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娇娇随军海岛,冷面团长不经撩》 第1章 来的太是时候了 姜晚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像一块废铁似的。 昏昏沉沉,好像有千斤重。 她躺在一张陌生的房间里。 硬板铁架床硌得她背疼。 深米色的墙壁,深色木桌椅,藤编衣篮,还有老旧的绕圈式电话机…… 而床边,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女人,正拉着她的手,小声叮嘱道: “晚星,你就安心等着吧,宗霖一会儿就到了!” 姜晚星愣了下。 宗霖? 夏宗霖? 这不是她在追的那本《七零重生:随军荒岛,旺夫体质成团宠》书中的男配名字? 一段记忆,强行挤入脑子。 姜晚星现在完全确定: 她就是穿书了!穿的还是本重生文! 穿成了书里和她同名同姓的作精女配,姜家二小姐姜晚星! 姜家从前是大商贾世家,因为时代的特殊性,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资本家! 外祖父为了给两个外孙女寻求庇护,做主给她们定了亲。 外祖母还给了她们一人一只祖传的玉镯。 上一世,女主姜晨曦,带上有灵泉空间的玉镯,嫁给了岭南军区的年轻团长,魏景渊。 而身为对照组的妹妹姜晚星,持有带灵气的玉镯,嫁给官位比姐夫低一阶的营长,段琏。 婚后,姜晨曦才知道魏景渊绝嗣,她为了要孩子不惜借种,被魏景渊发现后他们夫妻此后形同陌路,没过几年魏景渊战死,姜晨曦独自抚养孩子过得苦不堪言,孩子们长大也个个跟她不亲。 她流落街头孤独惨死,没想到突然重生了! 重生后的姜晨曦,因为不想重复上一世的命运,所以在两年前定亲的时候,她就暗暗和妹妹换了丈夫。 此外,姜晨曦还换走了妹妹的能让人永葆青春的灵气玉镯。 上辈子妹妹因为这个灵气玉镯,容颜绝顶走到哪都被人宠爱呵护。 她上辈子一直种地,这辈子再也不种了! 但姜晨曦重生后不满足于只是换亲,她嫉恨妹妹嫉恨了一辈子,这一世她也不想让妹妹做好这个团长夫人,换亲后,她撺掇妹妹拒绝家里安排,要求自由恋爱。 而书中的姜晚星对姐姐的话深信不疑,即便嫁给魏景渊,也依旧冥顽不灵,固执地喜欢自己身在海外的白月光,夏宗霖。 为了夏宗霖,她守身如玉。 新婚当夜,她撒泼耍横,以死相逼,拒绝和魏景渊发生肌肤之亲! 隔天一早,新郎官提着行李就回了部队。 而原主委委屈屈地装病回到娘家,一待就是两年。 原本,两人只是两地分居,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这天,白月光夏宗霖突然从国外回来了! 家里张罗了一场接风宴,而原主在这场宴席之后,被记者拍到和夏宗霖同进同出招待所…… 婚内出轨、破坏军婚的罪名,顿时落在了原主头上。 原主为了隐瞒一切,在渣爹和继母的循循善诱下,贡献了外祖父留给她的那一半遗产。 最终,被榨干剩余价值,身败名裂,横死街头! 而姜晚星现在,就处在夏宗霖回国的这场接风宴的当晚! 家里人给她做的局,已经设好。 就等着她这终极一跳! 妈呀这是火坑! 得赶紧跑! 姜晚星收回了思绪,看向床边的姜晨曦。 她故意装出醉酒后的迷离神态,一副十分期待和白月光重逢的舔狗模样,匆忙支走姜晨曦。 “姐!你快去帮我看看,宗霖哥来了没?” 姜晨曦微微一笑,“好好好,你躺着别乱动。” 好不容易等到姜晨曦关门出去。 姜晚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翻身就准备跳窗。 书里的原主拎不清。 但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现在所在的这间房间,紧挨着招待所二楼的楼梯。 只要踩着外边的排水管,爬大概两米的位置,就能够得着楼梯,成功逃脱! 姜晚星将身上洁白如雪的连衣裙往上一搂,一个大跨步就跳出了窗子。 她刚踩着外边的水管,就听见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晚星?你在吗,晚星?” 完了! 夏宗霖到了! 赶紧跑! 说时迟、那时快,姜晚星快速向旁边挪去,坚决不给夏宗霖任何同框的机会! 然而,她精致的小皮鞋鞋跟,却在这时忽然被水管上生锈的铁钉卡住了。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顾不上那么多了。 姜晚星一咬牙,用力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继续跑路。 哪曾想,这锦纶的袜子滑溜得要命,她忽地脚下踩空,整个人失重地向后摔去! 这下真的完了! 