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与她的海》
1. 旧人新人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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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九月末。
一场豪雨卷去炎炎暑气,雨幕笼罩城市,视野一片朦胧。
北城一栋雅致别墅内,周夜独坐品茶,面前一张梨木方桌,杯中热茶腾起袅袅白气,氤氲了周遭。
别墅是中式风格,一砖一瓦、一墙一木都别具韵味,庭院每个角落,皆是精心雕琢的景致。
前院种有许多盆栽,墙根爬满红色玫瑰,茂盛,像藩篱,可惜雨水无情,花瓣散落一地,添了几分怅然。
“来多久了?”
周夜的母亲走到桌前坐下,纤细玉手轻端茶杯,细品着大红袍醇厚的茶香。
林静芸刚睡醒,身穿深色睡衣,面色虚弱苍白,原本寡淡的面容间,却透着一丝阴郁深沉的美,格外勾人。
周夜放下茶杯:“刚到。”
别墅吊灯璀璨,空气弥漫淡淡茶香,落地窗外雨水细密厚重,打得院中绿植垂头丧气。
“新职位习惯吗?”林静芸问。
周夜:“还行。”
“以你的能力,不该只做公司的常务副总。”林静芸面色郁沉,带着忧愁。
周夜喝茶,神情淡然:“没什么不好。”
林静芸看她,无奈:“你那大哥没本事,却坐着战略投资部总监的位置,与各部门高层一起参与集团重大决策,阿夜,这才是真正的实权。”
周夜没接茬,安静听雨。
林静芸揉眉心,望向窗外雨幕:“阿夜,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这句话,周夜听了二十多年。
就因为这几个字,周夜从小接受高强度精英教育,从顶尖大学金融系毕业,冲刺哈佛商学院,最后凭实力丰满羽翼,回到星瀚珠宝集团拼命工作。
两周前公司开会,周夜被明升暗调,离开了市场营销总监的职位,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替了同父异母的哥哥做嫁衣。
现在,她又听到一样的话……
“晚上留下来过夜吗?”林静芸问。
周夜看一眼雨势,道:“嗯。”
“我让阿姨做你爱吃的菜。”
“好。”
晚饭后,周夜上楼回房间。
窗外仍在下雨,天色灰蒙阴沉,雨势绵长厚重。
周夜先去泡澡,穿浴袍走出,从酒柜上拿一瓶红酒,倒半杯。
红酒滑入高脚杯,晶莹剔透,酒香醇厚,空气也仿佛多了几分小资情调。
书桌前,周夜放下酒杯,打开笔记本电脑。
她喜欢工作,习惯睡前浏览工作邮件,确定明天的行程。
刚点进邮箱,微信头像闪烁,有未读信息。
看了一下,是吉梓欣的消息。
周夜习惯独来独往,女性朋友不多,吉梓欣是唯一一个,两人从小认识,曾就读同一所国际学校,属于同一上流阶层。
其实,周夜不需要朋友,她一个人同样自洽,不需要倾诉,不需要情感寄托,工作是她最大的生活乐趣。
周夜内在十分稳定,吉梓欣却恰恰相反。
两个人,一个是南极,一个是北极,能成为朋友全靠吉梓欣脸皮厚。
电脑屏幕——
吉梓欣:周总,后天是我生日,你一定一定要来!
吉梓欣:就算全世界缺席,也不能少你一个!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看到信息,周夜颇为无奈。
周夜:没有我会怎么样?
吉梓欣:会犯蠢!
吉梓欣:反正你是我的灯塔,有你在身边我就特别踏实。
周夜:……
吉梓欣:后天,生日派对从下午四点到凌晨,你一定要来。
吉梓欣:不用准备礼物,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周夜:我看看行程安排,可能会迟到。
吉梓欣:没关系,我无条件体谅您~
周夜:地点。
吉梓欣:月亮湾海滨别墅33号。
——
大雨后,城市天空一碧如洗。
阳光照耀城市,光线过分明媚。
街道上,一辆法拉利碾压路边水洼地,在水面上留下一道华丽的车影,随即消失不见。
周夜坐在车里,看一看腕表,已是傍晚六点。
今天是吉梓欣生日,她答应过一定到场,今天工作会议太冗长,她现在才腾出时间。
生日派对已经开了两个小时,吉梓欣私下给周夜打了无数个电话,仿佛讨情债一般,那势头像极了怨妇。
半个小时后,周夜抵达月亮湾海滨,慢慢驱近一栋蓝白别墅。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蔚蓝天空仿佛被铺了一层灰,色调深沉而忧郁,海的天边斜挂淡淡晚霞,落日早已沉入大海。
靠近海滨别墅,男女笑声如同潮水,欢闹一阵一阵,热闹非凡。
周夜将车子停在一片空地上,无数目光暗暗尾随,似是好奇又来了何方神圣。
依照吉梓欣的家世背景,朋友大多是富二代。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可在富豪圈里,人的身份背景往往被分为三六九等,嘴上不表态,势利眼却无处不在,一切都像空气一样自然。
周夜刚迈步下车,几位富豪小姐妹凑过来,她们对周夜很客气,言语暗藏谄媚。
周夜在投资方面别具天赋,哪怕她不工作,她的资产仍然利滚利,分分秒秒为她赚钱。
吉梓欣有周夜为她掌舵,近几年成功实现买包自由,她拿周夜当财神一样到处炫耀,一来二去,周夜成了富豪小姐们炙手可热的交往目标。
周夜应付富豪小姐们的寒暄,下一秒,吉梓欣匆匆跑来,拥抱住了周夜。
“亲爱的~你总算是来了~”
“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深怕你不来……”
吉梓欣语气撒娇,鼻音娇软,明明做作,却又全是真情实感。
周夜被她亲昵熊抱,无可奈何,她安慰性拍拍对方的肩。
“这不是来了。”
“嗯嗯~还好你来了,没有白等。”
吉梓欣勾缠周夜的手臂,一边咕哝说话,一边将人往别墅带,几个女生想跟随,被她打发离开。
别墅院外有一片沙滩,不少人聚集外面,餐桌持续供应美酒和甜点,众人一边品酒,一边欣赏落日,相互结交新朋友。
周夜不知道吉梓欣朋友有多少,海滨别墅里里外外,到处是光鲜亮丽的男女,目测上百人。
“阿夜,我弟最近结交了一个男性朋友,超帅,人很特别。”
吉梓欣身穿一身华丽的定制礼裙,抹胸露背的设计,优雅如同一份时尚艺术品,周夜则是一套白西装,职场味很浓,气场也很强,可惜与派对格格不入。
两人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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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周围纷纷聚拢目光,有好奇,有诧异,有人低声议论,有人热情打招呼。
周夜不明白吉梓欣为什么提到她弟弟吉星洲,他交什么朋友,认识什么人,周夜毫无兴趣。
“跟我有关系吗?”周夜随手拿起一杯红酒,语气平淡。
两人在别墅角落一张真皮沙发坐下,吉梓欣目光殷切,欲言又止。
犹豫着措辞,吉梓欣讨巧道:“有关系,又好像没关系,但……”
周夜放下酒杯,酒水味道一般。
“不能把话直接说完吗?”
吉梓欣抿抿唇,试探道:“准确的说……是跟蒋安宇有关系,脸很像,甚至更帅。”
蒋安宇……
听到这个名字,周夜皱眉。
二十七年间,周夜情窦萌动的时候不多,蒋安宇是其中一个,也是唯一。
周夜在工作上是绝对的领导者,在感情上却是零基础,许多年前,在美国波士顿剑桥市留学时期,她用了一种错误的方式得到了蒋安宇,她成功拥有了他,那像一场谈判,一份诚意协商后拿到的一个offer。
——她成为他女朋友的offer。
她像对待工作一样有条不紊的约会、吃饭、洽谈、了解他的一切,她理性且条理清晰,以致于牵手拥抱,都是一种干巴巴的亲昵。
当然,结果不尽人意。
对方身在曹营心在汉,心不在她这,所以她放了手。
蒋安宇身上有她没有的特质,温柔,体贴,情商高,心理学优等生,很懂人性。
某一些行为动作,周夜不宣之于口,他也能分析她行为背后的动因,能轻易勾勒出一个人的心理画像。
周夜是智性恋,太蠢的男人对她没有吸引力,而蒋安宇刚好满足一切。
“阿夜,你现在还喜欢蒋安宇吗?”吉梓欣小心翼翼问。
周夜喝完红酒,淡然放下酒杯:“不清楚,没想过这个问题。”
吉梓欣惊讶两秒,想到周夜一向如此,她从不去想没发生的事,只专注于自己的目标,便是收起了那份惊异。
“反正我是觉得蒋安宇有眼无珠,他错过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吉梓欣习惯性骂了蒋安宇一句,直入主题道:“我弟那位朋友绝对比他好十倍,你看到他就知道了,年轻,英俊,身材高大,是京大的秘密保送生。”
周夜下意识捏了捏杯柄。
她对“京大秘密保送生”感兴趣,她喜欢招揽顶尖人才,要不然当初不会力排众议,非要执行“种子计划”。
“种子计划”是她以星瀚珠宝集团的名义,向国内几所名校捐赠优秀生奖学金,以便招揽更多顶尖学子。
半个月前,她参加过京大奖学金的颁奖典礼,并作为资助方给学生颁奖,不知道这位“保送生”在不在名单里。
“他学什么专业?能力如何?”周夜问。
“什么专业……”吉梓欣卡壳了下,讪笑:“这个……我不知道,听吉星洲说,他特别聪明,拥有什么照相式记忆,任何东西只看一眼就过目不忘。”
照相式记忆……
周夜知道这种能力。之前看过相关书籍,这种能力常出现在0到6岁儿童身上,成年人拥有的概率接近0%。
接近0%,不是没有。
眼前就有一个活体样本,周夜不由提起了兴趣。
“我见见他。”
2. 棋逢对手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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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见他。”
“你答应了?”吉梓欣眼瞳一亮。
见周夜答应,她赶忙给吉星洲打电话
“喂?吉星洲,你们在哪儿?”
“那帅哥跟你在一起吗?”
“嗯嗯,我知道了。”
“我们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吉梓欣兴冲冲站起身,笑道:“走,二楼露天泳池,去看帅哥们游泳。”
被牵拉着,周夜被动地起身。
两分钟后,她们到达二楼露天游泳池。
二楼有一个面积80平米的露台,游泳池占半,休闲区占半,周围立着几顶海边遮阳伞,躺椅与茶桌围绕泳池四周。
尚未靠近,先闻其声——一群年轻男女嬉闹谈笑声,很清朗,很放纵,无烦恼,自带一股乐天派的天真。
笑嚷最大的当然是吉星洲,那个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再没了其他闪光点,这是吉梓欣对她弟弟的评价。
周夜和吉梓欣走到露台时,吉星洲正抱一个比基尼美女在泳池嬉闹,女孩蹬腿叫嚷,欲擒故纵,乐在调情,吉星洲则享受主宰者的身份,带着女孩在泳池里搞冒险和刺激。
其他男生有女伴的,没女伴的,都泡在泳池四周围观吉星洲玩乐,笑闹揶揄此起彼伏。
吉梓欣扶额,为弟弟的不正经感到丢人,尤其还是在周夜面前。
“咳咳!”假咳一声,吉梓欣拉嗓子道:“吉星洲!你给我过来!”
听到声音,吉星洲放下怀里的女伴,和众人一起看过来,脸上笑意荡漾。
“姐!周夜姐!”
吉星洲笑容很灿烂,明媚的笑眼,洁白的烤瓷牙,飞扬的浓眉,仿佛与烦恼绝缘,钝感力十足,或者换吉梓欣的话说,他是缺一根神经。
他光着上身,走到周夜和吉梓欣的眼皮底下,站在水池里,仰着头,笑容依旧肆意:“好久不见,周夜姐,又变漂亮了。”
周夜点头回应,无视吉星洲的油腔滑调。
吉梓欣蹲坐下来,低声道:“大帅哥在哪?人呢?”
吉星洲回头找人,身体带动池水,掀起一个小漩涡,随即他用下巴指着一个方向。
顺着方向,周夜看到泳池对面一角,一个穿沙滩裤的男生,慵懒睡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杂志。
男生光着上身,身材匀称,皮肤紧致,皮下包裹着薄肌,无不散发着有力、强壮、控制和野性的信号,即便躺着,低调有力的胸肌和腹肌依然充满诱惑力。
不看脸,仅仅是身体,已然彰显旺盛的蓬勃的男性力量,一种别于女性的男性特征,一种原始的性和欲的气息。
只希望,别是脑袋空空、徒有其表才好,周夜见过太多这类典型,身体强壮结实,脑袋却是豆腐渣。
“阿瑜!”
吉星洲叫喊,那人没反应,像是睡着了。
“阿瑜——”
吉星洲又叫了一声,众人纷纷看向那人,空气似凝固在那人身上,形成一片静止空间。
一秒,两秒,三秒……
见那人一动不动,以为他真睡沉了,有人走过去要提醒,便见那男生动了动胳膊,慢慢掀开杂志一角,目光顺着杂志边沿睨了一眼吉星洲,默了两秒,他放下杂志盖脸,继续睡觉。
被无视的吉星洲浑不在意,回头冲周夜两人笑道:“叫不动,你们自己过去。”
吉梓欣诧异:“他那么没礼貌?”
她见过那个男生,在骑马场上。
对方给她的印象非常好,言行举止很有绅士风度,透着一种令人愉悦的松弛感,无论别人的话语多么混乱、毫无逻辑,他都能一秒听懂,并给予高度共情,情绪价值拉满。
吉梓欣没少去日本,见识过不少职业牛郎,那男生提供的情绪服务比起日本牛郎,简直有过之无不及,以致于吉梓欣对他给予高度评价。
现在仔细一想,他很可能是装的,假装迎合懂礼貌。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看人这一方面,吉梓欣经常看走眼。
“间接性冷漠,这哥们一直都这样。”吉星洲耸肩,他也没办法。
吉梓欣嘟囔一句,往吉星洲脸上拨水,这才站起身,勾着周夜的手臂往前走。
靠近那男生,周夜大大方方坐在旁边的躺椅上,双腿交叠,以着她最舒服的谈判姿势,身体微微后仰。
吉梓欣站男生身侧,弯腰用手做喇叭状,叫道:“喂帅哥~给点面子,我最好的闺蜜想跟你聊聊。”
听到声音,近在耳边,男生终于动了。
他拉下杂志,本能看向右侧——吉梓欣声源的方向。
俊逸深刻的侧脸,冷静锐利的五官,仅仅一个刹那,周夜看在眼里,微微失神。
侧脸……
太像了。
周夜内心震撼。
蒋安宇,她快忘了的人,就这样以不经意的、漫不经心的、美丽错误的方式,借用他人的一个侧脸,掀起了她快要遗忘的记忆。
分手之后,周夜后来回忆蒋安宇,每每都带着抽离感,她习惯用理性的视角去看待他,看待过去,看待她自己。
直到此刻,蒋安宇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她再一次被卷入某种厘不清的情绪,似有一个叫“情”的东西牵动她的神经,占据她理性的一部分。
随即,男生转过侧脸,回头望她。
瞳孔映上对方的正脸,周夜松一口气,心脏那一股莫名其妙的收紧,慢慢舒缓下来。
正脸不像。
但……很帅。
如果说蒋安宇是温润如玉的帅,那么眼前这个男生,他是肆无忌惮的帅,带点冷感,带点野性,带点无所畏惧,带点放纵堕落。
他看着她,目光是专注的。
黑漆漆的眼眸幽深而冷静,平静中又似暗含一股激流,隐秘地碰撞着。
见他一直看自己,周夜挑眉,不经意勾起唇角。
“这样看一位女士很没礼貌。”周夜道。
男生移开目光,将杂志放下来,盖在腹部上,他像没听到周夜的声音,一声不吭。
很奇怪,他在笑,浅浅的。
吉梓欣见他又不理人,于是叉腰躬身,准备教训这人一顿。
“你知道跟你说话的人是谁吗?没你这么拽的,今天是我的主场,你要让周夜不高兴,我就让你滚蛋。”
吉梓欣声音太娇,虽然凶巴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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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魄力,恐吓的作用其实不大。
周夜笑了一下,对吉梓欣道:“没事,我跟他聊一下。”
得到指令,吉梓欣立刻收敛凶巴巴的表情,仿佛川剧换脸谱一般,笑着比划一个OK手势:“行,你们聊。”
语毕,吉梓欣绕道回来,沿着池边,脚踩高跟鞋,扭着小蛮腰给周夜去拿最好的酒。
周夜目光在男生侧脸上,盯了两秒,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瞥她一眼,端起桌上高脚杯,浅抿一口鸡尾酒。
“我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来跟我搭讪?”
意外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
清朗又磁性,性感又懒散。
这种傲慢语气,高傲的人,周夜好久没遇到过了。
周夜也不生气,气定神闲,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相反,她被勾起一丝兴趣。
他在她面前如此骄傲,想必有些筹码,哪怕没筹码,这份目空一切的心态也值得嘉奖,周夜十分期待探索他的价值。
见圆桌摆放一副精致的、玉器雕琢的国际象棋,周夜用手关节敲了敲桌面,主动邀约:“会国际象棋吗?”
男生看向身侧棋盘,这是吉星洲放在这的。
吉星洲最近在学国际象棋,说他只要赢过他舅,就能赚到一辆重装摩托,所以最近一直在研究。
拿起国王的棋子,男生指尖把玩着,散漫道:“懂规则,可以玩。”
“只是懂规则?那就不玩,我会把你虐哭。”周夜语气冷静,不是开玩笑。
明明是一本正经,可听在旁人耳中,那像是在调戏。
江辛瑜抬头,不咸不淡瞥了周夜一眼。
虐哭……
长这么大,他还没怎么哭过。
无视周夜的警示,他面无表情摆好棋盘,将国王、马、车各自归位,让棋子各司其职立在棋盘黑白格之上。
“筹码是什么?”江辛瑜道,语气冷了几分。
周夜敲了敲桌面,想了想:“你想要什么筹码?钱?我输一局转你五十万如何?”
五十万的筹码,还是有点份量的。
江辛瑜欣然接受:“可以。”
“你输了呢?”
周夜直视他的目光,神色悠然,暗含戏谑。
江辛瑜嗤笑,他可没想过会输,无所谓道:“你想要什么?五十万……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要钱。”周夜冷静谈判。
江辛瑜:“哦?”
目光掠过男生性感的胸膛,和线条优美的腹部,周夜直白道:“我想看你的身材,看你的全部,可以吗?”
在骄傲的人面前,周夜最享受的,便是瓦解对方的尊严,剥丝抽茧一般,一层一层慢慢剥夺他的自尊,直到对方屈服,那才有意思。
江辛瑜错愕片刻,目光垂下,似在思考。
周夜以为他在犹豫,或者下一秒退出游戏。
然而,当他抬起漆黑眼眸,周夜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赌徒般的兴奋。
他眼睛是亮的,一双瑞凤眼神采奕奕,好战又放肆。
那眼神毫无礼貌可言,既带着反讽,又透着期待。
“可以。”他道。
3. 愿赌服输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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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露台阳台,俊男美女在泳池内嬉戏,肆意的笑声随着楼下轻快舞曲,组成一派红男绿女、暧昧交错的其乐融融景象。
天色黑暗,星点稀疏。
遥远大海已被黑夜吞没,唯独海风清浅,闷咸,悄无声息存在着。
吉梓欣拿两杯鸡尾酒过来,见周夜和江辛瑜在下国际象棋,不由出言调侃:“帅哥,我可提醒你,只要是智力博弈游戏,周夜就没输过。”
吉梓欣刚才不在,不知道赌局的筹码。
她将一杯鸡尾酒放在周夜身侧,周夜慢悠悠拿起,目光仍在棋盘上,低声道了声谢。
其实不用提醒,江辛瑜也知道周夜有多强势。
开局几步棋,她胜券在握,四平八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切都势在碾压他。
江辛瑜起初有意试探周夜棋艺,几步棋短兵相接之后,他不得不收起散漫的心态,开始认真对待。
他在下棋,目光也在周夜身上。
那目光很浅,像轻飘的夜风,不易察觉。
其实,他见过周夜,在奖学金颁奖台上,且印象深刻……
另一边,吉星洲和几个狐朋狗友玩水累了,几人淌水走在泳池里,三两成群聚到周夜和江辛瑜附近的池水区。
和吉梓欣的立场不同,吉星洲扯嗓子给周夜出主意。
“周夜姐,这哥们脑回路不是正常人,下棋你要逮住机会往死里干他!否则他会逆风翻盘,整到你怀疑人生。”
吉梓欣一听,不乐意了:“周夜会怕他?”
