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悍卒,一柄横刀压大唐》 第1章 傻娘也是娘 “将军,我愿将宇文家金银细软、千亩良田,以及历城中的这户宅院一并捐给将军,祝将军平叛灭匪凯旋。” “你能做这个主吗?” 宇文昭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宇文家八十三口,已尽数被屠,唯我一人独存。 能做主,且只能是我做主。” “你想要什么!” “入军户,守鹰扬府,报效朝廷!” “宇文成都是你什么人?” ...... 大业八年,四月,倒春寒。 齐郡历城,一户偏僻废旧宅院。 宇文昭面颊消瘦,身形修长,着一件浆洗发白的粗布麻衣,正捧着碗,将粘在边上的米粒吃掉。 而后又用手指将石桌上的残渣,粘在指腹舔尽。 确定没有米粒残留后,将碗筷,整齐地放在石桌上,静静沉思: “这个处境不妙啊。” 宇文昭前世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军人,因全军比武,成绩优异,获得提干进修的资格。 毕业那年带着大红花还未出校门,就遇到了恐怖分子,抱着炸药冲击军校,宇文昭为救战友当即冲上前,死死地按住了对方。 一阵剧烈的轰鸣,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睁眼,便穿越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青年身上。 隋朝富户,宇文家第三子,庶出。 这个时代,正是他知道的那个大隋,大汉之后,魏晋南北朝的延续。 只不过许多历史事件,与前世记忆的信息对比,在年份上有些许差异。 虽然山川、江河有重名,却总觉得不似一模一样的历史。这个世界或者用平行时空来诠释更为恰当。 这是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的第一年,亦是社会动荡,群雄崛起的一年。 按照历史发展,六百一十二年,正是秦叔宝、程咬金、罗士信、房玄龄等等,武将智囊层出不穷的年代。 更有窦建德、瓦岗寨、宇文化及各自为王。 特别是那个东亚六边形战士、天可汗李世民,此时应该也十四岁了,正是振翅高飞的时刻。 这个时代,没有一个英雄不卷,宇文昭相信以自己的才学,无论是制糖卖肥皂,还是酿酒搓炸药,轻轻松松就能发家致富。 又或是略显才学,吟诗作对就能轻易获得名门望族赏识,从此平步青云。 当然如果这些都走不通,自己前世也略懂一些拳脚,武经七书更是枕下常客,睡前必读。 先找个靠山,凭本事当个将军,也不是不行。 可现实给了宇文昭当头一棒。 逐渐融合的记忆里,半月前十六岁,他在私塾中,与两个哥哥读书,只因先生一句夸奖,当天晚上他和亲娘,吃过饭食,一刻钟后就全身发黑,中了剧毒。 或许是他吃得多,娘吃得少,自己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而他的娘,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变得痴痴傻傻。 主母本就强势,且在生父发迹时,她娘家就投了不少钱,因此一直在府上作威作福。 在她眼里所有庶出的儿子都是嫡系的威胁,必须剪除,毕竟她有两个儿子...... 自那之后,宇文昭和亲娘又接连被诬陷偷窃,被主母赶出了宇文府,住进了这个破烂的四处透风漏雨的小院。 嗒嗒嗒- 一名女子搓着手从屋里跑了出来,看着愣愣发呆的宇文昭说道: “臭小子!有没有认真吃饭!要是被我找到一颗米粒,就打烂你的手心。” 宇文昭转头,将碗亮给母亲看:“亲娘,我肯定吃得干净了。” 女子两眼放光:“这才是我的好孩儿。 你乖乖坐好,等下洗完碗,就带你去买糖葫芦。” 说完眸子有些木讷,伸手摸了摸宇文昭的头,接过碗进了厨房。 宇文昭看着娘亲进了厨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头昏脑涨,总算适应了过来。 穿越而来,唯一能接受的便是这具七尺多的身体。肌肉虬结扎实,显然打小就练过,只不过前身不会任何格斗技巧。 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在宇文府上,痛苦的回忆。 不是家丁、丫鬟随意辱骂的丑恶嘴脸,就是护卫趁着没人,对他拳打脚踢,全当解气包来对付的真实场景。 曾经他也找过主母告状,得到的却是:他怎么只打你,不打你的哥哥?是不是你那个下贱的娘,没有教你礼节? 宇文昭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好的回忆都甩到脑后,深吸一口气: 重活乱世,没有氏族背景的情况下,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走军伍这条路,拼着一身剐,兴许还能搏出位来。 拳头紧握,顶着烈日当头,宇文昭心中当即下定了决心,必须入军伍拼一把。 “昭儿,娘收拾好了,上街给你买糖葫芦去。” 待看清,只见亲娘一脸抹得白皙,在颧骨上涂出两团大红胭脂,头上还插上了一支,不知何时摘到的梅花。 唯一让宇文昭看不腻的,只有眸子里,挤满的温柔。 宇文昭一拍脑袋,用大鱼际帮忙把胭脂抹匀,挽着她的胳膊朝外走去: “娘慢点,上了街,可不兴乱跑,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好的,我都听昭儿的。” 宇文昭心底一暖,两世为人,这是他唯一活着的亲娘, 傻娘也是娘。 历城正街石板路口,百姓三三两两挤在街头,引车贩浆的小贩,亦是沿街叫卖: “包子、馒头、油炸鬼咯!” 宇文昭牵着亲娘,走过热闹的街道,没多久,便看见了一处空旷的场地里,围了一圈人。 一个木牌立在一旁,高高举起两个字:募兵! 隋末还是府兵制,但是因为隋炀帝东征高句丽,光是在涿郡集结的士兵,就有一百多万人。 其他运粮的辅兵、力夫更是近两百万。 许多鹰扬府都出现了无兵可调的尴尬场面。 宇文昭把亲娘拉到了一边:“娘,你在这里等孩儿,我去应募,若是能选上,入了军户,孩儿给你买糖葫芦!” 亲娘拍着手笑道:“好呀,军户好呀!娘乖乖等你!” 宇文昭点了点头,朝着募兵处走去。 亲娘等了许久,踮着脚张望,没见宇文昭回来,有些着急: 娘等你,娘等你! 只见一人扛着一把糖葫芦棒子,从他眼前经过。 亲娘一愣,嘴中嘀咕着:“冰糖葫芦,给昭儿买冰糖葫芦!” 下一刻便寻着卖糖葫芦的老汉,往人群中走了过去。 第2章 你当不了兵,滚吧! 宇文昭挤到近前,看清了告示栏中的募兵告示: 进鹰扬府,入军籍,一人入伍,家中可免除赋税、徭役,每月可领四百文军饷。 若是成为府兵,通常有二十亩永业田,八十亩露田。 而应募兵则是没有田产划拨,用月钱相抵了。 一张肉饼两文钱,一个月就能买二百张肉饼,这种待遇不可谓不好。 宇文昭看了许久,琢磨着:若是当了兵,钱挣得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娘俩吃喝用度,也不用看宇文府的脸色。 而且将来,随军征战,立下功劳,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毕竟这个时间段,杨广三征高句丽、修建运河等等,劳民伤财,致使盗贼横生。 大业七年,也就是去年。齐郡王薄,鼓动流民造反,手下聚众数万人,到了明年齐郡的孟让、郝孝德、孙宣雅等等,也会如雨后春笋,高举反旗冒出来。 自己前世就是军人,碰到乱世,也算专业对口,为天下苍生,自己也可以肝脑涂地。 嗒嗒嗒! 手指轻叩桌面。 “当兵?” “是!” 中年人头也不抬,直接拿笔开始记录:“叫什么名字?年龄,还有祖籍、家中情况?” “宇文昭,今年十六,家中还有一个母亲。” “嗯?” 负责记录的兵卒疑惑的抬头,当看清楚宇文昭的样貌,随即露出了一副鄙夷的表情: “宇文府的庶子?你当不了兵,滚吧!” 宇文昭一愣:“我的年龄身体,都符合标准,为什么不能当兵!” “让你滚就滚!你这辈子都别想当兵!” 见兵卒发火,旁边的围观路过的百姓,皆是一震,纷纷退开了几步。 “这不是宇文府的那个庶子吗?他想当兵?” “他主母的弟弟就是北面鹰扬府的队正,想参军,找他舅舅就可以了,还来募兵点作甚?” “嘘!前些时候他们娘俩被赶出宇文府,听说就是被人诬陷的,还有中毒的事,也没那么简单......” “啊?那他...难怪想参军都不行。” ...... “看什么看!再挡着路,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那兵卒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宇文昭的鼻子喝骂,身后几名兵卒见状,按着刀围拢了过来。 宇文昭接连后退,略低额头,掩盖住了眼帘下的杀机。 三五步退入了人群中,转身离去。 “这个主母,果然不会轻易放过我啊。” 宇文昭现在没权没势,被一个普通兵卒呵斥,也只能憋屈地退让: “要尽快跳出主母的围堵,不然后续算计将会接踵而至。” 退出了募兵处,宇文昭脑子里不停思索,如何才能跨出第一步,获得第一桶金。 却在之前停留的地方,没有看见亲娘。 “娘?” 环顾四周,只有人头攒动,哪还有娘的身影。 哐啷! “啊!” “放开我,这不是我撞的!” 一声尖叫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宇文昭听了,心头一惊,一个健步便冲了出去。 街边一处卖包子的摊贩,急忙收着馒头,要推车走。 宇文昭的母亲手上捏着一串糖葫芦,却被另一个汉子扯住了衣服。 “打坏了我的瓷器,还想跑!” “不是我,不要扯,让我走!” 汉子一脸麻麻赖赖,正是历城中出了名的地痞无赖王麻子。 见亲娘一脸恐慌,嘴角一歪,抬起手就要打她。 “住手!” 宇文昭冲上前,一把将人推开,把母亲护在了身后。 “光天化日,你想打人?” 亲娘见宇文昭来了,递上糖葫芦,头发散乱地微笑: “昭儿,娘给你买到糖葫芦了,快吃!” 宇文昭接过糖葫芦,点头说道:“有儿在你别怕!” “好好好,既然你这小子来了,老子也懒得跟傻子讲理!” “你娘撞烂了我的青釉瓷器,三贯!” 王麻子用脚扒拉开地上的口袋,露出其中的碎瓷片:“给钱吧!” “我没有,是你自己靠上来的!” 亲娘慌张地挥舞着双手,被宇文昭护在身后。 “什么瓷瓶值了三贯,我看就是一堆烂瓦!” “而且你凭什么说是我娘撞的?” 王麻子不紧不慢地笑道:“就知道你想赖账,边上这么多人看着,我只是买馒头的瞬间,你这个傻子娘,就撞我身上,摔坏了我手上瓷器。” “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人群里走出两个汉子,亦是凶神恶煞模样,抱着胸看了过来。 王麻子说道:“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若是不赔钱,那就只能把你们两个都抓去衙门见官。” 宇文昭能感受到,靠在他身上的母亲,被吓得发抖。 街边的人群都纷纷往后靠,眼神中都透露着同情的神情。 王麻子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这种低劣的手段,与栽赃无异。 通常情况,无非是要钱而已,但是宇文昭娘俩,身上能拿出三五钱都算是有了本事。 讹他俩显然不是主要目的。 “哼哼,宇文昭!要赔钱还是去见官,你自己选。” 人群中有人缓缓将路围了起来,似乎是怕他们两人跑了似的。 宇文昭面色沉凝,知道自己又中了计。 若敢反抗,押去见官,宇文府主母当家,定然不会出钱赔,自己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若不赔钱,一群人上来殴打一场,死了也就死了。 “看来你是死活都不肯赔了!” “给我打......” 宇文昭心中一横:别说三五个泼皮无赖,再来几个,也一定是自己对手。 只是刚来就要亡命天涯吗?第一次知道母爱是什么,还没好好感受,就要被剥夺了吗? 自己杀得再多又如何,眼前这些都只是棋子而已。 下一刻果然如他猜想一般,人群中竟然冒出五六个汉子,都高举着拳头,要来捶宇文昭。 “慢着!” 只见一名中年人跨步上前,拦在了几人身前: “光天化日,就想当街行凶!王麻子,我看你是目无王法,不知天高地厚!” 第3章 都是一伙的 王麻子眼睛一睁:“哟,是李员外啊,听闻你向来无利不起早,今日为了这个小子,强行出头,难道他是你的私生子?” “啧啧,李员外口味真重,竟是与傻子骚货有一腿!” 宇文昭一怒,上前一把抓住对方指来的手,直接一扭,痛得对方瞬间跪了下来。 “啊!痛痛痛...” 嘣! 宇文昭顺势一脚,将王麻子踢翻了过去,恶狠狠地说道:“敢辱我娘,废了你这个混子!” “啊!你...敢打我,给我上!” 众人又要上前,李员外高举双手:“都住手,他欠的钱,我来赔!” 此话一出,整条街仿佛都安静了,宇文昭亦是蹙眉沉思,不得其解。 王麻子一脸狠辣:“赔钱,好。连着刚刚的三贯,还有我的汤药费,一起赔五贯!” 宇文昭目光阴冷没有说话,李员外环顾一圈,小声地对他说道: “小后生,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不答应,免不了被暴打一顿,事情也解决不了,还可能吃官司。” “不如退一步,先解决眼前危机吧!” 李员外见他没有动静,挥了挥衣袖说道: “可以,这五贯我李员外出了。” 王麻子带头鼓掌:“哈哈哈!今天赶巧,看了一出好戏。还说你老李头跟她娘没一腿,想不到你家中生不出半个丁,临老白捡这么大个小子。” 李员外竖着眉,气呼呼地说道:“闭上你的狗嘴,休要胡说!” 被王麻子这么起哄,围观的人群,也都开始嘲笑,竟是让李员外羞红了脸。 半晌之后,李员外说道:“我,我...我这是借他钱,以后他要还我的。” “一张嘴两张皮,以后还不还,还不是你说了算。要让我们相信,你二人就立下字据。 不还钱,就卖与你李家当佃农,入贱籍。” 旁人跟着起哄:“白纸黑字,写了凭证。” “对,说不定到时候你还高兴,将来连那个傻子娘都一并,接去你家住了。” 李员外眼珠子一转:“立就立!” 说完朝宇文昭抱拳行礼: “小兄弟你看,我想帮你,奈何搞了自己一身臊。 要不咱还是立个字据,也好给街坊做个认证,既能解你燃眉,亦能证我们清白,你看?” 半晌,有人从铺子里递来一张借据,其上载明三日还款,还不了,便自愿卖身抵债,给李员外家做佃农。 宇文昭面上无色,心中却是愈发寒冷,朝着李员外露出一个笑脸:“连累李员外了,小子多谢你慷慨解囊。” 说完便在那张借据上按上了手印。 李员外将借据折好收了,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五贯,尽数给了王麻子。 “好嘞,兄弟们,咱去迎春楼喝两杯!” “走走走......” 李员外冲宇文昭拱手,眼神发阴,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片刻之后,就只剩宇文昭与他的傻娘两人,还静静地站着。 一老者匆匆路过:“哎呀,后生啊,他俩是一伙的,你上了他们的当,赶紧带你娘逃了吧......” “昭儿,娘害怕!” 宇文昭轻抚傻娘的背:“来吃颗糖葫芦,就不怕了!” ...... “嗯,昭儿对娘最好了!” 宇文昭扶着傻娘往前走,心中无奈: 刚开始还以为是简单的碰瓷讹钱,这个坑是一个接一个。不过好歹能缓上三天,想要破局,就要看着三天能不能凑到五贯钱了。 先前的配合,一黑一白,无非是想让自己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佃农、贱籍意味着,从此以后永无翻身之日,世世代代都是那李员外家的家奴。 至于出城逃?现在跑,晚上就要横死城郊了吧。 宇文昭知道是坑,却也不得不往里跳。 跳进去,有三天时间想办法,不跳,当下就要完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唯一的区别,就是对方损失多少而已。 街边茶棚,有小贩、行商,累了渴了便会在这里坐一坐,歇歇脚,吃点茶点补充能量。 宇文昭牵着娘坐好,上了一壶茶和糕点,伺候傻娘喝水吃东西。 对方势大,想要打开局面,在三天内赚五贯,这第一步唯有掌握当下情报,利用信息差,走投机这一条路。 茶棚内天南地北的客旅,饮茶畅谈...... 坊间传闻多是一些街道琐事,不然则是天下大事。 比如隋炀帝出征高句丽,大军陆路左右各十二军,隋廷日遣一军,相去四十里,连营渐进,用了一个月才发完兵。 王薄叛军收拢流民,意图袭扰、劫掠粮道。 齐郡至辽东的官道上,时常能碰上盗匪、反贼剪径,致使一些行商,做生意不得不雇佣大量行武保护。 历城附近的麻匪越来越猖狂,竟然出现尾随府军,伺机抢掠的事件。 “你们不知道,为何麻匪这么猖獗,全都是咱历城衙门里有人指使。” “可不敢乱说,这是要掉脑袋的。” “切,子时以后你去东市,那里有条鬼街,什么消息都有得卖,而且麻匪也设了铺子......” “呵呵,你们是越说越离谱。我只知道,前段时间张将军率领精锐,在城郊打败王薄叛军,斩杀五千多人,上千亩地都染成了红色。” “有张将军在,咱历城可比东都。” “那是自然,齐郡本就是最为富庶的郡,你看那红楼宝船,不也是沿着江河,一路到了我们齐郡?多少王公贵族,富户商贾喜欢去那里听戏!” “是啊,秦老板的戏,谁不爱听。听说前排的戏票,都哄抬到了两贯一张,乖乖,赶上咱们这些泥腿子,一年的收入了。” ...... “秦老板吗?” 隋朝还没有成熟的戏曲,而是以歌舞、百戏、散乐表演为主,用略带有故事性的歌辞,再搭配简单动作或乐器,类似“说唱”与“歌舞”的结合。 放下几个铜板,便带着满嘴塞满糕点的亲娘,回了小院。 宇文昭虽然不会唱戏,但是在记忆中,找出一段后世经典戏曲,还是比较容易的。 故事大体都明白,凭借记忆,也能起个好头。 宇文昭回到小院,安顿好母亲,便自顾铺纸研墨: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 第4章 送戏词 “梁祝”的故事,起源可追溯至魏晋南北朝时期,核心情节在唐朝才开始慢慢丰富。 有了历史铺垫,自己借鉴后世经典,再经过加工以后,能更加扣人心弦。 将故事写了一个开头,吹干了墨迹,折好收进了怀里。 “娘,昭儿出门一趟,你在家莫要出去了。” 将傻娘安抚好,宇文昭拍了拍衣服,转身朝着码头方向走去。 日落西山,霞红漫天。 宇文昭出了城,直接往济水码头赶去。 恰巧今日的红楼宝船,没有排戏。宇文昭赶到的时候,只有几个杂役和伙计,在码头上摆弄招牌物件。 宇文昭上前,递上一份拜帖,同时将《梁祝》的文稿拿给了宝船伙计:“麻烦小哥转交秦老板。” 那伙计一愣,捏过拜帖眼眉一挑:“哪来的穷酸小子,秦老板可不是谁想见,就见得到的,一边玩......” 话未说完,另一只手就被宇文昭捧了起来,在其中塞了一些铜钱:“劳烦小哥,若秦老板高看,必有厚报。” 伙计手一拐,把钱收进了袖子,眼神露出一抹欣赏,干他们这一行的,替秦老板把门,多少贵人想讨好,就为了能与贵人见上一面,或是说上一句话。 收受‘辛苦费’都是百文起,此时高兴,是因为见宇文昭仪表堂堂、有股书生气,却又不似穷酸秀才那般,瞧不起他们这些下人。 有时候做下人的,无非是要一份尊重而已。 “在边上候着吧,可不敢答应你什么!” 宇文昭双手插进衣袖,微微点头站到了边上:“有劳小哥!” 红楼宝船的厢房内,坐着一名女子,身着白色交领衫衣,其下一件红色襦裙。面前摆着一面铜镜,正对着镜中倩影,掐着戏指,转换面颊角度。 身后一名十来岁模样的小丫头,生得乖巧水灵,一双眼睛似有万千神采,蛾眉微蹙低声询问: “这一路北上,过了齐郡也就要回渤海了,不知道何时还能跟着秦姐姐出来游玩。” 秦老板转身笑着说道:“小妮子,我红楼宝船原本计划,就是在历城停留几天,等你无忌哥哥回来,许你去城里玩上几天。” “多谢秦姐姐。” 笃笃笃! “进来。”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后,一名丫鬟推开门,提步走了进来。 “秦老板,外面有一少年递了拜帖。” 秦老板没回头,只在铜镜中撇了一眼:“少年?我看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胸无点墨,手无缚鸡之力。” “拜帖留下,就说我进城去了,不在船上。” 那丫鬟噗呲笑了一声:“今天来的可不是富家子弟,我看他连穷酸书生也算不上。” “哼!这种人你们传什么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丫鬟见秦老板蹙眉生气,连忙补充:“来人身份复杂,人是宇文府的人,却只是一个庶出,一个星期前中毒没死,后面又被人冤枉,赶出了宇文府。” “是庶出第三子宇文昭。” “宇文氏,北周吗?” 丫鬟继续说道:“来人递了拜帖,又拿出一沓纸,想来是投其所好的。” “投其所好?” 秦老板蹙眉,伸手接过递来的文稿,展开来看,只是几眼,脸上的轻视神情渐渐消失。 转而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悲情涌现。 “秦姐姐,你怎么了?” 那半大女子在侧身的角度,恰巧看见了对方晶莹的眼眶闪烁,急忙问道。 只听秦老板嘴唇轻启,带着戏腔,念出一段戏词: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 梁祝的故事,她听过,只是没有这篇编排得好,而且故事改得明显更是引人入胜,在其中感受到了两人坚贞的情感,以及对平等自由的诉求。 “后面呢?” 秦老板正看得起劲,结果后面直接留下了六个点。 这抓耳挠腮的感觉,岂不是要了我秦霜的命啊! 丫鬟双手一摆开,说道:“没了,估计那小子也被毒傻了,只写了一半过来!” 秦老板再次看向戏文,默默点了点头,说道: “着人再查他的生平。 你现在把人带过来,这篇《梁祝》我要了!” 丫鬟含笑退出了闺房。 房内的小女孩上前,也拿过戏文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不仅是被戏文深深吸引。 更是对这个,能将情感刻画如此刻骨铭心的男子,产生了好奇。 秦老板一把将戏文抢了过来:“观音婢,你若在我这里学坏,你哥哥可饶不得我。” “哼!” 宇文昭在码头上静静地等着,直到夜幕掩盖,高脚火盆又燃起火焰,将整个码头照得通明。 红楼宝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戏班,其主秦老板身后,相传是渤海郡的秦氏支撑。 秦老板好戏曲,亦是靠着戏曲为生,宇文昭不信她不喜欢。 下一刻,远处的一名丫鬟走了出来,与伙计交代几句。 那伙计便笑着下了红船。 成了!这将是我宇文昭,开启新人生的重要一步。 ...... 一袭青衣,五六处补丁。确是格外的整洁。 闺房之中透露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宇文昭静气凝神,目不斜视地恭敬站着。 秦老板上下打量,看对方穿着心中难免轻视,目光缓缓上移,看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其中似含有万千星辰。 “咦?” 没有卑微慌乱、只有笃定与沉着。 此子可不像是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偷窃的蠢材。 “你叫宇文昭?” “正是在下。” 秦老板举起那叠文稿:“这半篇《梁祝》是你亲笔写的?” 直到此时,秦老板也没有相信,这篇戏文是眼前之人的创作。 孔武有力,目光如炬,明明是胸藏千军万马,何处又生出男女万千情愫? 宇文昭尴尬地咳了两声:你这是在说我剽窃吗?要说抄,我也是抄的后世,而且也只是梳理了主线,增加了化蝶等等戏份。 若硬要界定一个性质,我觉得应该是同人,《梁祝》同人。 同人怎么能算是抄呢。 宇文昭躬身回复: “《梁祝》起源于东晋,却只是以口头传说或诗歌形式记载,虽然结构完整,但是我觉得,他俩的情感不应该就这样草草而过......” 秦霜很喜欢这一版《梁祝》的故事,虽然只有半部,却也正如宇文昭所说,他们的情感不应该草草而过。 “后面的故事在哪里?” 宇文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而不语。 秦霜振振打量,心里明白,他送来半部戏文,必是有所求: “你想要什么?” 宇文昭躬身拱手:“秦老板大义,望解囊相助,某不胜感激!” “多少钱?” 宇文昭伸出一个手指:“十贯......” 第5章 狮子大开口 “多少钱?” 宇文昭收起晃动的手指,提起胸膛说道:“十贯!” 秦霜脸颊抽动,娇斥一声: “叉出去!” 宇文昭一愣:咋的就叉出去,你不还价啊!我故事留钩子,想看下面,花点钱怎么了? 边上丫鬟掩嘴笑了几声,眼神瞥见秦霜使劲抓着大腿,怒意不似作假。急忙上前推搡宇文昭:“去去去!敲诈敲我们秦老板头上了?” 无奈话都放出去了,气势也作足,此时被轰赶,如何下得来台。 见秦霜脸颊涨的微红,胸襟高耸的起伏不定,配上柳眉杏眼,恰有一种侠女被框,又无可奈何的既视感。 其实也非是秦霜不喜《梁祝》这篇开头,相反这般编排的戏词与后续发展,可谓是深深刺中了,她心中掩藏情感的禁区。 只是,来人明明器宇轩昂,体阔有型,不仅强壮有力,内里还能写出这种意境的戏词,绝不是传言中那般不堪。 相反,从他进到闺房那一刻,在心中让她不屑的印象,就已经完全颠覆。 结果,这小子竟然狮子大开口。 你读书人的气节呢,你不应该谦谦礼让,为了推动文化传承,让自己手中故事,被世人诵读。使自己故事中的人物,跃然纸上,再批判世之鄙俗吗? 还以为来人不仅拥有一副顶好皮囊,更有一腔热血,想要通过戏词来警醒世人,莫教忘记了人的最初情感。 以为宇文昭心中有爱,结果也不过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两相尴尬之余,宇文昭被推到了门口,见秦霜坐在凳子上侧过身子,偏过脸,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表情。 宇文昭就知道,自己抛弃前戏,霸王硬上的策略错了。 未等他开口让价,就听见一声银铃声响起: “慢着!” 三人皆是侧目,屋内的那个面容娇俏的小姑娘,缓缓起身,双臂交织地挤在胸前: “十贯钱,可是正常四口之家,三四年的收入。一篇戏词要这么多,着实有些高!” “戏词乃心灵慰藉,情爱更是无价,这位小哥我观你也是一位颇具修养的文人墨客,若是有难处,不妨直说。 不必以坐地起价这种方式,来糟蹋这篇顶好戏词。” 宇文昭借坡下驴,整了整青衫,恭敬说道: “这位姑娘说得有理,非是我故意坐地起价。全因家中有老母亲待侍奉,同时今日又遇见恶人欺诈,卖戏词也全是无奈之举。” “若不是因为我这一个书生,毫无建树,又被主母栽赃陷害,轰赶出家,绝不会有今日贩卖戏词一事。” 宇文昭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忧伤:“是小生孟浪,今日打扰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秦霜一愣,回过头一脸诧异。 小姑娘观音婢,浅笑说道:“戏词五贯我要了。” 宇文昭转身:“九贯卖你!” 秦霜眼眸一瞪,伸出手指:“叉出去!” 观音婢低头寻思,再说:“七贯如何?” “成交!” 秦霜:...... “剩下的戏文!” 宇文昭伸出手:“给钱!” “你!” 观音婢上前,从怀中掏出铜钱,数了七贯交给宇文昭。 “姑娘诚信!” 宇文昭从怀中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后半卷,交给了观音婢。 秦霜还在气头上,只见观音婢侧身对她说道:“秦姐姐,这篇戏文,权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怎好让你破费......” 宇文昭被丫鬟送下船,踩上码头时,心中一阵舒坦。 “小哥...” “哎哟,红光满面,看来是得到了我们秦老板的青睐了?” 青睐?她恨不得当众扒了我。 宇文昭把对方的手攥着,塞了百文铜板,随后抱拳感谢:“在下宇文昭,若是将来有用得到的地方,小哥只管找我!” 伙计心中亦是舒畅,抱拳回礼,目送宇文昭离去。 红楼宝船之中,秦霜拿着戏词,逐字赏阅,时而会心一笑,时而忧愁挂眉,直到最后,双手捏着戏词,无力瘫软在桌上。 “怎么会...怎么会有,如此......” 转过头看时,那观音婢竟然还在流着泪,为《梁祝》之中的主人公悲泣。 秦霜拿起手绢,给她擦拭:“你就不该给他出这么多钱,市场上卖我红楼宝船的戏词,多是几百钱,一贯不到,哪有开口就十贯的。” “世间少有的故事,足以叫人痛彻心扉,为主人公鸣不平。十贯不多,百贯不够。” 秦霜叹了口气,声音亦是哽咽:“我是怕你让人骗咯。” 观音婢嘻嘻一笑:“就凭宇文氏三个字,他要百贯,我也会给。” 秦霜一愣:“就你鬼精,那小子还以为占了大便宜呢。” 长孙氏也落魄了,兄妹俩跟着母亲投靠了渤海高士廉。 乱世之中,氏族想要重新崛起,只有依附强者,将自身所有,投注在关键之人身上,才有机会再度腾飞。 片刻之后,一个老妪敲门走了进来。 “小姐,已经查清楚了。” 秦霜将丫鬟打发走,端起茶,将浮沫吹开,喝了小口道:“说一说吧。” “宇文昭的父亲宇文绍,乃是宇文洛青年征战中原时,在齐郡留下的血脉。 宇文昭是北周宇文洛之孙,北周皇室旁支血脉......” “北周皇室?” 隋朝历经二世,宇文氏三个字,尚有余温,不曾想,竟然是前朝皇室旁支。 秦霜与观音婢二人皆是眉头一皱,又听老妪继续,将宇文昭从小所受遭遇说了一遍,更有下毒、冤枉偷窃、赶出家门的事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直到登船之前,与码头伙计的交谈事宜...... “想不到,他的生平这般坎坷。” “嬷嬷,你继续跟着他,看他后续如何应对...” 观音婢询问:“姐姐是怕他主母继续针对?” “听闻,宇文绍两个月前出门行商,四天前传来噩耗,说是死在了归途反贼手上,这几天正在灵堂中喊魂。” “主母生性强势、狠毒,其下两个儿子学无所成,游手好闲。想来等到宇文绍尸首运回家,就是分家之时。” “宇文昭应该是什么都分不到。” 观音婢听明白了,陷害宇文昭,坑他入贱籍,以及隐瞒宇文绍死亡消息,都是为了不让宇文昭分家。 “那他主母会杀他吗?” 秦霜挑着眉思索:“这次他有钱还账,算是渡过一劫,但是没有去守灵哭丧,于理不合。不过如此,兴许也能留下他一条命......” 若是目的达到了,宇文昭的主母戚氏,应该不会整日揪着他不放吧。 秦霜看向观音婢,笑了笑,转头对老妪说道: “嬷嬷,你这几天先跟着他,看他会如何行事。若有出彩或是诡异的地方,都留个心眼......” “是小姐,他若遇险,我是否需要出手相助?” 秦霜眼中一闪:“不用,此人若是连一个戚氏都搞不定,要他何用。” 说完,指尖拍了拍观音婢的肩膀:“若是此子确实非同凡响,咱再收了他也不迟。” “小姐,老身回来时,发现一件怪事?” “嗯?” “宇文公子,下了船,就跑去青石街头,敲开了张寡妇的门!” 第6章 炼白糖,目标长安 玄月当空,星河倒悬。 宇文昭回到家时,他的娘还给他留着门,来回在破旧院子里踱步。 “娘快来,你看我买了什么?” 傻娘跟着一起进到屋内,见宇文昭将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摊开。 里面散落一堆红糖。 “这是糖,好多糖啊。” 说着傻娘就捡起一块,喂给了宇文昭,另一只手已经放到了自己嘴里:“好甜啊,昭儿快吃,好甜!” 宇文昭心中一暖,看着亲娘开心,也不枉他半夜去敲寡妇门,把她家存下的红糖都低价买了回来。 隋末的制糖技术以熬煮甘蔗汁为主,红糖形态多为棕褐色或黑褐色的块状、粒状,质地较粗糙。 不仅含有较多甘蔗渣、色素及杂质,甜度也比不上现代工艺下的白糖。 而且因工艺限制,这个时候的红糖常带有焦糊味,口感亦是不好。 当然宇文昭买了十多斤红糖,可不是为了放家里吃。 而是因为白天吃糖葫芦时,想到的发财路子。 这年头可没有白糖这种稀罕物。晶莹剔透,雪白如玉,而且甜度是这种焦糊红糖的三五倍不止。 关键是今晚找到了买家,红楼宝船上的两位佳人,绝对愿意出高价购买。 “明天开始就制白糖,等有了积累,就跳出齐郡,往关中长安地区落脚。 嗯...这个时候的长安城应该是叫大兴。” 往长安跑,还是有他的战略设想,无论是杨玄感反叛、李密瓦岗寨势力,在最初他们的第一选择,都是要占领长安。 历史上,五年后李渊晋阳起兵,荡平山西隋军后,率主力西渡黄河,目标直指关中。 自己必须趁这段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不然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无权无势,又没有资本积累,拉不出自己的队伍。 如何能搭上大唐的头班车。 想当年,自己学习李世民征战四方的那段历史,可是亢奋得几度睡不好觉。谁不敬佩这样的大英雄。 “五年只是历史记载,这之前,若是自己在大兴城有自己的势力,说不定李渊会提前联系我。” 至于针对他的人,宇文昭暂时没有放在心上,等眼前事了,再与红楼宝船那边做几次交易,自己就可以离开齐郡了。 戚氏,以及背后的整个戚家,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抗衡的。 攻略长安才是当下目标。 ...... 第二日一早,宇文昭便跑到地里找秸秆,烧草木灰。 制作白糖,无非是三步: 第一步将块状红糖敲碎,加水加热,搅拌至完全溶解,制成红糖溶液。 再用纱布多层过滤溶液,祛除其中不溶于水的杂质。 这一步还好,控制火候,慢慢溶解就行。 第二步参用适当的草木灰,利用其碱性吸附部分色素,多次过滤后,取上层清液。 看着宇文昭往糖水里洒草木灰时,急得傻娘手舞足蹈,怪他糟蹋红糖。 宇文昭安慰母亲:“娘别急,相信昭儿,等之后给你一份好似雪一样白的糖吃。” “雪那样白吗?” “嗯,当然!” 静置的时间有些长,而且想要脱色效果好,需要反复进行这一步工序。 宇文昭也不急,将买来的糖分成几批,制作。若是草木灰效果不行,自己还可以采用黄泥浆脱色的方法。 直到晚上,将静置几遍的清液,都收集在一起,统统倒入到了铁锅之中。 开始最后一步熬煮...... 没过多久,一直守在宇文昭身边的亲娘,瞪大眼睛喊道:“哇,这是什么,怎么变成白色了?” 看着越来越粘稠的浆液,表面浮现了一层白霜时, 宇文昭笑着将浆液倒入陶罐。 “好了,等到浆液变冷,就有最甜的白糖吃了!” 傻娘一脸好奇,伸出手指要去陶罐里戳,吓得宇文昭一跳。 “娘,你别急啊,等他冷却就好。” 见娘有些着急,宇文昭又端来一盆冷水,给陶罐物理降温。 许久,直到彻底冷却后,宇文昭拿了一根筷子搅动。 “成了!” 宇文昭将白糖倒在盘子中,果然如同他之前说的一样,雪白的白糖,好似粗砂一样,在盘子里形成了一座小山。 看得娘亲两眼冒光。 在油灯照耀下,宇文昭知道,这白砂糖还不算特别白,而且出糖率也不高,最多是三成。 不过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尝试而已。 “尝一尝?” 亲娘伸出手指捻起一小撮,放在手心碾,奇怪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下一刻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甜,这个白色的糖好甜,昭儿,你也尝尝!” 说完,就直接抓起一撮白糖,怼进了宇文昭口中:“好吃吧!” 宇文昭反复点着头,眼中泛起了泪光。 后面两日,宇文昭又尝试了利用黄泥水脱色的方法,发现只要控制好比例,效果都不错。 黄泥水脱色方法更好控制,只是黄泥水本身就要洗干净,若是不纯净,反而影响成色。 直到掌握了最佳配置比例后,出了一斤,品相与甜度都最佳的白糖。 宇文昭将白砂糖分作两份,一份揣在傻娘怀里,叫她心不安的时候,就吃点白糖。 而剩下的一包,便是他准备货与秦老板的样品。 想着傻娘这两天围着他开心的模样,特别是吃过白糖以后,发自内心真诚的笑意,叫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亲情。 一夜无话,在他怀揣着发财致富的想法进入梦中时,现实却一步步改变了他想要步入的轨迹。 ...... 到了还钱的日子。 宇文昭老早起来,按照前世的记忆,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术,院门便被砸得砰砰作响。 “开门!你这个废物,以为不开门,就能躲得掉吗?” “开门...” 猛地拉开门时,王麻子恰好抬起脚踹了过来。 宇文昭侧身一躲,王麻子一脚踹空,直接摔进了院子。 “王麻子,大清早砸我家门,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借了李员外的钱,怎么想赖着不还吗?” 宇文昭本就一身暴汗,肌肉紧绷,恨不得上去打死这货。 “那是我跟李员外的事,要你操什么心,你要是在我家闹事,看我不捶死你!” 王麻子刚爬起来,见宇文昭扬起拳头,吓得退了半步,不知道如何回答。 “干什么!王麻子说的可没错,你欠我钱,我要你的帐,天经地义。” 转身时,一群人簇拥着李员外,都挤进了小院。 此时的李员外,哪还有三天前那副和蔼可亲,仗义解囊的和善表情。 两条胡子上翘,歪着头,淌着八字步,扁着嘴说道: “欠债还钱,你若没钱,今日便要卖入我李家,入贱籍!” 身后一群汉子,个个身强体壮,不远处还停着身着官服的衙役。 宇文昭:装都不装了? 第7章 聚众抢钱 挤进小院的人群中,大部分是街坊邻居,都默不作声地靠后看着热闹。 从他们搬到这个废弃的院落起,就没人给过娘俩好脸色,好像知道是被宇文家赶出来的庶子,就要低他们一等一样。 当看到站在院门边上的衙役,宇文昭笑了,这是吃定自己,又怕自己不愿意就范,喊了衙门的差人提前防着。 王麻子见李员外进院发难,底气又足了: “宇文昭,看见自己的主子来了,就不敢狗叫了?你这样的废物,从出生起,就应该入贱籍,省得事后还麻烦!” 宇文昭双眸阴寒扫过,惊得他又是一退。 兴许是见人多,王麻子硬起头皮喊道:“看什么看,你以为你够狠,就不用还钱。快点拿钱出来,若是拿不出钱,今日就去给李员外家当佃农。” 李员外扁着嘴说道:“宇文昭,白纸黑字,你今日躲不过去,若是没钱,就跟我回去,也有口饭吃!” 身后两名家丁,上前就要抓宇文昭。 傻娘浑身颤抖,扑到他身前张牙舞爪:“走开,不许欺负昭儿!” 两个家丁碰上头发被抓散的疯子,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蠢货,一个疯娘们也怕,还不快上!” 宇文昭一把将傻娘揽到身后,轻声安抚:“娘不怕,昭儿没事!昭儿有钱!” 随后朝着上来的两人呵斥:“滚开! 谁说我没钱。” 两人愣在了当场,一同诧异的还有李员外,和站在边上的王麻子。 只见宇文昭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在众人面前打开。 李员外眼珠子发颤,冲王麻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布包打开一半,露出铜钱时。 只见王麻子牙一咬,突然冲上去,一手打在宇文昭手背。 捧在手里的钱,哗啦啦一声,被抛向空中,好似雨落一般,在院子里下起了铜钱雨。 叮叮当当...... 围观群众,极度亢奋,都仰着头开始争抢。 “不要抢我们的钱!” 傻娘急得直跳脚,若不是宇文昭拦着,早就伸着手去扯街坊了。 “娘别怕!有昭儿在!” 安顿一番后,宇文昭心中愈发冰寒。 “哈哈哈!” 半晌之后,抢钱结束,王麻子大笑三声:“哪来的钱啊,原来是天上掉下的钱,还以为有多少,一贯还是五六百文?” 李员外、王麻子几人相视而笑,从刚刚抛上天的数量,显然没有五贯那么多,说是几百上千文还差不多。 还以为眼前这小子真的搞来了五贯,没想到钱也不够。 几人笑着看了一场铜钱雨,都觉得高看了宇文昭。 “呐,莫说你有钱啊,这么多人看着,天上下钱,也下不够五贯。 而且,还不是你一个人的。 老天爷赏钱,见者有份!” 宇文昭没有理会,上前看着远处抱着胸冷笑的衙差: “《大业律》:聚众抢钱,可类比‘强盗罪’论处。 若为首者,无论抢钱数额多少,皆处绞刑、斩首等死刑; 若为从犯,按其在犯罪中作用,或流放或斩首。” 待听到宇文昭义正言辞的,将《大业律》的条款诵出,两个衙差皆是一惊。 “抢钱过程中伤人,无论首从,皆加重惩处,重者可直接处斩,轻者流配。” 王麻子、李员外以及刚刚抢得热火朝天的百姓,皆是露出恐惧的神情。 “怂恿者按“造意”者对待,处以杖刑,情节严重的亦可斩首。” 宇文昭眼眸似利刃,朝着两个衙差刺了过去:“两位官爷,今日带着一群人来我院子,是准备怂恿大家,抢了我们孤儿寡母吗?” 轰! 两个衙役浑身一震,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两个今日巡街,李员外一个给送了二百文,叫帮忙看着,若是欠债的宇文昭跑了,也好帮忙抓人。 本就是一个合规的闲差,即便发生眼前闹剧,也无伤大雅。 结果传言中的这个废物庶子,竟然懂法。 他俩读都读不全,也就衙门里的主簿,说起来口若悬河。 若是今日的事闹到官衙,按照郡守性格,他们两人有理都变得没理了。 “都住手!” 两个衙差挤过人群,冲宇文昭说道:“宇文公子,有些说过了,我俩也是看到这里有人聚众,怕闹事,影响治安。” “绝对没有怂恿抢钱的事!” 宇文昭微微抬起下巴,俯视两个衙差,随后在众人眼眸中又掏出了一个布包。 还有? 真有钱? 不说李员外、王麻子二人,连在场的百姓都不信他能拿出五贯钱。 眼前衙差更是惊诧,五贯不吃不喝,也要存两年啊。按这个气势,这里又有五贯,加上之前洒的,不得有六贯? 这小子在哪里发的横财,莫不是家中有聚宝盆? 猜测归猜测,眼前规规整整的五吊铜板,做不得假。 王麻子还想故技重施,衙役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当面这样搞,自己两个这辈子,就只能被发配岭南了。 “滚回去!” 王麻子一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宇文昭平静地说道:“两位官爷,我这里便是偿还李员外的欠债,劳烦给做个见证。” “好说!” “经清点,五贯钱足秤无疑。” 事已至此,这么多人看着,衙差也不好再去偏帮,朗声道:“李员外,把借据拿出来吧。” 李员外苦笑,伸手到怀中摸索,眼神歪向王麻子。 两人皆是一脸苦楚,这事若是办不好,不说好处拿不到,难免要被身后的人敲打。 就在李员外将借据递给衙役时,王麻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喝一声: “慢着!借据不能给他!” 第8章 我叫张三 在众人以为,今日这一出,逼入贱籍的戏码,就要以宇文昭掏钱结束时。 王麻子大声呵斥一声:“好你个宇文昭,老实交代,你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我没偷没抢,怎么来得关你屁事。” 王麻子冷哼一声:“没偷没抢?街坊邻居可都知道,你是宇文家的庶子,一个礼拜前还被赶出了宇文家,本就身无分文,还靠着街坊救济,怎么突然就拿出了这么多钱。” “到底是哪里坑蒙拐骗来的,老实交代!” 随后摊开手,鼓动起来:“大家伙都说一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个从小就手脚不干净的废物,被宇文家扫地出门,带着一个傻子娘,怎么就突然变出来这么多钱!” “两位官爷,赶紧把他抓起来,押回衙门审问,说不定还能勘破一桩大案!” 两名衙役听闻,眼中冒着精光,好似越听越有理来了,竟是一把抓住宇文昭的胳膊: “你怎么解释!” 宇文昭肌肉绷紧,手腕一转,轻松就将对方钳制的手拨开,指着王麻子说道: “王麻子,再敢挑拨诽谤,我就撕烂你的嘴!” 王麻子连忙往后退,怒瞪双眸喊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这钱不是你抢的偷的,难道还是哪个骚货陪你一晚,倒给你找钱!” “哈哈哈!有这种生意,你给老子也介绍一下!看看是哪个贱皮子,骚到骨子里,倒贴钱来买......” 话未说完,只见人群中挤出一个小厮,冲上前一拳砸在王麻子脸上。 嘣! 顿时鲜血在空中绽放。 “啊!你敢动手,你是谁!” 王麻子被打得眼冒金星,哪里还认得出打他的是谁。 “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老子是谁......” 衙役本想上前制止,刚迈开的步子突然停住,一脸诧异。 王麻子晃晃悠悠,见衙役都不敢动,知道来人不普通,定了定神,仔细再看,又一时想不起来。 “去你娘的!” 小厮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痛得王麻子直接摔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好好看清楚,我!在红楼宝船上,给秦老板搬货的!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拼一下!” “宇文少爷,三天前给写了一首戏词,秦老板高兴,赏了他七贯,你敢有意见!” 说着,那伙计又跳起来踩了两脚:“再听见你诋毁红楼宝船,打断你的腿,丢济水里喂鱼!” “不敢了,我错了!” 王麻子此时头皮发麻,红楼宝船是什么地方,自己这个身份,连听戏的资格都没有。 相传秦老板可是红楼宝船的船主,不仅有氏族支持,而且宝船所过之处,青年才俊、文人名士,无不是争相结识。 更有传言,她曾经拜在了东方老人名下,得传一手独门枪法,七八个高手轻易近不得身! 这样的人物,也是他能随意编排的? 王麻子顾不上疼痛,跪在地上磕头: 咚咚咚! “是我眼瞎,胡乱瞎说,不是有意冲撞船主,这都是误会啊!” 那伙计冷哼一声,没再理会他,转过身朝着宇文昭走去:“宇文兄弟,想不到我今日采买,碰巧路过,本不想打扰,没想到居然听见有人编排我红楼宝船,真是该死!” 来人正是宇文昭三天前结识的那个码头上搬货的伙计。 “多谢兄弟帮忙,不然今天还真要被这几个小人冤枉了。” “不碍事!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多了去了,我叫张三,若是以后还有这些腌臜的玩意骚扰你,就直接来找我。” 宇文昭抱拳感谢。 “官爷,今日的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吧。” 随后将借据抓过来,一把撕碎:“钱我还清了,借据也应销毁,至此以后,若是谁还敢来闹事,我的拳头可不认人!” 李员外一愣,立即报以笑容:“是是是,咱两清了!” 说完,用脚踢了踢,还跪在地上磕头的王麻子,转身就走。 王麻子回头,即便有些缺氧,亦是落荒而逃,只是隐藏在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到了这个份上,显然好戏落幕了。两个衙役略带尴尬点头示意,轰赶着围观的百姓,都出了院子。 “多谢张三兄弟,仗义相助!” 张三挥手笑道:“别别别,路过而已,你把我当朋友,是看得起我。” 见宇文昭连番拱手,张三按住他的胳膊,沉声说道: “你父亲宇文绍,四日前于归程途中,遇到反贼劫掠,已经逝世,主家这几日摆灵哭魂,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宇文昭一愣,露出茫然之情。 张三继续说道:“你父亲的尸首已经找到,两日后就会送到家中,想来到那天,就是宇文家分家之日。” 说完,不管呆愣的宇文昭,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看着傻娘,在院子的泥地中,四处翻捡铜钱样子,宇文昭双手紧紧的攥起拳头: 记得宇文绍是两个月前出的远门,按照四天前的死亡日期,人是进了齐郡后死的。 原身跟娘是在半个月前中的毒,事后主母戚氏,以莫须有的盗窃之名,将我娘俩赶出主宅,难道都跟这件事有关吗? 父亲这些年创下了一些基业,但是若要跟大家族比起来,也算不上什么。 且齐郡戚氏也不算小门小户,主母戚氏这一脉,还有一个弟弟,在北面的鹰扬府当队正...... 宇文昭分析到这里,冷哼一声: 看来父亲的死也不简单啊。主母是掐好时间,算计我母子两人,同时入贱籍、隐瞒父亲逝世情报,以免我回去哭丧? 他想到了分家二字,除此以外他想不到主母戚氏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既然你怕我分家! 我还就真的如了你的意,只不过下毒的事没完,害我娘精神受损,又想坑害我入贱籍的事也都记着。 待我发家之后,要你齐郡戚氏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昭儿快来,这石碾下面还有铜钱,娘取不到!” 本就阴鸷的表情,瞬间开朗:“娘别急,在哪?我来取......” 日头偏西,霞云渐深。 历城宇文府,灵堂之中,哭声渐渐停歇,戚氏领着一个妇人去了另一间房子。 两人刚刚坐好,还没倒上茶,只见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 “管家,有什么事吗?” 管家冲另一名妇人点点头,转身将门关上,躬身说道:“夫人,王麻子那里失手了!” “什么!” 戚氏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壶水杯‘锵啷’作响。 “哼!我就说你喜欢绕弯弯,若是我,直接叫人一刀就宰了他,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这妇人浓妆艳抹,眼睛迷成一条缝,动作稍微大些,脸上的粉好像雪花往下飘。 面上与戚氏挂了七分相貌,正是主母的亲妹妹,宇文昭的姨母。 “你嫁给宇文绍这个窝囊废这么些年,怎么胆子也变得这么小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戚氏沉着脸:“这事天衣无缝,那个小畜生是怎么破的局?” 第9章 傻娘被绑 戚氏沉着脸:“这事天衣无缝,那个小畜生是怎么破的局?” 管家回答道:“听说他写了一首戏词,交给了红楼宝船,得到了秦老板的赏识,赠了他七贯银子。” “戏词?” 主母戚氏没有想到,宇文昭竟然还有这种才思,悔恨当日毒下的轻了。 “哟,你看是吧,一不注意,这小畜生就攀上了高枝。 你再给他点时间,估计就要骑你这个主母头上了。” 姑母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最多两天时间,你那个短命男人的遗体就要送回家,若是这个小畜生真的来守灵,你怎么办! 按礼数,分家的时候,他那一份你可少不了哦?” “整个历城都知道,宇文家还有个庶子,只要他出现,你不分也得分。 不过这都是你的家事,但之前承诺,送给弟弟戚远的那条街,可不能打折扣。” “他可是要靠那里的生意,往上爬呢。” 听着姑母碎碎念,主母戚氏脸颊涨红,瞬间怒火暴涨:“管家,给我安排下去,今晚,我就要那个小畜生死! 让王麻子利索点,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但是这件事搞不定,就将他沉济水喂鱼!” 管家嘴角一勾,阴冷地回道:“明白了夫人,我这就去办!” ...... 宇文昭跟傻娘两个在地上泥地里抠着铜钱,数一数还真的找出来三百多枚。 傻娘脸上虽然搞得脏兮兮,但是笑起来,是真的很亲切。 宇文昭手指拂过她眼角的鱼尾纹,又将散落的发髻,挽到了耳朵后面。 “娘想不想吃肉?” “吃肉?” 傻娘眼神一愣,好似有些陌生,只不过喉咙里‘咕嘟’一声吞咽,让宇文昭心中酸涩。 “今天我给你做红烧肉怎么样!” “红烧肉是什么?” 宇文昭把娘扶进了屋子,交代道:“待会我去菜市买些猪肉,晚上回来给你做红烧肉吃。” “红烧肉好吃吗?” “嗯,很香很甜......” 傻娘双眼泛光,激动地拍起了手:“我也要跟你去卖肉!” “娘在家里等着。菜市离咱家远,我一个人来去走得快。 如果你等得心烦,就吃我给你留的白糖。” 说话时,还伸手指向被娘藏在怀中的那包白糖。 傻娘稀罕的用劲捂着:“昭儿要不要吃,娘给你分。” “不用,我这里还有呢,以后等儿做大做强,保管白糖天天能吃到!” 宇文昭起身,交代傻娘把院门拴好,无论是谁都不要开,便转身离开。 时间流逝,日落月升,天边渐渐地开始暗淡。 傻娘等的久了,一人在院中踱着步,就听见门外传来响动。 笃笃笃! 傻娘一惊,缓缓地朝门走去时,想到了宇文昭交代的话:无论是谁都不要开! 嘣! 下一秒,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 宇文昭住在东头,而这个时候,还在开的菜市,在西头。 离开了家以后,加快脚步,紧赶慢赶,也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赶到西区菜市。 天色已经不早,宇文昭很快买到了猪肉、胡萝卜等等配菜, 北魏时期的《齐民要术》,就记载了红烧肉的详细做法,宇文昭只是跟屠夫讲了一嘴,那卖肉的屠夫,便直接送了一包,专门炖煮红烧肉的秘制配料。 笑着说下会还来买他家的猪肉。 宇文昭笑着数了铜板,荷叶一包,麻绳一系,提了猪肉,寻大路就往回走。 刚刚走出菜市没多远,就见远处一户布庄铺子外,正在翻新匾额,高高的木架上,一个伙计,正被指挥如何安放。 “左边...右边再来一点。” ...... 宇文昭,见人群都在避让,也跟着往边上走。 只听身后一声呵斥声传来。 “让开!” 一匹烈马从正街上,疾驰而来,不及闪躲的,皆是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 啪! “滚开!” 街上行人,仓惶躲闪时,撞到了布匹庄外的竹架。 竹架剧烈摇晃,那举着匾额的伙计脚下一滑,瞬间踩空。 整个人直愣愣地一头栽下。 啊! 若是落地,脑袋必然要捣成西瓜! 有胆小的女人,已经捂着眼睛尖叫,此时谁人又想到去救人。 宇文昭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上前,在伙计即将摔到地上时,直接一把拦腰接住。 两人瞬间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你没事吧!” 宇文昭单膝跪地,盯着伙计头上擦破的皮,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多谢小哥救我!” 伙计心有余悸,眼神惶恐地盯着宇文昭,连忙要跪在地上磕头。 宇文昭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就好!” “谢谢,我是苏记布庄的伙计苏强,这次如果不是小哥出手,我这条贱命就交代了!” “小哥真是好身手啊。” 掌柜出门,查看一番,见人没事,牌匾在竹架上,也没有掉下来。 长吁一口气:“好险好险!多谢这位小哥帮忙!敢问小哥贵姓?” “免贵,在下宇文昭,只是恰好路过,不忍心看见这位伙计殒命而已,掌柜无需客气。” 布庄掌柜眼眸一转,似乎想到了对方的身世,却露着笑躬身回礼没有多说什么。 多番感谢,想要送几匹布,聊表心意,宇文昭实在推脱不下,最终答应,过两天带着自己的亲娘来做一身衣服。 掌柜喜笑颜开,拍着胸脯说,要用最好布匹,给老夫人做一身衣服。 掌柜、伙计相送二里地,方才往回走去。 宇文昭满心喜悦,连步子都迈得大了许多。 因为在布庄耽误了些时间,快到家时,夕阳已然落下,家家户户都开始点上了油灯。 宇文昭走到门前,神情一凛,心中寒意顿生。 自家院子的门是开的,屋内也漆黑一片。 宇文昭三步并做两步,直接朝着院子就冲了进去。 在屋内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而后点起油灯,查看院门时,发现了明显破损的门闩和伏兔,心中大惊。 “有人撞了门?” 再次在院中找了一遍,发现石桌上放着一块石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戌时东门外,城隍庙。过了时辰,给你娘收尸!” 宇文昭紧咬牙关,悔不该将娘留在家里。 乱世之中,竟然习惯性地以为,恶人受到惩罚,会洗心革面、迷途知返。 宇文昭一把将纸条攥在手心: 敢动我娘一根毫毛,老子杀你全家! 第10章 夜战城隍庙 玄月似闸刀,高悬于夜幕之中。 东门外不远处的孤山上,坐落着一座城隍庙。 庙中其中燃着一堆柴火......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后,傻娘被扇倒在地上。 “疯婆娘,敢咬老子,是不是活腻了!” 一名泼皮刚刚拖拽傻娘时,被傻娘抓住机会,一口咬在了他手上,顿时一圈血印突显,痛得他嘶牙咧嘴。 将手腕,在空中疯狂甩了甩,冲上去又一脚踹在胸前,傻娘顿时大叫一声,翻了过去,痛得在地上打滚。 啊! “好了,冲一个疯子置什么气......” 泼皮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愤愤然道:“该死的娘们,别他娘的传染了疯病给我。” 说完又抬腿要去踩上两脚,吓得傻娘忍着痛,接连往后躲,直到挤到了墙边。 “还在吵什么,赶紧把人拖进来。” 王麻子一脸阴狠,嘴中碎碎骂着脏话:“这疯女人只是个诱饵,等正主来了,有你出气的时候。” 被咬得泼皮咧着嘴说道:“杀一个废物就能赚五贯,以后有这种活,别忘了我。” 王麻子咬着牙,想起上午小院中,宇文昭一脸狠厉的模样,感觉他不是传闻中的窝囊废,不由来的身子一颤: “嗯,到时候你下手果断一些。” 泼皮双拳攥紧,捏得骨骼噼啪作响:“放心,等宇文昭上山,老子先打断他的腿,再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剁掉,在他跪地求饶的时候,我再手起刀落,砍了他的脑袋!” 几人相视,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傻娘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脸恐惧地盯着眼前人,下一秒大叫一声,整个人猛的弹了起来。 “啊!不许杀我儿!” 张牙舞爪,朝着对方扑了上去,双手胡乱往泼皮脸上抓。 在对方伸手推她时,又借机,一口咬在了对方手臂上。 “啊!你这个疯婆子...” 嘣! 泼皮吓得汗毛倒竖,用力一推,再一甩,总算将傻娘掀翻在地上。 眨眼时间,整张脸都被抓得血肉模糊。 再看傻娘,被摔得七晕八素,昏昏沉沉地爬不起来。 “你这个疯女人去死!” 泼皮大怒,冲上前,抓起傻娘便打了起来。 蹦蹦蹦! “差不多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人要上来了!” 也不知是听进去王麻子的劝导,还是山风寒刺骨,让这个泼皮清醒了一些。 泼皮,摇晃着站起来,一把将傻娘往院子里拖: “你想死,老子偏不让你死!” 说完,将傻娘凌空举起,朝着院中那口蓄水的大缸丢了进去。 啪! 傻娘头朝下,死命挣扎不得起来。 引得三人大笑。 人快淹死时,王麻子说道:“好了别搞了,先留她一条命,等下有脾气,抓他儿子发泄。” 见人渐渐没了动静,两个泼皮在王麻子的指挥下,将人拖了出来。 拉到了城隍庙的布帘后面,没再去管她死活。 “麻子哥,那小子不会不来了吧!” 王麻子拿着一根棍子,拨弄柴火堆:“那小子有孝心,抓他娘,人就肯定回来。” “有孝心又有什么用,得罪了戚氏,命就活不长。” “那是,这个年头,得罪谁,都别得罪大家族。偌大的势力,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 王麻子听着两人谈笑,想到了白天,为了宇文昭出头的张三,心中难免一寒。 自己曾经也是以狠辣著称,结果白天被宇文昭的气势震慑,竟是到现在为止,都觉得心底发寒。 不然也不会,另外找了再两个帮手分自己钱。 房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王麻子以为是风大,吹得冷,将衣服裹紧,起身去关门: “你们再加些柴,这倒春寒的山风,吹得跟刀子一样!” 等到走到殿门,要去关门时,远处城隍大门口,走进一道黑影,身高七尺,肩宽体阔,身姿犹如苍松耸立。 “嗯?才刚到酉时,什么人会来这里?” 啊嚏! 正在疑惑时,山风吹来,王麻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喊了一声:“什么人!” 来人步履沉重,渐渐走出阴影,月光下,印出一张斧劈刀削的棱角面孔,双眸冒着炽热杀机。 不是宇文昭又是何人! 王麻子还没来得及惊诧,宇文昭愤然跨出两步,径直一拳朝着王麻子脸上捶了上去。 嘣! 啊! 王麻子顿时眼冒金星,鼻梁断裂,整个人直接翻进了大殿之中。 见王麻子被一拳捶翻了进来,两个泼皮吓了一跳,手上还拿着树枝添柴,骤然站了起来,大吃一惊: “宇文......昭?” 来人是宇文昭吗?无论是身材气势、表情神态,哪还有传言的废物样子。 活脱脱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 若不是身材匀称有型,样貌带着些书生气,说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强盗,也有人相信。 宇文昭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前,抓起王麻子衣襟,又是两拳直接砸了下去。 轰! 一拳打得他眼珠迸裂,浆液横流,另一拳打得牙齿飞溅,嘴唇撕裂,口吐血渣。 倏! 啪! 那泼皮,拿着树枝,用力砸在了宇文昭虎背之上,应声断成几节。 “嗯!?” 宇文昭回眸,吓得泼皮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火堆之上。 啊! 惊叫声响起...... 身后的那名彪悍的泼皮,怒斥一声:废物! 举起拳头,飞扑向宇文昭。 街头斗殴,首要够猛够狠,下手若有半分犹豫,失了气势,这场冲突也就败了。 泼皮自信,宇文昭再猛,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少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只要把气势提起来,凭借经验,要解决宇文昭,轻而易举。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惊慌失措的少年,反而像是遇到了一头身经百战的幼虎。 宇文昭眼露不屑,一手拨开对方捶过来的拳头,脚下一扫,右手再一锤。 嘣! 泼皮应声被砸倒在地上。 “我...贼你......” 脏话还没有骂出来,只见宇文昭翻身就扑了上来,跨在身上,单膝跪地,朝着他的面门,疯狂捶了下去。 泼皮双手交叉,想要挡住,却发现,对方的拳头,比铁锤还要重。 一拳砸得他手骨打断,一拳将鼻梁砸塌,再一拳头,打得他双手瘫软,失去了战斗力。 宇文昭,起身,看向在地上打滚,刚刚将身上火星子扑灭的,那个瘦弱一些的泼皮。 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直接一脚将人踹翻,双手成爪,将对方的胳膊直接卸脱了臼。 啊-痛啊! “说!我娘在哪里!” 第11章 饶了我,我错了! 瘦弱些的泼皮,两条手臂被卸,痛得脸色瞬间惨白,颗颗汗珠从毛孔之中渗了出来: “在在...后面...” 宇文昭大惊,起身就要去帘后找人,身后的那个凶悍的泼皮,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柄匕首,反握在手里: “去死吧!” 双眸冒着残忍的杀机,举着尚能用力的右手,朝着宇文昭插了下去。 “哼!” 宇文昭猛然转身,气出如牛,十指弯曲,左闪步,探出一掌。 一技‘青龙探爪’,直接将对方手腕掐住,顺势夺了刀。 右脚前上步,成马步左转体,右臂屈肘摆击,击腹背摔,轻喝一声:怪蟒翻身! 嘣! 黑龙十八手,创作于前世八十年代,招式简单易学,以攻击人体致命穴位为主,杀伤力大,实用性极强。 后因黑龙十八手招式过于阴险,破坏力超出预想,凡是挨过几招的嫌犯,非死即残,之后便被部队禁止学习。 军伍第一的宇文昭,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一位老首长的传承。 ...... 一日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宇文昭此时,哪还忍得住。 下一刻,夺过匕首,直接朝着对方手腕刺了过去。 噗噗! 刀锋生寒,直接将对方手掌刺穿,使其不能再反击。 紧接着又是两刀,将对方脚后筋切断,断了其逃跑的可能。 啊-! “我要你死!你这个蠢货废物...” “你跟你娘都要死!老子要杀了你这个小畜生!” 宇文昭一脚踩在他脸上,撞得他顿时失声。 宇文昭解决完,急速奔向殿后,拨开门帘时,看见亲娘一脸虚弱地歪倒在地上。 “娘!” 宇文昭跪下去,将人抱在怀里,不停在她耳边喊道: “娘啊!儿来晚了,你快醒醒...” “昭儿来了,你看看我吧!” “你快醒醒啊...” 傻娘浑身湿透了,嘴里不停呕出混着血的水。 寒冷的夜里,身体冰得彻骨,渐渐失温。 宇文昭使劲地抱着傻娘,手掌在她臂膀上来回抚摸,想要将她的身体搓得暖和起来。 想到外面还有火堆,将娘抱出去时, 那被泼皮坐散的柴火堆,已经快要熄灭,只剩点点余温。 宇文昭想要去捡柴生火,只听怀中的娘动了几下。 “娘...娘......” 傻娘缓缓睁开了眼,脸颊红润,嘴角露出了一个笑。 头发都还在往下滴着水,目光却是炙热得如暖阳一般,盯着宇文昭: “昭儿,娘最喜欢听你喊了,就像你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漫山遍野地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娘。” 宇文昭神情一震,没有因为傻娘清醒而高兴,反而心底升起一股恐惧的寒意。 “昭儿不要怕!娘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傻娘从怀里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掌,宇文昭急忙将脸贴了上去,感受着褶皱的冰冷指尖,宇文昭双眸渐渐模糊。 “昭儿,好好地活下去。娘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以前是你父亲给了我一口饭,才能活下来。 这一辈子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别怪你父亲,他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宇文昭不停地点着头,泪珠早已淌湿了胸襟,咬着唇,不敢说一个字,生怕自己打断,再也听不见娘的声音。 亲娘活动了几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其中包起来的白糖,已经被水化了许多,剩下的结成了一块饼。 “昭儿不哭,吃糖,甜了就不难过了。” 糖饼递到宇文昭唇边,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块。 甜的,嘴里很甜,从未有过的甜... 除此以外,浑身上下,通体没有一处是甜的。 拿着糖饼的手耷了下来,剩下的糖饼摔在地上,混着柴灰,消失不见。 好似这世间能让宇文昭感受到甜的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了。 傻娘的手紧紧抓着宇文昭的衣服,好像到死都害怕失去他。 眼帘合上,嘴角含着僵硬的笑,胸膛彻底瘫软了下来。 宇文昭知道,傻娘走了...... “哈哈哈!死了吧,这个疯娘们,就该去死!小畜生,你给老子等着,你死定了......” 宇文昭面无表情,眸中淡漠的毫无生机,起身走向骂骂咧咧的泼皮。 “干什么!你还敢杀我吗?你这个孬种!” “废物。” “蠢货...” “你就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噗! 宇文昭单膝跪地,攥着匕首,直接刺进了他的心口。 “啊!该死,你怎么敢...你这个畜生、废物!” 宇文昭伸手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头按在地上,抽出匕首, 一刀插进了他的脖子。 呜呜... 噗呲。 刀锋一挑,血液从破裂的颈部喷溅了出来。 宇文昭被喷了一身血,手臂死死按住挣扎的泼皮。 双眸就这样平静地盯着对方,直到他在惊恐之中死去,再也没了动静。 “不要杀我!不要,你娘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没做...” 那瘦弱的泼皮,看宇文昭起身看向他,惊悚得全身发寒,大颗大颗汗珠从头顶滚落。 两只脚在地上疯狂地蹬,拖着脱臼的手臂,往边上蠕动。 “你不要过来啊!” 宇文昭一把抓着他的头发,将整个人都提起来,匕首直接抵在他的喉结上。 “谁让你们对付我的?”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是他依然想亲耳听一遍。 “是王麻子叫我来的,是他,他拿了钱,我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昭说道:“你不知道,留着你有什么用!” 泼皮惊恐的大叫: “啊,不要,不要,我知道!是戚氏,宇文家的戚氏...主母!是他叫管家给王麻子送钱,让我们在城外杀了你!” “还说不能留把柄, 这都是,是王麻子的主意,他说绑了你娘,你就肯定会出城。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下手!” 噗! 呃...... 当匕首尖刺进咽喉的那一刻,泼皮满眼都是不解:为何我什么都说了,你还是要我死。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啊...... 宇文昭扯出匕首,等到血放得差不多,将人如同丢死狗一样,甩在了地上。 嘣!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只剩一只眼的王麻子浑身颤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拖着身体,就往门口爬去:怪物啊!我就知道... 什么活都接,这次真的被害死了! 王麻子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你们他妈的管这个叫废物? 还没有爬出几步,脚踝就被钳住,被缓缓地拖了回去。 “宇文昭,昭哥,昭爷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是戚氏要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没有打你娘,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我这里有钱,对,有钱...” 王麻子惊恐地大叫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大摞铜钱,一贯又一贯,朝着宇文昭方向丢。 “饶了我吧,我错了,真的错了。” 第12章 红楼介入 嘶嘶嘶...... 王麻子被拖到了庙堂中间。 宇文昭冷冷地盯着他,而后缓缓的蹲了下来。 “哥,昭哥,别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给你当牛做马,要不我学狗叫...汪汪汪......” “掌嘴也行。” 啪啪啪! 王麻子双手左右开弓,恨不得立即将自己扇成猪头,好让眼前的杀神消气。 狗日的戚氏,被你害死了! 谁说宇文昭是废材、懦夫? 谁说他是个蠢货、窝囊废? 有种你来试试啊! 王麻子浑身发颤,疯狂抽着自己,在宇文昭的注视下,连报复的心思都没有。 “不要杀我!” 宇文昭换了只脚蹲着,吓得王麻子抱着头,往边上蜷动,好似一只蛆! “你只是一个帮凶,不是主犯......” “是是,都是戚氏做的,是他想杀你,她怕你分家产,那些钱粮、地产、商铺,都是她家的,她要留给两个儿子。 昭哥、昭爷爷,这跟我没关系啊!” 宇文昭缓缓抬起下巴,深吸一口气: “嗯,是的,主母才是主犯,她该死,她全家都该死!” “对对,你主母才是罪魁祸首,你去杀她全家!” “还有齐郡戚家,他们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也要杀上门去。 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对对对...是齐郡戚家自己选的。” 王麻子见宇文昭看来,神情瞬间恐慌,下半身淌出了一地黄汤。 “别,昭哥,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宇文昭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主犯,所以我就不折磨你了!” 说完上前,一把提着王麻子的头,用膝盖夹着,面向城隍像,一刀插进了他的脖颈。 噗呲! 鲜血喷出,将城隍石像溅了满身。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宇文昭在此立誓,此生必杀戚氏满门!” 王麻子双眸惊恐,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惹到了什么样的怪物。 双眸看向了不远处的血腥城隍石像,那一刻,脑中走马灯一样,浮现出这一生干过的所有坏事。 在闭上眼的最后一秒,沙哑地喊道: 我...是...鬼! ...... 宇文昭抱起亲娘起身,正要走出城隍庙。 只听庙外传来讲话声。 “城隍庙里有动静?” “这么晚了,谁还会在里面?” “哼,或许是有行商路过,在这里歇脚?” “切,怎么可能,这里离东门不远,还未到子时,留着门呢。” “有古怪!走,进去看看!” 宇文昭神情一凛:衙役? 连着后退两步,看了看怀中的娘,又看了看三具躺在殿里的尸体,思绪飞速运转。 下一刻,便拨开帘子,将娘放进了后面的杂房。 “娘,孩儿不孝,晚些再安葬你!” 杀人不难,杀衙役也不难,但是杀三个泼皮还有还转的余地。 此时若是杀了官差,会惊动整个历县,等待他的将是全面排查、缉捕,自己暴露就是迟早的事了。 那时,就只有落草为寇这一条路走。 当然这或许也是一条生路,但如此,自己复仇的时间,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宇文昭此刻的心头,如有万千只蚂蚁在上面撕咬攀爬。 自己两世为人,唯一亲娘被害死,而仇人还将会在漫长的日子里,莺歌燕舞、吃香喝辣。 想到这里,宇文昭就恨不得,立刻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娘,孩儿不孝,且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必上宇文府,从主母戚氏开始,往下八十三口人,统统送他们下地狱。” 宇文昭说完,叩了三个响头,将后面的窗户推开,翻窗跳了出去。 月色依旧,在苍岭间盖上了银色的纱衣。 一道身影,弓着背,三两步之后,跳进了深草丛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城隍庙外,两人正是上午,在宇文昭家里,配合演戏的衙差。 “真是个倒霉催的差事,白天油水没捞多少,惹了一身臊味。” “谁说不是,那宇文昭想不到这么会说,完全不似传言说的那般愚钝。” “嗐,赶紧进去绕一圈,回城了!” 两人刚伸出手,去推城隍庙门,只听‘吱呀’一声,庙门,竟然往里,自己打开了。 鬼啊! 两人惊恐地后跳,直接拔出了腰上悬着的腰刀,双手握着刀柄,指着院门。 “谁在那里,是人是鬼!” “哼!” 下一刻,竟然真的有一人,把门用力拉开。 迈步走了出来...... 月光照耀下,尽是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双手背负在身后,略显鄙夷的冷笑: “两位官爷,这么晚怎么有空跑到城隍庙里消遣?” “莫非是约了相好的,准备在这山庙里,共度春宵?” 两人搓揉着眼睛,待看清人时,惶恐地怒吼一声: “张三,你在这里干什么!” 从城隍庙中出来的人,竟然是红楼宝船的伙计,张三。今天上午,大家伙都见过,也算是半个熟人。 张三也不端着,腰杆直挺,丝毫不怕: “我家船主的小梨跑了,命我把它找回去,若是找不着,船主不许我回船。” “嗐!也不知道船主的宠物小梨猫,是哪根筋不对,就喜欢这种山野的香火味?” “我四处找不着,不得已只能来最近的山庙找咯。” 衙役长吁一口气,将刀插回刀鞘:“那你找到没有?” 张三说道:“若是找到了,我早就下山了,不过里边确实有梅花印,要不二位官爷,也帮小生找一找。” 说完,朝后摊手,示意二人进去。 “若是找到,我一人给十文,哦不,二十文!” “你看......” “去去去!” 两个衙役一脸晦气:“谁他娘稀罕你那几个铜板!滚一边去!” 说完就转身朝山下走去。 另一名衙差,亦是收了腰刀: “别惹事,天干物燥的,出了事,拿你是问!” 张三两忙作揖拱手:“不会的,两位差大哥费心了。” 目送两人下山,半晌之后,转身进了城隍庙,将院门关好,走过小院,跨进了大殿之中。 “乖乖!怎么弄得到处是血,这清理起来,可就麻烦.....” 说完看向杂房的门帘处,一名老妪正将帘子拉开,看着躺在里面的傻娘尸体。 丫鬟蹲在地上查验,摇了摇头说道: “秦嬷嬷,湿寒入体,心经受损,气息脉搏全无......” 第13章 心经破损,活不成了 “嬷嬷,湿寒入体,心经受损,气息脉搏全无......” 丫鬟目露疑惑:“救不救?” 老妪神情一闪,上前按住脖颈,又翻看瞳孔: “扶起她!” 丫鬟点头,伸手将人拉起来坐着。 老妪拿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粒黑药丸,塞进了傻娘嘴里。 右手掐出剑指,在背后连续点击。 半晌之后几颗豆大汗珠,从老妪额顶滑落,滴在了地上。 啪嗒! 随后老妪面颊沉凝,朝着背后催出一掌。 砰! 下一刻傻娘竟然胸膛一挺,仰面深吸了一口气。 喝—— 略带僵硬的身体,瞬间松软地瘫倒在了丫鬟怀里。 眼睛依旧紧闭,脸颊却开始浮现出人色。 靠着丫鬟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恢复体温。 “嬷嬷,救活了?” 老妪起身缓缓摇头: “她体内本就有余毒未清,又受到剧烈惊吓和殴打。 加上浑身湿寒,又遇上倒春的气候,湿寒化为寒毒,侵入经脉。 致使心经破损,脉络萎靡开裂,活不了。” 丫鬟大惊失色:“这......” 想起之前秦霜交代的任务,让他们盯着宇文昭,看他如何应对后续的陷害。 几人今天就一直跟在远处查看... 王麻子与李员外,登门要账,宇文昭理所当然的用钱还了债. 而且还以《大业律》,给众人都上了一课,震慑两名衙役,不得不妥协,被迫站在了自己一边。 若不是王麻子口无遮拦,竟然把话题引到了他们红楼宝船身上。 张三当时,也不会出面站台。 随后,便见宇文昭跑城西买红烧肉,正街上救苏家伙计。 人品、孝心都是毋庸置疑的,看得几人连连点头。 却不想勾起三人恻隐之心的傻娘,竟然被人拐上了山...... 三人一路跟随, 全程目睹了宇文昭,为救母,只身夜闯城隍庙。 暴揍泼皮后,为报杀母之仇,果断将三名棋子斩杀,并立下屠灭宇文家八十三口的誓言。 傻娘死的那一刻,连见过无数人情冷暖的老嬷嬷,都忍不住泪目。 丫鬟又感悲伤时,老妪轻声说道: “她的症结在寒气与余毒,我虽然用药吊了她一口气,亦用真气将湿寒化解, 但是体内经脉损伤、堵塞,若是没有奇药慢慢祛除寒毒,修复损伤的经络,她同样活不过今晚。” “带上她,若是秦老板有办法救治,说不定还有机会。” 丫鬟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秦老板应该有药救吧。” 老妪摇头,转身朝外走去。 宇文昭沿着山径,一路疾驰。 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历城之中。 走进院落,关好门,便在井边提水冲洗。 深夜的井水,浸得宇文昭连骨头都在发颤。 然而洗到后面,身上渐渐蒸腾起了薄薄的水汽,浑身滚烫不已。 换了一件干净衣服后,将沾得有血迹的衣服丢进灶里,都烧得干净。 此时的宇文昭无比清醒,坐在之前常坐的石凳上,思索着目前掌握的信息: 衙役发现城隍庙里的死尸,待到通知衙门,派人复查核验。 必然第一时间派来我家排查。 那么如何将自己从这个事件中,摘出来才是重点。 