姜晚星绝望地闭上了眼,准备迎接骨头断裂的剧痛。 然而,一个结实的怀抱,却稳准地托住了她娇软的身躯。 这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海盐味道。 干燥但不腥。 很是特别。 不过,姜晚星来不及想这个细节。 她连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同时慌慌张张地试图挣脱这人的怀抱,尽快和他保持距离。 “我没事了,请放我下去!” 然而,卡在她纤腰上的那只手掌,却明显加重了力道。 如同一只铁爪似的,牢牢牵制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姜晚星心里咯噔一下。 心说:该不会遇到色狼了吧?! 那真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啊! 她紧张地抬起头,借着路灯的昏黄光线,定睛一看。 这人面相端方正直,剑眉星目。 尤其是右眼角下那颗朱砂色的泪痣,叫人过目难忘。 魏景渊?! 怎么是他? 他这会儿不应该在海岛驻防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然而,不容姜晚星想清楚背后原因,耳畔就降下来一道如雷贯耳的质问。 “姜晚星,你又在干什么?” 魏景渊的声音冷冰冰的,像从千年冰封、万年雪飘的雪原里渗出来似的。 他看她地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明晃晃的嫌弃。 好像恨不得立马将她扔进旁边的垃圾篓里似的! 姜晚星却强烈感觉到: 自己的小心脏正在扑扑直跳! 魏景渊这血气方刚、龙精虎猛的样子,一看就是一夜七次的面相! 就算没有七次,就冲这宽肩窄腰,挺拔如松的身姿,那也不亏! 做女人,就应该吃好点! 更何况,魏景渊可是一级战斗英雄! 而且,这男人也抱了她好一会儿了。 也没见他过敏啊…… 姜晚星的战斗心瞬间拉满。 “魏景渊!” 她娇滴滴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魏景渊的脖子。 把脸埋在他颈窝间,低声呜咽。 “你来的太是时候了!” “你要是晚来一步,我肯定已经摔成瘫痪了!”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全都算计我!” “他们要把你媳妇儿卖掉了你知道吗!” “姜家上上下下,联手欺负你家军属,这对吗?” “你就说吧——你管还是不是管!” 魏景渊将滑下去的她,用力往上托了托。 她确实比两年前那个晚上轻了不少。 瘦得跟一根木柴的。 就是,还和从前一样,软乎乎的。 还爱哭。 只不过…… 她是碰上了麻烦,才这样对他而已。 等她摆脱了困境,一切就又回到从前了吧。 魏景渊无声哂笑,把蠢蠢欲动的心,摁了回去。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变得更冷了。 比这深秋的天气,还要凉人刺骨。 “你们的家事,我管不了。你自己解决吧。” 魏景渊冷声命令道:“松手。下去。” 第2章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下去? 那必不可能! 这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她要是不珍惜,可能就真要失去这个好男人了! 姜晚星更加用力的勾紧了魏景渊的脖子。 委屈嗫嚅道: “我脚踝扭到了,走不了路,你送我去卫生院吧。” “而且我有一只鞋子还掉了……” 魏景渊扫了一眼她光溜溜的脚踝。 白里透红的肌肤,还能隐约看到毛细血管。 一看就细皮嫩肉的。 确实容易伤到。 但这会儿看着并没有扭伤。 她是装的吧? 她是不是想像之前那样,故意钓他上钩,再把他推开? 把他当狗耍着玩? 魏景渊深吸了一口气,铁了心,屈身将姜晚星放下,正色说道:“自己走。” 姜晚星蹙眉。 她真的扭到了! 只不过,没那么严重就是了。 看魏景渊这么嫌弃她,生啊死啊的不愿意和她再有亲密接触。 况且,加上原主给他留下的那些坏印象,根深蒂固。 姜晚星默默在心里叹气:看来,只能再想办法捂热这男人的心了! 她一只脚穿着锃亮的小皮鞋,另一只脚被迫牺牲了干净的白袜子,一瘸一拐,狼狈地走在前面。 嘴里不时“嘶嘶”地倒抽着冷气。 一副艰难忍痛的模样。 魏景渊盯了她一会儿,脑海中经历了一番剧烈挣扎。 随后,他忽然又紧走两步,追了上来,重新将她打横抱起。 姜晚星的嘴角差点压不住。 他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媳妇儿的嘛! 