吉星洲勾着旁边一哥们肩膀,在其健硕的肩背拍拍两下,彼此对了个眼神,用受害者的目光互相确认。
“那可难说,我只是提醒周夜姐,小心驶得万年船。”
“哟黑,吉哥那么有文化,成语都用上了。”
旁边一男生调侃吉星洲,众人跟着揶揄,吉星洲笑骂几人,周围响起铺天盖地的哄笑声。
“爷我好歹出国读过本科好吗?”
“谁知道读了什么野鸡大学。”
“少屁话,别五十步笑百步。”
“看看,又蹦出金句。”
“你丫的,多读点书吧。”
“哈哈哈……”
众人笑闹成片,周夜和江辛瑜不受影响,两人思绪全于棋盘上,任凭周遭乌烟瘴气。
众人围观片刻,实在无聊,又各自分散。
吉梓欣一直陪周夜,一开始她能看懂棋路,然而慢慢的,她思绪混沌,跟不上思维,于是被迫神游发呆。
终究熬不住寂寞,吉大小姐走向吉星洲,让旁边一个漂亮女生回避一下,低声道:“那帅哥有女朋友吗?”
吉星洲用毛巾擦拭头发,目光远远望向江辛瑜,痞笑道:“周夜姐看上他了?”
吉梓欣用眼神警示他:“你少废话。”
吉星洲点点头,随后拿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
“没见他跟女生聊骚,不过他有一些不好的传闻,不知道真假。”
不好的传闻……
吉梓欣竖起耳朵,凑近打听:“是什么?”
吉星洲喝一口水,不确定要不要说,那哥们偶尔脾气古怪,其余方面倒还好,他不太想当长舌妇。
吉梓欣好奇心被他吊着,急得想打人:“你倒是快说啊~”
轻咳一声,吉星洲抿了抿唇,不自然地低语道:“传闻他是专门钓富婆的,他生活费都是这样来的。”
吉梓欣惊愕,脸色由红转白,尴尬又焦急。
“你说他家境不错,宾利和保时捷随便开,我那么相信你!吉星洲你个混蛋,他如果真是个骗子,而我却把他介绍给周夜,那我成什么人了??”吉梓欣压抑声音,眼神分外恼怒。
她恨不得把吉星洲脑袋拧下来,拿去喂狗。
周夜整天忙工作,从没休闲时间,吉梓欣是出于好意才想着给周夜介绍一个男人,让周夜在工作之余,能谈谈恋爱调剂一下乏味的生活。
想她单身多年,或许对蒋安宇仍有余情,又见这帅哥和蒋安宇神似,吉梓欣当献宝一样把人送到周夜面前,结果吉星洲扔来了这么一颗雷。
“宾利和保时捷是借的,这哥们后来跟我说了。”吉星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吉梓欣气得牙痒痒,她抬脚踢他小腿,吉星洲疼得龇牙咧嘴。
“哎,管他是不是普通阶层,他脑子确实是好。”
“是,他脑子确实好。”吉梓欣嗓子收紧,气急败坏,“用借来的车,轻而易举打入你们富二代内部,好方便他钓富婆捞钱不是?”
吉星洲:“你别把人想这么坏。”
狠狠踩他一脚,在吉星洲嗷呜一声闷叫中,吉梓欣愤然转身,再不想搭理对方。
沿着泳池边,吉梓欣走回周夜身边,她打量对面那大帅哥,用可疑的、审视的、无比挑剔的目光,敌对似的紧紧盯着。
她再看他,已经有些不顺眼了。
难怪了,难怪上回见他,吉梓欣察觉他比日本牛郎还会提供情绪服务,敢情是他的老本行……
江辛瑜似有察觉,瑞凤眼轻抬,撞上吉梓欣慌乱躲藏的目光。
“哼,阴险。”
吉梓欣嘟囔骂着,声音喃喃不清,或许只她自己听见。
周夜当然没听到,她的注意力全被棋局吸引,陷入忘我境界,派对、泳池、朋友、蒋安宇……全不在意识中,她能精准调控自己的心神。
“周夜……”
吉梓欣刚想说话,手机铃声打断了她。
看一眼来电显示,推辞不掉,她不得不接听电话。
“哦,琳娜和她表姐到了?”
“好吧,我马上过去。”
心烦意乱挂了电话,吉梓欣吐出一口浊气,抱着周夜的脖子叹道:“周夜,一会儿下完棋你一定要来找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周夜任她亲昵搂抱,像处理工作一般,她淡然应了一声。
吉梓欣离开后,吉星洲带几个狐朋狗友走过来,他们换了一身衣衫,一个个风流倜傥,空气弥漫着熏香,刺鼻的古龙香水味将空气搅合得乌七八糟。
“周夜姐,阿瑜,你们要玩多久?这都一个多小时了。”吉星洲问。
周围实在熏得够呛,周夜端起鸡尾酒,品尝一口,分神巡视一眼周围的牛鬼蛇神。
“下去蹦迪呗,在这玩棋多没意思?”
“今天来这么多人,帅哥美女一堆,比国际象棋有趣多了。”
不时有人提议,吵嚷着像来了一群蜂。
周夜摇晃高脚杯,抿一口酒,语气淡漠:“吉星洲,带你的朋友离开。”
这命令的口吻……
明显是被嫌弃了,吉星洲摸着后颈,尴尬笑了一下,给旁边几个哥们传递眼色,示意大伙撤离现场。
“周夜姐,待会儿我姐生日,你可一定要来。”
丢下这一句话,吉星洲一群人乌泱泱离开,空气又渐渐清新起来。
众人走后,二楼露台剩周夜二人。
楼下飘来音乐舞曲,抑扬顿挫,节奏轻快,男女欢笑混杂其间,像从另一个世界穿透而来。
泳池的水很平静,灯光照射下,只部分水面潋滟着波光。
棋盘上,十几枚棋子静立如雕塑,风声鹤唳一般,紧绷待命着思维的驱策。
棋局进入中盘,双方子力充分展开。
周夜建立强大的兵中心,江辛瑜则侧重双翼反击。
他们每一步都精密计算,不仅当前局势,后续十步甚至二十步的各种变体,不断在大脑里布阵和推演。
江辛瑜忘记周遭,刚才吉星洲来过时,他浑然未觉。
他正要挪棋,周夜酒杯碰到棋盘,“哗”一声响,棋盘东倒七歪,棋局瞬间溃乱。
“抱歉,手滑了一下。”周夜道歉,语气不咸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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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辛瑜抬眸,目光幽深,挑衅道:“怕我赢了五十万?”
中盘棋局,胜负未定,谁赢谁输都说不定。
像周夜这般富豪千金,真不像是会做出悔棋这种降低格调的事。
“我看看,我的马好像在这。”
周夜拾起棋子,重新布棋,准备将马放在d4格。
然而,她刚要落棋,一只强劲的手阻止了她。
他从她手里夺走那匹马,放在d3格,又有条不紊还原其他棋子的位置,短短几秒,十几枚棋子重归杀场,分毫不差,无一错位。
周夜浅笑,很是欣赏。
“照相式记忆?果然名不虚传。”
江辛瑜接受赞赏,不卑不亢道:“周小姐,下次可要拿稳酒杯。”
“谢谢提醒。”周夜颔首。
小插曲一笔带过,两人再次陷入激烈的棋局之中。
“如果你走d5,我会弃车换马。”周夜在对方沉思时,突然开口。
江辛瑜点头,平静道:“然后通过双象优势在残局取胜?计算很深。”
“但你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不是吗?”
江辛瑜笑了,表情懒洋洋的。
确实,他早已计算到那条线路,自然不会走入。
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径,一步退象,看似防守,实则准备侧翼进攻。
时间悄然流逝,又过去半个小时,棋盘上子力减少,但局势越发复杂。
周夜对眼前男生愈发欣赏,她的目光描摹一般仔细打量,发现他凝神思索的样子……实在是秀色可餐。
他的人像精密计算机,太过聪明了,简直出乎意料。
“你计算变体很深入。”周夜承认他棋路的多变,他的优点太过显明,“那步后g4的弃子很精彩,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解法。”
江辛瑜没有回应,全神贯注于眼前局势。
他现在少一兵,但拥有位置优势。周夜的国王暴露在中心,而他的双车占据开放线。
第三十九步,江辛瑜走出一步看似平常的马e7,实则设下精妙陷阱。如果周夜吃兵,他将通过一连串强制着法取得胜利。
周夜的手指悬在王兵上方,几乎要提起它吃掉黑兵。
然而,就在指尖触及棋子的瞬间,她停住了。
江辛瑜眯起眼,呼吸极浅。
“很诱人。”周夜最终一笑,收回手指,“但会导致你在七步后将死我。马e7是好棋,但我选择不吃。”
江辛瑜眉宇微动,表情变得微妙,再看一眼周夜,他眼眸闪过一丝认可和钦佩。
这步陷阱他策划了整整十五步,几乎无人能抵抗吃兵的诱惑,而她看出了破绽……
第六十三步,江辛瑜推进a线通路兵,迫使周夜用车来阻挡,从而让他获得调整子力位置的机会。
周夜凝视棋盘整整八分钟,当她最终移动时,不是用车挡兵,而是出人意料地走了王f6。
江辛瑜惊愕,目光一滞。
这步看似无关的王的移动,实则切断了他所有反击路线。他计算了所有变体,发现无论如何应对,十五步后都将无法阻止周夜的兵升变,一切只有必输的走向……
又计算了十分钟,江辛瑜轻轻推倒自己的王。
“我输了。”他道。
安静,空气似乎凝结。
他看着周夜,似穿过她,看透她的本质。
沉默许久,他又道,“这步王走位,我完全没有预料到。”
周夜看着棋盘,心里松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赢了。
“统计学上,王在残局中主动参与进攻的概率只有7.2%。”
“但在这特定局面下,它是胜率最高的选择。”他接话。
“是的。”周夜点头,认可他的话,“不过你很厉害,出乎我的意料。”
江辛瑜笑了笑,无所谓的表情。
他不为自己辩护,十分坦然,他认输了。
4. 谁是大鱼
Chapter4
晋江文学城首发
————
周夜斜靠后仰,抬头望天。
一轮皎洁的月亮,悬在天上,月光淡雅,柔和而静谧。
棋局结束后,周遭的声音变得清晰。
欢笑、音乐、叫嚷、谈话都成了嘈杂而低沉的背景音,让夜晚充满了几分纷繁的基调。
周夜甚至听到海浪的声音,更遥远,更自然,也更悄无声息地,融入热闹的夜色里。
看向身侧的男生,周夜淡然道:“别忘了,赌局还没有结束。”
男生没吭声,他知道她的言外之意。
关于赌局,关于这一场棋局最后的结尾。
没有声音,周夜也不急,慢悠悠品酒。
她很有耐心,心态犹似手盘念珠,慢慢盘,慢慢磨,直到念珠光润圆滑,手感达到最佳。
时间和他,都是她盘的念珠。
然后……
她听到他的声音。
“现在脱吗?”他问。
他的声音很淡定,接受度良好,没有太多挣扎的迹象。
周夜惊讶于他的坦然和磊落,拿得起放得下,很有契约精神。
环顾四周,除了楼下嘈杂的声音,这里空无一人,唯泳池的水荡漾安稳的波光,一切都刚刚好。
“嗯,就在这里。”
安静两秒,周夜听到脱衣的声音,布料细微摩擦,没有羞耻的挣扎,一切自然而然发生。
周夜坐着,他站在她身侧,相距半米,避无可避。
他身上连条手链都没有,没有一丝多余累赘,以着最本质、最直接、最挑逗人心跳的方式,他站在她眼前,让她一览无余。
在月光与灯光交织的光线之下,这是一具极为年轻俊美的躯体,隐秘野性,性张力十足,雄性的力量感被抑制在薄肌层中,你能想象到它爆发的时刻,一定是让人血脉喷张的面貌。
然而,最让周夜惊讶的,不是他的身材,而是他的情绪内核。
周夜本想削弱他的自尊,碾压他的骄傲,然而没有,她发现她没有撼动他分毫。
他的骄傲不寄托于外物,哪怕他的身体被她的视线侵略,都不足以动摇他内里的自尊,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不在乎他者的目光,是喜欢他,还是厌恶他。
周夜抬眸,对视他那一双瑞凤眼,他的目光那么平静,那么坦荡,又那么意味深长。
她在审视他,他也在审视她,目光平等,尊严亦平等,无强弱之差。
又一次,她对他另眼相待。
他应该比她小几岁,但心态很稳,自尊很强,并非一眼就能看透的灵魂。
“你叫什么名字。”周夜问。
男生捡起衣物,没直接回答她,道:“你看完了吗?”
周夜悠悠移开目光,啜饮一口酒。
“嗯。”她道。
随即,她听到他穿裤子的声音,又是布料细微地摩擦。
“不能告诉我吗?你的名字。”周夜追问。
倒不是非闻不可,她没那么执着,随便问问罢了。
男生穿好衣物,坐回躺椅上,他依旧是怠懒的姿态。
“赌局没有这一项,我没义务满足周小姐的好奇心。”
周夜浅笑。
她算是白忙活了,削掉他骄傲的企图,收效甚微。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起码她看到了这男生……高清无/码。
嗯,远比她想象的更壮观。
放下交叠的长腿,周夜平稳起身,看一眼手表,差不多到吉梓欣庆贺生日的时间。
走向二楼阳台的出口,周夜不疾不徐迈步,背影窈窕坚毅。
“我很欣赏你。”
走了几步,周夜又留下一句话,“你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
当晚,生日派对很热闹。
众人将吉梓欣围拢在中心,一起唱生日快乐歌,一起献上生日祝福,别墅大厅充满欢声笑语。
四层蛋糕被分成很多份,精致的奶油花式,新鲜的水果和巧克力,漂亮的蝴蝶结和彩色蜡烛,无不将派对推上另一个热潮。
生日仪式结束,别墅大厅成了蹦迪现场,无数男女在厅内狂欢,由吉星洲起头,众人跟着群魔乱舞,将全场的氛围点爆至高潮。
周夜坐在角落沙发,一直待到晚上十点,准备打道回府。
吉梓欣全程很在乎她,害怕自己照顾不周,总喜欢把最好的酒水点心堆到周夜面前。
周夜有些疲乏,提议要离开,吉梓欣依依不舍。
“很晚了,梓欣,我明天还有重要会议。”周夜道。
涉及到工作问题,吉梓欣知道她留不住周夜,只好同意。
吉梓欣送周夜走到别墅外面,刚一出来,海风热情吹拂,屋里的热闹被搁置在身后,海水爬上沙滩的声音愈渐明朗。
“其实我有很多心里话,很想跟你说说。”
吉梓欣勾缠周夜的左臂,一边走一边哀愁:“周夜,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个结婚对象吗?”
周夜:“嗯。”
“我是有点喜欢他,但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我今天生日,叫他来他都不来,他好像比你还要忙。”
“你喜欢他什么?”周夜问了一句。
吉梓欣认真想,道:“成熟稳重,事业心强,很有自己的想法,这都是我喜欢的。”
“他是你父母给你选的结婚对象,你如果犹豫,可以拒绝。”周夜命中要害,直击吉梓欣内心的挣扎。
“可是……”吉梓欣叹出一口浊气,萎靡道:“他挺好的,我也喜欢。”
“他对你不好,个人特质的好也是无用的。”周夜说。
吉梓欣哑然,不知如何辩驳。
周夜说的很对,她自己也明白,可她总是心存期待,希望那个人态度转变,有一天他能看到她的闪光点。
“可是……”
“梓欣,你发现你很依赖别人。你需要别人给你撑腰,你才有能量和底气。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是你理想的自我投射,是能独当一面的类型,也因为我能给你支撑,所以你需要我。”
吉梓欣愣住。
周夜看着她,继续说:“但你要意识到,你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别人给予你的力量非常有限,你得学会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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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像照顾妹妹一般,周夜将吉梓欣被海风吹乱的长发别在她耳后,声音十分平和。
“你父母安排给你的,你可以拒绝,一切以你的感受为先。那个男人无论你喜欢或不喜欢,我都希望你能抽离情感,先用理性去捋一捋事实本身,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在他身上投入你一生的时间。”
关于吉梓欣的婚姻,这是周夜说的最多的话。
她不替吉梓欣做决定,她希望她自己为自己做决定。
吉梓欣有点茫然,对周夜的话似懂非懂。
她知道自己的观点和立场并不坚定,随时可能被他人带偏,别人几句软话,或者几句吓唬的话,都可能改变她最初的想法。
周夜要她有自己的立场,她有点不知所措,无从下手,不知道如何改变,才能像周夜现在这样。
“嗯……我回去好好想想。”吉梓欣低弱道。
两人走向停车场,迎着夜晚微凉的风。
今夜月光皎洁,远处海浪一阵阵拍打海岸,海浪声时起时落。
走了一会儿,吉梓欣突然停住脚步。
周夜抬眸,看向吉梓欣的视线前方。
远处,一个男人拿着冲浪板,踏着月光走来。
他步态稳健,赤/裸上身,健美英俊的躯体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现一幅硬朗的曼妙轮廓。
慢慢的,那人靠近,她们看清了对方的脸。
极致五官,硬挺骨相,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俊美面孔。
江辛瑜拿冲浪板走过来,他身上侵染海水,黑发半湿,神色淡漠,他面无表情从她们身边经过,然后悄无声息离开。
外面这么黑,他居然独自一个人去海里冲浪。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吉梓欣回头嘀咕了一句,似想到什么,她握紧周夜的手腕。
“周夜,你可不能被他迷住。”
周夜诧异,不明白吉梓欣的意思。
“为什么?”
“听说他是专门钓富婆的,你小心一点,别当他的血包。”
周夜挑眉,有些意外。
她评估了一下那男生的身材、样貌、智力和……某个器具,这种年轻男性进入富婆圈,不得掀起富婆们腥风血雨一般地争夺?
以他的智商和淡定,若真有这个心,他估计能钓到一条大鱼……
说来奇怪,周夜很少对他人感兴趣。
过去让她有强烈信号的,只有蒋安宇,现在似乎多了一个。
“如果真是这样,你说……”
周夜拉扯尾音,意有所指道,“我是不是他想要的那一条大鱼?”
很意外,他激起了她的发散思维。
要是以往,她会认为一切除工作以外的联想,都是浪费时间。
周夜的话太跳脱,吉梓欣不明其意。
“什么大鱼?”
“没什么。”
步行数十步,周夜找到自己的法拉利,开门上车。
“那我先回去了。”
吉梓欣摆摆手。
“开车小心。”
“嗯,再见。”
“再见。”
5. 为我所用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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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波士顿的雨又进入梦里。
那天原是一个艳阳天,然而很意外,骤雨突袭,吧嗒吧嗒,哈佛广场人群四处避雨,热闹又兴奋。
周夜走在街边,身穿白衬衫和牛仔长裤,脚下是一双黑色长靴。
突遇大雨,她没有慌张,淡然走在雨滴之中,一步步朝向街对面的咖啡店。
蒋安宇走在身侧,见周围路人四处奔逃,他走上去,脱掉外套,遮挡在他和周夜头顶之上。
他是她的男朋友,照顾她是他的责任。
然而,周夜毫无动容,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那是疏离的口吻,客气居多,亲昵甚少,尽管他们是情侣,相处模式却比绅士还绅士。
周夜从不显露脆弱,亦不需要他人照顾,她呈现给别人的,永远是强大冷静的一面,即便是在蒋安宇面前,她也依旧全副武装,不肯暴露一丝一毫的弱点。
两人来到咖啡店,在一阵舒缓的音乐声中,他们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周夜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完成这周的课业,蒋安宇则是点了两杯咖啡和两份pastry,然后注视周夜,沉思半晌,他从包里取出一本心理学著作。
不知过了多久,蒋安宇突然开口。
“阿夜,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性格带有缺陷。”
周夜视线从电脑移开,目视对桌的男人。
她凝神思考片刻,找到答案:“你如果认为,我不够温柔是一种缺陷,那我无可辩驳,也不会改变。”
显然,周夜理解错了。
这不是蒋安宇所认为的缺陷。
“不是。”蒋安宇放下书籍,目光平和,“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内心是封闭和防御性的,你无法和他人建立真正的情感联结。”
周夜看着他,没回应。
服务员送来咖啡和点心,蒋安宇用银匙搅拌咖啡,道:“一个人的性格形成,绝大一部分是由环境塑造,阿德勒心理学有提及,性格是一个人应对生活环境的手段,它是一种工具。”
周夜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扔在书本上,以着洗耳恭听的姿势,表示愿意听听蒋安宇的分析。
“所以我一直在想,你是为了应对怎样的生活环境,才形成了你现在的性格?”蒋安宇淡笑,笑容春风和煦。
周夜:“想出答案了吗?”