娘死了,那么结合白天王麻子在我家院子吃瘪,引发的报复,也能算是一个动机。 想到这里,宇文昭没有庆幸,反而紧紧攥着拳头: 三天,我要宇文家八十三口尽数死绝! 作为宇文家的一份子,除了自己的亲娘,还有那个不怎么熟悉的便宜爹。 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找不到一个没有欺负过自己,没有辱骂过傻娘的人。 宇文家,家丁、护卫三十八人,再加上杂役、丫鬟,以及戚氏...... 要将这一群人尽数杀光,不放跑一人,着实不好办。 宇文昭稍作思考,结合之前掌握到的信息,心中一个狠辣的计划瞬间浮上心头。 你不是怕我分家吗? 哼哼!既然如此,便以此为突破,送你全家下地狱...... 宇文昭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崩崩崩! “快开门!” “来人啊...有没有人!” 崩崩崩! 巷子里的街坊、邻居,都点燃了油灯,披着衣服跑出院子。 “谁他娘,半夜三更鬼哭狼嚎, 再吵老子打断你的腿!” 疑惑的、凶狠的、睡眼惺忪的邻居,纷纷拉开了院门。 却见宇文昭,扯乱了自己的发髻,犹如失心疯一般,四处砸门。 口中大喊:“我娘没看见了,有没有在你家?” “求求大家伙,都帮我找找吧。” “我娘失踪了,她不会一个人跑的......” “求求大家了,帮我找找亲娘吧。” 有五大三粗的壮汉,见宇文昭上前,抬起脚就要踢他:“滚开!自己娘跑了,你在这里吵,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是啊,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在别人家里!” ...... 有双眸斜视,扁着嘴鄙视的,有朝地上吐口水,眼神轻挑看笑话的... 宇文昭一脸焦急,在巷子里两步一晃,三步一摇地淌着步子走。 “娘你去了哪里?” “娘啊......”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将胸襟浸湿,下一刻,神情又忽然一震,朝着远处巷尾,跑了过去。 “嗯,会不会真傻了?” “谁知道...一个废物,找不到傻子娘,呵呵...” 也有心善的露出同情的心,无奈摇头。在叹息一声后,关门进了院子。 “唉?不对啊,那边不是去黑市的路吗...怎么往那里跑?”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黑市里有人贩卖情报,天南地北,只要有钱,都能买到,难道他是想去买他傻娘的消息?” 邻居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长袖:“黑市什么人都有,说不定还真被他找到门路。” “啧啧,可不是嘛,听说连城外的麻匪,都在黑市设置了据......” 身后妇人一把捂住他嘴巴,不让他往后说,将人拉进院子,随即将门给关上了。 啪! 其余邻居悻悻然的歪着嘴:“好像谁不知道,城外麻匪跟府衙有勾连一样......” 第14章 续命难 日升月落,这一天,有人看到了宇文昭回到了残破的小院,将门关上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之前吃过午饭,宇文昭都要带着傻娘,去街上闲逛。 结果这一天,没人看见出门,好像他的傻娘真的失踪了一样。 临近傍晚,那小院依旧平静。 直到半夜,有夜起如厕的街坊,听见宇文昭院中,传来一阵阵奇怪闷响声。 转眼又一天过去,小院依旧寂静深沉,好似一座荒废的古宅...... 济水马头边,停泊着一座红漆楼阁宝船,张灯结彩,喜庆洋洋。 而其中一所深闺中,充斥着刺鼻的中药味。 观音婢坐在床沿,正拿着毛巾,给床上的傻娘擦着虚汗。 此时的傻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除了脸色比前天红润了一些外,与活死人没有区别。 秦霜后退几步,走到了窗边,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所以从黑市出来以后,他就一直躲在那个残破的院子中?” 身后嬷嬷沉声道:“是的秦老板。前天我们清理现场,把人救回来,等再赶去小巷,宇文昭已经从黑市里回来了。” “之后,就一直待在院里。” 自从那天见过宇文昭之后,秦霜就觉得宇文昭有种看不透的气质。 即便如同一个市井商贩,讨价还价贩卖戏词,在秦霜眼里,也觉得他在装。 好奇心驱使下,便安排嬷嬷,带着丫鬟与张三,去搞清楚,这是什么原因。 走南闯北这些年,秦霜作为红楼宝船的当家,见过的青年志士、氏族才俊,多如过江之鲫。 有的贪图她的美貌,有的在意他背后的秦氏,更有的是想与她结交,搭上他师父东方老人这条线。 然而这些人,给他的感觉,都是浮于表面的纨绔公子,毫无内涵而言。 每每在她诵读《梁祝》,泪眼婆娑时,那个吊儿郎当的不羁身影,一脸市侩讨价还价的嘴脸,就会浮现在她眼前。 但是他的表现,与他做的事,以及内里能写出《梁祝》这等戏词的情感,怎么看都不是同一个人。 更别说前天,果决的就将三个泼皮杀死。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手段,叫人叹为观止。 这一切,连见过大风大浪的秦老板,也为之一震。 “秦老板,宇文昭的傻娘勉强算是救了回来。” “不过想要替他续命,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秦霜眉头深锁,好似在衡量着什么。 “姐姐,这戚氏也太浑蛋了,竟然将傻娘欺负到了这种地步。” 观音婢愤愤然起身,咬着牙气鼓鼓地说道: “若是我父亲尚存,定叫戚氏不得好死!” 秦霜转身把观音婢拉到了桌边坐下: “此事是戚氏做得不对,但是你哥哥若在,是不会让你参与进去的。” “为什么!” 观音婢握紧小拳头,下一刻,眼眉中又随即浮现了一丝忧愁。 父亲长孙晟,官拜右骁卫将军,却在三年前,与东突厥作战中,战死沙场。 之后哥哥长孙无忌,带着她和母亲投靠了渤海高士廉。 此行与哥哥出游,一来因母亲水土不服,旧疾复发,需要到齐郡采购极品阿胶入药。 二来也是想跟着秦霜,南下寻找能成为长孙家依附的势力。 若是哥哥长孙无忌知道,自己竟然为了,宇文昭这样一个庶子,控制不住情绪,定然要被责怪。 秦霜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说道:“傻娘体内余毒未清,心经破损,脉络萎靡,得到秦嬷嬷及时救治,才获得了一息救命机会。 只不过......” 秦霜眉头微蹙:“她的症结是经脉中的寒气阻隔,同时余毒藏在脑中刺激神经。 想要救治,就要疏通经络。 但疏通经络的同时,会刺激脑中的余毒,使其攻击神经中枢。 如此救人,就必须同时化解脑中余毒......” 观音婢听得明白,傻娘情况特殊,用药续命的同时,还必须同时清除脑子里的余毒。 不然即便是治好了,也是一个脑子受损,终生不可逆的活死人。 “秦姐姐不是说冰魄草......” 说到这里,观音婢捂住嘴大惊。 秦霜继续说道:“冰魄草确实可以救治,目前红楼宝船上,就有一定的存量,继续救治,没有问题。 只不过你应该明白,这种绝品草药,生产在西突厥腹地,天池之巅。且供应数量有限,鲜有流入市场的。” “即便是放在渤海秦家,也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以傻娘目前的情况看,想要彻底康复,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必然是长此以往,以冰魄草缓缓摄入。 用极其温和的方法,祛除神经中的余毒,方才能完全康复。 即便秦霜能调动红楼宝船中的冰魄草,也只能保证给傻娘,续命一个月的时间。 而渤海郡秦家,是绝无可能拿出存货,来治疗一个庶子的傻娘。 这个投入与产出,完全不对称啊。 观音婢蛾眉紧锁,思索着如何是好。 秦霜亦是苦笑摇头。 非是她不愿意救治,而是无能为力。 就这两天用掉的冰魄草,放在市场上,至少也要二十贯,还是有价无市的情况。 目前的宇文昭,已经比她见过的青年才俊都要优秀了,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氏族眼里这一切, 或许都没有他顶着的皇室宇文氏的头衔,来得有价值。 即便是庶子,那也是前朝皇室血脉。 特别是这种,遍地战火,农民起义频发的年代。 岂不知强秦二世而亡,当时诸侯并起,便是以王侯血脉为首,举大旗起义。 秦霜见观音婢失望,忍不住想要关心时,只听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笃笃笃! “进来!” 丫鬟进门,一脸疑惑地说道:“秦老板,宇文昭来了。” “宇文昭?来我红船作甚,难道又是卖戏曲?” 丫鬟摇头,表示不清楚。 秦霜点头:“安排他去书房,我这就过去。” 说完,秦霜拉着观音婢的手说道: “走吧,这小子神神秘秘,我们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第15章 双手奉上 红楼宝船,会客的书房之中,气息典雅怡人。 宇文昭端坐在客位交椅上,静气凝神。 片刻之后秦霜、观音婢两人便联袂而来。 身后秦嬷嬷与丫鬟,分开两边伺候着。 “这就是稀客了。几日前,高价贩卖了戏词,是不是尝到了甜头,这次又想来我这里捞一笔?” 秦霜言辞略带嘲讽,不瘟不火的冲宇文昭说了一嘴,侧身坐在书桌旁,拿起一本书,轻轻翻动: “说一说,这次又写了什么故事?” 宇文昭面无表情,眼眸中无悲无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缓缓起身,将布包,放在了秦霜书桌之上。 秦霜皱眉,将布包打开,呈现在眼里的尽是一堆白如雪沙的颗粒之物。 “这是什么东西?” 观音婢亦是奇怪地立起身子看。 宇文昭站在中间,淡淡说道:“这是白糖,比红糖口感好上五六倍不止。” “白糖?” 红糖是什么,在座的都知道,这白糖都是第一次见。 红糖焦糊,虽然甜,但是多少点点苦味。色泽上也绝比不过眼前这个所谓的‘白糖’...... 秦霜撇了宇文昭一眼,艺高人胆大,伸出手指捻起一些,放在手心,凑近了看。 晶莹剔透,细密如沙,随后在众人疑惑的神情中。 伸出舌头,在掌心舔了一下。 下一刻,轻蹙的眉头,顿时舒展,整个人从座位上,猛然站了起来,身后交椅‘啪嗒’一声,摔倒在地上。 众人吓得一颤,就听见秦霜惊呼:“这白糖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柳眉上挑,杏眼放光,眼珠子黑得透亮,在眼眶中一转,补充道:“价格你尽管提! 只要你有,且给我独家......我秦氏有多少吃多少!” 话落之时,整个书房寂静得针落可闻。 秦嬷嬷一年四季沉凝的脸,竟然因为秦霜的失态,下意识地抽了抽。 丫鬟大惊,秦老板这是吃了什么玩意,这样咋咋呼呼。 而边上的观音婢,亦是云里雾里。 从进房开始,他就仔细地再次打量宇文昭。 除了表情俊朗坚毅、身形挺拔外,那件破旧补丁的衣服,依旧发白整洁得叫人心酸。 也不知是心痛傻娘的遭遇,还是为宇文昭的成长,感到委屈和不甘。 打心底觉得,若是这次宇文昭还要卖戏词,自己就不讲价,十贯买下来。 没想到宇文昭居然拿出了一包,叫做白糖的东西。 特别是在秦霜尝过以后,那种狂喜的表情,好似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露...... 观音婢起身,抢了两步,一把捻起一撮,仰头洒进了嘴里。 下一刻,瞬间抿着嘴,舌头不停地在口腔中搓揉。 “甜!” “好甜!” 观音婢第一次惊叹,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甜的东西。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吃过最好的糖,也只是麦芽糖。 哪有眼前的白砂糖半分诱人,那雪白如细沙,一粒粒在她嘴唇与舌尖摩擦,渐渐融化,最终化作了糖浆,在口齿间留下浓烈的香甜。 此时观音婢,亦是露出了一副如饥似渴的表情。 秦霜好似回过神,脸颊一红,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两人瞬间都羞愧的颔首,观音婢脸颊烫得红彤彤,连忙转身,走到了角落面壁。 “失礼失礼......” 宇文昭见秦霜回礼,只是默默点头。 “宇文公子,这白砂糖怎么卖,日产多少,生产工艺是否复杂?” 此时面对宇文昭,将眼前青年提高到了一个商业伙伴的高度。 这一份白糖,先不管工艺和投入。 一经问世,绝对能响彻四方。到时候采买之人必然趋之若鹜。 如果工艺复杂,成本大,就走高端路线,供应上层。 若是工艺简单,成本小,则可以走基层线路。 一来为秦氏积攒人脉,二来绝对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作为走南闯北,红楼宝船的船主,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只要将白糖供应拿到手上,渤海秦氏家族,自会有办法保住这门生意。 秦霜双眸炽热,看着宇文昭是越看越喜欢,即便对方面无表情,神情冷漠,与之前相见,好似另外一个人。 依旧不影响秦老板,泛滥喷张的喜爱之情。 宇文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白糖不卖!” “不卖?” 秦霜一惊,顿时升起十八个心眼子:又想玩坐地起价、欲擒故纵的把戏? 小小年纪有了些本事,就玩得这么花吗? 他到底想要什么...是要我红楼宝船庇护?还是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帮他杀人? 哼哼,娃儿还是有些嫩啊,想要利用别人办事,就要做好被利用的准备哦。 今天看姐姐怎么教你...... 秦霜比宇文昭虚大两岁,年方十八,此时竟然在心底,以姐弟自居了。 “哦,那宇文公子,想怎么办,难道就只是送了一份礼物。还是说又想,如之前那般,以退为进,想要个高价。” 秦霜绕过桌子,往前站了几步,挺起胸膛,直到往下看不见脚尖: “如果不卖,那你想要什么?” 宇文昭感受着秦霜的炙热,眼睛对视一番后,平静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绕开秦霜,放在了书桌上。 往后缓缓退了几步,拱手说道: “白砂糖不卖,只要秦老板帮我送一封信...” “嗯?” 秦霜转身,将信封拿在手里,疑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只要我帮忙送信,就可以把白砂糖的独家供应给我秦家?” 宇文昭轻咳了一声:“没有这么简单!” 我就知道... 秦霜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挑着眉看他。 观音婢听得奇怪,诧异地往后瞥了一眼, 见秦霜轻挑的神态,瞬间有种尴尬之情附身,脚指头紧紧地抠住,不再回头: 秦姐姐羞不羞啊! “今晚亥时,拆开信封,按其中所载内容,按时送到!” “白糖的制作之法,某双手奉上!” 秦霜口不能合,惊讶地说道:“白糖的制作之法? 只要按要求送信,就给秦家?” 宇文昭点头,肯定地强调:“是!如约执行,制作工艺便送给秦姑娘你!” “我唯一的要求,是此信,绝不能提前拆开!” 第16章 我偏不 秦霜捏着信的手一颤,好似重千钧: “你可知,这白糖若是投入市场,能获得多大的利润?” 宇文昭见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淡淡说道:“某一言九鼎,秦老板无需质疑。” “不是...” 宇文昭抬手:“只要能按期送到,某绝不食言,若说白糖价值堪比滔天暴利。 在下愿以此,结交船主......” 秦霜一震,冲他行了一个万福礼:“此情我秦霜终生承载,公子无需担心,书信势必准时送达。” “将来但凡有难,我秦霜定然鼎力相助!” 观音婢面颊凝重,这还是第一次见秦姐姐这样郑重的许诺一个人: 宇文昭吗? 秦嬷嬷眼帘微合,静气凝神,气息只是跳动一瞬,便再次归入平和。 宇文昭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秦姐姐,你刚刚为何这么重视他?” 观音婢突然想到了什么,吃惊道:“刚刚忘记说,他的亲娘在我们这里了。” 转身就要冲出去,提醒宇文昭,被秦霜一把拦了下来。 “不急!索性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得秦氏支持。 若是秦氏拒绝或无力源源不断地提供药草,岂不是再伤他的心。” 宇文昭要是得知自己亲娘还有救,下一刻又突然没了希望,不亚于抬到云层,再重重地摔下。 “张三进来!” 秦霜将张三唤了进来,将白糖分作两份,用锦绣手绢包好,交给了张三: “即刻出发,日夜兼程,送到渤海秦氏家主手中。什么都不用说,送达后,立即返回。” 张三应了一声,接过布包就走。 秦霜略带笑意,将剩下半份,揣进了怀里。 观音婢:“姐姐,刚刚我只是尝了个味,你再给我弄点吃。” “去去去,小孩子吃多糖,牙会长虫。” 秦霜笑嘻嘻的坐下,信封在双手指尖上,转了几圈。 下一刻,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冲着信封划去。 观音婢心急:“姐姐,他不是说亥时再打开吗?” 秦霜笑道:“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撕拉! 秦霜划开信纸,拿出其中宣纸,在阳光下展开...... 片刻之后,秦霜手指一抖,右手重重的拍在了书桌之上,一道浅痕,似闪电在桌面延伸。 啪! “这个宇文昭,他想干什么!” 秦嬷嬷双手一紧,再看秦霜,却见她一动不动地拿着信纸,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呵呵呵!” 半晌之后,秦霜右手扶胸,银铃般笑了几声: “你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霜杏眼泛着光泽,左手将信收到一边,避开观音婢凑过来的脑袋。 “我想我知道你那晚去了哪里?” 嘀咕一句,坐下将信收进怀中: “秦嬷嬷,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 “还是跟着这小子吗?” 秦霜点头:“跟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清楚。” “到底是宇文邕的血脉,虽是旁系,也能看出狠辣果决的一面。” 嬷嬷继续问道:“若有事,需要我出手吗?” 秦霜拿起一本书胡乱地翻了几页: “关键时候保他一条命。 不然,这白糖的制作之法,岂不是失传了。 若是今夜他计能成,此人便有资格,录入河岳盟的资助之列。” “是,船主!” 秦霜嘴角微微翘起: 你还是第一个,能让我照着办的小弟弟,不过姐姐可要给你回个大礼。 想找城卫,我偏不! ...... 宇文昭将一根麻布带子捆在额头,大步朝着宇文府宅走去。 门外挑着纸灯笼、挂着白绫,两边摆放着花圈。 门外迎送吊唁宾客的家丁,正悲戚地张罗时,见宇文昭从街头大步走了过来。 “嗯?这个废物怎么来了?” 冲边上的一人使了眼色:“怕他闹事,去通知管家!” 说完上前几步,要去拦宇文昭: “干什么的!家主辞世,闲杂人等不得闹事......” 宇文昭龙行虎步,三五步便跨上了台阶,气势逼迫家丁,回退半步。 “你...” 话未说完,就见宇文昭猛然抬腿踹了过去。 嘣! 家丁整个人,往后栽倒,撞上了门柱。 这一声闷响,惊呆了边上进出的宾客。 亦是让原本川流的街道,瞬间凝滞。 “这是宇文昭?” “不是说他是废物吗,怎么敢直接动手了?” 家丁摔得全身骨头都碎了一样,痛得咬牙切齿。 宇文昭是谁,宇文府上的庶子,以前都是他们家丁、丫鬟的取乐对象,想不到今天竟然被他当众踹翻了。 眼眶中被愤怒充斥,下意识大喊一声:“大胆!你给我站住...” 刚刚提脚要进府的宇文昭,转过身,直接上前,提起对方的衣襟,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家丁瞬间脑瓜嗡嗡作响。 “你这个恶奴,敢跟我大呼小叫,打死你都是活该!” 啪啪啪... 宇文昭抬起手狂扇了几巴掌,直到把人打的没了脾气,口吐血渣,脸颊肿得跟馒头一样,眼睛更是眯成一了条缝。 “住手!” 管家听到消息后,提着袍子跑到门前,就看见宇文昭在打家丁。 怒喝一声,双眸瞪得溜圆,上前要去推宇文昭。 啪! 只觉眼前一阵黑影,如风刮过,脸颊瞬间火辣辣的痛。 “你这个恶奴也要欺主不成!” 低沉的声音,响彻整条街。 管家歪着脸,诧异地看着宇文昭,眸子里露出杀意。 宇文昭冷哼一声,抬起手,在对方慌张的视线中,重重地扇了下去。 啪! 这一巴掌至少控制了七分力,却也不是一个管家能受得住的。 管家瞬间栽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惊动了府中护卫,下一刻,便有三五个护卫,抽出腰刀,冲了进来。 锵啷! 明晃晃的刀光散发着杀机,却丝毫没有引起宇文昭的气势。 宇文昭一脚跨过门槛,踩到了院中青石板之上: “父亲宇文绍辞世归家,宇文家第三子宇文昭回家吊唁,孝子哭丧,谁敢阻拦! 若有恶奴噬主,吾便当场打死,也无人敢说半句!” “看你们这群恶犬,谁敢阻我!” 第17章 亥牌时分,杀机现 宇文昭怒斥:“看你们这群恶犬,谁敢阻我!” 声如洪钟,震慑人心,护卫双手发颤,往后退了几步。 主便是主,奴就是奴,入府宅做了下人、护卫,皆是贱籍。 敢噬主,人人得而诛之。 管家半躺在地上,眯着眼冷冷地看着宇文昭,腮帮紧咬,露出阴鸷的神情。 宇文昭缓缓伏低,手掌在他脸上拍打: “别急,我会给你机会报仇,到时候,别不中用啊。” 说完直挺腰杆,一抖长袍,在众护卫、家丁的注视下,朝着灵堂方向走去。 父亲在外经商,被山贼劫杀,按照习俗,宇文家的人要在灵堂由主家为其喊魂,一直喊到他的遗体被送回灵堂为止。 宇文绍的遗体下午已经送回,今日哭丧吊唁,明日便要入土安葬。 主母戚氏与其两个儿子,正在灵堂之中席地烧纸。 姨母沉着脸,一副晦气的表情,坐在一旁吐着瓜子壳。 下一刻,见一人披麻戴孝地走进了灵堂。 几人刚刚要见礼,定睛一看,皆是惊诧的呆愣在了当场。 “宇文昭!你这个畜生回来作甚!” 戚氏一惊,上前几步拦住宇文昭: “你已经被赶出了宇文家,没有资格哭丧,滚出去!” 边上两个哥哥,亦是横眉竖眼,挽着戚氏喝骂: “你这个废物,怎么敢来这里闹事,要是闹得父亲不得安宁,我们要你好看!” “护卫!把这个畜生轰出去!” 宇文昭冷笑:“我姓宇文,而你只是主母戚氏,没有资格赶我出门。 父亲在世,轮不到你,父亲新故,你更没有这个权利!” 见戚氏咬牙切齿,被噎得说不出话。宇文昭继续说道: “我为宇文家第三子,按照俗礼,在孝子之列。 父亲新丧、孝子哭丧,乃是我大隋的公序良俗,你当众驱逐孝子,是何居心?” “伶牙俐齿,再敢乱叫,我兄弟就打你出去。” “护卫!护卫...” ...... 姨母见三人都被架了起来,又瞥见灵堂外的护卫,听见呼喊,却犹豫不敢上前。 起身当起了和事佬: “吵什么吵,我姐夫刚刚去世,你们都想闹得他走得不安宁是不是!” “你作为主母,哪有当场驱赶孝子的!还有你两个当哥哥的,先父还未入土,就要对弟弟打骂,祖训教导的兄恭弟悌,难道忘了?” 随后又转头看向宇文昭:“你也是,灵堂肃穆,作为孝子,讲的应该是慎终追远,哪能这样大吵大闹?” “来人,拿香给三公子叩拜......” 宇文昭表情淡漠,没有再去理会其他人,接过下人递来的三支香,点燃了朝父亲棺椁叩拜。 而后守在灵堂一侧,静静地悲伤。 姨母冲戚氏使了个眼色,两人假意歇脚,出了灵堂。 “叫你早不动手,看他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有些架不住咯。” 戚氏往灵堂方向剜了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管家那边没有收到消息,只知道王麻子找不到人。还有他的那个傻娘,好像也失踪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姨母勾着嘴:“既然人已经送上门,我倒是有个办法。” “嗯?什么法子妹妹你快教我。” 姨母说道:“今晚戚远巡城,子时之前,会来悼念,他是北面鹰扬府队正,若是让他出手......” 戚氏一惊:“这不好吧,这事让戚远出手,会不会对他的仕途......” “就说你喜欢绕吧,戚远手下管着五十几号人,过了今晚,教宇文昭莫名消失,还不是轻而易举。” “而且,你刚刚不是说他那个傻娘都失踪了,他也失踪不是合情合理? 到时候胡乱再按一个盗窃府上金银,畏罪潜逃......” 两人相视,缓缓露出了笑意:“好,就按你说的,等戚远到了,就是这个小畜生的死期!” 姨母点头:“那就好,这次你可不能墨迹了。” “我让丫鬟,去找戚远先提一嘴,让他今晚子时前务必赶到!” “好!” ...... 宇文昭静静地跪在草席之上,但有宾客吊唁,宇文昭均是按照习俗回礼。 中途,有哥哥的数落、主母的鄙夷,宇文昭都装作没有听见。 木讷地跪坐在草席之上,眼皮耷拉,好似一具没有精气神的躯壳。 这一跪直接跪到了深夜。 直到门外响起打更的锣声,到了亥牌时分...... 宇文昭起身,朝戚氏与两个哥哥躬身示意,又转身朝着姨母点头,随后弯腰往灵堂外走去。 姨母冷笑一声:“懒人屎尿多!” 戚氏目光阴鸷,带着杀气看着远去的背影: 等弟弟戚远来,便让你活不过今晚! 宇文昭躬身走出灵堂,在几名丫鬟疑惑的眼神下,缓缓挺直了胸膛,朝后院走去。 有杂役听闻了今日宇文昭怒扇管家的事,不敢当面招惹。 见他路过,都靠边让开,脸上却保留着精怪阴阳的表情。 有胆子大的,在背后吐口水,故意轻喝一声:废物! 穿过走廊,走过大院,绕过花园,没多远便看见了后门小院。 “咦,快看,这个废物怎么跑到后院了?” “嘘...别管他,得罪了戚氏,只有死路一条,真是个蠢货!” 有人反应奇怪,知道主母不待见他,下毒和栽赃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都低着头跑出后院,生怕将来主母动手,连累了他们。 半晌,宇文昭便走到了院子后门。 “嗯?站住! 谁让你来这里的!” 一名护卫神情不悦,高喝一声。 今夜本就不是他的差,就因为晚上二少爷与大少爷斗蛐蛐,输了。 便被派来顶了岗。 “嗯?宇文昭...你这个废物不在灵堂守着,到后院干什么!” 护卫一脸藐视,反倒升起了取乐的兴致,双腿跨开: “怎么想从后门溜走? 想出去也行,就从我胯下钻过去吧!” 护卫不比一般的杂役、家丁,再加上此时后院只有他们两人,便想像以前一样,欺辱宇文昭,出一出今日的怨气。 宇文昭上前,离近时,看着对方扬眉挑衅模样,手上摸出匕首直接划了过去。 噗呲! 你...咯咯咯! 鲜血骤然喷出,呲了他面上、胸襟上全是。 一股浓烈的血气弥漫在空中。 宇文昭深吸一口气,跨过身下,还在颤抖地护卫,将门栓拔掉,吱呀一声, 把后门整个拉开了。 门外月色中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汉子,一脸坑坑洼洼的糙肉,横着长。 肩扛一柄宽背刀,咧着嘴笑:“好熟悉的血腥味啊!宇文少爷,果然好胆!” “陈帮主,我杀了一个祭刀,剩下的交给你,主家都在灵堂,那有四个,留给我。” “好!就喜欢你的狠辣劲,等拿完钱货,老子收你做义子!” 宇文昭点头,抱拳说道:“多谢帮主器重!” 第18章 我就是契机 齐郡麻匪,聚有流民悍匪有两三百人,当家的好手就有五个。 大当家陈拐子满意地点头,跛着脚跨进了庄园,身后麻匪,一脸残忍的笑着,都挤了进去。 宇文昭带着微笑站在一边,低头引了五六十个山贼都进了院子: 果然如传闻所言,麻匪与官衙有勾连。不然这帮凶神恶煞,乍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糙汉子,怎么能聚集在后巷,而没人盘问。 特别是人人手提钢刀利剑、铁锤板斧等等兵器...... 宇文昭三日前在黑市找到了麻匪暗子,以宇文家所有银钱、珠宝等细软,换自己独掌宇文家。 同时许诺与麻匪达成同盟,将来互惠互利。 这么大的利益,麻匪必来。 只是让宇文昭没有想到的,来的会是麻匪的大当家陈拐子。 传言三年前,陈拐子是一户猎户之子,家中不说富庶殷实,但也能吃饱穿暖。 陈拐子不好射箭,只爱舞枪弄棒,父亲无奈,花光积蓄给他请了一个行武师父。 结果功夫学成时,不仅把师父打跑,还在村镇里欺行霸市。 这号人物,一时威风凛凛,很快就纠集到了一群泼皮闲汉。 之后的事情也如寻常故事一般,路上见到有长得好的姑娘,上前调戏,被人阻拦,驳了面子。 随后气不过,趁夜,带人摸到苦主家,欺凌妇女、屠杀老弱...... 在官府缉捕之下,被打断了一只脚,却最终逃出了城,落草为寇。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陈拐子仗着一身狠辣劲,硬是熬过了前面两年。 到了去年,隋炀帝修运河、修东都,又调兵遣将,要东征高句丽,致使民怨肆意,江山大地义军四起。 至此,陈拐子趁乱越做越强,在齐郡成了一股不小的麻匪势力。 随着麻匪入府,半晌之后宇文家传出剧烈的喊杀声,顿时一片刀光剑影,惨叫连连。 “杀人啦!麻匪杀人了!” “麻匪进府了,快来人啊!” 噗噗! 嘣... 到处都是刀枪争鸣声,越来越浓稠的血腥味,开始在大院之中蔓延。 宇文府有护卫、家丁三十八人,再加上其他端着哨棒的杂役、小厮,也能再凑二十几个。 即便如此,也绝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 这年头手上没几条命,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当过贼。 更别说是齐郡最大的麻匪帮派。 宇文昭跨过一具具尸体,踩过滑腻的血浆,身形笔直,不卑不亢。 径直朝着另一侧的灵堂方向走去。 随着他绕过一条条走廊,月光也越发明亮了。 有杂役小厮看见他闲庭信步,便朝他跑去,想把他拖向麻匪,好给自己腾出逃命机会。 然而等待他的,不再是懦弱地任其凌辱的废物,而是散发着杀气的刃芒。 噗噗! 有人被一刀捅进心窝,直接倒在地上抽搐。 而有人被他连捅数刀,方才醒悟,眼前的羔羊,早就变成了吃人的厉鬼,一刀刀割着他们的肉... “啊!快跑啊,废物在杀人啦!” ...... 宇文昭看着生疏的走廊与花园,平静的内心,慢慢惊起了那么一点涟漪。 随着离灵堂越来越近,心中好似翻起惊涛骇浪,连挪动的脚步都有些颤抖。 主母与两个儿子,还有姨母四人,将房门关闭,正瑟瑟发抖的躲在灵堂内,不敢出去。 “娘...怎么办?外面有麻匪!” “是啊,刚刚我看见有人被杀了,好多血啊!好恐怖!” 两个儿子跟鸡崽子一样,都挤在臃肿的戚氏身后。 女人一脸浓妆,将本就蜡黄的脸颊涂成了死人般的白色,嘴唇、脸颊涂了红粉,香肠嘴上,抹了朱红。 “我的儿莫怕,麻...麻匪抢府,只是要钱。我们给钱就行,不怕!” 像是被自己的话安慰了一样,原本颤抖的赘肉,瞬间平静了下来。 姨母亦是浑身发颤,哪还有之前狠厉跋扈的模样:“不怕,你们的舅舅戚远是队正,手下有兵。” “我之前就通知他,这个时候应该快到了,大家都不要怕!” “姨母,我刚刚听见有人喊?废物杀人,是那个废物弟弟吗?” “应该不是他吧,以前我冤枉他偷东西,撕烂了他的书,还把他的饭倒在地上踩。 最后给他剑与我决斗,他吓得差点尿裤子,这个时候怎么敢杀人?” 主母疑惑地转着眼珠:“今天我见那个畜生状态不对, 等麻匪抢了东西走,再出去问问!” “那废物胆小如鼠,和他那个贱人娘一样,都是一副短命相!” 嘣! 灵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幽暗的剪影出现在门口。 轮廓消瘦,却挺拔坚定,宇文昭露出洁白的牙齿: “主母,原来你们躲在这里。我的亲娘,还在等你们去祭祀呢。” “啊! 你不要过来啊!” 砰! 灵堂的门被反手关上,下一刻,便从其中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宇文昭我错了,真的错了!” “弟弟,我们肯定有误会,都是主母的意思!我们都把你当做亲弟弟的啊!” “还有你的亲娘,我们也是放在心里尊重的,都是我娘干的,是她买通了外人下药!” “好外甥啊,姨母可是向着你的。之前派人下毒、诬陷,都是你这个主母指使,她蛇蝎心肠,一心就想你死。” “还有你的亲娘,她也想害死!” ...... “啊!割他们的头,割完...就...就别割我的了!” ...... 大院中的喊杀声渐渐淡了,麻匪见人就杀,路过在地上爬的,也绝不吝啬,上前补上两刀。 直到身边没有活人,才逐个房间搜刮。 陈拐子亦是一身血污,扛着刀、跛着脚,走到了灵堂外。一副怪异的表情,朝身后三个麻匪说道: “这里面的动静有些大哦。” 啊! 撕拉、噗呲! 一声声惨叫,以及骨骼断裂、血肉撕裂声传出来。 “大当家,你真的要收这小子当义子?” 边上麻匪听见灵堂里的动静,不由来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会不会有点变态?” 陈拐子皱眉,心里也有些发毛: “这是斧子砍骨头的声音?这小子,有些残暴啊。 不过我喜欢!” 两天前... 陈拐子接到消息,说宇文昭想驱虎吞狼,借用他麻匪的势力,杀自己全家的时候,瞬间就惊呆了。 想当年自己最初屠的那家人,也才十几口。 这小子为了掌权,竟然想一下屠八十三人? 性格不仅对他口味,而且口味更重。 此子绝对是天赋异禀第一人,自己若不亲自跑一趟,将人收入麾下,都对不起他杀过的百姓。 “哼!这种人将来定然要成大事!现在无非是差一个契机!” 陈大当家一脸自信,扛着刀等着开门: “而我,就是这个契机。” 第19章 借你人头一用 吱呀! 门板缓缓打开,在几人奇怪的眼神中,宇文昭摇晃着走了出来。 浑身血迹,连头发都粘粘在额头,被他用手掌撸了上去。 另一只手提着四颗人头,往地上,慢慢滴了一滩血。 咚咚咚咚—— 松开手,人头落地,四散滚开。 宇文昭上前抱拳:“大当家,人都杀完了吗?” 陈大当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我亲自出马,怎么还会留活口。 以后你就跟着我,没人敢再欺负你!” 宇文昭笑了,笑得很开心,眼神真挚地看向陈拐子: “多谢大当家,兄弟们也有死伤吧?” 宇文昭上前,左手捏住刀尖,右手使劲甩了两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 再用衣角包裹匕首把子,将上面滑不溜丢的血浆,全部擦干净,重新放在手心。 陈拐子耳根抽动,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无妨!以后都是自家兄弟。府上的金银细软,我这就叫人搬走了?” 宇文昭双手放松,朝两侧摊开:“随意!” 陈拐子将厚背刀抱在胸前,神情得意:“兄弟们,把东西都抬上来清点!” “好嘞!” 片刻之后,一箱箱金银、布匹,铜钱珠宝,都被搬到了大院之中。 “哈哈哈!” 陈拐子做了三年麻匪,还是第一次收获这么大! 有了这次收入,哪怕他们麻匪十年不‘干活’,也能养活二三百个兄弟。 而且眼前的这个宇文昭,是宇文家的唯一活着的人。 宇文家的田地、家产、生意、店铺,这一切收入都在宇文昭手上。 将来自家想要取用,还不是轻而易举。 哼哼!毛头小子,心狠手毒,就是有点蠢,竟然敢与虎谋皮。 敢利用我陈拐子,你这一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勾连麻匪,屠杀自己一家八十三口人,这消息若是放出去,宇文昭必然要被唾弃一百年吧。 “宇文昭!既然你信守承诺,我陈拐子也是仁义守信自认,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陈拐子的义子!” 宇文昭啊宇文昭!你的秘密,老子要吃一辈子! “当家的威武!” “少当家威武!” ...... 宇文昭略带微笑,视线扫过这群酣畅淋漓的麻匪,待到吆喝声渐渐沉寂时,从较远的主街上传来几声敲锣的声音。 当当当-! 夜阑人静,子时三更,鬼魅夜行,闭户莫应! “大当家,我还有一个要求。” 陈拐子喜上心头地说道:“什么要求尽管提!” 宇文昭上前一步,淡然说道:“我需要借你人头一用!” “嗯!” 倏! 话音刚落,手上利刃,划破夜幕切向陈拐子的脖颈。 陈拐子浑身发寒,汗毛倒竖,如坠万丈冰窟。 身体紧急后仰,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护在颈前。 噗! 只听闷响声后,一道血柱冲天而起。 陈拐子左手齐根断掉,手掌在地上弹了两下。 噗噗! 啊-啊!啊! 陈拐子惊恐地大叫,宇文昭冷面再进一步,又一刀刺向对方心口。 噗呲! 惊叫之中,陈拐子反应过来,身体抖动,避开要害。右手再奋力一推,将宇文昭推出两步。 忍住痛,抡起厚背刀朝着宇文昭砸了过去。 到底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生死搏杀的经验丰富。 千钧一发的必杀招下,竟然也让他躲过了一劫。 “杀了他!” 陈拐子断了一只手,但是命还在,哪里想不明白,眼前的毛头小子,是要杀他! 轰! 身后麻匪没反应过来,宇文昭犹如猛虎,满脸杀意地扑了过来。 陈拐子牙一咬,挥刀砍向宇文昭。 当! 一声巨响后,宇文昭竟是被一记重砍,震出两丈有余。 “好大的力气!” 手臂酸软,手掌发颤,连匕首都差点脱手。 “还愣着干什么!都上,砍死这个畜生!” 也不怪他们迟钝,之前你们两人狂喜,又是收获金银珠宝,又是收了义子,要抱头痛哭。 大家伙都吆喝大当家威武、少当家威武。 结果眼前只是闪过一道寒芒,就听见陈拐子大喊大叫! 等到大家伙看清,大当家手被砍掉时。 宇文昭已经捅完了第二刀...... 这谁反应得过来。 三个麻匪最先上前,抡起刀就朝宇文昭砍了下去。 其余麻匪站成一圈,将人围在了中间。 “杀了这个畜生!” “敢阴老子!” 宇文昭浑身肌肉紧绷,瞅准机会,往左侧身一撞。 只听咔嚓一声,麻匪好像胸骨断裂,翻倒在了地上。 在麻匪惊诧的眼神中,不知道他是如何发力。 身形猛然蹿了出去,近身贴着正面麻匪。 啊?你- 宇文昭左手掐住对方关节,右手匕首疯狂刺入肋骨斜下方,脾脏位置。 刺破脾脏,便再无生还可能。 随后又转身,在另一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同样贴近,手肘并用,牵制住对方双臂,一刀刺中了脾脏。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离得远的麻匪,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宇文昭已经脱离战斗。 三个麻匪, 一人胸骨碎裂倒地, 两人原地只站了两息,便惊恐地睁大眼眸,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诡异的身手!” 绝不可能! 此时在陈拐子脑子里,只剩不可能这三个字。 宇文昭嘴角勾起,下一刻径直冲了过来。 “该死的畜生!去死吧!” 见人近身,陈拐子顶住发寒的恐惧,用尽毕生所学,挥刀劈砍! 倏倏! 刀出如龙,却因为断了一只手,胸口被刺了一刀,血流不止。 动作慢了五分不止。 宇文昭匕首轻触,略拨开刀锋,将轨迹引向他处。 左手成爪,直接掐住了陈拐子的右手关节。 青龙探爪! 只听‘咔嚓’一声,陈拐子的右臂,被卸了出来。 厚背刀亦是应声掉在了地上。 铛啷啷! 啊-! 陈拐子双眸恐惧,面部早已被汗珠挂满。 此子太过诡异,即便是有备而来,依旧不是他对手,特别是这一手狠辣的擒拿功夫,绝不是普通人能具备的! 陈拐子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却也是无力回天。 近身的宇文昭,哪还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噗! 宇文昭精准一刀,插破了陈拐子的脾脏。 “结束了,你的头我收了!” 陈拐子双眸几乎瞪出眼眶:“这是什么技法!” “黑龙十八手!” 第20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曾经的宇文昭,一身戎装映山河。 从大山中走出来,以武比第一的成绩,提干进军校深造。 擒拿术精绝,野外生存如履平地,思想觉悟,更是能昭日月。 擒顽徒、克险途,功勋奖章挂满襟。 热血铸剑,忠诚守疆...... 然而穿越半月有余,就先后遇到了毒杀、栽赃,碰瓷、陷害等磨难。 在原主记忆中,也全是谩骂、殴打与屈辱,让还未来得及融入这个新世界的宇文昭,一直被迫应对。 及至两世为人,唯一的亲娘死在了他的怀中, 彻底陷入了狂执之中。 我有杀人技,奈何取死之人不知。 宇文昭缓缓摇头:我没有系统,不能像别人一样,穿越架空历史,就截胡名将,走上人生巅峰。 前世的母亲,赋予了我顶天立地的本事,教我守护我的信仰。 却在今生,亲娘死去时,封印破损。 这几天宇文昭将自己关在院中,就是用今生的躯体,一遍遍演练前世技能。 仅仅是一套黑龙十八手,就足以应对眼前凶悍的麻匪。 今晚的计划分三步,其一驱虎吞狼。 以重利引麻匪进府,屠灭宇文家八十三口。 为防止恶虎反噬,以迅雷之势,斩杀匪首,将自己与麻匪勾连的痕迹摘出来。 第二步,便是利用城卫的救援,将府中麻匪,尽数斩杀...... 陈拐子浑身发颤,许是杀人如麻的恶汉,也有害怕的一天。 “不要...宇文少爷,我们说好了,将来合......” 宇文昭转至背后,一手扯住头发,一刀插进了陈拐子颈部。 “住手!” 一声暴喝声响起,门外便再次传出刀枪争鸣的动静,喊杀声再起! 嗒嗒嗒! 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之后,是一群身着皮甲的士卒冲进了大院。 灵堂前宇文昭双眸疑惑:“舅舅?” “宇文昭住手!” 下一刻,宇文昭手上一抹,本就插进颈部的匕首,直接将咽喉位置割开。 血浆直接冲着来人呲了出去。 “大胆!” 锵! 一道寒芒闪烁,竟是舅舅戚远直接挥刀,朝他劈砍而来。 当! 宇文昭情急之下,抬起匕首格挡,脚下也不停往后倒退。 当啷! 巨大的反震之力,将湿滑的匕首,从他的手里震掉在地上。 “戚远!你干什么......” “这是屠杀我宇文家的麻匪,你竟然手下留情。这一切是不是你指使的!” 戚远没有理会,跨步再砍。 倏倏! 刀锋划破夜空,在月下闪烁寒光... 宇文昭接连闪躲,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戚远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来的不应该是城卫吗? 下一刻,抓住戚远收刀空挡,双手或攥拳头,或变虎爪: 单掌推碑、截肘扣带。 连着式近身格斗,将戚远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野马奋蹄!” 宇文昭怒吼一声,一脚将戚远直接踹翻,滚出去一丈有余。 “什么...戚队正被打了?” 后边与麻匪厮杀的士卒,瞥见队正被踹翻在地上,皆是一惊。 “这个小子是谁?居然打了咱队正?” “刚刚是不是他喊了声舅舅?” 戚队正怒气冲顶地爬起来,就见宇文昭横眉怒斥: “戚远!麻匪屠我家八十三口,竟然还想杀我?你是要杀人灭口吗?” 戚远听到杀人灭口四个字,顿时清醒:“宇文昭你这个废物,你不要胡说,谁要杀人灭口。 你说宇文家被屠,那我的姐姐和外甥呢?他们现在哪里?” 宇文昭冷笑,往后退出几步,抬手之一:“可是这四个?” 戚远惊骇地看去,果真见到了,地上四处滚落的四个脑袋。 “啊!大姐! 二姐......” 戚远此刻犹如惊雷灌顶,呆在了当场。 自己收到消息,让他带人赶来姐夫宇文洛的灵堂吊唁,同时配合两个姐姐,让宇文昭人间蒸发。 自己子时未到,就带着人进了历县,往宇文府急来。 等刚到府宅外,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茫然之中,窥视到有人在巷道中鬼鬼祟祟,等抓到人才知道,今夜麻匪屠府。 这是陈拐子的麻匪啊,与官衙之间的情况,他知道一些。 今夜跑到县城中,屠杀宇文府,这怎么看都不可能。 无奈之下,只能带人强行撞门。 第一时间,就想要抓到陈拐子问清情况。 结果等他跑到灵堂前,就看见满地尸体,血雾漫天。 一名少年,紧扣陈拐子,手起刀落,当他的面杀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匪首。 此时再见到自己两个嫡亲姐姐,心中如何还能正常思考。 “你该死!” 匪首死了,死无对证! 其余小喽啰即便知道什么,说出来的话,又怎么能定性。 听见府中喊杀声、惨叫声起此彼伏,宇文昭就知道自己第二步计划,已经落地。 剩下的最后一步...... 似乎出现了一些意外。 戚远浑身涌出一股杀意,已经认准了今夜之事,与宇文昭有关。 “你这个畜生,受死!” 戚远挥刀向前,左右封住宇文昭退路,招招杀机。 惊得宇文昭接连闪躲,也只能疲于应付。 想要近身突袭,却每次都被戚远挥刀,封住进攻路线。 想要近身?没门! 我承认你,贴身的手脚功夫诡异,我不是对手,但其他的武器技法,就是你足以致命的短板。 高手过招,从步伐、动作等基本功,就能看出,对方在其他兵器上的造诣如何。 此时,宇文昭似乎除了近身格斗时,招数诡异、狠辣。 其余步伐动作就是一个门外汉。 宇文昭就是宇文家的一个庶子,他会武功,反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宇文昭被打得毫无招架,暗道一声‘该死’。 戚远使用的刀法,大开大合,应该是军中武技。 我不是不会用刀,只是前世的刀法还没有跟这具身体协调,即便是有刀也用不出来。 宇文昭满头大汗,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自己让秦老板给城卫送信,按照时间约定,此时城卫的人应该赶到。 为何,来的是戚远! 两人又拼杀数个回合,宇文昭卖了一个破绽,转身就跑... “想跑!” 戚远提刀反撩,想要打破宇文昭的节奏时。 只见宇文昭折身,神情冷冽:死来! 乌龙摆尾! 第21章 通守帐下军吏,秦叔宝 右脚收回成丁步的同时,左转体,左刁手上架,右刁手反撩,目右视,随即右脚反撩。 戚远已经出招,见宇文昭袭来,不退反进,竟是直接拖刀下砸。 “嘿嘿,乳臭未干,还想使计!” 轰! 嘣... 宇文昭大惊,这戚远出招时竟只用了三分力气,乃至于拖刀抢攻,恰好及时破解了自己的黑龙十八手! 宇文昭正面被刀背击中,胸前震得翻涌不已,连续退出五步。 黑龙十八手再强,也无法空手夺白刃啊。 更何况,这个戚远可是一个骁勇善战的队正,手下彪兵五十人。 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宇文昭退步踉跄时,戚远心中思索: 杀还是不杀! 若是不杀,能逼问出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会留下后患。 毕竟从自己姐姐那里得知,宇文昭似乎不好对付,这十几年来,一直在藏拙? 若是直接杀了,后面审问麻匪,或许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且今晚,是不是宇文昭主导,也不重要了。 关键一点,宇文府八十三口尽数被杀,近亲只有他们戚氏一脉。 自己近水楼台,反而能尽快捞到好处。 其余等齐郡戚氏主家来人,自己也是报仇有功,收获更大! 所以... 宇文昭该死!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昭倒退时,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时,戚远就已经,挥刀朝他砍了过来! “宇文昭勾连麻匪,害死宇文府上八十三口人,简直丧心病狂,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倏! 宇文昭就地上一滚,撞在了灵堂前的台阶上。 随手捡起边上的人头,砸了过去。 蹦蹦! “戚远!你这个畜生!想要谋夺我宇文府家产,联合麻匪屠杀我宇文氏,天理不容!” “戚远你该死!” 声音嘹亮,犹如洪钟! 惊得戚远一震,四颗人头接连飞来。 打得他连连闪躲,一时间近不得身。 “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去砍死他!” 身边士卒此时方才醒悟,这他娘不是在看戏啊! 宇文昭此时手无寸铁,看着周围的士卒冲上前,就要乱刀将自己砍死时,依旧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该死的!秦老板那个娘们是蠢货吗? 难道信没有送到? 自己死了,白糖工艺从此失传。 按照时间线,白糖的出现,发生在李世民派人去印度学习才有。 而真正的‘黄泥水淋脱色法’,要到明朝啊! 那时候才算真正得到,宇文昭提供的这种纯白白糖。 今夜为达目的,分了三步。 同时还给自己留了三道保险: 自己前世身手没人知道,是一道保险,能保证自己突袭之下,杀掉麻匪头目。 虽然来的是大当家陈拐子,也无非多费些手脚而已。 麻匪屠府,自己通知城卫来杀敌救场,这是第二道保险。 结果来的人,竟然是北面鹰扬府的戚远队正,是纯属巧合,还是有人提前走露了风声? 而最后的一道保险,就是利用红楼对白糖的欲望。 将自己的生死,与红楼宝船捆在了一起。城卫来或不来,自己应该都有红楼宝船的势力相助脱身。 当今天下,若是能得到宇文昭的白糖制作工艺,运营得当,短短数年,足以富可敌国。红楼宝船绝对会手段尽出,护自己脱困。 有这三道保险,自己便能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 结果......红楼宝船势力,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自己要招来的城卫,也变成了,使自己陷入死局的队正戚远! 宇文昭不会轻易将后背交给他人,这也是对红楼宝船的执行力和保密性的测试。 自己的初步计划已经实现。 实在不行,官军不来,自己拼命逃跑也不是不行。 现在好了,官军来了,却是来杀自己的。还不如不来呢。 “女人果然靠不住啊!” 宇文昭手翻起身,一个旋转,踢翻几人,落地时终时,双拳难敌四手。 被一刀砍中了背部,一刀划破胳膊,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再次瘫软: 要死了吗?都怪我羽翼未丰,没有自己的势力相助。 好在娘的仇已报,此生再无憾事。 下一刻宇文昭调用最后的劲力,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拼死再杀一波,争取把戚远干掉! 人群外的戚远,感受到了宇文昭透过人群的视线,竟忍不住浑身发寒: “杀了他!” 一群兵卒露出狠辣表情,举刀向前。 宇文府远处的房檐之后,站着一名老妪,眼眸略带赞赏缓缓点头:“不错的小子,秦老板眼光果然毒辣!” 秦嬷嬷提起一股内劲,准备冲下去救人时。 只听院中再次传来一声暴喝! 住手! ...... 戚远大惊,急呼:“还不动手!” 士卒只是一愣神,下一刻便朝围困中的宇文昭砍了下去。 倏! 只见走廊尽头飞出一物件,黑乎乎地在空中旋转,好似一扇大铁锅,朝着人群飞去。 轰! 蹦蹦蹦! 下一刻,一群人,竟是直接被那物件撞飞三人,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后,一柄暗黄色的熟铜金锏插进了,灵堂门柱之上。 轰! 此时众人方惊觉,一人虎背熊腰,身着鳞甲,单手执锏,龙行虎步奔来。 只是五步之间,便跨越五丈有余,荡开人群,站在了宇文昭身前。 “吾乃张通守帐下军吏,齐郡秦叔宝!” “谁人敢放肆!” 紧接着漆黑的走廊尽头,一群人簇拥着一名身着明光甲的男子走了出来。 来人面目严厉,双眸有神,四方脸,嘴唇略厚,一脸刚正模样。 “参见张通守!” “见过通守大人!” 一众兵卒,见到来人,皆是恭敬地低头,行了军礼。 戚远暗吁一口气,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宇文昭,亦是抬手捶胸,行了军礼: “北面鹰扬府队正戚远,见过张通守!” 张通守气定神闲,不怒自威,一双虎眸扫过人群, 视线瞥见横七竖八躺在地的尸体与人头,最终停留在了宇文昭身上。 “你是何人!” 气势威严,好似尸山血海扑面而来。 这种气势,只有前世慰问抗战老兵的时候,在爷爷和太爷爷身上,才能感受到的气息。 宇文昭双拳紧握,暗惊一声:“历城通守张须陀?齐郡双骁秦叔宝?” 随后双眸看向张须陀身后,努力寻找。 “难不成此时罗士信也在齐郡历城?” 第22章 齐郡通守张须陀 张须陀见宇文昭神情恍惚,视线胡乱搜索,眉头骤然凝聚。 秦叔宝见状,将插在门柱上的熟铜金锏拔了出来。 咔嚓! “通守大人问你话!” 听到提醒,宇文昭猛然醒悟,抱拳回复道: “在下宇文家第三子,宇文昭。” 张须陀默默点头,继续讯问:“今晚的信是你写的?” 宇文昭愣了一下,马上回复:“正是在下。” “这段时间,偶尔听见有丫鬟小厮说道麻匪的事,在下留了一个心眼。 直到今日,竟听见有人商量,要勾连城外麻匪,劫杀我宇文府。 因我人微言轻,又常年被府上下人欺压,因此不敢当面揭穿。” 宇文昭吞咽一口口水,露出怯懦的表情:“但是宇文府毕竟是我的家,我分不清楚真假,亦是不敢心存侥幸。 因此托人送出了密信。” “你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调用五十府兵进城,可有军令?” 听着宇文昭谈吐自然,戚远升起浓浓的疑惑感: 难道这小子,真的提前知道有麻匪劫府杀人? 听到张通守问话,戚远亦是抱拳回复:“回通守大人,属下今日回宇文府吊唁,在明日姐夫下葬后,便要护送二姐赶回齐郡戚家。 行程提前跟旅帅请示了,有行军指令。” 张须陀目不斜视,盯着宇文昭的目光,好似刮骨的钢刀,看得宇文昭护身肌肉紧绷在一起。 “报!” 身后一名士卒上前禀报。 张须陀点头:“说!” “府中的麻匪,包含大当家陈拐子在内,共计五十八人。 已尽数服诛!” “嗯,有没有查到什么证物?” 士卒呈上一封折叠的信件:“在其中一个头目身上,搜到了麻匪与府上丫鬟私通的书信,其中暗指了今晚亥时‘干活’的事?” 在场众人,都明白‘干活’二字是什么意思。 唯独戚远深深疑惑:难道今晚劫府的事,是真的? 不可能! 不说麻匪跟官府有勾连, 道上的山贼、强盗,都明白这种大案,轻易不能去犯。 否则历县地界,绝对容不下他们。 你麻匪再狂,也就是个山贼,连有行动纲领的反贼都算不上。 劫杀县城中的大户,让县令如何做人? 更别说齐郡通守张须陀,此时正驻扎在历县,前段时间,还剿灭了反贼王薄的一股势力,血染千里,气势如虹。 你这个时候,来打宇文府?没听过主母是我戚家的吗? 戚远顿时有种失落,难道自己一个队正,竟不被麻匪放在眼里。 但是转念一想,陈拐子连县令和名将张须陀都不放在眼里,自己被轻视一点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我刚进来时,看见戚队正的兵,在打宇文昭,这又是为什么?” 见宇文昭想要说话,戚远迈步上前,抢话说道: “禀通守大人,我一来,就看见自家两位姐姐,还有两个外甥都惨死当场,唯独宇文昭一人,在麻匪围攻下安然无恙。” “因此以为是外甥宇文昭,与麻匪勾连,在我赶来救援时,想要脱身, 便想要将他擒下拷问。” 秦叔宝上下打量一番,又伸手翻开宇文昭背后、胳膊上的豁口,露出敬佩之情。 “你这个外甥伤得可不轻......” 戚远心头一震,躬身伏低解释:“大人明察,我的兵都是彪兵,与东突厥打过仗的。 宇文昭武力反抗,情急之下,难免收不住力。” 张须陀往前走了几步,惊得几人皆是退步行礼,等候指令。 “来人!” 一名军吏生的面容俊秀,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上前拿出了纸笔。 “军需官!把宇文府上,所有麻匪尸首勘验统计。 宇文府中被杀的人,也一并做好收殓......” 军需官连忙记录,应了一声诺。 戚远神情严肃,上前道谢:“多谢大人照拂,宇文家的逝者,还是我自己来收殓吧。” 张须陀声音低沉,抬手打断:“无妨,此事发生在我齐郡,是我治军不严!”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张通守做事雷厉风行,对山贼、反贼的手段,往往是铁血腥风,绝不股息。 这群麻匪竟然公然进城,劫杀大户。 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红线。 下一刻,便布置军务,要求秦琼带兵封锁历县,将所有麻匪余孽尽数铲除。 “戚队正,此间事了,你带队返回鹰扬府,告知你的校尉,一个月内,将历县附近山贼、麻匪剿灭。 若敢懈怠,贻误了军情,军法处置。” “诺!” “军需官,这个人应该是麻匪头目陈拐子。” 张须陀指着地上的死尸说道: “哼哼,以前一直在通缉榜上首位的大盗,竟然死得这般简单!” 随后看向宇文昭:“按照齐郡悬赏金额,三日内足额送到宇文昭手上!” “诺!” 众兵卒一惊,方才想起来,这一直以来让他们府兵头痛的,齐郡麻匪头目,大当家陈拐子。 竟是被眼前这个青涩的少年,杀死。 而且听说,是他一人独战一群麻匪。 灵堂之前,如有神助一般,连续干掉三个麻匪,又硬杀陈拐子,全身而退。 若不是被戚远带人围攻。 这小子,可能身上都不会有伤? 难怪军吏秦琼看他的眼神,有种莫名的欣赏。 张须陀简短地布置了一番,留给宇文昭一个鼓励的眼神后,转身率军离去。 “将军!” 宇文昭上前一步,大喝一声。 身边护卫立即上前,抽出两寸刀刃,将他拦下。 张须陀转身,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宇文昭双手抱拳,郑重地说道: “将军,我愿将,宇文府上金银细软、千亩良田、临街铺面,以及历城中的这户宅院一并捐给将军,祝将军平叛灭匪凯旋。” “你能做这个主吗?” 宇文昭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宇文家八十三口,已尽数被屠,唯我一人独存。 能做主,且只能是我做主。” “你想要什么!” “入军户,守鹰扬府,报效朝廷!” “不可!” 一声不协调的厉啸声响起,竟然是戚远神情慌张的制止。 第23章 连升四级 “不可!” 不协调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戚远满脸虚汗,眼神闪躲,一脸无奈的表情,怯生生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宇文家遭逢大难,此时最急做的事,应该是收殓尸体,尽快入土为安为妥。” “而且宇文昭先是丧父,如今主母及其全家又被麻匪屠灭,应该守孝丁忧,怎么能在此时应募入伍?” 话说得有道理,只不过这个时候,你这个小舅子来说,是出于什么心境? 在众目睽睽之下,戚远头顶渗出的豆大汗珠,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他也是无奈至极。 宇文昭把家产都捐了怎么行啊! 之前就说好了,正街上那一排旺铺,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现在北面鹰扬府中,鹰扬郎将与鹰击郎将都奉命北上,在涿郡聚兵东征高句丽去了。 现在鹰扬府最高的将领,就是校尉。 听闻前方战事紧,兵源不够,鹰扬府需要扩军,提拔一批将领,增扩一部分士卒。 自己等着银子打点官路。 到时候校尉上去了,自己这个队正,说不定有机会连跳两级。 这个关键节点,家产要是让宇文昭都捐出去了,自己真是屁都捞不着啊。 隋炀帝不是个安稳的主,齐郡戚氏也作好了两手准备。 战乱时期,要是自己还没机会升上去,主家那边的资源,必然会有所倾斜。 自己将来不是寸步难行,估计也会老死在鹰扬府中。 终生一个小小队正。 好在自己急智中,找到了这样一个理由,教秦叔宝等一众将领,皱眉沉思。 宇文昭暗骂一声,面上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舅舅此话差矣! 如今帝君亲征高句丽,北边烽烟四起,我做主,将宇文家的家产尽数捐给将军充作军资,这不是寻常求官,而是在赴国难! 外敌当前,我若守着丁忧的规矩躲在家里,才是真的不孝!” “再说,先父、主母并非善终,是被麻匪所害! 这些麻匪、反贼猖獗,敢入我历县,尽数屠杀我宇文氏八十三口人,若非我一息尚存,岂不是满门皆要黄泉相聚?” “若我能入府兵,既能随军杀贼报国,也能为父报仇雪恨,这难道不是‘移孝作忠’?” 宇文昭双臂绷紧,牙关咬得发颤,额头亦是青筋暴起: “将军,我已没了父母余殷,却也知道家国之仇必报。 ‘家国同脉,覆巢之下无完卵’, 我宇文昭愿被‘夺情’留用,以白身求入军伍,望舅舅莫要再拘着俗礼不放!” “宇文昭,你!你怎么......” 戚远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怎么如此能说会道! 见边上将领士卒,皆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一时间,嘴上好像咬着什么字,就是吐不出来一样。 下一刻,就听张须陀大笑三声: “好!” “好一个‘家国同脉,覆巢之下无完卵’!” “既然你有报国剿匪之决心,我便不能凉了你的热血。” 在秦叔宝及其部将,振奋的眼神中,张须陀大喝一声:“军需官何在!” 那俊秀军需官,端着记事本,舔了舔毛笔尖:“属下在此!” “今日募宇文昭入府军,落军籍,按照大业律划拨田产。” 军需官毛笔在纸上‘唰唰’作响。 “宇文昭杀麻匪三人,升为西面鹰扬府伍长!” “杀麻匪大当家陈拐子,获赏银一百两,同时擢升火长。” “宇文昭捐献家产....家产......” 张须陀看着不远处,之前被搬到院中的几箱金银珠宝,略出一丝惊讶之情: “捐献家产无数,劳军有功,擢升队副!” “宇文昭一腔热血,宁愿沙场征战保家卫国,移孝作忠,也不愿丁忧苟且,为大家舍小家,这种情怀与志向,因该被提倡。 着令夺情右迁,队正一职!” ...... “宇文昭,你对我这个通守的奖赏,可还满意!” 宇文昭惊讶抬头,看向四周, 所见皆是一副鼓励与欣赏。队正,手下悍卒五十,官拜九品。 妥妥的带编武将。 今日一战,竟然是连升二、三、四级? 众将士围在边上咧着嘴频频点头。 秦叔宝投来鼓励的眼神,扬了一下提着金锏的右手。 而那个军需官站在张须陀身侧,亦是挑了挑眼眉,投来善意目光。 好似多年老友一般。 看到张通守振奋的目光时,骤然反应过来。 随即郑重的行了军礼:“多谢通守大人提拔,属下必不负大人器重。” 宇文昭大喜,随后剩余的事就不用他来操心了。 家中麻匪、杂役、丫鬟的尸首借由军需官安排人收殓。 秦琼将对锏收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将来并肩杀敌!” 宇文昭连忙躬身行礼:好一个铁血男儿,忠肝义胆的不世名将。 其余不知名的将领亦是点头示意,表达好感。 唯一一个不爽的,估计就是他的舅舅戚远了。 众将领都在,他被张通守驳回了意见,便再也不敢多嘴。 只是临走时,恶狠狠地剜了宇文昭一眼,好似在威胁他,这件事不算完一样。 自己平头百姓的时候就不怕他,现如今已是鹰扬府队正,官拜九品,与他是一个等级,更加不会怕他! 嗯? 临走时张须陀斜眼,觑向房顶的动作,被宇文昭看见,随即便扫到了屋顶上,房檐阴影处的一名老妪,侧身一滑,消失在夜幕之中。 “有些眼熟?莫不是红楼......” 这个身影宇文昭白天的时候,在红楼见过,认出来是秦霜身边的那个嬷嬷,心中如寂静湖面,被投下一颗栾石。 面上却又古井无波地暗道:果真来人了吗? 秦老板,看来你还真是不老实啊。 宇文昭看着张须陀上马,朝军营疾驰而去,心中有了八分猜测: 红楼宝船、秦老板,想不到尽然能请动隋末最后的‘战神’,当真不容小觑啊。 “兄弟,有件事我提前跟你说!你这个队正,可不一般......” 第24章 是敌是友 一柄玄铁令箭递到了眼前,其上雕刻队正二字。 宇文昭接过,在手上摩挲了一番,抬眼与军需官对视。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西面鹰扬府,如今只有十个...十个悍卒守府。 你这个新任队正,想要兵源,只能自己去募......” 半晌之后,宇文昭拱手,送别了军需官,心中长吁一口气。 正如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一样,鹰扬府基本上都是空的,除了留守的士卒,其余兵丁都被调往了涿郡,跟着杨广东征高句丽去了。 像是西面鹰扬府,还留了一火,东面鹰扬府、南面鹰扬府,都不足一伍。 而北面的鹰扬府,因为要防备东突厥的散兵通过边军封锁,进入齐郡劫掠, 尚且留了一名校尉,统领了两百余人。 连历县之中,张须陀的属兵也只有五千余人。 因此按照军需官的说法,自己上任,得自己募兵。 军饷官家会给,皮甲、盾牌、枪槊等等,这些重武器,都是由大隋配给。 随身的角弓、箭矢、腰刀、朴刀之列,就都是要自己想办法买。 当然宇文昭在军需官临走时,管他要了一份自己属兵的名单与信息,算是提前了解和熟悉。 此间事。也算告一段落,扫了一眼滚在地上的人头,宇文昭面色沉凝: 等我踏往戚氏主家之时,就是你戚氏覆灭之际。 非是宇文昭嗜杀,而是他不会再单纯地以为,齐郡戚氏会与他化干戈为玉帛。 主母是他杀的、姨母与两个哥哥也是他杀的。 即便自己布的局很好,明面上没有谁能说什么。 但是在这些世家望族的眼里,只要怀疑是你干的,你就必死无疑。 而且自己那个舅舅戚远,应该是最快动手的一个。 ...... 啪! 正如宇文昭猜测的一样,出了北门的戚远一脸阴鸷,手上马鞭奋力抽向战马: 若不是姨母替我布局,联络了山贼助我涨军功,又牵线东突厥送来人头助我升迁。这狗屁的府兵,我才不当! 这次再不能右迁,老子...... 随后朝着身边的队副厉声说道: “王队副,找到麻匪剩下的四个当家,搞清楚今晚的情况。 同时告知宇文昭的上任行程!” “若是麻匪不愿意出手?” “哼!敢不出手,我便叫他们出不了齐郡!” 戚远恶狠狠地说道:“宇文昭,杀亲之仇、夺我财产之恨,我必报!” “告诉几个当家的,宇文昭好贴身搏斗,不善兵器远攻...... 我要他这次死无葬身之地!” “喏!” “还有!避免这帮麻匪出工不出力,把东突厥送戚氏家主的那匹特勒骠,送去给二当家!若是完成任务,此马就送给他。” 队副目瞪口呆:“队正,这可是宝马啊,真的送给麻匪了?” 戚远扬鞭呵斥:“你这个蠢货,事成之后,带人把马给老子抢回来。 我们手上的剿匪军令,可不是摆设!” “喏!” ...... 府中尸首,不用宇文昭操心。 麻匪自有官军收殓,自家父亲及其主母、哥哥,也由官军代为安葬。 只不过真正让他心中疑惑的,便是自己亲娘的尸体不见了...... 昨日傍晚,他曾摸出了城,借着夜色,去城隍庙中查看。 结果现场情况,让他大吃一惊。 荒凉的城隍庙中,除了一股腐朽气息外,哪有半点血迹。 好像那晚大殿之中杀人的事从未发生过。 特别是城隍石像,被浇了血的地方,竟然被抹了一层干灰,将血迹掩盖了过去。 宇文昭朝着自己破旧的小院走去,眉头紧锁: 亲娘的遗体,以及王麻子三人的尸体,是谁清理的?对方又有什么目的? 自己杀人的过程难道被人看见了? 离开的时候,衙役要从正门进来。 难道是官衙处理的? 是福不是祸,既然对方做了这一切,不久自然会现身。无论是要胁迫,还是利用, 都是要来接触的,而自己现在是队正,第一要务便是立军功,晋升更高军职。 进了小院,将木门关好。 再次走到井水边,打水洗澡,一身血污被刺骨的井水冲刷干净。 随后反手敷上了军需官给的金疮药,又扯白布把伤口包裹好。 缓缓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思绪渐渐变得平和。 将宇文府所有资产捐给军方,也是他不得已的选择。 一来自己守不住,今夜的事情,必然要在历县传开,没有多久就会在齐郡地界中扩散。 宇文府满门被杀,只留了自己这个庶子一人性命。 戚氏必然是要介入的。 自己庶子身份,一人要面对整个戚氏,想要守住如此大的家业,就是作死的行为。 而且历县之中,暗处的那些家族、商贾,有几个吃人吐骨头的。 既然宇文家倒下,只剩宇文昭一人,那便符合了自然规律——‘一鲸落万物生’。 暗杀?陷害? 哪怕是在治世,重利之下,都会有人一直惦记着你的死法。 另外不论今天这件事,是不是自己主导,或者说别人知不知道事实真相。 想要完全摘出来,只有将手上财产全部上交这一条路。 而唯一给他带来惊喜的,则是救场的官兵竟然是张须陀领军。 出身将门,平突厥,累功升齐郡通守。大业八年,率军镇压齐郡王薄起义,以勇毅善战闻名。 民间称其“张半仙”,传言他能预判贼踪,每战必破,是隋末山东地区少有的“平叛支柱”。 历史上,在明年,也就是大业九年,孟让将率叛军十余万攻打历城。 而张须陀示弱诱敌,趁叛军懈怠时,亲率精锐夜袭,连破其十八座营寨,迫孟让仅率数骑逃窜,保住齐郡富庶之地。 他的一生可谓是战功赫赫,凭一己之力镇压山东反贼,独撑危局。 隋末实至名归的最后战神。 “难道他也喜欢看秦老板的戏?” 在宇文昭心里,秦老板绝对是将他的信,送进了通守府,而且与张须陀是旧识,不然今晚不可能亲至。 “原本只想着利用城卫杀敌,用麻匪的头颅以及自家产业,换取一个入军的资格。 没想到连升四级,隋末的队正,属兵五火,共计五十人,相当于一个连长?” 宇文昭将队正令箭放在胸口捂着,想到自己前世,军校毕业,授衔也是连长。 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升了起来。 下一刻一道虚影晃过,惊得宇文昭一下坐了起来。 等到他猫着腰,下床,透过窗缝往外看时。 破败的院落,早就被翻过围墙的月光铺满。 一名黑色人影站在月光之下,只露出寒潭一般的眸子,晶莹透亮,却又深不可测。 “报复来得这么快吗?” 第25章 此子我收了 济水河畔。 码头上停着的红楼宝船,灯火辉煌。 此时的闺房之中,观音婢神情一愣,手上捏着的茶杯,开始左右颤抖。 秦霜将她的手按了下去。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宇文昭谋划的?” 两人身前站的人,正是今晚夜窥宇文府的秦嬷嬷。 “老身从他回府开始,就一直在暗处看着他。 在遇到阻拦时,殴打杂役、教训管家,随后震慑护卫......所作所为,与之前传闻的,判若两人。” 秦嬷嬷面无表情,谈吐亦是不带有什么感情,只不过躬身交叠在一起的手指,相互掐得泛白。 “而且此子早就算好了时间,亥时到时,便去后门将陈拐子,以及所有麻匪放了进来......” 杀护卫祭刀,闲庭信步的走过亭榭、拐过檐廊,在麻匪与护卫厮杀中,从容得好似一只野兽之王。 路上但有阻拦,无不是惊骇的死在他的匕首之下。 直到灵堂之中,将主母、姨母及其两个兄长,尽数斩杀...... 秦嬷嬷没有描述灵堂之内的具体情况,也没有说,宇文昭是浑身浴血,提着四颗脑袋走出的灵堂。 随后宇文昭又独自面对陈拐子,在数名麻匪围攻之下,硬杀三人,手刃麻匪大当家陈拐子。 秦霜听老妪往后说,越发的振奋起来: “此子,沉稳、狠厉、严谨,谋划深远,非是普通才俊可以比拟啊!” “姐姐,我怎么感觉这个宇文昭作了一个好深沉的局。” “之前听秦嬷嬷说,他在城东城隍庙中,杀王麻子起誓,说要杀尽宇文家八十三口人,我还以为他可能,无法实现自己的誓言,这辈子可能都要活在痛苦中。 想不到竟然是引了麻匪入庄,驱虎吞狼?” 观音婢原本就对宇文昭有好感,觉得这是一个有前途,且值得培养的人。 此时再看,这哪是她能培养的人才,这就是一头深沉的猛虎啊。 “若是无忌哥哥在这里,估计要与他喝上百杯,不醉不归了。” 秦霜笑道:“你无忌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好酒这事上,把握不住,嗐! 总会有他喝酒误事的一天。” 随后秦嬷嬷继续讲述,戚远意外赶来,不仅斩杀麻匪,还带人围攻宇文昭,使其伤了两处地方。 惊的两位女子面容娇嗔。 随后,秦琼掷锏救场,张须陀强势切入,方才让二女松了一口气。 而后在听到宇文昭,竟然将宇文家所有家业,捐给了张须陀时。 本来还因为自己提前看出宇文昭计谋,而沾沾自喜的秦霜,也满脸惊骇地站了起来。 当啷啷! 茶几上的茶壶水杯,被撞得挤在一起,响得刺耳。 “什么!都捐了!” 观音婢亦是缓缓起身,睁大眼睛,吃惊地说道:“这些家产都是他的,怎么就这样送出去了?” 长孙家之前也是富庶世家,深知这种大户,到底有多少家产。 能将这些财货都送出去,这种魄力,以目前她俩阅历,闻所未闻。 “他之前卖戏词,还为了几贯钱,使尽手段......” 秦霜表情复杂,双手紧紧捏着,在闺房中来回踱步。 半晌之后,表情渐渐由疑惑,到震惊,转而又豁然开朗,直到最后逐渐变成了欣赏。 “此子有勇有谋,善谋不拖沓,果决又不武断,心中只有目标,任那金银珠宝从眼前过,内心也不会有半分偏颇。” “若他生在治世,或许只会偏安一隅,但是这是在乱世......” 秦霜简单几句,就给宇文昭打上了标签: “宇文昭此子绝对能成大事!” 观音婢疑惑地抬眼:“姐姐真的这么笃定?” 他长孙家想要重新崛起,就必须选择一方强大的势力依附。 只不过宇文昭好像是孤家寡人一个啊,今晚还把万贯家财都给捐出去了,就为换一个当兵的机会? 十一岁的观音婢,长得出水芙蓉一般,青涩可人,论姿色不输秦霜半分,一个似亭亭玉立的闺中碧玉。 一个确是少女成才,早早成为了红楼宝船船主,肩挑大梁的知性女子。 秦霜眸光闪烁,点上朱红的嘴唇,微微抖动。 脸上渐渐浮现了一抹久旱逢甘露的色彩。 自己原本只是渤海秦氏的女儿,机缘巧合之下,天资得到东方老人的认可,收为弟子,令其跟在膝下教导。 这一走便是八年,待到回府之时。 不仅知书达理、才艺双绝,能写会画的同时,更是习得东方老人独门枪法。 这个时候,隋炀帝杨广兴土木累民、起刀兵东征,致使民怨四起,死伤无数。 没有多久,四海之内,叛军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将战火烧得到处都是。 渤海秦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京兆韦氏四家世代交好,为了在这乱世之中将基业传承下去,便订立盟约,取江河五岳之意,共同组建了‘河岳盟’。 又因为秦霜是东方老人的弟子,高徒出师,在江湖上的声望一时无两,无数青年才俊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有这层身份背书,便被几家共同推举到了盟主的位置上。 因此红楼宝船,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艘单纯的戏船。 本就身负使命,结识的世家子弟、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却依旧没有一人,或一个势力能达到河岳盟的要求。 这次遇上了宇文昭,怎么能不让她心动。 “北周皇室遗孤,有勇有谋,仁义双全,沉着稳重。行动之前,还知道用白糖工艺,将我红楼宝船绑在一起......” 这封信,他可以自己送,可以给钱让叫花子送。 他却偏偏用重利,吸引红楼...... 如此做派,那么他能将宇文家所有家产尽数捐出去,也就没有那么离谱了。 毕竟白糖的生意,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宇文昭有自知之明。 仅凭他一人,无法用白糖赚钱,无论他找谁合作,对方在尝到甜头以后,都会想办法排挤他。 无论他反不反抗,也只有人间蒸发这一条路。 所以,他可以白送给我,换我保他一命。 “此子我收了!” 啪嗒! 观音婢端起一只茶杯,准备喝一口压压惊。 下一刻,就被秦霜的气势,吓得连杯子都摔了。 “姐姐,你确定要收了他? 就今日表现,宇文昭可不受任何人的胁迫,而且他敢引麻匪进府,与虎谋皮,又硬刚鹰扬府队正戚远......” “脾气、性格,都硬得不一般。” 秦霜莞尔一笑:“少年郎,气血方刚,不硬可就妄称少年了?” “再硬我也不怕!” “今晚我就去劝劝, 不信他不软!” 第26章 是敌非友 月色撩人,洒下银辉。 然而在宇文昭的破旧小院中,一名神秘人倒持一杆长枪。 枪头套着黑色布包,只落下鲜红缨穗。 宇文昭走出房屋,与院中人对视: “阁下深夜造访,是有何事关照?” 宇文昭背上的伤还没好,手臂上也缠着纱布,露出一身虬结的腱子肉。 来人带着黑色面巾,身高近七尺,暗夜中只知道来人气势非凡,胸肌硕大,便再也得不到更多信息。 对方气息冗长,必是高手无疑。 比陈拐子、戚远这两个人要厉害。 至于秦叔宝,宇文昭没有交过手,但是近距离感知下。 眼前之人与秦琼,也不是一个武功路数。 寒风吹过,头顶树梢,去年的枫叶,终于被春风裁剪,往神秘人头顶飘落。 下一刻,只见来人抡转长枪,含胸坠腹,四平八稳地将长枪端起,只见右手握住枪把,顺势一抖。 只听‘啪’的一声! 枪头黑布瞬间四分五裂...... “高手!” 宇文昭前世见过军中高手耍枪,再高的高手,也没有这般神乎其神的。 九尺大枪,露出枪头,银光四射,将月下寒芒展示得淋漓尽致。 瓮鸣声响起,寂静的夜幕瞬间被撕裂...... 宇文昭知道来人是敌非友! 神情大骇,视线锁定其身后的同时,口中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独臂刀王!你怎么也来了?” 黑衣人一震,回头往后一看,一丝凉风吹乱鬓丝,黑暗中,除了身后那棵歪脖子枫树,怎么可能会有人...... “嗯?” 再看向宇文昭,只见他已经冲向墙壁,连续踩踏围墙,翻身上了墙顶,继而往房顶爬去。 “滑头!” 宇文昭只觉得身后有人说话,随后,脖颈骤然发冷。 回头瞥了一眼,顿时惊得脚底板发麻,差点没从房檐上摔下来。 只见来人,执枪点地,利用枪杆韧性,直接撑上了一丈高的围墙。 而后也不知脚下如何发力,竟是‘噔’的一声。 整个人飞跃而起,后发先至,赶到了宇文昭头顶。 一杆长枪,抡圆了,朝着他奋力砸了下来。 此时月光将他照得,分外明亮。 宇文昭第一次生起了讨厌月亮的心情。 轰! 这一枪,犹如力劈华山,朝着宇文昭面门砸落。 宇文昭急忙闪躲,千钧一发之际,十指并拢,以掌刀企图格挡和防御。 只听轰的一声,枪杆重重的砸在宇文昭的胸膛之上,将整个人,从屋顶,砸进了大厅之中。 哗啦啦! 噗! 一口老血喷出,体内脏腑,好像都被被震得位移了。 宇文昭背部着地,将一张方桌摔碎,撕裂了伤口,染红了背上纱布。 “这么狠!” 来人何止是比陈拐子厉害,怕是再来五个戚远,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宇文昭忍住伤痛,一手成掌,一手抠爪,摆出了黑龙十八手的起手式。 对方皱眉瞬间,宇文昭双腿用劲,箭一般射了出去。 倏倏! 接连出手,神秘人沉着后退,不与宇文昭接触,只以枪杆对敌。 宇文昭好似抓住了机会,猛然朝对方咽喉部位爪了过去。 眼看就要得手之际,黑衣人眼神微眯,显然露出了得意之情。 只见对方枪杆一抖,直接朝着宇文昭胸口撞了过来。 “够狠!” 此时已经避无可避,若是被枪杆撞到,不知道又要断几根肋骨。 “如此,你也别想好过!” 眼看无法掐住对方脖颈,脚下一蹬,在被击中的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朝着对方胸口抓了过去。 撕拉——! “哼!胸肌大又怎么样,我的龙爪手也不是......” “我...” 软弹之间,手指带出一条物件,香风扑面之时,还未来得及细看。 就见来人惊叫一声,直接抡起了长枪: 横扫千军! 嘣! 宇文昭被一枪荡开,撞在了土墙之上,痛得呲牙咧嘴,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你他娘玩真的?” 宇文昭在刚刚被砸进房子时,就准备动刀,但是在他的感知中,感受不到对方的杀气。 显然来人没有杀他的心,不用搏命。 而之前的那一爪,本想制住对方,审问对方到底想干什么的。 没想到,却还是中了她的计。 这一枪着实撞的够狠,真是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了。 女人嘛?先不揭穿!这个物种都有些诡异,女扮男装,必是有特殊嗜好,我先假装不知道。 “前辈,有话好说!” 这一枪早将半拉房子掀成了废墟。 黑衣人照旧退到了院中,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好在只是被扯松了,没有暴露。 然而怀中的一条手帕,被眼前这个浪荡子,夺了去。 来人正是红楼宝船船主,河岳盟的盟主秦霜。 刚开始,是想着直接到这里慰问一下,随后抛出橄榄枝,招揽宇文昭。 但是临行一想,对付特殊之人,必须用特殊之法。 听闻秦嬷嬷说他身手不错,但是不擅长兵器。 就想着先教训他一顿,打服了,再问他想不想学枪法。 毕竟秦霜玩枪是一把好手。 