那她可就要拿拿乔了。 “魏景渊同志。” 姜晚星缩在他怀里,煞有介事的唏嘘道:“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虽然这会儿已经有点晚了,但街上还是有不少人走动。咱们这样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魏景渊鹰隼般的琥珀色瞳孔,牢牢锁在她脸上。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面前这个给小蛋糕似的娇娇女,吞入腹中。 “我要注意什么影响。” “我抱受了伤的女同志,是热心助人。” “抱自己的妻子,是合法合理。” “送受欺负的事主去治安处报案,是见义勇为。” “什么需要注意的?”魏景渊理直气壮。 提到受欺负这事,姜晚星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重新委屈而愤怒起来。 “是!今天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就要被他们害惨了!……魏景渊,他们要棒打鸳鸯,强行拆散我们俩!” 说着,姜晚星就把父亲、继母是如何联手做局,用她发小夏宗霖为饵,欺骗引诱自己来这招待所,而且,企图毁她名节的计划,一股脑地全告诉了魏景渊。 期间,魏景渊一言不发。 唯有面色越来越阴沉。 阴沉得仿佛随时能滴出墨来! 他陪着她到治安科报案,还恰好碰见了自己的发小林涛。 林涛一听说是魏景渊的家属遭了难,立马亲手接管了这宗案子。 姜晚星做完了简单的报案笔录后,就得在这里等着林涛去请还在宴席上的姜家人过来。 姜晚星灵机一动,拽着魏景渊的衣摆,小声和他商量道: “对了,在他们来之前,我得先回家一趟。” 姜晚星正色说道:“经过今晚这么一闹,我肯定是不能再住家里了!所以,我得去拿一身干净衣服,和你一起住外边。往后,再从长计议!” 魏景渊浑身的戾气,终于收敛了几分。 他理解她的顾虑,但他也必须严肃地摆正态度。 “送你回去可以,但你得自己一个人住外边。” 姜晚星愣了下。 这男人难道还在和她计较新婚夜的事? 那会儿,原主确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哪怕在家里的软磨硬泡下,接受了和魏景渊结亲。 可新婚当夜,她连哭带踹的,就是不肯让魏景渊碰她。 还企图拿剪刀把小魏景渊给剪了…… 两人差点闹得鱼死网破。 最终,还是魏景渊涌理智克制住了原始本能,摔门而去。 后来,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谁也没料到,再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姜晚星更加没想到,她刚来就要接连收拾两个烂摊子。 不过,好看的男人,多哄哄也没什么。 “你不和我住,你要去哪住啊?”姜晚星亲昵地攀住魏景渊的手臂,温声细语地说道:“你就不怕把我一个人丢在外边,半夜又出什么幺蛾子?” 魏景渊沉默不语。 压根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他去和治安科的同志打了声招呼,随后就他背着姜晚星往外走。 治安科门外就是邮局,魏景渊看着停靠在邮局门口的一排自行车,便把姜晚星放了下来。 “你靠着路灯站一会儿,我去找辆车。” 魏景渊联系上邮局工作人员。 他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军官证,说明来意: “同志你好,我是岭南省羊城军区银沙岛守备区师长,魏景渊。这是我的证件——我想借用一下你们邮局的自行车,证件暂时扣这儿,烦请你们代为保管。一会儿我来还车,再拿回证件。” 邮局的工作人员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您看着才三十岁呢,竟然就已经当上师长了……想必一定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挣下赫赫军功!您是英雄!我们相信您的为人!车子您拿去骑就是了!” 魏景渊见对方执意坚持,便没有再客气,推上二八大杠,到姜晚星面前,抱她坐上了后座,送她回家。 十月的沪市已经被秋意全面覆盖。 夜风习习,吹得姜晚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悄悄从后边环住魏景渊的腰。 虽然感觉到这威武的身躯猛地一僵,可她还是将小脑袋瓜亲密地贴在了他后腰处。 还不安分地蹭了蹭。 姜晚星歪着头,轻声笑道:“我记得我们结婚那会儿,你还只是团长。怎么才两年就升到师长了?