与她对视,蒋安宇点头。
“结合你的家庭环境,和你的身份背景,我可以粗浅地猜测一下。”
将一份油酥点心推至周夜面前,蒋安宇语气放缓,如同慢慢拆解一道方程式,条分缕析阐述周夜的性格特质。
“你跟我说过,你妈妈希望你是一个男人,你父亲也因为你是女儿身而感到可惜,所以在你的世界里,你认为自己必须像男人一样理性强大,不能软弱,绝对独立,才能获得价值和认可。”
周夜听着,目光微沉,始终不肯表态。
“你的家庭把你安排在次要的位置,无关紧要的位置,你产生了一种被忽视的剥夺感,于是你对自己过渡补偿,以‘男性化’的方式去应对你的生活环境,从而形成了你现在这样——绝对理性的性格。”
周夜吃了一口点心,赞赏一笑:“分析得很到位。”
“但是……过渡的理性就是一种缺陷,你的情感被压抑着,变成一个没有温度的人。你内在自我厌弃,没办法和女性身份的自己和平共处,你总在关系里牢牢掌握控制权,只有这样你才会感到足够安全,你不允许自己弱势,它会让你失去掌控感。”
“这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在关系里你不肯交出控制权,意味着你永远得不到一段健康平等的关系。你的朋友,你的男朋友,你的合作伙伴,他们都将在你的控制欲之下,成为你的奴隶。”
“当我有足够自信,能带领他们找到更好的出路,平等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
唇枪舌战之间,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滞。
静默良久,周夜开口:“比如说?”
蒋安宇抿唇,犹豫着措辞:“比如你没办法享受情侣间的亲吻、拥抱、耳鬓厮磨,甚至无法享受性/爱。”
周夜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夜,你不允许自己感性和失控,可在正常的恋爱关系里,感性和失控都是必然的。”
“嗯。”
周夜颔首,接受了他的剖析。
“那么……我不需要爱情呢”
“依然是缺陷。”
“为什么?”
“你明明可以有很多美好体验,却因为感性缺失,自我隔离。周夜,你在用理性的高墙孤立自己。”
周夜看着他,久久没有应答。
后来……这场约会怎么样了?
好像是蒋安宇收到一个电话,提前离开,周夜则一个人坐在咖啡店里,看着窗外,凝神很久。
缓缓睁开眼睛,周夜发现她睡在床上。
恍然明白,那是一个梦,一个真实的发生过的梦。
周夜感到口干舌燥,她坐起身,踏着黑夜,在桌子旁自己给自己倒一杯红酒。
一口入喉,没有缓解口渴。
周夜看一眼手机时间,凌晨三点。
好吧,她估计睡不着了。
蒋安宇最近常在她梦里,五官轮廓越来越清晰,扰乱她的睡眠。
回忆刚才的梦,周夜想起自己的名字。
周夜……
夜晚的夜,多么随便的名字。
林静芸告诉过她,她当时在家里分娩,那是深夜十一点,周永长以为是儿子,早早在屋外等待,结果医生抱孩子出来,竟是一个女婴,周永长感到失望,于是随便起了一个名字。
生的时候是深夜,她就叫周夜……
就这样,一个女婴的生命,就在这不被珍视的命名里开始了……
关于她性格的成因,蒋安宇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没办法和女性身份的自己和解,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是一个男人。
端着酒杯,周夜走到落地窗前。
她住在一栋高档公寓楼里,坐标是四十八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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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片繁华夜景,璀璨灯火点缀城市,颇有几分梦幻般的美感。
梦到蒋安宇,周夜又想起一个人。
那个与蒋安宇侧脸过分相似的人……
或许,他是一个契机。
他若真喜欢钓富婆,她倒可以花钱雇佣他,体验一下什么叫感性和失控.
作为一个理性的人,周夜倒乐意对自己剥丝抽茧,好好地解剖一下自我,看看她缺失的那一部分,到底是不是一种缺陷。
花钱雇佣的关系,无论如何,他都在她掌控之中。
一切都刚刚好。
——
早上九点,周夜进入星瀚珠宝公司。
走出电梯,来到公司行政部门,前台和职员纷纷向她问候。
“周总好!”
“周总早上好!”
“周总早!”
周夜轻点头,踩着高跟鞋,走进独立办公室。
她依然是一身白色西装,高挑干练,冷艳高贵,锋芒十足。每一次她走进行政部门,部门里的职员都屏息凝神,没一个人敢怠懒,个个战战兢兢。
周夜是一个执行力极强的新领导,在她手下工作的职员,大家都有一个共同体验。
他们觉得自己是齿轮,是螺丝钉,也是任何一种工具。
周夜强大的管理能力和掌控力,可以让他们无需动脑,只需要执行她的命令,整个工作项目就会如齿轮那般,环环相扣,自动运行,形成庞大的、有条不紊的生产链条。
待会半个小时,部门几位组长必须向她汇报工作,一想到她那冷静无机制一般的理性目光,几位组长心里一阵阵发怵。
周夜坐在办公室里,她先浏览几份工作文件,签下名字。
看一眼桌上时间,有十分钟空余,她拿起手机,给吉梓欣发了信息。
周夜:你生日那晚,吉星洲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周夜:方便的话,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信息秒回。
吉梓欣:他叫江辛瑜,京大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
吉梓欣:为什么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吉梓欣:我后来偷偷打听过,他在京都大学里,确实有关于他钓富婆的传闻,真不是我弟胡说。
周夜:没事,我付得起费用。
吉梓欣:?????
吉梓欣:什么?你真要跟他发展关系?
周夜见她一惊一乍,不好多解释,便用冷淡的语言回复。
周夜:我很冷静,知道我在做什么。
吉梓欣:可是他不是好人……
周夜:我不在乎他的意图,能为我所用,他就有价值。
吉梓欣:好吧。
吉梓欣:我问问吉星洲。
结束聊天,周夜用办公座机叫助理进来,叮嘱道:“一会儿我的朋友会给我一个号码,你根据我的行程安排,帮我约他的时间,我有会议要处理,会议结束我要知道进展。”
女助理点头,用笔做标记。
几分钟后,周夜走进会议室。
部门几位组长已坐齐,一个个如临大敌,表情紧绷而又庄重。
6. 达成协议
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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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后,周夜从会议室走出。
又过去几分钟,几个组长推玻璃门出来,一个个像经历一场劫难,此时如释重负。
周夜走进办公室,女助理旋即跟随:“周总,我刚才打电话了,告诉电话那人您想约他时间,他……”
周夜啜饮一口茶水,冷淡追问:“他说什么?”
女助理不好意思道:“他挂了电话。”
周夜抬眸,眸光微冷,女助理见状,赶忙找理由补充:“我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他都没接,像是……把我拉黑名单了。”
空气短暂静默,周夜若有所思。
女助理手攥文件夹,身体紧绷,似在等待一场审判。
然而……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没有苛责,语气依然平和。
女助理赶忙抱着文件夹离开,并轻轻带上门。
助理走后,周夜放下茶杯,拿起手机翻阅吉梓欣的信息。
信息中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她指尖轻轻点触,手机拨通了号码。
她亲自打一个电话也无妨。
“嘟——嘟——嘟——”
三个拨通提示音后,电话终于接通。
“喂,哪位?”
十分怠懒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闷沉,像卷在被窝里的声音。
周夜颇为意外,时间逼近正午,这人居然在睡觉。
“我是周夜。”周夜直白道,语气冷静干练。
对方短暂静默,随后是窸窣的起床声,她似听到他浅而平稳的气息。
“我们在吉星洲姐姐生日派对上见过,我们玩过一场赌局。”周夜帮他回忆。
然而像周夜这般气场十足的人,岂能说忘就忘。
“我知道。”对方回复,声音清明许多,也多了几分淡然,“有事吗?周大小姐。”
“当然。”周夜也不迂回,开门见山道。“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电话不方便说,可以的话我们约个时间,我今晚刚好有空。”
“我如果说没时间呢?”
“那就改天。”
那边似在沉思,沉默良久,他道:“可以,就今晚吧。”
可以……
周夜饶有兴趣听他的声音,他接受赌局邀约也是这一声“可以”,像是一种许可,也是一种恩赐,多么目空一切……
周夜欣赏骄傲的人,那意味着——她磨盘可以磨很久。
“OK,我让助理预订餐厅,她会告诉你时间地点。”
“嗯。”
挂了电话,周夜开始工作,认真浏览集团的相关资讯。
比起市场营销总监,周夜现在这个常务副总相对清闲,其主要负责公司日常运营管理,在各大部门之间做一些协调工作,类似于管家的职能。
周夜对这份工作没什么成就感,不过是处理些琐碎事务,一些维系公司正常运作、却又不直接带来经济效益的,无关痛痒的杂事。
在传统观念里,周夜因为是女儿,今后会嫁人,所以周永长从不像对待儿子一样,去培养和锤炼周夜的领导力和决策能力。
无论她多么努力,多么卓越,由于性别于制度的劣势地位,她就直接被淘汰,被降格,从战士贬为辅助,很难像几个哥哥一样触及到集团的核心。
所以这常务副总,工作虽然清闲,周夜却是压抑着。
因为不忙,所以无聊。
也毫无挑战性,以及发展可能。
——
夜晚,华灯初上。
周夜开车抵达市区,靠近一栋摩天大厦,最后驶入这栋大楼的停车场。
大厦名为天际塔,是京城的标志性建筑,位于城市中心。
天际塔周围高楼林立,错落有序,霓虹灯勾勒各栋建筑轮廓,使得城市颇具几分赛博朋克的韵味。
周夜乘坐电梯,直达108楼。
走出电梯,餐厅服务员笑脸相迎。
餐厅客人很少,毕竟是天际塔内,菜单价目表十分昂贵,普通人一般不来消费。
周夜有预约,服务员带她去预定的餐桌,走了十几步,然后她见到了和蒋安宇很像的……江辛瑜。
吉梓欣说,他叫江辛瑜。
周夜是守时的人,时间掐得刚刚好,而对方明显提前到场。
他坐在餐厅落地窗旁,侧脸望向窗外,目光平静专注,似在发呆,又似沉思,俊逸侧脸在桌前烛火的摇曳中,呈现着一种令人深刻的俊美感。
周夜停下脚步,盯着他的侧脸,眼瞳微缩。
某种熟悉的、悸动的情感从她心口流淌而出,那是淡淡的,不甚浓烈的,于周夜而言却是难以寻觅的、捉摸不透的情感。
哦,又是蒋安宇。
仅仅一个侧脸,他便让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小姐,这边请。”
服务员出声提醒,周夜回神,迈步前行。
周夜在那人对桌坐下,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听到动静,男生循声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周夜说过,他正脸很帅,是有别于蒋安宇的帅,很有一股颓然与野劲儿。
而且他很从容,无论对面坐着谁,他都自带属于他的价值感。
周夜将服务员手里的菜单递给对方,十分绅士道:“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江辛瑜接过菜单,慢条斯理点起了菜。
他是真不客气,点了几样招牌菜,当然也是最贵的,最后还要了一瓶拉菲。
周夜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客观点评:“嗯,你很会享受。”
江辛瑜不置可否,嘴角扬着一抹极浅的笑,很是漫不经心。
等服务员走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你想跟我谈什么交易?”
周夜看着他,目光沉着坚定,她似在脑子里提前预演谈判的结果。
最后,她取出一份协议,稳稳推至他的桌前,指节轻敲两下。
江辛瑜诧异,他拿起那份协议书,上面赫然写着——《私人服务与保密协定》
江辛瑜眉尾微动,默默翻阅里面的内容——
《私人服务协议书》
甲方:周夜
乙方:
鉴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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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方有意雇佣乙方提供特定私人服务,乙方同意接受雇佣。双方经协商一致,达成如下条款。
江辛瑜眯了眼,继续阅读下面的条约。
他一直缄默不言,周夜欣赏窗外的夜景,耐心等待,全程毫无打扰。
一个小时后,服务员将美食和酒摆上桌,桌上烛光为佳肴镀上一层诱人的光晕。
服务员摆好餐具,又为两人各倒半杯拉菲,而后悄无声息离开。
江辛瑜合上协议书,目光深沉了几分。
“除了提供陪伴服务,必要时还要提供身体服务……”轻轻笑了一下,江辛瑜道,“所以,我是你雇佣的鸭?”
他的总结很犀利,周夜没有反驳。
“也不一定是,我可能性冷淡。”周夜道。
“性冷淡?”
江辛瑜打量周夜,似在分析她话里的真假。
周夜任他估量,她坐在对面,强大而坦荡,她不认为性冷淡是什么缺憾。
“关系存续期间,严禁乙方对甲方使用‘爱’、‘喜欢’、‘想念’、‘未来’等具有情感绑定意味的词汇。”
江辛瑜用琢磨的口吻,将协议书里的条约一字不差表述出来,那口气很耐人寻味。
周夜浅笑,对于他的超强记忆力,她表示深度赞赏。
江辛瑜直视她的眉眼,颇为困惑道:“你为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这笔交易,以这种物化我的方式,凌驾于我的尊严之上?”
周夜表情微顿,眸光淡冷了几分。
“你也有权不接受这份协议,这是交易,不是胁迫。”
对视,寂静。
把协议书放置一边,江辛瑜端起高脚杯,浅品一口醇厚的拉菲名酒。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安静吃着烛光晚餐,各自专注于盘中的美食。
许久,江辛瑜终于开口:“为什么是我?”
周夜抬眸,又倒了小半杯拉菲,冷静道:“我喜欢智力水平高的男性,你还不错。”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他的侧脸和蒋安宇很像,能激起她微弱的,潜藏于心的异样情愫。
“为什么你认为我可以?”
“不知道,反正你不答应,我也没什么损失。”
周夜美眸染笑,泰然自若。
她确实毫无压力,无论他接受与否,这场对她自己的探索和实验,并不是非要不可。
江辛瑜点头,浅浅笑了一下。
端起酒杯,他举起来红酒与她贴近,而后用直勾勾的眼神邀请她干杯。
周夜不明白其意,却也坦然举杯,和他轻轻触碰。
“叮——”
酒杯碰撞,声音清脆。
等两人饮酒入喉,他放下酒杯,悠悠开口:“我接受你的协议。”
周夜笑了。
她原以为交易要泡汤,没想到峰回路转,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不排斥交易,也没有讨价还价,周夜享受谈判成功的愉悦之余,又忍不住抽离情感,仔细审视对面那个人。
与接受国际象棋赌局一样,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笑意,似饶有兴趣,又似玩味愉悦。
嗯,是一个挺复杂的人……
7. 游戏规则
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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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结束,周夜开车送江辛瑜回京大。
车子在道路穿行,街区霓虹闪耀,路人三两成群,夜色在城市璀璨的灯火中喧嚣流淌。
车内播放车载音乐,是一首很舒缓的歌曲,恰到好处地冲淡车内的沉寂氛围。
周夜开车很稳,亦如她的性格,她的身姿惬意而高贵,目光沉着清冷地目视前方,她仿佛忘记副驾驶坐着另一个人的存在,使得车内气氛沉闷得如同一场听证会。
江辛瑜背靠座椅,目光散漫而游离地望向前方,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半晌,十字路红灯闪亮。
周夜慢慢停车,平稳地遵守着交通规则。
“你是京大计算机系研三的学生,明年毕业对么?”周夜问。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聊家常,无关紧要的问询。
江辛瑜点头,道:“嗯。”
“你多大了?”她又问。
江辛瑜:“二十四。”
周夜瞥了他一眼,意外于他在单纯的学生时期里,竟然没有半点青涩气质,反而相当从容淡定。
有些人的淡定是假装的,是一种套壳式的模仿,以这种方式获得优越感和心理优势,只有少部分人拥有真正的稳定内在,周夜不确定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学生,是否真的属于后者。
目前通过她的观察,他暂时没有露怯或自卑的表象。她的星瀚珠宝集团周家大小姐的外在光环,并没有对他构成权势碾压的威胁,她很好奇他的“稳”源于什么,这份沉稳必然有一个支点。
或欲擒故纵,或故作深沉,又或者心理博弈,无论是哪一种,周夜都想剥开洋葱的表层,一点一点向内里窥探。
“你比我小,以后别叫我周小姐,可以叫我周姐姐或者周夜。”周夜道。
江辛瑜浅笑:“叫亲爱的周姐姐,是不是也不符合协议规则?”
周夜评估了一下他称呼里的情感浓度,判定道:“对,别这样叫我。”
江辛瑜点头,用探究式的目光看着周夜。
“周姐姐,你的意图是什么?每个月给我十万,最终目的却不是为了购买我的性服务。”
周夜慢慢放下车窗,夜晚的暖风混入车内的冷气,形成一股冷热交替的空气对流空间。
“我的真实意图,你不需要知道。”
“哦。”不被告知,江辛瑜坦然接受:“工具确实不需要知道主人的真实动机。”
基于他的坦然接受,周夜淡然一笑:“你很上道,能很快摆清自己的位置。”
“游戏规则的一部分,我懂的。”
道路前方,绿灯亮起。
周夜踩动离合,换挡启动引擎。
三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京大校门口。
京都大学的校门很气派,高大石柱与石墙屋顶辉映,严谨庄重中透出顶尖学府的威严与底蕴。
顶尖名校的学子,智商和学历足以奠定他的骄傲,周夜或许真不应该解读太多,他的自信或许来源于此——智商和学历。
想到这里,周夜又感到索然无味。
她的那些同学,包括她自己,都是哈佛大学商学院的顶尖人才,智商和学历在她这里,算不上是什么强有力的资本。
看着江辛瑜解开安全带,周夜轻声开口:“喜欢车吗?”
她声音轻慢,不带情绪,像是投入湖水里轻量的鱼饵。
江辛瑜看向她,解安全带的动作放慢下来。
“怎么?周姐姐要送我车?”
“你喜欢什么车?”周夜淡然道。
江辛瑜眸光巡视车内,不咸不淡道:“这辆法拉利296GTS很不错。”
“哦?”周夜看了看这部车的内饰,高级炫酷,却不是顶级,给它换个主人没什么不可。
“明天我让人把车子和钥匙送给你。”周夜十分大方道。
江辛瑜笑了,这部车几百万,真不是一般人能开得起的。
他没有表态,安然接受,配得感十足。
周夜欣赏他的微表情,没见他欣喜若狂,倒是让她小小意外了一下。
既然给出了奖赏,立规矩自然必不可少。
毕竟这是一场交易。
“关系存续期间,你不能和任何女性有染,我不想陷入到你与你女朋友的情感纠纷里,哪怕我没有性需求,你都必须禁欲。”
江辛瑜凝视她,没有做出回应。
周夜不是跟他谈判,而是命令。
“相关的违约条款,我有列在协议书里,你可以再认真看看。”
沉寂两秒,江辛瑜开门下车,高大身影立在车窗旁,他无所谓调侃道:“周姐姐谈的上一个男朋友,也是这样立白纸黑字吗?”
周夜扬眉,不置可否:“我无可奉告。”
江辛瑜:“……”
拉起车窗,周夜转动方向盘,驱车离开京大校门。
车子驶入车道,周夜看一眼后视镜。
那人静立原地,遥遥目送她离去,由他形成的孤立场域之外,则是三三两两走入校门的大学生。
——
几天后,吉梓欣来到周夜的公寓。
她带来不少糕点,都是她在烹饪课里跟老师学做的成品,卖相十分诱人,和蛋糕店里做的分毫不差。
周夜今天休息,原本打算上午看书学习,计划却被吉大小姐打乱。
吉大小姐献宝一般将甜品捧到她面前,要求周夜品尝点评,周夜怕她絮叨,配合地吃了几个小糕点,最后喝几杯玫瑰花茶,压一压糕点的甜腻味道。
“周夜,我有话要问你,你老实回答。”
正品尝着糕点,吉大小姐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周夜给她倒一杯花茶,悠然抬眸:“嗯。”
吉梓欣喝了一口暖茶,搁下精致的雕花茶杯,故作严肃道:“我看到我弟的那个朋友江辛瑜在开你的车,就是你那辆法拉利,你是送给他了吗?”