到时候随便教他几招绝世武功,再给一个河岳盟的职务,让他可以调用一定资源。 答应在他从军期间,全力协助。 这样必然能够将他收于麾下,慢慢调教。 结果这小子不讲武德,未过招,就耍滑头溜了,打破了她原本的节奏。 后来,力劈华山其实也没有用多大力,镇压归镇压,不能真把骨头打断吧。 更多的伤,是他从屋顶砸下去摔的。再加上背上本就有伤,所以看上去,伤得不轻。 而最后一次,就不能怪她了,谁叫这个宇文昭,用出这般歹毒的爪功...... “宇文昭!” 事已至此,也只能强装下去,呵斥一声: “今日你勾连陈拐子,引麻匪屠杀宇文家八十三口,是与不是!” “哼哼!无稽之谈,今日通守大人就在现场,岂能任你这种人胡说!” “不承认吗,那主母、姨母以及你两位兄长,不是你杀的吗?他们的头不是你割的吗?” 声音虽然沙哑,却明显夹了。 然而宇文昭心里,起了一股寒意,此事只有在场的麻匪知晓。 但是他敢确定,直到他杀人的麻匪已经死绝了。 来人若是真的知道他亲手杀了四人,那么就绝不止知道这些。 说不定,从亥时起的全过程,她都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27章 你不学也得学 见宇文昭心急,秦霜这边反倒是升起了一股玩味: “这不重要,首先我们不是敌人。” 宇文昭亮出已经被旧患,染红的手臂,暗道:伤口都被你震裂了,怎么说? 秦霜略显尴尬,将长枪收回。 压低声音说道:“现今大隋,先是征调数百万民夫,开凿运河。因劳累、疾病、饥寒死于工地的不下万人。 后有涿郡聚兵,东征高句丽。百姓口粮被征作军需,民间土地荒芜、粮荒频发,百姓流离。 徭役繁重,民力早已耗尽。多地饥馑,饿殍满地。 山东、河北等地率先爆发民变,战火初燃。” 宇文昭略微皱眉:“嗯,天下是挺乱。” 秦霜抬眼,依旧压低声音说道:“宇文昭,亏你是前朝皇室血脉,竟然罔顾天下苍生,苟且在这个弹丸之地,不思进取。” “前辈,你说的这些天下大事,我帮不上忙啊,硬要拉上我的血脉说事也没用。 现在我认识的宇文氏,好像就剩我一个人了?” 宇文昭双手一摊,似乎以前听娘说过,父亲这一脉,确实是北周皇室的旁支。 只不过杨坚夺权灭周,自己这一脉也没什么存在感,所以,就这样混到了如今。 “哦,不过我今天被任命为西面鹰扬府队正,也入了军户,嗯...... 国家有难,定当抛洒热血维护。” 秦霜继续说道:“我今日观你所作所为,有勇有谋,且运筹帷幄,料定先机,绝非池中之物。”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推翻杨广暴政,还天下一份安宁?” 天下百姓无非是想要,安稳地吃上一口饱饭而已,结果杨广好大喜功,劳民伤财。 听到对方这样说,宇文昭心中一紧,冷声说道:“我是大隋的队正,你竟然公然要我造反,你到底是何人!” “哼!你是大隋的兵不假,不过你以为靠你一人,真能扶大厦之将倾?” “为了给亲娘报仇,引麻匪进城,屠杀宇文家八十三口,手刃主母、姨母。 虽然你不择手段,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事后,又引来官兵,在里应外合之下,将麻匪尽数斩杀。 能有如此布局,可见你胆气、魄力都在同龄人之上。” “而今晚,最为出彩的地方,便是你将已经到手的所有金银、田宅尽数捐献,就为了谋得一个身份。” 秦霜单手执枪,重重地顿在了地上。 “今晚过后,不是你不想搅动时局,造就时势,而是有人逼着你走上这条路。” 宇文昭一惊,更加疑惑眼前之人的身份。 前面的事好猜,想灭自己满门,唯有借助外力这一个手段。 但是能看出自己捐献宇文府所有家产,才是真正的有心之人。 要知道,宇文府的所有东西,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自己交出去,还有机会获得名声、军职。 若是不交,说不定连张须陀都有可能给自己定一个通匪的罪名,然后将宇文府所有,全部充作军饷。 自己主动送出去,张须陀若是接了,再要拿自己背锅,舆论上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所以这事,当时就定了性。 见宇文昭愣神,秦霜嘴角翘了起来: “远一些的,你杀人的事,即便明面上没人说,但你杀了主母及姨母,还有你两个兄长,齐郡戚氏无需证据,也定然不会放过你。” “还有你舅舅戚远,原本你主母,在姨母的游说下,要将正街上那十八间铺面赠给他,供他上下打点行事。 你捐了,便又多了一层断人财路的仇怨。” “他要杀你,就在近日!” “所以你反是不反!” 宇文昭双拳紧握,越发觉得来人不简单:“你今日是来逼我造反?你是哪股反贼势力,王薄?还是孟让?” 秦霜大笑两声,眼眸上下扫过:“我今日来,是试你身手。” “果然如传言,只善于贴身近战?” 说完,脚上一踢枪把,耍了半个枪花,端枪起手,竟然再次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起手式。 “想要定鼎天下,成就豪杰大业,没有马上功夫怎么行。 我这枪法唤做定边霸王枪,上马能助你跨府冲州,斩将夺旗。下马亦能陷阵杀敌,横扫八荒。 你可想学?” 宇文昭张嘴愣了半晌:“所以你是来收徒的?” “非也,只是看你是可造之才,想要培养你......” 宇文昭眼中闪过一丝怪异,冷淡地说道: “不想学!” “那我便教你......” “你说什么?你不想学?” 宇文昭的回复差点没把秦霜噎住。 “对,你说的这些,我不感兴趣!” “我就是鹰扬府的一个队正,九品芝麻官,手下现在连满编都没有。 我当我的兵,至于戚远想要对付我,他敢来我便敢杀。” “至于齐郡戚氏,他们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也要杀过去。” “所以,你走吧!今夜我就当你没来过。 若有相逢时,是敌非友,咱手底下再见真章。” 秦霜气得脸颊通红,被夜幕与黑色面巾遮盖,看不出异样,只有饱满胸襟起伏不定: “天下将乱,豪杰辈出之时,正是有志者趁机崛起、建功立业的契机。你难道不想......” “不想,你还不走,是想给我修房子吗?” 秦霜端着枪的手,骤然一紧,朝着宇文昭突刺而去: “力拔山兮气盖世,霸王持枪镇八方。” “你不学,也得学!” 只见枪尖已划破夜幕,如残影,愤然前挺。 声音雄浑,挺胸侧身,右臂紧紧握住枪尾,枪身如蛟龙出海,势如破竹! 啪! 一声脆响,空气在枪头处炸开。 宇文昭急速后退,眼前之人,动作竟然规规矩矩,有板有眼,最后炸裂,又被迅速抽回,卸掉了破坏力。 否则,自己手无寸铁,是真不好应对。 她是真的在教啊! 心中感慨一句,对方又接连耍着枪花,长枪携风而至,枪影化作重重寒芒。 枪如惊鸿,迅猛暴戾。 宇文昭拼尽全力,堪堪闪躲开,额头已经渗出一圈汗珠。 嘣! 半晌,三式枪法演练完成,收枪立地,在小院中激起一阵飞灰。 倏! 黑色虚影,刹那射来。 宇文昭一惊,单手接住一看,竟然是一面玄铁令牌,正面背面都有字,‘河岳’? 背面则是:‘行走’二字。 “河岳行走!?” “去鬼街,找一个叫夜枭的人,他会给你解释!” 下一秒黑衣人,脚下一震,借着枪势,翻上了围墙,朝远处跑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你娘没死!一个月内,学会三式枪法,便让你团聚!” 宇文昭冲出小院,四处查看,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从怀中扯出那根带着香气的手绢,攥在手上: “女人!你到底是谁!” 第28章 还说你不想学 宇文昭搬着被子,换了一间房。 重新换了药,缠了纱布,光着膀子抚平被褥。 就这样盘膝坐了上去,静气凝神复盘今日之事。 灭宇文府满门,参与其中的有,麻匪、红楼宝船、戚远、张须陀...... 在整起事件中,宇文昭的安全重心,其实是放在红楼宝船秦老板身上的。 用白糖重利,捆绑秦老板, 她这方势力就必然要保自己,而且事实也如料想,晚上在屋顶潜伏的那个身影,应该就是秦老板身边老妪。 而戚远为何会来,只能说有可能是主母联系,或者恰巧来吊唁。 计划之中的城卫没有出现,反倒来了张须陀。 一郡通守带着将领赶到,或许真的是秦老板有意为之。 “是展露自己的实力,加大合作谈判的筹码?” 红楼宝船若真的能让张须陀出面,那么自己之前,绝对低估了红楼宝船的实力。 想到这里,宇文昭眉头皱得更深了。 盟友之间实力相当,便称强强联手。 这种有意展示的碾压手段,是示威,还是震慑? 宇文昭缓缓摇头:随他,自己交出白糖配方,本来就不是为利益而来。 当时的想法,就只是保命一条路。 现如今实现了目标,也算全身而退,就无需过多介怀。 入了军户,且连升四级,接下来的目标,依然是赚取军功,尽快往大兴城靠拢。 最好能利用功勋,调往大兴任职。 然而今晚神秘人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 “河岳盟?女人?鬼街夜枭?” 宇文昭握紧拳头,脸上浮现了回忆之情:看来亲娘是被他们救走了。 知道了亲娘没有死,算是今天最好的一个消息。 不论河岳盟是什么势力,若真的救了亲娘,那么宇文昭便欠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 此时的宇文昭,反而有些期待,一个月之后的相聚了。 “行程定在五日之后,明晚再去鬼街走一趟。 然后赶赴鹰扬府上任,当好我这个队正!”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心安气顺,还是折腾一天,累趴下了。 身子一倒,就这样直接躺床上,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 宇文昭洗漱完,将被子叠成豆腐块,活动了一下臂膀, 在走过院子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被轰塌一边的房子,小小的吃惊: 如此厉害的霸王枪,谁不想学。我身负血仇,这枪法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绝技。 只是我要是说想学,对方可就端着了。 这种明显是对自己感兴趣,想要拉拢你的人。当然要反其道而行了。 没有多做停留,便走了出去。 这一日,作为宇文家唯一幸存遗孤,在官军士卒的操持下,将父亲以及家眷都进行了安葬。 后面士卒清点府中财货、契书,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找到军需官,办理了相关手续,领了一本军律,拿到了自己的户籍文书、田产文书后,跑到市场上买了一根大枪,扛着枪回了自家院子。 太阳落山之时,宇文昭借着夜色,避开人群,往鬼街方向走去。 这一夜,没有人知道他在鬼街待了多久,第二日一早,就听见他的院落中,传来哼哼哈哈的练武声。 如此三天,宇文昭都没有出门。 即便是夜深之时,若是有心倾听,依旧能听见他院落中,有挥舞棍棒的风声,与暗喝声响起。 ...... 红楼宝船之中,秦霜面容庄重,斜坐在交椅上。 “这几日,宇文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院子里?” 老妪站在一旁禀报:“他那天去卖了一杆枪之后,就很少出门了。” 秦霜笑了笑:“哼哼!还说不想学。 一个月的时间张三就应该回来了,到时候也就知道了家族的决定。” “希望那帮叔伯,舍得下本。” 老妪听闻,接着说道:“他确实是一个人才,值得家族培养。” “秦嬷嬷也这么看吗?” 老妪点了点头:“他那天晚上去了鬼街,找到了夜枭。” “嗯,第一次去就能找到,也算他有本事。 除了河岳盟的事,他有没有打听别的消息。” 老妪露出赞赏的目光:“嗯,对于齐郡的人文、官署信息,以及山川、水系地理图,还有齐郡兵势布置等等,都做了详细了解。” “嗯,还知道提前了解军伍情报,不错。” 老妪继续说道:“他还打听了西面鹰扬府的府兵情况......” “哦?想来咱河岳盟给的情报应该很详细了吧。 但凡有野心的男人,在感受到河岳盟情报机构的强大之后,就不可能再离开。” “除此之外,历县夜枭按照要求,将河岳盟的情况也跟他细说了。 看他的反应,对其能调用的资源与情报,应该是意外的。 特别是行走一职,每月可以调用一百两银子的权限很满意。” 秦霜满意的点点头,只要宇文昭接触,那么一个正常的男人,绝不会拒绝这丰厚的支持。 一直在边上默默倾听的观音婢,双手放在腿上,淡淡询问: “后天就是他赴任队正的日子,交接白糖的事不会忘记了吧。” 对于宇文昭这几日的事,她也了解得非常详细,在心里已经肯定了他的人品与潜力。 只等大哥回来决策。 这还是他跟着秦霜南下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出色的男子。 所以问出白糖的事,全因心里念想,怕这次错过了见面机会,要跟着船北上,也不知道一个月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历县。 秦霜嘴角一翘,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打趣道: “哎哟,年纪小小,就心念情郎?放心,即便过两天离开了历县,他宇文昭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到时候把他绑到我宝船之上,你想看,不就随时可以看了。” 观音婢脸颊一红,偏向了另一边: “姐姐坏,我是关心你的白糖生意,你...你怎么还打趣我来了。” 看见她娇羞模样,浅笑的同时,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酸味,心跳地发慌。 秦霜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突然忆起了四天前的那个夜晚,若是自己再慢上半分,十八年的兔子,怕就要遭他毒手了。 下一刻,只听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 “船主!宇文昭来了!” 秦霜、观音婢:...... 第29章 果然是长孙皇后 说曹操,曹操就到! 等到宇文昭进到书房时,秦霜、观音婢端坐在书桌两侧。 丫鬟将宇文昭带到,便出去把门带上了。 宇文昭坐在客椅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站在秦霜身后的老妪,再次确定了两分。 “今日我姐妹起来得有些晚,若有怠慢,望宇文公子莫要介怀。” 宇文昭见两人气定神闲,暗道了一声沉稳:“秦老板客气了,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能在红楼宝船上,得到秦老板召见,是小生的福分。” 客气了一句之后,冲着边上的那个小巧玲珑,却似出水芙蓉一般的小姑娘,点头示意。 随后在三人注视中,宇文昭取出早已写好的白糖制作工艺,起身放在了书桌之上。 秦霜神情期待,只端了一息,便急忙伸手拿了过来。 随着视线一行行扫过,神情由原来的好奇,转而变得诧异,随即便是深深的疑惑...... “溶解过滤,黄泥浆吸附去色?熬制......” 秦霜一脸惊诧地抬眼说道:“宇文公子,把黄泥浆倒进去搅拌,真的不会将红糖水搞坏吗?” 这份黄泥水制糖的工艺,是在宇文昭多次验证下,调整了比例,从最开始的溶解起,到最后熬煮多久,上层白霜凝结情况,都一一记录详细。 方法不难,只是在这个时代,对于秦霜而言,绝对是闻所未闻的。 “秦老板放心,此法绝无仅有,且是通过我多次验证成功的。” 观音婢皱眉,想起了之前吃过的白糖:“想不到,用黄泥浆,竟然能熬煮出这种雪白的白糖,宇文公子真是奇思妙想。” 秦霜亦是点头,追问道:“我不是不相信宇文公子,只是小女子才疏学浅,只看这字里行间的描述,着实无法理解。 能否请公子演示。” 宇文昭果断点头:“那是自然,你我有约,当然要教会你。” 两人皆是一喜,齐齐起身,行了万福礼:“劳烦!” 一个时辰之后,宇文朝拿着棍子,不停地在锅子里捣,直到那一层糖浆水愈发粘稠,表面飘起了一层白霜。 观音婢惊讶地掂了几步,喜笑颜开的拍手:“好!好白......” “真的起霜了!” 秦霜上前一步,看着锅里,被宇文昭捣出的白浆,亦是神采奕奕。 “公子果然手法独特!” 宇文昭尴尬一笑,将浆液倒进事先准备的陶罐。 “等冷却之后,就能成糖,按照我写的制作工艺,一斤红糖,能出四两白糖。若是将来工艺设备成熟,出半斤也是有可能的。” 破旧的小院之中,宇文昭就在屋外与两女演示。 门外是老妪站岗,秦霜面红耳赤, 心里想的全是白糖将给秦氏带来的巨大利益。 宇文昭将陶罐搬进水盆,加速冷却。 “秦老板,以后按照这套工艺,把产量稳定提上来,就可以往市场上供应了。” 秦霜含笑说道:“公子叫我秦老板,太过客气了。 我叫秦霜,以后宇文公子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秦霜?” 观音婢上前半步,翘首说道:“我叫长孙无垢,不过大家都喜欢叫我的小名,观音婢。” “昭哥哥,你也叫我观音婢吧!” 轰! 宇文昭如遭雷劈。 长孙无垢,观音婢?这是未来的长孙皇后...... 长孙无垢,隋朝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长孙晟病逝于隋朝大业五年。 之后,长孙无垢与母亲及哥哥长孙无忌,被同父异母的哥哥长孙安业赶出家门,之后便一直由舅舅高士廉抚养。 按照时间点,这个时候的长孙皇后应该是十一二岁,与眼前这个眼神透亮,面容娇俏的小姑娘,一般大小吧。 难道真的是?那为什么长孙无垢会跑到齐郡来? “观音婢?” “嗯?”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长孙无忌?” 观音婢一脸吃惊:“你认识我哥哥?” 宇文昭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长孙无忌,被后世誉为唐初政局的“定海神针”,更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学识冠绝古今。 宇文昭恭敬地朝观音婢躬身行礼: “久仰大名,恨不能见,若是能早日结识你兄长,便是在下三生有幸。” 古代先贤,在某些方面局限于时代生产力制约,有时候思想会有所固化,用后世的眼光看,多少都有些故步自封的缘由在。 不过不能否认,无论是任何朝代,能成为名臣猛将,绝对有其过人之处。 咱不妄自菲薄,却也要心存敬畏之心。 当然,如果宇文昭晓得,这个时候的长孙无忌,还是个好酒的酒蒙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观音婢愣了一下,随即回礼:“我兄长这几日去给母亲寻访药引,应该过几日能回,若是碰到他,我一定引荐。” 宇文昭点头道谢,这个时候的长孙无忌应该才十四五岁,早些结识,对自己而言,百利无一害。 宇文昭斟茶,几人就在院中等着,直到雪白的白糖成型。 秦霜捻了一些白糖放在嘴里,甜蜜蜜地说道: “宇文公子,不知道你是否知晓,这白砂糖一经问世,将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吗?” 宇文昭点头,他也明白秦霜的想法,坦然地回复道:“嗯,当然!” “不过秦霜姑娘,你也不用操心,正如我之前所述,我俩有约。 你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帮我送了信。 此时正是我履约之时。” 秦霜深吸一口气,都是聪明人,眼前的这个小子,绝对是知道白糖的出现,在这个时代,意味着多大的商机。 然而他毅然决然地将其送了出来。 格局之大,绝不是那些养尊处优、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可以比拟的。 “不过!” 宇文昭略皱眉头,沉声道:“我想打听一件事,不知道秦霜姑娘,清不清楚?” “什么事,公子尽管说。” “姑娘可知‘河岳盟’?” 秦霜一愣,脸颊抽了抽:“不曾听说......” 这个时候轮到宇文昭诧异了,毕竟他在‘夜枭’那里打听到,河岳盟的成员里,就有渤海秦氏...... 宇文昭还想问什么的时候,观音婢上前一步,拖着他走开:“昭哥哥,之前淘洗黄泥水,是用的哪几步啊?” “我不是刚教你...” “我知道你刚教,我想你再教一次不行吗?” “行行行......” 看着宇文昭带着观音婢,蹲在地上玩泥巴的样子,秦霜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观音婢机灵,这小子鬼精的很,但凡露出马脚,估计就要被他抽丝剥茧,拔得一丝不挂了。 第30章 出城赴任 朝阳未升,天将明。 宇文昭早起叠了豆腐块,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扛着一杆大枪,大步朝西门走去。 隋末禁止刀兵,只不过禁的是普通民众。像一些大户人家、地主老财,需要看家护院时,也能去官衙办理凭证,按报备获批数量,采购一些刀兵。 其余能保留制式武器的,只有入了军户的府兵。 府兵制度下,其本质是兵农合一。士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编入国家军户籍,战时为自备武器盔甲的军人。 军户依据官府的籍账,合法持有、保管武器。 这武器的来源,通常有三种方式,其一便是军户的继承。 军户是世袭制,儿子继承父亲的军户籍,同时也可以继承他的武器。 第二种,就是通过朝廷提供的采购渠道,自行采购。 通常是由将作监、少府监下属的作坊生产武器。府兵凭军户籍,按成本价购买。 而民间作坊只能生产农具,如锄头、镰刀。若私自生产军用刀枪,仍属违禁,会被依法惩处。 最后一个途径,便是赏赐武器。 通常这一类武器,都是规格较高的重型武器。 如骑兵的马具、重甲,或是优质环首横刀、明光铠等等。 宇文昭手上的这杆枪,就是在官家作坊花了八百文买的。 敢扛着枪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一般不会有人来盘查。 毕竟私藏刀兵,是犯法的事。抓到了轻则打板子,重则蹲大牢。 所以,这种人,多数是军户。 扛着枪,走过宽阔的街道,城东往城西,上回走了一个时辰。这一次要去西面鹰扬府,到了城西往外还有五十几里山路,走上六七个时辰也不一定到得了。 宇文昭手上有赏银,寻思去买匹马骑一骑。 这个时代,优良黄骠马、黄鬃马属于战马,且是高档货,一匹在二三十贯左右,约合前世两三万块钱。 历史记载中秦叔宝的坐骑,就是一匹健壮的黄骠马。 宇文昭打小没富裕过,要他花几万买匹马,心里着实舍不得。 不行就不买战马,买驽马什么的,也就两三贯,代步应该没有问题。 随着晨曦普照,西正街石板路上,百姓已经陆续走上街头,引车贩浆的小贩,亦是沿街叫卖: “包子、馒头、油炸鬼咯!” ...... “小哥,给我拿俩包子!” “好嘞!” 宇文昭付了铜板,一口咬的包子滋滋冒油: “小哥,这附近哪里有卖马的?” 伙计抬头,看见宇文昭肩上的大枪,愣了一下:“军爷这是买马出城?” “嗯。” 伙计点头,热情地给他介绍了几处卖马的地方。 宇文昭本来听得聚精会神,然而下一刻,便被远处堵得水泄不通的车队吸引了过去。 “嗯?对面巷子的车队是干什么的?” 包子小哥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踮脚看了一眼说道: “嗐!这是太原郡的苏记布庄,往西面去济北郡卢县,贩卖布匹。” 宇文昭皱眉:太原郡?记忆里五年以后,李渊就是在太原郡晋阳县起的兵。 “嚯,这苏家厉害,把生意从太原郡做到了齐郡,现在还要去济北郡。” 包子伙计掸落毛巾上的白面,羡慕地说道: “那可不,据说他们在关中也有生意呢。” 宇文昭点头,继续问道:“我看边上一群汉子,不像是苏家的家丁护卫吧?” 伙计答道:“嗯,都是武行的人。最近城外山荒岭野,常有山贼强盗剪径。 苏家怕自己斗不过,花钱请了一些武行的人护卫。” 隋末唐初没有镖局这一类的行当,连像样的武馆都没有。 武夫多是师徒私授,当然民间组织,也有交钱学武的。 就好像眼前的二十几人的队伍,个个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 都是出自一个师父,师兄弟关系,以行武的形式,接一些护卫、押车的活赚钱。 正看得起劲,下一刻一个身影在车队前一晃,宇文昭展眉一笑,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扛着枪,走了过去。 ...... 一名壮汉拦住了他: “兄弟有何贵干?” “军户?” 宇文昭站在一旁,嘴里嚼着包子,扬着下巴打招呼。 看见其中一人,随即舔着嘴唇喊道:“苏强!这里......” 一名小厮疑惑地转身,看见了宇文昭的身影,愣了一下。 随后咧着嘴跑了过来。 “是宇文昭,昭哥吗?” 宇文昭扛着枪,也没包袱,气定神闲地笑着。 苏强一拍大腿,几近要跳起来:“哎呀,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你!” “昭哥今天是要出城吗?” “哎哟,这杆枪不错,军户?” 苏强见到救命恩人,先是一惊,随后大喜。 再看宇文昭扛着枪,便猜到了他是军户的身份:“昭哥,你这是要出城往鹰扬府去吗?” 宇文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嗯,西面鹰扬府,正想着去买匹马赶路。” “嗐!还买什么马,跟我们一起吧,咱苏记布庄有货,要送去邻郡的治所卢县。 恰好要经过西面鹰扬府。” “最近听说,历县外面麻匪剪径厉害,有昭大哥这个府兵在,那些什么麻匪、山贼,怕都要绕道走了。” 宇文昭尴尬地笑了笑,正想说他太过夸张时,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嗤笑! “就他,毛都没长齐吧,别碰上麻匪,当场尿裤子。” “哈哈哈,就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军户,也没见过血吧。 麻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别到时候可别大喊大叫。” 几个武行壮汉,围了过来,上下打量宇文昭,一脸不屑。 一人走到苏强身后,一把将他钳了过来:“苏强,就这个废物,也敢说吓跑麻匪?你眼瞎没关系,可别把麻匪当傻子。” “啧啧,二师兄,你看着小子,面黄肌瘦,不知道剃了骨头,还能不能剩下半斤肉。 别咱累死累活的押车,最后的功劳都算到了这小子头上。” 二师兄眼眉浓密,麻麻赖赖,脸上的肉好似横着长一样。 提着一把朴刀,上前一步上下扫了一眼,冲边上人挤了下眼睛:“三师弟,别跟娃娃一般见识,收拾东西,要出发了。” 说完,眯着眼冷笑了一声,转身去整理他的坐骑去了。 “都散了!” 苏强一脸愤慨,知道自己惹不起这群人,尴尬地说道:“昭大哥,你,你别往心里去,这些人都是掌柜请来押车的。” “都怪我不会说话,得罪了人。 待会你跟我坐最后的一辆车,我载你去鹰扬府。” 宇文昭含着笑,冲苏强点头:“几个莽夫的话,你也别放心里。这里离市场也不远,我去买匹驽马,要不了多少钱。” “有机会咱下次再一起!” “哼! 凑都凑上来了,还装什么清高!” 鸭公一般的嗓音从身后传出,听得宇文昭浑身不自在。 第31章 吓汝一跳 苏强想要挽留,却因为自己给宇文昭招来了嫉恨,而感到愧疚无奈。 宇文昭正想走,身后一名身宽体胖的男子走了过来: “跟我们一起走吧,不然让别人误会我苏家,说我们对恩人傲慢无礼,可就不好听了。” 来人正是之前的那个胖掌柜。 表情悻悻然,比上次更加难看。 宇文昭愣了一会: 这胖子上次还说要送衣服,如今怎么变得这么恶劣了。 嘴角一撇,笑道:“那便多谢苏掌柜了!” “哼!” 袖子一甩,朝队伍前面走去。 宇文昭心里一阵无语:你不想我跟着,我还就真的上车了怎样。 至于遭人白眼的事,还不至于让他破防。 半晌之后,车队缓缓前行。 前面是武行的三个师兄弟,长长的车队两侧,是武行的弟子,人人提着枪棒、朴刀,在马上被颠地随意摇晃。 朴刀这玩意,刀头就是一柄柴刀,禁严查缴时,摘下来,就是棒子加柴刀。 遇险时,插上去,就是一把长柄武器。 堪称跋山涉水、行走江湖的防身利器。 武行的人,加上布庄的护卫、杂役,整个队伍,一共有五十多人,十几辆马车。 浩浩荡荡,没点实力的山贼确实不敢露脸。 宇文昭与苏强坐在最后一辆车上,拖着一车布,缓缓出了城郭。 咕噜咕噜! 马车上,苏强挥着马鞭,稳稳地拽紧缰绳:“昭大哥,你是这几天应募的吗? 听说应募兵,一个月有好几百文呢,虽然没有田产,不过能当兵混上军饷,吃了皇粮,也是让人羡慕的一件事。” 宇文昭随着马车摇晃:“好是好,只不过遇到了山贼、匪患什么的,可是要真刀真枪地拼命。” “嗯,这也是,毕竟是拿命在拼......” 两人打开了话匣,聊得也算投机,一来一往,时间也过得快了许多。 车队行至午时,找了一处空地歇脚。 宇文昭下车活动了身体,接了苏强递来的烙饼,就着水吃着。 这几日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好不容易偷闲,准备好好感受一下,这方世界的新奇。 不想远处又传出来,一阵阵鄙夷声: “哼!我说怎么这么不要脸,原来就是一个怂货!” “嗯?” 宇文昭心中一悸,有些烦闷,只见之前武行的几个师兄弟,在听见苏掌柜,当面怪笑地讲了几句后,便都是一副嘲笑的表情,看着宇文昭。 “还以为当了军户多少有些能耐。” “可不是,麻匪都打上门了,爹妈都被杀了,不是怂,怎么可能还活着。” “对咯,我觉得苏掌柜说得对,当时他肯定是躲在哪个角落,吓得跟耗子一样。” “好像整个宇文家,都被他捐了出去?” “切,什么捐不捐,就他那一副草包样,能守得住吗?我估计就是为了活命,什么都不敢要了。” 一名壮汉,上前打断了几人嘲笑: “少说几句,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三师兄说道:“大师兄,别说我们打强盗,都说强盗是他吓跑的。” 大师兄冷哼一声:“都闭嘴吧。” 说完看了一眼宇文昭,点了下头,把人都拉走了。 宇文昭皱眉:看来是我的身份,让这个油腻的苏掌柜不舒服了? 所以,之前是听说我是宇文家的人,给脸色拉拢。现在知道宇文家没了,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自己顾忌苏家名声,心里又难受得要死,所以怂恿武行的人针对? 这种人真是纯坏啊。 宇文昭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有发作。 只是心里保留的‘子弟兵’的执念,渐渐模糊。 且在阶级斗争层面上,又有了新的感悟。 半晌之后,车队出发,距离鹰扬府大概还有二十几里的山路。 宇文昭抱着枪,靠在货箱上,眯着眼晒着太阳。 按这个速度,最多一个时辰的样子,就能赶到。 然而下一刻,只听一匹快马从前路疾驰而来。 律律律! “大师兄,前面的路口被剪了!” 大师兄表情严肃:“二师弟,带人去前面查看情况,其余人都打起精神来!” 宇文昭亦是抬起眼帘,看着前方越发慌乱的车队。 车队缓缓绕过一道弯,目之所及的路口,拦路倒下一棵杨树。 道路两边都是山丘,想要绕行,花的功夫还不如叫人去搬树。 大师兄、二师弟一人一杆朴刀,护住车队左右。 三师弟挺着长枪,纵马冲上一个小土坡。 下一刻就见他,慌张地调转马头,冲了下来: “是麻匪!麻匪剪径了......” 大师兄大吼一声:“都别慌,亮刀,守住两侧。” 正面有他跟二师弟守着,两边只要师兄弟们守住了,一时间麻匪拿他们没办法。 下一刻,道路两边,冲上来一群手执朴枪棒、砍刀的麻匪,将整个车队,远远围住。 随后四名麻匪,齐展展地在山头上展开。 当先一名麻匪,腰后横刀,手上亦是提着一杆朴刀,指向车队: “世道混乱,不教人活,兄弟们饿着肚子活不了。 留下钱货,放下刀兵,老子四兄弟,放你们一条生路。” 苏强一脸紧张,抓起边上的一把柴刀,要跳车下去帮忙,被宇文昭一手抓住: “别急!先看看!” “唉,都是我连累了你!要是你自己骑马走,或许早就到了。” 宇文昭笑道:“当然要骑马走了,只不过我的马现在才来。” 宇文昭看着山头上当先的麻匪,其下坐骑,比另外三匹马,都要高上一头,大上一圈。 气喘如牛,蹄踏有劲,肌肉爆裂岩石,鬃毛金芒流转。哪怕宇文昭这个外行,都知道,这是一匹宝马! 三师弟,见大师兄镇住了车队,又调转马头,扬起下巴冷哼: “区区麻匪,也敢劫吾师兄弟的货物,找死不成?” 三师弟举起手中长枪呵斥:“让开一条路,不然便叫你们几个当家的,统统被我攮死!” “这支队伍有点硬,二哥,大当家没了,咱以后都听你的。 今日劫是不劫!” 二当家一脸狠厉:大哥这个蠢货,去屠个富户,居然被阴死。 老子今天若是不带人杀了那个宇文昭,明日鹰扬府就要来剿杀我了。 手掌拍了拍,坐下特勒骠强壮的脖颈:宝马都收了,不干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哼!只有你我兄弟四人明白,今日目标是杀宇文昭,劫货是顺带!” “大哥没了,咱再不打出一场像样的仗,队伍要散的!” 另外三个当家,紧咬牙关,齐齐看向二当家: “二哥,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这批货我们要了,宇文昭的人头我们也要了!” “好!” 五当家挺枪纵马:“我先探下深浅!” “你是何人,不懂道上规矩吗?报上名来,你五爷我不斩无名之辈!” 三师弟朝大师兄点了下头,纵马跑到两阵中间: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第32章 杀大户,均钱货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三师弟呵斥一声,报了名号:“在下历县震天雷,专门劈你们这些跳梁小丑!” 五当家冷笑一声:“震天雷受死!” 显然五当家话不多,双腿一夹,骑着黄鬃马,提枪冲了上去。 “来得好!” “师弟们,看吾如何为民除害!” 五当家伏低躯干,将长枪夹在腋下,临近时,忽然变招。 “受死!” 只见三师弟大喝一声,竟是劈枪要取其头颅。 然而下一秒,对方枪锋从侧面划过,咽喉一痒,顿觉头晕目眩,翻了个筋斗,摔下马来。 脖颈早就被枪锋挑开,死不瞑目...... “哈哈哈!震天雷,你他娘还真是够雷人啊!” 大师兄见状,立身一惊,就要冲上去杀匪。 身边二师弟,早已倒背朴刀,纵马冲了上去。 “贼子休得猖狂!” “嗯!来得好!” 五当家再次打马迎上。 当! 倏-噗呲! 两人交锋,二师兄双目睁如虎眸,憋住一口气, 交锋时拼杀一招, 随即调转马头, 只奋力挥刀砍下。 五当家先胜一阵,有了轻视之心,等到回头,刀锋已然当面。 下一秒, 便被一刀砍翻下马,死得不能再死! 大师兄见对方三人纵马冲来,大喝一声:“麻匪杀人不眨眼,想要活命,都跟老子冲!” 说完举刀打马,带着一群面红耳赤的汉子,都往前冲。 “小的们,给我杀大户,均钱货!” “杀啊!” 一百多号山贼,乌泱泱的从山上冲了下来,与护卫、家丁,以及武行的师兄弟们,拼杀在了一起。 “昭哥,是我害了你!你的救命恩情,下辈子再报了。” 宇文昭一把将冲出去的苏强扯了回来: “有我在,这些麻匪伤不到你!” “苏掌柜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宇文昭看过去,只见之前耀武扬威的苏掌柜,此时正被人拖着往后躲。 前面一麻匪冲过防御圈,挥刀砍向他时,苏掌柜一把扯着边上的家丁,顶在前面。 噗呲! 家丁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脸疑惑地,死在了麻匪刀下。 “哼,管这货作甚!” 手上使劲,往后一拽,将苏强拖翻在地,直接滚进了车底。 远处三当家、四当家两人联手逼退二师兄时,已经到了车队附近,恰好看见了宇文昭一人立在了马车边上。 “二哥,是他!” 二当家奋力一刀,将大师兄砍得差点栽下马去,大喝一声: “你们去杀了他,我来收拾这个找死的。” 三当家、四当家高举朴刀,冲着宇文昭疾驰而来。 “他好近战,不善远攻,你们离远一点,直接砍!” “哼!二哥放心,一个毛头小子,还能飞天不成!” 大师兄一惊,想不到这几个麻匪,竟是要针对宇文昭。 见对方分神,自己顾不得多想,举刀砍向二当家! “蠢货!” 二当家,挥刀荡开,提起马头,扬刀奋力一击。 律律律! “去死!” 啊! 大师兄大惊,自己的武功路数不比对方差,为何施展起来,处处被动。 这一刀震人心魄,自己绝躲不过。 “大师兄,我来助你!” 二师弟提枪冲来,对着大当家的长刀戳去。 当! 刀锋一震,偏了三分。 却还是实实在在的,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噗呲! 一条左臂应声飞了出去! “啊!我的手...” “大师兄!” “麻匪该死!” 二师兄目眦欲裂,挺枪再攻。 只见二当家冷笑一声,拖在地上的长刀,奋力抡起,劈了过去! 噗! 这一刀直接砍在对方胸膛之上,将二师兄震飞了出去。 若不是最后时机,挥枪守了一招,此时怕是要被对方,直接砍成两节! 嘣! 倒地时,狂喷一口血,面色迅速失去血色...... “两个蠢货,等我摘了他脑袋,再来炮制你们!” 大师兄、二师弟两人相隔不远,皆是一脸恐惧的对视。 骇然间二当家挺马往前方冲杀而去。 没有经过鲜血浇灌、生死搏杀的功夫,都只是花架子。 任你师出名门,也挡不住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神! 二当家将两人砍翻,一群麻匪顿时激昂万分:“二当家威武!” “杀光他们!” “杀大户!均钱货!” 苏掌柜肥胖的身体,卡在车底,瑟瑟发抖,不经意间,还有路过的麻匪捅上一刀,见他穿着华丽,也不直接杀死。 折磨得浑身上下,十几处血洞流血,却又不伤及性命:“啊,饶命,我给钱,我有钱......”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车队家丁护卫,以及武行的人,剩余还能拿刀抵抗的,二十个不到,足足减员六成。 三师兄被杀,大师兄、二师兄又重伤倒地,一群武行的汉子,早就被杀得胆寒了。 此时再见到麻匪的两名当家头目,纵马冲来,皆是惊恐地让开一条路,大气不敢喘。 三当家在前,四当家紧随其后: “毛头小子,受死!” 冲上前,挥刀便砍. 只见宇文昭手上大枪,调转枪锋,离地一弹, 身形骤然拔高,再踩住车架,双脚用劲一跃。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是有种,拖枪拔地而起的感觉。 一团灰烟扬起,宇文昭临空,朝着一人一马,奋力刺出了一枪。 枪杆迅速抖动,连半空中的气息,都被瞬间搅动。 枪尖已划破长空, 右臂紧紧握住枪尾, 枪身如蛟龙入海,势如破竹! 噗呲! 枪头刺穿对方一瞬间,就已经被宇文昭收回,落地再次抡起枪杆。 顺势上挑一戳。 紧随其后的四当家,没来得急反应,竟被一枪刺中肩膀,翻下了马。 嘣! 二当家见宇文昭看来时,惊得虎躯一震,立马拉住了缰绳,拨转马头,就要往回跑: “你们管这叫——不善远攻? 陈拐子死在他手上,不冤!” 第33章 我的特勒骠 定边霸王枪,刚猛绝伦,以力破巧,为枪中霸者。 此枪诀以雄浑力量为根基,追求一往无前、霸气破敌之境界。 若是秦霜在此,一定会惊讶宇文昭的枪法天赋。 短短五天不到的时间,就能够如臂指使一般使出。 不仅如此,这一枪的威力,绝对要比秦霜那天施展,要霸道许多。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三当家两息之前,还大言不惭,叫嚣:毛头小子,还能飞天不成? 结果,宇文昭竟是如同,旱地拔葱,凌空一枪,将他攮死在马上。 四当家恍然间,见三当家身死,刚想要调整进攻角度,就被宇文昭舞动枪花,直接将肩膀戳透,挑翻在马下。 四当家摔得七晕八素,半边身子都快没了知觉。 这条膀子废了,今日不死,一身武艺也失了八分,以后这麻匪头目是当不了了。 风驰电掣、千钧一发... 再转眼,气势汹汹的两位当家的,如死狗,躺在了地上。 无论是麻匪,还是家丁护卫,特别是武行的师兄弟们,皆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本事,你们之前说他是废物?” 有家丁一脸诧异,看向之前羞辱宇文昭的几个汉子,皆是一脸惊骇。 凡是与宇文昭交恶的,无不是额头冒汗,面带苦色。 苏掌柜双手抱着车轱辘,亦是一脸惊恐。 见宇文昭好像看了过来,随即露出一个专业级的笑容,点头赔笑。 顿时现场除了战马吐气,与躺地上重伤未死的,还在哀鸣外,静的只剩风声。 而在远处,没人注意的深草丛中,潜伏着一群身着兵服的士卒。 “队副,戚队正不是说,这小子不善于近战吗?” “这一枪之威,咱几个火长怕是挡不住。” 队副额头冒汗,声音却异常沉稳:“怕什么!这小子脚步发虚,出枪角度和力度都不对,显然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麻匪如何能与我们比,咱只要做好准备,那小子连出枪的机会都没有。” “是是是!” 身后几人对视一眼,木讷地点头。 然而下一刻的交锋,却让几人都生出了极强的不适感。 二当家扯着特勒骠,刚刚打横。 一声喝骂声响起: “想跑!先吃我一枪!” 耳畔破风声,随即而来。 倏! 二当家大骇! 两人距离至少三丈,也不可能自己刚转头,那小子就已经杀上来了吧。 这是什么怪物? 回头看,竟是一杆大枪,被宇文昭投掷而来。 等他反应,已经到了胸前。 “卑鄙!” 二当家急忙用朴刀去挡,心下大骂一句:敢不敢当面大战,偷袭算什么本事! 当! 一阵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撕裂。 好在左手攥紧了缰绳,不然,就这一下,人就要翻下马去。 然而还未来得及庆幸,宇文昭已经跨越而来,双腿一震,激起一阵烟尘。 以肘为器,以掌为刀,下一秒直接将人,从马上劈飞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嘣! “我让你走了吗?” 二当家牙一咬,一个翻跃,直接弹了起来,脏腑移位受损,狂吐一口血。 然宇文昭又至! 青龙探爪、龙女照镜、怪蟒翻身、叶底偷桃...... 黑龙十八手,连招尽出,打得二当家鼻青脸肿,骨骼脆裂,脏腑破碎! “贼你娘...去死......” 八尺壮汉,打家劫舍多年,不仅功夫不错,抗击打能力也强的发指。 在宇文昭高强度攻击下,二当家竟然找到空挡,喝骂一声,抽出了腰后横刀。 刀出三分,下一刻,却被宇文昭掐住手腕,直接夺了过来。 锵啷! 只听一声刀鸣声响起,惊的林边飞鸟展翅...... 众人恍然回魂,刚刚好像在看宇文昭打二当家,下一刻眼前一花,二当家居然拔刀。 然下一秒,眼前寒芒一闪,一条蛟龙应声冲天,拖拽着光影,划过二当家脖颈,在空中绽放出一条血痕! 噗呲! 宇文昭后退一步,舞动刀花,将横刀上的血甩尽,双眸灼灼: “马归我了!” 二当家大惊:“没想到你...你是为了,特勒骠......” “特勒骠?” 宇文昭虎躯一震,目瞪口呆! 装了一波,没想到最后震惊的会是自己。 宇文昭回首再看, 突厥名马特勒骠,腹圆腿长、肩背劲挺,猜他是神骏,却没想到它是顶级的。 前世历史中,昭陵六骏之首。 有李世民亲题赞语: “应策腾空,承声半汉;天险摧敌,乘危济难。” 李二曾骑着它,追击刘武周部将宋金刚,昼夜奔袭二百余里。一天内连打八场硬仗,最终收复太原,堪称破敌功臣。 嘣! 二当家高傲的身躯,轰然倒地,再次惊得众人一跳。 嗒嗒嗒...... 四当家顶着半边肩膀剧痛,爬上了马,一刀拍在马屁股上,寻着山路绝尘而去。 “大师兄,你刚刚看清了他是怎么出刀的吗?” 大师兄摇头,嘴唇干裂,双眸呆滞。 ...... 半晌之后,麻匪跑散,武行一行人,死伤惨重,与苏掌柜沟通一番,只得调转车队,回历县休整。 “宇文兄,之前是我师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告罪!” 宇文昭点头,没有怪罪的意思:“你们本性不坏,只是容易被人挑拨......” 三人齐齐看向边上的苏掌柜。 苏掌柜点头赔笑:...... 宇文昭割下三个当家的头颅,拴在特勒骠身上。 又将那柄环首横刀,收归刀鞘,插在腰后。这柄制式横刀,也是个好东西,没个两贯拿不下。 提了八百文买的大枪,翻身上马,顿觉身下好似一匹怪兽,力量感十足! 见宇文昭要走,二师兄脸色惨白,焦急地说道:“宇文兄,可有相见之日?” “虽为军护,乱世之中,却都如浮萍...... 若是想到我,可以来西面鹰扬府找我!” 两人躬身抱拳,应了一声好。 大家目送宇文昭跑出老远,直至消失在山路尽头。 武行清了一车货,将自家兄弟尸体拖上车,先一步往城中返回。 苏掌柜见人都走了,朝着所剩家丁护卫呵斥: “你们这些蠢货,平时好勇斗狠,遇到了麻匪,一个个没什么鸟用!” 第34章 今晚子时动手 苏强一直在后面,此时拿着一瓶金疮药,想来送药。 还没靠近,就被苏掌柜一脚踹翻了过去: “狗日的东西!宇文昭这么能打,你为什么不让他早点出手!” “老子好心载他,他也跟你这个废物一样,看笑话是吧。” 本还想去踩上两脚,扯的伤痛,没有上前: “你这个废物,看我回去,不抽死你!” “这个宇文昭,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一直在后面看戏,不来救老子! 这可是唐国公要送给卢县贵人的货, 搞得这么惨,必然要延误了交货时期!” 骂骂咧咧苏掌柜,眼珠子一转:“娘的,这锅不能我背! 宇文昭你以为你是军户就了不起了......” 苏掌柜被人扶上车,满脑子都是如何给唐国公写信的事。 苏强唯唯诺诺地起身,岣嵝着身子,长叹一口气,而后一脸无奈地回到了车上。 ...... 不远处的树林里的士卒与队副,此时有些不知所措: “要死了!人没杀了,特勒骠也没了!” “江队副,咱追上去吧!” “你这个蠢货,什么马能追得上特勒骠!” 江队副时而慌张,时而阴狠,而后看着在山坡上逃遁的麻匪,心中生起一条恶计: “龚顺,咱哥俩这次出来,任务没完成,还弄丢了戚家主的马,就这样回去,戚队正不弄死我们,咱也免不了一顿军棍。” “索性咱干一波大的,你们可敢跟我?” 火长龚顺与另外的火长上前,冷声道:“队副,咱俩都是你的人,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好!” 随后,指着那名皮肤黝黑的火长说道:“你派遣一人,抄小路,先到西面鹰扬府找火长王虎。让他里应外合,子时打开营门。” “他若是不肯...?” “哼哼!王虎家欠了李员外一大笔钱,还不上就抓他妹妹为奴,白纸黑字,他一个火长赖不掉。 若是干成这一桩事,就说我们戚队正保他了!” “喏!” 队副继续说道:“你再带一火去鹰扬府外围潜伏,我随后赶到。” “喏!” 那火长手一招,带着九个人离去。 江队副又看向龚顺:“你去找到麻匪的四当家,把跑散的麻匪都收拢,让他们跟着一起冲击鹰扬府!” 龚顺眼睛一眯,露出杀意:“队副的意思,是今晚子时,将西面鹰扬府的人都杀光?” 江队副一脸阴鸷:“这些麻匪收拢估计也还有六七十人,加上咱带出来的二十人,要将西面鹰扬府杀干净,不难。” “这...要是上面查下来?” 江队副冷哼一声:“怕什么,到时候,就说是麻匪被我们剿灭一大半,狗急跳墙,冲击西面鹰扬府。 我们率队支援......” “到时候,宇文昭他们都死绝了,还不是由的我们说。” “队副,果然是妙计!” 江队副继续说道:“你与麻匪合在一起,告诉他们,我北面鹰扬府要募兵,只要打下西面鹰扬府,便将他们都收编咯。” 龚顺竖起拇指:“妙啊!” “你化作头目,等营门打开,就带人冲进去,见人就杀。 待到结束时,我再从营外杀来,里应外合,将所有麻匪都杀干净!” 龚顺握拳捶胸,行了军礼:“妙绝!我必亲手斩杀宇文昭,献上他的首级!” 随后带着身下的士卒,转身往四当家离去的方向追去。 江队副冷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斩了首级,我还有什么功劳! 你也不是个东西,略微试探,就看出你想骑在老子头上!” 江队副抬起手,紧紧握着拳头:“今晚这泼天功劳,都是我的!” 府兵制度下的鹰扬府职责,主要是户籍登记,组织训练与演练,提升府兵的战斗力。 以响应朝廷遣兵指令,参与征伐、戍边和平叛。 简而言之,平时管管户籍、训练、军备,确保兵源稳定,战力达标。 战时征召、输送、遣散府兵,保障朝廷兵力供给, 或是像如今,兵源不够,由各个方面鹰扬府募兵扩军。 然而隋末时期战乱频繁,部分鹰扬府利用手中的兵员调度权,将所辖府兵,用作承担地方防御职责。 还有的鹰扬府也直接参与割据战争。 大多数的职责从管理府兵,转向指挥作战。 就好比现在,历县西面鹰扬府,在齐郡通守统辖下,不仅是军事管理场所,还将附近区域圈了起来,作为临时的营寨。 一来方便府兵训练,二来也能起到预警及时的效果。 与边境上的烽燧、屯堡比起来,虽然防御薄弱了些,但是设施设备齐全。 屯堡之类,是为了防境外势力。 鹰扬府则是为了防内地的山贼匪患、防叛军流民。 日头将斜,西面鹰扬府中,仅余十人守营。 有凑一起喝酒打牌的,有将枪棒支棱起来,晒被子的,还有的整理弓箭,想着去附近打几只野味来吃的。 一火长面容黝黑,天庭饱满,浓眉大眼。 搬了一张小马扎,坐在营门口磨刀...... 吱呀吱呀! “火长......” 营盘内,士卒正卸着军粮: “这个月又多送了一车面粉,等到新任的队正来了,是不是就可以吃上白面馒头了?” 火长王虎斜了一眼,眼神阴沉:“别瞎操心,把白面都堆进粮仓去。 存了几个月了,若是校尉、郎将东征回来,咱没有白面招待咋办!” 士卒一愣,笑着说道:“也是!” 说完笑嘻嘻地掏出一封信,递给了王虎: “这是你娘让车夫,捎来的家书...” 王虎把手往裤腿上蹭,双手捏着,一朵愁云浮上眉梢:估计又是李员外那个畜生催债,儿子没用,苦了咱的老娘啊! 王虎咬着牙,刚要撕开家书,就听见门外有人吆喝: “来了?来了!” “营外来人了,会不会是咱新来的队正啊?” “嚯,应该是吧!这是什么马? 这么壮硕!” “快看,马身上还有东西......” “是人头!” “快!都来看!” 王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厉声呵斥道: “都他娘给我抄家伙,警戒!” “火长?” 王虎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年头匪患、反贼肆虐,谁知道来的人是真是假,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啊...?” 众士卒皆是一惊。 王虎恶狠狠说道:“管他真假,老子先试上一试,若是怂蛋,便让朝廷给换一个有种的来!” “好!火长,我们都听你的!” 第35章 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律律律! 宇文昭纵马,停在了营寨前。被拒马挡住。 “军府要地,闲杂人乱闯,杀无赦!” 宇文昭眼帘微合,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氛围,当即手执马鞭呵斥: “吾乃齐郡张通守亲定队正,宇文昭。 还不放行!” 前门两个端着长枪的士卒,听到是张须陀亲定,略显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却没有挪开拒马放行的意思。 “你们是什么人,见队正亲至,竟然堵住营门,想造反吗!” 宇文昭神情凝重,来的路上,有想过被人针对,也知道下面的人可能不服,要花一些手段,展示自己的实力, 不然队伍不好带。 结果自己连门都进不去,这就尴尬了! 要不打进去? 小小拒马,可挡不住他的特勒骠。 宇文昭摘下大枪,扯住马头,双腿夹住马腹。 微微用劲后,特勒骠好像明白宇文昭想干嘛,竟然缓缓地倒退。 此举,不仅门口的士卒惊诧,后边的几个步卒,亦是一脸紧张。 这是准备纵马冲营? 若你是匪患还好,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小子十有八九就是新队正啊。 得不得罪,先不说。 队正冲击自家军府,我们这些小兵,守是不守? 眼看不知道如何收场时,只听一声暴喝,从营内传来。 “大胆!” 浓眉大眼,发髻高悬的王虎,三两步便从营内冲了出来。 “你说是队正,你就是啊!” “身份文书何在!” 宇文昭歪嘴一笑,从怀中抽出一个小本本,手指夹着,一抖。 小本好似飞旋的扑克,直接射向了王虎。 突突突! 特勒骠连着吐气,发出貌似嘲笑的声音。 王虎接住文书,瞥了一眼特勒骠,亦是被其神异的外貌惊住了。 心中增加了一丝重视后,打开文书只看了一眼。 而后随手将文书,收进了怀里。 “文书不像是真的,暂时扣押!” 宇文昭一愣:玩呢? “好,算你有种!” 随后拿出一柄玄铁令箭,朝着几人示意,其上明显雕刻着‘队正’二字。 王虎眼角突突,诧异了一瞬,伸出手:“拿过来验证!” 身后原本吃惊的士卒,此时皆是转头看向王虎。 队正是带着品级的武官,在他们眼里就是带编的将领。 但通常也只是,在身份文书上,注明了户籍身份等等。 很少有玄铁令箭的。 有此令箭在手,代表的是,这个队正,不仅担任组织训练的职责。 他还可以带着属兵,出营执行军务。 只要没有出辖区,就没事。 像他这样,没有将令时,拉队伍出去转一圈,只要不出历县境内。 行程报备了,就没有问题。 这是绝对的实权啊! 宇文昭冷笑一声,将玄铁令箭收好,翻身下马。 三颗人头被撞得晃了晃。 吓得几人,将手上武器握得更紧了。 宇文昭将挂在马上的人头,摘了下来,直接丢进营区: “你们帮我洒石灰腌一下,太阳大,都有味了!” 咚咚咚...... 几人一看,有熟悉的,认出了是谁。 “这是麻匪的二当家、三当家、五当家......” “啊!真的假的。” “我以前跟着旅帅剿匪,远远地见过,就是他们三个!” “这......” 几人看宇文昭的眼神,从之前的轻视,转而变得畏惧。 “哼,虚张声势!” 王虎不屑,上前呵斥: “小小年纪敢冒充队正,我念你初犯,赶紧滚!” “你当真不放行!” “哼!你身份可疑,要不交出令箭给我查验,不然冲撞府营,定斩不饶!” 其余士卒都不知道,王火长为什么要硬刚,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在后面造势。 “交出令箭!” 宇文昭按住刀柄上前,步履闲散,眼帘耷拉,好似猛虎初醒。 “警戒!” “再敢上前,乱箭射死!” 宇文昭一顿,厉声呵斥:“我看你们谁敢!” 眼神似刀锋,一个个兵卒扫过,刮得众人,骨头发寒。 “大业军律,守门将士需恪守验书、辨令、识印三则。 三者有一,即可核验身份。” “若守门将士,在将领出示凭据后,仍以符印可疑、未曾识面,或无中军手令等无端借口为由,拒不放行......” 眼神再扫回王虎,惊得他后退半步: “属轻慢主将、沮滞军务,初犯者杖六十,革去职务,编入辅军役队; 若执刃相向、喝令左右,要拿下讯问,即属犯上阻命, 可立斩于营门之下。” 众士卒一惊,手上刀枪,险些脱手,都朝着王虎投去问候目光。 “本队正所持身份文书属实,玄铁令箭亦朝廷所授,尔敢阻拒?” 王虎此时进退不得,骑虎难下。 本想着凭借与手下的关系,想要让这个小队正吃瘪,或者杀一杀他的威风,好方便晚上动手。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难对付,不仅气定神闲的拿出了玄铁令箭,以军权为刀柄,斩了己方气势。 而后又丢出悍匪人头,以此威慑,让兵卒胆寒。 最后再搬出军律。 此时若再不放行,不仅自己受罚,手下的兵也要被连累,与他离心离德。 要是宇文昭更狠,都不用回城,往其他鹰扬府一钻。 那他们这一火兵,下场凄惨是跑不掉了。 所以,宇文昭转身...... 王虎不跪都不行! 王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知道自己斗不过,要松口时。 只见宇文昭大笑三声:“哈哈哈!” 下一息,迈开两步跨到拒马之前,一脚踹了上去。 嘣! 拒马竟然朝着营内飞去,倒在了两丈之外。 宇文昭双臂展开,在空中挥了挥,而后架在胸前,膝盖微屈,摆出了黑龙十八手的进攻动作。 “知道你们不服!” “不服来干! 老子让你们知道,就这点本事,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第36章 我要打十个 “不服来干!” 一声呵斥,惊的众士卒再一震。皆是目瞪口呆的看向宇文昭。 王虎嘴角抽搐,有些跟不上对方节奏。 “好!你想斗,便让我看看,你这个小子,有几斤几两!” 说完,猛地一下朝宇文昭扑了过去。 离近时,膀大腰圆的王虎,暴喝一声:“哈!” 一拳迎面,轰了上来。 宇文昭连退几步,避其锋芒。而紧随而来的,又是王虎连续轰过来的炮拳。 倏倏.... 拳风如疾,势不可当! 却都被宇文昭,左闪右突地躲了过去。 王虎威势不减,睁着虎眸,一脸狰狞,活脱脱的一头脱笼猛兽。 “好一个王虎!肩宽体阔,战力非凡,竟只是一个火长?” 宇文昭神情凝重:难道这十个人都有这等实力, 抽空还瞥了一眼围在边上的士卒。 显然他们要瘦弱的多,不似王虎这等悍卒。 这汉子生的皮肤黝黑,面容狰狞。 下盘稳扎、手肘并用,沉肘含胸,出拳犹如猛虎下山,踢腿好似野马奋蹄。 怎一个猛字了得! “好!” 宇文昭心中大赞一个好字,脚下踉跄,露出一个破绽。 王虎睛光闪烁,变拳为爪,就要抓住宇文昭的衣襟,准备扯过来打。 下一刻,只见宇文昭反手一扣,右手托掌,瞬间掐住对方的两处关节。 随后肘部前顶,脚下大跨一步: 截肘扣带! 说是一手,却承载了数个截击,消打的动作。 只听对方闷哼一声,身体骤然连续倒退八步,摇摇晃晃险些翻倒。 王虎大惊,此时胸前起伏不定,门户大开,连呼吸的节奏都被打乱了。 “这是什么功夫?” 军营里有基础武术,只要是军户,就都能学到。 比如步战刀法、枪法,步战拳法...... 而之前王虎使出来的,便是步战拳法。 曾经对敌,无往而不利功夫,到了宇文昭手上,竟是直接被破解了。 王虎不服,想要提气再攻,下一刻神情一震,就见宇文昭猛然冲来,直破中路。 “黑龙摆爪!” “金银双勾!” “单掌推碑......” 已经突进,宇文昭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在看到惊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王虎败了。 随后在士卒的围观下,手上功夫停不下来,又是十几个连招招砸在对方身上。 打的之前异常刚猛的王虎,此刻就像一只病猫。 最后一步跨出,印出一掌,将这个两百斤的壮汉,彻底震飞了出去。 轰! 王虎重重摔在地上,浑身疼痛不已。 灰头土脸,喷出一口淤血,恶狠狠的说道: “还不帮忙!” 边上的士卒,有往前走了两步的,在宇文昭扫视而来的眼神中,骤然停住。 竟都生出了一丝敬畏之心。 然而宇文昭却,展开手,弯了弯手指: “都一起上!” “我要打十个!” 这一刹,剩下的九个士卒好似被勾起了怒火,看着宇文昭挑衅的模样,都露出了不屈的愤慨表情。 “上啊!怂蛋,谁打我一拳,我让他做伍长,踢我一脚,升他当火长。 若是把我打翻在地上,老子提拔他做队副!”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悍卒,还是绣花枕头!” 啊! 一人脸颊憋得通红,挥舞着拳头,就冲了上去,两步之前,竟是跳了起来,临空砸下一拳。 宇文昭,转身一脚,直接将其踹飞了出去。 嘣! “就这?” “让我看看,还有谁有种,都一起上!” “啊!” “上!一起干他!” 下一刻,所有士卒都朝着宇文昭冲了上去。 抬脚的抬脚,挥拳的挥拳,擒拿的擒拿,竟都打得有来有回,不忘章法。 蹦蹦! 轰! 虽然人多,也都是系统军训过的士卒,但是在宇文昭眼里,还是不够看。 曾经的军武大比第一,战斗意识可是强的变态。 随着交战,一个个士卒皆被宇文昭干趴了下去。 ...... 砰砰砰! 这一战,打得宇文昭酣畅淋漓,拳拳到肉。 倒下的士卒,无不是鼻青脸肿,青一块紫一块...... 进尾声时,王虎已经缓过劲,从地上爬起来就冲锋。 “呀~~~!” 随着脚步离近,竟然让宇文昭感到了地面震动。 “来的好!” 只见对方一拳轰来,直取面门。 宇文昭双臂瞬间用劲:玉龙盘腿、黑龙探爪! 两式功法施展,将王虎再次打的翻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落地时,激起了一片灰烟! “还有谁!” 转了半圈,环顾四周,还能站着的士卒,只有一手之数,还都是捂着关节,一脸痛苦地勉强支撑。 “去死!” 锵! 只听一声暴喝响起,紧接着,就是抽刀的争鸣。 宇文昭神情一凝,转身就见王虎已经半蹲着,手握刀柄,刀身已拔出一半。 “找死!” 牙一咬,神情瞬间冷冽,两步接近时,宇文昭刀锋已然出鞘。 锵啷! “不要!” 刀锋起时,好似一道电光,骤然划过。 围着的士卒本就被打得服气,也知道这队正可不是普通人,都准备认怂赔罪时。 竟然看见了王虎王火长,动了刀。 对上司动刀,这罪名可不小,往小了说,是以下犯上,最大可定罪斩首。 往大了说,是聚众谋反,纵兵哗变,抄家灭族! 大家目瞪口呆,都屏住呼吸。 只见王虎单膝跪地,刀出二尺,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 面目惊恐、慌乱、不甘。 豆大的汗珠,从头顶渗出,沿着面颊、脖颈,最终汇聚在下颚,滴落在灰土之上。 滴答! 宇文昭手执环首横刀,压在王虎肩膀之上,刀锋锐利,距脖颈只有半寸。 只要稍微抖动,便可让王虎命丧当场。 “用人之际,我不杀你,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王虎瞪着眼珠,颤颤巍巍地说道:“谢...谢队正不杀之恩!” 宇文昭冷哼一声,收刀归鞘。 锵! 随后转身朝着众人走去。 “你,叫李正臣,家住历县望牛镇上,父母皆在,世代务农,大业六年加入军伍,托远房亲戚,读过几年书......” “你,蒋破军!历县蒋家村人,父亲是猎户,从小好枪棒,学过一些庄稼把式,可对?” “你二人!刚刚趁我不备,从后面偷袭,打了我一拳,嗯?” 第37章 娘,儿大错 两人一震,神情瞬间慌张。 宇文昭冷笑:“你二人胆子不小,从此以后,便给我当伍长吧!” 蒋破军、李正臣半坐在地上,瞬间呆滞,合不拢嘴。 直到宇文昭朝两人,踢出一团灰,盖住了脸,方才大喜: “多谢宇文队正提拔!” 宇文昭双手背负,跨步往前走,瞥见几个炙热、且期待的目光时,歪着嘴淡然: “还有你这家伙,左手只有三指,小时保护幼妹,被野狗咬掉了两指。 这些年跟猎户学了一手好箭法,在望牛镇上也有些名气,陈三蛋我没说错吧!” “嗯嗯。” “你从小还对外宣称,自己有三个蛋,最好晚上敲寡妇门,可对?” 陈三蛋一脸尴尬,伸手抠着后脑勺,不敢正眼对视:“队正说的,说的是...” “还有你...” “你......” 随着宇文昭一步步往前,把每一个都点到了。 对这些士卒的生平,竟如数家珍。 待到跨入府营时,宇文昭已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身后特勒骠,更是被人牵着进了府营,安排了最好的单间,吃上了最好的草料。 “陈三蛋,明日你跑一趟通守府,把这些人头都换做钱,买几头猪回来,咱好好吃上一顿杀猪饭!” “好嘞!” “队正威武!” “哈哈哈,咱粮仓正好有白面,明天给多做些馒头,就着杀猪饭,过瘾啊!” 宇文昭笑着点头,朝士卒抬手指向的粮仓看去。 一座粮仓,貌似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圆滚滚的占地不小。 估计屯个上千石粮食,不成问题。 “还有白面?这可是好东西!” “那可不,都是咱屯的。” “好!那明天咱就杀猪吃白面!一起爽一爽!” 人群簇拥着宇文昭往鹰扬府的屋舍走去,一个个喜笑颜开。 只留下王虎还单膝跪在营门口。 “哼!看你嚣张得了多久!” 王虎愤恨地将刀送回刀鞘。 起身,拖着步子往回走。 ...... 日头落山,夜幕降临。 营房之中,王虎点上驿站油灯,将自己青紫的面颊,照得清晰,毛孔扩张,褶皱明显。 “唉!这宇文昭也算个少年英雄。” 就冲他白天放了自己一马,就可以知道,此子胸襟广阔,非是常人可比。 或许有人会觉得宇文昭有些做作,有些妇人之仁。 但只有他这个,被打过的当事人心里清楚,自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宇文昭看似将他打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 但是回想起来,对方可能还留了手。 不因为别的,而是在对战时,看自己的眼神,没有羞辱和轻视,而是满满的欣赏与器重。 而最后那一招,自己一时冲动,想拔刀找回面子。 但出刀那一刻,宇文昭瞬间爆发的杀机,就让他深深畏惧。 这小子绝对杀过人,而且绝不止那三个麻匪当家。 不仅狠厉果决,万夫不当,而且一直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王虎看着油灯出神,最后化作长长的叹息: “唉!若不是替娘抓药续命,欠下李员外巨额债务,无法偿还。” “若不这样做,吾幼妹就要......” 王虎知道,若是幼妹被抓到李员外家抵债,那一辈子就再无翻身之日。 这种情况下,水深火热,都是客气的褒义词。 “队正,此生害你,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喝下,拿出之前没来得及看的家书,在油灯下展开来看: 吾儿见字如面: 今寄家书,知你在鹰扬府勤勉,为娘心慰。 前日你上司宇文队正,来家中探望,知我与你幼妹之难,留下了还账银钱...... ...... 我王家虽不是大户,祖上亦非名臣贵胄,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望你恪守本分,莫要负了队正的恩情,娘在家盼你安好。 叮铃哐啷! 王虎猛然起身,差点将茶桌撞翻。 双眸骤然充满血丝,轰然跪倒在地上。 “娘!儿大错......” ...... 宇文昭吃饱喝足,在营房中歇脚。 今日一行,先是城外杀敌,一手霸王枪,连杀两名匪首。 而后,抽刀再斩二当家。 在心里,对这个乱世的残酷,认识得更加深刻。 宇文昭将手上大枪倚在墙角,摘下横刀,在油灯下抽出三寸。 锵! 环首横刀,隋末唐初的制式武器,刀长三尺二寸,宽三指,通体精铁打造,其身笔直。 刃口锋利吹毛可断,背脊隆起强韧。 宇文昭感受着眼前冷兵器,散发出的杀机,心中越发沉醉。 其实他还有一个秘密,便是前世传承的杀敌刀法: 破锋八刀! 一九二五年,刀法名家马凤图,应西北军主将冯玉祥之邀。 为弥补西北军武器劣势,结合传统刀法与日军刺刀特点创编。 刀法融合了明代戚继光大刀术,吸取了程宗猷单刀法的刀法精华。 其动作大劈大砍、迅猛剽悍。 一九三三年,二十九军大刀队,在喜峰口战役中,凭借破锋八刀,夜袭日军营地,斩敌数千,威名远扬。 虽不能抽刀断水,劈山开岳,却早已斩下鬼子,无数滚滚人头。 感受着刀锋传来的寒意,宇文昭热血沸腾,好似亲眼看见了那个峥嵘岁月。 英雄个个执刀挥砍,教鬼子魂断山河。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凉风倒灌,吹得油灯摇晃...... 宇文昭瞬间收回了思绪,将横刀压在桌子上。 盯着门口处那道壮硕的身影。 来人一身悲戚之情,抬腿迈了进来。 嘣! 来人正是王虎。 此刻双眸红肿,胸襟满是泪痕。 两步跨到宇文昭身前,扑通一声跪下: “队正!我大错!” 宇文昭脸色黑沉沉的,压弯了嘴角没有作声。 王虎低着头不敢直视,双手将刀托了起来: “我王虎大错,竟妄图坑害恩人,猪狗不如啊!” “队正就以此刀,将我的头斩下,悬于帐下吧!” 他的情况宇文昭当然清楚,出城之前,每个手下的家里他都去过,除了孤家寡人的, 无论有何难事,能帮的,都顺手帮了。 一声沉闷的声音在昏暗的房中响起: “是谁找过你!” 第38章 夜袭府营 寒月如闸刀,高悬于夜幕。 府营之中,所剩兵卒十人,营寨口,陈三蛋顶着寒风,猫在箭塔之上,往漆黑的山林窥探。 半晌之后,果然见许多黑影,从林间一晃而过。 “有情况!” 轻声示警后,站在塔下,抬着头的士卒神情一震,跑向了营房区。 暗影之中,迎面跑出来一群士卒: “来了吗?” “是的伍长!” 带队的两人,正是之前封赏的蒋破军、与李正臣两人。 蒋破军:“带家伙!干他娘的!” 李正臣:“休要恋战,只按队正计划行事!” “喏!” 片刻之后,兵卒皆是潜伏在了府营之中,个个擎枪、插刀,背负弓箭。 铮! 只听箭塔弓箭瓮鸣,一只利箭飕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啊! “什么人!” 一人在暗处,被射翻,失去了响动。 陈三蛋冒头查看时,只听耳边瓮鸣。 下意识缩了下脑袋。 叮! 竟是一支暗箭射来,将他的盔帽射下了箭塔。 子时未到,便听见府营外,阵阵弓弦颤抖的声音传来。 一支支利箭抛进了府营。 笃笃笃! “敌袭!” 陈三蛋躲在挡板后面,昂头喊了一声。 便听见府营外,喊杀声四起...... “朝廷贪腐,枉顾生民,杀官吏、均钱货!” “杀!” “杀进去!” ...... 两个时辰之前,营房之中。 王虎跪在地上,高举佩刀,双眼止不住地淌着泪水。 宇文昭起身将他的刀拿在手上。 锵的一下,拔了出来: “刀身油亮,刃口锋利,有明显的打磨痕迹......看来你也是个尽责之人!” 王虎一股悔恨之情,无处宣泄,堵在胸口,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是谁找的你,他们的计划如何?” 王虎抬头,缓缓闭上了眼说道: “北面鹰扬府江队副,与我联系,让我在子时,把营门打开,放麻匪进府,杀......” 王虎咽了一口:“杀,只杀队正你一人。” 宇文昭冷冷说道:“你觉得,引狼入室之后,他们会只杀我一人吗?” “这......” 王虎大惊,之前来人承诺他,只要进了府营,杀了宇文昭,就替他把钱还了。 而且还把他调到北面鹰扬府至少也给一个队副的职位。 本就是猛将一个,听见能解决家中危难,救幼妹出水火,根本就没有多想。 此时宇文昭说起,让他不禁后背发凉,汗毛倒竖。 “把他们的计划都告诉我!” “是!” 王虎满头大汗,一脸惶恐地说道: “今夜子时,他们会全力进攻府营......” 收拢的麻匪数量至少有七八十人,再加上江队副安排在麻匪中的人,数量接近百人。 虽然麻匪战力不足,但江队副已经承诺,今夜完成任务,就把他们都收编,成为北面鹰扬府的府兵。 从此吃上皇粮,种上永业田! 这年头有饭吃,有田种,谁还造反! 另外还有府兵协助,西面鹰扬府只有军伍一火,加上刚到的队正。 一共才十一个。 子时到,王虎再将营门打开,里应外合之下,怕是半个时辰都不要,就能结束战斗。 宇文昭听闻,紧紧咬住牙关:百人队吗? 好在自己白天收服了这群府兵,十个人,也堪堪一用。 同时更是庆幸,关键时候王虎这头猛将,迷途知返,跑来跟自己认错。 不然今晚,打一个措手不及,自己可能真的要栽在这些人手里。 “哼哼!我说白天怎么恰好被麻匪剪径。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北面鹰扬府,不就是自己舅舅戚远那里吗? 正好又来了个队副,不是你指使的,还能是谁。 宇文昭冷笑一声,绕过了王虎,走出了营房。 抬眼看着漆黑的府营,寂静得毫无生机。 若不是远处高耸的粮仓里面还屯着白面,宇文昭都要以为,这处鹰扬府,是很早就被废弃的驻地。 随着宇文昭走了出来,寒风刮得更烈了些。 “王虎出来!” 王虎一惊,本以为宇文昭一气之下,会杀掉自己的。 没想到身后传来了喝令。 嗒嗒嗒! 王虎恭敬地站在身侧:“属下在!” “你说十一个,打一百个,谁的优势更大!” 王虎一惊,转身来到了宇文昭身前,躬身抱拳: “队正大人,他们要杀的是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在营中带兄弟们牵制!” “谁说我要走了?” “啊?” 王虎大惊,继续说道: “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还请队正先行撤退,我与府营替你牵制。” “只要你能跑出去,兄弟们...都愿意!” 宇文昭面不改色,反倒露出一抹得意,将手上佩刀猛地推了出去。 王虎猝不及防,被砸退了两步,稳稳接住,诧异时,只听宇文昭继续说道: “一百个打我十一个吗?” “传我军令,帐中议事!” 说完转身,朝着军帐走去。 王虎抱着刀,一脸疑惑,宇文队正是不是疯了? 不行不行!我白天就错了,若是叫队正出事,我哪还有脸面见我家老娘啊! ...... 军帐之中,王虎抱着佩刀在前,蒋破军、李正臣站在后位。 其余士卒皆是一脸茫然。 “虎子!把今晚的事说一遍......” 王虎沉重地点头,上前一步说道:“今晚,敌军偷营,妄图破灭我鹰扬府!” “啊......” 路上,宇文昭就跟王虎初步沟通,同时也明确告诉他,之前的事过了,他不会计较。 王虎也坦露心迹,从此以后,自己这条命就是宇文昭的。 随着王虎将计划说完,营帐中顿时鸦雀无声...... “队正,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 “对,我们听你的......” 大家心里都知道,一百个人,有悍匪,有府兵。 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挡不住,但是队正竟然组织大家开会,没有单独跑路。 这就值得他们生死相随。 既然你把我们当手足,我们便跟着你干! 宇文昭看着大家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 恨不得马上粉身碎骨,血荐日月的模样。 心中顿时大定。 随后淡然说道: “此时,对手应该将附近围得差不多了,若是我们撤退,荒岭之中,必死于众匪屠刀之下。” “今夜,守此寨者生,弃此寨者必死! 十一打一百,优势在我!” “啊?” 宇文昭冷笑: “莫慌,你们只需如此如此......” “听得我号令时,就是他们灰飞烟灭之际!” 第39章 杀官吏,均钱货 “朝廷贪腐,枉顾生民,杀官吏、均钱货!” “杀!” “杀进去!” 营外山岭,被月辉披盖上了一层银纱。 营门正面,密密麻麻的黑影跳出草丛,往府营方向冲锋。 有背着弓箭的麻匪,更是跑上几步,就弯弓射箭。 也不管有没有人,只要将箭矢抛进了营区就行。 箭塔之上,陈三蛋一直猫着,那些麻匪以为他被射死了,都没去管他。 等到从缝隙,看见麻匪靠近时,陈三蛋猛然起身,搭箭便射。 嗖嗖嗖! 三箭速射,箭矢划过夜空,只飞行了一息,便有三人应声翻倒。 啊! “小心,是那个哨兵!他没死!” 陈三蛋射完三箭,迅速蹲了下去。 下一秒,就听头顶有箭矢破风而来。 倏倏! “嘿嘿嘿,想跟老子比射箭,你们还嫩了些。” 说完,从箭壶捻出三支箭,夹在指间。 猛然冒头,再次速射! 嗖嗖嗖! 三箭拽着气流,迅速飞向麻匪黑影。 噗噗-啊! 又是三人翻身,砸在了地上。 一直在暗处锁定位置的射手,本就等着他冒头发箭时,好一击毙命的。没想到,这货竟然猫着腰,从另一侧,楼梯口位置,探出了身体。 等他反应过来,陈三蛋早就射完,缩了回去。 “该死的弓手!不是说能打掉对方吗!” 四当家朝那个府兵弓手吼了一声,一脸怨毒。 上午吃瘪,捡回一条命。 好不容易收拢了属下,准备回贼窝休整,考虑后事的。 结果被火长龚顺找到,要他们一起配合。 等打掉了西面鹰扬府,空缺出来了,把大家都安排进府兵,给他这个四当家也洗白,至少弄一个火长当。 四当家本来就被废了一只手,就算跑回老窝,也起不来什么大风浪了。 现在这种方案,反倒成了最佳退路。 当即应下。 没想到,自己的人数着时辰,往前压进时。 就被人发现,一箭射杀。 现在短短的半刻钟,又有七人死于利箭之下。 而府兵中的弓手,居然没反应过来。 那弓手亦是一脸怨毒,明显刚刚被人耍了,咬住牙,继续锁定箭塔:“等你再换一次射位!” 静气凝神时,只是两息时间,果然见一道黑影,再次冒头,好似地鼠飕的一声,露出半个身子。 “就是现在!” 嗖! 噗! 在众麻匪的注视下,果然见那黑影被一箭射倒。 四当家亦是大喜,吼叫一声:“好...箭......” 法字还没夸出来,就见箭塔之上,黑影倒下后,又一人猛然站了起来。 连发三箭! 铮铮铮! 噗噗-笃! 两声闷响后,边上一麻匪,以及那名府兵弓手,皆是中箭身亡。 那弓手更是被,一箭射中眼窝,箭头戳进了脑子,死地惊恐。 最后一箭,射向四当家,正巧是他聚精会神看箭塔时。 紧急之下,下意识地往边上一扑。 箭矢射进了他身后的土堆之中。 陈三蛋大笑三声:“死没死!” “你个阴逼,老子射你一脸!” 后方的龚顺眼珠子一瞪,冲上前,查看一番后,怒吼一声:“都是他娘的废物!” “他们只有十个人,带你的人往前冲!” 四当家这个方向,看见往营门处偶尔射出的箭矢,将冲上前的麻匪射死后,麻匪都惊恐地往后跑进草丛躲着。 无奈地说道: “我的人就是土匪,还不是府兵。 他们打顺风的,这营门破不了,我刀架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冲的!” 龚顺呵斥一声:“压到营门前,我们还有内应!” “当真?” 龚顺没有理会,只是猫在草堆里,看着府营: 这群杂碎,等营门打开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尽量靠前,等营门开,就抓住时机冲进去!” “好!” 四当家一咬牙,弯着腰,往前跑,指挥着乌泱泱的麻匪,尽量往前压。 今晚的麻匪本就被龚顺打了鸡血,只要营门打开,自己七八十号兄弟一窝蜂冲进去,随意乱砍,绝对让他们鸡犬不留。 零星的箭矢往府营中抛射,不可能照成任何杀伤力。 他们只是一火麻匪,又不可能有攻城装备,即便是一架简易的云梯、楼梯都没有。 偶尔有沉不住气的,站起来射两箭,下一刻必被陈三蛋,一箭射爆咽喉带走。 “怎么样!再等下去,老子兄弟们被吓破了胆,谁还会跟着你玩。” 龚顺一脸沉凝,自己带来的人,加上之前被射死的弓手,此时已经损失了两人。 等下再死几个,最后即便将宇文昭他们砍死,与队副配合围歼麻匪时,自己哪还有战斗力。 反正离子时只有一刻钟时间,索性不再等了,冲着边上的一名弓手说道: “放响箭,准备动手!” “喏!” 只见对方弯弓搭箭,把特制的响箭射向了空中。 咻! 一声长鸣,在夜空中传开。 未过多久,就听见府营之中,传出了慌乱、谩骂声: “王虎!你干什么!” “火长要开门,快拦住他!” 当当-! 砰砰砰! 嘈杂声传了出来时,听得龚顺与四当家,双眸险些喷出火光来: “准备......” 在一众麻匪的注视下,只见府门被缓缓拉开。 同时还能看见一壮汉,正挥舞着长刀,与人拼斗。 王虎一脚踹翻了士卒,挥刀大喊:“营门开了!还不快冲!” 见此,四当家哪还要龚顺提醒,站起身挥刀呐喊: “给老子冲进去,杀官吏、均钱货!” 众麻匪纷纷起身,朝着营门狂冲了过去。 “杀进去!” “杀!” 声威震天,惊起荒岭一片飞鸦! 倏! 一阵轻微的破风声响起,竟是被喊杀声盖过了铮鸣。 四当家刚刚跑了两步,跳出草垛,心中寒意骤然升起:糟糕! 抬眼凝视,竟是一直利箭从塔上射来,避无可避之际,只听噗的一声,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咽喉。 爆出一团血雾。 身体在半空中瞬间瘫软,如同一头死猪,砸在了地上...... 四当家口吐血沫,见龚顺从身边跑过,投下鄙视的目光后,冲向了府营。 最后时刻,四当家顿觉自己这一生,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府营之中,陈三蛋兴奋地将弓箭背在身后,看了一眼箭塔里预留的半个稻草人,转身抓住楼梯滑了下去: “那货应该是个头目吧,这次我也要捞一个伍长当当。” 第40章 蘑菇般的黑云 “王虎叛变!营门破了......” “快撤!” “退守粮仓,都去粮仓!” ...... 龚顺带着众人冲进了府营,都聚集在演武场上。 枪棒林立,寒光闪烁。 龚顺大步走上前,看向一名壮汉:“他们人呢!” 王虎挺着胸膛,魁梧的身材比龚顺大上一圈,右手提着血刀,左手高举火把,一脸暴戾:“龚火长,你们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龚顺按着刀柄,本来准备冲进来以后,先杀了王虎,结果走近一看,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对手。 但凡自己抽刀,下一刻必然人头落地。 都是历县辖区的府兵,之前也见过,好像没有这等滔天杀气。 龚顺面上沉凝,压住心中慌张,高喝了一声:“戚队正从不食言,答应的事必然会兑现。” 王虎提刀,指向谷仓方向:“宇文昭带着人退守粮仓了,里面堆码了大量军粮,不要火攻。” “多带些人进去,尽快解决!” 龚顺上下扫视:“你也一起!” 王虎冷笑:“老子只答应开门,杀人是你们的事!” 龚顺眯着眼睛,沉凝了半晌,总感觉哪里不适。 但是功劳就在眼前,手下还有六七十人,要是打不过十个人,自己这个火长也不用当了。 “都进去!见人就砍,杀一个赏十贯,杀掉宇文昭赏百贯!” 这一群麻匪本就想着立功转正,自家当家的也死了,有新领导重赏,哪有不卖命的。 