魏师长,你好厉害啊,你是大英雄呢!” 魏景渊稳稳地把住了车头,似乎全神贯注在骑车,没有搭理她的话。 姜晚星抿唇笑了笑,又道:“之前是我小看了魏师长,是我做的不对,做的不好,你就大人大量,以后,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会好好表现!” 魏景渊还是没吭声。 他隐隐觉得,姜晚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不过也是。 识别三日,就得刮目相看。 他们都分开两年了。 她有变化,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这次回来,是已经打定了心思要离婚的。 这就当是他最后一次帮她吧。 单车一路驶向建设北路。 很快就到了姜家的三层小洋楼外。 姜家人都在国营饭店招待刚回国的夏宗霖父子,所以家里暂时没有人。 “你拿衣服应该很快吧?”魏景渊抱着避嫌的心态,说道:“我就不跟你进去了。” 姜晚星正好也有别的打算。 见他不想跟着,也就没有多心。 “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第3章 各有心思 一进姜家,姜晚星就循着记忆,直奔了自己的房间。 她首先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那只祖传手镯。 因为原主之前一直抗拒家里安排的婚事,所以没把镯子带在身上。 就放在了家里。 要不是祖母嘱咐过,“姊妹镯分则各自安好,合则相伤相斥”。 姜晚星合理怀疑:她这只镯子,恐怕早就被她姐姐拿走了。 姜晨曦虽然是书里的原主。 可从她的种种表现来看,姜晨曦这人,三观有问题! 撇开换嫁这事不说。 单就她居然能把继母当亲妈这一点,姜晚星就不敢苟同! 当时姜晨曦和原主的母亲尚且在世,只是病痛缠身。 姜父姜金华就急着把当时只是护士的叶莎迎进门,就在姜晨曦亲妈的眼皮子底下,暧昧往来…… 而这些龌龊阴暗的往事,姜晨曦也是知道的。 可她还是选择和继母和解了! 好一个大圣母! 姜晚星一边飞快地在心里和姜晨曦划清阵营,一边在自己房间里的梳妆台上一顿搜索。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只看起来品相平平的玉镯。 按照书里描写的方法,她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涂在了镯子的内侧。 眨眼功夫后,玉镯上白光一闪,果真出现了异样。 一片带有菜畦和清泉的农舍小木屋,赫然出现! 她有空间了! 就是小木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而且,木屋看着也就三十平的面积。 家徒四壁。 姜晚星从空间退了出来,忽然环视了一眼周围。 家里有这么多好东西,她怎么不往空间里搬点呢? 前世,姜晨曦拿了镯子就走了,也没想过从家里搬点东西走。 但她姜晚星就不客气了! 姜晚星直奔了姜家书房,把一套真皮沙发,连同姜父的大保险柜,一起搬进了空间小木屋。 光是运这些东西,就废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姜晚星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日常用品一应搜刮干净。 直到小木屋里实在装不下东西了,她才气喘吁吁地收手。 没过多久后,姜晚星汗涔涔地从姜家大门走出来。 她手里只拎着一个小号的藤编行李箱。 魏景渊见了,顺手就接了过来。 接到手上一拎,发现箱子轻飘飘的。 魏景渊的心却忽地一沉。 他感觉,箱子里边真就只装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看样子,她只是和家里斗气,打算出去避避风头。 但是,并没有真的打算离开。 魏景渊不禁哂笑。 也是。 姜晚星嫁进他们魏家两年了,却从来没有在她的婆家住过一天! 他去年两次回家探亲。 每回都看见母亲特意把他们俩的婚房,打扫得洁净如新。 然而,姜晚星从没尽过媳妇的孝心。 两年来,她一直住在娘家。 逢年过节,甚至没想过要往婆家打声招呼。 魏景渊不想再让母亲怀着侥幸的期待过去下去了。 等今天这事结束,他就要和姜晚星提离婚。 他宁愿自己挨训,也不要再因为姜晚星而连累家里人,让他们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料。 魏景渊一路沉默,载着姜晚星回到了治安科。 姜家的几张熟面孔果然都在。 除了姜家人之外,还有一个文质彬彬,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魏景渊以前在照片上就见过这人。 