周夜点头,神态自然。
“你真被他迷住了?”吉梓欣惊愕,表情异常生动:“他……他可是个骗子,你该清醒一点。”
吉梓欣是真着急,以为周夜一时被男狐狸精迷惑,今天特地跑来劝诫,想要周夜悬崖勒马。
周夜瞧她激动的小表情,有点想笑。
“我这是在加码。”她解释。
吉梓欣困惑,没明白周夜的意思。
“什么加码?”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不允许他这么骄傲,他必须像对待主子一样对我臣服和顺从。”
“啊?”吉梓欣更茫然了。
周夜意识到她不该解释,吉梓欣不会明白,她的意志全部来源于掌控欲,她知道自己的毛病,而他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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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规则之内。
“你不需要知道,我很明白自己的真实意图。”周夜冷静道。
吉梓欣还是不放心:“可是你这样……我很担心。”
“不用为我担心,我能为我的一切行为买单,无论结局好坏。况且这事儿只是一件小事。”
周夜显然很清醒,不似被男狐狸精迷惑的状态。
吉梓欣见她思路清晰,依旧理性克制,心里总算松一口气,她之前还在自责,因为是她把江辛瑜介绍给了周夜。
“那你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吉梓欣试探着问。
周夜:“没关系。”
“不是情侣关系?”
“不是。”
“你在追他?”
“不是。”
“那……”
“好了,别问了。”
吉梓欣闭上嘴,眼神里透着八卦的光。
周夜无奈摇头,垂眸给某位聒噪的大小姐沏上一杯花茶。
“别乱猜,我的事你少管。”
周夜霸道宣告,语气倒很柔和。
吉梓欣撇撇嘴,知道她再问也问不出结果,只能娇嗔地“哼”了一声,表示她那微弱的无济于事的抗议。
一个小时后,吉大小姐打道回府,周夜耳边总算是清净了。
她看了看时间,正午十二点,该吃午饭了。
周夜走向冰箱,取出食材,随便给自己做一盘沙拉,而后坐在沙发前细嚼慢咽,给自己补充能量。
当她拿出手机,习惯性扫一眼下午的安排表,目光顿了一下。
助理为她约了江辛瑜的时间,地点是周夜的单身公寓,他下午两点过来这里……
周夜微微蹙眉,暂时没想好让他做什么,总不能两人干瞪眼,或者没话找话。
周夜身体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她开始回忆跟蒋安宇在一起的过往,似乎蒋安宇在触摸她的脸颊或脖子时,她会有细微的情绪起伏,嗯,偶尔牵手也会有。
当时是什么感觉?
周夜仔细回忆,没咂摸出一丁点味道,这感觉真是难以寻觅。
如果情感可以量化该多好?可惜不能……
把吃一半的沙拉放桌上,周夜站起来,安静地走进卧室。
下午两点,公寓门铃吵响。
周夜睡了午觉,精气神不错。
听到声音,她走向玄关,从监控屏幕里看到江辛瑜挺拔英俊的侧脸,她再一次捕捉到蒋安宇的片刻影子。
也是奇怪,最近蒋安宇常在她梦里。
她是否真的对他念念不忘?
打开大门,周夜走进里屋,让江辛瑜自己进来。
“进门脱鞋。”她冰冷道。
那人进屋,发出轻微动静。
周夜没去理会,她立在一整面墙的书架前,认真给自己挑一本书,最后她拿了一本经济学书籍。
江辛瑜打量着公寓的陈设,又看了看这满满一整面墙的书,不由好奇周夜书架上陈列的书单。
全是理论型的书籍,规规整整,正经严肃,文学书和故事书一本也没有……
这确实很“周夜”,江辛瑜笑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江辛瑜打破安静,声音怠懒,“或者说,你需要哪方面的私人服务?”
公寓冷气很足,亦如周夜。
从他走进公寓那一刻起,她甚至没看他一眼。
8. 前所未有
Chapter8
晋江文学城首发
————
等了很久,对方终于开口。
“你就坐在沙发上,别动。”她道。
江辛瑜听从指令,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
靠近落地窗有一张办公桌,那边窗明几净,视野辽阔,能看到城市最繁华的夜景,天际塔遥遥立在城市远处。
周夜坐在办公椅上,翻开经济学的书籍,目光望向室内——那坐在沙发上的人。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下颌线清晰,是顶级的英俊骨相,虽有点冷感,瑞凤眼十分锐利,整体气质却很干净。
由于他太像蒋安宇,周夜莫名感到烦躁,总觉得室内空气不再平静,似被一股无形的气息干扰。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自己提出这个协议,到底是为了验证人可以不需要感性,还是为了睹 “人” 思人,亦或者为了解开上一段感情的心结?
看了半小时经济学书,效率实在太低。周夜放下书本,不悦地下达指令:“帮我在书架上找一本能解决‘无聊’的书。”
江辛瑜之前一直在当空气,那么尽职尽责,结果还是要遭受雇主的刁难。
解决无聊问题的书……
江辛瑜轻轻笑了一声,真就走到书架前,认认真真给周夜挑选书籍。
书架上全是理论书和工具书,每一本都透着 “无聊”,要完成她的要求,实在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最后江辛瑜拿了几本数学书,在他看来,几个方程式推导过程很有趣。
他走过去,将书放在周夜桌前。
周夜抬眸,看一眼书单,颇为挑剔。
“说一说,这几本书有趣在哪?”
江辛瑜沉默两秒,拿起其中一本数学书,打开其中一页。
“有趣在于,它们讨论的是可能性的边界。比如这本关于数论的,它研究的是最基础的计数规则——整数。”
周夜扬眉,表示满意。
是了,数学也是她偏爱的领域。
“整数。然后呢?”
“在这些看似简单的规则里,其实藏着很深的谜题。哥德尔不完备定理告诉我们,即便是整数这样一个基础系统,也总会存在一些不能证真,又不能真伪的命题。”
周夜打量他,目光满是审视与探究。
“所以呢?”
江辛瑜放下书,直视她的眼睛:“这意味着,绝对的、完美的理性大厦本身,就存在着许多无法消除的不确定性。”
周夜身形微顿,眸光骤然幽深。
“周姐姐这里全是理论书,想必是一个十分理性的人。”江辛瑜看了看整面墙的书架,又道,“可是理性,真的是理解世界的□□吗?”
周夜心口一颤,前所未有,她的心似被猝然击中。
以前蒋安宇也说过类似的话,但用的是心理学名词,而眼前这个男生,用了更通俗的表达……
是巧合,还是洞察?
周夜冷凝他,没有回答,故意让问题在空气里悬浮十几秒。
紧绷的、冷冽的气息,弥漫在两人周遭。
她看着他,他回视,某种压抑的拉扯在刺激人的神经。
“钥匙?”
周夜重复这个词,语气玩味,似在掂量一个不称手的工具。
“理性可不是众多钥匙的一把,它是铸造钥匙的熔炉,它知道哪把钥匙能开哪把锁,哪种工具能开启哪个领域,难道不是吗?”周夜冷冰冰道。
江辛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他目光落在她微微握起的手,修长手指滑过桌子的木质层,轻轻触碰她白皙冰冷的手背。
“可是周姐姐的手,为什么拽紧了……”
感受他指尖的温度,划上她的手背,带点痒,带点热,犹如一个隐线缠上她的心,似安抚,更似勾引。
周夜不是没被人碰过,吉梓欣就总爱搂她的胳膊,可这个男生的指尖只是轻轻一触,却像一滴水掉进热油里,瞬间激起难以按捺的躁动。
尽管不适应,周夜没有挪开手,继续维持镇定。
惊慌,在她这里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事。
“你很会勾人,属相是狐狸吗?”周夜毫不客气道。
江辛瑜的指尖顿了顿,随即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取悦你,不是我该做的吗?”
周夜冷睨他,这才慢慢移开手。
“今天就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
她几乎是在命令,是刻不容缓的驱逐。
江辛瑜不辩驳,十分顺从地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周姐姐手很凉,少喝冰,多喝暖茶,有助于调理身体。”
说完,他拿车钥匙和外套,毅然走向玄关。
那人走后,大门紧闭。
周夜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刚才那股温热劲儿仍在,是一种无需挠抓的痒。
她有些茫然,同样又感到困惑。
这样触碰,居然会让她产生异样感觉,难以描述,但前所未有。
这男生,确实会撩拨。
看来钓富婆的传闻是真的……
——
周三早上,周夜与往常一样。
利用清晨时间学习、健身后,上午九点,她准时抵达星瀚珠宝集团。
走进行政部,大家都认真工作,安安静静,针落有声。
周夜当然知道他们是装的,假装认真工作,私下却在摸鱼。
走进独立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周夜看一眼行程表,今天上午也是百无聊赖的行程。
她打开电脑,处理集团各部门提交的申请,时间就这样在安逸中度过。
半晌,周夜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要是以往,她不会看信息,今天特别闲,不由点触了一下显示屏。
吉梓欣:【照片】
吉梓欣:【照片】
吉梓欣:【照片】
吉梓欣:怎么样?我的爱马仕鳄鱼皮铂金包好看吧?我未婚夫给我买的!
一个包,三百六十度摆拍,发来三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把吉大小姐给稀罕的。
周夜:一般。
吉梓欣:几十万呢,哪里一般?
吉梓欣:这是他第一次送我礼物,说是弥补上次生日没有到场。
周夜:你跟乔兴思准备订婚了?
吉梓欣:嗯,你别骂我,我很喜欢他的。
周夜:不骂你,你自己决定好就行。
吉梓欣:你不对他有意见了?
周夜:没,我不对任何人有意见。
那边迟疑了一会儿,随后发来一条信息。
吉梓欣:乔兴思和他的朋友组织了一场小活动,他们准备坐游轮出海玩两天,我是他的未婚妻,当然也要一起去。
只看信息的前半句,周夜已经知道她的诉求。
周夜:你想要我陪你去?
吉梓欣:嗯嗯!
吉梓欣:你知道的,他的朋友都是业界精英,学识身份都有来头,我一个人跟着乔兴思,我怕自己说错话。
周夜很是无奈,吉梓欣依赖人的毛病,真是一点都没改。
周夜:你再害怕也要去克服,我不会去的,也不可能一辈子给你壮胆。
吉梓欣:【大哭jpg】
吉梓欣:夜总~就这一次,我保证!
周夜:我有会议,先忙。
把手机放一边,周夜目光移至电脑桌面,面不改色处理文件。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
周夜以为是吉梓欣要打电话来游说,刚想随手挂电话,见备注是邓薇,她止住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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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邓薇是周夜在市场营销部栽培的一名干将,能力很强,很有才干和魄力,颇得周夜的几分真传。
周夜被调职已有半月,早就不关注市场营销部的事,不知道邓薇为何找她。
接通电话,周夜耐心聆听。
“周总,市场营销部出大事了。”邓薇开门见山道。
周夜:“什么事?”
“起因是周二少总为了追求短期流量,签了一个当下正火的‘流量小生’作为新款‘挚爱’系列珠宝的代言人。这明星以‘深情人设’和‘即将订婚’的绯闻出名,但在官宣代言不到一周时间,这流量明星就被资深狗仔爆料多次出轨、私生活混乱,深情人设全方位塌房。”
邓薇说得很详细,语速很快。
“这事闹得很大,‘挚爱’珠宝系列也被舆论反噬,很多网友在嘲讽我们星瀚珠宝集团眼瞎,质疑这系列到底是挚爱还是错爱,总之品牌核心价值‘永恒和专一的爱’被直接玷污,现在成了全网的笑柄。”
周夜听明白了,她那草包二哥又闯祸了。
“这可跟我没关系。”周夜道。
邓薇急切道:“周总,这是机会呀,如果您在周二少总之前把事摆平,董事长看到您的领导力,他肯定会把您调回来,市场部大伙都等着您回来。”
周夜悠然看向窗外,静默沉思。
把她调回原职,能有多大的概率?
嗯,董事长让她替他儿子擦屁股概率才更高……
“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周夜语气镇定。
“您要回来处理这次危机公关吗?”以为周夜要回去,邓薇显然很高兴。
然而,周夜淡漠道:“不,我不管,任凭事态发展。”
“可是您会错过机会。”
“我明后两天出海游玩,很忙。”
“周总……”
“你只要绝对相信我就行。”
似听出了玄机,那端邓薇顿了一下,随即兴奋应声,最后挂断电话。
周夜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她打开微信,给吉梓欣发送信息。
周夜:什么时候出海?我陪你去。
——
出海游玩这天,阳光十分明媚。
天气已入秋,气温却没降下来,短裤短衫依然是市民标配。
周夜从公寓小区出来,吉大小姐和她那辆雷克萨斯越野车,在小区外路边等候。
也许是越怂越爱笨重的车,以宣告自己的威严。
吉大小姐的雷克萨斯很爷们,是那一种坦克似的重量级,衬托驾驶座的吉梓欣格外娇小。
周夜开门上车,把背包丢到后座,安然坐上副驾驶座。
“你开车,我眯一会儿。”周夜道。
吉梓欣给自己补口红,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没睡好吗?”
“嗯,昨晚又梦到不该出现的人。”
“蒋安宇?”吉梓欣来了兴趣,白皙的脸盈盈一笑。
周夜没回答,而是头一歪,双臂舒展环抱,做出准备补觉的姿势。
其实她也搞不懂,她梦的到底是蒋安宇,还是……那个摸她手的男生。
等了一会儿,见吉梓欣迟迟不开车,仍在臭美补妆,周夜问:“还不走,在等什么?”
吉梓欣盖上口红盖,回头看一眼车窗外:“还有我弟他们,他们去超市买水了。”
周夜不解:“吉星洲?还有谁……”
正询问着,吉梓欣指着一个方向:“喏,他们回来了,”
顺着手指的方向,周夜抬眸看去,一时无言。
吉星洲和一个年轻大帅哥在一起,两人刚从超市回来,手里各提两大袋物品。
年轻帅哥的身影十分熟悉,高帅俊逸,高冷野性,当然是周夜认识的。
嗯,江辛瑜……
那个很会勾人的弟弟。
9. 糟糕体验
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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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男生走向雷克萨斯越野车,周夜坐在车里,细致打量着江辛瑜的穿搭。
他的穿衣打扮很有个人风格,黑色POLO短袖衫,搭配水洗做旧宽松牛仔裤,裤子上方有两个大破洞,从不规则裤洞里,能看到大腿紧实的肌肤,隐隐透着性感和力量感。
破洞牛仔裤,周夜知道这种裤子,却不知道为何流行,现在她有点理解了,多少带点野性诱惑,挑逗人的视觉神经。
等两人靠近,周夜挪开视线,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周夜姐!要不要喝水?”
这是吉星洲的声音,清朗阳光,永远是那一副乐天派的样子。
周夜闭眼调息,轻轻摇头。
不知道是否错觉,周夜感到一股存在感很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隐隐约约带着牵引力。
她没去理会,也不想有何反应,继续闭眼睡觉。
接着两人坐上后座,车门关闭,车子开始慢慢启动。
“周夜昨晚没睡好,你们两个安静一点。”
是吉梓欣的声音,她在提醒吉星洲二人。
“啊?周夜姐要睡啦?我还想问她为什么给阿瑜送车,能不能也给我送一辆。”吉星洲贫嘴道。
吉梓欣:“你闭嘴,少说话。”
姐弟俩你来我往对话,车内两位当事人,一个闭眼睡觉,一个静默不言。
有保密协议的签订,两人的雇佣关系将始终是一个秘密。
车子从市区出发,行驶近三个小时,终于抵达港口。
吉梓欣把车停好,叫醒周夜。
周夜醒来,感到窗外刺眼的阳光,以及看到远处一片蔚蓝的海,她深吸气,戴上黑色墨镜,开门下车。
“周夜,行李我让吉星洲他们拿了。”吉梓欣也下了车。
周夜站在刺眼阳光里,闷闷应一声:“嗯。”
海风呼呼吹来,掀起周夜的卷曲长发。
风很闷热,那是一股闷咸的气流,人站在海岸口,不仅感觉不到凉爽,反而热出一身热汗。
吉梓欣从她精致的爱马仕里拿出一把小阳伞,然后撑在她和周夜身上,她很担心皮肤被晒黑,那样会削弱她美的精致度,从而在名媛姐妹那里被愚弄和嘲笑。
其实,她跟周夜在一起就没有容貌焦虑,尽管周夜非常美,是那种冷感美人,但周夜不会在乎别人皮肤的白皙度,更没有容貌攀比,她只遵循用实力说话这一个规则。
“是那艘游艇吗?”周夜看向港口。
吉梓欣含糊道:“应该是。”
“走啊,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吉星洲大咧咧喊话,而江辛瑜站在他身边,沉默寡言,像个影子护卫。
可以看出来,在吉星洲二人关系里,吉星洲这位真正的富二代才是主导,江辛瑜则类似于跟班,他很会隐藏自己的主体感。
周夜看他俩一眼,看穿二人这种关系模式,不由感到惊奇,忍不住仔细琢磨。
外放的主导,和内收的克制,两者谁更是关系的牵引者?
空气太热,眼下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周夜开口道:“嗯,走吧。”
靠近港口海边,见一对名流男女登上舷梯,两个守卫鞠躬让行,吉梓欣上前礼貌询问:“你好,这是‘极光号’大型游艇吗?”
两个守卫头顶烈日站在舷梯口,沉默点头。
见是“极光号”,吉梓欣笑了笑,招呼周夜几人登船。
然而,她们刚走上舷梯,便被两个守卫伸手拦截。
“小姐,请出示邀请函。”
吉梓欣愕然,微微恼怒道:“什么邀请函?没人告诉我需要这个。”
守卫按规则办事,表情冷漠如机器:“对不起,必须出示邀请函,这是规定。”
热气烘烤着周遭,几人身上已经在流汗,承受阳光强烈地炙烤,吉梓欣心情变得烦躁。
“你们知道乔兴思吗?他是我的未婚夫,你们看看……这是他给我买的。”
吉梓欣亮出自己昂贵的爱马仕包包,急切道,“他是兴悦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家里是做高端家具制造和进口贸易的。”
吉梓欣和周夜的气质打扮,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们的身份阶层,然而守卫被叮嘱按规章办事,所以并没有松口。
“对不起,请您出示邀请函。”
周夜深吸一口气,提醒吉梓欣道:“给你那未婚夫打个电话。”
似想到什么,吉梓欣恍如梦中惊醒,赶紧从精致的包里拿出手机,有些手忙脚乱。
周夜接住小阳伞,让她专注打电话。
电话拨通出去,吉梓欣焦急地等了很久,对方终于接通。
“喂,兴思~我被困在游艇外面了,门卫说需要邀请函~”
吉梓欣眼眶已经红了,语气也是娇娇软软,显然是感受到了委屈。
“嗯嗯嗯,你快点来~”
挂断电话,吉梓欣很快又笑了。
“他说马上就来接我。”
吉梓欣的口吻带着甜蜜,仿佛乔兴思过来接她,便是一种宠爱。
周夜看着她,有些诧异于她的满足,不明白这种爱为何会让她欢喜。
“天啊,热死了。姐~我要受不了了。”
吉星洲站在身后,粗着嗓子抱怨。
和周夜她们不同,周夜和吉梓欣有小阳伞,吉星洲和江辛瑜是直接暴露在太阳光下,皮肤承受着极强的紫外线。
“乔兴思很快就来了,我们等一下就好。”吉梓欣回头安抚他俩。
然而,所谓的“等一下”,却足有半个小时。
期间吉梓欣又给乔兴思打电话,对方都说马上过来,结果却让她们等半个小时。
吉星洲都要被晒熟了,需要猛灌一瓶矿泉水,还要将小半瓶浇在头顶上。
江辛瑜也烦闷站着,虽然不抱怨,深蹙眉宇却满含情绪。
周夜脖子上流淌热汗,耳鬓碎发黏在皮肤上,后背衬衫隐隐潮湿,整个人也似被沉浸在桑拿房里。
吉梓欣表情更委屈,她又是焦急查看手机,又是烦闷跺脚,甚至都不敢看周夜的眼睛。
她自己热着,可以忍耐,可周夜因为她而被怠慢,她就很难受。
然而,周夜没有埋怨她,始终定力十足撑着伞,她望着漫无边际的海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又有两名上流男士搂抱女伴走上游艇,他们出示邀请函,昂首挺胸地登上游艇甲板。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漂亮女人从游艇夹层出来,身穿旗袍,身段妖娆,手里握一把精致折扇,高贵优雅地亭亭而来。
“你就是吉梓欣?”