而且对方十个人,自己可是有六七十人呐,随即都开始往谷仓冲了过去。 龚顺见王虎气定神闲,举着火把站在边上,好像一尊石像。 心中平复了一些,想着自己要先拿到宇文昭的人头,便看向身后的,八名身着普通劲装的府兵: “你们也进去,不要点火,杀了宇文昭的,就座我的位置!” “喏!” 府兵皆是一震,谁都知道,今晚只要立功,龚顺是肯定要升上去的,而且今晚看似与麻匪联手, 但若有将令,这些‘战友’会立马成为他们的战功。 乔装后的府兵也紧随其后,往粮仓冲了进去。 高脚火盆的柴火,在猎风中,烧得啪啪作响! 昏黄火光映射的刚毅面庞,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王虎紧了紧手上的刀,瞬间压下翘起的嘴角。 ...... 粮仓之中,宇文昭指挥着众人,爬上堆码的白面堆,将一袋袋的白面割开后,用力地扬了起来。 “快!再快,把浓度再整得大一些!” 提前洒了一遍,但为了保险,宇文昭还是让手下,把白面粉再挥洒了一遍。 有落在地上,堆积的,自然也有人,拿着蒲扇,用力地将其重新扇了起来。 “老子只答应开门,杀人是你们的事!” 听到王虎的声音,宇文昭知道差不多了,连忙催促: “快,立即退出去隐藏!” 士卒都捂着口鼻,朝后面的小门,悄摸的走了。 宇文昭最后一个,坐在最高的面粉袋子上,看着仓门被拉开,一群人借着月光都涌了进来。 咳咳咳! “这么多白面,真糟践粮食!” “都别挤在前面,滚开!” “你他娘还怕糟践,哪次抢到馒头,你不是吃一个扔一个!” 粮仓不小,只不过没有火把的情况下,光线不足,后面的人进来得慢。 宇文昭大喊了一声:“找到他们啦!” “杀啊!” 当当当! 刀背用力磕着刀鞘,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快,在左边,宇文昭就在左边白面上!” ...... “拦下他,跑到右边去了!” “杀!” 听见宇文昭三字,一群麻匪哪还等得了,都疯也似的往前冲,一个个都抓住袋子往上爬,想站高点,找到宇文昭。 身后见里面打起来了,都蜂拥着,往里挤。 原本已经落在地上的面粉,再次被扬了起来。 宇文昭见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都挤满了。 嘴上露出了笑:“好!这一笼烤肉,不知道能换来多少军备资源!” 随后悄悄地摸了下来,走到了后门处,将火折子吹了几下。 下一刻就在漆黑的粮仓中,亮起了一个小火点。 随手一抛,在众人注视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轰! ......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在鹰扬府中,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随后便是滚滚浓烟,好似一朵蘑菇般的黑云。 整个粮仓都被炸上了天,伴随着的,便是方圆二十里的地动山摇。 飞鸟猛兽俱惊! 紧接着,天上开始下起了,粟米、苞米的大雨,香气四溢,漫山飘香。 更有一具具焦黑、稀碎,一坨坨、一腿腿的烤肉,从天而降,砸了下来。 之前涌进粮仓的人,至少在四五十之数,在剧烈的爆炸后,只有零星命大的活了下来, 且都是伴随着断手断脚的惨痛损伤。 龚顺早就被气浪掀翻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爬起来,不明所以。 心中早就升起了万般恐惧,这等场面不亚于末世来临。 这个时代,还没有炸药,更没有出现过如此大的爆炸。 王虎亦是被气浪推了出去,虽然事先得到了宇文昭的警醒,没有受到多大波及,状态比龚顺要好许多。 但心中震撼的程度,不比龚顺小多少: 这是咱队正搞出来的?有这实力,再来一百人也要死吧! 王虎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队正是天上的神仙? 而之前没有来得及挤进去的麻匪、府兵,此时还有些站着发呆的,十来个就差不多了。 且皆是一副衣衫褴褛,烧焦的烧焦,掉皮的掉皮,原本一脑袋头发,无不是都成了卷毛的狗。 嘣! 不远处被波及,烧了门头的木屋。 那扇快被烧成炭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青年按住身后横刀,身后火焰腾空,每一步都好似浴火一般。 “齐郡鹰扬府队正,宇文昭在此!” “反贼冲府,杀无赦!” “杀!” 嗒嗒嗒! 下一刻周边的营房中,冲出了一群,高举横刀,双眸冒火,张嘴大喊的壮汉: “杀敌!” “杀......” 龚顺岣嵝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中,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宇文昭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41章 跪在我面前 巨大的火光,将这一片山林都照得通红。 在谷仓爆炸的那一刻,宇文昭亦是心头巨震。 这种爆炸威力下,自己如果跑得慢了,估计也要受伤。 看着一群残兵,宇文昭喝令一声,手下士卒无不是抽出横刀,冲杀了上去。 此时此刻,在他们心里,这个宇文队正,就是他们的神。 噗噗! 啊! “饶命啊!” “跑啊...他们会法术!” “......”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发生爆炸。 这种事,还是在史书上有记载,方士炼丹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 在场的麻匪早就被炸得胆寒,府兵冲杀,根本就没有人去抵抗,只剩了抱头鼠窜的逃命。 喊杀声、刀剑挥砍声此起彼伏,却也很快地结束了。 原本六七十人的队伍,此时还能喘气的,只剩了二三十个,被卸掉了武器,用麻绳捆在了一起。 龚顺想逃时,被王虎挥臂,直接砸翻在地上。 双手背负一捆,好似种子一般,跪在了场地之中。 “队正!我们胜了!” 王虎双眸似乎要窜出火来,一腔炽热之情,看着宇文昭。 “队正!” “队正...” 自家的士卒纷纷迎了上来,无比振奋。 宇文昭走到龚顺面前,冷冷地说道:“戚远的手下?” “哼!” 龚顺一脸不服,偏过头去。 “队正问你话,是不是想死!” 边上士卒冲他脑袋打了过去,呵斥一声。 宇文昭没有管他,而是眉头一皱,转身凝视营门方向。 下一刻,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远处驶来。 咚咚咚! 只见一人骑着马,带着一火士卒,从营外冲了进来。 “警戒!” 王虎大喝一声,士卒都抽刀,站在了宇文昭两边,警惕的看着冲进营区的一伙人。 来人将马停在宇文昭身前,翻身下马。 “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北面鹰扬府,江队副。 身后带着约二三十人,是他之前,怕宇文昭他们死了以后,所剩麻匪太多,不能一次杀光灭口。 所以又急掉了两火,加在一起,足有三十人的队伍。 此时的江队副,亦是一脸震惊。 远远地看见麻匪冲了进去,心中还在想,这把稳了,只待相约,看见宇文昭的首级被挂起来以后,就带队冲杀。 结果等待他的是,巨大的轰鸣声,随后整个山岭都在震动。 天空闪着红光,狂风呼啸时,好似世界末日降临。 此时冲进府营,都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就看见宇文昭一行十一人,竟然完好无缺的,站在前面。 身后被绑缚的麻匪只剩十几二十人。 他们收拢的麻匪足足有六十多啊,再加上他们安插的府兵,七十多名杀人不眨眼的汉子,现在哪还有半点悍卒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 宇文昭冷笑:“你带兵闯我鹰扬府,意欲何为!” 蒋破军呵斥一声:“哪里来的反贼,佯装我鹰扬府府兵,找死!” “喝!” 身后府兵,个个抽刀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只要宇文队正一声令下,便冲上去,斩杀这群士卒。 王虎亦是双眸仇视,缓缓的靠近了宇文昭,将来人身份讲了一遍。 宇文昭冷笑,上下打量: “原来是江队副,你们北面鹰扬府来得是真快啊!” “我们刚刚把麻匪剿灭,你们就来了,是想救人吗?” 江队副一脸怒意,上前呵斥:“你说什么?我们收到军令,在附近剿贼,根据敌踪迹,追到了这里......” 眼神瞥见了几人身后的龚顺,眼神骤然一抽: “龚火长,你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起来!” 龚顺想起身,被人一把按住。 宇文昭冷冷的看着对方:“龚顺勾结麻匪,冲击我北面鹰扬府,被我当拿下。你要救他?” “龚顺是我的火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你说了不算,我自会将人交给通守府审问。” “你敢!” 江队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轻喝一声,身后的府兵,迅速抽刀,将人宇文昭给围了起来。 “江队副,你想造反!” 江队副紧咬牙关,按住刀柄的手不停收缩,眼睛迅速扫过身前的几人。 龚顺带着的一火士卒,只剩下他一个,身后还活着的麻匪,即便知道这次计划,只要鹰扬府不承认,便不足以成为威胁。 然而龚火长被抓了,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若是张通守真要较真,他们鹰扬府的校尉估计都要被革职查办。 江队副思量一番,在心中生出一个毒计:将府兵杀死,事后嫁祸西面鹰扬府,就说他们窝藏麻匪,被我部追查到了府营之中。 而且之前还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此事亦是可疑,足以用来混淆视听。 大战一触即发,我鹰扬府以损失一火士卒的代价,将麻匪与宇文昭及其手下,尽数斩杀。 对方士卒气势正盛,然而好在自己为了保险起见,又调来了两火。 三十对十,优势在我。 既然心中有了定计,侧脸,朝边上的火长示意,几人心领神会,都伸手简略的布置。 王虎上前:“江队副,你好大的胆!公然造反,可是灭族的大罪!” 其余士卒如何看不清形势,都憋着一股气,准备跟着宇文昭拼命。 江队副眼神微眯:“这哪是造反,我北面鹰扬府索敌至此,又见到你们与麻匪在一起,还将我部的火长羁押。” “这事我部不应该搞清楚吗?” 宇文昭冷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江队副勾结麻匪,意图与我府兵对抗,众兵士准备迎敌!” “喝!” 气势震天,勇往无前... 此时的士卒好似都打了鸡血,宇文昭说啥就是啥。 宇文昭亦是没有让他们失望,缓缓朝前迈开步子, 逼近江队副,冷声说道: “现在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 “跪在我面前......” 第42章 将军请下令,诛杀反贼 “现在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 “跪在我面前......” 江队副一脸疑惑,怀疑自己听错了: “宇文队正,莫非你是脑子进水了?” 宇文昭继续说道:“这是我西面鹰扬府府营,你的人勾结麻匪,冲击府营,罪同造反,而你现在又带人,妄图将反贼救出去。” “江队副,你觉得你此举能瞒得了谁?是你北面鹰扬府校尉,还是齐郡张通守?” 江队副神情骤然凝重:不杀,事情暴露自己要死,杀了,说不定还有上级周旋。 边上一火长,看明白了江队副的眼神,上前挑衅:“什么造反,我们跟着江队副索敌至此,就看见你们抓了龚火长,到底是谁造反还说不清楚。” “放下兵器,通守府自会还你们清白!” “放下武器!” 围着的府兵齐声鄙夷时,只听‘锵啷’一声。 只见一道寒芒,迎面划过... 噗呲! 竟是宇文昭拔刀,挥出锋刃将当前的火长斩杀。 “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胆敢造反,诛灭三族!” 众人大惊,包括江队副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宇文昭,敢当众杀人。 不仅先动手,还杀了他们的一个火长。 “该死!” “给我上!” 自己这边三十个悍卒啊!你这个新来的队正是不是也太彪了一点。 “杀!” 宇文昭面容冷峻,毫不退缩:今日不死不休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士气如虹,先下手为强! “府兵平叛,杀敌!” 王虎动作最快,朝着江队副扑了上去。 “杀!” 此时此刻,热血沸腾的府兵,双眼带着血丝,挥刀朝边上府兵砍了上去。 “杀敌平叛!反抗者死!” “杀!” 噗噗! 电光火石之间,宇文昭手下士卒与众府兵砍杀在一起。 凭借这悍不畏死的勇猛,杀敌十之七八...... 等到江队副将王虎震退,自己这一边已是畏手畏脚,十分功夫用不出七分。 “该死!” “鹰扬府索敌剿匪,宇文昭窝藏麻匪,杀敌!” “杀!” 等到他出声喝令时,已经先输了一阵。 宇文昭是正儿八经的队正,站在了正义这一边,而且手下士卒都经历了刚刚的血战,心中信念坚定不移,杀敌能使出十二分力气。 而江队副,率队冲府,是没办法将今晚的事交代清楚的。 谁敢把阴谋跟每个人都说。 今晚要借麻匪的手,杀掉宇文昭,再杀麻匪一箭双雕,这种事,只能止于火长一级。 连伍长都不知道。 此消彼长之下,根本不是宇文昭一边的对手。 然而在他出声以后,自己手下毕竟也是征战多年的老兵,短时间内就爆发出了应有的战力。 将宇文昭手下,逼退到了府营中间。 手下士卒悍不畏死,反倒打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效果,个个挂彩,严重的直接被人拖着后撤,失去了战斗力。 然如此,也没有一个被砍死。 反观对面,已经十几个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宇文昭,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江队副咬牙切齿,场面对他有利,但是此战损失,不可谓不大。 自己今日一共集结了四火。 潜藏在麻匪中,由龚顺领队的府营,死的干干净净。连龚火长自己都被抓了。 剩下三十人,又死了十几个。对方伤的再重,还没一个人死啊。 江队副抽出横刀,带着众人扑杀上去,压得对面步步后退。 “护住宇文队正,我们拼了!” “杀敌平叛!陷阵驱敌!” “杀!” 喊杀声震天响,刀光剑影闪烁不已,浓烈的血腥味,渐渐地掩盖了空气中的米香。 眼看宇文昭所部,就要溃败身死,只听营门外传来一声暴喝: “住手!” 嗒嗒嗒! 一名悍将,纵马冲进了营门。 律律律! 将阵中数人惊退,立马呵斥: “某张通守帐下军吏,秦叔宝!” “放下刀兵,退!” “退!” 紧随其后的,二三十城防兵卒,也冲进了阵中,将之前还在拼杀的众人分开两边。 “秦琼秦叔宝?” 江队副大惊:“他怎么来了。” 秦叔宝是跟在张须陀身边的猛将,虽然官居奋武尉,职务与旅帅相当,但没有实际领兵权。 他不仅是张通守的心腹。同时一双镔铁金锏,无人能敌。战阵之中,纵有百人,亦无法困住他分毫。 “敢在府营之中拼杀,你二人不将军律放在眼里吗?” 宇文昭上前抱拳:“将军!” “我部被麻匪冲击,斩杀匪军近百人,并俘获北面鹰扬府火长龚顺!” “江队副冲击府营,妄图将人救出去!将军,请下令拿下判将江队副!” 秦叔宝一震,迅速环视现场,心中神情惊骇之情。 江队副亦是大惊,连忙抱拳:“将军,宇文昭胡说!” “是我部按剿匪军令,索敌至此。发现北面鹰扬府中,窝藏有麻匪,情急之下发生火并。” “将军请下令,将宇文昭拿下,听候审问!” 蒋破军大喝:“你胡说!你这个蠢货带兵冲营,就是造反!” 李正臣说道:“我们将麻匪杀的差不多,你来冲营! 被杀的麻匪中,有北面鹰扬府的府兵潜藏,我看就是你们想里应外合,图谋不轨!” “是你们!” “你们是反贼!” “将军请下令,诛杀反贼!” ...... 一时间场面再次闹了起来。 “都给我住口!” 秦叔宝大喝一声,将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所押俘虏,我要带回通守府,交由张通守亲自审问。若有通敌造反之人,张通守定会按律严惩不贷!” 两边的府兵纷纷向后退开,城防兵迅速将羁押的麻匪拖走。 江队副心中发寒,龚顺更是面无血色的瘫坐了下去。 完了,队副、队正他们不知道怎么样,自己这个火长算是到头了。 秦叔宝神情凝重,再看了眼宇文昭,点头表示了赞扬。 今日应该是他上任的第一天,然而见他站在中间,被纵士卒维护,且手下个个,跟下山猛虎一样,浑身血气模样,对宇文昭瞬间高看了一眼。 宇文昭略微点头,秦琼必然不是专程来搭救他的,必是有事至此,便想要询问时,只听江队副喊道: “住手!” 第43章 今夜大胜 只见江队副跨刀上前,走到龚顺面前,沉声说了一句:“兄弟对不起了!” 倏! 手上横刀一挥,直接将他的咽喉割断。 “大胆!” 秦琼脸色一变,直接跨了上去,挥出手上金锏: “江队副你找死!” 嘣! 这一锏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只听咔嚓一声,江队副狂喷一口血,身体向后飞去,最终砸落在了三丈之外。 嘣! 其余府兵,上前查看,两个火长亦是将人扶了起来。 “咳咳!秦叔宝,你只是通守府的奋武尉,还没有资格管我鹰扬府的事。” “龚顺被你们冤枉羁押,难免日后他屈打成招。” “我给他一个痛快,自会向我队正请罪。” “今夜我率府兵剿匪,有军令在身,你敢拦我?” 秦琼双眸微颤,只是片刻便将拦住的城防兵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放他们走!今日之事,自有通守大人定夺!” 江队副脸色惨白,这一锏已将他的胸骨震裂,伤了胸肺,口中血沫止不住的流出来,淌在胸襟之上。 在两名火长的搀扶下,往营外退走。 几人看着江队副的人退走,皆是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王虎,先救人!” “是!” 今夜一战,大胜! 敌军近百人,更有府兵掺杂其中,硬是被他们这一火士卒,杀得人仰马翻,毫无战力。 若不是江队副带人冲进来,他们这一批,或许都不会受伤。 “宇文队正威武!” “队正威武!” “喝!” 一时间,营中豪情喝令四起,高亢的声音,如洪钟传出百里。 营外还没有走出多远的江队副,听闻,狂喷一口血,晕倒在了马背之上。 这一仗不可谓不大,胜的也不可谓不彩。 “宇文队正,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秦将军过奖了,都是兄弟们拼命,不然,今晚凶多吉少。” 秦叔宝看着一地狼藉,心中疑惑更深,出言询问: “这些残肢断臂,是什么情况?” 满地的躯干、手脚、头颅、肝脏...... 看得人心底发寒,在加上空中飘荡的烤肉气味,心理素质差些的城防兵,直接就呕了出来。 等到所有尸体收敛以后,有士卒上前报备: “秦将军,有麻匪头颅六十八首,其中麻匪四当家被一箭射中咽喉而死。” 宇文昭将陈三蛋扯上前:“他射的。” 陈三蛋抓着后脑憨笑:“意外收获。” 秦将军点头:“不错,就这一个脑袋,足够你升为伍长!” “还不谢过将军!” 陈三蛋一愣,被宇文昭拍了一下后脑勺,急忙行礼:“多谢将军!” 今夜不仅杀了麻匪,其中还有几具尸体,被人认出,是北面鹰扬府的府兵。 穿的是麻匪一般的劲装,身上腰牌什么的,都没有。 秦琼将此事压下,他知道这种情况,只能私下给张须陀汇报,无法给北面鹰扬府定罪。 一番清点之后,再加上之前杀掉的三个当家,都算作宇文昭的功绩,这波功劳足够他再升一级。 然而秦叔宝却是提醒他,初来乍到,根基未稳,不要升得太快。 宇文昭只是与其相视一笑,就明白个中道理。 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关,宇文昭心中最简单的理解,便是:我又不是来当官的,我是来拉队伍的。 以后哪怕不当这个官,也能有一波兄弟跟着自己。 毕竟这一趟穿越,没有跟着一起起势的兄弟,更没有氏族背景。 顶着一个皇室遗孤的名头,与孤家寡人没有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带兵,自己只为当官,手下愿意给自己卖命的人都没有,以后如何逐鹿中原? 就好比今日的江队副,他的兵,并不比自己手上的人差,但是今夜一战,若是秦叔宝不来,宇文昭也有信心带人,将他们尽数杀干净。 只不过自己的人也会有损失而已。 “你是说要把今晚的功劳都换做钱?” 秦叔宝听闻宇文昭的意思,大吃一惊。 众士卒亦是疑惑地看了过来。 “也不是都换做钱,我是想着如何让自己手下,过得好一些。” “你看,这些腰刀,多久没换了。磨了又缺,缺了又磨。但是刀口都卷成这样了,还怎么搞!” “而且这些皮甲,也旧了、薄了,防不住。 弓箭配给也不够,粮食也都烧没了,咱人少,但是这鹰扬府还是得守着不是。” 秦琼大笑几声:“放心,我此次来,就是要给你们扩军的。” “当然该换的也要换。” 秦叔宝摸着下巴,一脸赞赏的表情,扫过府兵时,浑身浴血的士卒无不是挺起胸膛,好似授勋的百战将军。 “没想到你才刚上任,就立下如此大功。” “加上先前被你杀的,麻匪大当家陈拐子。 盘踞在齐郡三年,也让张通守头痛三年的麻匪,这次是全都折在你手里。” 听着秦叔宝细说,方才明白,自己杀陈拐子那一次,是有多正确。 否则一颗匪首的脑袋,想要剩一级,还差些火候。 秦琼朗声道:“军械物资的事,我先替你应下,每人都换上一把环首横刀,一人一副皮甲,马匹五十,粮一千石,角弓二十副,箭矢一千。” 宇文昭大喜,却露出一副贪婪的表情:“将军,你看能不能给咱要几个铁匠?” “嗯?你要铁匠作甚!” 宇文昭憨笑:“若是有了铁匠,刀兵、器械受损什么的,自己就能马上修好。也不用报损,你看不是替通守大人节约了吗?” 秦叔宝露出一副怪笑表情:“去去去!想要铁匠,自己去招募吧,不过饷银什么的,可以算到鹰扬府的开销。” 宇文昭是队正,辖兵五十,一应军需,按要求能配齐。 另外的辅兵,也可以自行招募。 不过开销,就要走鹰扬府了。 “多谢秦将军!” 有这句话,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多了,自己不仅可以招募铁匠,还能招募其他各种府兵兵种。只要出得起钱,辅兵多过战兵,都是很常见的事。 “另外,给再给你们弄五头猪过来,一头公的、四头母的。不是给你都吃咯,留下点配种。” 一群人手舞足蹈地喊着,宇文昭挥手让他们淡定:“那放心,咱的兄弟们,拿起刀是兵,拿起锄头就是农民, 咱不仅种地,还会养猪养鸡呢。” 秦叔宝笑道:“我这次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宇文昭凑上前,连带着王虎、李正臣、蒋破军都是一副翘嘴期待的表情。 第44章 别他娘的装死 几人凑上前,只见秦琼皱起眉说道: “北面西突厥,射匮可汗斩杀泥撅处罗,成为了新的可汗。” “为了彰显他在阿史那氏族的话语权,派出十万大军叩关。刘武周凭借长城防线坚守......” 这一年是杨广一征高句丽,大军都调往了辽东。 边军兵力有限,即便布置了密密麻麻的烽燧、屯堡。 却依然担心,有小股突厥虏南下腹地,劫掠物资,袭扰东征粮道。 因此,齐郡通守授命,尽快将手下士卒招募齐全,并要求在短时间之内,训练新兵,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秦琼沉声继续说道: “西面鹰扬府,人最少,且不比东面与南面。遭遇突厥兵的可能很大。” “募兵的事,你不操心,之前历县就已经招募了一批,到时候分四火出来给你。” 宇文昭大喜,本来就为招募的事操心。 现在秦叔宝说有现成的送来,当然高兴了。 “多谢将军厚爱,我定不负所托,巡视历县,若是发现突厥兵南下,定斩不饶。” 秦叔宝点头:“我知道你战力不低,但是也大意不得。” “突厥兵悍勇善射,而且终日与马为伴,骑射马术,皆是一等。而且生长在北方,茹毛饮血之地,个个野蛮嗜血,战力不容小觑。” “曾有人统计,我中原兵与突厥兵打遭遇战时,往往是三换一的打法,方能与其战平......”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神情凝重。 鹰扬府的都是府兵,三年轮换一次戍边。 显然当下的这些人,还没有去过。 对于边军的一些情况听闻,却不甚了解。 若是说三换一的战力,他们这一火,加上宇文昭,也就勉强能对付四个突厥兵? 突厥兵生性残暴,但凡突破边军防线进入腹地,绝对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 秦叔宝看见几人凝重的神情,转眼笑了笑:“你们也不用过于害怕,咱大隋悍卒,也不是孬种。若是碰上突厥兵,也让他尝一尝咱的环首横刀,是否锋利!” “对!狗日的突厥,来几个老子杀几个!” “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我非不信,他的脖子要比咱硬一些!” “哼!只要突厥兵敢跑来历县,看我不削了他的脑袋!” ...... 一众士卒,愤慨激昂,个个涨得脸红脖子粗,叫喊着要杀敌建功。 “好了,今日军令我也传到,这些军功,我便帮你们带回去,一并算好。 另外再给你们一人一百贯,如果功劳不够,我另外添足咯。” 秦叔宝看向宇文昭,补了一句:“这就是你要换钱的想法吧。一人给一百贯,再多,估计张通守拿得出来,也要考虑其他军伍兄弟了。” 众人瞪大牛眼,喘着粗气,都看向宇文昭,仿佛一群饿狼见到了美女,止不住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哈哈哈! 不过话说在前头,如果最终通守大人核算的银钱有多,那我也要分一份啦!” “理所应当!” “哈哈哈!” ...... 秦叔宝走之前,与宇文昭单独寒暄了几句,他最大的疑惑,无非是粮仓爆炸的事。 宇文昭只是说,自己带人假意潜伏在粮仓埋伏,杀了一波后,从后门退走。 准备来个火烧粮仓,将麻匪都烧死。 结果丢了火把,也不知道为何,竟然爆炸了。 “我想应该是面粉的原因吧。” “面粉?” 宇文昭没有捂着,毕竟就目前来看,秦叔宝与自己意气相合,而且秦叔宝可是有历史背书的名将。 瞒着他也没有必要。 “嗯,当时一番厮杀,粮仓之中白面全部扬了起来,几乎将整个粮仓都充满了!” 秦叔宝默默点头,片刻后,舒展开眉心,抱拳说道: “这个信息很重要,今夜我还要返回历县,就不多留。” “这几日,你好生准备,把队伍练起来。到时候若突厥真的潜入腹地,也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 “多谢将军提点!” 秦琼拍了拍他的胳膊:“将军称不上,我就是个奋武尉,也就比你大上一级而已。” 将秦琼送出营寨,看着他拖着一车人头返回,宇文昭又跨上特勒骠,送出去十里有余。 羡慕的秦琼分别时,一拍脑袋,差点让坐下黄骠马,栽了跟头。 ...... 等到宇文昭返回鹰扬府时,府营里的残肢断臂、脏腑躯干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集中堆码。 一些火苗也被扑灭。 打扫得好似没有发生过战斗一样。 只不过远处,原本高耸的粮仓,只剩地上一些烧焦的米粮与朽木。 “队正!” “队正回来了......” 在场的士卒,无不是士气高昂,不仅中气很足,身姿都异常挺拔了。 “早些休息,大家尽快恢复起来。” “等到新兵到了,咱可要分开,都带一带。” “下次遇到突厥兵,可就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机了。” 都当过兵,这外族的精兵,一个脑袋,可抵境内山贼匪患的三个脑袋。 可想而知,对方是有多棘手。 宇文昭回到营房,今晚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一身骨骼与肌肉,无不是酸痛不已。 这种高强度的战斗,自己前世在丛林模战中经历过,心里肯定没有问题。 只不过现在这具身体,可吃不消。 笃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王虎进来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队正,多谢你救了我幼妹,若不是你,我可能终生都要受制于戚远之手。” 宇文昭上前将人扶起来:“以后都是兄弟,若有事先告诉我,我自会想办法解决。” “至于那个李员外?哼哼!” “待我们下次回城,你可敢摘他脑袋!” “有何不敢!” 王虎拳头紧握,在空中抖了一下。 “戚远与我有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可还敢跟着我。” 王虎再拜:“王虎这条命,今后便是队正你的!” “好!” ...... 哐啷! 北面鹰扬府营房。 戚远一拳将身前木桌捶烂,其上茶壶茶杯摔了一地。 戚远往前迈出一步,指着地上跪着的江队副,呵斥: “你们这些蠢货!损兵折将,失我军威!” “更是连特勒骠都被劫了去!” 嘣! 抬脚就一下,将还在咳血的江队副踹翻,在地上滚了两下动弹不得。 “别他娘的装死!给我起来!” 第45章 重重地赏 听到戚远呵斥,江队副忍着痛,一脸怨恨地继续跪着: “队正,今日若不是秦叔宝赶来,我早就杀了宇文昭。” “我恳求你再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连夜杀一个回马枪,不杀宇文昭誓不回营。” 戚远一脸阴鸷,这一天,不仅折损二十多个精锐,手上士卒能打的二十个不到。 想要重新募兵,练出精锐,没三五个月是做不到的。 看着地上江队副的模样,心中暗骂了一声:猪脑子!连特勒骠都丢了,两个姐姐也死了,自己这一房,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若是再做不出成绩,将来戚家,自己根本说不上话! “既然如此,也算是最后一搏了!” 江队副期盼的抬头,对上了戚远阴戾的目光: “半个月!只给你半个月时间养伤。” “半个月后,突厥曾经泥撅处罗的旧将,会潜入我中原腹地,袭击劫掠我齐郡村镇,截断往辽东的粮道。 以彰显他们投降射匮可汗的决心。 射匮可汗会差人,给我送来泥撅处罗曾经的部将首级,助我升职。” “戚队正,你是说......” 江队副大惊,曾经听说,军中有人与突厥有联系,想不到竟然是自家队正。 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居然可以用突厥内部败军势力,潜入中原,同时还送来败军人头,助戚远升职。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 戚家?绝对是齐郡戚家的手笔! 果然氏族的力量是无穷的。 自己一个队副,跟着戚远已经干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是一条船,在刚刚震惊片刻,迅速满腔热血。 戚远看他表情,得意地点了点头:“到时候,你负责引路,将突厥想要立功的部将,带去冲击北面鹰扬府。” “借突厥的手,将宇文昭斩杀。而我率队,去接收突厥的人头。” “到时候,只要我有肉吃,保证兄弟伙都有汤喝!” 江队副大喜:“队正威武!” “哈哈哈!” “队正,到时候怕是可以直接升为旅帅了吧! 你看,我这个队副的副,是不是......” “哼!瞧你这点出息!” 戚远想起了宇文昭已故的姨母,心中又升起一股怨念:这是姐姐留给我最后一个好处,若是再输,就真的只能投靠王薄,反他娘的了。 大业七年,也就是六百一十一年,去年黄河决堤,致使灾民、流民四处逃荒求活。 王薄揭竿起义时,就联系上了戚家。 戚远自然也是对方笼络的人之一。 “我要利用这次功勋,冲击校尉!” “我只要你带着突厥去杀了宇文昭,把我的特勒骠抢回来。” 戚远歪着嘴冷笑:“我坐上校尉,你就给我当旅帅吧!” “啊!多谢队正...不是,多谢戚校尉提拔!” “哈哈哈!” ...... 历县中。 等秦叔宝押车回到通守府时,张须陀已经早起,开始处理军务。 “通守大人,今晚你可没睡几个时辰。” 张须陀端着油灯,在地图上查看地形: “突厥叩关,而我齐郡又是重要的运粮之地。 若是突厥派出小支部曲进入我腹地,我军恐怕要疲于奔命了!” 秦叔宝亦是眉头紧皱: “我齐郡地广人稀,多是丘陵沃土。想要对付突厥的游兵散勇,确实很麻烦!” “哼!突厥这些畜生,潜入腹地,就如同可恶的苍蝇。” “若不是东征高句丽,各处鹰扬府兵源不足。 不然叫他们突厥虏,有来无回!” 秦叔宝亦是沉凝,思索着战法,只见张须陀转头看向他: “今晚去了西面鹰扬府,那小子如何?有没有被那些老兵折腾啊?” 秦叔宝愣了一下,下一刻竟是后退一步,郑重其事地抱拳说道:“将军!宇文昭此子,非同寻常,值得重赏!” “哦?如何......” 秦叔宝可是他张须陀眼里的猛将,限于年龄、功绩都小,直接提拔恐遭人口舌,但是对他实力与眼光,可都是给予高度评价的。 只见秦琼眼神上撇,似在回忆: “今日宇文昭出城,路上遇见麻匪劫掠商队,力敌三大头领。 皆斩之!” “哦?” 秦琼只是点头,嘴上没有停顿: “鹰扬府前,亮出身份,遭到火长王虎刁难,遂以三颗匪首人头震慑人心,而后又以军律压制,让人不敢忤逆。” “哼!倒是个聪明小子,知道取巧。” 然而秦叔宝继续摇头说道:“在所有人被压制的时候,以一己之力,将一火悍卒,打得人仰马翻。” “火长王虎拔刀未全,便被他出刀,压在地上,心服口服......” 张须陀大惊:“压制火长王虎?” 王虎是个猛将,只不过入伍时间不长,本打算将他调到身边培养,只是士卒缺少,暂时放在西面为头。 没想到居然被打服了? 张须陀一脸惊讶,见秦叔宝依旧沉凝,好似这还不是高潮。 “他说他要打十个,所以十个悍卒,都被他打服了。” 张须陀将油灯放在桌案上,叫人添了油,继续问道: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秦叔宝沉默片刻,看向张须陀,扬起了嘴角: “今晚近百人麻匪冲击府营! 被宇文昭放进府营,全数斩杀!” 嘣! 张须陀手掌震在案桌上,大惊:“你说什么!” “近百人麻匪,被他...被他尽数斩杀?怎么可能!” 秦叔宝缓缓点头:“属兵十人,除去轻重伤者,无一人阵亡!” “通守大人,此子潜龙在渊,可堪大用!” 张须陀踉跄几步,觉得眼睛有些发晕: “这怎么可能?他是如何做到的?” 十一个打一百个,无一人阵亡情况下,把对方一百个都杀了? 他们十个,若是碰上一百头野猪,说不定都要被拱死几个吧! 随后在张须陀无限惊骇中,秦叔宝手舞足蹈地,把今晚查清的事,细细说明。 通守府中,除了昏暗,摇摆的橘黄灯光外,便只有秦叔宝唾沫横飞的单口秀,以及张须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半晌...... “将军,这是我拟的军功嘉奖建议,您看?” 张须陀拿来只扫了一遍,双眸冒着火,大喝一声: “这怎么够!” “给老子赏,重重地赏他!” “这等实力,若不是太年轻,我都想给他一个校尉当了。” 秦叔宝咕嘟一声,咽了一口,趁着张须陀没注意,翻了一个白眼...... 第46章 新的练兵 后半夜,张须陀缓缓走到案前,拿着笔,画了一个房子,又画上一圈折叠的波浪线,好似在模拟房子爆炸的效果。 “叔宝,你安排人还原一个小粮仓,备齐面粉,秘密实验几次。” 张须陀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拳:“若真的产生爆炸,看能不能复刻这晚宇文昭对敌的战例!” “是!” 秦叔宝当然知道,眼前的这名猛将,最担心的,就是源源不断的反贼起义。 自己没有办法去劝谏隋炀帝,能做的,无非是镇压反贼,稳住齐郡这片重要的军事要地。 ...... 时光流逝,在这几天的适应中,宇文昭搞清楚了鹰扬府的运作机制,在众人齐心协力下,西面鹰扬府也恢复了往日生机。 而宇文昭更是找回了,前世的那种军伍生活。 这日一早,看着演武场上训练的科目,觉得太过单一。 这个年代的军伍训练,一来是熟悉金鼓、旗语,阵法变换等等,二来就是日常负重跑步、举石锁等等耐力与力量的练习。 内容单一,且忽略了柔韧性、爆发力、身体协调性的锻炼。 对单兵战力提升效果一般。 “王虎过来!” 嘣! 王虎回头一愣,见宇文昭找他,将手上百斤的石锁丢在地上,跑了过来: “队正,你找我?” 宇文昭点头:“你们以前都是这么训练的吗?” “嗯嗯,鹰扬府有一套练兵法子,大家都是照着练的。” “嗯,以后改一改。” “改一改?” 见王虎疑惑,宇文昭笑了笑,捡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起来: “你让兄弟们,搭建障碍场地,还有这些攀爬器械,也尽快制作出来......” 看着自家队正画的奇怪图案,王虎疑惑得差点将后脑勺拽秃。 宇文昭画了一些平衡木、泥浆池、双杠、矮墙、深沟等等...... “这里、这里,这些器具训练时,按照次数要求,分组训练,不要单纯地按时间进行。” “还有这些,负重跳跃、五十步折返跑,徒手平衡训练。特别是训练完成后的拉升!” 宇文昭还起身演示了几个拉伸的动作:“长期不拉伸,肌肉变得僵硬,将导致挥刀速度慢、行军时膝盖疼痛等等反作用。 所以训练结束时,一定要安排足够的时间拉伸。” 王虎木讷地点着头,虽然不理解,但是听明白了,他就会执行。 这一点,不仅是王虎,其余的士卒都是。 只要听到是宇文昭的指令,无论是啥奇怪的想法,都会第一时间执行。 比如,宇文昭叫大家练习冲锋,每次冲了五十步,就停下走二十步,再冲锋五十步,如此往复。 在大家眼里,无疑是跑几步就歇,这不是偷懒? 还有就是平板支撑、仰卧举腿、弓步转体...... 全程无负重? “你们说这种方式训练,真的有效果吗?” 一人扑在地上做平板支撑,涨红着脸嘀咕。 “叽叽歪歪,咱队正还能骗你不成?” “就是,不想练就滚!” 那士卒好似更加脸红:“没说不信,只是没见过这样,啥都不用背,就一动不动撑着...... 反正队正说啥就是啥,以后绝不质疑。” ...... 宇文昭拍了拍王虎的肩膀说道:“以后都这样,谁叫得凶,就加几组量。” “挥刀、刺枪、骑马冲锋,靠的都是核心发力,要的是瞬间的爆发。 手起刀落都是瞬间的事,空有一身蛮力,真到了生死抉择,屁用没有!” “当然耐力有耐力的练法,今番只谈爆发力。我们中原人,与突厥这些狄戎比起来,身体素质上天生就存在弱势,所以咱要扬长避短,专注爆发与突击。” 王虎听得是一愣一愣,以前都是以身强体壮,练出一身腱子肉为目标。 按照宇文昭的理念,一身腱子肉不是说不行,但是行军打仗,要的是耐力与爆发并存。 空有肌肉,不能长期作战,不能在对战时突然爆发,一击毙敌,就只是打个好看,有屁用。 “不费力却更有力!” 看着宇文昭朝远处走去,指导场中几人的训练动作,王虎双眸凝实,嘴上默念着宇文昭最后留下的话。 好似给自己脑子,打开了一扇大门。 众人训练了一段时间后,明显感受到了自身协调与爆发的提升,更是盲目地崇拜起了宇文昭。 此后几十年,无论他们身在何地,无论是将军还是郎将,通守或是总管。 但凡收到宇文昭将令,无不是倾尽全力执行,不计损失的程度,简直叫人发指。 这日烈阳高照,远处一列车队浩浩荡荡地朝着府营驶来。 咻! 一只响箭,从箭塔上射出。 一士卒在箭塔大喊:“来车队了!” 陈三蛋一脸疑惑地跑出营房,冲上了箭塔。 “陈伍长!” “在哪里?” 随着士卒指向,陈三蛋皱眉看见了远处一队马车。 车行缓慢,沉重的在泥地上压出深深车痕,队伍两旁,稀稀落落的跟着有三十四人。 陈三蛋看清时,欣喜若狂:“王火长,是齐郡来的队伍,是辎重!” 王虎大喜,迎出宇文昭,大家伙都放下手上的活,簇拥着宇文昭都跑到了营门口。 半晌,果然见浩浩荡荡的车队,绕过山坡,朝府营驶来。 “猪啊!” “真的是猪?这得有七八头吧!” “十头,绝对没错,我数的,是十头!” ...... 一名俊俏小生,当面写好一些东西,连笔带纸,递给宇文昭: “制式环首横刀五十把,一人一副皮甲,共计五十套。 马匹八十,粮一千五百石,角弓三十副,箭矢两千。 猪十头,两头公的,八头母猪...... 其余军服等辎重配给若干!” 军需官晓得干净: “还有一千五百贯的赏钱,一人分一百贯,队正两百贯,剩余三百贯由鹰扬府,自行调配。” “宇文队正,若是没有问题就把字签了吧。” 宇文昭大喜,这是奖励的物资到了呀。 在众人兴奋的注视中,宇文昭将单子签收,眼神瞥向了押车的人。 试探性地问道:“这些士卒,是新兵?” 第47章 结拜罗士信,多出个程咬金 军需官点头,给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齐郡奋武尉秦琼,亲自挑选了四十名新应募的士卒,让交到你手上,以后他们就都是你的兵了。” “都上来,见过你们的头!” 人群围了上来,大声说道:“见过宇文队正!” “见过队正!” “见过队正!” ...... 还在搬货的士卒一听,都放下手上活,往人群看。 “乖乖!这群新兵,感觉都厉害啊!” 这一群士卒,不说个个膀大腰圆,肥头大耳。但也是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一看就是经过筛选,最适合培养的精兵苗子。 秦叔宝答应的物质功绩,不仅翻倍,而且在皮甲与武器上,更是把每一个人都配齐了。 连新兵的装备都一样。 这种待遇,放在当下,绝对是顶配。 只有张须陀嫡系战力,才有可能得到的待遇。 而且战马就有八十匹,这可是一支骑兵队的标配。 是要自己训练出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 “宇文队正,张通守听说了你的战绩,连夜改了奖赏。你应该能看得出通守大人对你的器重。” “只不过你初来乍到,资历太浅,若是官职太高,难免受人非议,你能理解吗?” 来人长得眉清目秀,气宇不凡,谈吐间更是露出一丝书生气息,虽然只是军需这种辅官,但是其神态举止,让宇文昭不敢轻视分毫。 “属下当然能够理解,张通守的考量是在培养我,更是在保护我,某又如何不能理解。” 见军需官含笑点头,宇文昭心中有了一个猜测,浅笑地询问: “你我已经见过多次,却一直没有机会结交,某斗胆,敢问上官贵姓?” 军需官笑了笑:“什么上官不上官,我叫罗士信,你若看的起,可以兄弟相称。” 轰! 罗士信?你在这里? 齐郡双骁罗士信,你咋是个文官?不过大业八年,这个时间段,历史上的罗士信也才十二岁。 与现在模样确实相差无几? 宇文昭拱手,一脸惊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传言罗士信,枪术马术,世之一绝,冲锋陷阵,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你咋是个文官......” “哈哈哈!” 罗士信大喜,笑得身上甲衣震颤:“张通守怕我有失,让我在军中负责军需、粮草调拨等闲职。 说是待我再长两年,累积了军中经验,再许我上阵杀敌的机会。” 说完重重地拍着宇文昭肩膀: “咱俩同命相连,都被通守压着。 当然通守说了,你若是再立一次功劳,便许你右迁!” 见他打趣自身,还不忘鼓励自己,宇文昭心中一个暖意升腾: “今日得见士信兄弟,属实是某三生有幸,你的才能不在我之下,且通守大人重在培养,将来你的成就必然旷古烁今啊。” 罗士信点头,负手在后:“我今年满十二,你比我虚长,今日我俩信念一致,遭遇相当,何不乘此,结拜为兄弟!” “哦?某正有此意!” 宇文昭大喜,拉着罗士信的手,便往府营中走去。 点香、烧黄纸,祭拜天地,一番操作后,两人便成了结拜兄弟。 “二弟!” “大哥!” 两人手牵着手,热泪盈眶...... 留着罗士信吃饭喝酒,杀了头母猪,揉面包了饺子! 好不痛快! 离别之际,罗士信交代了几句,说近日收到了北上运粮的将令,估计一个月的样子,咱齐郡就要运粮北上。 叫宇文昭尽快把队伍训练好。北上的任务,必然会用到他。 “大哥,我还有一个结拜兄弟,就在齐郡北面的济阴郡,东阿县里务农。 下次护粮时,要过济阴郡,到时候引你相认!” 宇文昭有些紧张,抓着对方的手指都在发颤:“咱兄弟叫什么名字!” 罗士信打了个酒嗝:“程咬金啊!” 果然! 宇文昭石化当场......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不得不离别时,宇文昭安排了蒋破军、李正臣带上几个老军,护送罗士信返回。 直到历县城外十里,见有城卫士卒接应,几人才调转马头返回。 宇文昭的一队人马是满编,剩下的日子便积极训练,准备迎接北上护粮的任务。 五十人的队伍,不仅满足日常基础训练,提高大家的耐力、爆发力,以及跨越障碍的能力。 同时重点还放在了骑术上,例如冲锋、变阵、骑射等等。 马下对敌的功夫也没有落下。 自己属兵五十,不算多的情况下,就准备往精兵强将方向发展。 同时也开始教导大家一些军事理论。 把前世适用于今生的战斗理念,都传达了下去。 为大家拓展了战争的各种见解。 这一日,在清点军械时,见到陈三蛋正在检查角弓与箭矢。 “队正!” 宇文昭点了点头,拿出一支箭,箭镞圆润,棱角不显,普普通通。 “此箭用军用制式角弓,能射出多少步,破甲能力如何?” 陈三蛋略作思考,应声道:“角弓可用于骑射,通常是一石二的力,射程可达一百步。 最强杀伤力在六十步左右。 弓箭手在六十步开外,射八箭中五箭为合格。” “不过,若要破皮甲,六十步以内,角弓有半数机会能破一层甲。” “嗯?” 宇文昭点头,略显凝重。 “队正觉得有疑问?” “这种箭镞太过普通,要改!” “改箭镞?” 宇文昭默默点头:“你把咱新招揽的铁匠喊来!” “喏!” 宇文昭随即紧咬牙关,决定将这个普通的箭镞改一改。 而后找出纸笔,画了一个锋锐的三棱箭镞,棱边锋利带破风槽。 这种箭矢,是前世丛林战中,师兄教的箭镞改良。 不仅穿透力更强,初速快,且破风声更小。 这样无形又增加了射程。 使最大射程达到了一百三十步,有效杀伤距离至少也有一百步。 足足提升了五成。 “若是能够制作出来!碰上突厥,可以用射程压制,减少近战损失!” 第48章 突厥兵来了 等到铁匠拿到新箭镞的设计图时,反复观看,片刻之后,只剩啧啧咂舌的声响。 “这种箭镞,比寻常使用的要锋锐一些,且带有小倒刺。” “这种想法,以往我们制作军备时也想过,只是锋锐和稳定这两方面不好调整。” “啧啧...三棱,原来是这样......” 铁匠好似发现了什么,忽而眼中冒出精光:“这...这个螺纹!” 在每道锋口下,都有小小的弧度,且带着一条条肋纹。 “我明白了!” 铁匠抬眼,无比崇拜地看向宇文昭,好似眼前的这个队正,解决了他们军械领域,一个世纪难题。 宇文昭面色平淡:“这种箭镞一日能改多少。” 铁匠笑着说道:“府中还有些铁块,若是日夜兼职,嗯,日产一百支应该没有问题。” “好,按照图纸内容,先做一千枚吧。” 陈三蛋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 “队正,若是换上这箭镞,十次能破几次软甲。” 宇文昭略作思考:“保守估计一百步之内,能破一层甲。若是控制在六十步内,可破两层皮甲。” 什么! 此刻的陈三蛋,瞬间呆立当场。 他是玩箭的行家,以往山中猎杀野猪,都是控制好距离,保证在三十步左右,若是六十步距离。 要想一箭射透野猪皮,就需要一些运气存在了。 然而现在听到队正说,百步射一层,六十步能穿两层皮甲,如何不惊讶。 队正说的可不是几率。 等到他吃惊地看向宇文昭时,只见他在几人目光中,走到了营房外,看着天上的太阳,估摸时间: “快午时了,前几天杀的猪肉,还有没,弄点来吃。” ...... 翌日,宇文昭叫上了陈三蛋去了演武场。 抽出三支新箭: “你试试,百步之内穿甲。” “喏!” 陈三蛋一脸亢奋,提着弓便上了靶场。 弯弓搭箭,瞄好了百步外的靶子,其上铺着一件皮甲。 只听飕的一声,利箭眨眼便射中百步开外的箭靶。 钉在了皮甲之上。 一名士卒上前查看,而后举起手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好!” “宇文队正,真的透了一层甲。” 宇文昭点头,又递上一支箭:“试试六十步!” “喏!” 片刻之后,只听飕的一声。 不远处的士卒查看完,举起手臂,在空中画了两个圈。 “队正,真的神了!这次透了两层甲。” 陈三蛋一脸亢奋,急忙朝士卒招手。 拿到了皮甲,用手指戳进了两个洞,朝宇文昭展示: “队正,若是大家都用这种箭,哪怕突厥南下,咱也不怕了。” 宇文昭摸了摸皮甲,笑道:“确实如此,咱汉人与突厥虏,迟早有大战。” 突厥以骑兵为主,特别是骑射技艺,更是有着碾压性的杀伤力。 都配备同种角弓的情况下,突厥有战马加持,杀伤距离能提高到八十步,最远射距在一百一十步。 而大隋对战突厥,除了少量骑兵外,步兵遇上骑兵,除了防御与对射,基本都是被动挨打的份。 而且射距还差了十几二十步,往往被突厥抓住缺陷,往死里揍。 现在有新型的箭镞,再碰上突厥骑兵,就可以先发制人。 陈三蛋如此兴奋,一来这新箭镞,不仅威力大,射距远。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射手,最看重的手感,简直是反馈十足。 以往能连射三箭,若是用新箭镞,他有信心,一次射五箭连珠。 边上的铁匠弓着腰、捧着箭说道:“队正大人,这批箭再来一个星期就能全部交付。” “只是,我们这批新来的铁匠,大家都想看看新箭镞的图纸,也想上手试试......” 还未听完,宇文昭就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你是说,这一天时间,都是你自己在干活?” “此箭镞,必是当代所有箭镞之最,亦是队正的杀敌重器,我怎么敢,怎么敢让人偷学了去。” 原来如此,宇文昭长吁一口气:“只要是咱鹰扬府的匠人,你就让他们一起学着做。只是除了我鹰扬府外,其他人不能学了去。” “喏!” 看着铁匠一脸振奋地退开,宇文昭心中感慨:这种技术迟早要交出去,以后突厥在我们弓箭面前,就再也不敢想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只是这一批,先试试稳定性,等到用完这批箭,就交给张须陀。 估计又能换来可观的军功吧。 “弓给我!” 宇文昭倒持箭矢,转身看向辕门边上,一支斜靠着的长枪,问道:“此地离辕门,有多少步。” 陈三蛋抬起下巴目测:“在一百步,到一百一十步之间。” 宇文昭胸中升起一股豪情:辕门射戟,距离是一百五十步。 宇文昭抱弓搭箭,眼神微眯,觑得准确时。 在陈三蛋一脸期待的目光中,飕地一下,便射发箭矢。 当! 下一息,箭矢应声中的。 长枪在围观士卒惊骇情中,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好箭!” 一群士卒纷纷叫好,而身旁的陈三蛋,更是心中震撼。 辕门射戟的典故,这个时代也有。 大家伙都没有亲眼见过,却都当做是一个目标。 如今百步开外,一箭射中枪头。 换做在场诸位,依旧是无法完成的高超技艺。 这只是制式角弓啊...... 众人欢呼声中,宇文昭反倒面上,升起凝重,朝着营门走去。 嗯? 陈三蛋先发现了情况,紧跟宇文昭身后。 蒋破军、李正臣等士卒亦是一脸凝重,从边上围了过来。 宇文昭带人,走出营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群,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百姓。 当先几人,面容沾着泥土与血浆,头发散乱,神情憔悴、惶恐。 走到当面,扑通跪下:“大人,求你救救我们村子吧!” 其身后数十人,老弱妇孺竟皆跪倒磕头。 嗒嗒嗒! 一火士卒纵马赶来,王虎当先下马。 “王虎,发生了什么事!” 王虎一脸怨恨: “西北面,发现突厥虏!” “望牛村遭遇袭击,全村被焚,我部在途中,掩护百姓撤退,与突厥人发生遭遇战。” 宇文昭往他身后看了看,见他一副羞愧模样,冷冷说道: “吃了多大的亏?” 第49章 停下受死 “一死两伤,突厥兵只是中了我一刀。没死......” “对方几个人?” “三个!” 王虎低着的头,猛然抬起:“队正,我看见他们往西北方向跑,我请求带队杀敌!” 边上李正臣、陈三蛋,齐齐上前,眸中充满血丝: “我陈三蛋请命,率队杀敌!” “我李正臣请命,率队杀敌!” ...... 身边士卒,个个义愤填膺,齐展展单膝跪地:“请队正发兵,杀突厥,报仇!” “杀突厥报仇!” 宇文昭目光阴冷,扫视了一遍说道: “蠢货东西,被三个突厥兵羞辱,真他妈丢脸!” 王虎羞愤地低头,单膝跪地抱拳,不敢吭声。 他带着十人巡视西面,队伍以五人一组,相隔开来。 等到发现百姓被三个突厥兵追杀时,自己带着人就往前冲。 自己与一人拼杀,另外的几人对付两个突厥兵。 没曾想,突厥兵好像是有准备一样,见他们冲来,先是沉稳地发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后又砍杀一人,伤了两人。 若不是见王虎勇猛,砍翻他们的兵。 不得已要救人撤退。 这一火,死伤恐不止这点。 “王虎统兵失职,临机战术失误,降为伍长!” “你可有意见?” 王虎脸涨得更加红:“全凭队正发落!” “哼!” “带老乡进府,李正臣、陈三蛋,王虎、蒋破军进帐议事!” “喏!” 片刻之后,营门大开,宇文昭当先骑上特勒骠,跨上角弓,提枪纵马疾驰出营。 身后一群士卒,个个面容狰狞,眼眸中饱含仇恨,纵马跟着,浩浩荡荡,扬起一片烟尘。 离营十里,遇到分叉口时,宇文昭抬手指向另外一条路。 王虎点头得令,带着一火士卒,疾驰而去。 剩下蒋破军、李正臣、陈三蛋,一共两火士卒,紧跟宇文昭,往另一条山路冲了过去。 咚咚咚! 沉闷的马蹄声,在林间回荡,惊飞一群鸦鸟。 落日西沉,余晖烧红了天际,好似在此方天地,洒下朱红墨迹。 一片丘陵小坡之间,三个突厥兵,头戴翻毛圆帽,身着皮甲,腰挎钢刀,正靠着树旁,燃起了篝火。 三匹马绑在一棵梧桐大树边上。 战马颈部,捆绑着许多人头,粗略估计,足有三四十之多。 “这帮畜生!” 蒋破军咬牙切齿,想要纵马冲杀上去。 宇文昭将他拦住: “不急!” “按照村民所述,劫掠、烧杀望牛镇的突厥兵,至少有大几十号人。” “敢如此堂而皇之,在此地逗留,想必是要引我方下去。” “队正的意思是,对方只是诱饵。” 宇文昭点头:“要胜这一战不难,只不过我想试试,无伤。” “无伤?” 蒋破军、李正臣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陈三蛋起初也疑惑,待想到新箭镞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半晌之后,夜幕降临。 宇文昭猫着的身体,缓缓站直,好似劲松顶天立地。 “蒋破军听令!” “属下在!” “你带一火骑兵,从正面突进,先齐射一轮,而后迅速收割。” “喏!” 宇文昭补充道:“杀敌之后,对方府兵若是蜂拥而来,率队往西面逃跑,不得恋战!” “李正臣何在!” “属下在此!” “你与陈三蛋二人,准备弓箭。待对方伏兵尽出时,连续三轮齐射,而后趁势杀出,将其队伍一分为二!” 宇文昭攥着拳头,凌空捶了一下:“先吃它一半!” “喏!” “敌军溃败之时,蒋破军率队,配合追赶,远则抛箭射杀,近则刀枪攮死!” “喏!” “本队正只有一个要求,无论敌众多寡,一口气,冲杀,直至所有突厥兵死绝!” “喏!” ...... 寒月倒悬,银辉缥缈。 一名突厥兵起身走到不远处,迎风放水。 只听耳边传来咚咚咚的震动声。 “有动静!” 另外两名突厥兵惊恐地起身,四处张望时。 只听山林传出尖啸。 咻咻咻!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名刚提好裤子,退了一步的突厥兵,眼眸骤然睁大。 笃笃笃! 眉心、喉结、心脏部位,被三支箭矢射中,箭头破甲,没入体内三寸有余。 “敌袭!” 轰! 突厥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惊得几人拔刀四顾。 汉人弓箭破甲射杀,必然摸进了六十步以内,或者更近。 这是他们与中原人打仗的经验。 然而此刻,眼光所及,百步之内竟无一人身影。 下一刻,箭雨刺破夜幕,从天而降。 当当当! 两人连忙挥刀抵挡,却被无死角覆盖的箭矢钉成了刺猬。 眼珠子鼓胀,嘴角冒血。下一刻就见一群人纵马,从夜幕中冲了出来,一刀砍下了脑袋。 噗呲! 还没有看清是谁,脑袋便应声飞起一丈有余。 鲜血从脖颈处喷涌。 好似夜幕中的一道血红喷泉。 呜呜呜! 蒋破军带队冲上山坡,将三人头颅砍下,耳边便响起了角号的声响。 “果然有伏兵!” “都给老子撤退!” 其实在他砍掉第一个脑袋时,就已经下令撤退,众士卒早就将马头掉转,角号吹响,蒋破军已带人跑下了山坡。 下一秒,只听身后传来破风的声音。 倏倏倏! 蒋破军折身挥刀,砍掉一支胡乱射来的箭,冷笑:“就这也想伤你爷爷我?” “你们这帮畜生,来杀我啊!” 身后传出隆隆的马蹄声。 下一刻竟然是四五十人,冲出夜幕,急追而来。 当先一人蒙着面,但若是靠近,定然会被宇文昭、李正臣几人认出,此人正是北面鹰扬府江队副。 “追啊!” “宇文昭定然在里面,那是北面鹰扬府的头,杀了他,你们的功劳足以震慑边关!” “杀上去!” 江队副跑在最前面,身后的突厥兵此时,心头升起了无边的怒意。 他们是泥撅处罗的旧部,射匮可汗是他们的新主子,为了获得尊重,这次奉命潜入大隋腹地,就是为了扰乱大隋内部。 同时也想着找机会,杀几个大官,拿回去展示自己这群人的本事。 这两天与江队副接上头后,就开始了今日的计划。 结果,人一个没杀,先死了三个。 而且对方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之前在边关,与大隋边军作战,可没这么憋屈。 “狡猾的汉人猪,停下受死!” 第50章 机会就在眼前 为首的突厥兵怒喝一声,用力拍马冲锋。 眼看就要追上时。 就见到蒋破军回头露出狡诈的笑容: “来啊!蠢货......” 当先的突厥兵,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准备呵斥冲锋的士兵停下。 就听见侧边传来诡异的声响。 铮铮铮-! “有埋伏!” 话未说完,就看见,一支支利箭从夜幕中射出,将他们整个冲锋的队伍都覆盖了进来。 噗噗噗! “防御!” 本就在冲锋的战马,急停之下,骑手更是无法稳定自身。 边上箭矢整整三轮齐射,还没防住,原本假装逃跑的蒋破军,已经在山坡上绕行半圈,又齐射了一轮。 倏倏倏! 而后收好弓,提枪呵斥一声:“给我冲杀敌军!” “杀!” 刀枪林立,在月下闪着寒光! 一声暴喝,犹如惊雷,吓得本就在箭雨中挣扎的鞑子兵,人仰马翻。 “中埋伏了!狡猾的汉人!” “你该死!” 江队副亦是惊恐的勒马急停:“怎么会?” 倏! “不是我,是误会!” 好不容易,躲过三轮箭矢,等待他的却是身旁百夫长的钢刀。 噗! 一道寒芒划过,江队副半边身子都被砍掉,从马上栽倒下来,死的不明不白! 噗噗噗! 最后一轮齐射完成。 整个山林间,被喊杀声铺盖,传出十里有余。 “杀突厥!逐胡虏!” “杀啊!” 咚咚咚! 能有办法潜入大隋腹地的,也不是普通士兵,都是突厥精锐中的精锐。 这些可都是在他们突厥可汗争夺中,活下来的猛士。 即便是失败的一方,但也不是一般士卒可以比拟的。 在丢下十几具尸体后,剩余三十多人迅速聚拢,在指挥下,往北部逃窜。 “某乃蒋破军,敌军休走!” 蒋破军一人一马,拼了命地追上去,咬住了掉队的几人,一刀一个,在惊恐的目光中,将人砍翻下马,摔死在山坡之间。 “某乃李正臣,还我百姓命来!” 李正臣提枪,率队冲入侧面,将敌军一分为二。 迅速将围捕的十几人圈了起来。 “杀敌!” 十几人迅速围拢,将中间的突厥兵,刺死在马下。 剩余近二十个突厥兵,心中大惊。 从未想过,既然已经绕过了边军,为什么到了腹地,还有这般勇猛的悍卒。 边军对敌,没有碰上三倍于己的汉人,他们都不带怕地。 这一次,一个没杀,竟然损失半数有余。 “中计了! 中了中原猪的计...” “突厥狗!哪里跑!” 只见斜后方,奔马冲来一个小将,夜色中,看不出容貌,却能看出对方扭曲的脸,有些猥琐。 陈三蛋,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单手持弓,竟然在箭壶中,抽出四支箭来。 觑得准确时,只见手上迅速攥弓发箭。 嗖嗖嗖嗖! 竟是四支箭尽出,连珠而来。 啊! “百夫长!” 噗!第一箭射中对方肩膀,那一下,差点丢掉缰绳,摔下马。 百夫长咬着牙,不管肩上潺潺冒血,伏低身子,纵马逃命。 另外两名突厥兵,照旧挡住箭路。 噗噗噗! 啊! 三箭被两名突厥兵挡住,虽然两人活不了,但是对方的百夫长却没有死。 陈三蛋暗骂一声,又要再次拔箭时,百夫长已经混进人群,看不出是哪个。 宇文昭驰骋在丘陵之间,见大家伙都有建树,高喝一声: “勿要贪恋物资,敌寇尚未死绝!” “跟我冲上去!” “杀!” “杀光胡虏!” “杀啊!” 咚咚咚! 一声声暴喝,惊得突厥兵犹如丧家之犬,四处乱窜。 却是仗着身下战马优势,逐渐与宇文昭他们拉开了距离。 蒋破军问道:“队正,还追吗?” 宇文昭笑道:“当然追啊,咱这次,不杀光胡虏,誓不罢休!” “杀胡虏,誓不休!” 一群人声威震天,皆是异常亢奋。 即便追不上又如何,对方总有休息的时候。 既然敢来腹地,还敢屠杀望牛村,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李正臣、陈三蛋,这二人可是望牛村的人,一家老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当然,陈三蛋是担心与他要好的那几个寡妇。 属兵之中亦是有望牛村人,此时身负血海深仇,恨不得直接冲过边关,杀到王庭去。 宇文昭此时做法,无疑是最让人血脉膨胀的时刻。 这边借着夜色,寻迹追杀,不容片刻停歇。 前方近二十人突厥兵,簇拥着百夫长一路往北疾驰。 “百夫长,战马连续冲锋,速度慢下来了。” 百夫长缓缓减速,边上士兵上前给他卸甲包扎: “后面的中原兵也追不上,咱的战马速度慢下来,他们的驽马也好不到哪里去。” “哼!这次被耍了,想不到这群中原人这么不要脸。” “说好了是埋伏,结果我们损失了近半兵马!” “还好那个队副被百夫长砍死了,不然这次我们真的亏大了。” 有士兵上前愤慨地说道:“此行战略目标是扰乱汉人腹地,为边关上大军叩关争取时间。 也不知道这个接头人是谁派来的?” 百夫长神情一凝,竖着眉头说道: “往北找剩下的士兵回合...” “我们回去,原路往北回草原,我要见可汗!” “是!” 百夫长吐出一口血渣,双眸犹如狼顾,目视前方,率队冲进夜幕,直往北去。 半晌,月光渐渐隐匿在层云之后时,百夫长纵马跑上了一座小土坡。 未绕出草丛时,拦下了部众。 “等等,前面有血腥味。” 这个季节,还有北风吹来,恰巧迎风而上,闻见了浓烈的血腥味。 同时伴随的还有阵阵腐臭感飘来。 都是草原的猎人,机警的突厥兵,纷纷下马,牵着往前方看去。 只见十几二十来个中原士卒,正站在山下的一个小土包上。 个个骑着战马,面容沉稳。当先一人,更是一脸杀气,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的悍将。 “百夫长,让我带队冲下去。只要一波,就可以将他们斩杀!”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谁忍得住。 “我去!” “让我去!” 百夫长一脸凶狠,抬起马鞭拦住: “不对劲,你们闻见没有,这股腐臭味越来越重了。” 第51章 军功留下,我让你当火长! 今夜的事太过诡谲。 按以往作战经验,大隋即便是边军,这般勇猛的,也只有那几支劲旅。 这次遇到地府兵,太过强悍。 不仅战斗节奏把握相当好,而且冲锋时爆发的杀伤力,比边军都要高出一个等级。 让他们这些侥幸活命的突厥兵,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 特别是对方的箭,自己这一方都还在计算距离,准备发箭。 他们的箭矢就已经射了过来,这射距至少比他们大两成。 且作为袭扰大隋腹地的尖兵,每个人都身着皮甲,武装到了牙齿。 结果那些箭矢,凡射中身体的,无不是轻易破甲。 更有几次,百夫长看见身边的士兵,被一箭射了对穿。 为何汉人的箭会这么利。 百夫长拦住众人,眼珠子乱转。 瞬间多出十几个心眼子。 “哼,中原有句古话,叫吃一堑长一智。” 百夫长朝两边摊开双手:“分散往两边,先围上去。 靠近百步以内,听号令,我们也先射箭。” 身边的突厥兵眼中冒光,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战术。 “齐射之后,便纵马冲杀,争取一轮,就将人都杀光!” “好,百夫长好计谋!” 百夫长略显得意:“此地,应该离另一半队伍的劫杀范围没好远。 准备号角,如果真有埋伏。便召唤队伍支援,这次没有埋伏就算了。 若是有埋伏,咱也吃他一会!” “好!” 三更半夜,凉风飕飕。 北面鹰扬府队正,戚远领着所剩士卒,按约定,早早地就到了山坡上等候。 许久,直到周边又响起虫鸣声时,只见黑暗中,走出三匹高头大马。 身着皮甲,躯干厚实高大。 头戴翻毛皮圆帽,皮肤干裂,面容凶狠。 “你就是戚远?” 戚远催马上前:“正是!” “嗯!” 那名突厥兵朝后面使了眼色,后边士兵从马上扯下一个大布袋,荡了两下,丢在了戚远脚下。 咚! 落地时,绳结脱落,滚出几个人头。 “这里的人头足足有五十多,够你用了!” 戚远看着地上黑滚滚,散发着腥臭的脑袋,胸中激荡不已。 这可都是突厥兵的脑袋啊,一首可抵三头军功。 五十多,足够他连跳两级,升任校尉一职。 “替我谢过射匮可汗!” 突厥兵一脸不屑,粗略地扫了一眼他们这群府兵,用鼻腔鄙视: 废物兵! “可汗承诺的已经完成,你们戚氏,尽快把东西准备好!” 戚远略带微笑说道:“那是自然。” 吩咐了两个手下去收拾布袋,将人头都捆好。 只听幽深的林间响起一阵呜咽! 呜呜! 突厥兵调转马头要走,眼睛瞬间睁大,怒喝一声:“援军号?” “你敢骗我!” 眼神猛然扫向戚远,惊得他浑身发寒。 倏! “误会......” 话未说完,那突厥兵,就已经纵马挥刀,斩了下来。 当! 相隔有些距离,但戚远也只是来得及抽刀格挡。 一声脆响后,连同座下黄鬃马,也倒退三步。 手臂更是发麻震颤。 “该死,说了不是我的人!” 戚远还要抱怨几句,耳畔又传来破风的动静。 咻咻! 那突厥兵一脸怒意,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啥,挥刀再砍。 噗! 一团血雾爆开,迷住了戚远的视线。 竟是一支利箭,从侧面射穿了突厥兵的脖颈。 下一秒便翻下马来。 “是谁!” “队正小心!” 倏倏倏! 漫天箭雨,瞬间将人群覆盖。 当当-噗噗噗- 律律律! 刹那间,呐喊、惨叫、马匹嘶鸣声在耳旁响起。 “敌袭!” 士卒大声预警,将宇文昭护在背面。 “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批突厥兵进入腹地,以他的猜测,是主家戚氏安排人接应的。 换句话说,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两拨人马。 一批是东突厥泥撅处罗的旧部,受袭扰大隋腹地的军令,在江队副的带路下,往西面鹰扬府去了。 而另一批,人数只有十人,眼前给他送人头的三个,已经被乱箭射死! 此时此刻,会出现在此地的队伍,他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咚咚咚! 东、南、西三面,传来战鼓一样的蹄音。 下一秒,一群身强体壮的士兵,个个眼中散发着仇恨,纵马撞破夜幕,冲上了山坡! “中原人受死!” “卑鄙的大隋兵,中原猪!去死吧!” 府兵拖拽着,被箭矢射破的布袋,露出了里面的脑袋,等到这群突厥兵看清时,顿时业火中烧,不要命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叛徒!有叛徒......” “都是我们泥撅处罗旧部的兄弟! 呀呀呀,杀死这群中原猪!” 戚远:我是谁?我在哪里? 这些兵,竟然是突厥的人。 二十几个浑身满是血污,双眼蹿着火,都不要命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自己这一队,只有二十几个老军,好不容易补齐的新兵,让他留在了北面,防患于未然。 此时,见到凶神恶煞的突厥兵冲上来,哪怕对方只有二十人不到,他也不想与他们拼杀! 更别说,刚刚一阵箭雨,已经让他们出现了减员。 “撤退!放响箭,让新兵垫后!” “把布袋拖走,撤!” 杀啊! 当当! “快跑!” 嘶律律- 这一片山坡,瞬间被鲜血染红,人头、躯干、四肢漫天飞舞。 更有马匹失去了主人,挂着心肺、大肠等脏腑,朝着黑暗深林惊走。 咚咚咚! “戚队正莫怕!我们来救你!” “来得好!拦住他们,我先退走!” “戚队正,你放心,断后,我们是专......” 倏-噗! 一个大好头颅,应声跳了起来,鲜血从脖颈处涌出,将坐下战马染红。 杀啊! 百步之外的新兵,赶来支援,碰上杀红眼的百夫长,及其虎狼士兵,犹如羊入虎口一般。 一个照面,就死伤一半。 “啊!快跑啊!” “他们是魔鬼!” “我的腿断了,救救我啊!” 这一追,在短短一刻钟不到,就已经杀出了百步距离。 戚远打马疾驰,能跟上的也就数个老军,往后是拖着布袋,边跑边漏人头的士卒,再往后死了大半的新兵,被突厥兵咬住,一路抛洒热血。 “戚远?哈哈哈-” “丧家之犬啊!” “宇文队正,你看!” 陈三蛋指向那个布袋:“那是突厥的人头?” 宇文昭凝视,一脸亢奋地反驳: “什么突厥人头,那是军功!” “三蛋!听说你射寡妇有一手,这次把军功留下,我让你当火长!” 第52章 突厥劲敌 铮铮铮- 铮! 四箭连珠,陈三蛋站在马镫上,抬着下巴看去。 只见当先一箭将马上士卒射翻。 脱手后,布袋挂在了马鞍上。 边上士卒要去抓布袋,竟有一箭直接射中他的手臂,险些痛得掉下马来。 噗噗! 一箭在战马颈部,战马吃痛,嘶鸣一声,甩着脑袋狂奔。 “嗯?” 在戚远侥幸,蒋破军、李正臣遗憾之时。 最后一箭,噗的一声,将绑扎的绳子射断。 哗啦啦- 咚咚咚...... 布袋瞬间敞开一大半,其中头颅真就像坠地的圆冬瓜,弹跳几下,滚到了路边上! “好!” “好你个陈三蛋......” 宇文昭大喜:“回去就让你做火长,独领一队!” 陈三蛋昂首挺胸,下巴尖得能戳死人。 “宇文昭?” 戚远见人头滚落,心痛地滴血,顺着箭矢方向,见到了宇文昭一众,个个神采飞扬,气不打一处来,怒喷一口血: “宇文昭,我要你死!” 嘣嘣- 杀啊! 身后三十新兵,死的只剩双手之数,而身后突厥兵,依旧战意非凡,越战越勇。 咚咚咚! 一阵齐展展的马蹄声响起,好似战鼓捶在了他的心头。 赫然转头,看见北面,又冲来一群突厥人,个个手举长刀,凶神恶煞。 “该死!” 戚远拽紧缰绳,率队往另一条路避开,冲进了小路。 “百夫长!” “援兵来了!” “杀光中原猪!” 宇文昭、蒋中正几人,看着远处山坡,乌泱泱地冲下一群士兵,神情瞬间凝重。 “队正,突厥兵,足足有五十之数!” “若他们合兵,有七十人,足够我们冲一回,队正打还是不打!” 站在山腰处,居高临下,看着戚远带人往他们眼前,冲了过去。 宇文昭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意。 随后高举大枪: “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平日多流汗,沙场少流血,让这群突厥胡虏,知道我们齐郡府兵,可敌百万雄师!” “敌百万!” “敌百万!” 宇文昭双腿夹紧马腹,轻喝一声,特勒骠嘶鸣好似龙吟。 “执弓,准备!” 下一刻,所有人都汇聚成方阵,以宇文昭为阵尖,散发着肃杀气息。 “射!” 嗖嗖嗖! 箭雨倾盆而下,恰好是突厥兵两相合兵之时。 ...... “百夫长!是之前的府兵,他们追上来了!” 百夫长眼珠子一转,以一个身经百战的统率视角,迅速计算出了策略。 “你们去追杀前面的中原猪!” 伸手朝前方一指,身旁近二十个突厥兵应了一声,便调转马头追了出去。 那五十个突厥兵汇合,抬手挥刀挡住射来的利箭。 当当当- 啊! 噗噗。 “此箭能破甲,不要抗!” 有想仗着皮甲装备,要冒箭雨冲锋的,瞬间被射翻下马。 在地上奄奄一息。 “该死的中原猪!” “百夫长!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府兵的箭为何可以破甲。” 两名十夫长上前,一脸惊讶地看向百夫长。 刚刚他们明显看见了有士卒,竟被一箭射穿。 两层甲被破,还贯穿了躯干啊。 照这种威力,正面叠甲,一样要死啊。 “此箭不一样!” 有十夫长,扯了一根箭,拿到眼前看,锋锐的三棱寒芒,渗得他头皮发麻。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如此锋利,还这么稳定!” 咚咚咚! 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会给你时间去研究对方的武器。 下一刻,就见宇文昭统兵从山坡上,发起了冲锋。 “锋矢阵!破敌!” “杀啊!” ...... 手上只有二十人,聚集成锋矢,前方宇文昭领头,身侧是蒋破军、李正臣、陈三蛋。 往后的府兵,个个神情俊逸,面容孤傲,大有睥睨天下的态度。 “杀敌!” 声威震天,战马飞踏。 眨眼时间,战阵借助山势,犹如夜幕孤鸿,披着银纱,冲向立足未稳的突厥兵。 “冲啊!” 百夫长心中发寒,有那么一瞬间,心跳都停拍了。 扯着沙哑的声音,勉强嘶吼一声...... 四十几个突厥兵,瞬间回神,大吼一声,朝着宇文昭战阵冲了过去。 轰! 两相交战,瞬间人仰马翻。 等到宇文昭凿穿对方士兵,调转马头一看,自家的士卒,只有外围几个士兵,身上有伤。 战阵完好无缺,竟是没有一个人死! “哈哈哈!” “某!齐郡宇文昭!突厥虏受死!” “某!宇文昭帐下伍长蒋破军,奉命杀敌!” “某!宇文昭帐下伍长李正臣,奉命杀敌!” “我...我乃宇文昭帐下,火长陈三蛋,奉命杀敌!” 宇文昭、蒋破军、李正臣,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陈三蛋略显尴尬,却又会心一笑:“咱昭哥封的官,嘿嘿!” 两人有种揍他的冲动。 “把这批突厥兵吃了,你两个也做个火长!” “喏!” “得令!” 宇文昭大喝:“兄弟们,随我再凿一次!” “凿凿凿!” 咚咚咚! 这方气势如虹,反观百夫长,亦是浑身发抖,执刀的手,都有些脱力。 本就有箭伤在身,刚刚一轮冲锋,与他对阵的宇文昭,一枪刺来。 虽然被他挡住了枪头,枪杆却擦身而过。 那股剧烈的震颤,传到他身上,直接将他震得五脏六腑移位。 “此子不可力敌!” “宇文昭?要把消息传回去!” “此子若成长,将来必是我突厥的劲敌!” 百夫长咬着牙,眼珠乱转,见对方又调整好阵型时。 怒喝一声:“我长生天的巴图鲁,给我冲上去,杀了这群大隋的府兵。” “杀!” “杀!” 杀啊! ...... 百夫长脸色惨白,强行抬起右手,将刀锋指向宇文昭骑阵。 身下的三十几人,合作一处,冲杀了上去。 远处的戚远被巨大的拼杀战斗,吓了一跳。 他这种,只打过山贼,连麻匪都没杀过多少,靠着戚氏上下行走,得来的队正。 哪见过这种厮杀。 想要放慢速度看看戏的时候。 又见那十几二十个突厥兵,追了上来。 “哪里跑!” “该死的!我们的马跑不过,这样只有死路一条啊!” 第53章 此战大胜 宇文昭率队伏低,再次从山腰上冲下。 眨眼便冲进了惶恐的突厥兵方阵。 轰! 又是一番冲杀,突厥虏一触即溃,四散奔逃起来。 “嗯?谁看见百夫长了?” 身旁士卒纷纷张望,皆是露出茫然神情。 “队正那边!跑了,他们百夫长跑了!” 有人眼见,提枪指向远处山道,果然看见了百夫长纵马逃窜,还时不时回头张望。 “追不追?” “请队正下令!” 李正臣靠近说道:“我队出现伤亡。” 宇文昭神情一凝,再看蒋破军,亦是略显悲痛的点头。 一夜奔袭,也不知道追出了几十里,自己的属兵,本就疲惫。 现在再追,即便追上了,己方也是强弩之末。 但敌寇就在眼前...... “喝! 贼军休走!” 一声暴喝声从远处传来。 众人回首,就见一队人马从远处漆黑的林间冲杀了出来。 哥哥气势如虹,战意滔天。 当先一人,面容黝黑,天庭饱满,浓眉大眼,鼓足腮帮子,怒吼一声: “某乃齐郡宇文昭帐下王虎,贼军受死!” 座下战马四蹄翻飞,跳跃间,好似凌空飞渡,眨眼就冲到了突厥兵前方,将追击戚远的突厥兵拦下。 如一把利刃,冲进了队伍,寒芒四起... 噗噗! 啊! 王虎杀得正痛快,此时那百夫长方才喊了一声: “撤退!” 随即便是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突厥兵便疯狂四散逃窜。 戚远面色发白,汗珠如雨,布满了整个脑袋。 “宇文昭!你抢我人头,坏我大事,你不得好死。 是你逼我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戚远看着破布袋里,零零散散,还剩余人头,心中的一股怨气再次爆发。 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带队朝远处驶离。 此时他可不敢停留,本就与宇文昭有仇,这个时候被抓住,以通敌罪杀了,都没处说理。 “跑得倒是挺快!” 宇文昭,看着带兵逃窜的戚远,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蒋破军、李正臣、陈三蛋,安排人救助伤员,清理战场,把人头都给我收集起来。” “喏!” 三人迅速吩咐下去,随后都一脸得意地跟着宇文昭,往前跑去。 律律律! 王虎见宇文昭过来,神情严肃地拨马迎上。 律律律! “队正!” 王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属下失职,未能将突厥兵都留下!” 在府营之中,就已经商定了战术。 按照掌握的军情,估计出了对方的计谋,以及撤退路线。 宇文昭安排王虎去截断退路。 只不过原先预想的,对方兵力在四五十人左右,应该也是一队的配置。 没想到竟然是来了一旅。而且领头的将领,竟然是一个百夫长。 致使,原本准备将五十多人的突厥虏,尽数斩杀的策略,失去了可行性。 非战力不可敌,而是战马追不上啊。 但王虎最后冲杀出来,将突厥兵冲散的战果,也是相当可观的。 以十人骑兵,冲杀二十人的突厥骑兵,这放在边防,都是难以获胜的局面。 三倍于敌,都不敢迎面冲锋。 更别说己方,只有十人。 只是此刻,所有看向宇文昭的士卒,个个心中震撼,一腔热血狂沸不已。 功夫好不好,得练、得打、得拼杀一番才能知道。 而今夜一战,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自身机能的变化。 以往府兵训练,练的就是力量与耐力。 讲究的是‘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这种看似有道理,实则损伤自身的办法。 而宇文昭的训练方法,看似在偷懒,却更加‘科学’。 当然科学是什么玩意,他们这帮泥腿子搞不清楚。 不过今夜杀敌,却深有体会。 骑马冲锋,对敌时的瞬间爆发,遇到暗箭、刀枪的偷袭时,身体本能的迂回躲闪,以及各种马上、马下的障碍翻越。 都让他们与周遭环境,好似融合在了一起。 连射箭的感觉都不一样,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初学懵懂的孩童,突然拿到了一柄神兵,那种打击感与手感,简直是从灵魂滋生,直冲天灵盖! “报!” “清点突厥兵尸首,今夜共斩敌兵六十七人,其中十夫长七人。” “已将头颅尽数砍下,捆在了一起!” 宇文昭询问:“可有活口?” 士卒摇头:“突厥兵退走时,将重伤未死的士兵,都杀了!” 蒋破军、李正臣一惊:“真是一些没有人性的畜生,对自己兄弟都这么狠!” “嗯,这是为了掩盖什么事情吧。” 宇文昭心中疑惑,为什么戚远会出现在此处。 他还收获了这么多突厥的脑袋。 而且被追杀的时候,身边明显就只有十几个人而已,以他们的战力,根本做不到。 后面赶来帮忙的新兵,更是不堪一击,死伤惨重。 陈三蛋纵马上前:“队正,已经清点了截获的人头。” 几人纷纷看去,陈三蛋身后摆了一堆脑袋。 足足有三四十颗。 “一共三十八颗,这些头颅用石灰腌过,但腐臭味一样掩盖不住,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 宇文昭点头,心中越发疑惑了起来。 “王虎!你来得早,可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王虎牵着马来到宇文昭身前:“我先在林中埋伏,确实看见了......” 有突厥兵与戚远交涉,因为离得远听不太清楚说了什么。 只是听见了射匮可汗、承诺、东西这些语句。 王虎没有轻举妄动,即便那个百夫长带队冲锋,他也以后沉住了气。 直到宇文昭出现,开始冲杀突厥虏时,方才带队绕行。 旨在击杀更多的突厥虏。 “把战场收拾完,我们回头把路上的鞑子头都砍了回去。 