太皇太后其实更想将七阿哥留在慈宁宫抚养的。 可惜，玄烨不会让下一任皇帝长太过亲近科尔沁这边的。 “皇玛嬷，奴才到底是奴才，怎可抚养嫡子，没来由得养大了他们的野心。”说这话的玄烨，丝毫没想起来，他的前四个儿子全部都是由他嘴里的奴才抚养的。 更别提还有一个远在宫外的。 太皇太后抬了抬眼皮，看着日渐威严，已经看不出小时候模样的玄烨：“你是皇帝，哀家是妇道人家，自然你已经决定了，又何须再来同哀家商量。” 玄烨听着皇玛嬷的语气，知道她老人家这是不高兴了：“皇玛嬷您是长辈，孙儿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那也只是听听而已。 “得了，哀家的意见不重要，皇帝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太皇太后也没心思再说下去了。 说得多了，皇帝待会又该觉得她管的太宽了。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不过哀家还是那句话，皇帝，有时候太过宠爱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对于一个没了亲生额娘的婴孩来说。 的确。 皇帝的权力大过天，但老话常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皇帝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守着保成。 “孙儿记下了。” “你皇额娘那边……算了。”太皇太后本来想提让琪琪格保养一个阿哥的，但想想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 玄烨的阿哥到底还是太少了，如今就只有唯二的两棵独苗苗，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但玄烨却知道皇玛嬷想说什么：“皇玛嬷，皇额娘的事孙儿都记在心里呢。” 以后等阿哥多了，让皇额娘抱养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就好。” “你皇额娘命苦，以后有个说话的人也好。”太皇太后这一辈子后悔的事没两件，但其中之一就是让琪琪格进了宫。 是她为了科尔沁害了她，不过重来一次，她也还会这么做。 “孙儿都记下了。”吉祥物一样的皇额娘，玄烨为了表现孝道也乐意母慈子孝的相处。 …… “玛琭，快点儿，今儿昭妃娘娘特意在御花园设宴，这地儿可得扫干净了。” “还有那枝头开败的花，也赶紧剪下来，光秃秃不好看的那种就拔了换新的。” 八月初的一天，刘五一大早就把御花园的宫人指挥得团团转，没什么体力的身子连跑了好几圈后就有些喘气了。 “快去把纱帘装上，日头热，总不能贵人们来了这场地都还是热的。” “梅春，冰鉴领回来没有？” “刘总管，已经领回来了。” “快摆上。” 玛琭顶着大太阳在剪枯花，热辣的太阳晒得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闷热的宫装这会儿里面已经汗湿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也没时间擦。 御花园的宫人本就不多，好在今日昭妃娘娘设宴的场地没有多大，不然御花园的人手都要不够了。 好在换花这件事不用玛禄亲自上手，旁边有跟着检查的小太监。 巳时刚到，玛琭她们刚弄完不久，昭妃娘娘就带着浩浩荡荡的嫔妃到了。 虽然贵人小主是只有十来位，但加上伺候的宫人，可不就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嘛。 这种场合，玛琭她没资格上前去伺候，御花园的宫人都站在角落里，确保中途有什么事能立马顶上。 “宫里冷清了好一阵了，本宫想着御花园的花开得正是漂亮的时候，所以便想着让诸位妹妹一起来看看。”昭妃是这次宴会的发起人，自然坐的是主位，左右两边的主位分别是马佳氏和乌拉那拉氏。 “昭妃娘娘真有心，婢妾可不是在宫里闷得慌。”一般这种场合，乌拉那拉氏都喜欢打头。 