女人看向周夜,因为周夜气质强大,一看便知道身份背景很硬。
目光上下打量,女人之前生出来的优越感,顿然崩塌。
美丽可以用钱买卖,气质和气场却不能。
“我是吉梓欣。”吉梓欣开口道。
她有些不安和焦躁,她从这凹凸有致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竞争,也感受到了威胁。
女人移开目光,看到吉梓欣,她微垮的体态突然又亭亭玉立起来。
吉大小姐很漂亮,却是一位端庄乖顺的富家千金,她美则美,却不够性感。
在风流的男人眼里,端庄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用货比货的目光打量吉梓欣,又对比自己的性感,女人笑容自信绽开。
“哦,乔总让我来接你们,他在跟朋友聊商业话题,没办法亲自过来。”
语毕,女人向守卫展示金色邀请函,用恩赐般的口吻对吉梓欣几人道:“好了,你们上来吧。”
吉梓欣看着女人,心情忐忑不安,表情很不好。
她愣在原地,没有反应,是周夜牵她手腕,她才局促地登上甲板。
女人走前面,柳腰扭转,美而妖娆。
周夜牵着吉梓欣,撑伞走后面,嘴角浮现一抹冰冷的笑。
刚才女人看货物一般打量吉梓欣,周夜全看在眼里,莫名的,她有些生气。
“这位小姐,我很欣赏你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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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周夜客气道。
她声音很清脆,有点强势,有点冷感。
女人回头,手中的摇扇停在半空。
周夜递上名片,动作优雅干练:“这是我的名片,你是哪家集团的千金?”
女人紧盯周夜,表情微僵,她接过周夜的名片,看了一眼,高傲顿然被削弱了一大半。
“我不是……”
“那么你的职业?”
周夜几乎一秒控制了话语权,威压气息散发在空气之中,在周夜眼神里一点点释放。
女人被震慑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你的自信让你散发着一种灵动的美。”周夜浅笑,语气颇为真诚:“我很好奇,你的自信源头是什么?”
女人张嘴,欲言又止。
她说不出缘由,周夜自动帮她补充:“我猜是漂亮和性感对么?”
女人表情僵化着,她不太明白周夜的意思。
随即,周夜眼眸垂下,打量女人的火辣身材,最后像评估一个项目道:“漂亮和性感在男人眼里确实有价值,不过你猜一猜,你是性主体还是性容器?”
话语落下,女人先是一顿,没反应过来。
周夜不需要她的回答,她回头用眼神示意吉梓欣,让她跟随。
江辛瑜和吉星洲走在身后,因落后几步,他看到那女人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可谓是精彩纷呈。
看着周夜冷感十足的背影,江辛瑜不禁一笑。
作为□□容器,却因自己更高级而骄傲,这个世界不是一直这么癫吗?
——
周夜牵失了魂的吉大小姐走进游艇内舱,那握住吉梓欣的手劲很稳。
她似在给吉梓欣支撑,可惜吉大小姐不争气,仍沉浸在外貌比较的情绪里,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知道那女人是以什么立场和自己比较,甚至是竞争。
而她脑子里,在一遍遍闪过一个事实,她没有那旗袍女人性感,乔兴思更喜欢那种女人……
见吉梓欣情绪抑郁,周夜皱眉,晃了晃她的手臂:“梓欣,别跟她比较明白吗?你那么开朗活泼,又会烹饪又会插花,那么多才多艺,这才是你最有价值的地方。”
周夜不太会安慰人,但她在尽力安抚吉大小姐的情绪。
可能过于专注,她没有留意到江辛瑜的目光。
他在观察周夜,为她流露的温柔,感到微微吃惊。
周夜是有温度的……她自己没有察觉。
周夜在安慰吉梓欣,二愣子吉星洲插话进来:“是啊,姐,那美女跟姓乔的不一定有关系。”
吉梓欣听周夜的话,鼻子酸酸的,现在听吉星洲的话,她回头狠狠怒瞪了对方:“废话,肯定没有关系,乔兴思才不是那种人。”
“你还为他说话呢?你看看他让我们在太阳底下站了多久?”吉星洲不悦质问。
吉梓欣反驳:“他在跟朋友聊工作,一时走不开才这样,他不是故意的。”
游艇舱室内,冷气充足,倒是冲淡了几人身上的燥热之气,萎靡的身体终于有了精气神。
周夜冷眼旁观吉梓欣的反应,一时很是困惑。
明明一切显而易见,为什么吉梓欣不肯看清现实?
对于乔兴思,周夜很有意见,且意见很大。
意见大到她想摧毁对方,可见吉梓欣如此袒护乔兴思,周夜按捺住情绪,没把戾气展露分毫。
吉梓欣似也意识到这事给周夜带来不快的体验,赶忙道歉道:“周夜,我一会儿帮你骂他,我一定会狠狠骂他,虽然事出有因,可他确实怠慢了你。”
周夜看着她,伸手擦去吉梓欣鬓角未退去的汗珠,颇为忧思道:“他是在怠慢你呀,梓欣。”
吉梓欣呆愣,眼眶微微泛红。
周夜在和吉梓欣对话,江辛瑜目光却落在周夜的指尖。她在给吉梓欣擦汗,动作轻柔,许久停留。
目光回到周夜冷艳的侧脸,江辛瑜默默注视,若有所思。
冰山下有矿。
如果他挖到了,那宝藏,是不是就该他了?
10. 敏锐洞察
Chapter10
晋江文学城首发
————
游艇分外四层,底层是客房,中层是沙龙厅。
周夜和吉梓欣走上“社交核心”沙龙大厅,见到正和几个商务精英闲聊的乔兴思。
这是周夜第一次见到乔兴思,三十左右的年纪,白衬衫黑西裤,名牌手表订制皮鞋,一副精英人士成熟男性气派。
仅仅看一眼,周夜知道吉梓欣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成熟稳重,运筹帷幄,从容自信,所有外在呈现的特征,皆是吉梓欣所没有的。
吉梓欣太依赖人,她害怕不确定性,伴侣的强势会带给她安全感。
感受到几人的目光,乔兴思抬起眉眼,见到吉梓欣,他和对面几位精英人士说了一句话,随后站起身,整理衬衫。
走到吉梓欣面前,乔兴思下意识看向周夜,打探道:“梓欣,这就是你的朋友周夜?”
吉梓欣看他一眼,偏头看向别处,轻轻点头,眼眶微红。
乔兴思没见过周夜,只知道她是星瀚珠宝集团的千金,毕业于哈佛商学院,在年轻一代的商业圈里颇有名气,却不知道真人气场那么足,即使周夜长相出众,气质也让她的外貌变得无足轻重。
也是出于傲慢,乔兴思不认为吉梓欣会交到高质量朋友,以致于他将这种傲慢,无差别辐射到吉梓欣的朋友圈。
“你好,我是乔兴思。”
上流圈层精英很多都是人精,很会看人下菜碟,乔兴思突然的礼貌与客气,全因为周夜所呈现的精英气场。
周夜盯他伸过来的手,悠悠抬眸。
她看着他脸上的笑,仔细品评欣赏,让他从体面变僵化,僵化变尴尬,随后变成被侵略的难堪。
周夜笑了。
她伸出指尖前端,轻轻一搭,没有任何握力,礼仪完成。
“乔总,幸会。梓欣这一路没少念叨你的‘忙’。”
乔兴思当然明白其言外之意,他看了吉梓欣一眼,礼貌笑了笑:“刚才确实忙,我很抱歉。”
“真的‘忙’又何须抱歉。只是刚才在太阳下站了半小时,出了一身热汗,可能需要洗个澡缓解一下,这么体贴的乔总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在哪一层?”
周夜话里带刺,却又挑不出刺。
乔兴思沉寂两秒,叫一个服务员过来,让服务员带领周夜几人去客房。
离开船舱二层沙龙区,几人来到底层,服务员指着连排三间客房,恭敬地递上房卡。
等服务员走后,吉星洲嗤笑道:“周夜姐,你刚才好帅,原来让人吃瘪的感觉这么爽。”
周夜分发房卡,淡然道:“这叫心理博弈,你只要稍微做一个屈膝的态度,别人就会变本加厉让你下跪,这是权力场的人性本能。”
“这么高深,还是得多跟周夜姐学习。”吉星洲接过房卡,嬉皮笑脸。
“你们俩……”周夜看向江辛瑜,发现他在看她,她话语停顿了一下,用眼神审视回去,最后慢慢开口,“你们俩住一间房吧,只有三个房间。”
“可以啊,我跟阿瑜住一起没问题,他腹肌可好摸了。”
吉星洲大概是个傻二愣,居然就这样,当着周夜的面,把手伸进江辛瑜的POLO短衫里,撩起衣服摸起了腹肌……
周夜猝不及防,看到了那结实的、□□感十足的腹肌。
记忆闪回,周夜竟想起国际象棋赌局那晚,江辛瑜一丝/不挂的样子。
恍然间,他的性吸引力就这样明晃晃呈现在她眼前,让周夜第一次开始正视他的外在价值。
深吸一口气,周夜回头,给吉梓欣递上房卡。
“梓欣,别多想了,去洗漱一下吧。”
吉梓欣接过房卡,浅浅一笑:“嗯,你也是。”
周夜知道她在强颜欢笑,但没有揭穿她。
等吉梓欣带行李走进房间,并关上房门,周夜回头,廊道上就只剩江辛瑜一个人。
吉星洲已经刷卡进到客房,房门敞开着,能听到他说房间不够宽敞的声音。
这下好了,连着刚才腹肌的画面,现在破洞牛仔裤的裤洞口,他那份野性诱惑也格外扎眼。
周夜盯着他的裤洞,微微挑眉,像在分析一个看不懂的函数。
留意到周夜的目光,江辛瑜道:“周姐姐不喜欢我这样穿吗?你看好几次了。”
周夜移开视线,给自己刷房卡,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背对他,他凑过来。
靠近时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
他的味道——和乔兴思身上那股刻意的古龙水味截然不同。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他追问。
声音一如既往地怠懒,话语却多出一丝暧昧。
周夜回头,态度冷淡:“你的话题越界了,要我提醒你协议上的内容吗?”
江辛瑜直接无视她的话,用一种近似探究的口吻问道:“那么周姐姐是喜欢阳光的?还是理性的?是成熟的?斯文的?还是温柔的……”
说到温柔两个字,江辛瑜捕捉到了周夜眼中细微的偏差,那幅度小到微不可察,江辛瑜却是一秒洞察。
“唔……”他若有所思,声音清浅,“原来你喜欢温柔的。”
周夜瞳孔骤缩,逆鳞似被人捋了一把,一股无名火顿然生起。
这人简直以下犯上,他无视她的警告,并试图窥探她情感的裂缝,尽管那裂缝不甚明显。
是的,蒋安宇就是温柔的,她当时只是无意识想到蒋安宇,便立刻被他捕捉到细节,并猜到了答案。
一种被冒犯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在挑战她,以下位者的身份,在她的规则框上跳跃。
非常好。
他成功激起了她的怒火。
用力揪住他的衣领,周夜将他推至后方,把他重重抵到走廊的墙上。
周夜面色冷峻,威压顿然释放。
江辛瑜个子很高,身材健壮,发育极好的身体让他很有男子气概。然而周夜比他矮,气场却很足,竟是没有一丝弱势的气息。
两人近距离对视,周夜用警告的眼神严厉道:“别忘了,我是你的雇主,你知道‘顺从’两个字怎么写吗?”
江辛瑜的衣领被周夜揪紧,领口卡着喉结,很紧绷,很窒息,呼吸虽是缺氧,却带着曼妙的感觉。
“你现在是理性的吗?周姐姐。”江辛瑜浅笑,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周夜收紧手劲,领口更为紧绷。
“理性?”她冷凝着他,声音愈发冷淡,“我现在的理性,足以向你索赔巨额违约金。”
对视,空气紧绷而压抑。
随后,周夜的指腹感受到江辛瑜喉结在滚动,缓慢且明显,像羽毛一样挠着她的手。
周夜讶异,目光落在他性感的喉结上,然后注视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没有谄媚,没有敬畏,而是一种近乎直白的探究。
有意思了。
她在惩戒他,他在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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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更高视角的抽离感。
“我可以折磨你的,你的骄傲很扎眼。”最后几个字,周夜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
江辛瑜喉结滚动一下,低哑道:“怎么折磨我?”
对视,寂静。
空气安静了几秒,周夜刚要开口,一个声音打破了此刻短兵相接的微妙氛围。
“额……”
“你们怎么了?周夜姐。”吉星洲站在房门口,一脸茫然困惑,“阿瑜惹你生气了?”
周夜愣住,一时无言。
江辛瑜浅浅笑着,没有回应。
短暂僵持了一秒,周夜放开手,扭头转身,刷卡进门。
在关门的时候,她听到吉星洲困惑不解的声音。
“啥情况?你咋惹到周夜姐了……”
——
周夜回到房间,她站在房内,情绪仍有轻微起伏。
想到刚才的事,她微微皱眉,开始用冷静的逻辑分析自己。
她刚才是轻微失控吗?
不是,一定不是。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不该挑战她的,是他自己没眼力。
如此一想,周夜烦闷地走进浴室,脱衣服开始洗澡。
洗完澡后,周夜躺床上睡了一觉,直到傍晚六点。
周夜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是吉梓欣的电话,她的声音欢快了许多。
“周夜,快点来餐厅吃饭,再晚一点饭菜就凉了。”吉梓欣那端环境有些嘈杂,显然她并不在房间里。
随即,周夜听到乔兴思的声音,隐隐约约,不是很明显。
“你和乔兴思在一起?”周夜问道。
吉梓欣笑声清脆:“嗯,他跟我道歉和解释了,我原谅他了。”
周夜:“……”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夜很想教育她换个珍惜她的男人,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她如果说乔兴思不好,吉梓欣会不会尴尬?就像之前她反驳吉星洲那样。
真不知道那乔兴思有什么好……
“反正你快来餐厅,我叫吉星洲他们也一起过来。”吉梓欣又道。
周夜掀开被子,闷声应了一声。
穿好衣服,简单收拾自己,周夜走出房间的门。
走廊外空无一人,楼上却隐隐约约传来小提琴的声音,是马斯涅的《沉思曲》,乐声优美婉转。
周夜走上二楼,经过休闲大厅,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她走向餐厅的方向。
游艇餐厅也十分豪华,天花板悬吊水晶吊灯,室内摆放精致桌椅与餐盘,墙上挂着艺术品油画,整体风格无不彰显游艇的豪华气质。
小提琴曲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乐师在台上演奏助兴。
“周夜姐!这!”
吉星洲远远冲周夜招手,他身边坐着江辛瑜。
周夜本能去看江辛瑜,只看一眼,她目光微微凝滞。
坐在餐桌前用餐的男生——米色开衫叠穿白T恤,很有层次,很干净,也……很温柔。
他的头发被扒下来,头顶发尾触到耳尖,不张扬,很温顺,让他整个人异常和煦且斯文,原先的野性气息消失不见。
而且,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小装饰。
高挺鼻骨上竟架着一副细框眼镜,带着金属质感,干净而清明,莫名很有文艺青年的气质。
看那侧脸,周夜屏住呼吸。
现在气质也像了,更像蒋安宇了……
11.高高在上
Chapter11
晋江文学城首发
————
餐厅坐着十几个人,分散于不同餐桌。
周夜走进餐厅时,有人认出了她,并礼貌问候。
“周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男士是一位律师,年少有为,在京城最顶尖的律所工作。
周夜浅笑回应,简单且礼貌。
又见到两个旧识,不算熟,以前在一场高端商务沙龙上见过。
如法炮制,周夜都礼貌维持面上的礼仪。
走到吉星洲面前,周夜坐在他身侧,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周夜姐,我们点了几样菜,你看看还要什么?”
吉星洲把菜单递过来,周夜接过,目光始终不看江辛瑜一眼。
简单看了看,周夜心不在焉道:“就这些吧,没什么胃口。”
“行。”
吉星洲应了一声,主动给周夜倒了一杯柠檬水。
“你姐姐呢?”周夜拿起水杯,浅浅喝了一口。
吉星洲耸肩:“跟姓乔的出去了。”
“她心情怎样?”
“还行吧。”
周夜点头,没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服务员将菜肴端上桌,是较为丰盛的海鲜餐,有香煎带鱼、葱烧生蚝、葱蓉粉丝鲍鱼、冬瓜白贝汤和两样小菜。
出来一天,周夜也是饿了。
她拿起银筷准备吃饭,一碗清澈鲜香的冬瓜白贝汤被轻轻放在她的桌旁。
周夜抬头,是江辛瑜为她盛汤。
俊逸五官,精致的银边眼镜,温润干净的气质。
某人把自己倒错成温柔的样子,莫名很有智性的魅力,这是一种学者气息,看起来很上进。
吉星洲眼珠贼溜溜的,他看了看两人,寻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暧昧气息,不由试探问:“阿瑜,你跟周夜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夜垂下眼眸,用勺子安然喝汤,安静听着江辛瑜如何解释。
江辛瑜也给吉星洲盛了一碗白贝汤,十分体贴客气道:“打个汤而已,这是基本礼仪。”
吉星洲半信半疑:“你还开周夜姐的法拉利,我都没有那么豪横的车。”
江辛瑜:“劳动服务所得,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周夜看向江辛瑜,江辛瑜也看向了她。
关于私人服务协议,这种骇人听闻的东西,此刻是他们眼中共享的一个秘密。
——
晚上,游艇停在大海上,周遭是一望无际的深海。
傍晚八点以后,游艇主人举办了一场商业酒会,地点位于游艇二层的休闲大厅,璀璨灯火亮如白昼。
周夜和江辛瑜二人抵达现场时,酒会大厅已聚集了不少人,男女皆有,觥筹交错。
小提琴乐师在现场演奏,音乐声掩盖交谈声,倒使得现场多出了一丝艺术氛围。
吉星洲是好动的主儿,他带走江辛瑜到酒柜吧台,让调酒师为他们亲自调制两杯朗姆酒。
周夜在大厅巡视一圈,刚想找个角落坐下,就有两个商务男士走过来,主动聊起话题。
他们认识周夜,曾与周夜有商业合作,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周夜已不是星瀚珠宝集团的市场总监。
“周总,星瀚集团‘挚爱’珠宝系列小明星塌房,想必给品牌形象带来不小的冲击吧?”
接过对方递上来的香槟,周夜客气微笑:“这个项目不归我管,具体如何,我不方便透露。”
“星瀚集团近半年,有没有考虑推出低端的珠宝产品?不瞒您说,我认为星瀚集团的珠宝定价太高昂,动辄数万元,让很多下沉市场的消费者望而却步,而这恰恰是珠宝行业最具潜力的蓝海。”
“这个问题,我们集团高层也在讨论……”
周夜正说话,突然感觉到衣服似被扯了一下,感受到轻微的力道,周夜看过来,发现是吉梓欣。
吉梓欣经过她身侧,微笑地眨了眨眼,以这种十分俏皮的方式问候。
她勾着乔兴思的手臂,身穿体面的礼裙,脖子上是昂贵的珠宝,脸上是精致的妆,那份精心打扮——细致到每一根睫毛。
乔兴思正与一个中年男性商谈合作,谈话全神贯注,并没有留意到周夜,而一旁当陪衬的吉大小姐却可以开小差。
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下,吉梓欣跟随乔兴思一同离开。
“你们认识?”旁边的男士问道。
周夜笑答:“对,从小到大的朋友。”
另一边,江辛瑜和吉星洲坐在吧台品酒,头顶上是暖黄的悬挂吊灯,灯光将酒柜上琳琅满目的酒瓶照出诱人的光泽。
吉星洲正向一位调酒师咨询一些调酒的技法,见江辛瑜坐在身边像空气,他偏头看过来,发现江辛瑜一边悠闲品酒,一边看向周夜的方向,那目光专注而沉静。
吉星洲扬眉,用胳膊肘碰了碰对方。
“喂,你干嘛一直看周夜姐?”吉星洲问。
江辛瑜看过来,淡然一笑:“你不觉得……她很漂亮?”