府营中论功行赏!” “好!” “好!” 听闻宇文昭将令,手下士卒个个眉开眼笑,高举刀枪呐喊。 此地斩杀敌军,以及截获的头颅,加起来有一百零五颗,加上之前的攻伐,留下了至少二十几颗。 此战收获足足有一百三四十颗头颅。 这可是突厥的精兵脑袋,一首抵三头。 此等军功,或许能换来更多的奖励与辎重吧。 第54章 论功行赏 等到一行人回到府营时,已经是鸡鸣时分。 营中才火堆的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 宇文昭带队返回府营时,就有府兵高声喊道: “队正凯旋!” “队正凯旋!” 望牛村的村民,个个顶着惶恐的表情,跑出来迎接。 待看到那些突厥的脑袋,堆码在演武场上时。 个个趔趄地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他们知道,宇文昭给他们报仇了,身边亲人一个个死去,陪伴他们几代人的房屋,被大火焚烧,鸡鸭、狗猪,被抢夺...... 这一幕幕场景在血泪下闪回,心中的恨意未减反增。 有几名少年,攥着拳头站了起来,跑到士卒面前,扑倒在地上: “我要参军!请宇文大人收留!” “我也要当兵杀敌,求昭大哥收了我!” “俺家是猎户,别的不会,百步之内射杀野猪、野兔不在话下。 求队正收留!” ...... 李正臣得令后,带人去了营房登记,这批想要入伍的少年,可不比秦叔宝留给他的新兵差。 至少在战斗意志上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营房中,宇文昭身姿挺拔,走到桌案后坐下。 王虎、李正臣、蒋破军、陈三蛋,分作两边站好,其余伍长士卒,都挤在门口,竖着耳朵听。 “此战斩首匈奴一百三十二人,我军伤亡两人,轻伤八人。” “此战... 大胜!” 好...... 宇文昭在众士卒的注视下,拿起笔,开始将今夜的战情写清。 同时也把战略部署、战术要义等等,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同时也特别强调了北面鹰扬府戚远的行为,以及对他今夜出现的猜想。 他怀疑戚远勾连突厥,但是没有证据,只能以暗示的语句点拨,不过他相信,张须陀应该能明白意思。 “安排留守的府兵,连夜押送突厥首级去通守府,还有这封信,必须亲手交到张通守手上。” “喏!” 原本留在府营中的二十几个新兵,此时万分悔恨没有争取到出战的机会。 此时要押送军功回城,个个奋勇争先,生怕落后。 一行人出营时,还有士卒调侃: “早去早回啊,说不定又有突厥虏来送人头,别错过了机会!” “哈哈哈!这帮新兵,也不知道见过血,会不会怂?” “嘿嘿,今晚跟着队正,也不知道冲杀了多少山头,传言似虎狼一般的突厥兵,被咱打得跟野狗一样乱窜,那叫一个爽啊......” 说话时,故意提高音调,还斜眼看着,一群跟他们一样是新来的士卒。 忒! 为首的新兵吐了一口,一脸不悦地轻喝: “抓紧时间!” “走!” “哼!不就是运气好,跟队正出去打了一仗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就是,如果今晚是我们这两伙出营,战绩肯定比他们更好!” 一行人都憋着一股气,赶着马车,载着人头,往历县方向驶去。 营房之中,宇文昭将笔放好,起身走到了中间。 “今晚军功人人都有!” “李正臣何在!” 李正臣眼眸一睁,挺胸走上前:“属下在!” “李正臣治伍严整,奋勇当先,擢升火长!” “谢队正提拔!” 在众人目光中,李正臣抱拳回礼,退了回来。 “蒋破军何在!” “某在此!” 宇文昭上下打量,一脸振奋:“伍长蒋破军,所辖士卒忠勇无惧,进退有节,斩杀敌首无数,擢升火长,领兵十人。” 蒋破军大喜:“谢队正提拔!” “陈三蛋!” 陈三蛋亦是挺起胸膛,走上前:“三蛋在此!” 宇文昭看他一副尖嘴猴腮模样,还有一圈深深黑眼圈,挑眉睁大了一只眼睛说道: “陈三蛋箭法出奇,杀敌无惧,更是截获四十八颗首级...... 都快赶上咱兄弟伙,浴血杀敌的战绩了。今番将他提拔为火长,大家没意见吧!” 哈哈哈... 大家看他抠脑袋的模样,纷纷大笑起来: “当然没意见,不过以后三蛋火长,少去寡妇家过夜,你看黑眼圈多重...” “去去去,咱火长下马能陷阵杀敌,百步穿杨! 上马依旧能提枪冲锋,进出八百回合!” 陈三蛋感慨是有些羞愧,听到后面一句,略显心急:“那可使不得,进出八百回合,那不得变得皮包骨咯。” 哈哈哈! 宇文昭抬手抹了下巴掩笑: “王虎何在!” “属下在此!” 虎背熊腰,一双铁打的臂膀,孔武有力。 见到昔日的火长上前,士卒纷纷闭上了嘴,都静静看着。 宇文昭面色威严,不容置疑: “火长王虎,先前因为轻敌冒进,损兵折将,降为伍长,乃军中有赏有罚的铁律。” “今番夜袭突厥,以一火士卒,冲锋截击己身,双倍突厥精锐,斩敌五首,一击溃败突厥虏,不仅破阵,更是打出了我鹰扬府军威,破敌军心,打得对方闻风丧胆,退走。” “特此,擢升......” 宇文昭顿了顿,而后说道:“擢升王虎队副一职,以资嘉奖!” 轰! 众人目瞪口呆,都以为王虎能官复原职,没想到队正大手一挥,给升为了队副。 队副可是带编的官,虽然是从九品,那也是个官啊! 王虎双眸瞪得差点掉出眼眶,虎躯更是颤抖不已,铁臂抱拳: “谢,谢队正,提拔!” 宇文昭含笑:“好好干,沙场征战,不仅要有勇有谋,作为统帅,更要有前瞻的眼光。 以后在我身边,好好协助我!” “谢队正!我王虎,绝不辜负队正器重!” 王虎单膝跪地,将头埋在拳头中间,声音洪亮的说道。 宇文昭将他扶了起来。 王虎的背景宇文昭知道得很清楚。 家中有一个老母,更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幼妹。 自身孔武有力,生的一副战将的身体,战场上冲锋,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 其内心却是一个,心系家人的孝子。 大冬天,曾经真的因为娘想吃鱼,就脱光了衣服,趴冰河上,化冰捉鱼。 最后当然吃上了鱼,只不过是自己快冻死的时候,遇到了张须陀救了他。 买了一条红尾大鲤鱼送给他,并且安排在军中历练。 宇文昭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李员外吗?一直忙竟然把这货给忘记了?” 自己先前去王虎家,留下了还债的钱,却不想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还有这么下作的想法。 “一月之期就要到了,这次我便留下你看看,你到底是谁! 若你真的救了我娘,我便舍得这一生躯壳,此世还你恩情!” 第55章 北上运粮的任务 齐郡历县,天未亮,通守府中就已是灯火通明。 府中作战室,一群将领齐聚,张须陀身着铠甲,在一张硕大的沙盘前,指挥摆放旗帜、人偶...... “秦叔宝,北面的指令到了,要求我齐郡,半月之内准备粮草,一路运往涿郡汇合。” “我齐郡有陆路、水路两条道,由谁负责押送为好!” 秦叔宝神情凝重,环顾四周,众将领皆是一脸严肃。 “此行北上,以运粮为主,且我齐郡粮仓丰盈,确实是最重要的粮仓补给之地。” “水路通行,没有什么险阻,罗士信精通粮运疏导,我建议由罗士信,走水路领兵护粮,可保万无一失。” 边上拿着本子记账的罗士信,眉头一挑,朝他挤了挤眼睛。 “属下愿领兵护粮!” 张须陀看着一旁军需官罗士信,露出一抹怪笑。 这小子是一直没消停过,怕在梦里都想着领兵打仗。 自己爱才,观他年幼怕他有失,想留在身边,多锻炼锻炼。 此时见他与秦琼两人,挤眉弄眼,如何不知道两人想法。 “嗯!此法倒是可行......” 罗士信面上一喜,上前抱拳:“属下得令,必不负通守所托!” “还剩些日子,调配粮草,聚兵行军等等事务,你都一并安排好。” “得令!” “这些调运粮草可都是轻车熟路的事,通守大人更无需担心。” 边上将领上前恭贺: “祝罗小将军,旗开得胜,安全押运粮草!” “预祝罗将军一路北上,早日毕功!” ...... 一路经永济渠水运,顺流而下的事。不像陆路,要担心山贼、麻匪,还有叛军、流民什么的不明风险。 不过罗士信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毕竟是第一次领兵,如此顺风情况下,若还是出了状况,都对不起张通守这一直以来的信赖。 大家相聚讨论了一番,便确定了水路运粮计划。 张通守又看向众人: “水路的问题解决了。这陆路运输,又由谁领兵!” “属下愿往!” “属下愿领兵护粮!” “属下也愿......” 陆路不比水路,山贼横行不说,关键因素,是因为去年齐郡爆发的叛军起义。 叛军首领王薄,唱着‘无向辽东浪死歌’,反对杨广的穷兵黩武,拒绝为毫无意义的辽东战争牺牲生命。 大业七年,隋炀帝为征讨高句丽,开始大规模征兵、征调民力: 成年男子需服兵役,甚至妇女、老弱被强征运输粮草,无数家庭家破人亡,大量百姓为逃避兵役、劳役被迫逃亡。 王薄正是这些避役者中的一员,他目睹百姓白白送死的惨状,意识到被动逃亡无法生存,遂决定聚众反抗。 短短数月内,数千避役者投奔王薄,起义军迅速壮大,多次击败前来镇压的隋军地方军伍。 虽然他的队伍以流民为主,战斗力参差不齐,但是经过一年的游击作战,已经与孙宣雅、郝孝德的义军汇合,形成了反隋联军,对外号称十万军众。 北上运粮山路崎岖,亦不是一朝一夕的差事。 需要集中起来,陆陆续续发运粮车,经过渤海郡、河间郡一路往北,两个月内,可以进入涿郡地界。 路途遥远,且有匪患袭扰,这就给押运粮草带来了诸多不便因素。 从历县方向,沿着官道,大概走五到七天左右,就到了厌刺县。厌次县再往北,就是渤海郡了。 通常粮草运输,由郡县组织一支队伍押运粮草,等过了郡界,部分地方府兵,就要回鹰扬府防守。 而剩下的主将,将在经行郡县的府兵护送下,继续北上。 王薄叛军虽被张须陀重创,但是编制仍在,手下能征伐的战将依然有三四万。 若是路上碰上这帮流寇反贼,不经过一番厮杀,是轻易脱不得身的。 齐郡本就兵源紧缺,这第一批粮草,没有大军护送,想要出齐郡,估计有相当大的难度。 但若是调大量府兵押送,又给王薄这帮反贼有了可乘之机。 到时候,他纠集流民叛匪,冲击县城,烧杀劫掠,怕损失不小。 仅凭历县城中的这些城卫,怕最多是被动救火,被王博反贼牵着鼻子跑了。 张须陀正犹豫间,秦叔宝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说道: “张通守,我对齐郡山川水系了如指掌,且沿途要经过的渤海郡、河间郡,也都有我曾经的同僚。 若是由我做主将押送粮草,想来比在场的将军亲自护送,要容易一些。” 张须陀暗暗颔首:“言之有理!” “我调拨两千步卒、七百强弓兵,三百骑兵给你,可有把握,将粮草安全送往涿郡。” 秦叔宝郑重点头:“有此强兵,足以横扫王薄这等叛匪、宵小。押运粮草更不在话下。” “好!” 众将领亦是目光灼灼地看向秦叔宝。 大业八年,开春之时王薄引军南下,张须陀率领府兵,一举溃敌后,又穷追不舍,在岱山之下大败王薄,斩首数千级。 王薄收拢部下所剩三万余人,妄图北上渡过黄河,被秦叔宝率军追至临邑,大战一天一夜。 又被斩首五千余,获六畜更是上万计。 若是第一战是名将的功劳,那么第二战追击,完全是遣秦叔宝,作为奇兵,去追击穷寇,扩大战果。 结果秦叔宝以两千兵马,硬是将敌军击溃,蚕食了五千余部众,一战成名。 这一仗是他的成名战,也是他这个奋武尉,在众多老军、郎将面前获得尊重的资本。 此时他上前请战,作战室中,都是投来赞赏的目光。 张须陀笑着点头:“此事便如此定了,秦叔宝听令!” “属下在!” “着令奋武尉秦叔宝,押运粮草北上涿郡,领兵三千,任运粮统军一职,半月后待军需官罗士信调拨粮草完毕,即刻北上。” “统军秦叔宝,得令!” ...... 会议又讨论了半晌,直至天边放白,张须陀语重心长地说道: “此行粮草军务是重中之重,然我齐郡又有王薄叛匪,聚众起事,着实是我齐郡的一颗毒瘤、背疽!” “秦叔宝你出征前,沿路的鹰扬府,若有兵源可以调用,你便自行征用吧。” 秦叔宝沉重地点头:“齐郡府兵确实不多,且都是近期招募的新兵。” “当做辅兵用一用倒是可以。” 一想到王薄叛匪,虽然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但是要说战斗力,还不是新招募的府兵训练一两个星期,能比得上的。 “嗯,此事你全权做主,若有值得培养的苗子,大可以委以重任!” 秦叔宝眼珠一抬,好似想到了一个人。 张须陀亦是神采奕奕:“我记得上次那个...灭了自己满门的那小子......” “前段时间,还杀了麻匪,立了功的那个......” 秦叔宝张嘴,刚刚吐出一个字,就听急促的脚步声,冲进了作战室。 “报!北面鹰扬府队正,宇文昭,率队截杀突厥虏,激战一晚,斩敌一百三十二人!” ...... 第56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轰隆! 天晴放空,却突然惊雷炸响。 惊得堂下之人,无不是神情一震。 “突厥虏?宇文昭斩杀一百三十二首?” “这里怎么可能有突厥虏?” “北面鹰扬府只有一队府兵,更有四十人是新兵蛋子。 一个队正能杀了突厥兵一百三十二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场面一度混乱,秦叔宝、罗士信更是齐刷刷地看向张须陀。 见其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秦叔宝上前一步,拿过士卒递上来的书信,准备查看时。 意识到自己有些僭越,准备呈给张须陀。 “无妨!大家都想弄个明白。你直接读!” 秦叔宝将信抽出,在油灯下一抖,展开粗略一扫,双眸睁大,猛地咽了一口口水: “鹰扬府宇文昭谨呈: 昨日夜间,麾下火长王虎,率一火士卒巡逻时,于望牛村遇突厥兵劫掠,双方随即交战。 此役我方折损一人、负伤两人人,村民急赴府营求援。某即刻率三火共三十人出营驰援。 某料定对方必有埋伏,在斩杀突厥斥候三人后,遭四五十人的突厥军阵突击。 某部依托新制箭镞,以及预设战术,三轮齐射后,趁势冲锋击溃伏兵,继而追击二十余里......” 秦叔宝念到这里,一脸惊叹,抬眼看向张须陀。 “继续说!” 秦叔宝点头,在众将领围观中,继续说道: “某部追击至西北方向时,见北面鹰扬府队正戚远,正遭大量突厥兵追击。 两部分突厥兵,合兵一处,足有百人。 某当即率部以锋矢阵凿穿突厥方阵,重创敌军,斩杀其十夫长七人、重伤百夫长一人。 另命王虎率一火为奇兵包抄,截断敌军退路,既出其不意击溃敌寇,又成功为戚队正解围。 此役共歼突厥兵一百三十二人,皆赖麾下士卒奋勇作战。 为励军心,特为众士卒请赏,并举荐:王虎升任队副,伍长李正臣、蒋破军、陈三蛋升任火长。 恳请批复......” “北面鹰扬府队正......宇文昭!” 整个作战厅内,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瞪大眼睛,满是无法置信的五六个壮汉! “不可能!这些突厥兵是如何跑到历县的! 他们有什么目的!?” “这宇文昭竟然以三十人,将百人突厥精锐击溃,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以新募府兵,正面击溃突厥精锐,这些突厥狗,都是纸糊的吗!” “谁是宇文昭?此人是谁的部将!” ...... 只是沉寂了片刻,便爆发了激烈的讨论,一群校尉、郎将、督军等高级将领,无不是震撼得面容僵硬。 讨论围绕着两个问题,一是突厥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是此番进入大隋腹地的突厥兵到底有多少,目的是什么。 其三,便是这个宇文昭是何方神圣,听有了解的同僚说,这小子只有十六岁的模样。 如此年纪,就以三十新募府兵,正面击溃三倍于己的突厥虏。 要知道突厥精锐,在边关与边军作战,都能打出一换三的战绩。 北面边军一直以来的作战体系, 都是以防守为主,倚靠河流、艰险、高城抵御突厥兵。 在己方兵力没有超过对方三倍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主动出击的。 现在你突然说,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后生,带着三十个新兵蛋子,骑马冲了机会,就杀了一百多个突厥兵。 你敢说,谁敢信? “信上有没有说,我方伤亡?” 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询问。 若是领兵有方,必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士卒视死如归,抱着必死的信念,与敌军厮杀。 这种情况下,一个士卒冲进敌阵,被砍个十几刀,也不一定会倒下。 只是这样的战损一定非常大。 总将领亦是想到了这一层,齐刷刷地看向秦叔宝。 秦叔宝一脸震惊: “信里边...里边说,只死了七八个,伤得不少......” “什么七八个,到底是七个还是八个!伤了多少!” 秦叔宝目瞪口呆,反倒是刚刚进来传信的士卒轻声说道: “来人说,死了七个,还有一个是因为抢了太多人头,大喜过望,从坡上滚下山,磕石头上死了!” “还有伤员都在救治,伤得都不重,只要保证不感染,十天半个月,又能继续作战。” 士卒看着这群高级将领,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缩着脑袋继续说: “其中有几个,在最后冲锋的时候,被撞下了马,摔晕了。 醒来连大腿都拍紫了,现在躺床上哭。” “说是论功行赏,估计要少别人一大截!” 厅堂内针落可闻。 士卒怕大家不信,补充了一句: “他们把突厥首级都送过来了,一百多个,我们验过,确实是突厥兵的脑袋。” 张须陀挥挥手,叫士卒退下: “功绩勿用质疑了,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一群人都还沉浸在三十打一百,死七个,摔死一个的无双战功之中。 他们可都是年轻过来的,谁他娘十六岁能干出这种事。 包括在秦叔宝在内,都不一定能打出这种战绩。 罗士信是唯一一个最先清醒的,也是笑得最灿烂的一个。 这可是他的结拜大哥,脸上有面啊。 对于这种战绩,他在觉得不可思议的情况下,心中也渐渐升起一股豪情: 我昭哥陷阵、斩将是一把好手,作为弟弟,可不兴拖后腿,落了他的威风。 大哥陷阵斩将,我便先登、夺旗! 嘿嘿,咱兄弟,必将这一等一的奇功,尽收囊中...... 有史料记载,此后罗士信作战时‘每战必先登’,且每次战后会收集敌军首级,若首级过多不便携带, 便‘割敌鼻以记功’,回营后按鼻子数量统计战绩,这一习惯也成为他的标志性特征。 李世民曾评价他:士信之勇,古之关、张无以过也。 在他还沉浸在自豪之中,有人上前惊骇地询问: “若突厥兵是百人队,他是怎么杀出一百三十二颗脑袋的?” 第57章 又升官了 “若突厥兵是百人队,他是怎么杀出一百三十二颗脑袋的?” 有将官提出了质疑,众人回过神一想,确实有些不符合逻辑。 张须陀凝神后说道: “今番发生的事,是重中之重,先遣人去北面马邑郡,找鹰扬府鹰扬郎将刘武周。告诉他我齐郡发现小股突厥兵作乱,叫他自查!” 秦叔宝抱拳:“喏!” “另外再修书太原郡,问一问唐国公李留守,近期东突厥十万精锐叩关,是否属实! 边境延绵数百烽燧、屯堡,为何还是将突厥兵放了进来,是否有内部势力勾结?” 张须陀说完,抬起手:“这封信我亲自写。你差人星夜发出即可......” “喏!” 张须陀走回桌案,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书信。 吹干装好,滴上蜂蜡。交给秦叔宝去发信。 “至于宇文昭为何能斩下一百三十二个突厥脑袋,这事无需再争论,大家若好奇,近期我便召他回来述职课考,大家一问便知。” 众将领点头,心中都记下了宇文昭这三个字。 “突厥兵进入腹地,此事兹事体大,陛下尚在辽东征战,鞭长莫及。我等军伍镇守一方,若是不能保一方平安,岂不是愧对天下百姓。” “众部将听令!” “属下在!” “各部遣麾下属兵,加强历县辖区巡视,同时通知各地方县镇鹰扬府,加快新兵招募,县镇之间的驿站、据点,加强联系......” 张须陀一番将令传达,将整个齐郡的兵卒都调动了起来。 利用驿站、官道的便利,以及五人一伍的斥候单元,以点成面,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同时要求各地鹰扬府,以队为单位,每日巡视周边,覆盖县镇所辖地区。 “我齐郡本就盘踞王薄残部,此时又出现突厥兵袭扰。 北上运粮更是国家战略,耽误不得。” 张须陀单手负在腰后,略微扬起下巴: “此番与突厥兵的遭遇战,宇文昭所部,立了奇功,当重赏!” 将信件发出去的秦叔宝正好回到厅堂下。 见罗士信露出自豪的表情,自己也不自觉地抬起了下巴。 “经查历县北面鹰扬府,队正宇文昭,忠勇可嘉,以三十人部曲,夜战突厥兵,杀斥候,破胡虏,一击溃敌二十余里,斩敌首级一百三十二。 破敌阵,焚敌心,以少胜多,扬我军威!” “此战绩,可见其日常操演得法,治伍严整,所辖士卒忠勇无惧,进退有节......” “现擢升宇文昭为旅帅一职,月俸十五贯,赐玄铁令箭,统辖四队,领两百之属! 自今日起,遇急情可先斩后奏。” 张须陀见众人皆是振奋神情,在堂下踱步,继续说道: “宇文昭上述的嘉奖,一律应允。” “另外调拨横刀、战马、粮草、银钱等等辎重若干,所辖属兵,每人奖励银钱一贯,参与夜袭的士卒再奖励一贯。” 说完,朝秦叔宝点头又说道:“让那小子盘点一下属下军功,立一个排名,我通守府,另外再拿一笔银钱做赏!” 秦叔宝抱拳,眼眸闪烁光芒:“通守大人慧眼识珠,在下替士卒兄弟谢过大人赏识。” “哈哈哈!” 张须陀拍了拍他的肩膀,见秦叔宝振奋的表情,他就知道,这小子看出了他的想法。 “你不用说,我也看在眼里,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 “着令,运粮北上之时,暂任宇文昭为齐郡运粮都尉,齐郡范围之内的护粮职责交给他负责。” “等到送你出了齐郡之后,再卸任。 这一来可以进一步培养,二来也看看,这小子是人中龙凤,还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秦叔宝点头,朝众人也抱拳示意,退到了边上。 “我之前听到说新箭镞,是什么东西?” 有将领附和:“估计就是个托词,这一战,很大可能是宇文昭调兵遣将得当,将突厥虏耍的团团转!” “应该如是,我现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小子是如何打赢的这一仗。” 一名壮硕将军摸着下巴,眼珠子乱转,轻声念着:“这小子是个人才,若是能将他调到我的帐下,啧啧......” 想法还没展开,就被几道锐利的眼神惊醒,抬眼时,几个级别相当的郎将、都尉、将军都盯了过来。 好似大家有一种,将人收归帐下的想法。 “都想屁吃呢!” 罗士信上前一步,露出挑衅:“没看出来,我大哥是张通守内定,交给秦叔宝培养的心腹吗?” “都把你们的想法收一收!” 众人一惊,方才醒悟,刚刚的安排不正是如此调配的吗? 唏嘘一番,都为爱而不得苦恼地摇头,又听闻张须陀一番调遣后,纷纷离开了通守府。 “罗士信、秦叔宝,你们也自去安排军务吧!” “押运粮草的事,不容有失,你们多担待,突厥虏的事,我会督促,反倒是王薄叛军卷土重来的可能,你们也要留意。” 两人郑重点头,粮草这玩意,是兵马的必需品。 如果自己是反贼,也会得着机会,放肆抢粮吧。 秦叔宝继续说道: “通守大人,我这段时间抽调了一些可用的优质新兵,晚些与嘉奖一并送到北面鹰扬府去。” “这样给宇文昭省下募兵时间,好抓紧训练。同时也可以表示张通守您的关爱与器重,你看如何!” 张须陀颔首:“这些事你自行安排即可!” 秦叔宝得令,抱拳退了出去。 罗士信亦是谈了一些想法,也出了厅房。只不过大家心里,都以为他是尊重宇文昭,喊了一声大哥。 却没有想到,他俩是真的结拜兄弟。 等众人散尽,张须陀看着晨曦照进了院子,眼里满是盈盈希冀: 秦老板还真是找到了一个好苗子! 不知道这小子能走到哪一步,能得到河岳盟器重,将来搅动风云的战将之中,必然少不了他的席位吧。 ...... 济水之上,一只三四层楼跌落的红漆雕花宝船,沿着河岸缓缓前行。 岸边一匹骏马疾驰,与红楼宝船并行时,马上壮汉取下雕弓,搭箭引弓,飕的一声,朝红楼宝船发了一箭。 见到飞矢恰好落在了桅杆之上,骑士拨转马头,朝远处的丛林驶去。 第58章 簪花三朵,擢升副船主 风和日丽,春风送爽! 粼粼波光,承载红楼宝船在济水河上飘荡。 秦霜端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一本堪舆册子,蹙眉细细地看着。 另一只手将桌上锦绣手绢摊开,捏起一把白糖放在嘴里,发出‘嘬嘬’的响声。 片刻后,抽出了晶莹剔透,还湿润的玉指,翻书。 这仅剩的白糖,还是宇文昭最早熬的那一批,省着吃了大半个月。 不是她不想熬白糖。 而是离张三从渤海秦氏返回的日子,还有七日时光。 在渤海郡秦氏表态之前,她最正确的做法,便是守住这份秘密。 如果秦家目光短浅,小觑天下英雄,那么这制作白糖的技艺,就只能烂在她的肚子里。 笃笃笃! “进来!” 老妪秦嬷嬷推开门,苟着腰递上一个小纸卷。 “小姐,这是河岳盟的紧急情报!” “哦?” 秦霜一怔,接过来看,只见小小纸条上,写了几行小楷: 行走昭,夜斩突厥一百三十二,大胜! 四族长老,拟授簪花三朵,擢升红楼副船主一职。 秦霜指尖一紧,略微发颤地站了起来。 四族长老指的是河岳盟的长老会,分别由渤海秦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京兆韦氏的族中长者担任。 虽说秦霜是河岳盟的盟主,但是具体事宜,各家族分工明确,各负其责。 若是某一家的想法与盟主决断有冲突,必然是以盟主意思为主。 但是若是四族长老拟定,便是代表着最高的优先级。 若无特情,秦霜可不会硬刚。 只不过,这次四族长老商讨的指令,竟然是提拔宇文昭,坐上红楼副船主一职。 “这宇文昭到底干了什么,竟然得授簪花三朵?” 秦霜一脸惊诧地看向秦嬷嬷: “我最初担任盟主时,也才一朵簪花,直到现在,立功无数,那帮老家伙也才给了我六朵簪花。” “为什么会对宇文昭这般重视?” 簪花的数量,代表着荣誉与权势,好似前世的军功章。 同时在四大家内部,能得到特殊待遇,获得更好的资源配置。 比如之前宇文昭只是河岳盟的行走,每月能调配的资金就有百两,一年下来,可就是‘百万’。 放在前世,‘年薪百万’已经属于人人羡慕的级别。 而现在的,抛开红船副船主一职,单是三朵簪花,就可以调动私兵,或是在鬼市找到夜枭,获取更高权限的情报、发布暗杀指令...... 秦嬷嬷见状,回复道: “回船主,刚刚收到消息,昨夜宇文昭率队三火,在历县附近剿灭突厥兵,共计斩首一百三十二人,自身属兵,阵亡者,八人......” ...... “好好好!” 秦霜听完消息,露出会心的笑意,这份消息来源,来自张须陀。 详细程度自然非是小道消息可比。 张须陀是隋末最后的猛将,虽然不是河岳盟成员,但是对于河岳盟的做法与理念,没有抵触。 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为天下生民着想,只是做法和途径不同而已。 而且秦霜作为东方老人的关门弟子,在他们这一批老牌武将的心里,份量还是很重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秦霜将信送抵通守府后,张须陀迅速率队赶到了宇文府,暗地里着重审视了宇文昭的为人。 “杀一百多个,自己就死了八个,这打的是什么神仙仗,难关能获得三朵簪花。” “本来还担心那帮老顽固,会对我培养宇文昭这个遗孤,有意见。既然如此,我便也不用藏着掖着!” 秦霜心里突然变得舒坦起来,原本心中那个俊俏的模样,在她的意识中也更加清晰。 宇文氏是前朝皇室,但那毕竟已是过去式。 而且宇文昭没有家族背景,没有高官贵戚支持,仅仅凭借宇文二字,不足以得到河岳盟的高层支持。 按照秦霜的想法,是想让宇文昭从行走开始,一步步往上,通过功绩,在河岳盟站稳脚跟。 到时候自己以白糖生意拖着秦氏支持,另外再笼络至少一方势力,站在她这一边。 等到天下大乱,便可以打着宇文氏的旗号,举义! 正愁着秦氏是否看重白糖生意,以此推宇文昭一把。 没想到宇文昭这么争气,竟然以三十人,把突厥精兵杀了一个人仰马翻! “秦嬷嬷,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今后宇文昭,便是我河岳盟,名正言顺的一员了。” “副船主如何够,若是可以,我都想把船主给他当......” 秦嬷嬷脸色怪异,咕嘟一声,干咽了一口:“小姐,这一船戏子,莺莺燕燕,我怕副船主血气方刚,受不了撩拨!” 秦霜一愣,脸色唰地红了: “嬷嬷,我不是这个意思!” 四大氏族有入盟的堂口,秦氏在河岳盟的堂主,便是这红楼宝船的船主。 当然这一船的娇娘戏子,个个花枝招展,柔韧有佳,眉眼练得一个比一个活。 当然其中不乏有她这个船主调教的功劳,只是现在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秦霜是盟主,亦是秦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当不当这个船主都无所谓。 她没想到这老妪会来这么一句。 不过想到船里的一群骚蹄子,心中难免酸涩: 哼!谁敢勾他,我挖了她的眼睛! 秦霜略微揉了揉太阳穴,严肃地说道: “既然长老会都认可了他,便通知鬼市那边,把相应的奖励梳理一遍,我秦氏这边也莫要被另外三家比了下去。” 秦嬷嬷点头。 当了副船主,算是入了众氏族的眼。 自然要进入总部,让大家都认识认识。 也是让一些后辈认认,别以后江湖见面,冲撞当面。 同时一些前辈也好考验,露个脸面对宇文昭亦是好事。 秦霜目前的想法,是先奖励一番,将来以秦氏红楼宝船的名义,带进河岳盟。 秦嬷嬷说道:“我这就去安排,不过另外有消息要跟小姐汇报......” “嗯?你说...” “有消息说,太原郡的苏家,已经派了人,要拉拢宇文昭!” “这么快?他们不是在背后支持唐国公吗,跑齐郡蹚浑水?” 秦嬷嬷点头:“想必也提前知道了消息,想笼络人才。” “哼!随他们去吧......” 第59章 都出来搬货 “哼!随他们去吧......” 秦霜只是略微震惊,便不再当回事了。 身体一转,将襦裙甩开,看向窗外银光荡漾: “一月之期只剩七日,等那小子回来,我便将他牢牢拴住!” 秦嬷嬷用过来人的眼光,看着凹凸有致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个傻丫头,谁吃谁还不一定呢?十八年的一对大白兔怕是要遭殃。 谁没年轻过,在她的感知中,秦霜就好似自以为是的嫩兔子,蹦蹦跳跳、大放厥词地往狼窝里钻。 宇文昭不仅有勇有谋,器宇不凡,而且最为可贵的孝心一条,她看在眼里,便喜在了心里的。 “嗨,我这个糟老婆子瞎操心,好歹是救了他母亲,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辜负船主吧。” ...... 府营之中,个个府兵,都老早排好队,在演武场上开始每日的晨练。 这些老军、新兵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前三天被宇文昭压着,让他们做战后恢复,不允许剧烈运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一身蛮力憋的难受,一个个玩石锁,跟玩杂技一样,在空中抛来抛去。 还有耍大枪的,跟大风车一样,越转越快。 更多的是脱了上衣,甩开膀子,露出一身脂包肌,凑一起摔跤。 宇文昭照例在场中打了一轮黑龙十八手,那一套拳锋利爪,刚劲有力,把围观的士卒羡慕得口水直流。 “看什么看!想学就给我多杀一些贼寇!” “等你们当了火长,我就传你们这套拳法!” “吼!” 一群虎狼,双眸蹿火,都在心底暗暗起誓,下次出战,一定要冲在最前头。 “旅帅!” 有士卒着急忙慌,笑着跑来汇报:“旅帅,来了!车队来了!” “哦?” “是不是咱的物质?” 士卒咽着口水说道:“是,是,还有好多兵马,车队至少有十几辆!” 宇文昭手一招,喊上李正臣几人,都往府营外赶去。 片刻后,果然是十几二十辆马车,拖着满满当当的物资,缓缓驶来。 “旅帅!” 一名军吏上前行礼:“在下是新晋军需官,给旅帅大人送来这次嘉奖的银钱、器械等等辎重,请旅帅接收。” 宇文昭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书打量,上面写着这次奖励的清单,粮草、银钱是大头,还有军用草药,琳琅满目。 自家没出战的士卒,每人一贯钱,这里不仅是作战的士卒编织,连铁匠、杂役、火头兵这些辅兵也都有钱拿。 出战的,一人再赏一贯。 同时还让他写个单子,排个名次,按功劳多寡,通守府另外嘉奖。 器械就更不用说了,这次送来了崭新的皮甲,就是按人头,一人一副配置,保证每人都有皮甲穿。 长槊五十杆,配合马上冲锋使用,制式横刀一百五十把,按一个旅帅满配属兵情况下,保证每人一把的额度配给。 战马五十匹,箭矢两千,军服四百套,乌皮六合靴四百双,更有磨刀石、水囊、镰刀、打火石、绳索等等辅助行军物资。 而且每人还配了急救包,一个小皮袋,其中包含的有:麻布绷带、艾草、蒲公英、小刀。 这些物资,装备一旅二百人,战斗力直线飙升。 军需官见宇文昭点头,拿笔签收,笑着说道:“这边站着的,是上次新募的兵,在秦统军手下练了一段时间,统军说是直接交给你。 也省去你募兵的时间。” 宇文昭抱拳:“秦统军想得果然周到,还请你回去时,替我谢过秦统军。” 说完,掏出几粒碎银,直接按进了对方的腰带里。 “旅帅客气了!” 军需官将嘉奖文书、玄铁令箭以及晋升的文书一并交给了他: “宇文旅帅!您之前应该接到了秦统军的消息,最近他在准备北上运粮的军务,脱不开身。 而张通守听说境内王薄叛军有动作,领兵出城了。” 军需官苦笑着摇头:“其余将军、郎将也是说,等这段时间事了,再另外给你办个庆功宴......” 宇文昭抬手打住:“无妨!我一个小小的旅帅,哪敢惊动他们。 吾辈职责是在沙场上保家卫国,荡涤贼寇。这些形式主义,可有可无!” 说完宇文昭转身,大手一挥: “兄弟们,出来搬东西了!” “好嘞!” “哈哈哈!” “旅帅,这些都是咱的?” 宇文昭笑着点头:“都搬进府营,保证你们武装到牙齿!” “还有钱粮,人人都有!” “火房的,咱家还有几头猪,再杀一头,今儿祝贺一下,咱又有新兄弟来了。 以后都是自家兄弟,都抓紧熟悉熟悉!” “好嘞!俺这就去杀猪!” “火房的下回去城里采购,再买一些猪啊、羊的,鸡鸭也可以买一些回来,咱上战场都是拿命拼,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以后我宇文昭的兵,饭菜管饱,到时候能吃多少吃多少,打了胜仗还有酒喝! 只不过我的兵不能浪费,要是敢浪费粮食,以伍为单位,一起挨鞭子!” “好!” 一群士卒红光满面,都举手叫好。 肥头大耳的厨子听闻,双眸的泪珠,不要钱似的滚落:“俺祖传的颠勺本事,总算到头了......” 说着还用力挥舞长铁勺:“以后只要兄弟伙吃得饱!俺天天给你们做红烧肉!” “好好好!” 边上的新兵,个个站得军姿飒爽,能看得出秦叔宝治军有方。 上一次作战,也是因为在秦叔宝那里,接收的精锐新兵,才能最短时间形成如臂指使的战斗力。 此时再看,比上次有过之无不及啊。 “李正臣,这些大老粗里,就你读过几年书,这一百多人,还是交给你登记。” “属下得令!” 随后又把蒋破军、陈三蛋叫到一起: “都认识一下,这是蒋破军,这是陈三蛋。这两个也是火长,跟刚刚的李正臣一样! 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他们就行!” “王虎,先来这里!” 人群中,正一脸满足地扛着皮甲的王虎,听到召唤,便跑上前。 咚咚咚! 面容黝黑,天庭饱满,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一双铁臂,挥舞起来,好似两根铁杵。 “这小子是我的队副!叫王虎!以后营里叫王队副,出了营房,私下里叫虎哥!” “虎哥!” 一群新兵果真没一个傻的,都高亢地齐齐喊了一声。 声威震天,从气势来看,就知道,没有一个孬种。 宇文昭大笑三声:“我这一旅,有大量空缺,具体归属哪个队伍,听李火长安排。 等到下次立功,都有机会晋升!” 众人眸子里,仿佛都闪耀出了欲望的光。 “原地解散!搬货了......” “喏!” 第60章 苏家来人 人多干活就是快。 车队是上午到的,刚过中午,就卸得干干净净。 士卒个个满头大汗,畅快淋漓。 中午府营杀了一头猪,留军需官一起吃了一顿杀猪饭。 下午登记、分钱、发装备的事,宇文昭交给了李正臣去做。 蒋破军带着登记好的新兵,划分队伍。 同时让他们用简单摔跤比试,临时确定了伍长。 毕竟现在的作战体系,是以五人为最小的作战单元。 没有什长可以,但是没有伍长,问题可能就有点大了。 陈三蛋挑选了一些手臂粗壮的、长的长的士卒,归到了马弓手这一队。 以后训练,会倾向于弓箭的练习。 这也是宇文昭看重的地方。冷兵器时代,弓箭作为远距离杀伤武器,在军团作战时,只要调配得当,保证己方持续火力输出。 那对于敌军来说,绝对是窒息的压制。 特别是对付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骑兵比不过时,唯有弓箭能大面积击杀胡虏。 王虎则是跟着宇文昭,在演武场上转了几圈。 根据前世记忆,宇文昭又增加了一些体能训练的设施,例如泥坑、独木桥、木栅栏等障碍。 同时与王虎深入沟通,要增加的训练项目。 例如卷腹、悬垂、六边形跑、负载拉带、战场救护搬运、山地攀登...... “昭哥,这些项目连我都没有听说过,真要这样练吗?” 宇文昭笑道:“还是跟之前一样的道理,我们不能只训练力量与耐力。 除此以外,还要重视爆发力,以及人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锻炼。” “比如六边形跑,是在六边形的场地内,按我们特定的路线,进行快速奔跑和变向,以提高身体的协调性、反应速度和瞬时的爆发。” “这在战场上对于躲避流箭,以及刀枪攻击,都有很大的帮助。” “还有战场救护搬运......” 听着宇文昭列举解释,王虎疑惑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缓缓点头: “昭大哥,我明白了!如果以前大家都这么练,我们的实力绝对能再提高五成。” “你明白就好,将来就按这种方式训练。至于其他的旗语、鼓令,战阵的变化,就交给你负责。” “通守府给的将令,最多半个月时间,我们就要配合运粮统军,护送军粮出齐郡。 让大家都抓紧时间训练,辛苦些不怕,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喏!” “嗯,肉类也不要缺少,如果不够就安排人提前采买。至少要保证一个礼拜,两顿肉吃。” “是......” 宇文昭不缺钱,这批奖励,除去给士卒发的赏银,还剩五百多贯,预留了两百多贯用作备用资金外。 其余都交给粮草官,用于购买家禽、母猪。 对于养殖这一块,宇文昭是很有心得的。 毕竟前世,部队里就组织大家学过‘母猪的产后护理’,要知道自给自足才是手上真正的本钱。 造反的金科玉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底层基础,便是囤粮囤物资。 有粮有肉,自然有广大的百姓跟你推翻暴政、当家做主。 ...... 王虎练兵是有一手的,半个月内,这帮新兵蛋子,绝对能做到令行禁止。 军旅时光匆匆过,眨眼又过了五天。 这一日,宇文昭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休沐,也准备好好会一会河岳盟的人。 上回那个女人说自己母亲没死,十有八九应该是真的。 毕竟自己现在也算是河岳盟的一份子。 如果敢拿这种事骗他,那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宇文昭满怀期待,跟王虎、李正臣几人交代一番,要他们不要懈怠。 便准备好了包袱,准备动身回城。 只见一士卒匆匆跑来: “旅帅!府营外来了一个名士,说是太原郡苏家的一名管事。” “苏家?” 宇文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那个卖布的油腻掌柜。 “他想干什么?” “他没说,只提了想要拜会旅帅你。” 府营是军事管制区,没有他的指令,闲杂人是万万进不来的。 当然宇文昭也不是个烂好人,你说拜会,就让你登门。 “帮我把包袱栓马上,我去营门口看看。” “喏!” 待宇文昭走到辕门,见到一辆马车停在外面。 边上站着一名身着长衫的中年人,边上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书童。 看到宇文昭的那一刻,中年人露出一个微笑,朝他缓缓拱手。 而身旁的书童,面露不悦,不情不愿地也行了礼。 宇文昭回完礼问道:“你是太原郡苏家的人?” “正是,在下苏木生,苏氏主家的一个管事。 听闻宇文旅帅大名,特来拜会!” “拜会就不必了。” 宇文昭面无表情说道:“今日确实不巧,我有要事外出,没有时间招待,望苏兄莫要介怀。” “无妨,我们可以改天相聚。” 苏木生从书童那里拿来,一本帖子,递上前: “旅帅,今日来得匆忙,是我等孟浪了。” “我谨代表苏家,与宇文旅帅表达一份善意,同时送上薄礼,望旅帅笑纳!” 宇文昭接过来一看,无非是一些金银、绢布,只不过价值不低,粗略算了下,至少也在百贯左右。 见面礼就是百贯,这太原郡苏家也不是个小门小户,想要结识他的诚意倒是作足了。 按理说,结识氏族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而且这苏氏,还是李渊地盘上的氏族。 估计跟李家的交情也不浅,自己与苏家搭上线,对将来自己结识李二,也有帮助的。 只不过想到苏氏布庄,那个管家的嘴脸,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厌恶。 宇文昭不悲不喜地再回一礼:“多谢苏氏看重,我宇文昭何德何能受此大礼啊......” “苏家好意,某心领了,但是这礼物,苏兄你看......” 苏木生自当他是战术推脱,说尽理由,要把礼品送给他。 宇文昭推脱不掉,缓缓道: “也罢,正如苏兄所言,苏氏有意抬爱,某也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下便收下了!” 说完,朝边上士卒扬了扬下巴,几个士卒便推着车子赶了过来。 马夫都还没反应过来,几个汉子,钻进车厢,开始自己搬货。 “那个不是...唉唉!” “这个轻点,里面是瓷枕!” “慢点...那些布匹搞脏了不好看......” 看着几个士卒野蛮搬货的做作模样,宇文昭都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再看苏木生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宇文昭实在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第61章 本尊示人 “苏兄莫要往心里去啊,我这帮兵油子,没读过书,粗鄙了一些。” 苏木生尴尬地抽动嘴角:“无妨。” 片刻之后,有人将特勒骠牵了过来,宇文昭朝苏木生拱手: “苏兄,在下先走一步,多谢苏氏馈赠,若是将来去太原郡,必登门拜访!” 见对方回礼,宇文昭调转马头,挥舞马鞭在空中抽了一响。 啪! 律律律! 特勒骠,四蹄并用,缓缓奔腾了起来。 苏木生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一抹惊异。 “苏管事,这马好神异啊!” 苏木生也没看书童,只是转身朝马车走去: “有点像草原上的马,好像又比草原马要壮硕。 啧啧啧......膘肥体壮、毛光水滑、骨相非凡!” 虽说是在夸马,但是书童却听出了他心里的不悦。 “这个宇文昭好生无礼,不就是一个旅帅吗,与我苏家交好的鹰扬郎将都多如牛毛,这小小的旅帅算得了什么。” “呸!” “他若是将来敢到太原郡,我便带人去抽他两鞭子,看他敢不敢在苏氏地盘上撒野!” 苏管事眯着眼,透着阴寒:“他没有机会去太原郡的。” “嗯?” 书童不明所以,跳上车,转头看向苏木生。 “历县布桩掌柜的事听说了吗?” 书童点头:“听说了,您的意思是...他?” 一个月前,历县布桩苏掌柜送信,说要交给贵人的货物,因为被鹰扬府的人刁难,所以造成滞留,不仅无法按期送达。 而且还出现了大量损毁,当时还隐隐指向西面鹰扬府的一个队正...... “哼!那苏掌柜自己遭到麻匪劫杀,损了货、死了人,还延误了期限。 狗东西竟然还将脏水往鹰扬府身上泼。” “那...” 书童就有些搞不清楚了,这事苏家倒是没有继续追究,只是话已经在主家传开了,有多少人信,他就不清楚了。 “那苏掌柜,本就是个奸猾之辈,每次回到主家,都会给李元吉张罗几个幼女玩伴。 这事李元吉过问了,也从军中调了三个好手下历县,若按行程看,今晚将至。” “这...” 书童到底是年轻了些,未经风浪,下一个便是满头大汗,一脸惶恐。 “你以为我有钱没地方花吗?” “此行献礼,一来释放善意,若真出了事,别把苏家牵扯进来。二来,事情若是闹大,齐郡这边的位置,就该换人坐一坐了。” 书童一定,抬手:“管事英明......” “哼!这不算什么,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今日确实来对了。” “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这个宇文昭不死...那才是我最佳的机会。” 这一次苏木生没有等他问,直接说道: “若是宇文昭不死,定然会引起张须陀重视,我便可以夹在齐郡与苏家之间,左右逢源。” “又或者,直面李元吉,借势,在齐郡张罗除去这个小畜生的事。 到时候不仅李家会高看我,连苏家都要仰仗我,来与唐国公一家交好。” “哈哈哈!” 书童一懵,缓缓转头看向边路边的树木越来越茂密,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管事,这不是去历县的路啊?” “暂时不回去。 既然已经定好的谋划,便去北面鹰扬府,再找一人,提前布局......” “提前布局?苏管事是要找谁?” “这北面还有一个想要宇文昭死的人。 跟着我好好琢磨,什么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书童有些木讷,脑子没有转过来,思绪中飘出几匹鸳鸯红绸布: 这么好的布就这样送给你一个将死之人。要是能给我,那我就去给小桃红做一身红色衣裳,肯定漂亮。 ...... 这次返回历县,有特勒骠的脚力驮着,一路风驰电掣,两个时辰左右,也就到了。 沿途少了麻匪这道风景,反倒让他觉得有些无趣。 之前居住的破败院落,那堵被大枪砸倒的墙,依旧破败。 自己进院子,将大枪倚在门后,吃了一些干粮,喝了水,又弄了一些草,在院子里喂完马。 便独自一人在院中,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玄铁牌子,静静摩挲其上‘行走’二字。 河岳盟不简单,是很不简单,单单是一个小小行走,基层小干部,一个月就能调配一百贯。 而且通过‘夜枭’,还能获得许多有用的情报。 例如齐郡辖区内,大到王薄叛军据点所在,小到谁家寡妇一月几日开门。 而且之前出城赴任时,罗士信提供的士卒情报,只是载明了籍贯年岁,以及家中几口人。 单是通过夜枭,就能知道士卒近六成生平详情。 好比王虎,为救治老母,被李员外乘机榨取资金。 若不是宇文昭知道这些,并且提前留下还账的钱。 之后发生的事情,估计又是另一个结局。 随着日落月升,街巷渐渐安静了下来。 宇文昭感到气温渐渐降下,凉意渐起: 这个河岳盟从一开始就在释放善意,无论是教了三招霸王枪法,还是给了行走身份,提供的便利。 这些对宇文昭来说,都是实质性的好处。 更别说自家那个傻娘,被对方救了。 亲娘的死,让宇文昭满脑子只有杀戚氏,灭戚家全族这一件事。 若不是恰好当晚得知,亲娘没有死,又给了他希望。 不然现在的他,绝对不考虑任何后果,立誓平生以屠灭戚氏全族为唯一目标。 今日便是约定的一月期限,宇文昭在心中默默念着: 若亲娘无碍,我今生便欠你一条命! 河岳盟要用我,我便赴汤蹈火! 嗒嗒嗒...... 轻微的步履声,在门外响起。 轻柔、短促,显然是女人迈着碎步,步步生莲而来。 笃笃笃- “门没关!” 宇文昭缓缓睁开了眼,瞥了一眼院门。 吱呀-! 下一秒,果然一道身影,提着长裙,迈过门槛,跳了一下,踩了进来。 “你家这门槛可不低啊!” 银铃一般的声音,在宇文昭耳畔萦绕。 惊得他猛地一下站起了身。 “怎么是你?” 女子整了整衣裳,背着手,将胸挺了起来,雍容得体地向前站定: “怎么不能是我吗?” 宇文昭咽了一口口水,抱拳躬身: “秦老板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第62章 我衣服脱了,该你了! 来人正是红楼宝船的船主秦霜。 宇文昭没想到她会来,而且还只有他一个人。 “秦老板,这么晚了,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借着月光,秦霜原本盯着宇文昭的眼神,跳到了那处倒塌的卧房。 “你这里还真是破旧啊,都做了旅帅,月俸赏银可都不低,怎么不整修一番。” 宇文昭深吸一口气说道:“嗯,是要整一整了。” 若是傻娘回来住,自己提前翻新一遍,到时候他也会很高兴吧。 “啧啧...” “你也别麻烦了,我明天安排人,里里外外都给你打理一遍,保证你住得舒服。” “这怎么好意思,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秦霜说道:“上次拿了你的白糖配方,我可一个子没出,只是给你跑腿,送了一封信而已。” “这白糖以后真的打入市场,绝对能轰动大江南北。这可是暴利啊。” 宇文昭问道:“秦老板的白糖,还没有开始熬制吗?” 秦霜略微颔首,张三应该在这两天返回,等到秦家认可,肯定会派人来沟通。 这事不用急。 “嗯,家族里边,有详细的筹划。我倒是不急,想吃白糖了,就自己熬一点吃。” “倒是你之前写的戏词,在齐郡范围内传开了。” “哦?” 虽然事情不大,但是也难免心中一暖。 两人就这戏词,又说了一会话,宇文昭见夜深了,寒气湿气都愈发浓时,客气地说道: “秦老板上次一别,已经有月余时间未见。 我此次休沐,应该会在历县待一段时间。过两天,登门拜访,还请秦老板莫要将我拒之门外了。” 秦霜笑而不答,就看着他。 宇文昭略微蹙眉,不接话咋整,自己还等人呢。 等下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来了,看见他跟另一个女人在这里,万一心生歹念,岂不是耽误自己见傻娘? “那个秦老板,你看天也不晚了,我这里的破院子太过简陋,还四处漏风,我明天带些兄弟,去红楼宝船捧场怎样。” 宇文昭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孤男寡女独处,虽然是在院子里,但是难免旁人晓得,乱嚼舌根......” 秦霜默不作声,坐在石凳子上,看了看茶壶,又冲他挑了挑眉。 喝茶? 也好,端茶送客,也算应个景。 宇文昭笑着连忙给倒茶:“粗人一个,见是秦老板当面,有些忘乎所以,失了礼节......” 说完提了一杯:“在下赔礼,先干为敬!” 咕嘟一声,将一杯茶喝尽,还冲她亮了一个杯底。 秦霜弯着眉,举杯抿了一口,便起身准备走。 呼,总算将这个大小姐给忽悠走了。 将秦霜送到门口时,只见秦霜停住脚步侧脸,看向了倚在门后的大枪。 “往外撵客人,是你娘教你的待客之道吗?” “嗯?” 听到秦霜质问,宇文昭一愣,硬是被控了三息: “不是撵客,是今日太晚,孤男寡女,怕有失姑娘名节。 若有怠慢,请勿介怀。” 说实话,宇文昭有些恼怒,自己本就在等人,被秦霜占了时间,自己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 还被她质问,再说我娘教什么,有你什么事? 若不是看在两人也算有些交情,宇文昭恨不得将她直接轰出去。 “哼!还不喜了......” 声音一沉,略带寒意: “仗着旅帅身份,还是艺高人胆大!” “不是,我......” 宇文昭一怔,下意识的话还未说完,下一刻竟见秦霜,身体后仰。 伸出腿,一脚踢在了大枪的根部。 呜! 枪头顺势砸落,秦霜单手一擎,转身接过枪杆,又顺势在腰间缠了一圈。 唰! 啪! 挺胸沉腰,扎好了马步,枪头在前,枪把生根。 枪缨在空中肆意晃动,好似灵蛇吐信,略带寒意地盯着宇文昭。 “你娘还未醒,你就这样对你娘的救命恩人?” “宇文行走!” 轰! 宇文昭当场石化,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 双眸由震惊到木讷,转而又惶恐、慌张,到最后的焦躁急迫。 “是你救了我娘!” “是我又......哎,你干嘛!” 秦霜一脸得意,下一秒就见宇文昭,朝他冲了过来。 “给我退!” 枪头一抖,宇文昭身形一侧,脚步好似游龙惊鸿,眨眼就已经到了秦霜身前。 这是什么情况? 我抖枪震杆,竟然没有防住他,就这样让他进来了。 秦霜隐隐记得,宇文昭擅长近战,而且还有一手抓功龙爪手什么的。 登时有些不知所措,花枝乱颤。 只见宇文昭瞪大了眼睛,直接掐住她的胳膊,鼻息凑近。 “浑蛋!你这个登徒子!” 宇文昭闭着眼,在离她肩膀尚有三寸时,猛地一吸...... “就是这个气味!” 宇文昭一脸喜悦,不停地说道:“是你!真的是你!” 也不怪宇文昭乱了分寸。 不说他对傻娘的挂念,单单一个月时间,宇文昭就在心里想了无数遍,这个河岳盟的目的。 到底是真的救了他娘,还是假传消息,想让他加入河岳盟。 更有甚者,用他娘的尸体做局,胁迫他。 结果今天得知,救他娘的人是秦霜。 宇文昭与她们打过两次交道,包括秦霜在内,还有观音婢、秦嬷嬷、张三、丫鬟这些人,观气度,就不是那种阴险的小人。 而且他们可算是观音婢的朋友吧。 观音婢是谁,未来的长孙皇后啊,在历史上有着‘千古贤后’的标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朋友能差到哪里? 而且他的哥哥还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首席...... 在确定秦霜就是那天晚上的神秘女人后,心中大定! 娘无碍! 嘣! “浑蛋!” 趁着他还在恍惚,秦霜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逼退,又举枪威胁他: “你不要过来!” 宇文昭一愣,咕嘟一声,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后撤了一步。 然后...... 开始脱衣服! “你干什么!无奈!竖子!” “我枪法练好了,脱衣服给你试啊!” “绝对过关,霸王枪,讲究的就是一个字,硬!” 宇文昭三下五除二,竟然真的光着膀子: “我衣服脱了,该你了!” 第63章 冰魄草的下落 夜深人静,凉风习习。 宇文昭刚脱完,便被凉意惊醒......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 宇文昭顿时手忙脚乱,他是急于证明自己,把衣服脱光,朝秦霜伸手要拿回自己的枪。 这样演练,没有阻碍,能打得更加畅快。 鹰扬府中,他就喜欢这样。 只不过现在不是在狼堆里。 宇文昭上前一步,摊开手,一脸尴尬地解释: “不是,我习惯了不穿衣服耍枪玩......” “嗯?” 秦霜一脸羞愤,端着的枪横在身前,只要宇文昭敢上前轻薄,自己就捅他一枪。 下一刻一道黑影,从门外越过屋檐,朝宇文昭扑了上来。 “什么人!” 唰! 一道剑光闪过,宇文昭汗毛倒竖,朝后方惊退。 这一剑险之又险的从他胸前划过,若慢上半分,最轻也是个开肠破肚的下场。 该死! 哪里冒出来的高手! 来人一袭黑衣,看不出样貌,只能隐约感觉,身形枯瘦,却富含极强的爆发力。 唰! 短剑只有一尺余,其上杀机却不输给任何兵刃。 又是一剑直刺而来,剑锋临身时,宇文昭感受到了其上杀机,眼眸瞬间凌冽! 下一刻,宇文昭浑身肌肉紧绷,好似虬结的古树根茎,在身上蔓延。 来得好! 黑龙探爪、截肘扣带、龙女照镜...... “住手!” 在秦霜惊骇的阻止声中,宇文昭同时出招,连着三式,打出十来招。 在扣住对方手腕,准备尝试空手夺白刃时,明显感觉到对方卸了力。 秦霜的人? 显然对方收手了,自己也不好下死手。 于是收了三分力,手上功夫未停,直接将对方制住。 嘣! 噗! 拳风凌冽,气势如虹,竟是一招卸下对方武器,一爪扣住肩膀,又一脚蹬在对方小腿上。 那人瞪大双眼,惊恐地直接摔在了地上。 噗! 宇文昭倒持短剑,后退两步,对眼前的人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等秦霜上前两步,将人扶了起来,再看。 来人竟然是,一直跟在秦霜身边的那个丫鬟。 “唉?” 宇文昭知道自己闯祸了,现在这一方,可都是自己的恩人呐。 “船主,是我学艺不精,给你丢脸了。” 秦霜上下查看,又拉开她胸襟,往里瞄了一眼,看是否也出现了五指印。 在确定丫鬟没有大问题,只是被夺了短剑,又被打得失去重心,摔出了鼻血以外,没有其他事。 方才放下悬着的心。 宇文昭不敢上前,摊开双手解释: “黑灯瞎火,你又穿了一件夜行衣,一来就动手,不能怪我啊!” 秦霜冷喝一声:“你准备一直光着?” 呃! 这就丢脸了... 宇文昭急忙穿戴整齐,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回过头抱拳行礼:“在下出手没个轻重,误伤了自己人。某在这里赔礼了。” 秦霜冷哼一声,拉着丫鬟坐在了石凳上,自己则是站在边上看着宇文昭,一脸不悦。 略微撅起的嘴唇,在月影下,有种邻家小妹,怨恨赌气的模样。 宇文昭尴尬一笑,就秦霜这副高挑且前凸后翘的身材,再加上得体端庄的样貌,上下透着满满知性的气息。 却又是一副赌气幽怨的表情,让他着实不敢久看。 急忙抬头,战术转身:“今日月儿特别圆啊,不错不错!” 半晌,就在场面彻底僵硬时,秦霜冷冷说道: “你娘没死,但是最多只有七日的命了。 想救她,就跟我来!” “好!” 宇文昭神情一震,听出了对方词句中的严肃,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 此时心里,全是自己傻娘的样子...... “娘,昭儿来看你了!” 红楼宝船之中,宇文昭跪在床边上,握着傻娘的手,指尖将一丝乱发捋开,呼吸略显急促。 “你莫太过悲伤,你娘的病情已经稳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宇文昭起身前,将眼泪拭去,红着眼点头道谢:“多谢秦船主救母之恩,某无权无势,却实实在在得你恩情。 将来若有用得到的地方,秦老板尽管开口,某绝不推迟。” 秦霜感受到了他的情真意切,只是缓缓点头,冲丫鬟点头:“好好照顾老夫人!” 而后带着宇文昭,借步一旁说道: “傻娘体内余毒未清,心经破损,脉络萎靡,好在这一个月用冰魄草抵消残毒,缓缓医治,已经稳住了脉象, 只不过......” 秦霜眉头微蹙: “她的症结是经脉中的寒气阻隔,同时余毒藏在脑中刺激神经。 想要疏通经络、使她完全康复, 就不能让余毒刺激脑中神经。” “如此,要完全治愈简单,前提却是必须将脑中余毒缓缓祛除,方才万无一失......” 宇文昭知道,娘变傻是因为中毒刺激了神经。 这种脑中枢的大病,放在前世都是棘手的世纪难题,听秦霜的话,应该还有机会,于是恭敬地询问: “秦船主,刚刚你说的冰魄草能抵消残毒,是不是现在关键的药物就是冰魄草?” 秦霜眼中闪了一下,露出了佩服的表情:“只是一点便通透,你果然机敏!” “所需药物正是冰魄草!” “我要怎么做?” 秦霜点头,眸中满是思虑:“冰魄草这种绝品草药,生产在西突厥腹地,天池之巅。且供应数量有限,鲜有流入市场的。” “即便是放在渤海秦家,也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眼神一定,认真地看向宇文昭:“救治你娘,在于冰魄草缓缓摄入,以抵消残毒,保护神经中枢。 目前所需,五到七日,就要消耗一株冰魄草。 只要有足够的冰魄草,一年时间,你娘就能醒过来,两年之内智力恢复如常,五年时间便可以痊愈。” 宇文昭眼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痊愈说的是如正常人一样,恢复智力,于是继续追问: “除了天池,哪里还能找到冰魄草?” 秦霜略一沉凝,似乎有些犹豫: “现在红楼宝船上,还有一株,能再续命七天。 若是能够得到渤海秦氏的支持,秦氏往年的存货,应该还能供给半年。” 宇文昭心中一紧:“无论是秦氏,或是找其他氏族讨要,都不是长久之计。” “换句话说,只有西突厥有产地,想要就得去西突厥抢了!” 秦霜一愣,没想到宇文昭想到的是抢,而不是与西突厥做生意。 “那个,七天之后,我还能调用四珠,应该来得及。 而且渤海秦氏想要白糖的制作工艺,就必须将冰魄草出来。所以,还不急着打西突厥哈!” 宇文昭眼神一闪,点头道:“秦船主大恩,我此生不忘,只是若要等秦氏送药,万一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秦船主,可知还有哪家氏族有冰魄草?” 秦霜眼眉一转,好像真的想到了什么:“齐郡好像就有!” “哦?是谁!” 第64章 大横宝刀,有杀气 以傻娘目前的情况看,想要彻底康复,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对于秦霜的讲法,他是毫不怀疑的。 用冰魄草祛除余毒,是极其温和的方法,对娘的伤害最小。 只是一个星期后药就断了,如果秦氏的冰魄草来不了,又或者有人故意掐着脖子,自己不就要任人拿捏了吗? “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 “所以敢问,齐郡哪家有多余的冰魄草?” 秦霜说道: “有,章丘县苏氏布庄!据说他们在前几年,用高定蚕丝布,从西域商人手上换了一批货物。 其中就有冰魄草。” 宇文昭皱着眉头询问:“数量有多少?” 秦霜伸出五根手指:“五珠,这个数量不会错!” 宇文昭点头,在得知秦霜也是河岳盟的人,且地位可能不低时,就对她的情报准确性,没有任何疑问了。 只是,自己才刚收了苏家的见面礼,这个时候又去讨要冰魄草,是不是不合适? 冰魄草目前市场价格在十贯,自己给钱买也行。 随即宇文昭心里有了定计: “多谢秦老板告知!” “无妨,你母亲现在还未痊愈,目前不易四处挪动,让她在我这里是最好的。” 宇文昭点头,看秦霜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温柔: “我母亲的所有用度,我都会负责。” 说完取出一袋子铜钱,放在边上的桌子上。 秦霜拿起钱袋掂了掂,笑着又丢了回去。 “你...” 秦霜见宇文昭诧异,调侃道:“都是河岳盟的人,不用客气。” 宇文昭恍然大悟,情真意切下,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现在来,对河岳盟也没了之前的抵触,相反,这还是自己的一股助力。 刚想要再谢,就见秦霜双手负在身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河岳盟行走,宇文昭听令!” “属下在!” “宇文行走一月之内,先是剿灭麻匪有功,后又奔袭潜入我大隋的突厥兵,以三十属兵,斩杀敌军一百三十二人,特令荣升红楼宝船副船主一职,赏簪花三朵。 往宇文船主再接再厉,为天下百姓安康,共勉之。” 宇文昭一震,竟然愣住了。 之前与鬼市的河岳盟成员联络过。 知道一点河岳盟的架构。 这个红楼宝船,便是渤海秦氏,行走在外的堂口。 秦霜是船主,自己是副船主。 比行走级别要高一些。 每月能支配的银钱,足足有五百贯。 而且权限更高,还能调配河岳盟的私人武装。 换句话说,他已经成为了四大家族秦氏的一个副堂主。 秦霜轻咳了一声,笑着等他转过神。 宇文昭双手抬起,自然而然地接住了,秦嬷嬷递上来的一柄刀。 刀鞘由黑檀木制成,鞘口处,嵌有鎏金纹饰。 刀柄处缠着皮革,一层包裹一层,持握防滑,握感极佳。 锵! 双手用力,刀身应声展露,锋刃缓缓离开刀鞘。 宇文昭扭动手腕,刀身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 刀型总长四尺有余、刀长三尺六寸、刀柄约莫五寸,足够双手持握。 刀身宽四指,笔直硬朗,刀尖开了偏刃,尖且锐。刀背厚实,似龙脊垂天,锋刃锋利凌厉,无处不透着冷峻之感。 风过时,微弱的撕拉声传开,仿佛是被割裂的声响。 “好刀!” 宇文昭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制式唐横刀,而是一柄大横刀! 秦霜见他痴迷,也露出了会心的笑意,好像在他眼里,除了他娘,就少有他如此珍爱的物件。 “你擅长拳脚近战,又学了霸王枪,唯独这刀法,有所欠缺。” “我秦氏不善刀法,不过我会尽快给你寻一本刀谱,或是名师......” 宇文昭将刀收归刀鞘,满心喜悦:“其实我的刀法也不差!” 秦霜点头:“嗯嗯,军中的步战刀法也不错,你先熟悉一下也好。” 没等他皆是,随即拿起一个盒子,递给了宇文昭:“这里是副船主的身份牌,还有三朵簪花。” “簪花是身份的象征,我红楼宝船的船主,也才六朵。” 宇文昭点头,古代男子簪花有记载的,就是从隋朝开始。 隋太子杨勇,打猎时会头戴玉冠并插上金花。 不过,此时男子簪花尚未普及。等到了唐代,男子簪花习俗才得到进一步发展,成为一种社会风尚。 自己有前世记忆,当然不会去簪花。 七尺男儿,戴朵花在头上,娘们叽叽...... “每一朵花也可单独使用,一朵可换取一千两银子。” “当然也可以用它去鬼市,换两名暗卫。河岳盟的暗卫都是死士,身手也不错。 价值绝对在一千两银子以上。” 宇文昭已经惊呆了。 今日傻娘不仅起死回生,有了康复的希望。 而且这娘们又让自己经历了一次,升官发财的体验。 好在河岳盟是明面组织,与官府相安无事。 后面秦霜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记不太清。 只记得自己不停附和、点头...... 总而言之,他此行是赚大发了,被丫鬟送下船时,余光中,还感受到有人关注。 等他回头看去,却只看见,留在月下的,一道道倩影和笑颜。 “除了头顶的秦船主,这红楼宝船的莺莺燕燕,不都是任自己拿捏?” 宇文昭摇头,举起大横刀,右手不停把玩: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啊!” 刀法? 府军中练的,都是步战刀法,讲究的是,杀伐果敢,猛打猛冲,同时加上同僚相同刀法配合。 上了战场,绝对能让对方,一刀一个不吱声。 不过他更喜欢前世的‘破锋八刀’,这可是砍过无数鬼子脑袋的刀法。 有着千万英灵加持,万千热血铸就的刀法。 上一次还以为要用在麻匪身上,结果麻匪被一仓库面粉炸上了天。 如今有这柄宝刀加持。 恨不得现在就碰上宵小挑衅,一刀一个都给新刀开荤了。 啪嗒! 一声脆响,惊得宇文昭一顿。 尽是房檐上掉下的旧瓦,掉在他的脚前,碎成了几块。 嗯? 环顾四周,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出老远,转过这条废旧的巷子,就要到自己住所的街道。 气氛不对? 宇文昭紧了紧手中刀,手臂上根根汗毛竖了起来。 有杀气? 第65章 夜战三人,苏掌柜你找死 废旧巷道偏远幽深,附近的院子早已破烂,没人居住,再加上夜深人静,穿堂风一吹,叫人毛骨悚然。 嗒嗒嗒! 迎面走来一人,扛着一柄厚背钢刀,身宽体阔,阴影下,只照出半张阴沉的脸: “小子,你就是宇文昭?” 嗒嗒! 又是两声响动从斜后方传来。 宇文昭回头,只见巷道屋檐上,落下两人,一人执枪,一人腰后横刀。 “你们是什么人?” 来者不善,是谁针对自己? 难道是戚远? 面前壮汉冷笑,扭曲的脸显得更加诡谲: “嘿嘿,做人不要太张扬了,有些人你可惹不起。” 宇文昭皱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妥,明天赔礼道歉就是了。 兄弟你这样莫名其妙拦我路,别伤了和气。” “哈哈!” 壮汉扛着钢刀,缓缓走来:“什么明天,你没有明天!” “今晚便是你的死期!” 嗯? 下一幕,壮汉提刀冲了两步,当面斩下一刀。 倏! 宇文昭朝后急退,恰好躲过刀锋,对方冷笑,又是一记横劈! 宇文昭手上用劲,刀鞘直接将刀锋挡住,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军中刀法?” 对方只用出了两刀,宇文昭就看出路数,绝对是军中步战刀法。 跟他的府兵练的刀法套路一样,然而却更加熟练、硬朗。 这等气势,属兵中,只有王虎能压其一头。 倏! 一道渗人的破风声,从脑后响起。 那名执枪的汉子出手了,枪头由上而下,直接刺向宇文昭后颈。 “果然...” 这也是军中的枪法,看来这三人,都是军伍中人无疑。 功夫应该与王虎相差不多,绝不是戚远的人。 戚远吃过几次亏,可没有这么傻,想杀他,只派三个人来,还不够。 宇文昭眼神一凛,迎着枪头撞了过去,枪锋眼看就要扎进他的脖颈。 那名汉子好似能预见血浆喷溅的场景,嘴角上扬,露出了残忍的表情。 下一秒,宇文昭侧身一躲,随即迎面一个摆腿旋踢。 嘣! 那人还在半空中,被一脚窝心踹了出去,一口血喷在空中,整个人撞在围墙上,滑落在地。 宇文昭一脚过后,顺势旋转,在前方壮汉目瞪口呆中,宇文昭又朝他跨出了一步。 锵啷! 一道寒芒应声闪烁,黑檀刀鞘中,好似冲出一条蛟龙,拖着耀眼白光,直冲夜幕。 噗呲! 刀锋划过一道斜线,将眼前人胸膛开出一道豁口,鲜血喷洒,淌了一地。 “好快的刀......” 铛啷- 手上厚背钢刀脱手掉在了地上,壮汉摇晃几下,用劲最后一丝力气问道: “这...这是什么,刀法!” 宇文昭挥了一个刀花,甩掉上面的血,冷冷地说道:“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 “此乃破锋八刀,专斩鬼邪!” 轰! 壮汉应声到底,已经没了气息。 宇文昭转身朝着墙角一人走去,刚好最后一人,握着刀跳到了他的身旁。 脚一软,顺势跪了下来。 咚-! “我是......” 惊恐的刚刚开口,等待他的便是一道寒芒闪过。 噗呲! 宇文昭只一挥手,便割断了他的脖颈。 “是谁派你们来的?” 撞在墙上重伤的汉子,口中还在吐血。显然是脏腑破裂,内伤严重。 “宇文昭,十六岁,西面鹰扬府队正,宇文府上八十三口人,被麻匪一夜屠尽,仅有你一人独活......” “你藏得好深!” 宇文昭面无表情:“我入军户一月有余,自认没有得罪什么人,到底是谁要杀我。” 汉子浑身一震,技不如人,那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他能感受到面前男子散发的气息。 那种尸山血海,不容置疑的气魄。 此子绝不是新兵! 咕嘟! “我们是苏氏的人。” 汉子定了定神,怕宇文昭不信,继续说道:“一个月前,苏氏布庄有一批货,要运往济北郡卢县,因为你干扰,让整支队伍遇到了麻匪,损失惨重,误了期限......” “我的原因?” 宇文昭愣了一下,随即便想到了那个肥腻的苏掌柜:“是苏记布庄的苏掌柜说的吧。” 汉子眼角抽了一下,沉重地点头。 宇文昭笑了两声: “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不是你对手,有种的话,给我一个痛快。” 宇文昭将刀举起来,扶过暗沉的刀背。 “想不到军中悍卒,尽然要给一个商贾卖命。 叫我猜一猜......” 汉子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宇文昭。 “你是李建成的兵?不对,李建成可不会干这种事。 嗯,李二就更不可能了,天下配得上英雄二字的,可不多。” “李玄霸有些傻乎乎的,若是他,估计会带着你们一起来找我。” “那么就只有李元吉一人了。 所以你们是李元吉的兵?” “你...你......” 汉子一脸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我明白了,苏记布庄的苏掌柜是李元吉的人,把锅甩我身上,然后让李元吉派人杀我。 啧啧,晋阳到此地,两千多里是有的,正好半个多月行程,时间也对得上。” “我说的可对!” 汉子一脸死寂,愣愣地看着宇文昭,已是无话可说。 “放心,李元吉只是被利用而已,我跟他之间只是误会,报仇我会找那个苏家那个油腻的胖子!” 汉子眼神一转,脸上表情回暖,蹭着墙想站起来说话。 噗呲! 宇文昭抬手,一刀刺进了对方心口,直接绞破了心脏。 “为什么......” “对我动手就该死,我可不是什么良善。我带兵的,慈不掌兵没听过吗?” “正好这把横刀,没见过血,今日用你们三人祭刀,也算是应了你们的宿命!” 壮汉一脸惊恐,渐渐失去了神采。 眼前彻底黑下去的时候,脑中传来宇文昭最后一句话: “不知道李元吉这次会死在谁的手上,要不然我提前将他杀了也不错啊!” 锵啷! 横刀归鞘,宇文昭转身潇洒离去。 此地离他的住所不远,转过前面转角,再走两百来步就到了。 明天自然会有人来询问吧。 “太原郡苏家?上午才送见面礼,晚上又弄来祭刀的三牲?” “苏掌柜啊,本来看着苏木生的面子,还想留你一条狗命,奈何你作死啊!” “你的人头我要了,你布庄的五珠冰魄草,我也要了!” 第66章 自作孽不可活 翌日,骄阳东升。 宇文昭的院门被人敲响。 “来得这么早吗?” 查案问询,必然是要来他这个旅帅家里坐坐的。 只是这么早就来,让他有些不喜。 吱呀! 拉开院门,宇文昭一愣,下一刻脸上露出了笑容: “唉!怎么是你们!” 一左一右,两个汉子联袂进了院子。 “大哥,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就提了两壶酒,别嫌弃!” “哈哈!来的路上听罗士信说了,你俩已经结拜,嚯,真是羡煞旁人啊。 既然有酒喝,也少不了我秦叔宝,这里有半腔羊,咱也一起吃一顿。” 来人正是秦叔宝与罗士信。 常言道: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 三人也算知晓根底,都是疾恶如仇,愿为苍生抛洒热血的有志青年。自然是惺惺相惜。 煮羊温酒,三个人吃喝好不痛快。 酒正酣时,秦叔宝抹了一把嘴:“你们这就不仗义了,我与宇文昭相识在前,怎么能被罗士信先手,与你结了拜,也不曾通知我。 若不是今日两人有事一起来,我怕还被瞒在鼓里。” 宇文昭脸颊微红,借着酒劲拍了拍秦叔宝的肩膀:“你说的是,叔宝兄,你当初还救过我的命呢?” “若不是你那一锏撒来,那晚我怕难以脱身咯。” “嘿嘿,这是自然,撒手锏可是我的绝技,兄弟你可想学?” 边上罗士信见两人聊开了,略带得意地说道: “呵呵,叔宝兄的撒手锏,常人可没眼福瞧见。” “不过我也有一手绝技,想给大哥瞧瞧,听闻大哥枪法一绝,也来给我品评一番如何。” 秦叔宝说道:“好好好!一人舞枪有甚的意思,既如此,宇文兄你稍待,我们便都切磋一番。” “唉?” 两个汉子脱掉半拉衣服,袒胸露乳。 罗士信轻跨几步,执枪站在院中。 秦叔宝抽出玄铁金锏,也跳到了当面。 来! 好! ....... 两人当真是打的有来有回,热闹非凡。 罗士信枪出如惊雷,横扫间万夫难挡。 秦叔宝双锏耀金芒,神鬼亦难防。 眨眼风云际会,百十回合就已经过去了。 两人汗如雨下,酣畅淋漓。 相持不下时,宇文昭惊见,一人拖枪退走,一人背锏,慌张地露了破绽。 “呔!” 宇文昭大骇,跳到中间大喝一声,左手擒住罗士信刺来的回马枪,右手抽刀震住了,即将脱手的撒手锏。 当! 声威似洪钟,在场中回响。 将两人都惊得转醒。 “哎呀!哥哥......” “哎,宇文兄,你怎么样!” 宇文昭咬着牙,瞪着双眼,左右环顾,冷哼了一声:“都是自家兄弟啊,玩什么命啊!” 双手撤到身后,不停颤抖,心中腹诽:你俩是打得痛快,若不是我平日坚持锻炼,非要被你们震断双手不可。 盛名之下无虚士,古人诚不欺我啊。 如果拼命,自己绝技尽出,或许比他们,高上那么一点点胜算。 宇文昭抓着两人手腕,拉到石桌前坐下。 秦叔宝将双锏收好,抬手道: “既如此,都是兄弟,也不多我一个,不如我们三个结拜如何!” 罗士信说道:“正有此意!” 宇文昭笑道:“好好好,我今日便让出大哥位置,我三兄弟重新结拜......” 秦叔宝按住他的手说道:“不用,我虽然比你们大上几岁,但是闻道无先后,达者自为先。” “以后宇文兄自是大哥无疑,我们以后按年龄排序,这样也好论资排辈了!” 罗士信转念一想,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甚好!” “我还有一个结拜兄弟,姓程,名咬金。为人仗义,赤诚坦荡,好赒人之急、扶人之困,将来便也可以按如此算!” “甚好!” “甚好!” ...... 破旧小院中,焚香烧纸,倒酒摆羊......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宇文昭、秦叔宝、罗士信,虽非同姓,今结为兄弟,同心协力,救困扶危。 上报社稷,下安黎庶。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三人插上香,手握着手站成一圈。 宇文昭:二弟、三弟! 秦叔宝:大哥、三弟! 罗士信:大哥、二哥! 几人斟满酒,仰面喝尽,相视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嗯? 尽是门外也传来大笑。 三人齐齐看过去时,就见两个差头,带着一群衙役走了进来。 “你们几个腌臜的贱民,聚在一起干什么,难道想要作乱不成!” 此地离案发现场只有两三百步,甚是可疑,又有酒肉、檀香飘来,必然有古怪! 这时两个差人的想法,毕竟当街死了三个壮汉,初查还不是本地人,这种命案绝对是大案。 一路探访,就寻到了宇文昭家里来。 “你俩眼瞎吗!” 宇文昭还真认识,这两人不就是一个月前给李员外站过台的人吗? 还真就,不是冤家不聚头了。这李员外也是个不安因数,而且还拿捏过王虎。 说不得,有什么鬼心思,在背后谋划! 哼哼!这次解决苏掌柜的同时,把他也一并解决了吧。 若是李员外知道因为这俩不长眼的差头,让宇文昭又想起了他,估计会当场,将自己的脸扇成猪头跑路。 两名差头一惊,猛然记起来,这个破旧贫民窟,住了一位真神啊,之前就升了队正,后面好像又立了功...... 乖乖,这谁惹得起,若是县令知道咱得罪了队正,一顿板子估计是跑不了了。 好不容易从衙役熬到了差人,这事整的。 “哎哟! 宇文大人,这...这是误会啊!” “来都来了,说一说,出了什么事!” 差人顾不上身后的衙役惊讶表情,依旧躬身讨好: “也没什么,就是隔壁巷子,发现了三具尸体,人不是本县的,估计是哪来的流民,混进了城。” “三具尸体?” “什么死因!” 两人一脸不悦,正想着让宇文昭消气呢,那来的阿猫阿狗,出言打断。 “这些事案情机密,闲杂......” 抬头看清问话的两人,差人兄弟一震,当场石化。 呵呵,天作孽犹可恕啊! 第67章 河岳盟四大家 秦叔宝敞着衣服,气喘如牛,红彤彤的脸上,毛孔喷张。 上前一步,一拳将一人捶翻了过去。 另一人躬身退后,又被一脚踹倒在地上。 “好大的胆子!” “我兄弟三人,正好义结金兰,你个这个狗东西,敢来搅我等豪情,找死吗!” 罗士信握住枪头,拖枪上前:“哪来的狗东西,给老子滚出去!” 两个差头,头皮都麻了...... 这二位爷往日脾气也没有这么差,今天许是喝多了? “还不滚!” 两人连滚带爬,时不时还转头磕上两个。 在众衙役搀扶下,逃也似的走了。 宇文昭嘴角抽动:原来如此,我就是被和谐社会的刻板束缚了。 这个时代和茹毛饮血相差不大,都是弱肉强食。 强者恒强,弱者只能在夹缝中苟活而已。 “哈哈哈!大哥,勿要让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耽误了咱兄弟聚义。” 罗士信亦是上前,将两人拖回石桌: “自家兄弟,再来喝!” 三人这一吃喝,便到了下午。 期间有士卒来找,反倒被两人一人呵斥一回,都喊去卖肉卖酒了。 “大哥,这次来找你,是通守府收到了消息,一个星期后,就要北上运粮。三弟兼任齐郡运粮都尉,走水路押运粮草北上,而兄弟我,走陆路......” 两人有条有理,将运粮北上涿郡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北上运粮山路崎岖,不是一朝一夕的差事。 经过渤海郡、河间郡一路往北,两个月内,可以进入涿郡地界。 从历县方向,沿着官道,大概走五到七天左右,就到了厌刺县。厌次县再往北,就跨入渤海郡。 而通守府的意思,历县到厌刺县这一段,由宇文昭领兵协防,将秦叔宝送出齐郡地界。 等过了郡界,地方府兵,就可以返回鹰扬府。 后面秦叔宝,将在经行郡县的府兵护送下,继续北上。 