不过今儿个她却有些不太高兴。 宫里如今除了昭妃外，虽都是庶妃小主没有高低之分，但宴会位置还是能体现出来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乌拉那拉氏觉得自己膝下有五阿哥，所以应该坐左首位，但今日，昭妃却安排了马佳氏坐左首位，是觉得她这个皇长子生母比不上马佳氏那人？ “不过眼下天气炎热，这花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但太阳晒伤了皮肤可就不美了。”乌拉那拉氏擦了擦嘴，遮住了嘴角一闪而过的嫌弃。 大热天的，非得让她们陪着跑这一趟，昭妃倒是有轿撵，她们可都得靠一双腿呢。 一路走过来，身上都黏糊糊的，再被冰鉴的凉气一吹，呵！ 不知道昭妃这是故意还是无意了。 “乌拉那拉妹妹要是觉得太阳大，那也可以回去，本宫办这个赏花宴只是为了大家聚聚，又不是规定了一定要到。”昭妃直言说道。 皇后如今没了，后宫众多嫔妃，她就是稳稳当当的继后人选，昭妃岂会怕乌拉那拉氏的三言两语。 即便她有五阿哥又如何？ 看皇上如今宠爱七阿哥的架势，五阿哥也就占个长子的名头罢了。 “只不过若是妹妹听漏了什么事，到时候可别怪在本宫头上才是。”中宫不在，昭妃现在就是代掌宫权的人。 乌拉那拉氏背脊挺直，明艳美貌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窘迫，反而还带起了一丝浅笑：“婢妾岂会怪在娘娘头上，只不过宫中大事总逃不开五阿哥，婢妾总会知道的。” 昭妃笑容不变：“那倒也是。” “五阿哥是皇孙贵胄，本宫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五阿哥。” “不过自上次过后，本宫也许久未曾见过五阿哥，也不知道五阿哥如今长变没有。” ? “乌拉那拉妹妹身为五阿哥身生额娘，想必心中也是思念成疾。” “可是苦了乌拉那拉妹妹了。”昭妃一番话下来，眼神中带了些忧愁的看向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放在腹部的手心微微发疼，嘴两边的肉都有些僵硬起来：“多谢昭妃娘娘挂怀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五阿哥在宫外自在，小孩子嘛，也就只有那么几年天真的时间了。” “宫外虽说自在，但到底不比宫里来得好。” “孩子能时常看见阿玛额娘的，才是最好的，你说是吧，马佳妹妹。”昭妃笑意盈盈的将话题抛给了另一边的马佳氏。 失了四阿哥，又夭折了肚子里小阿哥的马佳氏，如今身子越发单薄起来，配上芙蓉玉面的脸，有一种让人一眼心动的破碎美感。 “昭妃娘娘说的是，孩子自然是要在阿玛额娘身边才是最好的。” “不过五阿哥是有福之人，想必即便是在宫外，也能让皇上挂念一二的。”马佳氏会不知道皇上对七阿哥的宠爱？ 那必然不是。 她只不过是看清楚了某些事情而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连喝口汤都要隔上好几个月 只不过宫里现在就只有两个阿哥，皇上又宠爱七阿哥，在她重新生下阿哥之前，五阿哥还是不要进宫来最好。 “说起孩子，马佳姐姐了，今日怎么没见三公主呢？” “这大好的天气，也该让三公主多出来走动走动才是。”马佳氏说她孩子不受皇上重视，那乌拉那拉氏就非得还回去。 “夏季暑热，三公主年幼，我就没让她出来。”对于自己如今唯一的女儿，马佳氏那是看得很命根子一样。 别说是什么大热天带着出来赴宴了，连太皇太后那边的请安，马佳氏都少有带着去。 “说的也是，这么大热的天儿，别说是孩子了，咱们大人都受不住。”赫舍里氏手里摇着一把冰丝团扇，鬓角都依稀还能看出些湿痕来。 要不是怕不合群，赫舍里氏才不想来什么御花园赏花呢。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多跑一趟乾清宫关心一下七阿哥呢。 好歹她也算得上是仁孝皇后的族妹，七拐八拐的，也能跟七阿哥扯上一些关系不是。 “青棘，没听见你赫舍里小主说受不住了吗，将冰鉴往那边挪近些。”昭妃朝着身边人吩咐了一句。 “是，娘娘。” 至于赫舍里氏会不会被冻着？那就不是昭妃该关心的事了。 她这也是遵照赫舍里氏的意思不是。 身边被两块冰山包围的赫舍里氏觉得浑身一激灵，背心开始变得冰凉起来，但她却只能咬紧牙关：“多谢昭妃娘娘。” “说什么这么热闹？”远远的，玄烨就听见了这边的说话声，但等他的仪仗走近，却只看见乌泱泱的请安声。 “臣妾/婢妾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玄烨走到昭妃身边，外面早已经有机灵的小太监搬着桌子和椅子来了。 “天气这么热，昭妃怎么想着来御花园了？”早上的朝臣吵的玄烨头疼，所以下了朝他也没心思看奏折，打算出来透透气。 “这么热的天，皇上不也出来了？”昭妃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反问了皇上一句。 玄烨闻言轻笑：“朕可不是你们，一点儿热都受不住。” 玄烨本身是精通拳脚功夫的，身子骨强健，性子也很有忍耐性。 “臣妾这不是想着妹妹们好久没出门了，所以便想着举办场花宴，也是想着妹妹们能出来走动一二，顺便也联络一下感情。”昭妃看着自己身边的皇上，脸颊有些微红。 她不是中宫皇后，是没有资格坐在皇上齐平的身旁，但今日皇上却没在意这些规矩，这让昭妃心里更是开怀。 这是不是就代表皇上也是有意她作为继后的？ 偏生最近有人在宫里嚼舌根，说这继后之位，皇上打算给自己表妹留着的。 “正巧今日暑气不重，且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 玄烨看了眼御花园，的确是姹紫嫣红很是好看，让他本来烦闷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今年接连反叛的武将，再加上仁孝皇后的崩逝，让玄烨这一年都不得松快。 “皇上，不知道七阿哥最近可好？”赫舍里氏见皇上只跟昭妃说话，心里着急之下，便想到了养在乾清宫的七阿哥。 玄烨本来松开的眉头，在听到七阿哥三个字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冷了下来：“七阿哥最近自然是好的。” “那就好，婢妾闲来无事，给七阿哥做了几身衣服，不知道明日能不能送去乾清宫？”在赫舍里氏看来，七阿哥就是她与皇上之间的纽带。 说不得也是她复宠的关键。 “七阿哥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多着呢，衣服以后就不必做了。”赫舍里氏什么心思，玄烨看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看在同一个姓氏的份上，玄烨都不稀罕理会赫舍里氏的。 “婢妾知道了。”在所有嫔妃面前被皇上下了面子，赫舍里氏只觉得冰冷的身子都热了起来。 特别是脸颊，热意直冲双眼，让她想要落泪。 但在皇上面前，她却不敢真让眼泪落下。 只能咬着唇忍着。 马佳氏借着喝茶的功夫遮住了嘴角的嘲笑，赫舍里氏以为有个跟皇后一样的姓氏就可以搭上七阿哥？ 那可是皇上的心尖尖，赫舍里氏一个跟皇后扯都扯不上关系的人，皇上岂会让她沾染上。 不过皇上也是无情。 她的小六出生即殇，也不见得皇上挂念两句，皇后生的嫡子就是个宝贝疙瘩，她们生的就是草芥。 自从七阿哥被送进乾清宫抚养过后，她的三公主已经都快半个月没见过自家皇阿玛了。 她的三公主是女孩儿，想要以后过得好，她就只能争！ 不光要争！还要争最好的！ 即便七阿哥得了皇上九成九的父爱，她也要抢下半成来给她的孩子。 也是听见皇上这么不客气的话，乌拉那拉氏瞬间歇了想要在皇上面前提起五阿哥的心。 因为仁孝皇后，皇上这会儿对七阿哥正宝贝着，她提五阿哥没准儿也落不着好。 丢脸是小，让皇上误以为她想要让五阿哥跟七阿哥争宠就不好了。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她的保清不急于这一时。 不过，马佳氏那人似乎是有些情况。 乌拉那拉氏想到马佳氏那易孕的体质，手指甲都差点给崩断了啊。 