吉星洲惊掉下巴,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周夜漂亮。
简直匪夷所思……
平心而论,周夜确实漂亮,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冰山美人。
可是,周夜根本不是女人!
吉星洲一直这么认为,她更像男人,强大、理性、坚不可摧、杀伐果决,她没有感性温柔的一面,只有锋利强势的一面。
也是她这份独有气质,让人忽视了她的外貌,只记住她那具有穿透力的冷硬气场。
“她这是……”吉星洲一时迷惑,他竟找不出词来形容周夜。
江辛瑜帮他说道:“‘雌雄同体’对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
吉星洲拍大腿,像寻到了知音。
江辛瑜笑了,道:“很高级的气质。”
吉星洲愣住,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摇了摇江辛瑜的肩膀,茫然道:“哥们,你这是什么审美?”
游艇窗外,天色漆黑,此时月亮悬挂高空,将漆黑的海面照出星星点点的波光。
酒会大厅内,有人喝多了酒,面容呈现着微醺的红光。
其他人三两成群,或笑,或谈话,或干杯,无不沉浸在商业酒会的和谐氛围之中。
“哐当——”
突然,一杯红酒掷地有声落在地上,随即是一个女人的惊呼。
听到动静,众人循声看去——
吉梓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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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是一滩碎裂的酒杯与酒液,她惊慌失措站在那里,精致小脸涨红而憋屈,俨然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乔兴思刚才一直在和一个重要客户李总交谈,聊天到关键节点,他将酒杯随意递给了旁边的吉梓欣,示意她拿着,以便他展示手机里的资料给李总看。
他的动作是突发的,吉梓欣没能接住,于是酒杯“哐当”落地,红色液体就如泼墨一般,溅染李总旁边女伴的高定礼裙上。
礼裙是纯白高级面料,此刻全是肮脏的红酒污渍,看得人一阵唏嘘。
“怎么这么不小心?”李总女伴抱怨,声音略带刻薄。
吉梓欣赶忙道歉,委曲求全道:“对不起,衣服我赔给你。”
“是赔的问题吗?我总共也没带几件衣服出门。”女人面容阴沉。
吉梓欣再次道歉,表示自己不是故意。
“乔总,今天先这样吧,我带我女伴先回房间,以后有机会再聊吧。”李总虚假笑了笑,语气颇有深意,俨然是在拒绝乔兴思的商业合作。
接着李总带走女伴,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中,两人渐渐离开大众视野。
显而易见,酒杯掉地只是意外,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插曲,见没有娱乐八卦可寻觅,众人移开了目光。
乔兴思一直在看吉梓欣,那目光是冰冷的,带着苛责与淡淡嫌恶的审视,仿佛一场商业合作机会,全因为吉梓欣而失去。
“吉梓欣,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淡淡开口,声音没有温度。
吉梓欣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眶微微泛红。
“对不起……”
她声音细小且微弱,脸色十分苍白。
“我真是好奇,你除了会插花、做蛋糕、练瑜伽、买奢侈品包包和鞋子,你到底还会什么……嗯?”乔兴思表情冷漠,眼神里是绝情的冷光。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审讯,更像在审判一个罪犯。
吉梓欣眼泪掉落,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她的手背很白,全身皮肤更是白皙毫无瑕疵,她很少晒太阳,每次出门会涂很多的防晒霜,必要时还会给自己打伞。
她的名媛姐妹都告诉她,皮肤够白,长得够漂亮,人够温柔体贴,男人才会爱她们。
可是,她现在并没有被爱着……
“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吗?吉梓欣。”冷笑了一声,乔兴思冷酷道:“我和你所谓的商业联姻,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吉梓欣低下头,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对不起,我会慢慢学习……”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又一次无声坠落。
然而,下一秒。
乔兴思被人重重踢了一脚,整个人如同重物落地一般,迅速而闷沉地倒在地上,身体撞到身后酒桌,桌上酒水“哐当”落地,酒杯和红酒瓶迅速碎成一地的玻璃雨。
吉梓欣惊愕,猛然抬头,面前是一脸盛怒的周夜。
周夜死死盯着乔兴思,眼神如刀,盛气凌人,仿佛随时要把乔兴思千刀万剐一般。
“乔总,高高在上得很啊……”
最后几个字,周夜几乎是咬牙挤着嗓子说的,冰冷而又铿锵有力。
如此动静太大,全场一片哗然。
12.服务于你
Chapter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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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夜直视乔兴思,眼里充盈怒火。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不是失控,是忍无可忍的爆发。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全程看在眼里。
吉梓欣有什么错,她不过是没接住那杯随手递上来的酒,那本不是她的职责,却要面临乔兴思的指责和侮辱。
很快,大厅众人聚拢过来,将三人围拢成一个圈。
乔兴思捂肚子站起来,面色涨红,怒火滔天。
生意人最在乎脸面,酒会大厅皆是有身份背景的人,其中包括乔兴思的朋友、合作伙伴、以及未来可能的人脉资源。
此刻,他在众目睽睽下被周夜踹倒,闹得这么大动静,脸面当然要挂不住。
整理好凌乱的西装,维持住富家公子的修养和气派,乔兴思绷着脸对吉梓欣道:“吉梓欣,你的朋友真让我大开眼界,21世纪了也学不会做一个文明人。”
吉梓欣面色煞白,无措的目光在周夜和乔兴思之间摆动,她很无措和难过,心脏被一股力极度撕扯着。
周夜走上前,逼近乔兴思,眼神冰冷:“文明人?乔总也是文明人?文明人会把自己的失误迁怒给别人?会对一个道了歉的人字字诛心?你递酒杯的时候连一声‘麻烦’都没有,失手了倒成别人的错,这就是你们乔家的文明?”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穿透了大厅的嘈杂,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安静下来。
乔兴思愕然,周夜先动手打人,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一时更是怒火中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我和吉梓欣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恰时,吉星洲破开人群包围,迅速跑了过来。
见到周围一地狼藉,再看到吉梓欣含泪委屈的模样,又见到周夜和乔兴思对峙,吉星洲即便不知道前因后果,也瞬间明白了一件事——他姐被姓乔的欺负了。
吉星洲比吉梓欣小几岁,正是年轻气盛莽撞冲动的时候,谁敢欺负他姐,他就敢跟谁拼命,他早就看乔兴思不爽了。
“谁欺负我姐!”吉星洲几步上前,愤然揪住乔兴思的衣领,“是不是你?卧槽!”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吉星洲猛然挥出拳头,将乔兴思好不容易整理起来的体面,再次一拳击碎。
乔兴思勃然大怒,文明人的涵养荡然无存,又一次被殴打,他干脆脱掉西装外套,往外一甩,愤然与吉星洲搏斗,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事态恶化,现场众人一阵唏嘘。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拿手机拍照,有人把闹剧当乐子,站在周旁冷眼旁观,也有人想出面阻拦,却无从下手。
见吉星洲和乔兴思缠打在一起,吉梓欣被吓坏了,她冲上去阻止,却被误伤打到胸口,身体向后倾倒。
周夜看不下去,上前去扶吉梓欣,却被吉梓欣大力甩开。
周夜愣住,抬眸之间,她对上吉梓欣含泪的眼睛。
“梓欣……”
吉梓欣下巴颤抖,眼神坚定:“周夜,让他们停下来,再打下去我和他的婚事就结不成了。”
对上她的眼睛,周夜感到震惊。
她以为这件事闹成这样,吉梓欣已经看清了乔兴思,会打消结婚的念头,却没想到她仍然执迷不悟。
“周夜,求求你,快让他们停下来。”吉梓欣声音哽咽。
周夜看着她,手指握紧,一股火堵在心口难以宣泄。
她很生气,非常生气,对吉梓欣恨铁不成钢,愤怒对方的盲目和软弱。
深吸一口气,周夜看向四周,见到江辛瑜,用眼神示意他去把吉星洲和乔兴思拉开。
江辛瑜很聪明,一眼便明白周夜的意思。
他走进战局,忍着被误伤的风险,艰难地将两个力大如牛的男人分开。
见到有人干预,其他男士进来帮忙,混乱局面迅速被控制下来。
周夜牵吉梓欣的手腕,将她带离现场,大步流星。
她的手死死拽着吉梓欣,很用力,不允许吉梓欣挣脱出去。
离开酒会大厅,周夜带着吉梓欣一直往前走,直到她们来到船舱外的甲板上,迎面吹来了咸淡的海风。
吉梓欣一开始在挣扎,她很担心吉星洲和乔兴思,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伤,随着她们离开大厅,走到游艇室外甲板上,她渐渐感受到了周夜的情绪。
那是一种排山倒海的、极度失望和恼怒的情绪,尽管周夜一句话不说,但那股威压与强势却如一块巨石,在碾压着吉梓欣那心神不宁的思绪,将她最后一根神经压成了绷紧的一根弦。
两人来到无人的甲板上,周夜将吉梓欣甩了出去。
顷刻间,吉梓欣摔坐在地,身影狼狈而娇柔。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周夜质问她,声音冷厉。
吉梓欣愣住,水汪汪的眼睛噙着一滴泪,没有掉落。
“他拿你当丫鬟使唤,你还屁颠屁颠上前凑,你到底是有多恨嫁,才要这样作践自己?!”
周夜愤然呵斥,面色冷峻阴沉。
吉梓欣慢慢站起来,小脸委屈局促,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吉梓欣,你要是还拿我当朋友,明天就向乔家拒绝这门婚事!那乔兴思算个什么东西?!”
若是以往,周夜绝不干涉吉梓欣的事,她希望她自己为自己做决定,可是今天不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海风呼呼吹来,两人头发翻飞。
吉梓欣穿着精致的礼裙,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可那纤细的身影,单薄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周夜站在她对面,眼神冷得像海,她的态度不容置喙,她在逼迫她做出抉择。
或许她是焦灼的,她希望这傻妞能清醒一些。
然而吉梓欣慢慢地,她走到她面前,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温柔地抱住了周夜。
感受到她冰凉的身体,周夜凝滞了。
“周夜,谢谢你一直在围护我。”
吉梓欣抱紧周夜,身体绵软又沉重,她下巴搁在周夜肩上,声音仍带着哭腔,“我知道的,他不喜欢我,我都知道……”
周夜轻吸气,心脏骤缩。
那一秒的触动,是因为这十多年的友情,她隐约知道了答案……
“可是周夜,我们吉家的女儿都是这样的,我不能那么自私,不顾及家族的利益。”
周夜语塞,嗓音变得干哑。
身在同一个社会阶层,周夜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可为家族企业提供晋升的跳板,在巨大的商业利益面前,她们都是棋子。
“为什么不能自私?”周夜沉闷道。
吉梓欣放开周夜,低头看着甲板的纹路,声音轻了半分:“周夜,我不像你那么优秀,可以有说不的权利,我……是没得选。”
周夜心口震颤,内心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是的,即便她不想。
庞大的家族内部也会给她施加压力,她如果还想拥有家族的平台和资源,她就必须牺牲个人情感。
“我没有经商的头脑,从小到大学的都是钢琴、绘画、书法、礼仪、马术、高尔夫这些。你看,我们明明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活成了两种样子。”
“可是我好高兴,我能和你做朋友,你让我感到骄傲。”吉梓欣抬头看向周夜,含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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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成不了你,周夜。”
一阵风过,声音散在了风里。
周夜望着吉梓欣,内心震撼。
沉默半晌,吉梓欣握住周夜的手,无声地安抚了一下,而后默默离开。
今夜的风很大,海水冲击着船身,“哗哗”水声成了夜晚唯一的、沉闷的声响。
周夜走到护栏边,长发和衣摆随风翻飞。
她目光向远处眺望,大海被暗夜吞没,只见到星星点点的波光。
周夜想到了她自己,她是被作为男人一样培养着,她学的不是绘画、音乐、舞蹈和礼仪,而是更能操控权力和财富的技能,但倘若她被另一种教育模式熏陶,是不是也和吉梓欣一样……
忽而,左侧的风被人挡住,再听不到猎猎的风声。
周夜抬眸,居然是江辛瑜,他站在风向的前方。
周夜换了个姿势,背靠护栏,表情有些落寞。
“我父亲也给我预设同样的路,通过商业联姻嫁给一个男人,做一个好妻子。”
江辛瑜看着她,目光平静而专注:“你可做不了贤妻良母,这条路不适合你。”
周夜轻笑,也不反驳。
“你说,我还要不要劝她?”
周夜随意问一句,或许她自己已有了答案。
江辛瑜抬头望天,欣赏了一会儿海上星星点点的夜空,随后认真回答了周夜。
“周姐姐小时候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小马过河》?”
周夜没听过,她很少听故事,她的童年被更多的理论知识占据。
“没有。”周夜道。
江辛瑜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个故事家喻户晓,周夜也会知道,然而出乎意料,哪家孩子的童年会没有故事和童话?
深深看了周夜一眼,江辛瑜轻声开口:“从前有一只小马,它准备要过一条河,问一只老牛河水深不深,老牛说河水很浅,刚到小腿的位置,小马准备过河,一只松鼠又拦住它,说这条河很深,它的松鼠朋友就是在这条河里淹死了。”
周夜神情放松,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
这么童真的故事,却出现在两个成年人的谈话里。
“听了松鼠的话,小马犹豫了,它回去问它妈,它妈鼓励它自己去试一试,于是小马第二天决定蹚过那条河,最后它发现,那条河既没有老牛说的那么浅,也没有松鼠说的那么深。”
周夜听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江辛瑜浅笑了一下,道:“没了。”
“没了?”
“嗯。”
周夜挑眉,问:“所以呢?”
“所以……这条河的深浅度,别人说了不算,你的建议对于吉姐姐而言不一定合适。”
周夜愣住,陷入短暂的沉思。
抬眸看向江辛瑜,周夜眼里更多了几分欣赏与探究。
她几步走过来,面对面站在他面前,海风又一次吹飞着她的长发。
周夜仔细欣赏江辛瑜的五官,瑞凤眼,高鼻梁,冷感的唇,温润的面容。
嗯,如果摘掉眼镜,他的五官更为锋锐俊逸,是个十足的帅哥。
抬起左手,周夜指尖从他的面颊滑向他的下巴,指甲轻轻刮着他的皮肤。
“你很聪明,也很有魅力。”周夜道。
近距离对视,她把他看得很仔细,他也一样在领略她的美。
感受到下巴微凉的痒意,江辛瑜喉结滚动,他没有动,任凭她似欣赏一个艺术品一般,点评他的优点或瑕疵。
“你很会撩拨,也很会勾引人。”周夜又道。
江辛瑜抿了抿唇,他握住周夜的手,轻轻压在他的唇上,声音略微低沉:“全都服务于你,女王。”
13.心跳感觉
Chapter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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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夜早早睡醒。
生活过于自律,她习惯早上六点起床。
简单洗漱后,周夜走到甲板户外,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
打开手机信号,十几个未接电话。
有邓薇的,有林静芸的,有她二哥周子晋的,也有她的父亲……周永长的电话。
如此大动干戈,显然明星塌房事件仍在持续爆发,公司品牌形象严重受损。
她父亲的未接来电目的很明显,他想要周夜摆平这件事,可是她的父亲真当她没脾气?不需要她就明升暗调,需要她就把她召唤回去,为二哥的商业失误收拾残局。
点开静音模式,周夜将手机放进裤袋。
她选择让子弹再飞一阵,不到关键时候,她绝不出手,否则将失去谈判的筹码。
上午七点,周夜来到餐厅吃饭。
游艇餐厅坐了一些客人,三三两两,他们都在低声议论周夜,为昨晚打人那一场闹剧。
身在上流圈层,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关乎家族的脸面,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家族信誉,周夜踹乔兴思那一脚显然是不妥当的,然而对于乔兴思,周夜实在是忍无可忍。
从他故意让她们晒太阳,到让旗袍女人来接应,再到他苛责和羞辱吉梓欣,他的每一点都踩在周夜的雷点上,并且在一点点加码,周夜自然不会再客气。
其实,乔家奈何不了周家,周夜最多受到上流圈一点舆论谴责,比起她那几位哥哥闯过的祸,这事算不了什么。
吃了早饭,周夜回房间工作,她在看网上关于“挚爱”珠宝系列的舆论状况,情况不容乐观。
周夜的二哥周子晋保持他以往的傲慢格调,居然在微博上发文,高傲宣称明星塌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跟他们星耀珠宝有何关系,换个代言人就是了。
微博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原本只是 “代言人塌房” 的品牌信任危机,被他这目中无人的宣告彻底推向了更糟的境地。
网友骂声一片,说星耀珠宝 “傲慢无礼”“不尊重消费者”,连带着 “挚爱” 系列刚上架的几款新品,评论区全是 “避雷”“不会买” 的负面留言。
浏览着网页,周夜忽而笑了。
这种场面,真是喜闻乐见。
她正要给邓薇发信息,询问公司内部消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吉星洲的电话。
“周夜姐,你起床了没?出来一起吃早饭。”
周夜看一眼时间,上午九点半,她该准备吃午饭还差不多。
“我吃过了,你们自己吃吧。”
“游艇上有摩托艇,待会儿一起玩吗?”
“不用,你们玩。”
“好吧。”
吉星洲准备挂电话,周夜突然问了一句:“你姐怎么样?”
“不知道啊,她还没有起床。”似想到了什么,吉星洲轻哼道:“我妈昨晚把我臭骂一顿,我姐估计也被骂了。”
“你家人什么态度?”
“主要是乔家,这会儿正给我们家施压,估计过两天我得和我姐去乔家登门道歉,还得带上礼品。”
“不是你姐的错。”
“可不是吗?我都跟我妈解释了,说是姓乔的先欺负我姐,我妈非说是我们不对,啧,谁要我们家高攀了姓乔的呢?”
周夜:“……”
“不过周夜姐你放心,我跟我姐都把事揽下来了,这事不关你的事,要杀要剐冲我来,反正我皮糙肉厚,要我说这门亲事结不成才好呢。”
周夜:“……”
“话说回来,周夜姐,你真不出来玩摩托艇吗?”
吉星洲也是心大的主,昨晚跟“准姐夫”打了一架,今天还寻思着玩摩托艇。
周夜冷漠道:“不玩。”
说完,她挂断电话。
——
中午,周夜敲响吉梓欣的房门,吉梓欣穿着睡衣开门,眼睛有些红肿,是昨晚哭过的后遗症。
“去吃饭。”周夜道。
吉梓欣和往常一样勾住周夜的手臂,故作轻松道:“我眼睛太丑了,不敢出门了,你让服务员给我送吃的来吧?”
仔细看她的脸,周夜点评:“不丑。”
肤白貌美的吉大小姐哪里丑,只是眼睛肿了一点而已,不影响美貌。
然而,吉梓欣很不自信,她很抗拒出门,周夜劝说无效,便不再勉强。
“昨晚的事,乔兴思那边是不是给你压力了?”周夜关切问。
吉梓欣赶忙摇头:“没有,我都解决好了,你不用担心。”
“真的?”周夜追问。
“我的周夜最好了。”吉梓欣抱住周夜,软绵绵撒娇道,“真的没事,我已经跟乔伯母解释清楚了。虽然乔兴思不喜欢我,但他的妈妈非常喜欢我。”
又一次被熊抱,周夜身体有些僵硬。
或许,她应该习惯吉大小姐这种亲昵,已经很多次了。
“行吧,我让服务员给你送吃的过来。”
“嗯嗯,谢谢周夜。”
周夜独自去了餐厅,她先是让服务员给吉梓欣送些吃的,而后自己坐在餐厅用餐。
正专注用餐,她听到窗外有人的叫喊声,循声穿过窗户往外看,发现是吉星洲他们在玩摩托艇,辽阔的海似被他们征服了一样。
吉星洲这纨绔是真会玩儿,仿佛天底下就没有他操心的事,他的笑声比摩托艇的轰鸣声还更响亮。
除了他们,当然还有其他男人,和几个穿比基尼的美女,几辆摩托艇在海面穿来穿去,场面堪比游乐场。
在一声声的吵闹中,周夜吃完午餐。
她走出餐厅,来到户外围栏,本意是出来透透气,目光却被一个人吸引。
宽阔海面上,吉星洲像疯狗一样开着摩托艇,航行路线是刺激的“S”曲线,他的摩托艇后面拉了一根绳,江辛瑜牵着绳在后面,脚踩着冲浪板,玩得更是刺激。
江辛瑜穿着沙滩裤,上身赤/裸,年轻紧致的身材在冲浪运动之中,肌肉线条呈现着一股说不出的美感,朝气十足,隐含力量感,很有性吸引力。
也是神奇,无论吉星洲开着摩托艇有多疯狂,江辛瑜都稳稳踩在冲浪板上,没有失误,没有意外,仿佛冲浪板有自我意识,乖乖听从主人的指令。
吉星洲疯狂“鬼嚎”了一番,他将摩托艇拐了个弯,看到甲板上的周夜,远远挥手喊叫了一声:“哇吼!周夜姐!下来一起玩——”
摩托艇朝周夜的方向行驶回来,江辛瑜也拐了个方向,朝向周夜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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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就这样,周夜在看江辛瑜,江辛瑜也看到了她。
两人视线对上,某种微妙的感觉在空气交接,含带一股说不出的骚动,随即江辛瑜一个没站稳,整个人翻入深海之中,水花四处迸溅。
刚才一直稳稳当当,发现周夜在看他就不行了,她的眼神有这么恐怖?