王薄叛军虽被张须陀重创,但是编制仍在,手下能征伐的战将依然有三四万。 若是路上碰上这帮流寇反贼,不经过一番厮杀,是轻易脱不得身的。 齐郡本就兵源紧缺,这第一批粮草,没有大军护送,想要出齐郡,估计有相当大的难度。 但若是调大量府兵押送,又给王薄这帮反贼有了可乘之机。 到时候,他纠集流民叛匪,冲击县城,烧杀劫掠,怕损失不小。 最终,历县四面的鹰扬府兵,只调配宇文昭西面这一支队伍。 宇文昭不仅与麻匪交过手,而且还将突厥兵杀得丢盔弃甲,若是真的遇到敌情。 这一支府兵,战力可靠。 既然已经敲定,宇文昭自然不会墨迹: “想不到这么快,咱三兄弟,就要共同押送粮草北上。 此行,我的任务最轻,路途最短,却还是要仰仗二弟、三弟,多多关照!” “嗨,你是大哥,莫要客气了。”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半夜,两人酩酊大醉时,方才被自己的亲卫驮了回去。 这个时代的酒,度数不高,但是也顶不住多喝啊。 宇文昭最终也摇摇晃晃地,倒在了自己床上,鼾声如雷。 院中留有亲卫守护,解释相视而笑。 今日在场的,谁敢说不羡慕...... 第二日一早,宇文昭写了一封信,交给亲卫帮忙送出了城,随后便去通守府找秦叔宝、罗士信商量运粮的事。 一连三日,不是在通守府上,就是在红楼宝船上陪昏迷的娘说话。 剩下的便是跟秦霜了解河岳盟的事,以及一些组织架构,框架情况。 河岳盟四大家:渤海秦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京兆韦氏四家世代交好,在各地负责的事务,均有详细分工。 荥阳郑氏主要经营南北粮草调运,各郡县粮仓的要职,大部分都是郑氏的人担任,总管粮司。 渤海秦氏,总管河岳盟兵司。 负责连弩、刀剑、攻城车等等军械制作。各地家丁护卫的培养,并有序组成护盟私兵,另外三族的武备力量,亦要听从号令。 范阳卢氏生意涵盖面最广,四海之内,漕运、盐帮、药材、匠作工坊等等生意都有涉猎,总管河岳盟钱司。 京兆韦氏负责天下情报收集与刺探工作。好比郡县治所的鬼街,其中代号‘夜枭’的人,基本都是京兆韦氏的人。 总管河岳盟谍司。 其他小门小户也有,却都是附庸在这四大家族之下。 “等你这段时间完成送粮任务,解决了冰魄草的燃眉之急,之后要跟我去一趟渤海郡。” 宇文昭点头,他明白秦霜的意思,这是想要把他往上推。 秦霜曾多次明示,想把他推上主位,成为河岳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届时等到天大大乱,便可遇风云而化龙,举起宇文氏的旗帜,教天下苦隋的百姓都来依附。 荡平暴政,复辟周廷,践祚承统。 宇文昭一直没有答应,但是对于去渤海之行,没有抵触。 这是河岳盟对于他这个新人,第一次考验与认可。 若是得到四家敲定,自己能获得的支持,将是无法估量了。 “好!这两天,我便先取冰魄草,给娘续命,再北上送粮。 估计一个月以后,便依你所说,去渤海走上一遭。” 自古皇权正统,江山争夺,哪个英雄背后没有氏族支持。 自己还什么都没干,只不过以少胜多,打了两场,就安排了一个红楼宝船副船主的职务。 这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只不过自己一个副船主,想要去戏船内走一走,听听戏什么的。 却每每都被,丫鬟、嬷嬷等等人或是拦下。 而且偶尔见到的戏子姑娘,对方也都是匆忙落下一个魅意,就转身疾走。 好似被勒令不许与他交流一样。 宇文昭摇头,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被真正的认可吧。 至于亲娘放在红船上养病,宇文昭放心,毕竟娘的命都是秦霜救的。 秦霜笑着点头,相信一个月后带宇文昭去渤海,以他的事迹,那些叔伯、长老什么的,应该没有话说吧。 “两天后,章丘县苏记布庄要往太原郡出货。” “冰魄草也要一并带去晋阳县,而且我打听到,苏掌柜最近搞到了一本绝世刀谱,你想办法把这本刀谱也买到手吧。” “苏掌柜?” “嗯,就是与你有过节,历县苏记布庄的那位,前段时间调到了隔壁章丘县。” 秦霜露出一个怪笑,显然他是知道,宇文昭被人甩了锅的。 宇文昭点头:苏掌柜?还有两天时间正好。 第68章 去死之道 对于苏掌柜这人,他是非常期待对方,跪地求饶的模样的。 敢抹黑我,还撺掇李元吉派人杀我,那么你的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宇文昭辞别了秦霜,回到了小院之中。 夜深人静时,院门被人敲响。 笃笃笃! “进!” 吱呀! 七八个汉子抱拳上前,行了一个军礼: “旅帅,事情办妥了。” 来人正是王虎、李正臣、陈三蛋几人。 王虎伸手示意,边上一名士卒将两颗脑袋,从湿漉漉的包袱里拿了出来。 “这是李员外,以及他姘头。 我等去他家宰他的时候,他与这个恶毒姘头,正在鞭打刚刚买回来的小丫头。” 王虎咬牙切齿,若不是宇文昭仗义,自己的幼妹,下场估计也会如此: “所以我杀他之前,把他的手脚都砍断了!” 宇文昭凑近,果然闻见了王虎一身血腥味。 “下次注意点,弄自己一身血,不难受啊?” 王虎还担心旅帅怪他残忍,准备认罚的,结果是宇文昭捏着鼻子,嫌弃自己。 “嘿嘿,不难受,现在心里舒坦多了。” 宇文昭点头:“就在院子里洗干净,我这里有多的衣服。 换好了,今晚回家陪你娘去。” 说完,从屋子里,提出来几块肥猪肉,一人分了一块。多出来的,都一并给了王虎。 “今晚都回家去,明天一早过来! 我带你们去隔壁章丘县,干一票大的!” “诺!” 众人都憋着声音,却都是异常坚定。 李正臣从后面,扯过来一人:“旅帅,这个是二狗,之前也是望牛村的,他爹死在了突厥兵手上。 咱不是杀了突厥兵吗,说咱对他有恩,他娘让他来应募,跟着报恩。” 宇文昭细细打量,个子不高,身材匀称,样貌平平无奇,普通的一个农家小子。 只是当宇文昭打量他时,眼中有光,整个人都有些激动的颤抖。 宇文昭拍了拍他:“二狗别紧张,我们都是百姓的孩子,哪里有敌人,我们就去哪里。 哪里有压迫,咱就杀到哪里去!” 二狗重重地点头:“嗯!” “行了,都回去吧!” “诺!” 几人应了一声,十来个人,都提着猪肉,笑嘻嘻地出了门。 宇文昭留了一套衣服给王虎,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王虎在外面,冲了几桶冰嵌的井水,将浑身腥臭洗干净,换了衣服,朝宇文昭方向拜了一拜。 笑着往家跑去。 翌日清晨。 集市上,一行马车正在匆忙装货,不远处一群汉子,靠在一处早餐摊子前吃着早餐。 “大师兄,这一次往北去太原郡,应该不危险了吧。” 大师兄咬了一口馒头,就着两口豆浆,将馒头咽了下去。 “二师弟,那些麻匪,后来说去冲击鹰扬府,被宇文队正杀了个干净。” “嗯?那可是好几十人啊,被宇文昭杀光了?” 两人正是宇文昭最早赴任途中遇到的,行武师兄弟。 “是啊,都是我们狗眼看人低。你不知道,后来半个月时间,宇文昭带了三十个府兵,杀了一百多个突厥虏,当时追敌五六十里地,都快杀到马邑郡了......” “就因为如此,宇文昭现在被嘉奖,还被提拔成了旅帅。” 二师兄一脸惊骇:“我们还真是瞎了眼,师父曾教导我们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不说这些了,让师弟赶紧收拾,这是我们最后一趟,走完这一趟,我就去渤海找师父去,等学有所成,再想办法投军报效吧。” 二师兄点头:“嗯,我也有这个打算!” 两人招呼几人吃快点,准备押车出发时,只见边上跑来一名小乞丐。 “大哥哥,这个给你!” 大师兄疑惑地接过乞丐手上的纸条,愣了一下。 二师兄蹲下来,给了一个馒头问道:“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也是一个大哥哥,个头跟这个大哥哥一样,也有这么大个。” 说完,还夸张地挥开手臂,画了一个圆。 二师兄笑着点头,又看了看远处,直到小乞丐跑远,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起身时正好看见大师兄一脸严肃,牙关紧咬。 “怎么?” 大师兄把纸条递过去: ‘前路危险速退,昭。’ 二师兄一怔:“是他?” 两人对视,都看出了眼底的震惊:“信还是不信?” “大师兄我听你的。” 大师兄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 “那便退!离开齐郡,返回渤海。” “好!” 二师兄郑重点头,催促几人赶紧收拾东西。 大师兄则是找到了苏强,交代了几句,不管苏强如何挽留,一行人挑了包袱,转身离去。 日上三竿,苏掌柜甩着手,剔着牙,走到了车队前。 “还不快点!都他娘要到巳牌了,再装不完,一人口五十钱!” 杂役、力工,一年挣不到三贯钱,若是被扣五十,都得心痛好久。 “掌柜的,可以出发了。” 苏强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苏掌柜点了点头,准备上马车时,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转头问道:“那帮行武的人呢?怎么不在?” “他们,他们, 说这一趟走不了了,师门催促要回渤海,所以......” 苏掌柜一愣,下一刻脾气瞬间上来。 啪! 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将苏强扇到了一边,若不是碰到马车,整个人估计都要摔下去。 “你这个狗日的,是谁同意的啊!” “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 说完,又上前踹了几脚。 苏强缩成一团,叫喊道:“哎呀,不是我掌柜的,我也挽留了,其他家丁都听见了,他们一定要走。 我也拦不住啊!” 苏掌柜环顾一圈,知道自己理亏,没有继续打他,但是嘴上更加歹毒: “你这个死娘死爹的废物,做点事都做不好!” “亏得老子来了章丘还带着你! 若不是我可怜你,你娘这两年,能留在苏氏治病吗!” 苏强颤颤巍巍地说道:“我娘从小就在苏家,娘患病干不了活,我也是顶着娘的工,来的苏氏,也没有哪里做得不好啊!” 苏掌柜一脸不爽,冲过去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这个贱奴,敢顶嘴! 不是我,你能出来跟着我干活,老子给你开的都是高价。 除了吃喝不要你钱,所有工钱都给你遣人送回主家,给你娘买药治病,不然你以为你娘能活这么久吗?” 苏强咬着牙,不敢吭声。 苏掌柜又打了几拳,应该是有些累了,冷哼一声,转头上了马车。 “你们这群蠢货,都给老子精神一点! 没有行武护送,别就把自己当废物,认为不行了!” 马车之中,苏掌柜气息急促,脸颊涨红。 片刻车队开始出发时。 透过门帘,交代车夫: “回到太原郡之前,把他给作了!” “差不多两年了,这个蠢货还真够蠢的。” 第69章 英雄好汉,杀富济贫 苏掌柜坐在车厢里,随着马车摇晃。 “这一次回太原郡,可就没有童女献给李大人了。 啧啧......好在我收罗到了这本书。” 说完自顾自地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泛黄的书皮上,写着几个大字:绝世刀法! 最近齐郡范围,各县镇都戒严了,特别是历县及周边县城,还执行了宵禁。想再找些稀罕违禁物,是难上加难的。 苏掌柜不是习武之人,机缘巧合下收到了这本刀谱,便有了这个心思。 “还有五株冰魄草,到时一并送给李大人,对方应该很高兴吧。” “上次听说,李大人安排了人,来历县办事,不知道到了没有。” 嘴上轻声嘀咕时,眼神中露出一抹残忍的狠毒: “敢得罪我,你一个队正还不够看。可惜不能看着你被虐杀致死了!” 嘣咚! 刚刚露出得意的表情,车子剧烈地摇晃了几下,缓缓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老车夫郑重的声音: “掌柜的,有人剪径!” “嗯?麻匪不是被杀光了吗?怎么还有人敢剪径,一般山贼土匪,你们都对付不了了?” 说完起身,一脸不悦地钻出了马车。 车队停在了一条羊肠山路中间。 两边是陡峭的山坡,蜿蜒山路,能够两辆马车并排通行,只不过此时。 道路前方,被一棵一人抱的树干,拦在中间挡住了去路。 边上走出几匹高头大马。 其上都是蒙着面,目光冷冽,腰后横刀的汉子。 “可是苏记布庄的车队?” 为首的护卫,朝苏掌柜点头示意,便纵马上前: “是哪一路兄弟,我们是太原郡苏氏车队,路过贵宝地,还望行个方便。” “我们苏氏家主,与太原留守唐国公李大人相熟,将来在太原地界上遇上,也算是朋友了!” 拦路的几个汉子都是一身武夫劲装,脸上蒙着黑布。 当先一人,正是王虎。 “哈哈哈!” “是苏记布庄就对了......” 王虎说着,歪着脑袋看清了苏掌柜的模样。 朝左右点头说道:“就是他,以前在城里我就见过,一个见利忘义,只会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小人。” “自己吃了亏,抹黑咱旅帅就算了,居然还玩起来借刀杀人这一招。” 李正臣说道:“是他就好,不废话了。愿意退的就让他们退,若有反抗拼命的,杀了就是!” 陈三蛋点头,手上提着一杆雕花角弓:“这苏胖子一身肥膘,估计能吃我好多箭,你们待会别急着打他,教我射箭作弄他玩。” “嗯,别玩死了,留他一口气,等旅帅来亲手剐了他。” “那没事,保证他死不了!” 几人定计,依旧是王虎喝道:“我们找苏掌柜拿点东西,其余不相干的,赶紧滚! 慢了,别怪你爷爷我,刀下不留情。” 护卫头领擎枪,将手上缰绳又挽了几圈:“好汉!真的不给活路了吗?” “聒噪!” 王虎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冲了上去。 护卫见状,亦是眼眸一凝,举枪冲了出去。 “贼人受死!” 两人接近时,护卫头领,执枪攮了过来。 “哈哈哈...雕虫小技!” 面对对方惊雷一般的枪头,王虎毫不慌张,侧身一躲,左手顺势攥紧了长枪,举起手上横刀。 噗呲一声,刺进了对方的心口。 “啊!” 手上一带,护卫头领,瞬间跌落马下。 王虎将长枪抡圆,横刀插回刀鞘,鄙夷地说道: “酒囊饭袋,就没一个能打的吗?” 话刚刚说完,对面又冲上来两人,眼中满是血丝,看来与这个被刺死的护卫,是相熟老友: “呔!贼人拿命来!” “还我哥哥命来!” 两人并排冲出,二三十步距离,却见对面,举起长枪,仰面奋力一掷。 “喝!” 九尺长枪,应声破空而来,惊得一人猛然停下,将马头攥了起来,侧身想躲。 噗! 啊! 这一枪贴着马颈部,划破一片血花,应声贯穿了那名护卫。 下一刻眼睛一黑,翻了个筋斗,栽倒在马下。 另一名护卫,拨转马头,与其分开,往侧面纵马,惊魂未定。 “啊?” 车架之上的苏掌柜,浑身肥膘颤抖不已,脸上冒出冷汗。 “杀啊!给老子一起上啊!” “他们就十几个人,你们这些护卫家丁干什么吃的!” 整架马车都被他跳的,吱呀作响。 “杀啊!” “一起上啊!” 那名护卫虽说惶恐,但好歹也是经历过杀伐的老手,见对方只有十人,便招呼自己人冲杀了上去。 王虎见状,打马追赶之前的护卫,哪能放跑他。 二三十人的护卫队伍,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都举刀擎枪,向着一伙人,冲了上来。 顿时尘土飞扬,喊杀声遮天蔽日。 李正臣朝陈三蛋露出一个笑容:“都说我字写得好,贼他娘的,老子枪杆子也不赖啊!” 宇文昭手下,貌似读过书的只有李正臣一人。 但是混迹在糙汉中间,没点真本事,心中终归不是滋味。 李正臣倒持一杆骑枪,打马疾驰而上,怒喝一声:“杀!” 挥枪一挑,冲在最前面的护卫,应声落马。 必杀一击,只在两马交错的瞬间发生,后面的护卫家丁,还没反应,李正臣已经冲杀进了人群。 “吾乃鹰......” “英雄好汉,杀富济贫!” 李正臣连杀几人,左突右进,竟然亢奋地举起长枪,高喊。 随后被陈三蛋高声喝止,差点自报了身份。 倏! 一点寒芒,朝他身后射去,噗呲一声,一名冲来偷袭的护卫,应声落马。 李正臣豆大的汗珠,从头顶滚落下来,回头朝陈三蛋点了下头:该死的!有点上头了! 跟着王虎、蒋破军这些人混迹久了,老子也变得有点彪啊! 见李正臣恢复过来,陈三蛋反手抽出四支箭矢夹住,朝地上啐了一口: 娘的,再不发力,就要被你们杀光了。 下一刻,眼疾手快,飕飕几下,四支箭矢,接连射出。 与士卒拼杀的护卫,汗毛倒竖时,被一箭射穿了脖颈,闷哼一声,瞬间落马。 山间杀声震天,却是一边倒的情景,苏掌柜见打不过,双脚打颤,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车架之上。 “跑!快掉头跑!” 第70章 这胖子活不了 眨眼时间,二三十护卫,一二十家丁,已经倒下二十几人,折损近半。 反观对面,个个凶神恶煞,好似爬出地狱深渊的恶鬼,劈砍削首,绝不手软,这哪是寻常山贼。 怕是章口县菜市口的王屠夫,也做不到这般杀人如麻,而面不改色吧。 人群中,手臂、头颅乱飞,躯干被砍掉半截,滑落马下。 大肠心肺等等脏腑,被挂在马鞍上,还冒着热气。 “奸商重利,枉顾生民,我等好汉,只劫富商,不杀平民!” 王虎纵马踩翻一人,大声喝道:“助纣为虐者,杀无赦!” “快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其余家丁护卫,转身就跑。 有被尸体绊倒的,亦是丢下兵器,手足并用,连滚带爬地朝四周逃窜。 “跑啊!” “打不过啊,都跑啊!” ...... 眨眼间,之前凶狠且高傲的护卫,早就如同鸟兽一般,冲进了周边山林。 部分家丁,围着苏掌柜的车,还未掉完头,就听见几声破风传来。 倏! 啊- 噗呲! 又是三名家丁被钉死在车架边上。 苏掌柜的大腿,被一箭射中,瞬间喷出血箭。 吃痛之下,掉下马车,正好被人群架着跑。 陈三蛋戏谑地笑了一声,又抽出三支箭。 倏- 倏倏! 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啊- 一箭射掉了一只耳朵,苏掌柜抬手捂住,血浆从指缝库库流了下来。 一箭射在肚子上,血倒是没流多少,但痛是真的痛。 一箭射中膀子,在众人仓促挤压中,不停碰撞,痛得他呲牙咧嘴。 不远处的王虎正杀得起劲,身边的对手却一下子没了,环顾一看。 刚开始拼杀的,都四散逃窜了。 “呔!” 一声暴喝,王虎纵马直冲那一群家丁,惊得人群惊恐的尖叫。 眨眼时间,又有许多家丁、杂役被撞翻。 苏掌柜回眸时,惊恐的险些尿了裤子,大喊一声,被战马直接撞飞了出去。 倏倏倏! 苏掌柜鲜血狂喷时,三支利箭,直接在空中,就射中了那一身肥膘。 砰! 落地时,又是一声震动,惨叫声响彻山林。 王虎朝着陈三蛋方向,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这小子,是怎么完美避开了要害的。 不过见胖子摔成这样,估计要活,也没剩的几口气了。 王虎挥刀,将最后的护卫家丁赶跑,骑马冲了一圈,再回头竟然见一名杂役打扮的下人,正拖着苏掌柜往马车上送。 “嗯?” 什么人这么勇? 那杂役将苏掌柜,驮上了车。自己请身一翻,上车攥马。 驾! 马车缓缓往后驶去。 陈三蛋纵马来到王虎身旁,亦是露出一抹诧异: “哼,真是不知死活!” “看我来个一箭双雕!” 满弓搭箭,眼神觑得准确,正要发箭时。 王虎一把把住他的箭头: “慢!” “那人是苏强,与旅帅有一面之缘,留他一命!” “好说!” 调转箭头,只瞄苏掌柜时。 王虎竟然打马冲了上去: “射死他,就便宜他了。 我来撞死他!” 嗯? 王虎疾驰,速度越来越快,竟然直接冲着马车车架去了...... “啊-喝!” 轰! 噼啪-砰! 一声爆裂的响声,轰然扩散。 惊得在场所有人,转头看去。 看见马车被王虎,纵马撞得四分五裂时,个个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本就跑上小坡,就要逃离战场的护卫家丁,更是恨不得多生两条腿,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苏掌柜脸色瞬间惨白,口中狂呕一口血,身上脸上,不仅插着箭,更有碎木片、木屑插在肉上。 重重地摔在地上时,连先倒地的苏强,都震撼得不可置信。 这种情况,苏掌柜还能活吗? 他可不能死啊,自己的娘还是托他的关系,在苏家治病,若是死了,自己的娘也必然活不了啊。 律律律! 王虎扯起马头,在阳光下,举起手上横刀,大喝一声: “杀大户、均钱货!” 这是山贼、强盗或者麻匪最喜欢喊的口号。 抢劫这种事,他们府兵是肯定不会做的。 整个车队的人,已经作鸟兽散,王虎正要上前,就听远处传来几声尖锐的鸟鸣。 叽叽叽... 这是前方传来的暗语。 “有援军!” 王虎调转马头,大喝一声:“御敌!” 蒙面士卒,纵马聚在一起,排成一个方阵,准备伺机而动。 王虎朝李正臣、陈三蛋说道:“那胖子活不了了,先找东西!” “诺!” 三人分开两边,片刻之后,王虎找到了一个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果然藏着几株药草,形状颜色,与冰魄草一样。 李正臣、陈三蛋亦是在货物底部,翻出了装着金银铜钱、珠宝的盒子。 叽叽... 王虎神情一凛:“放火,扯呼!” 李正臣说道:“还有刀谱没找到。” 王虎:“来不及了,速退!” “诺!” 士卒在货车上洒上火油,点了火折子扔了过去。 下一刻,火焰轰然升起,将周边空气都烤得炙热了起来。 “扯呼!” 王虎当先,众士卒拨转马头,朝边上山坡冲了上去,眨眼便消失在了山路拐角处。 “我的货啊!” “咳咳咳......” 苏掌柜惨不忍睹,整个人跟一堆死猪肉一样,摊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伸手抓向熊熊火焰的布匹马车。 “完了!全完了......” 苏强上前攥他的衣领:“苏掌柜,我带你跑吧! 货没了,你可不能死啊!” 苏掌柜抬眼看见是苏强,眸子一瞪,一巴掌呼了过去。 啪! 力气不大,却也打得苏强懵逼。 “你这个丧门星,短命鬼!” “这些山贼是不是你引来的!” “你这个扫把星,怎么不去死,人都死光了,你怎么还没死......” “救我干什么!不知道去抢货吗?” 啪啪! 又扇了两下,许是吃痛,苏掌柜面容扭曲。 见他没动,继续骂道: “你真是个废物,要不是你让行武的人走,我们怎么会是这种下场!” “你陪,我告诉你,你完了,都是你的错!” 苏强一脸为难,苦涩地哀求:“掌柜,怎么是我的错,那些行武的人,说了有急事,根本留不住。 而且他们还说,之前让你给定钱,你也没给啊!” “还敢定罪!” “你这个下贱货,老子打死你!” “你两年前,就该跟你那个短命的娘去死,或者就是浪费粮食! 废物!废物!” 第71章 绝世刀法 苏掌柜骂骂咧咧,缓缓地往后挪: “还不把我扯起来,你这个废物,短命鬼!” 无论他言词如何粗鄙,苏强也只是呆愣地没有反应。 “废物东西,看我回去不抽死你!” “掌柜的,你说我娘死了?” 一声冷冷的声线响起,惊得苏掌柜一激灵。 “干什么,你娘那个病秧子不该死吗!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苏强面无人色,颤抖着嘴唇继续问道:“去年过年,你说让我在历县守铺子,多给发的工钱,还有年货都给我娘带回去了? 后来我还收到她的家书,说病情好多了。” “哼!别给老子叽叽歪歪啊,赶紧把我救回城,今天算你将功补过。” 苏掌柜顾左右而言他:“谁不会死,而且你娘已经病成那样,活着才是折磨。” “可是家书里说的,娘最多一年就要好起来的......” “你这个蠢货,没你娘就活不下去了?告诉你,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老子给你的,你这个贱奴,是不是找死!” 苏强转过头,眼中空洞:“所以都是你骗我的?” “什么骗不骗,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离开我苏家,谁还要你这个贱奴。” “其实,我娘一年多以前就死了? 这些都是你骗我的?” 苏强用尽力气,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苏强,你这个畜生东西,阴沟里的蛆虫,没有我,你早就死了,还不明白吗......” 手指都快要戳到苏强鼻子上:“跟老子叽叽歪歪,反了天了吧!” 说完朝着对方一巴掌拍了下去。 啪! “废物东西!” 见对方没反应,苏掌柜又抬起手呼下去。 嘣! 啊- 然而,下一刻巴掌声没有响。 反倒是苏强一头顶了上来,撞在了苏掌柜的鼻子上,登时惨叫一声,鼻血狂流。 鼻梁塌陷,眼冒金星,坚持不到一息,便捂着鼻子瘫坐了下去。 “你找死!苏强,你死定了!” 砰! 苏强抬起一脚将人踹翻了过去。 一把跳上前,抡起拳头就往上砸。 蹦蹦 嘣- 啊! “滚开!” “放开我,苏强我要你死!” “啊!我错了...” “我赔你钱,别打了...” 砰砰砰...... 苏强一拳一拳,好似机器一样往复运动,鲜血像爆汁的番茄,在天空绽放。 耳畔只有瓮鸣声,脑子里全是那个孱弱的,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妇人。 娘每次有好吃的,都藏着给他吃,还教他认字,告诉他做人要自强不息。 苏强觉得娘是最厉害的人...... 他的娘死了,死在了一年前,或许是开年之后吧。 因为那个时候,即便有从太原郡回来的杂役家丁,都避开了这个话题。 除了去年过年的那封信,全年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死了!都去死吧......” 砰砰!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拳,身下的那具肥猪肉早已没了动静,等到他累得扑倒,才近距离看见了,一副血肉模糊、骨骼变形的死人脸。 “死了。” “我娘死了。” “嘿嘿嘿,死了,都死了!” 苏强此时的心是冷的,眼前的世界是灰白的,双手颤抖,指骨裂开,却好像失去痛觉一般。 “娘,儿不孝,儿大错!” “错信了贼人,娘你安息吧......” “苏家,都是苏家干的,我要报仇!” 苏家是庞然大物,他一个杂役下人,有什么资格报仇。 哪怕苏家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他碾死。 “投军入伍,对,去府营学本事。 我认识宇文昭,他是队正,去找他!” 苏强一怔:“可是我身无长物,不知道他会不会收留我?” 双手按在苏掌柜身上,突然摸到了一个硬的物件。 急忙翻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本书。 “绝世刀谱!” 秘籍,刀法秘籍! 苏强用劲,将泛黄的秘籍捏得皱在一起。 “有了,天不亡我,等我学成,就要杀人,杀光苏家!” “哈哈哈,我不是苏强,我姓蔡,我娘亲口跟我说的,我爹姓蔡。 我是蔡强! 爹娘,我要做回蔡强!” 咚咚咚! 远处好似密集的鼓点声传开。 蔡强朝来时路看了一眼,将书收进了自己怀里,面容惊恐,眼中却满是仇恨与希望。 连滚带爬的,跑上了山坡,消失在厚实的灌木丛中。 ...... “该死的,来晚了一步!” “这是哪里来的山贼,这般凶狠!” 当先一名队正,骑着一匹驽马,一脸惊骇地赶到了现场。 眼前马车烧成了黑炭,地上残肢断臂、躯干头颅,四处横陈。 路边躲得远些的马匹,在山坡上吃草,然而他们的马鞍上、缰绳上,还挂着暗红的大肠小肠,脏腑心肺。 血腥味与烤肉味夹杂在一起,除了一些死人堆里打滚的老军,没有一个新兵,面色是从容的。 有新兵在其中探查,更是忍不住狂吐。 “队正你看!” 边上士卒递来一根箭。 “也是这种三棱锋锐的箭矢!” 队正摸着箭镞:“这到底谁?” 一刻钟之前,他率队在附近执行巡山任务,听见山的另一边有喊杀声。 等他率队疾驰,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三个神秘人。 当先的身形直挺强壮,只是一箭,便将他座下黄鬃马射死。 若不是他身手了得,及时弃马,他也要摔出个重伤来。 后来手下火长带人冲锋。 山坡上的三人,齐齐射箭,竟然在百步距离,就将战马射死。 只是三个人三把弓,就将他们这一队府兵,压制在山道坡下。 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迫感,有一种阴云密布,暴雨将至的感觉。 谁感冒头? “弓给我!” 队正挽弓搭箭,朝着百步外的粗壮树干上的树疤瞄好,飕的一声发箭射去。 笃! “好箭!” 队正大惊,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支箭好不好,只有他知道。 瞄的是疤,箭矢却在疤上面三尺之外。 箭头没入树干,箭尾震颤不已。 “锋锐、稳定,且富有极强的手感!” “准头极佳!” 一士卒质疑:“这准头好吗?” 火长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差点将他拍下马来: “蠢货,你没看见队正射的箭是直着飞的吗?” 第72章 都是兄弟部队 “蠢货,你没看见队正射的箭是直着飞的吗?” 士兵只是愣了一瞬,猛然瞪眼: “这...这......” “怎么可能!” 一百步的距离,高超的弓手,都会根据环境、风速,以及箭矢的重量,调整直线高度,让其在估计的范围内,准确的抛过去。 所以,队正做了预设量,然而这枚箭,快、准,且破除了大部分风速与自重,对于箭道的影响。 “把这种箭矢收集起来,带回去。” “诺!” 队正眉头深锁,今天碰到的人太奇怪了。 箭法了得,气势不凡。 这边整个商队,十几辆车,尽数焚毁,不是普通山贼能做得出来的。 明显不是为了打劫,而是有另外的目的。 “队正!” 半晌,有士卒跑来汇报:“有一台马车被撞得四分五裂,边上躺着一个胖子!” 几人走到了苏掌柜身旁: “就是他,看穿着,以及死去护卫、家丁的腰牌,这应该是城里的苏记布庄掌柜!” 队正皱着眉头,歪着头看他那张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脸: “这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边上一火长尴尬地笑了笑:“半个月前,他刚来章丘县,在布庄见面聊了几句。” “送了几匹布给你?” 火长憨笑,伸出三个手指。 队正转身朝远处走去。 边上的火长,看队正表情不对,急忙跟了过去: “队正......” “这事肯定不是普通山贼,或麻匪干的,连王薄反贼,都没有这等实力。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 能以一人一骑,压制我一队人抬不起头,能在百步之外,一箭射穿马头,这样的本事,换做是你! 能让我们全身而退?” 火长一怔,惊出一头冷汗:“府兵?” “这个月,历县那边出现了突厥虏,被鹰扬府以三火马弓手,痛击敌军二十余里,斩杀突厥头颅一百三十余级。 这是普通人干得出来的?” 火长点头,略带猜测地说道:“队正的意思,也是张须陀的精锐干的?” 队正摇头:“此事你我巡山发现,粗步估计是附近流窜山贼,让他们苏家自己去头痛吧!” 那火长眼珠子一转,沉声说道: “这段时间商贾走货,都会请一帮行武出行,这些尸体里没有那些行武的人。 想要查明白,回去一问便知!” 队正双眸狠厉的瞪了过来:“这两方人马,你惹得起谁?” “若是通守精锐,你还想不想混了?” 齐郡范围,都是张须陀管辖,鹰扬府之间有自己的编号,但都是兄弟部队。 这一次九成可能,是自家的府兵。 别人给留了台阶,你们不下,还想去揭别人的底? 还想不想混了...... 拦住他们的人自然是宇文昭,此时一伙人,正在一处河滩边上,马放河边。 “哈哈!旅帅,你是不知道,那死胖子,被王队副,纵马撞碎马车,那惊恐滑稽的表情,有多么精彩。” “可不是,而且一身插满了箭,不敢拔,又不敢乱动。只能一个劲地嚎。” “好!” “此行大家都干得不错!” 王虎将一个盒子递给宇文昭: “旅帅,这应该是冰魄草。” 宇文昭打开一看,翠绿的药草上,浮着一层寒霜,伸手停留在其上,能感受到淡淡的凉意,浸入指腹。 “还有一些金银铜钱,珠宝首饰......” 李正臣上前说了一嘴,就停下了。 宇文昭大喜:“都是兄弟们的功劳! 这冰魄草,我有急用,就不给大家分了。今日所有收获,折算成钱,给兄弟们匀一下! 按之前定的规矩,伍长、火长、队副,比例不同啊!” 若是士兵是一成基数,那么伍长便是一成半的基数,火长是二,如此类推。 “都有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 众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等等!” 宇文昭将盒子收好,抬手说道:“此行算是跟我干了趟私活,一人我再赏一贯。” 说着一拍胸脯:“从我自己腰包里出咯。” “唉!旅帅,这可使不得啊!” “这有什么,打虎亲兄弟,大家伙都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我拼命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不妥!” “旅帅如此,我等岂不是要折寿!” “对,我当兵有些年头,我爹当兵也当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就只给士卒想的将军。 旅帅你这样,我们回去让其他的兄弟知道,还不得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对,说得对!我们有赏分了,怎么可能还要旅帅拿钱!” 士卒弓腰摊开手,朝众人展示:“要干了这事,咱还是个人吗?” “对对...” “就是...” 如此三番两次推脱,宇文昭只能作罢。 但是他已经能在众人眼中,看到了狂热的认可。 “军以赏为表,以罚为里。赏罚明,则将威行! 古人诚不欺我啊。” 宇文昭伸手一拦,一少年被他拉到了前面: “这一次,着重表彰二狗兄弟,第一次上战场,就临危不惧。” 宇文昭带着的两名士卒,其中一人便是这个李正臣引荐的少年,二狗! 二狗腼腆地抓着头,脖子前倾,略微驼着背,眼神四处瞟。 “别看他现在老实,面对一帮想要冲上坡杀我们的府兵,可是面不改色啊!” 二狗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以前跟着猎户打过猎,有老猎户说,看见猛兽,你要盯着他们的眼睛,要强于他们。 他们自然就会害怕你!” “哈哈哈!” 宇文昭大笑,前世在军队里,也有前辈相告,狭路相逢,一定要盯着对方的眼睛,他比你狠,你就要比他更狠! “不错!我看你的箭法也不错,以后跟着陈三蛋那一组,先把箭法再提高一下!” “诺!” 二狗咧着嘴笑,他听不出来,李正臣与陈三蛋是门清。 宇文昭这是看得起他,想让他先练练箭法,等到以后本事学到了,肯定会放到蒋破军那一队去。 李正臣嘴角含笑,看宇文昭的眼神也全是暖意。 二狗跟他不算熟,但是也算是在村里看他长大的。 两家之间有过扶持,二狗能有如此机遇,以后对他娘也就有了交代了。 “回鹰扬府准备,三日后北上护粮。 都先散了吧!” “诺!” 众人皆是翻身上马,朝历县方向赶去。 宇文昭饮马在河边饮水,自己捧水浇在脸上,一顿清爽: “快哉!” 当宇文昭纵马回到历县,在船家引领下,踏上红楼宝船时。 苏掌柜被杀,以及三名李元吉亲兵被杀的消息,传回了太原郡苏家。 第73章 戚远的密谋 历县北面鹰扬府外,停着一辆马车。 苏木生与书童两人,站在马车边上。 片刻之后府营的士卒上前:“戚旅帅请二位入营。” 书童跟在后面嘀咕:“都是旅帅,这戚远就懂得礼贤下士之道。 到底是齐郡戚氏出身,有大家气量。” 苏木生瞥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噤声,低着头跟在后面。 苏木生被士卒领进了营房,戚远端坐主位,让人奉了茶,寒暄了两句,便直接询问道: “苏先生来此地,是对我戚远有什么关照吗?” “不敢不敢,近日苏家车队遇上麻匪,耽误了行程,险些酿成大错。 主家派我来齐郡调查情况而已。” “既然已经到了贵宝地,自然是要拜访戚旅帅的。” 说完苏木生起身,从书童处拿来一张拜帖递上: “聊表心意而已,望旅帅莫要推迟。” 戚远略显诧异,打开来看,其上载明了所送钱货等等。 眼帘睁大,露出了笑意:“哈哈哈!苏先生客气了,你回去告诉苏家,我很喜欢。” 苏木生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听闻今日,戚旅帅带人斩杀突厥虏,十数头,由队正晋升了旅帅,着实叫人羡慕啊。” 戚远一震,将拜帖按在一边:“你想说什么!” 苏木生正声道: “我此次前来,一来,确实是敬佩戚旅帅人品与才干,想来结识。 二来,是因为苏氏有要事与戚旅帅相商。” “哦?有何事?” “旅帅可有听过河岳盟?” 戚远点头,对于之前苏木生不敬的语气暂时放在了一边: “你说的是可是秦、郑、卢、韦四家?” 见苏木生点头,戚远皱着眉说道:“我大隋氏族、贵戚,自然都听说过。不过这四家,天南地北,相互交好扶持,都在自家范围内经略。 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苏家是有什么想法吗?” 苏木生微笑点头: “旅帅应该知道,我苏家背后是国公府,虽然生意遍布五湖四海,但是主要的经略方位,依然是太原郡、马邑郡等北方诸郡。 只是,天子东征......” 说到这里,苏木生端起茶吹了吹,又放下,没有继续说。 戚远面色沉了下来,对方只起了头,自己若是不愿意接后面的话,这个话题就这样过了。 对方送来见面礼,显然是想要谈一些事,只不过找到自己,而不是直接去戚家,是给自己机会? 戚远本就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想明白以后默然点头: “天子东征只许胜不许败,胜则举国同庆。败则天下大乱!” 苏木生听闻面容变得和悦了起来: “戚旅帅果然看得透彻。我此次前来,便是想跟戚氏讨论将来,天下大乱的事......” 果然,这苏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自己若是不敢点明天下大乱这件事,估计对方就要抬屁股走了。 这应该是苏家的第一次试探,同时也是想让自己成为,联络戚氏的牵头人。 戚远面容严肃,朝着门外招呼: “来人!” “旅帅...” “我营房是不之内,不许人靠近。” “诺!” 苏木生亦是将书童支开,两人在营房中相视一笑。 “戚旅帅果然有大将之风。小人也就直来直去了。” “不敢,苏兄比我需长一些,我便以老兄相称如何。” 苏木生抱拳回礼:“戚远兄弟!” “苏大哥!” ...... “我苏家接到了消息,前线战事焦灼,隋军接连缩紧防御,已经快要到萨水了。” “两月之内,若是不能转变战局,此次东征将败!” “当真!” 戚远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苏木生点头,亦是起身走了两步,继续说道: “旅帅,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大隋或许就要动荡了,秦、郑、卢、韦四家高瞻远瞩,提前结盟,且开始结交天下英雄。” “但凡有些志向的氏族,都在蠢蠢欲动。 我苏家在太原郡发家,自然也要托举唐国公的,苏家派我此行,一来,处理苏家在关东、关中地区的生意。 二来,便是希望与关中关东地区的氏族,也形成联盟。以备将来天下未有之大变......” 戚远踱步,脑子飞速旋转,这是他的时机。 唐国公本身就有强大的人脉与政治背景,同时在晋阳县屯兵防御东突厥,更是兵精将广,手下四个儿子,个个生得神勇非凡。 将来若起事,必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戚家有想法,也与部分势力交好,但是一直不敢下定决定。 自己若是促成戚苏两家,将来自己在主家的地位,必然非同凡响。 “苏大哥,你要我如何做!” 苏木生,眼眸一转,笑道:“齐郡有张须陀,戚兄弟认为,你何时能够掌握重兵,建功立业?” 戚远皱眉,沉默半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木生心中腹诽:连旅帅的职务,还是搜刮手下捡到的突厥人头,用来给自己累功,若你敢大言不惭,我转身便走。 “既如此,我有一计,可以让戚兄弟成为一方霸主,将来拥兵自重,进可依附国公,领授从龙之功。 退可制霸一方,伺机而动。” “哦?” 戚远神情一变,伸手抓住苏木生手臂:“苏大哥,快快助我!” 两人凑近,细说了半晌。 戚远表情先是一惊,随后又变得亢奋、慌张,最后惶恐地大喝一声: “这怎么可能!” 苏木生没有理会,转身坐下,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三日后,就要运粮北上,我如何找得到王薄!” 苏木生起身抱拳: “告辞!” 刚走出三步,戚远抬手挽留: “等等!” 苏木生转身,见他依然犹豫,神情凝重: “你或许还不知道,李四公子派出来的三名亲卫,已经尽数死于历县街头,谁杀的已经不重要了。” “四公子的心腹苏记布庄掌柜,在今日一早,亦是死在了返回晋阳的途中。” “同时损毁的货物中,还有苏家给四公子张罗的宝物!” 苏木生往前走了几步,逼得戚远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你敢说你找不到王薄,你我情谊到此为止!” “你这一生也只能屈居人下,碌碌无为!” 第74章 从龙的野望 “你这一生也只能屈居人下,碌碌无为!” 戚远如遭雷击,惊骇得半晌合不上嘴巴。 “戚氏族中,你这一房两个姐姐,都被宇文昭杀死。 戚家,你已经失势,若想出人头地,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杀府军聚义,献上宇文昭人头,以军粮聚兵!” “到时候苏氏、戚氏两家,资助你取缔王薄,领大军周旋在太原郡与齐郡之间。” “流民、苦民可不管领头的是谁,只要你会唱《无向辽东浪死歌》,你便是他们的王!” “等到天下大乱......” 苏木生眼神一眯,上前两步站停在他身前:“你若势大,我便借你势,掌控苏家,到时候,你可为君......” 啪! 手上茶杯,被戚远应声捏炸。 茶水、血水顺着掌心流下...... ...... 三日后,历县城外,宇文昭率领四队人马,按时赶到了屯粮之地。 此行精锐尽出,个个摩拳擦掌,都想着建功立业。 “旅帅,这十来天的行程,眨眼便过去了。 咱作为齐郡的护粮军,功劳应该能不少分吧。” 宇文昭点头:“此行,我历县除了我们这一队,还有北面鹰扬府的戚旅帅侧应。” 听到戚旅帅三个字,众人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 这种靠抢夺手下人头,累功升上去的将领,没有一个士卒看得起。 同时看向自家旅帅的眸子,都散发出炙热的崇拜。 似乎为将者,若都像宇文昭这样,天下还有什么不可平! 宇文昭面容严肃:“你们有谁会唱《无向辽东浪死歌》?” 几人面面相觑,这跟读没读过书没有关系,只是这是反贼的歌,咱也不敢学啊。 “旅帅,我知道他的词!” “嗯,念一遍!” 李正臣上前,轻声念了出来: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著红罗锦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宇文昭点头:“王薄此人也只是一个劳苦百姓出身,为活命,只能高举反旗。 其实只要百姓有田种、有饭吃,能安安稳稳活下去,谁他娘的会造反!” 众人沉默,大部分的士卒听闻,都有感而发。 同乡之中,去参加反贼的,许多都是为了逃脱徭役、兵役,为了活下来,不得已跟着王薄跑了。 “我们虽然只管齐郡这一段,但是王薄的叛军,就盘踞在长白山一带。 此次运粮两万石,若是被王薄劫了去,够他们吃大半年的了。” “所以,不可掉以轻心啊!” 总将领点头,都明白宇文昭说的情况。 这年头,只要你有粮,就自然有兵跟着你。 六百一十二年,隋朝在各地都建有粮仓,人民富庶,生活安稳。 只不过杨广好大喜功,先是开凿永济渠、江南河劳民伤财,又征发民众、抓兵丁,东征高句丽,如此方才造成社会动荡,民不聊生。 此时若王薄知晓了有粮草运往涿郡,必然要想办法捞一笔的。 一队五十人,分别由王虎几人率领,都牵着马,在方正中等候。 到了既定的出发时间,秦叔宝整顿好兵马,喝令出发。 粮车浩浩荡荡,沿着官路往渤海郡方向驶去。 “大哥,护粮军会押送粮草前行,你这一旅府兵的任务,就是在周边机动巡视,提前排除可疑。” 宇文昭郑重点头,应了个诺字。 这个差事很简单,但是功劳很大。 若是遇上小股山匪,杀了便是军功。 遇到了大批量反贼,只需要及时发出示警,就可以撤退。 剩下的事,交给秦叔宝的护粮军解决即可。 宇文昭朝着秦叔宝抱拳:“二弟,此去章丘县,约莫二百里地。我便先率队探查。” “前方若有宵小,我便叫人杀了。若是风平浪静,我便在章丘北面鹰扬府等候!” “好,你我兄弟二人,章丘再见。” “好!章丘再见!” 宇文昭纵马,其后紧随的是王虎、蒋破军、李正臣与陈三蛋四人。 咚咚咚咚! 两百人的队伍,个个擎枪横刀,马鞍之下,都挂着有角弓。 这两百人,都当成是最强的精锐训练的。 不仅人人披甲,且在胸口处,肩胛处都打造了铁甲。 乍一看威风凛凛,有了明光甲的雏形。 人手一把制式横刀、一杆大枪,角弓与箭壶挂在一边,一人配给二十只新箭。 马鞍后还挂着七日兵粮,一套干净的军服、皂靴。 磨刀石、急救包、麻绳等等军用品也都配得整整齐齐。 这一套装备下来,也只有张须陀手下亲卫能搞得齐。 每日三餐,必有一餐有肉。若不是这个时代不能杀牛。 宇文昭都恨不得咬咬牙,让自己的这帮悍卒,天天吃牛肉。 就这,近半个月时间,府营里也吃掉了十几头猪。 管理粮草的士卒个个叫苦不迭,这些个母猪,还没怀上,就被拉去宰了吃肉。 大家伙抱着旅帅亲笔写的《母猪产后护理》,硬是找不到一头生完崽的母猪。 当然这也是目前宇文昭的极限。 不仅将之前的奖励积蓄,都拿出来买了物资,买来了小猪喂养。更是给铁匠发了赏钱,又买了铁锭,抓紧时间赶制新箭镞。 如此这般,半个月时间,连他在鬼市,以副船主的身份支取的五百贯,都一并贴补了进去。 现在看着身后这一群骄兵悍将,宇文昭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身后四名随他发家的将领,每一队都举着一杆旗:王、蒋、李、陈。 而更多的旗帜上面写的是宇文二字。 “王虎何在!” 王虎纵马疾驰而来:“属下在此!” “你们这一队,作为先锋,直插章口县,在北面鹰扬府外二十里扎营,防备!” “诺!” “蒋破军、陈三蛋!” “某在此!” “你二人率领属兵,分作左右两侧,分别在两队粮车二十里范围内刺探。” “但有可疑之处,可先斩后奏!” “诺!” “得令!” 而后,两人拨转马头,率队一左一右,直插出去,来回在粮队以外,二十里范围来回防备。 “李正臣,我们居中,压住王虎队尾,及时侧翼应!” “诺!” 李正臣招呼了几个伍长,调整好队形,压在王虎与粮队之间,缓缓前行。 宇文昭纵马冲上山道边的一个小坡,展望前路: “戚远侧应?希望你这次安分一点,如果敢挑衅,老子直接宰了你!” 第75章 肩膀中箭 宇文昭这一次的任务,是护送粮草出齐郡,等通过了厌刺县,也就算圆满完成。 队伍近两万石的粮食,从早上卯时出发,直到下午日落前,才赶到章口县。 原本只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花费了近五个时辰。 这一来,是负重的驴车本来就走得慢,二来山路崎岖,连绵起伏,也是耽误时间的一个因素。 等到出了齐郡,往北的速度或许能够提起来。 只是齐郡这一段路,没有个七八天,估计出不去。 前面几天,按照秦叔宝的部署,沿路经停的县镇,也有府兵会自发前来护卫一段。 同时宇文昭的四队人马,作为斥候先锋,一直围在粮队四周。但凡碰上流民,都被第一时间驱离。 这也让王虎几人有些松懈。 “旅帅,这东升西落的,一晃就去了五六天。 估计还有一天行程,就要到厌刺县境内了。” 李正臣补充道:“嗯,按照地图标注,此处往前是邹平县与厌刺县的交界处,还要经过一片开阔的丘陵地带。 虽然地势平整,但是丘陵土坡众多,而且还有茂密的丛林。 且邹平县是离长白山最近的县城, 大家不能掉以轻心。” 蒋破军咬掉一口肉干,一直在嘴中咀嚼: “我看盘踞在长白山的王薄就是浪的虚名,连最基本的‘攻其不备,出其不意’都不清楚。 若是他真的在此一段路程来劫粮。 都无需秦统军出手,我们四队骑兵,三两个来回冲锋,纵使他有万军之阵,一样要被我们冲得七零八落。” 陈三蛋冷声笑着:“敢进百步,我便先将他们的先锋将军射下马来!” 二狗一脸崇拜,递上水囊,冲他点头。 宇文昭没有表态,只是在驿站中站了一会,便看着驿站外的一座凉亭,走了出去。 几人相视,王虎朝陈三蛋递上一个眼神。 嘘! 陈三蛋朝二狗吹了一声,两人便都提着弓,远远地跟了过去。 这一路没有遇到危险,哪怕是一两个山贼、蟊贼都没有碰上。 不过也让宇文昭借这个机会,充分地练了一次兵。 无论是旗语、金鼓,还是变阵冲锋,都已经能用如臂指使来形容。 这支队伍,宇文昭的计划便是将它打造成最强的精锐,不仅要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更要在营中运筹帷幄。 等到这次完成任务,就要提拔一批新的将领出来。 培养他们学习基础知识,给他们最高标准的资源,让他们成为真正的统率类人才。 从基层开始,成为自己的最忠实的伙伴、将领、兄弟。 这也是他为了五年后的天下大乱,做的准备。 凉亭不远,离驿站最多只有两里路。 宇文昭没有骑马,身后陈三蛋、二狗两人,也略显识趣,没有打扰,只是远远跟着。 片刻等到他登上坡,竟然在凉亭之中见到了一人。 “嗯?二弟?” “大哥?” 两人诧异地握住手臂:“二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叔宝脸上挂着笑,但是宇文昭看得出来,他的眉心里有事: “大哥,这段路太寂静了!” “嗯...” “你也察觉到了吗?” 宇文昭点头:“两万石粮食,若是王薄有两万石粮,半年之内,他都无需为了军粮发愁。” “这种事,就在家门口,他不可能不心动。” 秦叔宝亦是点头,伸手指向远处一条弯延的山道: “这里往前,会挨着邹平,是去厌刺县的必经之路。” “多是丘陵水泽,且无险可守,行营也不方便安扎。” “若是对方想要动手,这里是齐郡范围内,最好的动手地点。” 宇文昭亦是点头,他们这一路一直防备着王薄的叛军。 毕竟是号称十万大军,无论可战的士卒有多少,但是都是一批不容小觑的实力。 他与秦叔宝的想法,若是遇到对方倾巢而出,便做出壁虎断尾,只护八成粮草北上的战略。 且战且退,以主力防御,宇文昭袭扰的方式,让粮队尽快撤离。 结果他们出了历县四五天了,一路上风平浪静。 好像王薄叛军,就不知道有军粮北上,又或者这波叛军早就不在齐郡了。 半个月之前,张通守张须陀,亦是率领了三千精锐,去找他们的主力,想要将这帮乌合之众击溃、打散。 最差的战绩,也是要将这帮人赶出齐郡。 结果在齐郡各地,绕了一圈,硬是没有发现半点踪迹。 宇文昭深吸了一口气: “他想他是在准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吧。” “那不应该在途中就开始了吗,这么多绝佳伏击点,他们都......” “嗯?” 秦叔宝一震,转头看向宇文昭:“大哥你是说,这才是他的目的?” “嗯,让我们都以为他不在长白山,不在齐郡,不可能来劫掠粮草。” “我想现在你的士卒中,已经有人相信了吧。” 秦叔宝点头:“确实如此,想不到王薄竟然还有这一招?”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邹平县,最后一段路,咱护着粮冲过去就是了。” “到时候王薄军来了,你的部曲收缩,带着粮队朝厌刺县先行。” “我的护粮军垫后阻挡,只要坚持一段时间,邹平县、厌刺县的鹰扬府也会调府兵支援,而且还有戚远的两百人,在边上侧应。” 秦叔宝神情严肃,郑重地说道:“所以,看似危险,要破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戚远侧应? 宇文昭心中冷笑,他也不便在秦叔宝面前说什么,毕竟两人之间有仇,但是真正的冲突,都是他下面的人在搞事。 明面上若是宇文昭刁难,就显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了。 希望戚远不要搞事情! 若不然,自己绝不会手软! 宇文昭拍了拍秦叔宝肩膀:“兄弟,若是真有埋伏,你也不要恋战。 等府兵来驰援,你就率队跟上。” 此行往后,还要经过渤海郡、河间郡,你的任务比宇文昭要重得多。 自己有心保存实力,但是也不能坑害了自家兄弟不是。 到时候,自己引粮队脱离战斗,确保安全后,自然会带队杀回去接应。 两人敲定了方案,都相视一笑,而下一刻,宇文昭骤然转头,看向远处,只听破风声传来。 倏! 两道黑影,一左一右,朝他与秦叔宝射了过来。 “小心!” 宇文昭大喝一声,奋力一撞,两人都应声摔了下去,趴在地上往前开。 若不是这一个月在府营中,每日都要练习拉弓射箭,暗淡的月光下,这射来的暗箭,绝不会被他发现。 秦叔宝亦是惊出一身冷汗! 笃笃! 两声闷响... 两支箭矢,钉在了亭柱之上。 咻! 淅淅索索! 宇文昭一定,四肢着地,嘣的一声就弹了起来。 一个飞跃,身体好似鱼跃龙门,翻出了凉亭,滚进了前面的深草丛。 他知道陈三蛋动了。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噗呲! 啊! 一声闷响声后,宇文昭半蹲着身子,朝前疾走,只露出一对眼睛,迅速打量四周。 远处陈三蛋、二狗两人,一左一右,都弯弓搭箭,朝着对面包抄了过去。 刚刚的那声惨叫,明显是有人中了箭。 宇文昭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露头。 一来麻痹对手,让他们不知道自己这边情况,减少己方损失。 二来便是配合一起,对对手形成包围。 淅淅索索! 身后三步,传来动静。 秦叔宝加快了速度,也跟了上来! “我看了箭,应该是王薄的人!” “斥候?” 宇文昭瞬间想到的就是王薄的斥候兵摸上来了。 见到两人身着军服,且都在凉亭之中,不像普通士卒,便有了斩首的想法。 “嗯,至少三人!” “好!” 没走两步,宇文昭伸手拦住了秦叔宝。 咧嘴笑了一下,嘴中只说话,却没有声音:“我来!” 只见他按住刀柄,往前走了两步停住,呼吸瞬间平顺,好似与周遭气息融合了起来。 秦叔宝一动不动,眼眸却惊惧地睁大:大哥还有这本事? 他不知道的是,前世野外极限生存的训练中,三天吃不饱一顿,却靠着老首长那里学来的,这一手绝技,猎杀了许多野兽,嚼肉喝血,生生活了下来。 野生的动物是最机警的,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们,撒丫子逃窜。 下一刻,在秦叔宝目瞪口呆中,只听不远处一道风声响起。 陈三蛋呵斥一声,扑进了草丛。 叮! 嘣! “活的!” “二狗蹲下!” 咻咻! 说时迟那时快,秦叔宝刚想行动,也不知道宇文昭是如何发力,整个人一震。 倏的一道风,便飞扑了出去! 锵啷! 一道寒芒闪过。 噗呲! 嘣! 只见一道血箭,朝夜空中彪射。秦叔宝也蹿了出去。 等到他赶到,宇文昭单膝跪地,已经放倒了一人。 “两只手被我废了,现在晕过去没事!” 第76章 粮队遇袭 面前斥候躺在地上,眼眸中满是愤怒。 歪过头笑时,猛地朝秦叔宝方向吐口水。 呸! “你们这些鹰犬,只顾讨好你们的主子,哪会管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 老子被抓是老子点背,想要我出卖兄弟,死了这条心吧!” 秦叔宝面无表情,沉声道:“听你的口音,是江淮人士?” 斥候一愣,随即冷笑:“看来你还晓得江淮? 我江淮民夫,长年累月泡在水里,吃糠咽菜不说,连腿都泡烂长蛆了,谁有过问过。 监工不管生死,只管工期,哼! 既然你们不让我们活,那便都反了天,都别活了!” 斥候双眸鼓胀,脸颊通红,口沫横飞的模样,显然是极度亢奋的。 秦叔宝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招呼手下:“把人拖下去!” “哈哈哈!有种就给个痛快... 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著红罗锦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宇文昭起身抱拳:“秦统军,今夜斥候已经摸到了行营附近。 看来前路必有叛军埋伏,就是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秦叔宝点头:“嗯,一个月之前,王薄被通守大人重创,即便手上还有几万人马,但是可战的兵卒,最多在两万之数。” “若是对方集中一处,摆开阵式,我军或许真的会被拖住。” 宇文昭知道他担心的是运粮期限。 两军对垒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不等。 若是王薄率军咬住粮队,即便最终击溃敌军,己方的粮期也耽误了,这样势必要找到处罚。 而且宇文昭知道,杨广第一次东征高句丽,在七月份便会败退,所以在此之前,决不能因为无法按期送达粮草,背一个锅。 “怕个甚!若是王博军赶来,统军给我拨一千人,我只需两个回合,就能将对方军阵冲烂!” “这帮乌合之众,之前我跟着秦统军奔袭一天一夜,杀敌五千余人,当时手得砍得抽筋了,俺都没过瘾。 这次王薄赶来劫粮,我便只率步卒,也能将对方击溃!” “哈哈哈,我当先锋,只需精骑三百......” “我当先锋,只要步弓手八百!” “还有我!” 边上校尉、都尉个个摩拳擦掌,想要讨要兵马,与王薄军决战。 此时帐中百分之八十的士卒,都跟叛军拼杀过。 用乌合之众来形容,确实不为过。 只是秦叔宝明白,这一次王薄卷土重来,绝不会像之前那般不堪。 宇文昭与秦叔宝对视,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 “今夜斥候抵近,差点在万军从中取了‘上将’首级!可见对手这两年,也有所成长,不再是之前的山匪流寇一类的杂毛兵。” “既要阻敌,又不能耽误了粮草的形成,只能在发现对方大军时,用主力拖住。 由我率队,带领粮队先行脱离战场。” “只要粮队赶到了厌刺县城外,自然有府军接应......” 秦叔宝起身:“不可!” “此计虽好,但你将成为众矢之的。” “王薄军,必然会遣重兵追击。 若有差池,你将万劫不复!” 宇文昭说道:“若遣大军,正如我意! 到时候大军疲累,我两百马弓手,自然能发挥袭扰能力,生生拖垮对方。 护粮车安全。” “而且统军你也可以,乘机吃掉对方的士卒,削弱叛军实力!” 秦叔宝缓缓摇头,依然觉得冒险:“你能想到,那王薄必然也做了准备。” “此计风险太大,我等要从长计议!” 王薄手上说是两万,还只是保守估计。 若到时候爆出个三四万兵,就算不是精锐,那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毕竟他们不是要打遭遇战、歼灭战。 此行的目的,是要护送粮草安全北上。 自己手上有两千步卒、七百强弓兵,三百骑兵。 这样的精锐要与十倍于己的叛军,正经的打一场歼灭战。 秦叔宝以及帐内将军,绝不带一个怕字! 但是若对方只是牵制你,然后派出小股队伍,只要吃掉你的粮草,又如何应对。 众人也都意识到了情况的特殊,也明白宇文昭的计策,是目前最稳妥的,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 稍有差池,粮草或许能安全运抵厌刺县,但是宇文昭这一旅兵马,必然要粉身碎骨的。 正当众人都在犹豫时。 只听门外传来嘈杂的动静。 “你们等在帐外!” 一人拉开门帘,大步进了军帐。 “秦统军,末将来迟了!” 秦叔宝点头,疑惑地看向对方。 来人正是旅帅戚远。 作为侧应,他手上此时也有两百骑兵。 “我的属兵,在驿站前三十里处,发现了大量军灶!” “嗯!?” 军帐之中顿时嘈杂了起来。 讨论声不绝于耳。 三十里处有大量军灶,显然这是有大军在那里安营扎寨。 “能不能看出来,对方有多少兵马?” 戚远神情凝重,举起三个手指:“我们数过,灶坑绝不少于三千!” “什么!三千?” “三千灶坑,那对方的数量至少都在三万之上了。” “果然如秦统军猜想,敌军最少有三万人,若是挤一挤,有四万多人,也不奇怪!” 听闻戚远的情报后,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戚远来得晚,有校尉将之前讨论的方案,简单地给他说了一遍。 片刻之后,戚远上前抱拳说道:“我支持宇文昭的计策!” 在众人瞩目下,戚远继续说道: “此行主要目的是将粮草压往涿郡,若是在被叛军咬住,耽误了大军用度,我们在坐怕都要掉了脑袋!” “既然敌军翘首以盼,我们便分兵两路,一来歼敌,二来运粮......” 秦叔宝眼神一亮,若有所思:“细说......” 宇文昭深锁眉宇,见戚远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也沉下心,想看看他有什么样的见地。 “此计当如此......” 驿站往北,再走二十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驴车、战马等辎重。 虽说翻山越岭,要多行二三十里地,但是山林之中,无法供大军行进。 若是粮队从这条山路通过,由宇文昭与戚远两旅人马护送,安全上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比走大路,只晚上半天时间。 相对较量期限而言,没有什么影响。 一众将领听闻,都是颔首思考,觉得此计可行。 秦叔宝默默点头,看了宇文昭一眼,见他也没有反对,便确定了这条计策: “如此倒是一个稳妥的方案。 自古兵法,都是虚虚实实,我带领众将,以空驴车做障眼之法,遣大军从正路上通行,若遇见王薄叛军,便摆开阵势,与其决战。” “王薄军,必然会认为我军亦是囊中之物,想方设法围困我等即可。” “到时候,我等趁其不备,丢下驴车,只管掩杀。” 秦叔宝眼神扫过众将领: “到时候能杀多少敌军,就看诸位的了!” 众将领齐声高呼:“威武!” “威武!” ...... 众人都是一副磨刀赫赫的表情,唯独戚远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喜色。 看向宇文昭时,还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宇文昭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只觉得奇怪,却又想不出,戚远会如何出招! 第二日一招,粮队开拔,依旧是戚远先行,将队伍分成两队,朝左右,直插前方密林之中。 宇文昭见到秦叔宝时说道:“二弟,此行若遇见叛军,勿要冲动。 可坚守至我回援,到时候里外夹击,自然可以大获全胜!” 他的任务便是走小路,押送粮草抵达厌刺县。 两百骑兵,虽说在山丘密林之中,无法形成方阵冲锋。 但是机动性,爆发性这些优点,也不少。 在没有成千上万的叛军阻拦,即便是碰到些许蟊贼行径,都无需他动手。 前方领路先锋王虎,自然会一枪攮死对方。 秦叔宝点头:“大哥,此行多留心。 虽然走小路不会遇到贼寇大军,但是我昨晚一直感觉心悸,一晚上都没睡安身。” “戚远此行的二百人,到时候也是走小路,有他侧应,即便遇见小股敌军,应该也没有大问题!” 宇文昭点头:“二弟放心,大哥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只要他们赶来,教他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好!” 两人翻身上马,宇文昭抱拳行了军礼,招呼属兵,朝前疾驰而去。 王虎率队开路,先走一步。 其后蒋破军、李正臣一左一右,离大路十里不到的位置,探查守护。 宇文昭带着陈三蛋、二狗单独一队,压着粮车缓缓前行。 直到队伍开拔。 秦叔宝方才遣大军,浩浩荡荡地往北而去。 二十里外,已经先行一步,压着驴车到了岔路口。 宇文昭抬头,看着日头即将攀至顶峰,喝令队伍停了下来。 陈三蛋纵马上前:“旅帅,前方王虎没有传来军报,这条山路应该没有问题。” 宇文昭点头:“嗯,等后面大军的传令兵过来,我们便可以动身了。” 王虎先行一步钻进了山路,若是遭到埋伏,必然会将消息传递回来。 这个时候没有收到,便代表,至少十多里地,是没有任何敌情的。 嗒嗒嗒嗒- 一匹战马疾驰而来。 律律律! 传令兵翻身下马,朝宇文昭行了军礼。 “秦统军传令,旅帅可以撤掉护卫,按计划执行。” 宇文昭点头:“好!回复统军大人,本将即刻出发!” 第77章 绝境之时 咻! 尖鸣声响彻长空... 那个方向是秦叔宝所行主路,显然他们遇到了王薄叛军。 咻咻! 紧接着又是两支响箭升空。 宇文昭眉头紧皱:三支响箭?一支响箭代表一万以上的敌军。 三支响箭齐发,意味着秦琼遇到了至少三万之上的大军。 走这条小山路的计策,是戚远提出来的。 若戚远没有反,前面的剪径行为,只是对方聊胜于无的做法。 只要王虎清出了道路,自己领着粮队冲过去就行了。 若是戚远反了,只是靠他手下的二百人,根本不是他对手。 这种情况下,此地伏兵,应该还能潜伏上千人。 再多就会暴露,失去了埋伏的突然性。 “全速前进!” 没有半分迟疑,宇文昭继续喝令,催促粮队加快速度,自己带着陈三蛋与二狗,领队探路。 半晌之后,除了远处传来大军交战的嘈杂声外,基本上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除了自家行军的声音外,林中一片寂静。 直到宇文昭行军到了一处开阔地时。 猛然间,前方两侧丘陵背后,惊出一群飞鸟,黑压压一片。 下一刻便是密布的箭雨抛射了出来! “敌袭!散!” 在发现戚远消失了以后,宇文昭就一直在心中警惕。 在看见箭雨升起的同时,大喝一声。 属兵拨转马头,朝两侧疾走。 笃笃笃! 噗噗- 一番抛射,自己五十人的队伍,顿时有几个失神的新兵,被射翻下马。 宇文昭纵马前冲,拔出腰后横刀,直指前方高耸丘陵: “结阵!” 躲闪的士卒,迅速打马集中,跟随宇文昭的战骑,往前冲锋。 眼前近百步距离的丘陵高耸,在其后便是抛射箭矢位置。 只要占领这丘陵坡顶,再借山势冲一波下去,敌人纵有千人,一样要被他凿穿。 而另一边的丘陵,蒋破军一样意识到了抢占山顶的优势。 纵马疾驰,虽然比宇文昭慢了片刻,但是冲锋也成势,晚一点登顶,问题不大。 反倒是剩下的一支队伍,遭遇到了袭杀。 “杀!” 咚咚咚- 宇文昭转头看去,惊见李正臣率队与另一波骑兵冲杀在了一起。 原本准备纵马支援宇文昭,结果刚刚跑起来,就被小土坡背后,突然冲出来的骑兵咬住,不得已绕圈,冲进了敌军阵型内。 “戚远!” 宇文昭目眦欲裂,看见了离战场不远的戚远,正抬眼看向他。 宇文昭牙关紧咬,转头紧拽缰绳,站了起来: “给我冲杀上去!” 此时只能一鼓作气,将坡后面的敌军击溃。 这种打法,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究竟坡背后是什么,他不知道。 如果是拒马、武刚车,或是陷马坑、长枪阵,那么宇文昭登顶借势,反倒会让他损失惨重。 然而,这同时又是不可不为的打法。 毕竟这后面必然是一帮弓箭兵。 如果不先打掉他们,后面戚远的骑兵上来,咬住他们,宇文昭在强弓覆盖下,就只能抱头鼠窜了。 “李正臣给老子坚持住!” 群马奔驰,如战鼓轰鸣,下一刻就要冲上坡顶时,眼之所及,出现一帮高举盾牌的士卒,个个满头大汗。 宇文昭一看,心中的石头放下了。 对方没有长枪阵吗? 这个时候,即便是来一排两排长枪兵,自己这次冲锋,怕都要先交代一批士卒。 “杀!” 宇文昭一骑当先,身下特勒骠最后一刻,竟然直接飞跃起来,好似一名战将登顶,从天而降。 倏! 寒光一闪,竟是一道半月刀芒。 噗-! 刚刚冲上来的士卒,抬头惊愕的瞬间,连手上藤盾都来不及举起来,就被宇文昭弯腰一刀,将身体砍成了两半。 嘣! 特勒骠落地,踩翻一片,身后战马一并登顶。 宇文昭勒马,迅速大量坡下。 见到后续士卒,举着藤盾、钢刀,往坡上冲过来。 坡脚下,是一群排列整齐的长弓手,正弯弓搭箭,按照远处旗语兵的指示调整抛射角度,准备射出第二波时。 “陈三蛋!” 咻! 喝令一声,一支箭矢应声激发。 铮的一声弦音后,就见远处百步之外的旗语兵,被一箭穿喉。 喷出一条血箭,翻在了地上。 “杀!” 一队悍卒,在山坡下叛军的惊恐眼神中,高举长枪,都奋勇冲了下去。 噗噗- 嘣嘣... 轰! 一时间,坡上坡下的士卒,无论是举盾的,还是丢弃弓箭逃命的,所遇皆是一边倒的屠杀。 只是一轮冲锋,叛军就已经七零八落,四散逃窜。 死伤足有三成。 宇文昭双眸通红,死在他横刀之下的,双手之数只少不多。 陈三蛋喊住二狗,放慢了速度,举弓只管射杀叛军的将领。 在他挨个点名下,又有七八名将官身死。 大几百人的队伍,被五十骑兵,直接凿穿,宇文昭又调转马头,领着骑兵,往回冲锋。 一时间哀嚎、凄惨叫声传遍战场。 “杀!” 另一边的蒋破军与宇文昭这边遭遇差不多,也是建树颇高。 宇文昭可不敢恋战,将这批反贼击溃,纵马从侧面绕过山坡,绕了出去,又将逃兵杀了一圈。 被砍死的、被大枪攮死的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更有被战马践踏、冲撞的四分五裂的反贼,躯干、四肢到处都是。 这些反贼都是些苦民、流民聚集,连身经百战的军户都不一定受得了这场面。 更别说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了。 第一次交战,不仅击溃了他们的战阵,而且将他们杀得血肉模糊,同时还将众多将领斩杀,即便剩余的士卒还有好几百,但是基本建制都打没了。 队正级别的官够没几个,谁还有本事收拢他们,再形成战力。 等到宇文昭迂回绕出去的时候,其外战场,却让他心急如焚。 “该死!” “李正臣,我来助你!” 李正臣一队兵马被两百人围困在中间,被砍杀、射杀的,倒了一地。 虽说刚刚与对方胶着的战在一起,杀的士卒更多。 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啊。 自己这边,一个人就要面对对方四个人。 又被包围在中间,纵使他们战力强大,一时间也是冲不出去的。 宇文昭夹住马腹,收了横刀,提起鞍下大枪。 挺枪纵马疾驰而去。 戚远冷笑,手上令旗一展,刚刚围困李正远的骑兵,迅速收缩了起来。 结成方阵,高举骑枪严阵以待。 “戚远!你敢造反!” 宇文昭与李正臣汇合,见他身上有伤,却不致命,举着长枪朝戚远呵斥道: “你好大的胆子! 敢勾结反贼,纵兵劫掠军粮,你该诛灭三族!” “哈哈哈!宇文昭,你还是替自己操心吧。” 戚远大笑三声,朝着粮队努了努嘴。 宇文昭回头看去,只见道路侧面一队骑兵纵马冲了出来。 这一队骑兵足有两三百人,个个执刀挺枪,更有的高举火把。 显然是准备冲进粮队,要一把火将军粮都烧了的。 宇文昭大惊高呼一声:“蒋破军!护粮!” 咚咚咚- 蒋破军亦是在山坡后冲杀了一番,恰好冲了出来。 碰上骑兵队,眼眸惧睁,瞬间明白了宇文昭的意思。 “护粮!冲锋!” 蒋破军高举横刀,狂吼一声,随队朝着数倍于己的敌阵,发起了冲锋。 不够! 蒋破军的骑兵队,战力再强,也不可能拦得下对方。 毕竟这一帮骑兵,不是奔着杀人来的。 他们要烧了军粮! 这批军粮,王薄不需要了吗? 宇文昭根本想不明白,局势竟然发展到了如此境地。 “旅帅,你去救援,我挡住戚远!” 李正臣同样面容惶恐,心急如焚。 宇文昭脸色一沉,喝声道: “李正臣、陈三蛋听令!” “旅帅?” “旅帅!” “你二人立即率队阻拦反贼!” “旅帅你去支援吧,我们挡住戚远!” “这是命令!” 第78章 我有一绝技 烈阳当头,肃杀惊天。 宇文昭紧紧拽着缰绳,咬牙切齿、目眦欲裂:老伙计,靠你了! 身下特勒骠嘶鸣一声,临近撞击之时,竟然浑身一颤,发出一声雷鸣般的震动。 嘣! 特勒骠带着宇文昭,原地跳起一丈有余,避开了与他相撞的八骑,从头顶飞跃。 宇文昭挽了一个枪花,大喝一声! “死来!” 噗噗- 几声闷响后,当先的两名骑兵,人头落地。 战马继续冲锋了十丈,躯干方才掉落下马。 嘣! 特勒骠落地,惊起一片飞灰,速度不减,跑出一个弧线,带着宇文昭,朝着戚远冲了过去: “哈哈哈!” “戚远受死!” 轰! 地方骑兵,个个目瞪口呆,连身下战马都发出了颤抖的情绪。 更有的战马直接口吐白沫,四肢瘫软地倒在地上...... “威武!” “旅帅威武!” “杀敌!” 仅剩的七八骑兵,个个心神大震,纵马挥枪,在场中又杀了几个来回。 本就是强弩之末、濒死前夕的士卒,面颊红润,双眸蹿火。 他们知道此战必死,也知道,此战必会留下自己的名字。 宇文昭领十骑,于敌阵之中,取敌将首级。 十个打一百多个啊,何等殊荣! “杀敌!” 戚远神色大变,本来期待的,宇文昭连人带马,被骑兵撞翻,然后被骑枪戳死,被马蹄踩碎。 没有想到,他身下的马能跳这么高! “那是特勒骠,我的特勒骠啊!” 此时留意,方才看清,这不就是之前自己收到的宝马特勒骠吗? 以马诱敌,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前如同下山猛虎的悍将,骑上神驹,眨眼就要杀到,哪里来的急想那么多。 戚远浑身一惊,刚要扭转马头时,身下的黄鬃马已经浑身颤抖,口吐白沫,倒了下来。 啊! 嘣! 戚远连滚带爬,看着对面枪锋拖地,划出一串火花。 有士卒纵马,从两侧赶来支援。 宇文昭借着奔跑优势,直接挥枪,将来人一个个刺翻下马,杀的果断犀利。 然而再看,戚远已经徒步跑进了远处的灌木丛。 “戚远受死!” 又是一声暴喝,吓得戚远脚下一软,连滚带爬,要往草丛里钻。 宇文昭心中发冷,此战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余光中,已有粮车被丢了火把。 火光冲天,在烈阳下,显得格外耀眼。 杀戚远,便可破局...... “受死!” “旅帅小心!” 铮! 一声提醒从后方传来,宇文昭就见草丛里突然窜出七八个人,个个手上拿着绳索,钩镰。 噗呲! 一人被一箭射翻,其余士卒朝着宇文昭丢出绳索。 下一刻,麻绳犹如蛛网,在他身上缠绕了几圈。 随后身上一紧,就要被拖拽下马。 “该死!” “哈!” 宇文昭左手拽紧缰绳,右手奋力挥枪,却只割断了几根绳子。 随后右手果断一抬,骑枪应声被抛了出去。 噗呲! 恰好两人站在一起,被一枪穿了糖葫芦。 然而剩下的士卒齐齐用劲,加上有钩镰枪伸来,勾出宇文昭胸部,下一刻连人带马,都拽翻了下去。 咻咻! 有人举着刀,冲上去就要砍杀宇文昭,被其后射来的箭,精准命中,倒在中途。 二狗纵马冲出,朝这边赶来,左手举弓,右手搭箭,连续发箭。 途中有敌方骑兵刺来枪锋,也顾不上躲闪,只管发箭给宇文昭解围。 噗噗! 在二狗支援下,宇文昭压力骤减,随即一个鹞子翻身,拔出腰后横刀。 锵啷! 寒芒闪过,身上麻绳如破絮散落。 倏! 刀锋凌冽,跨步连续挥砍,身前几人不是人头掉落,就是断手断脚。 更有一个自以为悍勇的士卒,被一刀斜劈,斩断半截躯干! 二狗赶到身旁时,马都没来的急停下,就掉下了马鞍。 宇文昭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他。 “旅帅,俺二狗可不给师父丢脸......” 宇文昭神情凝实,上下查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是在他身上找出了七八个血洞。 啊? 心急时,抬头找人要给他包扎急救,却只看见有两骑冲了出来,下马围在了他的身边。 也不说自己下马,而是战马也已经身中数枪,直接躺在了地上。 “旅帅!” “旅帅!” 宇文昭眼神灼灼,在三个人的神情中没有看见丝毫畏惧,有的只有豪情万丈,铁血硬汉之坚朗! “都是好样的!” “此战我们可能都回不去了,请跟我一同赴死如何!” “哈哈哈......” “我愿跟着旅帅去死!” “我也愿!” “我先来......” ...... 一众骑兵赶来,将四个人围困在了中间,个个凶相毕露! 宇文昭甩了甩手上的血浆,又在胸前抹了几遍,把大横刀提起来,用衣角抱住,使劲转。 随后撕下布条,将横刀缠在了手上,牙手并用,捆了一个死结。 戚远从灌木丛中冒出头来,原本惊恐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 “哈哈哈,宇文昭!你也有今天!” “你死定了,今天我就要砍下你的头,祭奠我戚家姐姐,再拿你的头盖骨装酒,供奉我戚氏祖先!” “给我杀了他!” 身旁至少还有七八十人,皆是翻身下马,抽刀缓缓上前。 曾经的府军,虽说成了敌对势力,却对这帮悍卒心生敬佩。 以十人一火,迎战他们一百五六十人,竟然将他们打的只剩七八十个,整整杀了一半啊。 下马决战,这是对英雄的尊重,亦是作为曾经正规军,最后的傲气! 宇文昭没有理会,斜眼扫过四人: “我有一绝技,名破锋八刀!” “若以此刀法成阵,百人众可破万人之锋。 虽不能抽刀断水,劈山开岳,却是无数滚滚人头浇灌,可斩鬼邪!” 指尖拂过刀身,感受着刀锋传来的寒意,宇文昭热血沸腾,好似亲眼看见了那个峥嵘岁月。 “本想着送粮回营,传授给大家,没想到即将成为绝唱?” “你等看好,我只打一遍......” 宇文昭平举横刀,气息瞬间升华,体内好似有万丈豪情猛然喷发。只要他在,便是一个鬼神俱惊的屠夫当面,能教对手魂断山河的恐怖存在。 三人双拳紧握,心中无比憋屈,又无比怨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力敌万夫,恨自己让旅帅英雄迟暮! “旅帅!” “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 “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 “此乃破锋八刀,专斩鬼邪的大横刀!” “杀!” 好似被气息感染,敌方举刀朝着宇文昭冲了上去,竟然都主动的避开了二狗几人。 “杀!” 噗噗! 嘣! 这一道身影,好似杀神降世,每挥出一刀,都有一名士卒翻倒。 或是割喉,或是断臂,或是被一刀刺破了心脏,又或是被一刀劈砍了脑袋。 但是唯一不变的,都是带着对宇文昭崇敬的眼神。 杀! 嘣! 也不知道杀了多久,手掌、胸襟、头发、眼眸,已经湿漉漉一片,血腥味筛满鼻腔,除此已经闻不到任何气味。 粘稠的感觉,让宇文昭很不好受,手掌湿滑无比,若不是横刀被布条困境,此时,估计刀都握不紧了。 嘣! 眼神恍惚间,宇文昭中路,被一脚踹来。 胸中顿时翻涌无比,狂喷一口血。 杀! 三人上前,补刀。 宇文昭本能地单膝跪地,刺出一击。 将正中的士卒刺穿。 两柄长刀,砍住他的肩膀,只听咔嚓一声,双手瞬间卸力。 宇文昭知道,那是骨骼被切碎的声音。 胳膊还在...... 不知道拼砍了多少回合,对方的刀满是缺口,刀钝得只能砍开他的皮甲,划破皮肉,伤到骨头,却无力砍断双手。 手下士卒迅速补上,将两人击溃,护宇文昭在身后。 第79章 雷霆刀,王魁介 宇文昭这一晕,便是三天三夜。 等到他苏醒时,已是第四天清晨。 “水......” 李正臣顶着俩黑眼圈,蹭的一下直起了身子: “旅帅!你醒了。” 宇文昭缓缓颔首,两个胳膊瘫软无力,想要撑起身子时,一阵撕裂感,痛得他苦胆水都流出来了。 啊- “旅帅别乱动。” 李正臣给他喂了水,一脸焦急地说道:“军医已经看过了,两边肩膀的伤了筋骨,但是好在旅帅身体强健,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痊愈。” “我晕了几天。” “加今天是四天。” 宇文昭睁着眼看着车顶,感觉到了自己是在马车上:“我们这是去哪里了?王虎他们人呢,还有秦统军去了哪里?” 回想起二狗那张吐着血沫的脸,宇文昭心口又是一阵绞痛。 李正臣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们要返回历县,前方百里位置就到章口县了。三天前......” 三日前,随着王虎与秦叔宝赶来支援,最终将所有伏兵逼退。 本次粮草损失五千石,属兵阵亡四十七人,重伤者三十二人,轻伤无数。 此战反贼兵力约一千五百人,现场死亡、重伤不能行动的,约七百二三十人。 其中包含了原北面鹰扬府,旅帅戚远手下一百多人。 当时的情境下,若不是秦叔宝与王虎及时赶来。 等到宇文昭身死,就是戚远与反贼围杀他们护粮队的时候。 届时不仅所剩兵马俱损,连粮队都要被劫了去。 秦叔宝将粮车重新分配,带着所剩一万多石军粮,走大路继续北上。 至于损失的这一部分粮草,他已经写信给渤海郡的太守唐祎,让他帮忙开粮仓补齐损失的军粮。 因此任务在身,只能率军继续往北前行。 王虎几人收拾战场,将自家属兵尸首收殓,用驴车拉着先行一步,其余兵卒都护送宇文昭,朝历县返回。 “王薄军根本没有三万人吧。” 既然戚远反了,他所说的三万多的反贼,必然是虚张声势,为的就是拖住秦叔宝主力,然后争取时间将宇文昭手上这两万多石粮草劫下来。 反贼在第一轮齐射时,没有想到宇文昭与蒋破军反应这么快,几乎在没有损失的情况下,反冲上高地。 又以势不可当之阵,冲进了反贼阵中,首战即打破了对方的倚重兵力。 