是与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 乌拉那拉氏低头不经意间看了面前桌子上的东西，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万春亭里面的温度特来越低，桌子上温热的糕点很快冷却了下来。 马佳氏瞧着上首的皇上，正准备说什么呢，鼻尖突然就闻到了一股子非常令人恶心的鱼腥味。 “呕～”马佳氏一时没忍住，手帕捂着嘴就干呕了起来。 本来正高兴的昭妃听见这个声音，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些。 马佳氏这个模样，莫不是又有了？！ 她怎么就那么容易有孕？ 明明皇上来她这里的时间也不少，怎么她就怀不上呢。 昭妃掩盖下眼底的落寞，放在腹部的手蜷缩了下。 其他嫔妃面色不一，但基本上就没有真正能为马佳氏开心的人。 “马佳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即便心里有了猜想，昭妃也不愿意在皇上面前给马佳氏增添脸面。 马佳氏吃下了梅玉喂过来的酸梅子，将胸口那翻涌的恶心感勉强压了下去。 本来苍白的脸颊，这会儿因为犯恶心晕染除了一片粉红，看起来娇艳欲滴：“回昭妃娘娘的话，可能是因为最近婢妾苦夏，胃口不是很好，所以才失礼了。” 马佳氏会不清楚自己的身子，她的确已经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不过日子还短，才刚好一个月而已，把脉都还不怎么把得出来。 她自己生的多，对于这种变化再清楚不过了。 她原本想瞒到两个月之后再说的，想到瞒到三个月胎稳不太可能，毕竟她们这些庶妃，平安脉是一个月一次，瞒上三个月，很容易就会让皇上看出问题来。 到时候惊喜没有，说不得还会坏了她在皇上心里的好印象。 所以瞒上两个月是最合适的。 虽然有风险，但以她的手段，也足够保下。 但马佳氏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参加个赏花宴而已，怀孕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暴露了。 明明她自己也才模糊察觉到五六日而已。 是谁出了手？ 昭妃？ 还是乌拉那拉氏？亦或者是董氏和王佳氏？ 无论是谁，胆敢出手的话，那就别怪她心狠。 但玄烨是见过马佳氏怀孕的人，马佳氏能这般频繁怀孕，除了她的确是易孕体质外，更多的，还是离不开她自进宫开始就有的宠爱。 再联想到马佳氏那好孕的身体，玄烨清冷的丹凤眼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苦夏的确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也的确难受，不如让太医过来瞧瞧？皇上您说呢？”昭妃就好似关心马佳氏身体健康的模样。 “梁九功，去请。”玄烨也没有反驳昭妃的话。 说到底，他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嫡子，但阿哥到底还是太少了。 玄烨之前夭折的孩子太多了，两个阿哥根本不能让他放心。 宫外的保清已经快三岁了，听说身体康健，大抵是养住了，但保成却还未满周岁。 再加上玄烨对于马佳氏有那么两分特殊，所以对于她有孕玄烨也是高兴的。 就是马佳氏虽然能生，但生的阿哥到底身子骨不好。 想到这里，玄烨本来高兴的心情也去了三分。 “是，奴才这就去。”嫔妃有孕是大喜事，皇上已经阴沉着脸好几个月了，他做奴才的，压力也大，如今能有个喜事让皇上高兴高兴，梁九功那自然是要跑快点的。 梁九功离开之后，万春亭里安静一片，丝丝缕缕的凉气却安抚不了其他嫔妃心里的燥意。 皇上不怎么爱来后宫，来后宫那些日子，也被上头的几位嫔妃分了，留给她们这些嫔妃的，连口汤都要隔几个月才能喝上一口。 就好比兆佳氏，好运有了身孕，虽说生产那会因为撞上仁孝皇后生产，遭了罪以后都不能生了，但人家现在好歹有个公主不是。 后宫寂寞，能有个孩子养着，不拘于阿哥还是公主，那就是天大的幸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