看着那翻涌的水花,周夜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她看着水面,发现江辛瑜落水的地方慢慢归于平静,水圈荡开后便消失不见,仿佛人已经沉到了海底。
吉星洲开着摩托艇在周围转圈,他叫了两声江辛瑜的名字,然而依然没见到有人浮上来。
“卧槽!阿瑜你该不会沉到海里了吧?”吉星洲叫嚷着。
周夜面色凝重,她静静站在护栏边,默默目视这一切。
三秒后,水面平静。
八秒后,水面无声无息。
十几秒后……周夜所在的游艇护栏下方,江辛瑜破水浮出水面,海水弄湿了他的黑发,他随手向后抚去,另一只手抱着滑板,仰着头,笑着看周夜。
很意外,当他浮出水面那一刻,阳光的光芒散射在他身上,潋滟的闪动的光点,让他看起来那么阳光,笑容那么肆意生动,那么富有纯粹生命力。
“大美女,今天第一眼见到你。”
莫名的,周夜心跳慢了半拍,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
幸而,只是一刹那。那感觉很快慢慢散开,只留下难以言喻的、淡淡的余波。
周夜对这份异样感有些困惑,她忍不住仔细分析某种可能,是他沉海后突然出现的意外?或者是阳光斑点在他身上过于明媚?亦或是他这一声以下犯上的大美女?
无论如何,这种结果是她想看到的吧,他代替了蒋安宇,带她浅尝她从未真正探索过的情感世界。
随后,他沿着游艇壁挂台阶,抱着滑板上来,带着一身的海水走向她,每走一步,甲板滴落潮湿的水渍。
某人身材很诱人,高大俊美,肌肉线条清晰,显然有刻意练过,又或者他是运动型的男生,肌肉虽不夸张,却很有力量感。
周夜坦然欣赏着,毕竟她花了钱养的他,她有这个权利。
江辛瑜微笑走来,眼睛一直注视周夜,很强烈的专注感。
“周姐姐吃午饭了吗?”他依然很有礼貌。
周夜直视他的眼睛,点头。
“既然吃过了。”江辛瑜喉结滚了一圈,抿了抿唇,主动牵上周夜的手腕,“我们一起玩。”
说完,他牵着周夜,带她朝船尾的方向走去。
周夜被他牵着,眉头微微蹙着,对他这一牵手腕的动作颇为困惑。
她有些不快,也很不习惯,她想挣开他的手,想了想,忍了。
来到船尾摩托艇存放的位置,江辛瑜道:“我载你骑一圈,吹吹海风?”
周夜挑眉,她需要他载?她当然也会骑这玩意。
正要拒绝,旁边一个比基尼美女对江辛瑜很是不满道:“帅哥,我让你载我出海你不肯,一定是大美女才肯给面子是吧?”
女人身材非常好,大胸细腰,肥而不腻,十分迷人诱惑。
江辛瑜只看一眼,顿然非礼勿视,目光丝滑地偏离了轨道,认真看向周夜。
“不好意思,我是这位大小姐的专属特权。”
14.价值比较
Chapter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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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是这位大小姐的专属特权。”
比基尼美女打量了周夜一眼,见她一副冷冰冰不好相处的模样,便是识趣离开。
与此同时,周夜手机震动,界面弹出一条信息。
邓薇:“挚爱”珠宝系列库存积压,董事长震怒,周二少逼我们短期内策划公关方案,市场部乱成一锅粥。
周夜看到信息,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珠宝库存积压,产品卖不出去,意味着前期投入打了水漂,公司将血本无归,好一个玄妙的连锁反应。
周夜再看江辛瑜,以及远处蔚蓝辽阔的海,心情大好。
她本来不想玩摩托艇,现在改了主意,玩一玩也没什么不可。
“我让工作人员把摩托艇放下去。”江辛瑜道。
周夜颔首:“嗯。”
很快,工作人员操控升降平台让摩托艇滑入水中,等到摩托艇在水面平稳不动,工作人员示意他们穿救生服,接着让他们通过舷梯坐上摩托艇。
见周夜扶着护栏要下去,江辛瑜笑问:“周姐姐要自己驾驶?”
周夜睨他一眼,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没再废话,周夜走下舷梯,稳稳坐在摩托艇上。
握住摩托艇的方向杆,还没开始驾驶,周夜感觉摩托艇往下一沉,回头一看,江辛瑜坐在后面。
“周姐姐带我兜风啊。”他冲她微笑。
周夜:“……”
轻吸一口气,周夜语气冷淡:“我可能会开很快。”
江辛瑜:“没关系,沉到海里我也能活,我水性非常好。”
行吧,懒得驱赶他。
他不怕就坐。
等工作人员应允后,周夜扭动油门把手,迅速将摩托艇驱离船体,向更辽阔的海域疾驶而去。
摩托艇“噗噗”震响,迎面吹来狂猛的风,带着湿咸的凉爽与惬意,让人跟着心血澎湃。
海浪掀得摩托艇微微颠簸,被打碎的浪花掀起无数晶莹的水珠,偶尔扑到周夜的手臂和脸颊上,带来一阵阵舒爽的凉意。
看着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感受那一份说不出的辽阔与震撼,周夜之前心情不错,现在更是身心愉悦,畅快淋漓。
后座上的江辛瑜在笑。
不知何时,他早已搂抱周夜的腰,身体紧挨着周夜,下巴快要搁在她肩膀上。
其实,周夜开摩托艇的速度很快,油门已操控到极限,江辛瑜也不阻止,更没有担忧,他甚至与周夜一样感到痛快。
“周夜,我们离游艇越来越远了。”他声音里含着笑,磁性又清朗。
周夜轻快道:“远就远了又如何?”
“没。”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动作十分亲昵,他在抱她,身体贴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你很开心。”
周夜刚才没注意到他搂抱的动作,这会儿神经再粗也感受到了,她的身后是温热结实的胸膛,厚厚的,包裹式的,他的拥抱太过于亲密了。
周夜能察觉到,他的撩拨全是技巧,每一次都像是精心设计,从他沉到海里浮出水面,问候那一声“今天第一眼见到你”,再到他牵她手腕邀她玩摩托艇,再到现在他搂抱她的腰,亲昵地与她互动,全带勾引的痕迹。
这么看来,她花钱雇佣的年轻帅哥,着实是一个演技派。
将摩托艇的速度慢慢控制下来,周夜冷冷扫了江辛瑜一眼,冷漠道:“别这样抱我,离我远点。”
江辛瑜顿了一下,嘴角含带几分意味不明的笑,他轻轻松开周夜的腰。
摩托艇速度放缓,风也不再咆哮,海水的冲击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周姐姐以前没被男朋友这样抱过吗?”他问。
周夜开着摩托艇,过了一会儿才道:“记住你的身份,最好别惹火我。”
海风将周夜的头发吹到江辛瑜脸上,他没躲开,没有不耐烦,而是泰然接受。
“周姐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康德说的,他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
这句话康德的原意是,我们应该尊重他人的价值和尊严,绝不能仅仅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目的,而把他人当做工具来使用。
周夜松开油门杆,回头直面他的挑衅:“我必须提醒你,当你签下《私人服务协议》那一刻,你的属性就已经变成了工具。”
江辛瑜注视她冰冷绝美的面容,调侃道:“资本家的唯利是图吗?”
周夜垂下眼睑,压抑怒火。
再一次抬眸,她强势凝视江辛瑜的眼睛,指尖在摩托艇身上敲击着。
对峙半晌,周夜不怒反笑。
“很好,你被解雇了。”
工具没有工具的自觉,居然还公然挑剔雇主,骂雇主是万恶的资本家,这工具的自主意识可真是不小。
工具不听话或者不好使,该如何处理?
换一个就好了,一劳永逸。
于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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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家”雇主,一个被解雇的雇员,两人安静对视,海风都似带着微妙的气息。
海浪漂浮而来,摩托艇随着海浪升起又降落。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周夜好奇道:“你能否告诉我,在我面前你骄傲的资本是什么?”
江辛瑜不再是刚才怠懒的模样,他认真了许多,神情也沉默了许多。
“我的世界观可能会和普通人不一样。”他道。
周夜追问:“哦?洗耳恭听。”
江辛瑜看着周夜,抿了抿唇,道:“周姐姐如果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应该就会知道我骄傲的资本是什么了。”
“说来听听。”
“一个养大六个孩子的打零工的母亲和一个年薪百万的律师,周姐姐认为谁的生命更有价值?”
母亲和律师,一个养大了六个孩子,一个为社会提供服务,谁的价值更轻,谁的价值更重,显然不能以单一的价值标准去评判。
两者的价值不同,根本没办法比较,没有高低之分。
况且谁又能成为上帝,有资格去判定谁更值得赞颂?
见周夜在沉思,江辛瑜凑过来,额头贴近周夜的额前:“嗯?姐姐能回答我吗?”
周夜抬眸,映入眼帘是一张英俊逼人的脸,很年轻,很纯粹,让人印象深刻。
“没法比较,都有价值。”周夜道。
笑望着周夜的眼睛,江辛瑜认同:“既然价值无法比较,众生皆为平等,周姐姐和我就是一个平等的个体,我无需矮化我自己。”
周夜不说话了,她明白了这个男生的世界观,他的价值感不寄托于财富、身份和地位,而是他作为人本身,他认为他和芸芸众生没有不同,都是平等的个体。
所以哪怕她身份背景很强悍,他也依然平等地与她对话。
明白这一点,周夜笑了。
他的处世哲学很有意思,也让她眼前一亮。
她甚至忍不住想起吉梓欣,要是吉梓欣也懂这个道理,大概在乔兴思面前,就不会活得那么卑微了吧?
回到游艇,周夜离开摩托艇,独自走向舷梯,便面无表情走回船舱。
吉星洲喝着果汁跟她打招呼,周夜没应声,像是没看到他。
吉星洲纳闷,询问走后面的江辛瑜,道:“阿瑜,你丫的是不是又惹周夜姐不高兴了?”
江辛瑜走过来,神色怠懒。
他望着周夜远去的背影,有些猜不透周夜的脾气。
“讨好还来不及,哪里敢惹。”
15.干得不错
Chapter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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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您误会了。”
周夜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迎向对方,“我不是在谈条件,我只是认为一个项目乃至一个品牌的成功,需要从战略源头开始把控。如果仅仅让我回去做‘救火队长’,头痛了医头,脚痛了医脚,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
视线转向脸色铁青的周子晋身上,周夜坚定道:“我的能力和时间,应该投入到能产生最大价值的地方,而不是一次次地为一些本可以避免的决策失误善后,你觉得呢?二哥。”
周子晋脸色越来越沉,目光仿佛要把周夜撕碎:“周夜,你少在那……”
“好了!”周永长挥了挥手,示意周子晋闭嘴,他看着周夜冷静从容的面容,沉默了十几秒,终于下达指令。
“从即刻起,周夜恢复集团市场营销总监职位,全权负责‘挚爱’系列的所有品牌相关事务,拥有相应的人事权和预算审批权。子晋,你暂时专注于战略投资部的学习,市场部的事情不必再插手了。”
周子晋猛地抬头,嘴唇翕动。
他想为自己争辩,目光却撞上周永长严厉决绝的目光,顿时颓然退缩了。
周夜微不可察笑了一下,站起身,平静地对周永长和各位董事点了点头。
“谢谢董事会和爸爸的信任,我会尽力。没什么事的话,我现在要回公司了,这次危机必须尽快解决。”
几个董事会的股东点头应允,周夜没再废话,从容离开别墅大厅。
没一会儿,周夜的宾利车驱离了别墅林园。
——
下午四点,周夜走进星瀚珠宝集团大楼。
她去的不是行政部,而是市场营销部——她经营了多年的战场。
玻璃门自动打开,周夜踩着高跟鞋走进办公室,里面竟空无一人。
上班时间,办公室里没人,显然不合常理。
周夜正纳闷,突然一群人从办公桌盲区一个个站起身,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他们面向周夜,整齐划一,高喊庆贺:“女王!欢迎回来!!”
周夜一愣,听着海浪一样的呼声。
许多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这些下属跟了她好多年……
邓薇率先跑过来,其他人也纷纷跟上,全办公室的人一起簇拥而来。
“女王大人!好想你啊~”
“周总,你不在这段时间,我们加班累成了一条狗!”
“没有人统筹,效率太低,大伙都像一盘散沙!”
“阿镇和王耀还因为工作的事打架了呢!办公室都不成样了!”
“女王!我们真的好想你!”
“求求你,以后别走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办公室吵闹得像个菜市场。
周夜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人气这么旺。
她任职的时候,明明大家都很怕她,总担心在她面前犯错,分开一段时间,她就成了好领导了。
被一群人簇拥着,实在是不习惯,周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但又很快停住。
听着众人抱怨,周夜脸上的柔和停留了十几秒。
等抱怨了差不多,她迅速变换姿态,眼神变得冷静且锐利。
“宣泄时间结束。”周夜的声音清晰有力。
随着这一声指令,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夜身上,带着全然的信赖与期待。
“危机事件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
周夜目光扫过全场,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回到你们的位置,我要看到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
顷刻间,人群迅速散开,各自回归工位,键盘敲击声和鼠标点击声迅速充盈了办公区。
周夜走向独立办公室,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
“邓薇,三件事。”
周夜脚步不停,邓薇立刻拿着平板紧跟在她身侧。
随即,她听到周夜有条不紊道:“第一,我要‘挚爱’系列从立项到此次危机所有的数据报告,十分钟后放在我桌上。”
“第二,通知公关、渠道、设计、生产四大部门负责人,十五分钟后第一会议室开会,我要看到他们目前所有的应对方案。”
邓薇走在身后,快速记录内容。
“第三,让法务部负责人来找我,我需要明确公司与塌房明星代言合同中的违约条款和追责路径。”
“好,我马上去办。”邓薇应承,大步离开。
周夜步入办公室前,脚步一顿,回头在人群中精准寻找目标:“阿镇,王耀。”
被点名的二人,立刻紧张站起来。
“你们的精力很旺盛。”周夜语气平淡,“很好,未来一周所有渠道商的沟通协调、库存数据核对,由你们两组共同负责。”
此话一出,两个男同事立刻成了霜打的茄子。
周夜回到办公室,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眼底没有一丝烦躁。
关于危机的处理方案,周夜出海游玩那几天就在策划,她是一个工作狂,最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这是她的一大癖好。
所以接下来如何掌舵,她心里早有定数。
之后几天,公司市场部灯火通明。
周夜带领团队改声明、写文案、对接公益,让“挚爱”改名换姓,晋升成为“守护者”珠宝系列,其珠宝内壁有守护花纹。
男明星私生活混乱,脚踏几只船伤害了部分女性,周夜便将沾染了负面舆论的珠宝,重塑为表彰女性力量、赞颂女性勇敢发声的“勋章”。
以此,“挚爱”不再是明星同款,而是女性勋章的“守护者”。
同时“守护者”系列绑定公益,每卖出一份珠宝,其利润百分之十纳入【女性力量】公益基金,专项用于救援家暴受害女性的医疗、心理重建与工作介绍。
周夜回到公寓,人已经累到精疲力竭。
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在落地窗旁欣赏城市的车水马龙,而后放下空酒杯,转身去了浴室。
回到床上,周夜闷头沉睡,不省人事。
关于“挚爱”品牌危机事件,她算是完成了工作。
在她陷入沉睡之时,“守护者”系列上线,星瀚珠宝官微的预热海报刚发出,评论区便瞬间沸腾。
不同于 “挚爱” 系列的负面舆论,新宣海报上“以珠宝为盾,护每一份不沉默的勇敢”的广告语,短短一小时内转发量突破10万。
一时之间,“女性力量守护者星瀚珠宝” 的话题直接冲上热搜榜单。
周夜这一觉睡了十六小时,直到傍晚六点。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床上,白色床单变成暖黄的色调,周夜慢慢睁开眼睛,看一眼时钟,慢慢坐起来。
打开手机,无数消息弹出来,全是关于工作的消息,以及大量关于“挚爱”成功转型为“守护者”,完成一次漂亮翻身仗的数据反馈。
周夜阅读信息,将所有内容记在脑海,指尖继续下滑,当看到一条信息,她目光顿住。
江辛瑜:好好休息了吗,女王?热搜很厉害。
周夜眯眼,为什么他撩人的手法,那么得心应手?
敢撩她,他野心很大。
当是噪音,周夜选择无视。
恰时,一通电话打进来,是周夜的母亲林静芸打的电话。
周夜指尖微顿,就这样让铃声响了好一阵。
“喂?”
周夜接了电话。
“周夜,今晚回来陪妈妈吃晚餐吧。”
周夜沉默两秒,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好。”
简单洗漱,换一身衣服,周夜拿车钥匙出门。
傍晚的晚霞十分明媚,城市道路的尽头是橙色柔和的夕阳,以及层层叠叠色彩丰富的云霞。
车内播放广播电台,是财经资讯频道,电台主持人的声音严肃庄重,周夜却听专注认真。
四十分钟后,周夜抵达林静芸所在的别墅,将车子停进车库。
经过前院,周夜留意到院墙的玫瑰花,仍有花朵在绽放,却是东一朵西一簇,不再争相斗艳了。
走进别墅玄关,刚要换鞋,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迎了出来。
“表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女生名字叫林娴雅,是林静芸哥哥的女儿,可以说是娘家的人。
林静芸娘家背景一般,属于中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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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级,林静芸凭借美貌嫁入豪门,连带林家一群娘家人也沾了光,林娴雅作为外甥女更没少来“孝敬”她的姑姑,大多时候她都陪在林静芸身边。
林娴雅很敬重周夜,对周夜总给予饱满的情绪价值,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夜并不是很喜欢她,她的“自来熟”对周夜来说更像是噪音源,不是很舒服。
“嗯。”面无表情应了一声,周夜走进里屋。
客厅里坐了不少林家的“娘家人”,包括林静芸哥哥一家,林静芸的堂妹和堂妹夫,全是周夜的长辈。
周夜走进大厅,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客气的亲和的笑,其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讨好。
明明是晚辈,却都向周夜行注目礼,十分荒诞的一幕。
“阿夜,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吃饭。”
周夜轻点头,表示回应,没有任何客套的话。
林舅母主动走来,笑容亲热而熟络:“阿夜,饿了吧,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你妈妈特地叮嘱阿姨,做了不少你爱吃的。”
周夜并没有爱吃的菜,口味没有偏好,食物于她而言仅仅是身体能量的来源。
她的母亲并不怎么了解她。
“我妈呢?”周夜问。
见周夜表情冷漠,林舅母尴尬笑了一下,客气道:“刚刚上楼去了,很快就下来了。”
恰时,别墅木质楼梯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平稳且从容。
林静芸走下楼梯,一身高定休闲家居裙子,优雅端庄,贵气十足,脖子佩戴的是星瀚集团的高端珠宝,不高调,却使得女主人更为雍容华贵。
“阿夜,你回来了。”
林静芸脸上带笑,十分克制,既不十分亲切,也不过分疏离,一切情绪恰到好处,恩威并重。
林娴雅走上楼梯,勾住林静芸的手臂,笑容乖巧纯真。
林静芸目光移至外甥女身上,面容流露的“母性”自然了许多,她很习惯外甥女的撒娇。
周夜抽离地看着这一切,心内无波无澜,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林静芸和林娴雅更像母女,而她的存在只会让周围所有人变得局促与尴尬。
“既然阿夜回来了,大家都别傻站着了,一起去餐厅吃饭吧。”林静芸招呼众人。
于是,一群人走向餐厅,各自找位置落座。
餐厅里,林静芸坐着主位,周夜坐她身旁,对面是周夜的舅爹和舅母,周夜的旁边则是表姨和表姨夫,最后才是林娴雅。
“姑姑,我给你盛汤,你最近身体不好,更要多喝人参鸡汤补一补身体才行。”林娴雅为林静芸打汤,动作灵巧自然。
林舅母见状,忍不住笑着调侃:“我都快忘了她是谁的闺女,果然是跟了姑姑就跟姑姑亲,我白养她了。”
林静芸接受外甥女的照顾,笑着叮嘱后者别忘了给亲生父母也盛一份,最后又道:“阿雅,也给你表姐盛一份,她最近辛苦了。”
林娴雅笑着点头,轻快应承:“好嘞,给表姐多盛一些鸡肉,表姐看起来确实有一点点瘦了。”
餐厅的氛围在林娴雅的谈话中活络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唯独周夜,表情淡淡的。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阿夜完美处理了集团的危机,并重新回到市场总监的职位,来,大家一起干杯,为阿夜庆祝。”
林静芸端起高脚杯,众人纷纷应和,高脚杯聚在一起,发出各种清脆的碰撞声。
浅浅抿了一口红酒,林静芸看向周夜,赞赏和肯定道:“阿夜,干得不错。”
周夜啜饮红酒,放下高脚杯,浅笑应答。
林静芸这句“干得不错”,与其说是夸赞,不如说是评判。
她在表扬周夜,表扬她回到集团的权力场,完成了她所期待的事。
周夜是她权力野心的扩张,也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一把刀,尽管周夜不是男孩,使用起来不够顺手,但刀锋还算锐利。
什么时候开始,周夜意识到她是她母亲的一个作品,或者一把刀呢?