若不是李正臣被丘陵后的戚远骑兵旅咬住,在他们三队反复冲锋下,那一千多人的队伍,绝不止死这么点人。 “嗯,反贼虚张声势,用战马拖着树枝奔跑,扬得漫天飞灰......” 李正臣眼神凝重地继续说道:“事后探查,真正的反贼数量大约只有五千余人。” 秦叔宝比宇文昭大不了几岁,战场经验也非常丰富,列好军阵之后,见反贼迟迟不来进攻,立即发现了这是王薄的疑兵之计谋。 随即率领两百人,迅速前来支援。 至于王薄大军的行踪,秦琼后来遣人送来军报。 说是对方将大军调到北面马邑郡打刘武周去了。 之前还留在长白山附近的五千多兵马,是他的儿子‘雷霆刀’王魁介在统率。 宇文昭一愣:历史上可没有王魁介这一号人物记载,不过这个‘雷霆刀’听上去挺唬人的。 至于刘武周,宇文昭才不会相信王薄去打刘武周。 刘武周作为马邑郡鹰扬府鹰扬郎将,可是在五年之后,也就是六一五年,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占据马邑郡自立为太守。 同时以此为根基招兵买马,迅速聚集几万兵力。 后担心隋廷讨伐、自身势力薄弱,刘武周主动遣使依附东突厥,获得突厥的战马、兵力支持,反过来以马邑为基地向外扩张。 在被突厥册封为‘定杨可汗’,获赠狼头大旗后,转身就成为突厥在北方的代理人之一。 宇文昭眼帘耷拉着,想明白了为何在齐郡会出现突厥虏的事,这估计也是刘武周找机会放进来的。 同时刘武周与戚远也是有联系的,不然那晚,戚远手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突厥的头颅。 至于后面突厥虏又追杀戚远,他就搞不清楚了,或许是分赃不均? 当然这种姐姐关照弟弟的戏码,宇文昭是不清楚的。 听着李正臣的叙述,宇文昭迅速了解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那个弓手抓到了吗?” 李正臣脸上的肉一横,咬着牙说道:“陈三蛋说,已经射中了对方,却有人接应拦住了陈三蛋,最终让他跑了。” “那些接应的人,以及之前伏击旅帅你的人,是另一方势力的。” “嗯,还有势力?” 三天前,若不是突然出现的一窝汉子,用麻绳、钩镰将自己拽翻,他已经杀了戚远。 也就不会有后面惨烈的损伤。 二狗也不会为了救他,被一箭穿心。 “是哪一家的人?” “太原郡苏家!” 李正臣声音阴冷:“等我们返回章口县,定然将苏家的人杀光!” 宇文昭随即打断:“不行!” “旅帅!” “小打小闹可不行,要杀就杀大的!” “大的?” 宇文昭在李正臣搀扶下,坐了起来,靠在马车轿厢上。 “如果我猜得不错,苏家现在齐郡的掌权人,应该是叫苏木生。” “苏木生?” 宇文昭点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似乎将最近发生的事都串了一遍,知道了一些情况。 “不急,这事我来细细琢磨一下。 既然敢对付我们,不管他们背后是谁在撑腰,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戚远、苏木生、王薄,还有戚家、苏家,宇文昭一个都不会放过。 “既然他们要玩,咱就从收拾戚远开始!” 李正臣身体一震,挺起胸膛:“旅帅......” “我战后旧疾发作,头痛欲裂、身体发寒,想要尽快痊愈,在附近村镇之中,寻得郎中,开了几副土方子。” “我说你记......” 以硝石磨成粉末,饭前吞服,一日三次,每日加大药量,三日头痛症状将会缓解。 身体发寒,需补火助阳,以内服硫磺,同时辅以木炭生火,将体内寒毒逼出。 待阳盛之时,再食用大量红糖,只需一个礼拜,便可生龙活虎,健步如飞。 第80章 宇文昭被雷劈了 “嘣!” 长白山下一处宅院,戚远一脸愤怒,恶狠狠地拍向了面前的方桌。 将其上茶具震得乱响...... “王薄这个蠢货,明知道这段时间齐郡有军粮要输送,竟然调军北上了。” “若是手上真的有三万兵马,哪怕是流民组成的乌合之众,这一仗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身旁一名参军点头附和:“这个时候北上找刘武周,军粮都不抢,难道这王薄是有什么特殊的谋划吗?” “据我所知,刘武周手上的府兵不多,但是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马邑太守王仁恭,也是一名智将。 连东突厥在他手上都讨不到好处,王薄去了马邑,不说他有三万大军,哪怕是有六万、十万,估计也不可能将马邑郡打下来吧。” 戚远神情一凝,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 “之前家姐给我联系王薄,送了人头让我升职。 后来又联络了突厥兵进入齐郡腹地? 他们是如何进来的?按你的说法,有王仁龚在,突厥根本不可能越过边境......” 两人眉头深锁,隐隐约约能将某几件事联系起来,却又断断续续,让人想不明白。 戚远长叹一声,若是家姐还在,自己哪会选择依附王薄这一条路。 按照之前铺排,现在的自己估计都成为一个手握重兵的校尉了吧。 思前想后,最终又将仇恨对象,定在了宇文昭身上,不杀不快。 而王薄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抓住机会,在关键时刻举旗聚民,拢了流民、避役民,躲长白山上的废物。 要是他做了这反贼首领,三五万义兵,就算遇到张须陀,他也敢试着反杀一波。 “废物!” 右手攥成拳,再次砸了一下方桌。 嘣! 当啷啷- 茶碗跌落,摔了一个粉身碎骨。 “报!” 一名士卒跑进院子: “雷霆刀,王魁介求见!” 戚远鄙夷的冷哼一声:“这个小废物连秦叔宝都拖不住,跟他爹一样废! 若是多牵制哪怕一刻钟,老子也有把握杀了宇文昭!” 参军出声提醒:“旅帅,王魁介是王薄儿子,手上五千兵马,也不都是吃糠咽菜的孬种。 若是能为你所用......” 说着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攥成了拳头: “何不借机?” 戚远睁眼,片刻后精光又变得暗淡了些许:“他爹手上还有三万兵马,小废物手上的兵权,我还夺不过来。 我要的是王薄的所有,可不能因小失大。” “旅帅英明,是属下短浅了。” 戚远抬手没有怪罪:“快把人请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身材高大,面皮蜡黄的汉子走了进来。 “戚旅帅!” 戚远同样抱拳:“王将军!” 王魁介抬手打断:“欸?莫要打趣我,什么将军不将军,我就一反贼!” 戚远摇头笑道:“不知道王将军来此,有什么好关照啊?” 王魁介没有听出对方暗讽,反而眉飞色舞,挥着大手说道: “哈哈哈!我父知道前几天咱吃了运粮队的亏,特地从北地借来一支精锐骑兵,此刻已经到了我军营。” “啧啧,这一伙精锐骑兵,个个生得牛高马大、威武不凡,若是戚旅帅左右无事,我就带你去观瞻一番!” “哦?” 见戚远来了兴趣,王魁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只管拖着走。 王魁介军营,八百精锐,个个骑着黄骠马,膀大腰粗,骨骼强壮。 肤色黝黑,面颊带着血丝,嘴唇厚实干裂,就这样寂静无声地立在营中,就让戚远倒吸一口凉气。 杀气? 这八百强兵,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 若是将身上汉族衣服,换成胡人服饰,说他们是突厥人,也绝对不假。 “戚旅帅看出来了?” 戚远吃惊:“难道?” 王魁介点头,略显得意:“突厥精锐,八百控弦骑士!” “什么?突厥控弦骑士!” 戚远顿时如遭雷击...... 突厥三大精锐:控弦骑士、射雕者、附离! 作为游牧帝国的核心精锐,是以‘轻骑兵’为基础、同时融合战术骑射的骑兵集群。 精锐部队主要分为控弦骑士、射雕者和附离亲军三类,均以机动性、骑射能力和战术协同为核心优势,完全适配草原作战与中原冲击场景。 这八百精锐竟然是东突厥的三大精锐之一‘控弦骑士’。 王薄为什么能搞到这支队伍?他是如何与突厥取得联系的? 这个王薄绝对不像面上这么简单,更不是苏木生口中,能够被自己轻易替换的主。 突厥兵以悍勇组成,若不是马邑郡依托山峦天险,想要阻挡突厥南下,绝对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边军传言,战突厥三换一,便可为精锐。 也就是说,杀一个突厥精锐,汉人精锐,得死掉三个。 这种成建制的骑兵方阵。 三五千府兵不够他们冲锋一轮,就要全线溃败。 戚远随即露出谄媚一般的笑容: “哈哈哈!果真是精锐啊,想不到你父亲竟然能搞来这等强援。” “谁说不是!我父亲北上时,其实已经料定,此番劫粮必败。 只是当时我不服气而已,这批强援便是他给我的后手。” “哦?” 王魁介将计划说了一番,大概意思是,王魁介劫粮,虽然抢不到,靠着手上士卒,必然能焚毁大量军粮。 而沿途郡县,都有北上运粮的任务,必然没有额外粮草补给给他们。 因此,等到齐郡大军护粮离开。 这第二批补粮的队伍就会很快出发,这个时候才是真正动手的时机...... “好!” 戚远大喜,想不到王薄竟然还有这一手。 这次只要他们能搞到军粮,也能开始收拢一波流民,壮大手下兵力。 再加上他从鹰扬府带出来的士卒,短时间内就能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正规军。 王魁介凑近:“戚旅帅,我知道你与宇文昭有仇,等我们劫到了粮草,以后有的是机会杀他。” 戚远点头,他当然知道轻重缓急。杀宇文昭这个没有后台的小畜生,以后机会多的是。 王魁介露出玩味的笑容:“不过我倒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缓解你心中仇怨。” “哦?兄弟,快快说来!” “听闻宇文昭近日旧疾复发,性情古怪,也不知道在附近村镇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在白日青天,被雷劈了!” “哦,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连他住的民房,都被劈得四分五裂,那雷火差点没把他烧死!” “哈哈哈-” 第81章 士卒的崇拜与向往 随着济水往东,红楼宝船一路来到了章口附近。 宴客厅中,十几个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秦霜举杯示意,其余宾客皆是捧着酒杯笑脸相迎。 显然这是一个酒局,而坐在秦霜左右的,是一男一女二人,女子小巧伊人,正是长孙无垢,观音婢。 而男子生得明眸皓齿、沉稳淡然,面色显白,与观音婢有六分挂像,正是她的哥哥长孙无忌。 而桌上宾客正是章口县的县令、县丞,以及县尉等几位实权的高官。 秦霜此行,一来要拜访当地富商、官员,二来介绍长孙无忌,为他的前程铺路。 长孙无忌脸颊已经透着酒红,显然喝的有些多。 “承蒙大家厚爱,晚辈长孙无忌先干为敬......” 秦霜一脸无奈,偏头看了看观音婢:你这个哥哥思绪敏捷、才高八斗,唯独这好酒这一项,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一杯是秦霜提的,结果这小子先干了。 县令等人打着圆场:“我看无忌小兄弟,快人快语,一腔热血将来必然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啊。” 长孙无忌借着酒劲憨笑: “过了过了,从小我娘就告诉我,祥龙腾云驾雾,需要借助风势,失势时,即便有万千本领,也只是浅溏中的腾蛇,任由鱼虾戏弄而已。” 一口喝尽杯中酒,又要拿酒壶筛酒,被观音婢一把抢了过去。 等到长孙无忌诧异看过去时,迎接他的是观音婢凶狠的目光。 本瞪的一震,缓缓坐下,眼珠子一转,趴下装睡。 秦霜笑着说道:“诸位见笑了。” 县令举手挥了挥:“少年才俊真性情,无可厚非。而且无忌兄到底有没有才学,且不说名声在外,就今日对当下政令的见解,我看就一针见血......” 县尉想到长孙无忌刚刚谈论东征高句丽的事,竟然妄断,三四个月之内,大军就要退回涿郡。 让他这个军户出身的汉子,心中不悦。 县丞则是含着笑,点头迎合,没有表态。 秦霜拍了拍观音婢的手,安抚了一番,而后抬起手掌,拍了三下。 啪啪啪! 片刻后,房门打开。 丫鬟带着下人,捧了许多礼盒进来。 “诸位大人,这是我渤海秦家给准备的一些见面礼,还望莫要嫌弃。”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秦霜继续说道:“诸位大人应该知道,我身为这红楼宝船的船主,实际上根在渤海秦家。 今日结识,是小女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当面还让大家嫌弃了,岂不是枉费这次,特地安排的宴请!” 几个县城中的大佬,谁不是人精,今日能来,就是因为其背后的家族,以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江湖及官场上,都是德高望重的东方老人。 几人又是一番客套,最终只能默默点头,应承了下来。 秦霜便差人,把东西打点好,分别送到了几位大人府上。 众丫鬟捧了盒子出去,客厅的门还未关上的时候。 正好跑来一名身着军服的城卫兵,竟是冲着县尉抱拳,在看见县令、县丞都在,急忙行礼: “属下见过县令大人、见过县丞大人......” “何事?” “三日前,运粮统军秦叔宝,在厌刺城百里外,遭遇了反贼劫粮。” 损失军粮五千石以上,府兵伤亡近百人,同时直接战死的府兵就有五十多人。 “什么!” 县令一惊,骤然站了起来:“叛贼有多少人马?秦统军怎么样了?” “秦统军无碍,已经押送剩余粮草往北走了,此时应该已经过了厌刺城。 倒是齐郡运粮都尉,历县西面鹰扬府旅帅宇文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了?” “宇文昭...” 县令、县尉、县丞三位班子,都皱起了眉头,思索半晌也想不起是谁。 记得通守府传来文书,提了一嘴运粮都尉是这个小子。 但是大家好像都不认识。 “什么!” 啪嗒! 秦霜猛地站了起来,身后凳子飞也似的,撞在了墙上,砸落下来。 三位县衙官员,浑身一颤,被吓得不轻。 观音婢亦是一头虚汗,有些失神地起身,将凳子捡回来,怪异地看着秦霜:下次能不能别坐这么里面。 脑子里闪过一个影子:身高七尺有余,气宇轩昂,体阔有型,不仅相貌堂堂,谈吐间还自带了书生气的男人。 难道是他有难? 县令奇怪,猜想秦霜与此人相交匪浅,索性先问个明白: “战事情况如何,运粮都尉又伤到了哪里,能否活得下来! 详细情况快快说来听!” 士兵连忙点头,眼中却带着一种崇拜与向往: “运粮都尉宇文昭,率领手下两百骑,护送两万石粮草。 在对手近两千人的伏击下,斩杀叛贼一千多人。 后率领十骑,击溃原历县北面鹰扬府旅帅戚远,将两百造反府军杀得只剩三十几人,溃敌百里。” “此战,往后到厌刺县,近两百里地,再无任何山贼匪患、反贼出现!” 当啷啷- 一名官吏手上酒杯掉在桌上,滚到地上时,摔成了几半。 “二百人击溃两千多人的伏兵?杀敌一千余级?” 这还是伏击吗,这怕不是反贼里有咱卧底,蛊惑他们来送人头的吧! 好好好,反贼你先不说,这玩意,咱都打过。 看上去人多势众,其实就是一些纪律散漫,毫无战斗经验的流民、避役民。 那鹰扬府的府兵呢? 你带着十个人,杀穿了两百成建制的骑兵队伍? 溃敌百里? 杀的他们只剩三四十人了? 而且这事不存在虚报,自己探查的消息,又不是往兵部上报。 杀敌人数只少不多...... 这么大的动静,边上的长孙无忌也不好再装睡,给妹妹搭了把手。 与观音婢对视了一眼: 这个宇文昭,就是你之前提醒我结交的人? 观音婢眨了眨眼睛,朝秦霜努了努嘴...... 第82章 秦家的人来了 “他是如何受的伤?” 秦霜注意到了宇文昭重伤的事,追问士卒。 那士卒双眸好似要蹿出火来,清了清嗓子: “护粮都尉宇文昭,先是带着一队五十余骑,冲进了十倍于己的敌阵之中。 只是一次冲锋,便将方阵凿穿,斩杀敌军近百人,而后调转马头,又从后方发起冲锋,一直冲出了丘陵。” “后一鼓作气,杀进敌阵之中,解救自己属下火长......” 说到这里,那士卒双拳紧握,脖颈上爆出几道青筋,生出一道崇敬之情。 “后来伏兵太多,且都是奔着焚毁粮车去的。” “宇文将军分兵防守,自己则独带十骑,硬冲装备齐全的原鹰扬府府兵。 身下特勒骠,飞跃丈余高度,跨过对冲的斩马,欲要阵斩旅帅戚远。 反贼戚远想要拨马逃跑,身下黄鬃马,竟然直接被吓死了......” 士卒口沫横飞,说的身临其境一般,惊的众人一惊一骇。特别是后面,宇文昭被人拽翻马下,其十多人围攻他的时候。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宇文将军绝境之时,只说了一句......” “他说了什么?” 众人瞪着眼睛,张嘴看着士卒。 士卒眼神上撇,似在回忆,坚定地说道: “宇文将军说:我有一绝技,名破锋八刀,以此刀法成阵,百人众可破万人之锋。 横刀出鞘,可压鬼邪!” ...... 士卒一句一句缓缓将后续交锋,说了个痛快。 整个宴会厅寂静得针落可闻。 直到听到属兵王虎率队驰援,秦叔宝摆脱大军牵制,率队赶来助战,方才叫大家舒了一口浊气。 然士卒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说了有人两方两支暗箭偷袭,听者皆惊: 两箭连珠? 宇文昭如何? ...... 半晌之后,众人方才回神。 县尉坐下来,眼神闪烁不定,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当委以重任!” 县尉牙关紧咬,双拳紧握,臂上肌肉虬结,气喘如牛,好像还没有走出来一样: “二狗死了,要是我,必然要杀戚远全家!” 县丞面色稳重,却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能听出宇文昭是一个悍将,但是他更关心的,是对方调兵遣将的能力,能让属兵提升战力的能力。 率十骑,杀府兵一百三十多人?这是什么概念,若他带的不是十骑,而是百骑,千骑呢? 此子本事绝不只是眼前所现,必须尽快拿定主意! 长孙无忌嘴角抿着,手指在腿上不停点着,猛地一下停住,缓缓握拳,而后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有意思... 按照幼妹所述,此子年纪在十六左右,未来不可限量。 必须尽快见上一见,若有匡扶天下之志,吾长孙氏未尝不可倾其所有扶持。 当然长孙氏目前最值钱的,就是他与观音婢二人了。 观音婢没有注意到长孙无忌的微表情,只顾着自己双手捏着,反复搓揉。 脸上不时露出一抹焦急的情绪。 心中只有一个浑身浴血,在部下为其挡箭生死之后,气急攻心,喷血昏死的少年。 秦霜深吸一口气,略作平复后,缓缓说道: “想不到齐郡竟然发生了,这般惨烈的大战!” “我等商贾,虽然不能参与抗敌,但也是在大隋府兵护佑下,方才能过得殷实安稳。” “诸位大人,小女子需要尽快北上。凭借我绵薄之力,给运粮都尉、历县鹰扬府旅帅宇文昭,筹集粮草、军资、钱货等等。 聊表我商贾世家,爱国、爱将、爱兵的心意!” 说冲几人行了万福礼,转身招呼身边人离去。 宴会厅中的几人,相互对视: “此子护粮尽责,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损失五千石军粮的事实不能抹去,如此英雄,确实应该想办法帮上一把!” 县尉、县丞听闻,都重重点头,跟随着县令,下船,朝章口城走去。 ...... 书房之中,随着秦老板与观音婢坐下,淡雅的房间内也开始浸染了,沁人心脾的香气。 秦霜一脸严肃,叫来了秦嬷嬷: “朝宇文昭放暗箭的人是谁?” 秦嬷嬷面无表情: “苏家长老之子,现在苏木生身边历练。” 县衙都收到了消息,那么河岳盟的消息只会更详细更提前。 “把细节都说一说,我要知道全部!” “是小姐!” 秦嬷嬷恭敬点头:“宇文副船主,与秦叔宝二人到了驿站,当晚就遭到暗杀......” 从宇文昭受封护粮都尉起,往后的行程,属兵的调动,以及戚远在军帐之中的主张,都说了个大概出来。 随后的丘陵之战,整个事件经过,跟之前士卒讲述的大同小异。 只不过秦嬷嬷掌握了各方因素,让在场人的行动,都有了逻辑关系。 秦霜听完,缓缓点头。 那一战,若不是后面出现的射手,宇文昭其实已经被救了。 那是二狗就不用去死。 虽然二狗跟宇文昭的时间不长,但是这是他们鹰扬府附近,望牛村的村民。 老母亲将唯一的一个儿子,交给他,让他带着。 就这样替自己挡箭,死在了自己怀里,说不恨,是绝无可能的。 而且秦霜明白,以宇文昭的性格,不杀戚远全家、不灭苏氏满门,此生都要愧对二狗的老母亲。 秦霜背着手,挺直了腰杆,在房中踱步。 半晌后说道: “秦嬷嬷,取我盟主令牌,聚集鬼街私兵,助宇文昭复仇!” 秦嬷嬷一愣,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地说道: “是要向其他氏族摊牌,我们选定了宇文昭吗?” 秦霜一愣,缓缓转头,心中一番搅动。 随后朝着秦嬷嬷摇头:“不可妄动啊!” 秦嬷嬷知道秦霜沉稳,又继续说道:“张三已经回来了!” “哦?快招来回话!” 秦嬷嬷继续说道:“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秦家三长老。” “嗯?怎么是他?” “张三让我先透露一声说:家主愿意用白糖工艺,交换我秦家对宇文昭的支持,同时也愿意拿出库存的冰魄草,但是需要考验一番!” 秦霜听到冰魄草几个字,心中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随即眼神一闪: “考验?是三长老这个老匹夫贪心不足吧......” 第83章 送给宇文昭的人情 秦霜听到秦家愿意拿出冰魄草,以及支持宇文昭,她脸上便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 毕竟答应宇文昭的事,她做到了。 “我看他就是想要捞好处而已!” 秦嬷嬷没有讨论,而是继续说道: “属下收到鬼街的消息,戚家与苏家已经同意结盟,双方中间人,便是戚远与苏木生二人。” “哦?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七日前,苏木生就已经完成了交涉。约定两家长老七日后,在厌刺城会晤。” 观音婢还是第一次见到秦霜,这般慎重的思考问题。 “姐姐,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秦霜摇头,上前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说道:“此行我们还是先回历县吧,你兄妹二人若是无事,就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宇文昭。” 观音婢点头,长孙无忌眼中含笑,抱拳行礼:“秦老板,多谢了。” 红楼宝船原本的计划,是一路往北,回渤海主家,一来商谈后续白糖制作及售卖,二来安置宇文昭的亲娘。 秦家毕竟是渤海的大家族,无论是生活、居住条件,还是医疗人脉关系,都能提供最好的。 却因为这一仗,秦霜决定掉头先去历县,与宇文昭汇合了再说。 宇文昭加入河岳盟以来,除了当行走的时候,支取了一百贯。 平时跟红楼宝船都没有多少来往。 这一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宇文昭又打出了自己的价值。 如果不能将他牢牢绑在河岳盟这条大船上,她这个盟主,估计要被同行笑话一百年了。 至于苏家与戚家结盟的事,让河岳盟四大家的高层先去头痛吧。 虽说她是盟主,也不能将事情都一个人办完了,这样会显得别人很无用。 几人达成了一致,红楼宝船便沿着济水,往西南方向,返回历县。 ...... 三日后一早。 秦霜、观音婢、长孙无忌三人还在喝粥吃油条。 一名杂役进了红楼宝船。 “船主!” 秦霜正咬着沾了稀饭的油条,一脸诧异。 “何事,直接说吧。” 说完,拿起一根手绢擦着嘴唇。 “宇文昭没有回历县,而是在历县北面,百里外的驿站休整。 同时历县通守张须陀,表彰了他护粮有功,不仅给他补齐了兵源,还将他的属兵,全部换装了鳞甲。 又开了粮仓,补了一万石粮食。 宇文昭依旧担任护粮都尉,任务是将这一批粮,护送到厌刺城外,与渤海郡通守交接。” 长孙无忌若有所思:看来是渤海太守唐祎提前补足了秦叔宝的损失,宇文昭此行,是去还粮的? “宇文昭出发了几天?” “已经走了两天了!” 秦霜略显担忧:“大病初愈,又护粮北上了?” 观音婢说道:“姐姐,他又北上了,我们是继续去历县等着吗?” “嗯,已经出发了两天,行程最多还有四天,他就可以到厌刺城。” “反正我们离历县也不远了,索性去历城之中准备一番,给他接风洗尘吧。” “嗯,也好!” 几人略显遗憾,吃过早餐,准备各自忙活时,秦嬷嬷快步走了进来。 “秦嬷嬷,何事这么着急?” 秦霜还是第一次见她来的这么急,在心中提了个醒。 秦嬷嬷递上一张纸。 展开后,秦霜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愤怒不已。 “这些反贼是怎么敢的!” 嘣! 秦霜抬手,重重的拍在了圆桌之上。 震动之余,桌面咔嚓一声,裂出一道裂缝。 长孙无忌察觉到了异样,皱眉询问: “秦老板,发什么了何事?” “东突厥八百控弦骑士,已经通过密陉,到了我大隋腹地!” “控弦骑士?” 长孙无忌大惊! 这可是突厥王庭的三大精锐之一。 八百控弦,即便是对上万人的军阵,也是有恃无恐的。 进则利用强大的机动力与战马的动态势能,可轻易凿穿大军方阵。 退可以电光火石一般,迅速脱离战斗。 若是想要袭扰,更是能够仗着精锐的骑射本事,将步卒大军拖到崩溃。 “这八百控弦,现在何处?” 长孙无忌看着秦嬷嬷,着急地问道。 秦嬷嬷摇头:“这是边关传回的消息。到现在为止,足有十天左右时间差。 具体行踪,无迹可寻。” 秦霜心急如焚,这八百控弦,可不是大隋的骑兵可比。 若真的有八百控弦精锐,别说是八千人的遭遇战。 即便是八万人,主将怂一点,都不敢打包票说赢。 “秦嬷嬷,拿我令牌,去找夜枭。” “调十二死士,保护宇文昭。” “齐郡军方的事,交给张须陀去操心吧。 我只要宇文昭活着。” “是!” 见秦嬷嬷转身,秦霜急忙补充道: “嬷嬷,注意不到万不得已,十二死士不要轻易露面。 河岳盟的态度,似乎还在犹豫,莫要让他成了别人的挡箭牌。” “是,小姐。” 长孙无忌若有所思地看向秦霜: “苏家与戚家联盟,也没什么稀奇的。 天下从杨广好大喜功,开凿运河,又兴兵东征高句丽起,就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秦霜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宇文昭此子值得河岳盟托举,等他这次运粮返回,我会带他返回渤海,去河岳盟总部把身份确认了。 若是你信得过我,最好提前结交一番。” 观音婢亦是连连点头:“宇文公子心系天下,有勇有谋,关键是非常孝顺。” “百善孝为先,你听过他与傻娘的事,应该认可他的人品。” 长孙无忌看着观音婢,一脸愁容: “嗯,我会的。” “秦船主,我倒是觉得有一事,可以先行。” “哦?” “渤海郡边上,是太原郡与齐郡,两地氏族想要在秦家眼皮底下结盟,似乎没有将秦家放在眼里。” 长孙无忌负手挺胸,深吸一口气: “既然秦船主选定了追随的人,那便送一个人情给宇文昭,叫他自己去取如何?” “此话怎讲?” 第84章 复仇之战 “旅帅,此行不知道王魁介手下的五千反贼,会不会倾巢而出。” 浩浩荡荡的车队,驼着一万石粮食。 除去车夫与杂役,正规护粮府兵,就只有宇文昭他们这一旅。 府兵换装了新鳞甲,骑马走在烈阳下,威武不凡。 但是心中的那口怨气,可不是这些奖励能平复的。 宇文昭目光淡然,表情沉重: “五千反贼,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不足为虑。 只不过兄弟们没有这种大战的经验,能否扩大战果,就要看你们这几个当头的了。” 王虎、李正臣、蒋破军、陈三蛋四个人,骑马跟在宇文昭身旁,默默点头。 几人都憋着一口气,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驴车,心里明白,这一万石粮食,足有八千石,是用糠料掺着沙假扮的。 在爆炸实验成功后,四个人惊骇得一整天合不拢嘴。 若不是几人参与了炸药的制作过程,绝对会把宇文昭奉做神明来供奉。 只要对方敢来抢粮,这一次爆炸,绝对比上次府营之中的爆炸,还要猛烈。 到时候不说五千人,哪怕是一万人,也要被炸翻一片。 届时,他们这二百人再发起冲锋,反贼能活下多少,就看他们谁命大了。 “这一仗是复仇之战,只要王魁介与戚远赶来,就叫他们人头落地。” “不过出来的时候,我给大家也交代过了,此战张通守那里,不会有援军。” 几人皆是一脸期待:“无妨,区区五千人,我可不想把军功分出去了。” 王虎笑了笑,眉头皱着:“据通守府的兵卒说,又有东突厥的兵马南下了。 这边军是干什么吃的,上次那百来人被打跑了。这次怎么又漏了敌军进来。” 宇文昭点头:“突厥兵我们又不是没杀过,这次我得到的消息,至少有八百骑兵进了腹地。 这一次谁杀百夫长,谁升队正。” “好!” “好!” 见众人都是壮志凌云,宇文昭轻夹马腹,好似一阵风,朝前蹿了出去。 ...... 三日后的长白山下,两名身着军服的汉子,骑在马上,目光如炬。 “王兄,听说那宇文昭已经出发,抵达长白山附近就在这两日。” “戚兄,这次你放心,我必然将宇文昭生擒,交予你处置。” 戚远大笑几声,伸出手,朝这边上的将士比画: 而且听说他这次护送一万粮草,只要我们得了去,王兄在军中的威望,必将如日中天。到时候可不要忘记小弟我啊。” 王魁介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按住一柄厚实的钢刀,咧着嘴笑道: “哈哈哈,戚兄抬举了!” “不过,宇文昭手下就只有二百骑士,堂而皇之地押送一万石粮草,会不会有诈?” “绝对不可能!” 王魁介大手一挥:“我爹已经传信,他留有一支二十几人的队伍,在历县附近潜伏。 此时已经扮作疑兵,将张须陀的精锐,调到南面去了!” “好!王将军果然深谋远虑!” 王魁介笑道:“此战大胜,你便随我北上,到时候我若当了行军总管,你可为校尉!” “多谢王兄提拔!” 戚远面上道谢,心中却是腹诽不已:就你这个废物,还当行军总管。 若是这八百控弦骑士给我执掌。 你爹的三万贼众,都不够我发动两次冲锋的。 “来人!速速探查粮队走到哪里了?” “诺!” 一人出阵,飞马离去。 两个时辰后,那士卒纵马疾驰而来: “报!” “宇文昭粮队已经快到邹平县,看他们的行程,应该会选择绕过邹平,走大路,直接往厌刺城去。” 烈阳高照,走大路绕过长白山下的邹平,再赶四五个时辰的路,亥时之前就能抵达厌刺城外。 王魁介看向戚远:“兄弟,这宇文昭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上次就差点折在去厌刺城的路上。 这次哪怕不走小路,换大路就不怕我们再劫他一次了?” 戚远皱眉,但想到张须陀被调走了,心里大定:“张须陀被王将军牵着鼻子走,手下秦叔宝、罗士信二人又已经北上运粮。 即便有埋伏,能拿出多少兵马,又有谁能领军!” “哈哈哈,也是,齐郡除了秦琼、罗士信二人,其余将领,都是一些草包,不足为虑。” 戚远点头:“那这次,我们就将伏击点设在大路上如何!” “就依你所言!” 戚远说道:“王兄我擅长骑兵作战,到时候,你带人将宇文昭围起来,等到他们集结龟缩一起。” “我便带着八百精骑,加上我的两百骑兵,只需一轮冲锋,就可以结束战斗。 剩下的粮草辎重,都归王兄所有如何!” 王魁介眼珠子一转,脑子里都是一万石粮食的景象,随即高声喝道: “可以! 当然话说在前面,若是你不能将宇文昭杀死,等我大军压上去,这杀运粮都尉的功劳,我可不会让给你啊。” “无妨!” 随即戚远点齐兵马抱拳:“王兄,我先出阵,待探查清楚敌情,设好埋伏点。 便静等你的大军前来围杀!” “兄弟凯旋!” 戚远抱拳:“凯旋!” “骑兵出阵!” 咚咚咚- 漫天尘土,随着马蹄翻飞,将整个场地都盖了起来。 片刻之后,王魁介招呼手下旗手,擂鼓展旗,指挥五千士卒缓缓开拔。 ...... 宇文昭、陈三蛋领一队走在粮车前面开路。 左右分别是蒋破军、李正臣的队伍,与粮车相隔十里地,探查周边敌情。 粮队后面坠着的是王虎部曲。个个凶神恶煞,为了一洗前耻,都憋着一股劲,等着杀人。 “我们应该离开了邹平地界了吧?” 陈三蛋点头:“快了,等过了前面那一段大路,就要到厌刺地界了。” 宇文昭笑道:“上一次就是在这边的山路里,遭遇的埋伏。” “这一次,就看对方来多少人了!” 陈三蛋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便杀戚远、王魁介的头颅,祭奠二狗在天之灵!” 第85章 战事起,步卒敌不过骑兵 随着粮队缓缓前行,宇文昭、陈三蛋等人带队进了一片开阔的盆地之内。 “此地四面丘陵,而前后路口,渐渐收缩,好像一个布袋啊。” 宇文昭点头:“若我是王魁介,必将此地设为伏击点,前后只需几百人把守,再将大军分在两边丘陵之上,缓缓收拢。” “除非是有一支强大的骑兵突围,否则绝逃不出去。” 陈三蛋郑重地点头,心底认可宇文昭分析的地理战术。 这个时代,即便是轻骑兵,也不是步卒光靠数量,能匹敌的。 都是军伍之人,对于步、弓、骑这三个兵种有着本能的认知。 突厥人,人高马大,常年在马背上生活,说是下了马就不会走路也不为过。 在平原丘陵上冲锋,中原骑兵绝对不是其对手。 中原人想要防备突厥,只有依托天险、坚城作为后盾。 在绝对优势的兵力情况下,再结合刀兵之利、军械之固,方能歼灭敌军。 宇文昭所熟知的历史记载中,步兵想要破骑,无非只有三种可能: 要么利用地形,限制骑兵机动。好比先秦李牧,在破匈奴之战中,就是以战车结成坚固正面,阻挡骑兵冲锋。 而后弓弩兵,射箭杀伤敌军,步兵与少量骑兵从两翼迂回包抄,形成合围。最终一战歼灭十余万匈奴骑兵。 如此天时地利情况下,李牧也出动了不低于二十万兵马,方才获得如此大胜。 第二种打法,是以阵型为基,如战车阵、弩兵阵等,形成防御壁垒,诱惑敌军冲锋,从而达到杀伤的目的。 东晋刘裕北伐后秦时期,在黄河边选择平坦河岸布下‘却月阵’,以黄河为天然屏障,保障侧翼与后方安全。 却月阵的核心便是利用战车、弓弩的防御与杀伤优势,结合水军保障侧翼,完美克制了骑兵的冲击性,最终阵斩北魏将领阿薄干。 最后的一个战法,是宇文昭最为推崇,也是常人绝难模仿的。 以针对性战术,如砍马腿、断槊击敌等战术克制骑兵优势。 此战便是宋朝岳飞的郾城之战。 当时岳飞令步卒手持麻扎刀、长斧,专门攻击“铁浮屠”的马腿。 又率领精锐骑兵背嵬军,正面牵制敌军,与步兵形成配合; 遣猛将杨再兴单骑闯阵,激励士气,形成步兵破甲、骑兵牵制的战术体系。 激战三日重创铁浮屠与拐子马。 金兀术被迫撤退,留下“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哀叹。 这一战看似简单,实则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属兵的个人气势与胆魄。 面对武装到牙齿,黑压压一片,如同坦克集群冲锋的钢铁洪流。 这种压力,哪个步兵能顶得住。 但是岳飞做到了。 这里不仅仅有战术、时机,而更重要的是手下士卒的素质。 带甲十万,个个骁勇善战,有这样的军队,足以横扫天下吧。 “所以,戚远与王魁介二人得到消息,必然会选择在此地劫粮咯?” “十之八九!” 陈三蛋冷笑,攥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恨不得‘埋伏’的反贼赶紧出现。 咚咚咚! 初夏的齐郡,已经算得上炎热,特别是这一处干燥的盆地之中,前方景象已被蒸腾的热气,扭曲了视线。 咚咚咚! 紧接着,右侧也飞来一匹战马,身后插着一杆旗,其上写着一个蒋字! “报!” “李火长所部发现大量反贼行踪!” “报!蒋火长所部,在右侧发现大量反贼行踪!” 宇文昭咧嘴:果然还是来了! “众将士听令!” “命李正臣、蒋破军二人,率队收缩防御,将敌军阻拦在丘陵之下。 若敌军强攻,只需远射,保存实力即可。” “不可为时,退守粮队!” “诺!” 二人抱拳,调转马头打马飞奔,传令去了。 “陈三蛋何在!” “某在此!” “命你率领两火骑兵,直插前方路口,若见敌军,只管放箭射杀挑衅,接战时,只许败不许胜!” “陈三蛋得令!” 陈三蛋行了军礼,点齐兵马,率队扬起一片飞烟,直冲路口而去。 “传令兵!” “属下在!” “传令王虎王队副,率队在后路防备,若有大军堵路。 让他率队先冲出去,待响箭起时,再配合掩杀!” “得令!” 一番调遣,所有士卒都明白,对方的伏兵来了。 不同于寻常遭遇战,行军时碰上埋伏,都是清一色的人心惶惶。 此时他们还守着一队驴车,但是这群悍卒面上都有着一股狠劲,好像恨不得将伏兵大卸八块一样。 山路路口,戚远身边簇拥着先前桌上剩余的三十几名府兵。 “旅帅!探子来报,宇文昭所部已经进入前方盆地,我们冲杀进去?” 这三十几名府兵,算是戚远的心腹,新补充的一百多名骑兵,交给他们训练,只是短短一周时间,战力不高。 戚远看向身后八百静默的突厥汉子,心中一番汹涌。 “不急,王魁介的队伍已经完成合围,我们只需要守住路口,不让他们冲出来就行了。” “等到王魁介将后方口袋的口子扎好,便可以率队冲锋,一波可定胜负!” “威武!” “旅帅威武!” 戚远看着众人呐喊,心中升起一股豪情。 他的底气完全在身后这群‘控弦骑士’身上。 他脑子里想着的,是如何将这支强大的骑兵控制在手上。 将来无论是自己占山为王,还是周旋于苏戚两家,自己的话语权,绝对是最大的。 至于战后,将八百精骑还给王魁介? 那是绝无可能的。 “王魁介绰号‘雷霆刀’,刀法绝伦,马上功夫亦是可圈可点。如何才能在此战中,弄死他?” 戚远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他最期望的结果,就是通过今日一战,杀宇文昭的同时,还能借他的手搞死王魁介,自己顺利接管两支部队。 而后率领大军兵锋直指厌刺城。 让其中苏木生、苏家长老,在与戚家长老结盟时,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能左右棋局的话事人。 “夺粮、借刀杀人,聚兵施压!从此我戚远,进可占山为王,割据军镇。 退可以依附苏戚两家,保存实力。” “报!” 一匹战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旅帅,前方路口,发现府兵先锋。” “哦?真敢冲出来吗?” 第一卷 第86章 陈三蛋两箭赢两阵。 戚远听到两火骑兵,从路口冲了出来,瞬间大喜: “王将军在何处?” “王将军已经完成合围,现在后方与对方的王虎交战,双方胜负未分!” “哦?” 戚远大喜,如此正是他大展拳脚,打出军威的时机。 “众将士听令!” “随我压上去,堵住对方的生路!” “出发!” 锵啷! 一个个骑兵抽出腰后钢刀,跟随戚远往路口赶去。 ...... 陈三蛋随队刚绕过山路,冲出路口,就碰上戚远将两百骑兵一字排开,如同一个盖子,扣在路口前方。 “戚远小儿!有人不做,偏要去给反贼当狗,老子一想到你曾经也是府兵,就觉得恶心、想吐!” 陈三蛋一人当先,出列阵前,指着戚远的鼻子喝骂: “吾乃宇文昭帐下火长陈三蛋!” “对,就是把你那两个畜生姐姐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的宇文昭!” “赶紧滚过来受死!” “无胆匪类,就算你们人多势众,老子陈三蛋一样不鸟你们,我看你们就是一些没卵的怂货,敢不敢出阵与我斗将!” 戚远气的面红耳赤,特别是听见宇文昭杀他姐姐,更是感觉怒发冲冠,恨不得马上砍下这个夯货的脑袋。 “谁敢出阵,替我诛杀此僚!” 自己是当头的,一个小火长叫嚣,还不够格让他出马。 不然定叫天下英雄看轻...... “旅帅!某愿意出阵!” 一名火长,生的五大三粗,手提一杆长枪,目光灼灼。 前些时候还只是一个军中伍长,一个十几天前,老伙计死的死残的残,在补充新兵后,他便成了一名老军,升为火长。 此时旅帅被辱,正是他大显身手之时。 “你叫什么名字!” “某爹娘死的早,只知道自己生在牛家村,兄弟们都管我做牛命长!” “好一个牛命长!” 戚远大喜,伸手指向陈三蛋:“十个回合之内,杀掉这个火长,便封你做队副!” “哈哈哈!何须十个回合,杀他一枪足以!” 牛命长大喝一声,提枪出阵。 “杀...杀杀!” 这边牛命长提枪杀出阵时,身后士卒举枪呐喊,声威震天! 陈三蛋看向左右,笑着摘下角弓,撵出一支箭,不紧不慢地弯弓窥伺! 牛命长身子一震,看见对方弯弓搭箭,箭头在光耀下散发寒光,头顶骤然冒出冷汗。 大骇间,扯歪马头,绕着弧线遛马,同时身子伏低,紧紧提着枪,嘴上骂了一句娘。 只见陈三蛋冷哼,右手一甩,飕的一声,利箭好似腾蛇,觑得准确。 眨眼,便射到了牛命长身前。 啊-! 牛命长大喝一声,急忙朝另外一旁倒去,那箭头好似锁定了他一般,噗呲一声,贯穿了他的脖颈。 嘣! 牛命长翻了一个筋斗,掉下了马。 啊? “哪里来的宵小,命很长吗?” 对面倒吸一口凉气,而陈三蛋两火士卒,个个高举刀枪大喝。 “喝!” ...... 戚远一震,剩下黄鬃马不停踩着碎步,竟也被惊吓到了。 “该死的,居然放冷箭偷袭!” “谁愿出阵,替我诛杀此子!” 陈三蛋纵马在阵前来回走:“戚远小儿,别白费功夫了,杀尔等这帮插标卖首之辈,只需一箭!” 咚咚咚! 马蹄重重地踩踏,在戚远焦急之时,一名身着皮甲的汉子纵马上前。 “旅帅,某愿出阵!” 戚远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自己刚提拔起来的队正,沙帮子! 来人提着两柄板斧,宽阔的斧身,能挡住他大半边身子。 重斧利刃,能挡能杀,一看就是一员猛将。 沙帮子在上一次围杀宇文昭的时候,被两刀砍飞,除了屁股摔得骨裂,休息了一个星期外。 是少有硬抗宇文昭两刀不死的悍卒之一。 “好!沙帮子,若是你能斩其首级,便到我帐中担任参军!” “哈哈哈!旅帅稍等,我去去便回!” “好!” “杀...杀杀!” 又是一番呐喊,沙帮子提着双斧纵马疾驰而来。 陈三蛋停住战马,观察冲来的对手,上下打量一番后,眼神落在了对方的板斧之上。 “哼哼,肥头大耳,脑子里都是浆糊吗?觉得扛着门板一样大的斧头,就能挡住我的箭?” 斗将之中,箭法好的,一般都是用在败退时偷袭,没有像陈三蛋一样,直接迎面射的。 第一 人牛命长实力有限,死在箭下实属学艺不精,而在充分准备之下,又特别注意了弓箭,想要像之前一样杀得这么简单,绝无可能。 沙帮子就是这样想的。 直到陈三蛋捻出三支箭时,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确定的寒意: “三支箭?哗众取宠,就算再多箭,吾只要挡住箭路,任由你再多箭矢,也无法伤我分毫!” 嗖嗖-飕! 竟是三箭连珠齐射...... 身后士卒个个高声唱好,而对面二百士卒,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杀意,扑面而来,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 沙帮子冷笑:雕虫小技! 瞅准箭路,将手上板斧交错在身前,只听当的一声。 一支利箭射在了板斧之上。 巨大的力量震的沙帮子手上发麻,身体往后仰了一下。 “好强的箭力!” 然而下一刻,还未惊骇完,耳旁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 噗呲! 一道血箭彪在了沙帮子脸上。 啊? 尽是身下战马被一箭封喉。 “中计!” 沙帮子一惊,自己用板斧遮挡的瞬间,没有想到对方第二箭,是对着战马脖颈射去的。 若是寻常时机,想射马脖子,骑士只需用力扯动缰绳,就能躲过去。 然而刚刚他巨斧遮挡,就这一瞬间,马被射了! 啊! 战马扑倒,沙帮子扯住缰绳要稳定身躯,却是胸口一痛。 噗呲! 最后一支箭,正中他的心窝处。 这一箭力道十足,再加上新箭镞之利,百步之内必能破甲。 沙帮子心脏,在中箭那一刻,就被射烂了。 “好箭!” 嘣-! 重重的摔倒声传出,连人带马,都倒在了烈阳之下! 戚远一怔,瞬间浑身发寒。 这不仅是陈三蛋的威慑,而是自己连输两阵,身后的突厥兵如何看待自己。 草原人都是慕强的民族,生来凶悍野蛮,你强就有资格率领他们。 若是你是个怂蛋,哪天来脾气了,冲进帐中,直接砍了你的脑袋,你都没处说理。 “哈哈哈!土鸡瓦狗之辈,戚远小儿,你还有什么本事!” 噗! 戚远狂吐一口血,身后士卒个个噤声,连战马 都后退了几步。 如此下去,连士气都要没了,还打个屁! 我有兵力优势,斗什么将! 硬着头皮,戚远举起横刀前指: “列阵,冲锋!诛杀敌军!” “杀!” 第一卷 第87章 突厥精锐,控弦骑士 戚远大惊,怒喝一声: “陈三蛋! 你这个只知道偷袭的跳梁小丑,敢不敢与我正儿八经的马上厮杀!” “呸!蠢货东西!” “呀-” 戚远咬牙切齿,连输两阵,士气已是一边倒了。 这时又被怼得恶心,心中一横,举刀发起了冲锋。 “冲杀上去!杀一人赏十贯,杀陈三蛋,赏百贯,封队正!” “杀啊!” 陈三蛋放好角弓,一脸惊慌。 抽出腰后横刀,纵马迎了上去。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大有鼓足勇气、克服恐惧,誓要与对手拼命的架势。 “冲杀过去!” 戚远冲在最前面,眼见陈三蛋纵马而来,紧咬牙关,猛然刺出一枪。 “受死!” 陈三蛋,刀身一挑,扯住马头往边上一带。 当-! 火花在两人错身时绽放开来。 陈三蛋,刚一接战,便兜了一个圈,往边上冲杀。 噗噗! 挥舞横刀,接连斩杀几名士卒后, 陈三蛋脸上挂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绕着路,往回跑了? 戚远还在感受,从枪身上传来软绵绵的力道,心中茫然: 就这?这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区别。 虽然陈三蛋逃跑时,还砍杀了他手下的几个骑士,但此时在他的眼里,这陈三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水货。 再回头环顾,一群士卒冲进他的军阵拼杀,竟然没有砍死多少人。 对方没有伤亡,但是这与之前宇文昭率领的悍卒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给我掩杀过去!” “杀光这些水货!” 戚远好像回过了神,怒喝一声,指着领头逃跑的陈三蛋: “这个火长只会偷袭!给我冲杀上去!” “杀光他们!” “杀啊!” ...... “撤退!” “快退兵!” 当当当当- 铜锣的刺耳声急促响起,这是溃败撤退的声音。 所有士卒,紧随陈三蛋,那奔逃方式,连上一仗被打得抱头鼠窜、灰头土脸的叛军,都自愧不如。 “你看那个,都掉下马了,还抓着马鞍在跑......” “我操, 真把鳞甲丢了?这可是好东西啊!” “裤子...裤子都跑没了...” 追了没多远,陈三蛋的士卒,就开始狼狈不堪地丢盔弃甲,越跑越快,追击的反贼个个恍然大悟。 “娘的,上次我们也啥都不要,只顾逃命的话,至少能多活下几十人。 也不至于,只剩我们三十几个了。” ...... 士卒紧随其后,陈三蛋伏低身体,时不时往后觑一眼,见有敌军即将追上。 便猛地射出一箭,将对方射翻马下。 接连死了五六个,身后的追兵也渐渐没那么拼命了。 更有的直接勒住马,下来捡盔甲。 自己这一边,连队正都没有配上鳞甲,而对方竟然连一个普通的府兵都有。 现在府兵待遇都这么好了吗? 咱跟着戚远叛逃,貌似也只有半个多月吧。 待遇差这么多了? 戚远追着追着,见对方丢盔弃甲模样,心中大喜: “水货休走!” 这陈三蛋果然与传言无二,箭法登峰造极,但是马上厮杀,却平平无奇。 银样腊枪头? 戚远眺望背后的那八百精锐,顿时又升起了豪情。 取出一支令旗,拿在手上挥动旗语。 身后八百控弦看到旗语,开始缓缓跟上,紧追戚远身后。 “好!” “等下将人赶进去,便一起冲锋,一波杀掉宇文昭!” 戚远眼珠一转:若是将宇文昭往王魁介那边赶过去。 借逃命的威势,冲杀掉这个小废物,岂不是在他死前,发挥最后一点价值。 心中定下毒计,手上旗语挥舞,喝令身边骑兵一起整队。 片刻之后,朝着路口压了过去。 “来人!” 传令兵靠近听令。 “速去通知王将军,可以收网了!” “诺!” 许久,估摸着王魁介已经完成了包围,对方必然已经收缩起来防守,戚远冷笑一声,率队冲进了山路口。 丘陵之间的小盆地,几十辆驴车挤在一起。 宇文昭居中,两边是蒋破军、李正臣所部,围在四周。 陈三蛋从路口处,冲了进来。 “旅帅!前方是戚远所部,未发现端倪,计已成。” “好!” 宇 文昭看向山路后方。 一支两百人队伍,沿路与两侧的贼兵围成了一圈,将宇文昭近两百人的兵马困在了中间。 “宇文昭何在!” “出来回话!” 后方路口跑出一名骑兵,冲着粮队喊道。 身后长枪兵、盾牌兵、弓兵胡乱混编,武器、兵甲也是杂乱不堪。 士卒个个面露菜色,显然是长期吃不饱,营养不良造成的。 一名壮汉随后纵马缓缓上前,朝粮队打量,似乎在找什么。 “旅帅,喊你的!” “嗯!” 宇文昭点头,催马上前:“我就是宇文昭,小小贼寇,敢直呼你爷爷的大名,活腻了吗?” 王魁介看见宇文昭出来,上前指着他冷笑:“宇文昭!你已经被我大军包围,还不赶快下马受降!” “此时若是放下兵器,交出粮草。我王魁介给你个机会,拉队伍上山,拜我父亲王薄! 我们一同反了这暴隋,以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金银均分,岂不痛快?” 宇文昭一愣,这小子是来劝降的? “大胆! 王魁介你这个反贼,我劝你下马受降,再将你的父亲王薄绑来, 本将替你父子两人,向张通守求情,保你二人全尸!” “找死!” 王魁介没读过什么书,本想装的有些文化,但是没两句,就被气得彪起了脏话: “贼你娘的,你这个暴隋爪牙,残害百姓的匹夫!” “看老子今天怎么虐杀你!你全家都要被我抓来凌迟、腰斩、剥皮揎草!” “弓箭!来人,给我射他!” 一名步弓手疾步上前,走到射程,弯弓搭箭,还没瞄准,就见头顶传来一声鸣叫。 抬眼看去,只见阳光里,射来一支箭矢。 噗呲! 箭矢抛来,从他惊骇时张着的嘴里,直接穿透。 钉死在了地上。 “啊!” 王魁介大惊,急忙催马朝后退去。 “戚远何在!给我冲杀过去! 杀了宇文昭!” “王兄莫惊,我来助你!” 咚咚咚咚! 整齐划一的隆隆声响起,戚远率领两百骑兵慢慢靠近。 身后八百控弦骑士,亦是紧随其后。 浓烈的杀机扑面而来,叫宇文昭目瞪口呆,心头 巨震: “这是突厥兵?” 第一卷 第88章 再凿一波,此番雪耻 宇文昭的队伍,杀过突厥兵。 在看到眼前这帮骑士,肥头大耳、肩宽提货的凶悍模样,绝不会认错。 中原人的骑兵绝对没有这样的气息。 粗略估计,数量绝不低于八百人! “难道他们就是南下我腹地的,八百精锐突厥兵?” 蒋破军面容沉稳,不怒自威:“十有八九就是,看来突厥与王薄有勾连啊!” 李正臣冷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反贼,想不到,竟然还是个卖国贼!” “此等精锐,若要冲锋,我等需避其锋芒!” 宇文昭抬起下巴,眼神微眯:“计划调整,前方两百骑兵,由李正臣带人接战。陈三蛋率领神射手,掩护。 逼迫戚远调动身后八百骑兵冲锋。” “待对方下令,李正臣便立即返回!” “诺!” “蒋破军,你率队朝后方冲锋,想办法逼退王魁介!先不要杀他,等我军都撤出去再说。” 蒋破军抱拳,郑重地点头:“得令!” “等到李正臣返回,便放响箭,让外围王虎率队突袭。 届时,我部曲,利用最快速度退出去结阵。 下一步如何行动,再做准备!” “得令!” 宇文昭纵马往前,走到了阵前: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战场千变万化皆天机,这一局,我赌对方一个字 -贪!” 随后高声喊道: “舅子!许久未见,想不到你如今成了王薄的狗腿子。” “你好歹也是大隋鹰扬府的旅帅,现在怎么还要仰王魁介这个废物的鼻息?” “宇文昭,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得我家姐养活你十几年,想不到你竟然将她残忍杀害! 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应该被天打雷劈!” 宇文昭瞪着眼睛,一脸愤怒:“贼人戚远,我看是你,早早就包藏祸心! 我宇文府上八十三口,一夜之间被麻匪屠戮,我运气好,捡了一条命。 那日麻匪就是通过你的手段,潜伏进历城,又是通过你的人潜入宇文府,你敢说不是!” 宇文昭义正言辞,声音洪亮: “我看猪狗不如的东西是你,为何宇文府全家奔丧吊唁时,恰好麻匪进城。 八十三口被屠杀后,你又姗姗来迟,若不是张通守带兵赶来,估计连 我都要死在你手上!” 轰! 戚远被骂得目瞪口呆,这一切应该据理争辩,却被宇文昭说得合情合理。 而且那一日,自己正好回来,又确实是赶上,宇文昭力敌麻匪大当家。 身边有亲历的士卒,开始交头接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他知道,这等消息开始传开了。 “该死!” “你这个奸诈之辈!休要胡说!” 宇文昭大喝一声:“你才奸诈,你全家都奸诈! 若不是你勾结麻匪,那麻匪大当家陈拐子,如何进得了城? 若不是你勾结麻匪,我赴任途中,为何会被麻匪伏击? 若不是你勾结麻匪,我刚到鹰扬府,半夜就被麻匪偷袭,欲要将我杀死在鹰扬府营之中!” “那晚敢说江队副不是你的人,敢说火长龚顺不是你的兵!” “巧舌如簧之辈,我看这一切,就是你这个虚伪肮脏的畜生所为! 难怪你会跟着反贼造反,原来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猪狗!” 戚远额头暴起青筋,宇文府中的事,其实他还是有理的,毕竟当时宇文昭将所有家当都捐出去了。 搞得通守都不再往下查,知晓当晚事的人,心里都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合,就刚好剩宇文昭这个废物庶子一人。 但是后面的事,就都是他做的了,手下的兵大部分也都知道。 无从狡辩时,戚远怒吼一声: “该死的宇文昭!看我将你大卸八块!” “杀过去!” 手下士卒早就执刀在手,令下时,就纵马冲了出去。 “李正臣,看你的了!” “兄弟们!雪耻的机会就在眼前,跟我冲锋,杀敌!” “杀!” 李正臣上一次遭遇战,就被戚远咬住,损伤不小,险些因为他铸成大错。 若不是宇文昭驰援,又留下十人拼命,替换他去守护粮队,那一战,损失必然更大。 五火士卒,其中有多半都是那一战的老军,心里憋着一股怨气,连带着新加入的新军,都被由内而外的感染了。 个个眼珠充满血丝,紧咬牙关,鼓着腮帮子怒吼: “一雪前耻!” “杀啊!” “冲!” 咚咚咚- 五十人的骑兵队伍,以李正臣为锋,犹如一柄尖刀,迎面刺向了两百名骑兵。 明明面对的是,四倍于己的兵力,却个个气势如虹、排山倒海一样,不要命地扑了上去。 此时此刻,连坐下黄鬃马,好像都甩开了后槽牙,一边嘶吼,一边不要命地冲锋,誓要用牙,也咬上几口。 “杀!” 此消彼长之际,带着血性的汉子,冲进了骑队之中。 轰! 蹦蹦! 李正臣目光如炬,手上长枪刺破一个个骑兵身躯,而后被鲜血浇灌了一身,好似浴血杀敌的魔神! “该死!” 戚远大惊,自己的骑兵队伍,竟然在接触的下一刻,就被对方凿穿了。 边上哀嚎声此起彼伏,手臂、躯干到处飞的是。 “先杀那个火长!” 戚远骑兵里的四个队正,还剩三个。 都齐齐朝着李正臣方向冲杀了上去。 戚远怒喝一声,点了一队士卒,前去阻拦掉头的李正臣。 “给我拦住他们!” 李正臣大笑,此番冲阵,杀敌绝不低于二十几人,歪着头往后看,皆是一个个沾满血浆的笑脸,露出酣畅淋漓的表情。 “再凿一波,此番雪耻!” “凿凿...凿!” 眼前三人一左两右,前来夹击,妄图将锋矢阵搅乱。 只听阵外弦音连续鸣叫! 铮铮-铮! 噗呲! 下一刻,一名队正被一箭穿喉,跌落马下。 噗呲! 律律律! 一匹战马被射中了脖子,直接栽倒,将上面的另一名队正翻了下来,摔了个七晕八素,晕死了过去。 最后一名队正离得最远,看见一道光影射来。 情急之下扯住马头,急停之下,箭矢从脑袋边上擦了过去,噗呲一声,射掉一只耳朵。 “啊!” 陈三蛋:“中,中...哎呀!” 戚远大怒:“陈三蛋!又是你偷袭!” 噗! 再回头,最后一个队正,被李正臣一枪攮死,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啊!” 轰隆隆-! 李正臣所部士气如虹,接战瞬间,就将戚远士卒,再次凿穿。 “喝!” 戚远心中一股怨气上涌,狂吐一口血来。 “杀...杀......” 第一卷 第89章 借刀杀人? “旅帅小心!” 话未说完,竟然又见一片箭雨覆盖,将他身前士卒覆盖,十数人被射成了刺猬,都翻倒在地上。 只剩一片低头吃草的马儿。 “陈三蛋!不杀汝,吾誓不为人!” “控弦精锐,出阵!” 戚远举起令旗,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身后的八百精锐冷哼一声,夹住马腹抽刀,开始了冲锋! 咚咚咚! 远处的宇文昭见李正臣大胜,心中暗自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李正臣胸有笔墨,武勇亦不输于蒋破军,不错! 隆隆隆! 戚远身后扬起飞烟,宇文昭眺望,看见了缓缓加速的突厥兵,心中一惊。 如此精锐骑兵,还不是他的属兵能力敌的。 满打满算一个月的练兵周期都没有,而且还有部分新兵蛋子,怎么可能打得过。 宇文昭往后扫了一眼,与李正臣同一时间冲锋的蒋破军,已经将近一千步卒,冲得七零八落。 除了王魁介手上的一批亲卫,还骑着马跟着缠斗。 其余步卒,无论刀兵还是枪兵,都死成一片。 比戚远的部队损失还要大。 “李正臣听令!” “某在!” “冲杀后方,助蒋破军撕开口子!” “诺!” 李正臣马不停蹄,高举长枪,率领一群悍卒,直接冲向了后方山路。 “宇文旅帅麾下火长,李正臣!杀敌......” 宇文昭瘪嘴:都是些火长,不够拉风啊。这一仗回去领赏,你们这四个,都要顶格封赏! “陈三蛋听令!” “属下在!” “狙击敌军,给后方争取时间。” “得令!” 陈三蛋下一个喝令道: “举弓!” ...... “搭箭......放!” 倏倏! 一片箭雨,将戚远队伍覆盖。 笃笃笃- “散开!” 骑兵丢下十几具尸体,朝着四周散开躲避。 下一波箭雨又射来,落在了控弦骑士的必经之路上。 咚咚咚! 控弦骑士速度缓缓提高,竟然没有减速,直接冲进了箭雨落点。 当当... 笃笃! 几十支箭矢,竟有多半被长刀荡开。 还有的虽说破甲,射在了对方身上,却没有将人射死。 反倒激发了对方兽性,举刀大喊: “吼吼吼!” “撤!” 陈三蛋不服,还要再射一轮,耳边却传来宇文昭的喝令。 “不要恋战!” “真正的屠杀,还没有开始!” 陈三蛋咬着牙点头:“都赶紧撤退!” 眨眼时间,宇文昭便带着最后的属兵,往后方路口退去。 留下杂乱的一片驴车! 等到戚远赶来时,登时顿足捶胸:“宇文昭,你是故意的!” 面前驴车,横七竖八,恰好横在了路的中间。 阻挡了骑兵冲锋的势头。 想要通过,要不清理开驴车,要不就缓缓的,从中间缝隙绕过去。 八百人的队伍,想要通过可不是个简单的事。 再不然,就要分兵,往两边丘陵绕开。 然而两边丘陵上的士卒,加起来有近四千人。 已经举着刀盾、长枪,朝着中间围拢。 与堵路没有多大区别。 “有序通过!” 最终戚远的选择,是在驴车中绕行。 毕竟他是骑兵,让他下马去赶驴?听上去就很不靠谱! 另一边,王魁介部队,已被蒋破军冲杀了几个来回。 死伤足有一百多人。 而蒋破军骑兵队战死跌落的,也有十数人。 大部分身上负伤,还能继续突击。 战马冲杀,只要速度没有慢下来,一时间步卒想要杀死对方,是很难的。 更别说这些流民、避役民组成的反贼。 不仅缺乏系统训练,而且士气不高,信念也不坚定。 战斗力可想而知。 真正还能打的,只有王魁介手上的二三十亲卫。 这些都是跟着王薄,与张须陀打过硬仗活下来的老军,战斗力不低。 “拦住他们!” 王魁介,调兵遣将,想要重新合围上。 然而一群乌合之众,哪怕都排列站好了,蒋破军一冲来,又都分散跑开了。 “宇文旅帅麾下火长,李正臣!前来助阵......” 蒋破军已经杀得双眼通红,听闻李正臣来了,率兵包了一圈去汇合:“火长蒋破军在此,谁敢 阻我!” 倏! 当- 一支利箭,觑着王魁介的脑袋射了过去。 大惊之下,被他一刀弹开,眯眼一看,便看见陈三蛋夹着马腹,提着角弓冷笑。 身旁宇文昭,领着一群骑兵,也即将赶到! “该死的戚远,你是猪吗? 你他娘一个都没拦住啊!” 现在的压力给到了他这边。 自己五千兵马,近一千人守住山路后方。两边丘陵,沿线较长,一边排下两千士卒,方才将宇文昭属兵围困在小盆地之中。 正前方摆着的,是戚远两百属兵,以及他从他爹王薄手上,搞来的八百控弦骑士。 结果,戚远不仅没有牵制住宇文昭,自己还损失了近一百人。 瞪着眸子,看那一群蠢货,被驴车挡住去路,在里面走迷宫一样,绕来绕去。 顿时吹胡子瞪眼! 王魁介绰号雷霆刀,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跟着父亲举兵造反,本事也是有的。 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手上的一千步卒,想要拦住宇文昭两百骑兵,绝无可能。 好在他之前打跑了一批,现在要面对的只有蒋破军手下三十多人。 眼看就要将其耗死,结果宇文昭手上的近一百个骑兵,赶来支援了。 合在一起,就是成建制的一百多悍卒骑士。 这要怎么打?当肉盾吗? 噗噗! 战斗在宇文昭聚兵冲锋后,就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形。 王魁介的步卒根本拦不下。 身边的亲卫护着他,冲杀阻挡,也才两个回合,就只剩下十几个人。 “王薄之子,没想到会是一个酒囊饭袋!” 王魁介举枪指着宇文昭:“你说什么!” 宇文昭扯紧缰绳,立马呵斥。 “小儿,枉你花名雷霆刀,本应风驰电掣,奔雷如疾,却最终中了奸计,即将丢了你的狗头!” “哈哈哈...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啊!” “休要挑拨离间,今日你仗着骑兵神勇,但想要全身而退,就是痴心妄想!” 王魁介笑道:“等我八百精锐赶来,前后夹击之下,你必被马蹄践踏而死!” 宇文昭鄙夷的冷哼一声: “竖子果然愚笨!八百精锐当真还是你的吗? 我的刀就要砍下你的脑袋了, 你的精锐骑兵,在哪里?” “我的八百骑兵,就在......” 王魁介往粮队方向再看,控弦骑士还在驴车中间绕行。 旅帅戚远早就出了粮队,却站在前面,好像拦住前面的士卒,一脸期待地往这边看。 “戚远......” 王魁介一愣,看到这种情形,如何不清楚,这是戚远想要借刀杀人...... 第90章 戚远你好大的胆 “戚远!还不来驰援,你意欲何为!” 戚远一呆,暗想:宇文昭废什么话啊,一刀砍了他啊! 紧接着就听见王魁介冲他大喊了一声。 对方愤怒的表情不似作假,显然看出了什么。 若自己再装,即便王魁介死了,将来也没法向王薄交代。 不是他怕王薄,而是想要取代王薄,就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王兄莫慌,某这就来救你!” 戚远夹紧马腹,带着队伍开始冲杀! 身后陆陆续续出来的骑兵,也开始提速,显然是下了决心,要夹击宇文昭。 “你死期到了!” “你确定是我的死期?” 宇文昭冷笑,聚集身后骑兵,大喝一声: “若是你被我杀了,戚远可就不要太爽啊!” 倏! 在王魁介呆滞的瞬间。 一支冷箭,从侧面射出,一箭将王魁介的马头射了一个对穿。 律律律! 嘣! 王魁介被摔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却好像把脑子摇匀了,内心百倍透亮。 “哈哈哈!” “我不杀你,是不想替戚远杀你!” 宇文昭说完,使了一个眼色,边上一名士卒,举弓朝着天上射出一支响箭。 咻! 隆隆隆隆! 下一刻,路口之外,似战鼓一般的马蹄声响起,王虎瞪着虎眸,举着枪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队副王虎在此! 随我冲杀!” “杀!” “小心你的控弦骑士,不姓王改姓戚了!” 宇文昭撇了一眼王魁介,不再理会,大喝一声:“宇文昭在此,谁敢阻我!” 大横刀斜指长空,特勒骠通灵一般嘶鸣,下一刻好似雷霆,咔嚓一声便冲了出去。 “杀!” 隆隆- 王魁介觉得自己刚刚清醒了,下一秒,就看见自己的士卒被内外夹击。 在惨烈血腥的屠杀下,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后,朝道路两旁丘陵爬了上去。 “这......” “谁能挡住这帮悍卒?” 王魁介愣神时,宇文昭与王虎汇合,在阵中兜了一圈,一百多人消失在山路尽头的拐弯处。 遗憾、庆幸、不甘的情绪涌了上来,感觉自己还活着,绝对是今天最赚的事。 等到耳边听见马蹄声,方才意识到,戚远带队冲了过来。 你现在才来,要你何用? 吃老子的,兵还是靠我来补,现在手上的八百控弦还是我爹给我的底牌。 你他娘居然想要借刀杀人,看我死? 想到这里,王魁介一脸愤怒,双眼充血。 “戚远你好大的胆!” 冲着前方冲杀过去。 在王魁介如遭雷击,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只是片刻,一百多骑兵,轰然杀出了一条血路。 脱离了战斗...... “王兄让一让,我去追杀宇文昭,替你报仇!” 眼前戚远带着一群彪悍的骑兵,朝他冲了过来。 声势浩荡,杀气腾腾! 王魁介心中一寒,整个人如同坠入如万丈寒潭。 他不相信戚远会当众,杀了自己。 但是若是让他冲出去,杀不杀的了宇文昭他不知道。 那八百控弦骑士,十有八九,就真要跟着他姓戚了。 “站住!” “停止追击!” “停止追击!” ...... 喝! 一群士卒往回跑,组成军阵,堵住了路口。 大有一副敢违抗军令,必将玉石俱焚的态势。 戚远大惊,这群废物兵,这个时候拼什么命。 不是都自己人吗? 还有你王魁介,你这葫芦卖的什么药?让老子过去,不消一刻钟,就能追上宇文昭。 那时杀他,还不是砍瓜切菜? 戚远加速疾驰,看着宇文昭即将消失在路口,心中焦急万分,居然没有注意王魁介的表情。 律律律- “让开!都让开!” 王魁介见他目中无人,更加愤怒,本就是一介莽夫,在江湖上靠着勇猛打出来一片名号,此时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合兵拦住他们!” “戚远你是要背信弃义不成!” “步卒御敌!” “喝!” 一声声喝令声传开,原本懒散的反贼,竟都整齐划一,擎枪按刀,在路口摆出了防御的阵容。 刀盾在前,长枪在后,一杆一杆大枪抵在黄土地上,好像生长出的尖刺。 若是骑兵敢硬来,少说前排先要死上一批。 戚远见状大惊:你们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刚刚打宇文昭,一个个跟丧家之犬一样,跑的裤衩都不要了。 现在对付自己人,就支棱起来了? “让开!” “敢放走宇文昭,军法处置!” 见士卒面容狠厉,戚远挥动马鞭,抽了过去。 啪! 有士卒被打,却毅然决然地怒目相视。 “你干什么!” “戚远......” 戚远骑着马来回踱步,见宇文昭转过路口,焦躁不已,听见喝令时,方才回过神。 待看见王魁介一脸怒意地抬头看着他时,才知道,今日的主帅是眼前这个莽夫啊。 戚远翻下马:“王兄,快让让吧,宇文昭要跑了!” “......” “哎呀!” 王魁介冷哼:“这会儿急了,刚刚干什么去了,手上拿着我的控弦精锐,是想借刀杀人,将我的部队据为己有吗?” 戚远一愣,头顶冒出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啪嗒啪嗒’滴落。 “不敢不敢!” “王兄,那宇文昭就要跑了!” “哼!知道他要跑,你怎么不早来。” 王魁介双眸如钢刀,一刀刀割在他身上。 “刚刚我们被驴车挡住了,来得晚,确实是我的问题!” “但是现在...... 还是让我去追吧,以控弦骑士的实力,只要一次冲锋,我保证能砍下宇文昭的脑袋!” 王魁介又想到了,之前宇文昭的话:你确定八百精锐当真还是你的吗? “哼!” “粮草就在后方,这一万石粮,就是今日的收获。 现在把令旗给我!” “这......” 戚远看见王魁介抬手指向驴车,一脸警惕愤怒的模样,态度恭敬了几分: “王兄,何至于此啊,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宇文昭啊!” 王魁介笑道:“我知道,宇文昭我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但是现在,将令旗交还给我!” 锵- 原本被他插回刀鞘的长刀,猛然拔出了三寸。 身后士卒上前一步: “违令者,斩杀!” 第91章 火药白糖大伊万(求评价、求推荐) 刹那间,场中气氛转变了。 王魁介拔刀威胁,士卒围上了戚远所部,其余还有四千兵卒,本来准备去驴车那里拖粮,见状也都围了过来。 戚远心头一颤,这八百控弦骑士,在他手上还没有捂热,就要交出去,说实话,真不甘心的。 但是此时不交又如何? 跟王魁介撕破脸,只靠着令旗,他也不可能指挥控弦骑士,冲杀王魁介啊。 “欸!” 戚远大叹一口气,从腰后拿出了刚刚挥舞的令旗,交了出去: “何至于此啊!王兄,你误会我了。” “这定然是宇文昭那厮的离间计啊!” “欸!” 王魁介冷笑,收刀拿旗,从边上接过黄鬃马,翻身骑了上去。 “哼!今日的目的乃是一万石军粮!” “宇文昭再让他活一段时间,下次我亲手取他头颅。” 戚远摇头,缓缓退到了后面,眼神中深深的掩藏住了一丝怨恨。 “这批粮,我的人去拉吧!” 这是试探,让自己手下一百多人去当车夫,到时候,多少功劳能多一份。 毕竟自己手下死了不少人,若是分配军功时再吃亏,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就要直线下降了。 王魁介看都没看他,反倒是看向八百精锐: “同罗石柱,你是同罗氏的英雄和勇士,为助我父亲征战天下、推翻暴隋,特地翻山越岭而来。 前面是一万石军粮,希望得到你的护卫。” 同罗石柱属于同罗氏,虽然不是阿史那、阿史德氏,这样的皇族,但也是突厥的贵族。 突厥王庭里的控弦、射雕者两支精锐,都掌握在他们同罗氏手里。 作为千夫长的他,当然明白王魁介这是在交好他,于是单手握拳,放在心口,略微低头道: “这都是狼神的眷顾!此战我部并没有出太多力,但是却不敢推辞王将军的善意。 宇文昭杀了我们许多突厥兄弟,将来我必杀他,用他的头来回报你!” 王魁介大喜,同样以突厥礼回复: “这样最好!” 随即八百控弦骑士,催马往军粮的地方集结。 “你也跟上吧!” “哼!” 王魁介冷冷地丢下一句,便打马跑去查看军粮了。 戚远蠕动嘴唇:“是,王将军!” 随后眯着眼帘,率领自己人,也都往前赶去。 ...... 路口处,宇文昭领队减缓了速度,王虎从队伍最后面,打马追了上来。 “旅帅!” “怎么样了?” 王虎当然知道宇文昭问的是什么,咧着嘴说道: “都围上去了,一千多辆牛车,满满当当的挤的都是人啊!” “哦?” 宇文昭好像中了奖一样:“那八百控弦骑士也去了吗?” “哈哈!他们是第一批赶过去查看的,留在后面的斥候说,王魁介让那个什么破铜罗锅去护粮,就都跑了进去查看。” “后面来的大批士卒都堵了进去,现在都在赶着倔驴,走不动道了。” 陈三蛋上前笑道:“这群蠢货不知道咱给倔驴喂了酸枣仁、合欢皮,这个时候一头头驴,都在冷静的思考人生呢,越打越不走!” 酸枣仁、合欢皮,具有镇静、抗焦虑作用,对中枢神经有抑制效果,驴吃了以后,都衣魔了,你越拉他越退。 宇文昭抬起手,一拍脑袋: “好!天助我也!” 特勒骠一震,险些被拍晕过去。 “这个时候,就是实践检验真理的时候了。” 李正臣上前:“这么多大伊万!一起爆炸,那帮反贼还有突厥虏,不得被炸上天啊。” 蒋破军打马上前:“哈哈,咱哥几个,哪个没被炸得灰头土脸。” “效果绝对好!” “话说,这大伊万咱可都是第一次见,为什么听上去,就让人毛骨悚然啊?” 几人相视扫过,都默契的点了点头。 宇文昭眉头紧锁,没有理会。 第一批实验的炸药,是他让人去药店抓的。 而放在近两千辆驴车的炸药,需要大量的硝石、硫磺、木炭、白糖。还是他凭借副船主身份,通过鬼街,用仅有的三朵簪花换来的。 爆炸质量应该不错,只不过,这一仗后,麻烦事也会不断了。 以两百护卫府兵,吃掉一支成建制的反贼,战力再低,那也是五千之众。 而且自己还碰上东突厥的精锐,控弦骑士。 到时候,再地动山摇...... 宇文昭将这些甩到脑后,所谓兵贵神速,战机转瞬即逝。 想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前世受到强大‘母亲’培养,这一世也养成了‘不畏强权,不跪列强,单挑全世界’的习惯。 随即高举骑枪,喝令: “此战,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 “报仇!” ...... “此战,诛杀外敌,安民护国!” “诛杀外敌,安民护国!” “前方是五千反贼,八百突厥精锐。 众将士,可敢随我冲杀赴死!” “有何不敢!” “杀杀杀!” 宇文昭神情冷峻,长枪斜指长空,喝令一声: “那便将他们屠尽,告慰死去兄弟英灵!” “杀!” ...... 啪啪! “快走!” “是不是想死!” 一名火长高举皮鞭,拽着缰绳,猛抽倔驴。 噗噗噗- 那驴嘴翻起来,露出齐整的白牙,满眼都是倔强,随你抽打,就是不动。 “狗日的倔驴,信不信老子回去就给你做成火烧!” “走不走!” 啪啪! “走不走!” 昂昂昂-昂...... “王将军,这些驴咋都这么倔,骂不走,打倒退,如何是好!” 王魁介一脸愁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驴都不走。心里极度怀疑,是不是有病。 拥挤的人群中,有战马被搞得应激,奋力踢了几脚,将人踢翻,将驴车踢烂。 砰砰-! “王将军,快看,这些是什么?” 王魁介挤过人群,看见地上被踢翻的粮食,滚出来一根根粗壮的竹筒。 疑惑地拿起来看了看? “这是?” 一个小洞,本来应该被什么东西堵起来的,现在掉了一地,都散开了。 从竹筒里面,倒了许多黑色粉末。 放在鼻子下一闻。 “嗯?怎么有点像术士炼丹的气味?” 同罗石柱也挤了过来,用手沾着闻,心中升起疑云...... “快看!那是?” 戚远离得远些,想要进去时,被身边士卒的喊叫声,止住了脚步。 “那些府兵怎么又回来了?” 王魁介、戚远、同罗石柱三人齐齐转头,看向远处丘陵顶部。 亲兵列队整齐,冷冷地看着小盆地里,挤着的五千多人。 一骑上前,捻出一支箭,一人在旁吹燃了火折子,点上。 下一刻举弓放出了火箭...... 王魁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后背发凉,惊恐地喊道: “快! 快....跑!” 第92章 去他娘的兵法 宇文昭五人纵马上了丘陵,展望盆地中,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一箭你来发!” 陈三蛋眼中含泪,激动的手指颤抖: “谢旅帅!” 二狗是他第一个弟子,他倾注了许多心血教导,而二狗的性子也像他,私下里聊的都是些狗屁倒灶的家长里短、寡妇二姨的琐事。 二狗在射箭方面也很有天赋,再加上那股努力劲。 陈三蛋都打算等他们运粮回来,就去求旅帅,给二狗也弄个火长当。 结果...... 陈三蛋将包了火油布的箭矢,对着烈日方向,默默闭上了眼: 古籍上说:兵者,不祥之器。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 军律亦有不可妄造杀孽,有违天和之说。 而旅帅练兵时教导:我管不了别人的生死,我只知道我的兵不能轻死! 杀吾一人,诛尔十人,杀吾百人,尔等首级当垒京观。 杀吾千人,便屠杀尔等一城,以此方能以战止战! 我陈三蛋读书少,以后我听旅帅的! 去他娘的兵法、古籍! 二狗,这一箭为师替你收了他们! 再睁眼时,陈三蛋的目光更加坚定,阳光普照,一颗心比天上烈日还要炙热。 倏! 箭矢发出,在天上拖出一条黑色的烟尾,射向了运粮车。 ...... 王魁介想要大喊,嗓子却因为痉挛,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他想起了小的时候,去道观玩,摸进了炼丹房,偷看术士炼丹。 他看见道童,往炉子里放了许多材料,其中就有硫磺。 就是刚刚他闻到的味...... 那时小,只知道眼前一团火光闪耀,紧接着又是轰鸣的爆裂声响起,最终他被一道巨浪,从窗户推飞了出去。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滚下了山坡。 他爬回山上,才发现,现场一片狼藉。 原本恢宏的道观、丹房,早就被夷为平地,更有许多木梁、屋盖,被烧成了焦炭,冒着清烟。 炼丹术士都被炸死了,更有之前靠近加料的道童,被炸得脑浆糊了一地,身体还在滋滋冒油,不时蠕动几下。 有大人说,那是炼丹术士炸丹炉,更有老人说是他们窥视天机,遭到了天罚! “逃!快逃啊......” 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时,猛然觉得周边的驴都转头看向了他,翻着嘴唇,露出白牙。 它们在笑什么...... 笃! 一声闷响,这一箭果然如众人猜测的一样,射在了粮车之上。 这已经一百多步的距离了,就算抛射过来,能有什么准头。 有人还想嘲讽几句。 只听呲溜一声,粮车上冒出一股青烟...... 轰! 一片刺眼的光线从中间四射,下一秒就是刺耳的轰鸣声,猛然炸裂! 轰-轰轰! 轰! ...... 接连的爆炸声,在盆地中连续响起,爆炸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时间。 将近两千辆驴车,就是两千个煤气罐? 一团团浓密的黑烟升起,伴随其中的,还有人的四肢、躯干、脏腑,以及惊恐的头颅...... 最后时刻,剩下的所有炸药,在下一秒炙热的高温下,发出了迅爆! 轰! 隆 隆! 盆地中升起一股黑浓的蘑菇云,四周飘出浓烈、恶臭的血腥味、硫磺味...... 紧接着,天上啪嗒啪嗒地下起了雨,那是人血、马血、驴血、驴肉火烧...... 轰隆隆! 方圆百里,都发生了地动山摇的动静。 矮小的灌木被拔地而起,如同一个球,被吹出老远。 大些的乔木、古树,在强大的冲击波下,折断了一根又一根。 丘陵之上的战马发出了恐惧的嘶鸣,若不是士卒紧紧拽着缰绳控制,这些战马照旧四散逃窜了。 宇文昭大惊,他也没有想到威力这么大。 前世在部队,也不是没见过二炮放导弹。 但是那种都只能在很远的距离观看。 哪有这样,只离了一百多两百步。 好在,炸弹,都是用的一批老竹子做的,高温下都被烧光了。 没有弹片射出来。 不过仅仅是冲击波,就够他们这帮人吃一壶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将战马都安抚下来。 瞪着眼珠子,看向山下。 每个人的心都好像,要从嗓子眼里嘣出来一样。 咚咚-咚! 等到宇文昭再看,山下已经是一片焦黑。 血块、肉块,到处挂着,五千多人的队伍,至少没了近八成。 血雨覆盖面积,足足有七八十步。 将地上干成粉末的泥土,都染成了稀烂的暗褐泥浆...... “旅帅,还要下去杀吗?” 蒋破军咕嘟一声,干咽了一口,嘶哑地说道。 王虎、李正臣、陈三蛋,都转头看向他: 你他娘的变态吧! 场面可以这么说,五千多人,有活的,但是没有全的。 ...... 啊-! 救救我.... 我的腿,腿没了! 杀了我,痛啊,太痛了... 天谴、这是遭了天谴啊! 宇文昭带着众人,骑马走在湿滑的山路上。 个个蹙眉屏气,都不想下马。 而现场,连马都炸成了两节,驴子也没一头活的。 挤在一起的人,又能活下几个呢? 宇文昭头皮也麻了,这种场景,比之前可要震撼得多啊。 “宇文昭!” “你不得好死!” 众人目光寻去,一个焦黑的半截人躺在地上,面孔的脸皮,都翻了起来,烧成了黑炭。 “宇文昭!戚家不会放过你! 我早就该听家主的,在杀宇文绍的时候,就该把你这个余孽也杀了!” “戚家不会放过你的,我是戚苏两家结盟中间人,我死了。 但你坏了苏家的好事,也别想好过,苏家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咳咳...... 宇文昭面容阴沉,听到了这里,认出了这个半截人,是戚远。 “我父亲果然是你们杀的!” 戚远口中吐着血,猛烈咳了几声,冷笑道: “你爹就是废物,你也是个小废物! 当时苏家想借宇文氏的名头,扩大影响力...... 你那个废物爹竟然不同意!” “哼哼!杀了他,自然还有两个侄儿姓宇文!” “没想到家姐一时大意,留了你这么个小杂种?” 宇文昭走了过去,在马上居高临下: “你想激怒我吗?放心我在城隍面前发过誓,要屠了戚氏满门的。 多一个苏氏也无所谓,一并宰了就是。” 