或许在很久以前,她就隐约有所察觉。
一把刀,一个工具。
周夜忽而想到江辛瑜,生于这个世界,有谁不是被当成工具活着?
16.酒店开房
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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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雅,你这身香奈儿的裙子很漂亮。”表姨道。
林娴雅低头看一眼裙子,灿烂笑着:“前天跟姑姑逛品牌店,姑姑给我买的,买了两套呢。”
“你哦,尽是让你姑姑破费。”林舅母虽是怪罪女儿,脸上的笑容却不减,“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看确实漂亮贵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又不花什么钱,阿雅喜欢就好。”林静芸和煦笑道。
周夜吃完碟子里的菜,又浅浅啜饮了一口红酒,她放下高脚杯,面无表情道:“我吃好了,各位慢吃。”
此话一出,餐厅顿然沉寂,欢快的氛围突然中断。
周夜在这个家影响力很大,她是绝对的上位者,一言一行皆有分量。
舅爹林绍元率先开口:“阿夜,你难得陪舅爹吃一餐饭,就不能坐下来陪大家聊聊天,好好吃一顿饭吗?”
周夜看一眼腕表,语气疏离:“很抱歉,公关方案有一些扫尾工作要处理,恐怕没有时间。”
餐厅再次寂静,众人手上的动作都暂停了。
林静芸脸色微沉,她放下高脚杯,优雅起身:“没事,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我出去送阿夜。”
“我们也去送阿夜吧。”舅母提议。
林静芸压了压手掌,示意她坐下,不用大动干戈。
周夜走出餐厅,林静芸跟随其后。
经过大厅,周夜径直走向玄关,林静芸走在身后,安静看着周夜的冷厉背影。
走出别墅,玫瑰花香扑面而来,淡淡的,沁人心脾。
周夜按着车钥匙,信步走向那辆宾利,林静芸的声音终于响起:“阿夜,你怎么这样跟你舅爹说话?”
脚步停顿,周夜并没回头,目光落在墙角的玫瑰花丛里。
“我不习惯这种场合,你知道。”周夜疏离道。
“是这样吗?”林静芸走上前,声音渐渐靠近,“别人的女儿跟妈妈都很亲,你对妈妈却那么冷淡,我都不知道要如何靠近你了,阿夜。”
周夜指尖收紧,握着车钥匙。
转身回头,周夜语气依旧淡漠:“这是我的性格本能,冷淡不是针对你。”
林静芸静立原地,院内的风将她一缕发丝吹动翻飞,徒然增添几分落寞气息。
“你的性格有缺陷,阿夜,你这样……谁都无法靠近你。”
周夜愣住,呼吸忽而沉重。
她的性格真的有缺陷吗?或许吧。
蒋安宇说她用理性的高墙孤立自己,她把自己圈成一个孤岛,成了一个情感冷漠的人。
但这是谁的错?
周夜忽然笑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儿子吗?”周夜望着林静芸,忽而觉得荒唐,“你不能既要我果断理性,又要求我像阿雅一样成为你贴心的棉袄,一个硬币不可能同时出现两面。”
林静芸愕然,脸色忧郁深沉。
不再赘述,周夜开门上车,漠然关上车门。
启动引擎,转动方向盘,周夜将车子驶出车库。
离开别墅院落,进入平坦的水泥路,周夜握住方向盘的手渐渐捏紧。
她望向道路尽头漆黑的夜,突然想起别墅里的一间暗室,那是她常常待的地方。
那里的空气是闷热的,沉重的,过分安静的,仿佛与世隔绝。
考试拿不到第一名,林静芸就会把她关进暗室,让她一坐就是几小时。
她不被允许哭,不被允许闹,必须安安静静接受惩罚,因为哭闹是弱者的权利,她只有在竞争场中杀出重围,她的价值才会被看见。
——不能哭,不能软弱,阿夜。
——你必须赢,你才能拥有一切。
——别的孩子摔倒了可以找妈妈,你摔倒了要想“为什么会摔”,眼泪是给弱者准备的。
——阿夜,妈妈真希望你是个男孩。
你看,她是这样被锻造成一把锐利的刀,而她的妈妈却在质问她,为什么刀没有温度?
回到公寓,周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烈性朗姆酒,倚靠落地窗,大口喝了半杯。
窗玻璃倒映着她的脸,清冷的面容,一件被精心打磨的工具。
她说吉梓欣太软弱,容易被他人支配,说她的性格需要改变,那么她呢?
过于理性克制,极致的掌控与追求权力,难道她主体性的自由就真的自由吗?
她和梓欣或许并无不同,不过是不同的盆栽,被锻造扭曲成不同的盆景,她们只是枝干的姿态不一样罢了。
性格缺陷……没有温度?
是吗?
如果“感性”是她所缺失的,她倒要看看,不做一个盆景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
是了,与其埋怨被塑造的命运,不如去解决问题。
埋怨不是她的风格,战胜才是。
轻吸一口气,周夜走回大厅,在微信列表底部找到了一个人——江辛瑜。
她那天说解雇他,其实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很欣赏他“众生平等”的格言,理性告诉她,他的存在有很大的价值。
周夜:给你两天,做一个全面的性病体检,周六带着体检单来我这里。
想了想,周夜改变主意。
周夜:不,我去你们学校找你。
此时深夜九点,落地窗外灯火璀璨。
周夜慢慢品着朗姆酒,也不着急他如何回复,关系存续期间,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
江辛瑜:性病体检……周姐姐要睡我吗?
看到“睡我”那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周夜眼皮轻跳,这是事实,但又那么怪异。
周夜: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周夜给对方施压,《私人服务协议》里有这一项服务。
很快,对方信息弹出。
江辛瑜:没有拒绝,只是想确认一下。
周夜扬眉,他没有拒绝,这倒是让她十分意外。
或许真就吉梓欣说的,他是钓富婆钓习惯了,性于他而言很随意。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好的一面,人的行为可以简化为一场交易。她出钱,他出货,银货两讫,童叟无欺,这比她预想的任何一种复杂纠缠都要干净利落。
至于他的那一句“他人是目的”?
现在看来不过是他抬高自己身价的话术,毕竟他自己都把身体当成了赚钱的工具。
当然也有不好,性生活太丰富,不好掌控。
或许,她该查一查他的背景资料,确保干净卫生。
——
周六,傍晚时分。
周夜开车抵达京都大学校门。
宾利车太招摇,沿途经过的学生都忍不住看过来。
周夜安静听着财经资讯电台,目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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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表上扫了一眼,而后给江辛瑜发了一条信息。
半晌,江辛瑜走出校门,肩上背着一个休闲包,经过梧桐树下。
他今天也是温柔斯文的装束,上身是件雾蓝色暗纹衬衫,领口没系领带,下身是休闲牛仔裤,面料垂坠感极好。
高挺鼻梁之上,他仍佩戴银边眼镜,衬得五官内敛又富有艺术气质。沿途不少女学生都在看他,他并未在意,脚步从容稳健。
没一会儿,他坐上宾利副驾驶,坐在周夜旁边。
对视一眼,车内气氛变得微妙。
周夜带着目的而来,而他心知肚明。
静默了几秒,江辛瑜喉结滚了一下,浅笑。
“周姐姐要先看体检报告吗?”
周夜握住方向盘的指尖微顿,随即接受他的提议。
“拿来。”
江辛瑜从背包里拿出报告,十分淡然地放到周夜面前。
拿到报告,周夜像处理工作一样审查各项指标,她先是看了血液检查项目,接着是分泌物检查报告,最后是体格检查,一切皆为正常结果。
不小心弄掉一张,周夜拿起来看一眼,是精/液分析报告……
迅速收拢报告,周夜不露声色:“吃过饭了吗?是先吃饭还是直接去酒店?”
“周姐姐如果很急的话,可以直接去酒店。”江辛瑜系上安全带,语气坦然。
周夜眉角动了动,轻笑了一声。
很好,他又在挑战她的容忍度。
踩下离合踏板,迅速挂上挡位,周夜将车子驶入车道。
“可以,那就直接去酒店。”
很快,车内只剩下财经资讯电台的声音,以及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风声。
之后的车程,两人再无交流。
京都大学附近两公里,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周夜把车子开到了这里。
停好了车,周夜和江辛瑜走进酒店大堂,她要了一间豪华大床房。
前台小姐一边给两人办房卡,一边偷偷打量周夜和江辛瑜。
年轻帅哥和白富美,非常抢眼。
可明明开一间大床房,晚上睡在一起,这两人却更像是陌生人,一个情感抽离,一个冰冷淡漠。
“开好了,这是你们的房卡。”
周夜拿走房卡,转身走向电梯,将江辛瑜无情地留在身后。
江辛瑜却不急,他手肘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对前台小姐温和一笑:“谢谢,她今天工作压力有点大。”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半晌,电梯门合上。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
周夜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冷艳的面容十分专注。
江辛瑜向前一步,影子完全笼罩住她,周夜侧过头,鼻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
“周姐姐,”他声音压低,很轻微的,像在分享一个秘密,“你在紧张吗?”
周夜眉宇微蹙,气息却没有乱半分,“工具又不听话”的警报信号在脑海里闪动,恼意顿时萦绕胸口。
他不该不断窥视她的内心,从认识到现在,他已经好几次越界。
“你需要的是配合,而不是在这里研究我,做好你分内的事。”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
江辛瑜笑了,顺从地退后一步:“当然。”
他看着电梯的门,意味深长道,“我一直在做我‘分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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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神明信徒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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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卡进门,两人走入房间。
当房门关上,密闭空间形成,空气都带着玄妙的僵化气息。
周夜鞋跟踩踏地板,声音异常清脆,像是法槌在敲打,宣示着一场“钱色交易”的赤/裸裸的开始。
周夜没有看江辛瑜,表情生硬冰冷,她解开衬衫上的一个纽扣,将包和车钥匙随手扔在桌上。
江辛瑜看着她,目光多了一层深意。
周夜看起来不像是要享受一场欢愉,更像是来完成一个工作,或者解决一个难题。
她是那么的严谨,像在查阅他的体检报告那样。
如果说之前的周夜多少会有一丝关心朋友的温柔流露,那么此刻的她,完全关闭了情感触角,变成了一个玻璃质感的、美好的却又冷冰冰的人。
她心情很压抑,他能感觉到。
“你先去洗澡吧,洗仔细一点,刷牙洗脸都要认真仔细。”周夜下达命令道。
江辛瑜把肩包扔地上,浅笑了一下,顺从地走向浴室的方向。
于是,淋浴的哗哗水声透过浴室的门板低低传来。
周夜望着酒店房间的陈设,目光有些空洞和迷茫,她多少感到犹豫和无措,思考着性/交具体能带给她什么。
然而茫然与犹豫只是一时,她用理性驱赶了困顿,告诉自己这仅仅是一场实验,看似毫无逻辑,却可能让她体验到“爱”这份东西。
深吸一口气,周夜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一口,目光坚毅了许多。
二十分钟后,江辛瑜走出浴室,腰腹围着酒店的白色浴巾。
经常运动,他的身材非常好,周夜在吉梓欣的生日派对上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确定了他的外在性吸引,此刻于这封闭的空间里,这份吸引更为强烈,带着令人燥热的勾引。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暧昧不言而喻。
周夜并不避讳对他的审视,包括他的身体,每一寸肌理,都是她花钱买下来的土地,她有权力去拥有和使用。
一番审计之后,周夜下达最后一个指令。
“头发太湿了,在我洗澡出来之前,吹干它。”
江辛瑜接受她“对待物一样”的审视,他抿了抿唇,坦然地听从了她的挑剔。
周夜走进浴室,关上门,给自己清洗身体。
淋浴的流水滑过她的肩背,却仿佛灌进了她的胸腔,水汽带来一种沉闷的窒息感。
这一次沐浴,她花了近四十分钟,比任何时候都要长久,她的情绪有短暂游离,像是在给自己一份喘息的余地,随即很快又会被理性掌控一切情绪。
洗好了身体,周夜穿浴袍出来,长发披散,面容素淡。
卸下淡妆的她,气质更平易近人,不再具有强大的穿透力,而是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芙蓉之美。
江辛瑜在看她的脸,目光直白,含带几分粘稠。
刚才他在等她,时间太久,他在玩手机俄罗斯方块,这会儿手机里的方块已经叠高,直至顶端,界面宣布游戏失败。
“周姐姐,你在里面洗了四十四分钟,在想什么呢?”
仅仅一句话,周夜的冷感被激起,眼神变得锐利,内心迅速将此人彻底清除在她的冷漠铠甲之外。
她最讨厌他一直猜她的内心,他不该妄想解读她的,他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你准备好了吗?”她只问他一句话。
江辛瑜放下手机,喉结滚了滚:“好了。”
周夜指着靠近窗的一张椅子,冷淡道:“脱掉,坐那儿。”
这一声坚定有力的“脱掉”,它来自女王的命令,江辛瑜站起身,脱掉浴巾,坐到椅子上。
他已然毫无保留,就像那晚的赌局,他坦然地站在她面前。
周夜呼吸微滞,却也只在一刹那,理性让她对一切看到的事物都带着一层冷感的滤镜。
沉默了一会儿,周夜转身,从包里拿出几条领带,坚定而缓慢地走向江辛瑜。
看到领带,江辛瑜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意味不明。
他很快意识到,这一场亲昵同样带着控制。
果不其然,周夜走到他身后,蹲坐下来,反扣捆绑他的双手。
领带几圈缠绕,紧紧勒住他的皮肤,不留下一丝空余的活动空间。
江辛瑜忽而笑了,调侃道:“周姐姐是不是害怕失去掌控?”
周夜打绳结的手一僵,却又很快恢复动作,目的感清晰明确。
随即,周夜拿出另一条领带,绕到他身前,蒙上了他的眼睛。
江辛瑜视野陷入黑暗,听觉和嗅觉的感官开始主导一切,他听到了领带捆绑的细微摩擦声,以及她身上散发的沐浴香——是很干净的味道。
“不能动,不能看,这样一来工具就无法越过雷池半步了。”
他理智地分析着她的行为,带着置身事外的抽离感,配合得让人感到意外。
周夜走到他面前,看着被蒙上眼睛的他,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半寸,视线在欣赏他时也自然了许多。
盯着看了十几秒,周夜拧开矿泉水瓶,慢慢喝了一口,让冰凉的水润着干燥的喉咙。
他的身体野性十足,视觉冲击力很强,那是与女孩截然不同的特征,这勾起了周夜复杂的情绪。
在周夜少女时期,她初来月经,意识到那是女孩成为女人的一个必经之路,之后的她会随着身体发育越来越像一个女孩。
林静芸更喜欢儿子,周夜一直都知道,所以她隐瞒了这件事。
她十分笨拙地上网搜索,了解月经的处理办法,以及卫生巾如何使用,每隔几小时更换一次。
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林静芸在她房间的独立卫生间里找到了用过的卫生巾。周夜就站在门口,沉默不言。
她没有错过林静芸那一刹那的恍然和失落,周夜小时候从不穿裙子,也不留长发,或许她的母亲差点忘了她是一个女孩的事实。
看向江辛瑜,周夜居然在想,她的胸膛要是也干脆利落该多好。
几步向前,周夜慢慢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的身体……我很喜欢。”她说。
——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
雨水滴滴答答打湿酒店外的大理石台阶,随后浇灌着旁边整齐美观的花圃,最后洗涤了城市的一切尘埃。
城市依然灯火通明,霓虹灯在雨雾里发着光,远处的天际塔依旧璀璨夺目。
人们撑伞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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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穿行,摆摊的小贩仓皇收拾摊点,一辆辆汽车在道路上往来穿梭。
酒店房间里,明明开着冷气,空气却沉闷而燥热。
冷气出风口带着微弱的声音,除此之外,房间安安静静,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两人身上都在出汗,变得暧昧,变得湿黏。
周夜没有一丝一毫的享受感觉,恰恰相反,她感觉有锯子在磨她的肉,不是身体的疼,而是内心在煎熬。
是的,毫无乐趣,没有一丝爱意的收获。
她一无所获,却已在他面前暴露了狼狈的自己。
周夜望着他,蒙着眼睛,他淡淡的表情下在想着什么呢?
他在感受她?亦或在冷眼旁观?又或者他在笑她这一场荒诞的 “行为艺术”?
已经坚持很久了,也煎熬很久了,意识到一切徒劳无功,周夜终于放弃,不再逼迫自己。
发现她不再动作,江辛瑜寻着她的气息,慢慢贴近她的脸,温柔道:“我猜……你没有快感。”
周夜心间一荡,表情变得不自然。
从他身上站起身,披上浴袍,周夜退后两步,系上浴袍的腰带。
她情绪的裂缝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与理智。
“你说的没错。”周夜也不隐藏,直白道:“我感觉我在强/暴你。”
江辛瑜被蒙着眼,嘴角含带一丝自嘲的笑。
“差不多了。”他道。
“但你是自愿的!”周夜蹙眉,讥讽辩驳道,“你的身体很诚实。”
江辛瑜不再笑,嘴角的温柔慢慢绷成毫无情绪的线,似带着落寞,又带着坦荡。
“因为是你,否则不能。”他声音带着冷静的质感。
周夜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之前没有感情,有的只是交易,他为什么可以这般无动于衷、毫无情绪地接受她的强迫?
不符合逻辑,毫无根据!
所以,这是他“钓术”的谎言。
“哼。”周夜冷哼,铿锵有力道:“我花钱雇了你,这是你该支付的。”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一种死寂。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只有沉闷的嘈杂音。
隔着布条,江辛瑜仿佛“看”了她很久。
然后,他嘴角那丝自嘲的笑,慢慢化为一种近乎抽离的平静。
“不是的,周姐姐。”
他的声音变得有力平稳,每一个字都清晰克制,“神明和信徒之间不需要交易……神明的神力来自于我的信仰。”
一阵风涌进房间,吹起了窗帘,窗帘布触碰着赤/裸的他的身体,他蒙着布条,被捆绑束缚,可他的精神却是自由的。
那一刻,神明和信徒的权力倒置了,周夜屏住呼吸,恍然失神。
“可以没有合同的,姐姐。”他轻声说。
周夜心悸了一下,问:“为什么?”
他轻轻搓动被捆绑的手腕,只动了一下,没半分不耐。
“我想了解你,周夜。”
周夜看着他,内心震撼。
他想了解她,可真实的周夜是什么样呢?
这一刻,她清晰感觉到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震得她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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