戚远蠕动嘴唇,呸的一声,一口血朝着宇文昭吐了过去。 却因力量不够,又掉到了自己脸上。 “你别得意,我知道你的命脉......” “哦?” 宇文昭面上不屑,露出玩味的表情,心底却咯噔一下:“我的命脉是什么?” 戚远说道: “冰魄草!” 第93章 带甲十万,陈兵天池 “你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明白啊...” “我说冰魄草!冰魄草! 哈哈哈!” 戚远一边咳血,一边大笑: “你那个傻子娘,居然也没死! 你还想用冰魄草救她, 痴心妄想!” 宇文昭长枪抵住他的咽喉:“你说什么?” 戚远眼珠子左右晃,好像朦胧地看不清四周情况: “我告诉你!刚开始苏家还不知道,为什么秦氏要在各地档口调动冰魄草。 是我!我告诉他们的,哈哈哈!” 戚远面孔扭曲,一半嘴皮都被炸没了,露出森森白齿:“你娘命大,没被毒死,但是没有冰魄草,绝不可能痊愈! 苏木生掌握了所有的线路情报,只要两家联手,切断冰魄草来源,你娘必死!” “哈哈哈!你娘没有冰魄草,必死无疑!” 宇文昭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泥浆之中,扯起戚远的领口呵斥:“苏木生在哪里!告诉我......” “想知道吗?哈哈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娘做垫背的!” “宇文昭...我在下面等你......” “就算是地狱,我也会等着你的。” 宇文昭看着他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珠子,冷冷地说道: “那我就先把戚家和苏家,都送下去陪你!” 身边士卒都围了上来,王虎上前将宇文昭扶了起来:“旅帅,你说怎么干,兄弟都听你的!” 蒋破军上前一步:“旅帅,临淄城离厌刺城只有两百多里地,只需一天时间,即可奔袭城下!” 陈三蛋附和:“对,我去们灭了戚家!” 宇文昭抬手止住,他知道此时不能意气用事,而且只是灭了戚家于事无补。 重点在苏木生身上。 宇文昭脑海里,回忆起了那个身着长衫的中年人,面孔温文尔雅,眼眸中又藏有狠厉的中年。 他拿捏住了自己的痛处,若是还知晓自己河岳盟的身份,那么以这些世家,表面儒雅,暗地里不干人事的尿性。 绝对会想方设法拿捏自己,逼自己就范 所以在两家结盟还没有完成。而‘冰魄草’的事,还只在戚远、苏木生两人之间流传之前。 必须将苏木生杀掉,这样除了秦家与秦霜,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弱点。 宇文昭长吁了一口气:若是我带甲百万,不,只要带甲十万...... 那时亲率大军,攻打西突厥,兵锋直指西突厥王庭,再陈兵天池山下。 谁还敢用冰魄草威胁我? 娘未痊,自己羽翼也未丰,此时最佳的做法便是藏锋。 奈何,有人想要将你逼入绝境。 宇文昭转头看向刚刚清点完现场的李正臣,询问:“现场死伤如何?” 李正臣上前一步:“五千多贼兵,死者近乎有八成,剩余千余人非死即残,事后能救活的估计最多半数。” “而且,伤患复原,以后也再上不了战场了。” 王虎随口一问:“疯了吗?” 李正臣点头...... 能出声喊叫的幸存者,基本都是双眸无声,表情惊恐,这种没得治了。 “那八百个突厥人呢?” 李正臣说道:“突厥兵当时在最中间,伤得最重,连人带马,都没有完整的尸体。 许多脑袋,都炸得只剩半边,还完整的,大部分也没有头皮,露着白色头骨。” 宇文昭点头:“脑袋还在就行。” “清点一下,只割下突厥头颅,同时找到王魁介的脑袋......” 宇文昭用下巴指了指脚下的戚远:“还有这个脑袋,一并带回去领功!” “诺!” “上马!” 众人都骑上了战马,候着将令。 “传令兵!” “到!” “我军护粮北上,厌刺城外一百里处,遇到王薄军埋伏,发生遭遇战。 杀敌四千,同时斩杀东突厥精锐骑兵,八百控弦骑士,头颅尽数割下,未放走一个!” “但手上粮草被尽数焚毁,我旅部曲护粮不周,甘愿受罚!” 宇文昭看着众人,一起都笑了笑:“将上述战况先一步上报!” “诺!” 传令兵在众人的羡慕眼神中,挺起胸膛,翻身上马,飞马疾驰而去。 其余士卒纷纷羡慕,仿佛都能想象得到,传令兵城下催马,大声呐喊‘八百里捷报’的场景。 这是何等殊荣! “李正臣!” “属下在!” “起草正式文书,将此战成果重点叙述,同时强调一下,咱将士不畏生死、奋勇杀敌,全灭了八百控弦骑士。 给兄弟们,都狠狠要一波军功!” “属下领命!” “吼!” “此战后,伍长升什长,什长升任队副! 还有你们几个,都做了队正!” “好!” 下一刻,便是狂热的沸腾声: “旅帅,这一战可是泼天的军功啊,通守大人,不得给你一个都尉、校尉的官当啊!” “可不是,杀了四五千反贼,而且还有八百控弦骑士的脑袋,啧啧...... 这军功可不多见!” “切,你们这帮土包子,还不多见。 咱们有多少人? 满打满算二百!” 一伍长在马上,一巴掌拍在胸口,比出两根手指:“二百杀五千,顺带还宰了突厥八百控弦,这是什么概念!” “漠南胡未空,汉将复临戎。 我赌通守大人,要给咱旅帅嘉奖一个鹰击郎将!” “嚯!按你这么说,俺觉得鹰击郎将都低了,要给就给咱旅帅当鹰扬郎将!” “对鹰扬郎将!” “对对对.......” “拜见鹰扬郎将!” “拜见鹰扬郎将!” ...... 有几个刺头装模作样,顿时引起一片欢声笑语。 焦土一般的战场上,仿佛又有生机展现。 “收殓尸首,带咱先死的兄弟回老家!” “诺!” 众人调转马头,往回走时,只听陈三蛋传来一声示警:“小心!” 咻! 远处山坡,竟然抛来一支箭,背靠阳光,让人眯着眼,看不清箭影。 “御!” “喝!” 众人将宇文昭围起来,陈三蛋提前挡在箭矢落点处。 咻! 在众人惊诧中,陈三蛋面容沉凝,举起手,在最后一刻直接将飞箭箭杆,牢牢抓住。 下一刻一脸骇然地看向宇文昭: “旅帅!这箭没有箭镞!” 第94章 应该怎么把秦霜卖了? 半个时辰之前,丘陵之间的树丛,一道道黑影疾驰而来。 秦嬷嬷按照秦霜的意思,带着十二暗卫日夜兼程,总算在当日赶到了小盆地附近。 “报!” “前方发现大量贼兵行踪,人数至少在四五千之数!” “报!夜枭传来消息,突厥兵就在厌刺城附近,最多不过二百里...” 秦嬷嬷面色沉凝:方圆二百里吗?这怎么能找得到。不过对于宇文昭来说是好事,要是真让他们碰上了。 我这十二暗卫,可不一定能救得了他。 江湖上的死士,功夫再高,想要在万军丛中,救一人出来,也绝不是简单的事。 四五千杂兵,还好说。这等实力与胆魄,再多也拦不住他们。 但是八百控弦骑兵就不一样了。能。 能抗能冲,力量强大,且持续输出能力稳定...... 秦嬷嬷还在心里祈祷,希望宇文昭已经通过了这一段,没有被贼兵伏击时,耳边就传来了呐喊声: “兄弟们!雪耻的机会就在眼前,跟我冲锋,杀敌!” “某乃宇文旅帅麾下火长,李正臣!杀敌......” ...... 秦嬷嬷一震,双眸骤然睁大:打起来了! 希望来得急。 只要没碰上控弦骑士,以我带来的十二暗卫,加上老身,救出副船主,应当可行。 “报!” “前方发现八百突厥兵,应该是失去踪迹的控弦骑士!” “啊?” 该死的! “加快速度!准备救人!” 秦嬷嬷手心冒汗,这是她第一次出任务这般紧张。 也是出来前最糟糕的预想。 身边黑衣蒙面的死士,眼神锐利,却不带有任何色彩,就好像没有人类情感的物件,冰冷刺骨。 半晌,一伙人总算赶到了远处的丘陵之上。 “是否现在出手?” 秦嬷嬷一脸凝重地看向小盆地。 此时战局,已经分外清晰。 宇文昭作为主将,已经带着士卒冲到了山路后方,与王魁介发生着对峙。 宇文昭虽然只有百来人队伍, 但从双方士气来看,反倒王魁介的那帮流民、避役兵,更像溃败的散兵。 盆地中央,是密密麻麻的驴车,拉着军粮,横七竖八地摆在道路中间。 骑兵以及那八百控弦,跟走迷宫一样,在里面绕来绕去。 短时间内,不可能集结冲锋。 丘陵两边,大量步卒朝着小盆地包围下去,兵虽然多,但短时间也不可能围杀宇文昭。 看似紧迫,却也足够宇文昭调兵遣将。 下一刻,宇文昭挥手,那一支响箭,穿破云霄,直达天际。 咻! 路口后方,又冲出一火骑兵,刹那时间,原本还在堵着路的贼兵,在前后夹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这是王虎?” 宇文昭竟然还留了一支队伍在外面接应,这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这种情况下,宇文昭竟然分兵了? 秦嬷嬷不太懂兵法,但是‘以正合以奇胜’的名句还是听说过的。 看情况,王虎这一支悍卒,绝对是在对方没有完成合围时,就已经安排在外围,又或者冲了出去。 “先不要动,看看再说。” 秦嬷嬷心中震撼不已:此子天赋能到哪一步? 驱虎吞狼,一人屠戮宇文府八十三口。 鹰扬府中,以十人众,剿灭麻匪百人。 后率领三火,夜战突厥兵,杀斥候,破胡虏,一击溃敌二十余里,斩敌首级一百三十二余级。 半月之前,又以两百人护粮,冲锋杀敌、陷阵狙击,以十人众对战戚远近两百精锐府兵。 竟差点阵斩戚远,虽然此战损失大量军粮,任务失败。 但其勇武智谋,绝对是排在大隋军伍前列。 特别是他的领兵手段,一群新兵蛋子,一个月不到的操练时间,不仅阵法熟练、令行禁止,而且战斗意志极其强烈。 半月前那一战,十人属兵,硬冲一百多精锐府兵。 即便身中数枪,依旧悍不畏死战至最后一口气。 此等勇武不输于盘肠大战,意志之坚定,不输于任何江湖中人。 此时再看! 五千兵马,外加突厥精锐,八百控弦骑士...... 竟然不能奈何他分毫! “此子绝非池中物,吾秦氏这回捡到宝了!” “不对!” 想到这里秦嬷嬷眼神一簇:“不行!” 秦嬷嬷是武林中人,但是跟在秦霜身边,也颇有学识: “稚子抱金过街,路人皆为盗匪!” 他的名声渐起,声望越高,关注的人也就越多。 霜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是宇文昭被人夺去...... 哎呀!霜丫头也算能独当一面,撑得起场面,就是这脸皮是不是太薄! 若是真的被人抢走,岂不是悔恨终身? 不行,老身是过来人,霜丫头面容绝美,前凸后翘,别人胸前二两肉,丫头的绝对有半斤...一个! 哼哼! 秦嬷嬷嘴角勾了起来,想到了一个怪怪的招。 “宇文昭是人中龙凤,与秦叔宝、罗士信结拜,也必是有情有义之人!一身心思全在傻娘身上,敢以白糖工艺法,换取傻娘活命的机会,孝能动天! 嘎嘎...君子可欺之以方! 等到你们两个生米煮成熟饭,必然还会感谢我秦嬷嬷!” 边上的死士不知道秦嬷嬷为什么突然怪笑,见山下局势又变,急忙提醒。 “嬷嬷,宇文昭所部都逃出去了! 危机应该解除了吧!” 秦嬷嬷转念一看,只见宇文昭所部,已经绝尘而去,消失在了道路拐弯处。 “好好好!纵有千军万马,但我所愿,如入无人之境!” “不错不错!” “只不过可惜了这一万石粮食!” 身后死士露出敬佩的眼光。 他们不懂兵法,但是山下面,大部分都是敌军的尸体,而穿着鳞甲的,只占小部分。 胜败能一眼评判...... 至于军粮?只要人还在,就有机会搞回来! “快看!” 秦嬷嬷刚放下心,在思考后续如何实施计划时,竟然看见宇文昭又带人冲上了边上的小山坡。 “我....” “小子!你想干什么?” “嬷嬷,他不会是想发起冲锋吧?” “走了,怎么又回来了?两百人不到,要打五千?” 冷峻且话少的死士,此时都被震撼得跟话痨一样。 “这要射箭,到底......” “火箭?能有什么杀伤力?” 笃! 轰! 下一刻,地动山摇,狂风大作。 山下巨响,震得大伙耳聋发聩。 狂暴的气浪涌来,将所有人瞬间掀翻...... 第95章 都被炸死了 天旋地转之后,连同秦嬷嬷在内的十三人,已经无法用狼狈二字形容。 都是一副惊恐的模样,浑身上下不是被荆棘钩烂了衣服,就是浑身上下扑满了泥土。 发髻上,插满了枯枝烂叶,都张着嘴,你瞪我、我瞪你!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是爆炸,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我以前见过丹炉爆炸,就是这种情况。 只不过没有这般猛烈!” “死了,都死光了......” 更多的是看着山下惨相,一脸木讷惊悚的暗卫: “五千贼兵,八百控弦骑士,都炸死了?” “战马都被炸死了,更别说人,还有驴也没一头活着的吧。” “呕!” ...... 好歹也是在残酷的刺杀任务中,成长起来的暗卫死士,当看着血雨降下,腥风裹挟着人肉、驴肉的焦香味,扑面而来时。 众人还是忍不住狂吐不已...... 秦嬷嬷到底是高手中的高手,在此情景前,就已经主动闭气,露出一副凝重的高人神态。 “既有高尚的品德,又富有诗画般的文采,能编改戏曲,更能提炼白糖,现在又弄出这么一番惊世骇俗的动静......” “宇文昭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嬷嬷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发颤,上一次爆炸的原因,在秦霜授意下,才刚刚搞明白,是最不起眼的白面遇火造成的。 现在又出现一个更猛的...... 此子若为他人所用,秦氏? 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庆幸,至少他的亲娘是秦霜救的。此情足以让其此生,都不与秦霜为敌。 但是...... “来人,把此信射出去!” 秦嬷嬷眼神微眯,想到出发前,秦霜交给她的消息,透露了苏家与戚家在厌刺县结盟的时间地点。 想要他在去河岳盟总部前,再多一份功绩。 “诺!” “此战太过惊世骇俗!等到他们退走,我们再去调查情报。” “同时速去历县见船主,将此地战况详细禀报。” “诺!” 一人弯弓搭箭,射了出去。 秦嬷嬷看着拽着气流的无镞箭射了出去后,便带着手下人潜伏了下去。 ...... “旅帅!这箭没有箭镞!” 陈三蛋将手上的箭呈交上去。 宇文昭一摸就清楚,这是河岳盟传递情报的箭。 “不用去找,人应该走了!” 拦住了想寻迹抓人的士卒,宇文昭将箭杆一扭,从里面捏出一张薄纸。 眼眉微微簇在一起,等到迅速扫完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天助我也!” “旅帅!” “旅帅!” 都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怎么会看不出宇文昭有事! 宇文昭将枝条紧紧攥在手心,眼神带着杀意: “此事,是我的私事,败则身死道消!胜则贬官发配...... 生死都不在掌控,但某七尺之躯,生于天地间,此事不得不为!” “我去!” “我...” “还有我......” 众人纷纷纵马靠拢,无需宇文昭吆喝,看出了他为难的地方,作为追随者,自然奋勇而上。 宇文昭嘴唇微动: “你们......” 众人齐声打断: “旅帅待我如手足,我等自当以你为先,此生追随无憾!” “请旅帅莫要丢下我等!” “清旅帅莫要丢下我等!” 宇文昭神情一震,颤抖着双手,抱拳行礼: “兄弟情义重如泰山!” “此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负诸位出生入死的情义!” “多谢......” 王虎出列大喝:“留下收殓的士卒,其余属兵列阵!” “喝!” ...... 在王虎、蒋破军、李正臣、陈三蛋四人调配之后,重新点出一百士卒,都跟着宇文昭北上,往厌刺城方向疾驰而去。 秦嬷嬷一火,除去报信的,以及留在现场探查情报的人。 剩余十名暗卫,跟着秦嬷嬷一并往厌刺城方向,追着与宇文昭身后赶去。 “嬷嬷,我们跟着,是继续保护宇文副船主吗?” “嗯。” 秦嬷嬷点了点头: “两日后,厌刺城苏戚两家,将在苏氏府邸举行结盟。 届时会有各界商会人员出席,且县令、县尉等一众官员也会到场。” “给他的任务是破坏这次结盟,到时候就看我们的副船主,能使出什么神通了。” 秦嬷嬷恢复了沉稳的表情,心中十分期待宇文昭接下来的表现: 嘿嘿,小子。这种局面,看看你能如何周旋。 在商界的名流中,可不少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还有县令县尉这种有手腕的大员。 这一次是让你立功,也是一种考验。 若是能将局势搅黄了,秦郑卢韦四家,我看还有谁反对你上位! 此间事了,霜丫头必然要带你去渤海,嘿嘿,那时就是你二人共赴巫山,再三往复之时。 “嬷嬷!” “嗯?” “我怎么感觉宇文船主有点邪性?” “此话怎讲?” “船主的任务只是搅黄苏戚二家结盟,带这么多府兵作甚?” 身边暗卫神情凝重,有一股道不明的直觉,让他不寒而栗:“你再看他身后那四个心腹,王虎、蒋破军......” “他们几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万人敌?” “带他们去搅局,合适吗?” 秦嬷嬷好像发现了什么,又说不上来:“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奇怪。” “嗯,关键是... 我总感觉宇文副船主,他的...杀气有些重?” “这真的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吗?” 秦嬷嬷一愣,竟然被问得答不上话了。 半晌之后,秦嬷嬷让行程减缓,拉开了与宇文昭的距离,又沉凝半晌后说道: “到了厌刺城,我等负责外围安全,无论发生什么,都由他自己处理!” “诺!” ...... 一日之后,历县济水,红楼宝船之中。 传来一声惊呼! “什么!五千贼兵、八百控弦骑士...... 全军覆没!” 秦霜看着身前单膝跪地的暗卫,惊骇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 长孙无忌、观音婢、张三三人,亦是起身站在了秦霜旁边。 暗卫说道:“我们到的时候,宇文昭已经冲出了包围圈......” “......” “最后一箭射在粮队之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五千多人,连人带马,还有驴......都被炸死了!” “炸死的?炸死的!” 第一卷 第96章 张须陀背书 秦霜睁着杏眸,嘴唇挂着水润的光点,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 观音婢亦是一脸骇然,眼中闪烁出了极度的好奇之情。 “不好!” 长孙无忌从震撼中幡然醒悟,上前大吼一声。 众人看向他时,竟发现他一脸惨白,显得焦急: “此事不能传出去,否则宇文昭必死!” “为何!” “稚子抱金过街,路人皆为盗匪! 若是知道他有这等天威手段,谁能容得下他!” 秦霜浑身一软,脸颊瞬间没了人色,往后倒退两步,撞到了茶桌。 啪嗒! 茶碗掉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茶水从板缝流了下去,只留下一摊茶渍。 “这如何是好......” ...... 同一时间,历县城外一骑飞奔,身后插着一支红底白字的旗帜。 其上书写着宇文二字! 来人面容极度憔悴,眼神却异常振奋,高举一支竹封信筒,干裂的嘴唇中,嘶吼道: “捷报!” “八百里捷报!” “护粮都尉宇文昭,路遇贼兵,歼敌五千,斩杀突厥控弦骑士八百!” “八百里捷报-” “护粮都尉宇文昭,破敌伏击,阵斩反贼主将戚远、王魁介...... 剿灭突厥控弦骑士八百人!” ...... 城门打开,将来将迎了进去,直往通守府开路。 街道上众人纷纷踮脚观望,更有街铺中的店家、客人都跑出来打探。 “什么事?哪里的捷报?” “通守大人不是没有找到王薄主力吗?” “快说说,谁听清了...” “什么?护粮都尉宇文昭?按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厌刺县了吧?遇到了贼兵?” “我知道情况,我二舅的三大爷的小妹夫,在城楼上当差。说是西面鹰扬府的那个旅帅宇文昭, 这次护粮去厌刺城,在城外遇到了贼兵。 乖乖,五六千人呐,被他全部杀光了!” “不可能吧!一个旅帅能有多少人,顶天不过二百府兵,杀五六千人怎么可能!” “且!千真万确,杀了王薄五千贼兵,还杀了他的亲儿子王魁介! 就是那个雷霆刀王,王魁介!” “对,还有戚远,也被他杀了! 这种事不会有假的!” 有人知道消息,侃侃而谈,无论真假,引得一帮人都围了上去。 边上有茶馆管家吆喝一声: “别站着说啊,都进来茶馆,这会茶水免费,进来说道说道!” 人群蜂拥,挤进了茶馆。 片刻之后,茶馆中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种消息,一般不会有假,但是众人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二百人怎么可能杀五千人,而且还有八百控弦骑士! 在大隋边关,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边军,要想打败突厥精锐,都要三倍或五倍以上的兵力围歼。 再施行三换一的战术,才有机会打赢。 更别说这是成建制的控弦骑士。 突厥精锐中的精锐! 还有人质疑,是不是宇文昭投毒了,不然将近六千人,赤手空拳,都能捶死二百府兵吧。 不过有两件事叫人大快人心。 第一反贼戚远,曾经仗着戚家家室与军伍身份,四处欺压百姓的旅帅,被宇文昭正法了。 第二是反贼头领王薄的亲儿子,雷霆刀王魁介,被宇文昭摘了脑袋。 如此,反贼锐气必挫,将来,也不敢在齐郡肆无忌惮地劫掠村镇了。 整条街都在传宇文昭的事迹,尤以酒馆之中,人声鼎沸。 坐在角落的一名汉子,面容黝黑,头戴一顶宽边斗笠,长着浓密的胡子。 下一刻起身,按住腰后横刀,丢下几枚铜板茶钱,压低帽檐,走了出去。 “本想走之前去拜访宇文旅帅,想不到,他已经直接去了厌刺城。” “既然如此,我便去北上去厌刺城找他辞行。 也不知道他杀了雷霆刀,对我这个蔡刀王的本事有几分评价?” 汉子身材偏瘦,却刻意地挺起胸膛,双臂尤为壮硕有力,但看着总有些别扭。 若是宇文昭在此,估计会唤他一声苏强兄弟。 ...... 通守府中,张须陀端坐在厅堂主位。 身前士卒一脸振奋,在张须陀追问下,将战事经过,讲述了一遍,同时也告知了爆炸的事。 只是当被询问爆炸的物件时,却一脸茫然地摇头。 这事是宇文昭与四个心腹,手把手做出来的。 手下的人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搞出来 的。 而且大批量的材料,都是宇文昭通过鬼街夜枭,走的河岳盟渠道。 囤货的地方,也有人把守。以宇文昭的治军手法,消息传不出去。 张须陀挥手,将人招了下去,同时安排亲卫好生款待。 “通守大人,宇文昭此战大胜!” “胜的旷古烁今啊!” 身边两个参军同时抱拳,一脸亢奋。 然而张须陀的眉头却皱的更加深了。 ...... “报!” 门外有护卫急报,张须陀将人唤了进来询问。 “城里城外传言,我历县西面鹰扬府,旅帅宇文昭,与齐郡通守设计,引诱反贼大军,在厌刺城外打了一场歼灭战。” “不仅将王薄手下五千精锐剿灭,同时还将突厥渗透的八百精锐骑兵,尽数杀光!” “什么!” “啊?” 张须陀手一紧,抓得交椅‘咔咔’作响。 身旁两名参军惊呼一声,都转头看了过来。 张须陀深吸一口气,挺着胸缓缓说道: “能查到是哪个地方传来的消息吗?” 护卫摇头:“无法查到来源,但是这消息传播得很快。” “原本不太相信战报的百姓,这个时候都认为是通守大人您的奇谋建功。 同时也都庆幸,您手下又多出一员虎将。” 张须陀眉眼抽了抽,一脸为难。 他明白宇文昭、秦叔宝、罗士信三人是结义兄弟。 这个时候作为大哥的宇文昭,也开始威名初显,将来岂不是又要传出一段三结义佳话? “好!你先退下吧...” “诺!” 张须陀微微合上眼帘,只是转眼就明白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你这次下了决心?” 张须陀往椅子上靠了靠:“这件事,就按照坊间消息对外通报。 我齐郡通守府,掌握贼兵动向,上一次出城索敌,亦是瞒天过海之计。” “实则是调遣大军,要将留在齐郡的反贼一网打尽!” 两名参军虽然有些疑惑却依然抱拳应了一声。 “另外再起草一份嘉奖,表彰护粮都尉宇文昭的先锋战绩!” “诺!” 第一卷 第97章 谁在藏锋 张须陀大概猜出,这种消息是秦霜放出去的。 毕竟一个月前,她以私人人情,请他出面去宇文府,就为了让他看一眼宇文昭。 而且作为秦家的红楼宝船船主,一定是认可了宇文昭,不然绝对不会对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子,这么上心。 当然宇文昭近期的表现,也没有让他失望,而且这小子居然得到了秦叔宝、罗士信这两个翘楚的敬佩,且都拜了他为大哥。 要知道秦叔宝、罗士信二人都是他手下心腹,是他一直作为,独当一面的大将在培养。 “有人想要替他藏锋,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 张须陀起身,缓缓走过大殿: “想不到我堂堂一郡通守,竟有一天,不得不沾下属的光立功。” 俩参军都跟上去:“嘿嘿,说到底,传播言论的人,只是想把水搅浑了。 而通守大人你出面,这是直接为宇文昭站台啊。 有了通守大人的背书,此后至少在齐郡,大家都知道宇文昭是你的心腹。” “哈哈哈!也是......” “毕竟宇文昭是我手下的将领。” 张须陀本来有些膈应,毕竟宇文昭跟他背后的氏族牵扯,总让他觉得不纯粹。 他也知道,这个时代真正纯粹的悍卒,只存在理想之中。 乱世只靠自己一双手,想要立足当下,又或者想干出一番事业千古留名,那是非常渺茫的。 连他自己,在某些时候,也不得不卖些薄面给那些氏族。 就好比大业六年,公元六百一十年,齐郡遭遇洪涝灾害。 张须陀目睹百姓饥馑遍野的惨状,想要开义仓放粮。 但当时没有皇帝下诏批准,地方官员无权擅自开仓。 所谓:‘百姓有倒悬之急,吾若以此获罪,死无所恨。’ 最终张须陀坚持“先斩后奏”,下令打开齐郡粮仓,向灾民发放粮食,及时缓解了饥荒危机,挽救了大量百姓的生命。 隋炀帝得知张须陀擅自开仓后,并未责备其违制,反而认可了他的做法,甚至对其进行了奖赏。 其中,就有几方氏族中的官员,在杨广身边谆谆善诱。 不仅河岳盟参与其中,齐郡的戚家、太原郡的苏家都帮过忙。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氏族帮你是看上你的价值,想要拉拢你。 张须陀即便刚正不阿、忠君尽责,最终也无奈欠下人情。 “你们说得对,既然他是我的兵,那就是自己人。 帮他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张须陀郑重其事地说道:“此战功绩,我通守府人人都有,但宇文昭计首功。” “同时起草一份嘉奖令,送往东都洛阳,让兵部的人审一审......” 张须陀摸着下巴,思索半晌说道: “五千反贼,斩杀贼首王魁介,以及反贼戚远,光这几份功劳就不小,再加上突厥的八百控弦骑士......” 说到这里,几人都没忍住,又倒吸了三口凉气: “即便是通守府一起来分功劳,仅仅作为先锋首功的宇文昭,这种军功,也足够他升任鹰扬郎将了!” 参军浑身颤抖,都紧张地看了过去: “旅帅,既如此,何不就让他当这个郎将!” “嗯?” “你俩小子,功劳簿都没开始写,你二人就开始替他说话了? 哼!” “嘿嘿,这不都是袍泽之情吗,我们也分了他的功劳,怎么能过意得去。” 张须陀冷哼一声,却没有真的生气。 毕竟这是他对宇文昭的另外一种帮助。 此后齐郡通守府,哪个官员不记宇文昭的好。 “嗯,鹰扬郎将官拜四品,可了不得啊。” 说到这里,张须陀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双手背负身后,挺起胸膛说道:“就这样定了!给他个鹰扬郎将当。 他的下属,看他自己想安什么官,让他自己填咯。 另外鹰扬郎将能统三千属兵,我可没有这么多兵给他,有我也养不起。” “这样,给他再加三百骑兵,让他筹齐五百。鳞甲、黄鬃马、横刀、骑枪、朴刀等等,都按照我亲卫配齐。 之后许他自行扩兵,武器装备、饷银什么的,让他自己想办法。 只要他养得起,再招募两千五百人,都可以!” 俩参军一脸赔笑,连忙行礼:“通守大人英明!” 说完不忘偷偷对视,心里都在想,怎么跟宇文昭拉近关系。 “另外金银钱货、米粮日用这些奖赏,你们自己起草一份,明日送我签了,赶紧发往东都!” “诺!” 这个时候的大隋,不缺钱粮,民众只苦好大喜功、暴戾好战的杨广而已。 ...... 同一时间的马邑郡,山林之中的一 处行营。 中军大帐中,王薄坐在首位,孟让坐在侧面,其他将领亦是在军帐中坐好。 王薄面色红润,神态意气风发。显然是经历了一桩喜事。 “知世郎!想不到刘武周,竟真的支持我等在郡中立足。” “此后在马邑郡安顿好,兄弟们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四处奔波了?” “是啊...这两年,在齐郡被张须陀这个畜生到处撵,觉都没睡过几次好的。 饭也吃不饱,脚都跑得磨烂了皮。 欸!真他娘不是人过的日子。” 边上的将领抱怨,这还是义军中的高级官员,都叫苦不迭。 更不用说,手下跟着起义的苦民、流民了。 孟让出声说道:“主公,既然已经谈好,我们便在马邑郡寻一处地方,好好发展,将兵马壮大起来。 等时机成熟,就直接杀到齐郡去,找张须陀报仇!” 孟让是山东地区‘响马’,规模较小,经常在齐郡、济北郡之间打打秋风。 因遭到县镇举报,多次被张须陀发兵征剿。 先后在泰山下、临邑、章口等地,被杀得丢盔弃甲。 后来带着残余响马,跑到了长白山,与‘知世郎’王薄合兵,当起了义军二把手。 王薄点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大家说得对啊,这大隋是烂到了根里,但凡有识之士,都想要匡扶天下。” “都想为民众,打下一片太平天。” “如此就依大家所言,咱选一处地方发展......” “报!” 一声厉啸声从帐外传了进来,未见其人,就让王薄心中一阵急躁难受。 “谁敢大喊大叫,是不是想挨鞭子!” 一名浑身血污的小兵跑进军帐,跑得太急,脚下一崴,扑在了泥地上。 “报!报...... 主公!败了,我们败了。” 詹姆斯简直不知道姚忆说的是什么,‘迷’‘迷’糊糊的看着姚忆,觉得姚忆这一很不正常。 原來和平的游行示威变成了打砸抢,很多店铺纷纷关‘门’歇业,而姚忆在国内的店铺早早的关‘门’歇业了,所有的员工除了值班的,都在家呆着。 玄冰的嘴角发出一抹冷笑,“你是要去和你父亲作伴吗,我成全你。”玄冰的手中腾地一下子出现了一团冰火,红蓝交接,冰冷又炽热。 王东升和夏天相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手中硬的能将人脑袋砸破的馒头,闻着下水道中散发的腥臭味。一咬牙,闭上眼睛对着馒头咬了下去。 见黑衣青年男子和自己修为级别相同,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如此狂妄,风凡并没有生气,反而心中暗自戒备,认为对手必定会有特殊倚仗,否则面对同级别的自己加上一个元雨寒,不可能有如此反应。 在来之前,姚忆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走进这个院子的时候,他敏锐的嗅觉告诉他,二百箱六十二度的百年茅台就藏在这栋楼的地下室里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來,东阳市许多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陈建,周水,周强三人被抓的事情上,那些老狐狸都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知道不久之后东阳市将会‘乱’起來,同时政fu也会利用这次机会进行一次扫‘荡’。 姚忆并沒有看,因为看这个并沒有用处,哈特与哥德华的协议并不代表这姚忆就要接受这样的协议。 灵犀目露恐惧的望着盛装华服,美丽刻毒的金颜娇,就像看见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朝她慢慢地游了过来。 是,赵元宁娇纵跋扈,仗着外公是三朝元老,当今丞相就目无尊人,别说傅宝珠了,便是她这个堂堂淮南王府的郡主,也没少在她手下吃瘪。 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他们,柳依绿三人脸上充斥着古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间场面气氛尴尬无比。 “林叔,林婶。昨天还说把我当成一家人呢。现在又说这么生分的话啦。”处理他们的这种拒绝,陈乾有的是办法。 星辰看着她这个模样,就已经有些坏笑的说了起来,如今的一个事情之下,他说的这些话自然也就已经是认真的。 陆彦想着如果他是陈家的话,第一步查他们的税务问题,第二步他们会怎么做呢?唐门到底能不能经得住查呢? 如果放到以前的话,她肯定就是感谢几句就行了,但现在她却是觉得如果就那样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毕竟南何这样对她时,是在她经历了一日那样的事,原本心里就昏暗的时候。 “是。”手下的人看着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虽然对于他说的这些话还在有些不太明白,不过如今的一个情况之下,就算是继续这样待下去,他也只能先去好好看一看了,省的后面事情更糟糕。 第二种,陈朝宰相身份暴露,妹妹看清现实,选择和陈朝划清界限,分道扬镳,只当云州是一场梦。 第一卷 第98章 不杀尔等,我王薄死不瞑目! “什么狗日的败了?” “给老子把话说明白了!” 孟让一惊,起身上前,一把将人拎了起来,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呵斥: “敢危言耸听,老子一拳打死你!” 来人缩了缩脖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恐怖的事,瞳孔剧变: “小将军王魁介,在...在齐郡被杀了!” “啊!?” 孟让一怔,一拳砸在了来人鼻梁上,顿时在帐中溅起一团血花。 嘣! “你是不是想死!敢胡乱编排小将军,活腻歪了!” 孟让转头看向王薄,见这个‘知世郎’一脸阴郁,随即上前踩住小兵: “小将军手上有五千兵马,更有八百控弦精锐。 更有戚远以及他的二百府兵策应,怎么可能有事!” “来人!” “将这个狗日的拖下去,乱棍打死!” 护卫上前就要拖拽。 小兵蜷在一起,急忙喊着冤枉。 “主公,我说的句句属实,小将军败了,五千兵马被尽数全歼,残留生者,十不足一。 八百控弦骑士,也被屠戮殆尽,戚远头颅也被砍走了,只剩躯干。 我们的人还是凭借甲衣配饰,才认出人来的。” 王薄红润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惨白。双眸无神,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小兵。 孟让心中发寒,头皮麻的忍不住想抓。 “怎么可能!在齐郡?就算张须陀出手,也不可能,一次性将...将他们都杀光!” 小兵环顾帐内将领,看到的是一张张冰冷、狠厉的脸庞,忍住恐惧咽下一口口水。 “是张须陀,他...他布置了圈套,将小将军引了进去!” “败了!” “全军覆没了......” “你亲眼所见?” “我...我们被安排值守行营,见小将军迟迟未归,所以与几人一同前往查看。” “等到了预定的设伏点......” 一边说,小兵一边惊恐地颤抖,慢慢的将现场惨相讲了出来...... ...... “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全是残肢断臂,碎肉一坨一坨,我们都分不清哪一坨是人的,哪一坨是驴马的......” “王将军的头没了,只有半副甲衣,与半边身子,就在...就在帐 外!” 噗! 王薄脖子瞬间涨红,憋白了脸,猛然睁大眼珠子,狂喷了一口血出来。 身子瞬间瘫软,坐到地上去。 “主公!” 众人见状,惊骇地跑去扶王薄。 “张须陀布局,那你可知是谁杀了我的介儿?” 小兵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是历县西面鹰扬府旅帅,运粮都尉宇文昭!” “传言他是先锋,小将军、戚远以及八百控弦的头颅,都被他割了下来,送回历县请赏去了!” 噗! 王薄胸膛一挺,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张须陀、宇文昭!不杀尔等,我王薄死不瞑目!” “传...传...我军令,杀回齐郡历县! 我要与张须陀决战,我要将宇文昭五马分尸......” 在众人惊恐的观望中,王薄身子一抽,闭上眼晕了过去。 “知世郎!” “主公!” ...... 齐郡西北,清河郡。 济水河面,一支支军用大船运着军粮,一直北上。 当先的战船船头,立着一名年轻将军,双手负在身后,迎着河面吹来的风,眼神锐利,发髻飘扬。 英武青年正是水路运粮统军,罗士信。 “半个月前宇文昭遇袭重伤,现在齐郡那边可有他的消息?” 身边一名校尉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宇文旅帅吉人自有天相,想来伤患不会有大碍。” “嗯,希望如此。” “我们已经到了清河郡地界,听闻此地,高士达聚兵上万,让当地太守相当头痛。 虽然通守杨善会多次祭拜高士达,却始终无法将其彻底消灭......” 都尉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高士达在清河郡,东南西北都跑了个遍,就是死不干净,他手底下目前堪用的将领,只有两人。 一人叫孙安祖,一人叫窦建德。” “特别是这个窦建德,相传......” “报!” 一声急促的脚步声跑到了甲板上,罗士信转头看见士卒拿来一根小竹节。 “罗统军,这是历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回应我们询问宇文昭的事!” “哦?” 罗士信大惊,急忙拆开来看。 ...... “哈哈哈 !” “大哥果然还是我大哥啊!” 罗士信仰天长啸,边上都尉没忍住凑了上去。 “你也来看看......” 说完将信给了那名都尉,随后双手张开,将边上守着的校尉、旅帅,都招了过来。 “咱们张通守,在厌刺城的一处丘陵郊外设伏,宇文昭为先锋。 只是一战之间, 阵斩王薄独子王魁介, 诛杀原鹰扬府旅帅戚远, 杀贼寇四千余级,同时将突厥精锐,八百控弦骑士,尽数杀光了!” “哈哈哈!” “啊?怎么可能...” “宇文昭?跟着秦统军的运粮都尉?他只是鹰扬府旅帅,手上只有二百兵马......” “是啊,就算是与张通守设伏,做了先锋,也不可能打出如此战绩。”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样的战绩都发出感慨,却没有人会觉得离谱。 毕竟曾经的秦叔宝也杀过五千多反贼。 只不过那时候是追击多少里地,又连续杀了多少天,才能造成这样的战果。 按照传来的消息说,这可是在一日之内。 这得是什么样的包围圈,才让这支强悍的队伍,没有跑出来。 关键众人就是从历县出来的。 秦叔宝北上带走了三千人,自己这一支走水路的运粮队伍,又占了两千人。 张通守手上还能拿出多少人? 围住五千反贼就已经不可思议了,要将突厥的八百控弦骑士,也包围起来,阻断他们的路径,让其无法突围,这到底用的何种计谋? 罗士信眉开眼笑:“我们粮草经停清河郡时,你们几个都尉、校尉,随我去一趟太守府拜会。” “齐郡的反贼被杀得差不多了,咱就在清河这边摸一摸底,找机会立一番功劳回去。” “不然等返回齐郡,就只能日日训练,没有反贼可杀了。” “全凭统军做主!” 船头将领听到立功二字,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举手赞成。 都想着赶紧把这批粮运完,跟着罗士信打高士达去。 ...... 第一卷 第99章 苏戚结盟,顺带冤枉一波 日落月明,随着百姓完成一天劳作,都回家休息后,山林也归为了寂静。 齐郡往北,马邑郡往南的太原郡,治所晋阳城, 国公府中,此刻灯火通明。 李渊身着锦绣华服,端坐在书房之中。 边上是两名年轻少年,大一些的男子与李渊长得八分相似,正是唐国公的长子李建成。 而年岁小些的,面容青涩,却透露着睿智的眼神。 “建成、世民,你二人如何看这次齐郡的战报?” 李渊将手上的信放在了桌面上,一脸凝重地看着二人。 张须陀设伏,宇文昭为先锋,斩杀贼兵四千余众,同时歼灭整支突厥骑兵的消息,已经在齐郡附近传开。 远在一千八百里外的晋阳,也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李建成看着李渊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李世民说道: “此战我觉得匪夷所思,二弟怎么看?” 李世民聚精会神,似在思考,两人等了他片刻。 待到抬眼时,都察觉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自信。 “父亲、大哥,我认为此事还需详细查验一番。” 见两人皱眉,李世民朗声说道: “王薄所部,本就是流民汇聚而成,军纪不整,战力无锋,不足为患。” “若是我有一支两百人精锐骑兵,只需冲杀几次,就可以将敌阵击溃。 而后掩杀一番,扩大战果,纵使兵卒再多,面对铁骑亦是徒劳。” 对于李世民的言语,两人都没有怀疑。 骁勇善战,且拥有完整建制的骑兵,要对付这些农民军,换做他们二人为将,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对方不是傻子,站着原地等你打,他们有腿,会跑啊。 李世民后续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想要将其围起来打,不说五万兵马,哪怕是三万,张须陀也拿不出来吧......” “此战有蹊跷?” 李世民点头:“重点不在张须陀,而在宇文昭?” “为何这么分析......” 李世民上前,指了指李渊桌上的信,凝重地说道:“我太原郡与齐郡并不接壤,且中间还隔着太行山脉,需绕行河谷与山地, 相隔近两千里的路途。 骑马、乘车,少则十天,多则半月不止。 如此消息,只用了七日不到,就能呈上父亲桌案。 显然是有人通过特殊渠道,在散播消息。” 李渊与李建成对视,皆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是有人刻意夸大战报,想要将宇文昭捧上去?” “二弟,宇文昭是何人,以前也不见其显山露水,这次借张须陀的名,想要建功?” 李世民却直接摇头,宇文昭他不认识,只是这个名字听着熟悉,总觉得谁曾经提过。 “张须陀刚正不阿、忠君尽责,可不会做这种事......” 李渊、李建成愈发疑惑了,既然如此,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反者,道之动......” 李世民踱了几步,猛然转身,看向李渊: “父亲你说,若张须陀不是为了帮扶,而是为了遮掩,此事何解?” “这?” 李建成神情一震,抱拳说道: “父亲,我觉得详查此事,必然能获得无法想象的收获!” 李世民亦是神采奕奕:“若当真是掩饰,那么宇文昭或许比传闻还要厉害!” 李渊猝然起身,惊异地说道: “查!” 夜半时分,国公府中几匹骏马飞驰,往南门出城去了。 ...... 这一日,厌刺城内,一户高深府邸,正张灯结彩,招待满堂宾客都来赴宴。 大殿之上,左右主位坐着苏家苏木生,与戚家一名老者,观其面色红润的从容神态,可知此人,在戚家地位不低。 两边客位首席,是厌刺县张县尉,与谢县丞。 其余赴宴宾客,皆是厌刺县中的商贾大家、氏族名流。 “列位宾客请听! 太原郡苏氏,自先祖立业,便以守信传家; 我齐郡戚氏,扎根此地,素以重义闻名。 今我二氏,有感时局之变,愿抛却地域之隔,于厌刺戚府结为同盟!” 老者眼神锐利,晒棒子绷紧了, 起身抖了抖衣衫,朗声说道:“我戚洪仁,作为戚家长老,已在古稀之年。 能主持两家结盟事宜,深感荣幸。 今夜之后,苏即是戚,戚即是苏。 田间有灾,同去赈济。商路有阻,共去打通。宗族有难,同去担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无分彼此!” 苏木生 见戚洪仁看过来,缓缓起身,朝着对方躬身行礼: “在下苏家管事苏木生,亦是有幸代表太原郡苏家,与戚氏结盟。 今日在座诸位,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苏、戚二家,就请诸位做个见证——这盟约,既对天起誓,也对诸位起誓,绝不反悔!” “好!” 厅堂之中,众人都高声唱了个好字,为两家结盟感到喜悦。 从此以后,齐郡与太原郡之间,两家生意联系必然会更加紧密。 能在今日出席宴会的商贾、氏族。 多少与苏、戚两家有些交情。 虽说家业不大,但是在两家结盟之后,也能多拓展一些业务,跟着做大做强,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次结盟宴,不可谓不庄重。 连厌刺县的县丞、县尉都请了过来致词,可想而知,两家结盟后,对两郡的商界影响有多大。 整个结盟流程,按规办事一样,烧了香,宰了鸡,也行了文书祭天。 礼成之时,众人又都是抱拳唱着好字。 “戚长老,今日观你红光满面,为何我感觉,你的眼眸之中,透露出惆怅之情?” 苏木生坐定,倾着身子,看着戚洪仁说道。 两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戚洪仁长叹一口气: “欸!” “都怪我那个不孝子孙,戚远啊......” “为何?” 戚洪仁泪眼婆娑:“世人都传我戚家子嗣戚远,叛国投敌,还带着反贼劫掠粮草,实在是冤枉啊......” “哦?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 “我觉得必然有蹊跷,戚家是齐郡名门望族,戚远好好的旅帅不做,好好的富家翁不做,为何做贼?” “嗯,确实让人无法理解。” 众人疑惑地点头,好像都抓住了什么隐情,齐齐转头看向戚洪仁。 “唉!我戚远孙儿,确是被陷害了啊!” 苏木生眼珠子滴溜一转,情急的询问: “戚长老,咱两家可是手足兄弟了,既然有怨情,你大可讲出来。 不仅是我苏家,在坐的诸位一样要为你好大孙,主持公道!” 第一卷 第100章 孙剃头大言不惭 戚洪仁抬起衣袖掩面,半晌后,在众人期待中,神情凝重的说道: “两个月之前,历县宇文府中,全府上下八十三口,被麻匪尽数屠杀,只剩下宇文昭一人存活......” “我戚家两个家女,亦是死在了那场屠杀之中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宇文家惨案,他们都听说过,再听到戚洪仁亲口讲述,感觉到了别样的悲凉之情。 随着他缓缓道来,众人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那一晚,戚远带人去给宇文绍吊唁,却碰上了麻匪屠府。 最终在他们厮杀中,将宇文昭救了下来。 如果没有他的话,从小就是一个废物庶子的宇文昭又怎么可能幸免。 之后,宇文昭作为宇文府唯一的遗孤,也不知道当时受了什么刺激,最终将所有家业,都捐给了通守府,就为了去鹰扬府当一个小兵。 既然他有这种志向,戚远只是他的舅舅,也不好阻拦,便随他去了。 结果在戚远手下奉命剿匪的时候,碰到了他与麻匪勾连,便派兵冲进府营。 本想捉拿麻匪,质问其缘由。 没想到宇文昭先动手,致使双方发生大战,死伤惨重。 战事进一步恶化的关键时刻,被赶来的秦叔宝制止,同时将所有麻匪,交由通守府审查。 再后来此事被一再搁置,没了下文。 之后便又有了北上运粮的任务,宇文昭一跃成为了运粮都尉,虽然是临时的官职,却实打实是实权官署。 那一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诬陷戚远造反,并且在运粮遭遇战中,险些将他斩杀。 最后等到再传,就传成了戚远勾结王魁介,埋伏劫掠粮草,成了人人喊打的反贼。 砰! 一人愤然拍向面前茶几: “哼!想不到宇文昭竟然是这种道貌岸然的小人。 当日决定粮队走小路,是大家都决定好的,遇到了反贼,居然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戚远身上,当真是可气啊!” “戚远是旅帅,从军时间长,功夫也好,怎么可能打不过宇文昭,还不是见他是外甥!” “我看当日麻匪屠府,这里就是宇文昭设的局!” “我看也是,宇文府主母,还有他的姨母,都是死在那天,这里面肯定还有事!” “对!说不定,麻匪就是他喊来的!” “狼心狗肺啊!” 戚洪仁略微扬起下巴:“抹黑我戚家儿郎,杀我族中嫡子嫡女,辱我戚家名声,此仇不共戴天, 我戚洪仁必万死不休!” “定要将他的头颅悬于宗祠,洗刷我戚家冤屈!” “畜生宇文昭,我辈当共讨之!” “宇文昭必死!” “我范家与宇文昭不共戴天!” “我陈家愿声讨宇文昭罪行!” “我谢家愿出钱......” “还有我王家!” ...... 见堂下众人义愤填膺,跃跃欲试的模样。苏木生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语重心长地说道: “戚长老节哀吧!既然你知道谁是祸首,我苏家也当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了中间的茶几上。 “哦?” 戚洪仁一愣,眼中露出了好奇: 前面都是他俩商量好的,本来今日的事,是有戚远牵头的,戚洪仁作为一个戚家长辈,只要作为一个见证就行,向世人表达戚家的重视。 然而两天前,宇文昭竟杀了戚远。 无奈,这次结盟的苏家代表,只能由他担任了。 同时也借着两家结盟之机,定下一个共同的短期目标,让苏戚两家,迅速站上一条船。 也让观望两家结盟的小势力,安心投靠。 然而眼前送礼的事,让戚洪仁愣了一下。 这收礼当然好,但是自己收了,拿什么回礼呢? “戚长老,这里面的东西,价值万金,绝不会让你失望!” 见苏木生将盒子推来,反倒让他有些犹豫了。 “这...” 哐啷-! 桌椅板凳,茶壶水杯的碰撞声响起,将两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名壮汉站了起来:“哼!那宇文昭,绝对是个欺世盗名的阴险小人! 苏戚两家无需出手,我青虹帮就帮你处理了他!” 边上一名瘦弱一些的弟子,扯了扯他的衣袖,被他一把挣开,怒目瞪了一眼。 戚洪仁眉眼一挑,急忙起身行礼:“哦?敢问你是青虹帮的哪位义士?” “别扯我!” “在下青虹帮姜二头,我的名字你没听过,不过我爹是帮里的执事,也姓姜!” “哦哦,原来是姜执事的公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戚洪仁声音洪亮,大有相见恨晚的情感。 听得姜二头翘着嘴暗自得意。 “姜少侠,不知你要如何帮我戚家出气? 宇文昭此人手下笼络了一帮军伍好手,可不容易对付。” 戚洪仁声调顿挫,又连忙摆手:“我不是质疑青虹帮的实力啊,我是说宇文昭手上有兵,几千反贼说杀就杀光了。 一般人...当然不是指姜少侠这种能人异士。 一般人想要动宇文昭,根本就没有机会啊!” 姜二头一拍胸脯,呵呵笑了几声: “呵呵,这事有何难! 我辈江湖中人,最好路见不平之事。 他有大军簇拥,我辈游侠义士,却有一身热血肝胆! 只要他敢出营!我姜二头必叫他人头落地!” “好!” “说的好!” 有一个汉子蹭得站了起来,身体摇晃,衣衫不整露着胸腹,举杯说道: “姜大侠好气魄,但是这等小事何须你青虹帮出手......” 闲汉姓孙,名字叫什么不知道。但生的一脸恶鬼相貌,平日纠集了一伙泼皮流氓,好勇斗狠,欺诈百姓。 心狠手辣不说,尤其喜欢将苦主一家头发剃光了炫耀战果。 在市井之中,人人都唤他一声剃头孙。 “我剃头孙、孙剃头,招呼一火兄弟,趁他落单,只需三寸锋芒,便叫他身上多出几十个窟窿!” “好!” “好!” 听见有人叫好,剃头孙有些得意,哈着腰,给在场的商贾老爷、贵客行礼。 看向县尉县丞时,眼光闪烁,见两人只是将头偏了过去,没有责怪。 心中随即大定:此行果然来对了,若是我真的能杀了宇文昭,我孙剃头必然能抱住戚家大腿,摇身成了人上人! 第一卷 第101章 我还未到!谁敢开席? 张县尉、谢县丞二人老神在在,就差闭目养神了。 今日来站台,一来是县令推脱,让二人出场。 而且自己私下,也接了齐郡戚家的好处, 再加上太原苏家苏木生的郑重邀请,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因此出席了此次商业联盟。 当然张县尉毕竟为官多年,哪能这般简单处理。 县令大人不好驳斥面子,又不想落了官商勾结的口舌。 让他俩来,他可不能干巴巴的只来个人。 出席宾客之中,亦有他带的衙役差人,堂后,更是安排了十几个带刀的城卫。 对外他可不是来参加宴请的,而是为了推动民生安定、促进厌刺县商业繁荣,特地来维护地方稳定的。 对于戚家混淆视听,商贾虚与委蛇,还有那个青虹帮、孙剃头的路见不平也好、一腔热血也罢,他俩权当没有听见、没有看见。 “哼!我姜二头向来不与你们这帮泼皮来往!” 姜二头冷哼一声,指着剃头孙说道: “但是,见你也有征恶扬善的觉悟,便先将这个机会让给你! 若你七日内做不到,就别怪你姜爷爷我,先对你下手!” 剃头孙一愣,脸颊瞬间涨红了,两个鼻孔张得圆溜,跟老牛出气一般: “哼!七天就七天!” 孙剃头眼珠子乱转,自己手上一帮人,但是实力底盘,都在厌刺县。 出了城却要动用一些隐秘的关系...... 见两人有些顶牛,戚洪仁大笑几声,打起圆场: “好好好!都是英雄好汉呐... 我戚家何德何能,得诸位如此帮扶。 我戚家借此机会,向在座的诸位,以及整个厌刺城,乃至齐郡商界,表个态。 诸位在生意场上,若有需要帮衬的,只要开口,我戚家绝不推脱。 苏家苏木生作证,若有人能替我戚远报仇、雪耻,我戚家愿重金报答,并视恩人为我戚家终生的合作伙伴。” “好!” ...... 众人高声呼喊,都露出了振奋的表情。 戚苏两人对视,都看出了双方眼中的得意。 今日的结盟已经相当圆满,事后两家就能进一步洽谈合作细节。 两家结盟可不是单纯只做生意,背后不仅要对抗这两年崛起的河岳盟,同时更是要选出一个支持对象 。 为了将来风云际会之时,能在乱世中带领家族,踏上巅峰。 苏木生手指在木盒上敲了敲:“戚长老,既然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便要尽快加深两家联系。 我这里的东西,足够要了宇文昭半条命,如此助你立功,也算是苏某的小小诚意。” 戚洪仁一脸慎重:“多谢苏管事重礼,我戚洪仁记得管事恩情,将来若有差遣,请直接吩咐我便可。” 戚家长老对苏家管事,在身份上,是要高上一些的。 只不过戚长老知道,这苏木生的身份也不简单,他虽然只是一个苏家管事,在上一次苏家布庄出了事情,苏掌柜被杀之后,便全面接管了苏家在齐郡的生意。 手上资源不少,而且据传,他的苏姓,是苏家一个长老赐姓。 有人说是长老的私生子,有人说是因为苏木生,在幼年救过苏家长老。 不过不管情况如何,如今两家结盟,而苏木生又是作为两家结盟的代表,将来两家交涉中间人。 身份自然不容小觑。 见苏木生客气地抱拳推脱,戚长老谦虚的双手接过木盒,放在了靠自己这边的桌上。 “诸位贵客,今日苏戚两家结盟圆满,与在座在背后支持,脱不了干系。 我戚家给诸位备了礼品,待晚宴结束,我戚氏再一一相赠!” “好!” “多谢戚家款待!” ...... 戚洪仁笑着招呼边上,候着的管事: “开席吧!” “开席上菜......” 嘣! 啊...... 门外两名杂役,直接被巨力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院落之中。 惊得在场宾客,纷纷起身,都冲出了厅堂,跑到院落中查看。 一人当先,面容威严,目光坚韧,看上去年轻稚嫩,却透露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我还未到!谁敢开席?” “要开谁的席?” 宇文昭身着一身劲装,腰后横着一把大横刀,显得格外耀眼。 其后王虎在侧,面容黝黑,天庭饱满,浓眉大眼,一双铁臂自然垂下,好似劲松根须虬结其上。 靠后二人,分别是李正臣、蒋破军,两人不怒自威,左手按住刀柄,目光如炬。 扫视两侧,教边上的杂役、仆人纷纷倒退三步,让出了一条路。 “什么人敢来闹事!” 一群家丁举着枪棒,跑到院中,与四人对峙。 戚洪仁先一步到了厅外,一脸凝重地看向宇文昭。 人他不认识,却被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场深深镇住,来人不简单,却也是来者不善。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跑到戚家府宅闹事! 还不赶紧滚出去!” “小畜生,你想干什么!” 有宾客,见对方只有四个人,自己刚刚还在戚家长老面前表态。 这会有人砸场子,自然要上前,抓住机会叫嚣几句了。 苏木生走过人群,看清来人时,双眸一动,轻呼了一声: “宇文昭?” “啊!?” “他就是宇文昭?” “什么...他是宇文昭?” “哈哈哈,果然是冤家路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宇文昭,你这个腹黑小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见对面一群跳脚的老老少少,宇文昭反倒有些纳闷了。 这一次气势汹汹,要来解决问题。一路上都在想用什么借口起头,杀一杀两家气焰。 没想到刚进门,自己还没出手,一群老少,变着脸开始叫骂了。 “虎子...这什么情况?” 王虎咧着嘴,有些想笑: “哥,你要咋整都行。 不过我看这帮跳脚的弱鸡,在外面没挨过毒打,胡乱捶几下也就老实了!” 宇文昭点头,目光扫到了站到戚洪仁身边的苏木生,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木生兄弟,想不到你我鹰扬府外一别,竟在这戚家大院相见了。” “我找得你好苦啊......” 第一卷 第102章 想逃?晚了! 苏木生心中不由地紧了一下: “你找我作甚?” 下一秒,苏木生脸色一变,挥了挥衣袖,呵斥:“好你个宇文昭,妄我当初以为你是青年才俊,想要结识一番。 想不到你竟是一个,喜欢造谣抹黑,腹黑歹毒的人!” “哦?” 宇文昭再看众人脸色,发现所有看自己的眼光中,都带着杀意。 更有人眼中的贪婪之情,都要溢出眼眶,毫不掩饰地握着拳头,要上来拼命? 那便陪你们玩玩。 宇文昭看向王虎,让他稍安勿躁。 “呔!” “你就是宇文昭啊?” 泼皮孙剃头大喜,抢先一步走到院中,身后跟着三个兄弟,都是一副滚刀肉模样: “哈哈哈!还想明天去历县教你做人,结果你这个狗东西,自己送上了门!” “那就别怪我,当着众人的面,不给你留情面了?” 孙剃头冷笑道: “跪下磕头,将自己的罪状一条条讲出来,再当着戚家长老的面,向戚远道歉。 若是你诚意到位,我可以跟戚家讨个人情,留你一条狗命!” “哦?” 身后蒋破军、李正臣一股怒意冲到了天灵盖,若不是见宇文昭有些玩味的表情,下一刻就要冲上去,捶死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宇文昭饶有兴趣,不明白眼前这个泼皮哪来的胆子。 自己好歹是个军户,寻常泼皮闲汉,多少都会给些脸面。 更别说自己是一个旅帅,官拜七品,芝麻官也是官啊。 而且他没有打听过,自己杀过多少人吗? 谁给他撑腰了?戚家?还是...... 县尉、县丞? 眼神恰好扫到了站在人群里的两人。 看着两人冷笑一声,便不再理会。 张县尉、谢县丞一愣,认为宇文昭没有认出他们。 旅帅一职,相当于前世的连级干部,与县尉相当,地位在县丞之下。 只不过宇文昭是隶属于兵部这条线的军户,不归地方行政管辖。 “孙剃头是吧?” “哟呵,你居然认识爷爷我?” 孙剃头有些得意,从未蒙面的宇文昭竟然一眼认出了自己,难道是有什么渊源?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剃头孙,平日游手好闲,纠集了一帮闲汉泼皮 ,欺行霸市,游手好闲。 喜好将苦主一家头发剃掉,所以得了这么个绰号......” “晓得挺多,还知道什么,一并说给爷爷我听。” 宇文昭话锋一转: “你姓孙,老家清河郡,漳南县高鸡泊人,有一个远房堂兄,叫孙安祖! 大业七年,清河县遭遇水涝,孙安祖的家被洪水冲毁,妻子因饥饿而死,家境败落。 当时圣上正招募士兵,准备征讨高句丽。 漳南县令,因你堂兄孙安祖骁勇,强行将其编入征兵名单。 你堂兄以家贫、亲人亡故为由请求推辞,却遭到县令的鞭打羞辱。 受辱后,孙安祖持刀刺杀县令,随后逃跑...... 去年因盗羊、刺杀县令的经历号‘摸羊公’,带了一帮苦民,投了高士达反贼。 本来孙安祖与你相约,一并夜逃投贼,结果你这小子,与村妇姘头有染,被人家丈夫拿着杀猪刀,堵在家里。 若不是姘头,以死相逼,争取了时间,你怕是早就成了没有蛋的死尸了。” “哈哈哈!” “好像有这么个事,我也听说过!” “后来逃跑途中错过了时间,只能往南到了齐郡,一路上怕被人认出来,就拿刀给自己剃成了癞子脑壳。 被人取笑以后,落下了好给人剃头的毛病......” “哈哈哈!真是好笑!” 宇文昭简短的介绍,将他的背景、丑事,全部抖落。 王剃头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指着宇文昭喝骂: “你...你胡说! 我看你是找死......” “给我上,杀了他!” 边上三个泼皮杀过流民,开过荤,猛然从腰间抽出匕首,一窝蜂朝宇文昭冲了上去。 哼! 王虎冷哼一声,就要挥拳上前,惊得众人顿了一步,冲锋气势弱了两分。 然而下一刻,王虎抬起的手,被宇文昭按了下来。 一道虚影,从后方掠出,迎面冲了上去。 “两个蟊贼而已。” 王虎瞬间明白了宇文昭的意思,显然在旅帅心里,他的地位很高。 嘣! 噗! 轰! 冲上去的猛将正是蒋破军,只见他手脚并用,或出拳攻击,或是出爪制 敌,又或是鞭腿正蹬。 不消片刻,三个人就好像每人都挨了十几拳,身体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到了地上。 蒋破军摆出一个黑龙探爪的收招动作,气息平稳,眼眸闪着精光: 黑龙十八手果然是上等绝学啊。 面对三名泼皮,若是放在两个月前,绝对不可能打得这么畅快。 别看对手被打倒在地上不能反击,实际是已经被他打得内腑移位,脾脏破损,经脉断裂。 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蒋破军后颈隐隐发寒:乖乖,这等杀人技,旅帅刚到府营时,我们竟然敢叫嚣。 此时他方才明白,宇文昭当时打他们十个,连三成实力都没有用出来。 此刻旅帅在他眼里的形象,再次拔高。 此等绝技,旅帅竟然直接传授给了他们四人,这是何等的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蒋破军不是个迂腐的莽汉,但是也知道,有恩必报,仇不隔夜的道理。 宇文昭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压根就没有提,但越是这样,他更有一种,被这个旅帅放在心头上的自豪感。 “再来!” 蒋破军轻喝一声,气势瞬间升腾,将整个前院都笼罩了起来。 王剃头连退三步,睁着眸子,惊恐地张着嘴:“你,你......” “嘴上逞强,废物东西!” 王剃头此时方才醒悟,原来这就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军伍吗...... 王剃头随即扬起手上匕首,朝着蒋破军射了过去,身体一刻未停,转过身就跑。 然而下一刻,余光中竟然看见,蒋破军,一手将射来的匕首抓住,往前飞跃一步, 右手成虎爪,抠了过来: “想走?晚了!” 第一卷 第103章 我要打断你三根肋骨 啊? 王剃头还想着挤进人群,往后边跑,结果刚抬起的右脚还未落下。 颈后一凉,便被蒋破军一把制住,猛然扯翻在地上。 “想跑!” 嘣! 蒋破军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骨骼瞬间断裂。 “啊!断了-断了-” 王剃头也算是个有血性的汉子,惨叫一声后,顶着满头大汗,从腰间又摸出一把匕首,刺向了蒋破军的肚子。 倏! 砰! 蒋破军冷笑,顺势踢出一脚,将握着匕首的手臂直接踢断。 咔嚓! 匕首应声掉落,在地上弹了几下...... 当啷! “啊! 你该死!你这个浑蛋,我要杀了你们!我堂兄是摸羊公,他会替我报仇!” “宇文昭你这个畜生,你全......” “还敢满嘴喷粪!” 蒋破军脸一变,一脚踢在了他的胸骨上。 王剃头整个人朝侧面飞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围墙。 嘣! 咯咯咯- 烟尘散去,惊骇的众人,方才看清,王剃头靠墙瘫坐,胸骨塌陷,嘴里不停往外呕血。 身体时不时抽搐两下,眼中神采渐渐暗淡。 “敢威胁我们旅帅,真是活腻了!” “住手!” 针落可闻的院落中,走出一道身影。 虎背熊腰,肩宽体阔,来人正是青虹帮姜执事的独子,姜二头。 “不好意思,你说晚了。” 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表现表现,谁敢出来放肆,老子削谁! 姜二头涨红着脸,一脸愤慨: “我看你手上功夫,大开大合,刚猛绝伦,显然是出自名门正派。 你为什么要跟着宇文昭这个小人!” 蒋破军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愣头青,莫名地想笑: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再敢瞎哔,老子撕烂你的嘴!” “你...” 姜二头抬手指着蒋破军:“好好好! 那咱就手底下看真章。” 说完含胸坠腹,右手握拳举过头顶,左手握拳放于胯间,竖着眉头,大喝一声: “今日便让你尝一尝我青虹帮的拳头硬不硬!” “花拳绣腿!” 蒋破军见他起手姿势像模像样,却一点杀机都感受不到。显然就是一个只会花拳绣腿,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愣头青。 随后,一脸不屑地伸出三个手指! “怎么?想坚持三个回合吗?” “还是说,要三招打败我?” 蒋破军冷笑:“跟我打,可不是过家家! 这不是三招,是告诉你! 我要打断你三根肋骨!” “大言不惭!” “看招!” 姜二头双手变换,行云流水,脚下淌着步子,脚跟始终不离地。 好似生了根茎,身似游龙,形若伏虎。 哈-!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宇文昭眉头缩了缩,心下了然。 这一看就是一个江湖高手,形意、气魄、武功底子都是上乘。 正所谓肩与胯合、肘与膝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云云...... 这一切合在一起绚烂得足以震撼人心。 然而真正的厮杀,讲究的绝不是耍花招。 在宇文昭摇头中,蒋破军跨前一步迎了上去。 当面轰出一记炮拳,姜二头一愣,感受到了拳风带来的杀机,心下慌张地抬手去格挡。 蒋破军露出一抹贼笑,炮拳卸力时,已从对方大开的中门,轰出一拳:单掌破碑! 姜二头见状,大呼上当,满头大汗时,左手坠下想要防住。 蒋破军早已看破了意图,右手直接成爪反制,一记‘截肘扣带’使了出来! 砰! 这一拳本就打得刁钻,且还是在他左手被擒,架在右手上,被截制住,中路大开之时。 在拳锋轰在姜二头身上,一声脆响在院中响起。 咔嚓! 姜二头连退三步,脸色瞬间发白。 在场的宾客,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青虹帮的少年,竟然一个回合,就被破招,打断了肋骨。 “住手!” “姜二头...” 身后几个同门,赶忙跑上前,要帮忙。 蒋破军冷哼一声: “还没打完呢,说打断三根肋骨,就绝对是三根!” 身形骤然冲锋,好似一把利刃,直逼姜二头。 姜二头被一拳打得脱力,双手软绵绵的,已经没了招架之力。 砰砰! 蒋破军冲上前,两拳直接捶在了他的胸前,两声肋骨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正如之前蒋破军所说,三根肋骨都断了。 最后直接扫了一脚,姜二头牛高马大的个头,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嘣! 整个人狂喷一口血,气息虚弱地瞪了蒋破军最后一眼,便彻底晕了过去。 “姜二头!” “师兄!” “你们...你们......” 五六个师兄弟,穿着同样的灰白劲装,将人扶着,往后拖。 锵啷! 身前三人,纷纷抽出了腰上的单刀。 一脸愤怒地看向蒋破军! “嗯...敢动刀?” 蒋破军眼神一冷,晃动着步子,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同时左手按住插在腰后的横刀。 这是步战刀法的起手式,只不过前三刀被宇文昭改成了左手出刀,接右手两技劈砍。 这样在突发情况下,能迅速出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可不是江湖武侠话本,动手之前,抽出武器,转两圈再动手。 在宇文昭的理念中,刀出鞘,必须死一个。 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因为第一下,就已经在置人于死地了,谁还跟你讲情分。 一股浓烈的杀机,在场中萦绕,三人,身子一颤,竟然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本来是想要冲上来报仇的,现在再看,有种被蒋破军逼入绝境的感觉。 在场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气,对蒋破军的认知,再次拔高了一层: 此人简直就是个杀神,出手狠辣果决,一看就是杀过人的好手。 家里面的那帮护卫家丁,跟这人比起来,屁都不是。 宇文昭轻轻拍了拍蒋破军的肩膀,上前一步说道: “我们不出第一刀,若对方胆敢挥刀向前。 我部曲,必视其为敌,斩尽杀绝!” 蒋破军身体一震,双眸蹿火: “诺!” 简以筠想要阻止他,可是乐乐却一个劲儿的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对于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很关心,最后的一幕谁都没看清,究竟谁胜谁负,只能猜测。 “什么大不大家闺秀的。”岑老爷子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这个词儿。 到现在为止,肖辰已经在这批种子身上用 去了五百多根金条,其中大多数是用于购买一些必要的武器装备,还有工具。 我穿的衣服比较宽松,最近脸还比以前瘦了些,进来时门口的招待没察觉吧。 我想给陆然打个电话,可是根本没那个时间,服务生直接过来,要领我上楼。 有些脾气暴躁的,甚至直接埋怨起来,怪刘云没脑子,闹出这么大的事。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国度,这里的一切对于傅雪来说都是陌生的,那种陌生,让她怎么也无法融入,心底有着深深的隔阂和陌生。 他探究的打量着她那一身全新的家居服,尤其是她的脚上,这会儿正穿着一双男士拖鞋,原本稍稍好看点的脸色瞬间又暗了下来。 肖辰点了点头,叫上墨甘娜和蟹王童,随着中年胖子向镇内走去。 苏楠有些郁闷,竟然连肤色,他都比她优越,这让她如何是好。握着酒杯,仰头喝了一口酒。 虽然没药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太符合逻辑,却仍旧是掏出来了一袋子金条。 秦傲天忽然沉醉在念兮如花的笑容中,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呆住了。 我有些嘲讽地微微一笑,然后扭过头去看着窗户上蒙着的那一块灰蒙蒙的布,我的心情也是灰色的,肚子饿的头都晕了,我感觉我随时都会昏阙过去。 秋凌央这才认真看自己的房间,似乎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这屋子里已经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安语婧也没有再问,只是尝了尝桌前的梅花糕,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留在口间。 瞧四夫人脸上春风得意的模样,便知道夏向魁昨天晚上宿在她房里了,那一身的千娇百媚叫人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至善自然是不愿意说话的人,至真和至美受到了恐吓,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可怜了花未落,眼巴巴地坐在至善对面,看着他一张清秀的脸庞,想要问问题又不敢问,生怕他对自己像对至真、至美一样凶。 婚礼正式开始了,主持人上台主持,大家都停止说话,跟着主持人的节奏参与到婚礼程序中。 这个她从见到第一面开始,就感觉冷冰冰的师弟,想不到自己在他的心中,竟然是如此美好的存在。 比起吴雨婷那个没脑子的,她也想借吴雨婷的手除掉姚静这个劲敌。 林飞猜测着犀牛行走的路线,然后,他顺着山路,向着下方的峡谷走去。 姜家这莲藕池就在后院外不远处,几个孩子扑腾着正欢,来来往往的村民有经过的都难 免往这看上几眼。 孙悟空点点头,他知道,他们肯定是会努力修炼,然后重新回到花果山的。 第一卷 第104章 全书完 “斩尽杀绝!” 四字一出,犹如晴天霹雳,震撼在场的每个人。 此地除了军伍出身的张县尉,以及神态阴暗的戚洪仁外,其他商贾、宾客、护卫等等,皆是一副骇然的表情。 宇文昭看向人群中的苏木生: “苏兄,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东西在哪里,我劝你早些拿出来!” “不然被我找出来,就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苏木生瞳孔剧烈收缩,他明白宇文昭话中话,现在交出来是表明态度,不与宇文昭为敌。 但这样会彻底得罪戚洪仁,得罪戚家,同时自己在苏家也将失去之前的地位。 这跟丧家之犬没有区别。 但是若坚定地站在戚家这一边,维护两家利益,就是与宇文昭为敌。 他调查过宇文昭,知道那个傻娘就是他的逆鳞。 所以...... “宇文昭!我听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任你巧舌如簧,也无法抹黑戚远的名声。 我劝你赶紧向戚家赔罪,求戚家宽恕! 不然你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苏木生硬着头皮说完,后背衣衫,早已湿成一片。 他知道两人之间已经不死不休...... 不过这又如何。 戚洪仁转头看向他,略微颔首:“苏兄深明大义,老夫佩服! 不过你放心,宇文昭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我们这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宇文昭嚣张跋扈,以力压人,妄图颠倒黑白,逼迫我们妥协,简直是痴心妄想。 如此行径,大家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对抗!” “对,我们不怕!他是旅帅又如何,我们家族中也有为官之人。” “朗朗乾坤,岂容宇文昭这种小人作祟!” ...... 戚洪仁越说越兴奋,来捧场的宾客富商,此时都被架在火上,不得已吼上两声,表明立场。 见还有少数人还在犹豫,戚洪仁随即又加了一把火: “大家伙不用怕,今日有张县尉、谢县丞在此,他们都可以作证。” 县尉、县丞二人,表情怪异,心中骂了几声。 众人起哄,无奈也只能一脸严肃的不做表态。 “哼!你就是一个军伍,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名青年,年岁应该在二十出头。 身上穿着华丽,显然家庭条件也不错。 只不过脑子不太好使。 “还说什么斩尽杀绝!不得了啊, 我家是厌刺城中的商贾,我叫李运成,就挑衅了如何,你当真敢砍我吗?” “呸!糟践的军户,敢惹我们,真是狂妄了。” 蒋破军双眼一睁,呵斥一声:“放肆!尔等匹夫,安敢轻辱军伍!” “哼!怎么就敢嘴上说说,老子不仅敢辱骂你这个贱士卒,老子还敢砍你!” 宇文昭压低了声音,声线愈发渗人: “军人乃国之柱石,辱柱石者便是辱我大隋!再敢多言一句,即刻绑了,以‘辱军’之罪问斩!” 李运成是谁,宇文昭不清楚,九成是一个不起眼的暴发户的儿子。 来厌刺城前,已经联系过河岳盟夜枭,对这一天来赴宴的重要人物,都查出了生平。 而李运成不在名单之列。 “哼!” 众人在宇文昭的话里面,都感受到了杀机,纷纷不留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 今日赴宴的名流人物,在厌刺城也都算有头有脸,即便是不算有名,也都想办法找门路,要到了请柬参会。 毕竟苏戚两家可都不是小户,结交一些名流,抱上大腿,以后的日子都好过。 原本该被大家一同声讨的宇文昭,此时正大摇大摆地站在面前威胁。 他们这帮人脸面往哪里摆?而且都在苏戚两家面前夸下口。现在被宇文昭一句话逼得后退,脸颊都羞愧地红了起来。 纷纷把头转向了李运成。 他也是见人多,想露个脸,骂两句就够他吹一辈子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被身后的队友架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竟然思索半晌,认为在这种场合,宇文昭不敢真的杀人。 眼神往后瞥见了一脸严肃的县尉和县丞,心中更加确定了猜想: “哼!如何,你以为你威胁几句我们就会妥协了?” “一个废物士卒,老子就敢砍!” 说完,竟回头抽出边上一人的腰刀,举过头顶: “一个士卒,在我眼里还比不过老子家的家奴!” 刀锋冒着寒光,让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众人心中的试探,却是李运成用命在豪赌。 他赌蒋破军不敢砍! 逼退蒋破军,他李运成的名头,明日就要飞上城楼,传遍齐郡。 宇文昭嘴角一歪:“不知所谓!” 随后背过了身体...... 蒋破军原本露着笑的脸颊,瞬间沉了下去。 “举刀者,杀!” 锵啷- 众人耳畔传来刺耳的,刀锋出鞘声。 下一刻一道寒光,如蛟龙,骤然腾空闪过。 倏! 咔嚓! 离得近的,睁大眼珠,只觉得一道锋锐的刀风扫过。 李运成整个人,举着刀僵在了原地。 锵- 蒋破军挽了一个刀花,将刀归鞘,冷笑道: “辱我军威,该死!” 话音落,在众人逐渐惊恐的目光中。 李运成的头颅,缓缓从脖颈上掉落了下来。 咚咚咚- 脑袋直接滚进了人群,一具无头尸,保持着举刀姿势,脖颈处的浓血,如泉涌一般,将尸身浸红。 啊-! 杀人了! 也不知道谁先大喊了一声,人群瞬间崩溃一般,朝后方挤开,都四处散开,浑身颤抖,面露惊恐。 苏木生、戚洪仁两人一怔,相视时,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不解。 宇文昭真的敢杀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句莫须有的辱骂军户?举刀? 就这么杀了...... 关键是县尉、县丞二人还在后边杵着呢。 这么猛的吗? 张县尉亦是一惊,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宇文昭、蒋破军,以及后边的王虎、李正臣几人,都一副调侃模样,盯着他看。 “大胆!” 张县尉心中暗道一声糟糕,硬着头皮呵斥道: “来人,把杀人者缉拿,绑回县衙明日发审!”...... 宇文朝抽出腰后横刀,正准备大开杀戒之时。 只见天上传来一道敕令:帝宫有变,紫微星主,还不归位! 随即宇文昭身上骤然升起一团紫色火焰,将其包裹后,飕的一声,直达天际,消失在层云之中。 王虎四人,人手一枚笏板,其上蝌蚪一般的字体凑在一起,能识得三个字:全书完! ps: 实力有限,未能助宇文昭夺得天下! 作者已哭晕在键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