知道他就是姜晚星的白月光竹马,夏宗霖。 两年时间过去,他五官轮廓更加精致利落了。 少了稚气,多了沉稳。 莫名的,还有几分沧桑。 魏景渊下意识就扭头去看姜晚星。 却见她紧咬着下唇,似乎在努力忍痛。 “脚踝好像真的扭到了。刚刚还不觉得,这会儿火辣辣的疼……”姜晚星说道。 她回家之后明明换了轻软的布鞋。 然而,刚刚从自行车上下来,走了几步之后,她就觉得不对劲。 她真的受伤了! 委屈! 生气! 要不是着急逃出陷阱,她何至于此! 姜晚星一腔怒火直直甩向了在面前的姜家人。 姜父也在这时注意到了姜晚星。 “晚星!你可算来了!” 姜金华瞪着姗姗来迟的女儿,怒斥道:“你快过来和治安科的同志好好解释清楚!明明是你不胜酒力,自己提出要去招待所休息的!怎么他们却说,是爸爸和姐姐合起伙来骗你?!” 姜晚星凉薄一笑,“我没说错啊,事情不就是这样的吗?爸爸和姐姐就等着我醉酒后,和夏宗霖不清不楚,然后再看我身败名裂呢!” “姜晚星!”姜金华墨眉倒竖,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旁边的桌上,“我看你真是喝醉了,脑子糊涂了!” 姜晚星佯装害怕,借机往魏景渊身边躲了躲。 她光顾着躲,一时间忘了右脚的伤。 脚上一用力,就疼得犹如刀割! 姜晚星下意识要拽魏景渊的衣服,但在她出手之前,一条结实的手臂,快她一步,稳稳将她拦腰托住,圈入怀中。 魏景渊沉声命令道:“靠着我。” “嗯!” 姜晚星仰起小脸,再看魏景渊时,顿时觉得男人更加高大帅气,英俊威猛了! 果然训练有素的军人就是不一样! 孔武有力! 疾如闪电! 好快! 喜欢! 姜金华也在这时候,终于注意到了他名义上的二女婿。 他既感到意外,同时也觉得奇怪。 姜晚星不是一直嫌弃她嫁的男人是个糙军汉吗? 这会儿怎么浓情蜜意,如胶似漆,一副小别胜新婚的模样?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姜金华忙问魏景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听你提前来个信……” “幸好没有提前来信。” 魏景渊托着姜晚星的纤腰,缓缓转过身来,面色如冰地看向姜金华,“要是提前说了,恐怕就看不到今晚这出好戏了。” 姜金华尴尬讪笑,“这是哪的话?今晚有什么戏可看?” 说完,又瞪上姜晚星。 “晚星!你到处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闹到治安科来还不算,还编起谎话骗景渊?你别太过分了!”姜金华斥道。 姜晚星煞有介事的叹气,“我胡说八道?是爸爸你明知道我酒量不好,却还让我一杯接着一杯地敬夏叔叔,我不喝醉,谁喝醉?” 她又看向夏宗霖父子,接下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劲爆。 “我知道今天晚上的饭局,是为了给夏叔叔筹钱治病。” “可是,借钱就借钱,白纸黑字打欠条就好了,用美男计色诱我干什么啊?” “我是结了婚的人,我是魏景渊的军人家属!” “你们知道破坏军婚是重罪吗?!” 第4章 双面证词 按照原书的描写,最后这句台词,本该是姜金华对姜晚星说的。 这句话像一把铡刀,悬在原主头顶多年。 吓得原主三魂六魄不齐,余生都只能被他们扒在腿上吸血。 现在,姜晚星替原主把这话还给他们! 真希望他们牢底坐穿! 不等姜金华出声辩驳,姜晚星又看向和继母叶莎肩并肩站在一起的姐姐姜晨曦。 这可是原主的亲姐姐啊。 却为了算计她银行户头里那点钱,也参与了父亲和继母毁她名声的计划…… 姜晚星望着姜晨曦哂笑,“两年不见,我以为姐姐这次是专程回来探亲的。” “没想到,你眼里只有对父亲和后妈的孝心,完全不管我这个亲妹妹的死活啊。” “你怎么能趁着我醉酒头晕,把我领去夏宗霖的房间,还让我躺他床上,等他过来?” “要不是我及时逃跑,还福大命大,刚好碰上魏景渊救我,谁知道我这会儿要面临着什么?!” 姜晚星掷地有声地说完之后,又朝魏景渊怀里缩了缩。 她凄凄可怜,像一只雨夜里被淋湿的小猫,亮着玻璃珠似的大眼睛,只等着魏景渊这个好心人把她抱回家。 而被当众指控的姜晨曦,不愧是团宠文中的小白花女主! 面对姜晚星咄咄逼人的一连串追问,她瞬间泪光莹莹。 欲语泪先流!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我逼着你和夏宗霖见面吗?” “老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它拍不响的呢。” “晚星,如果不是你自己天天念叨着夏宗霖,姐姐会犯这样的糊涂吗?” “如果不是你再三要求,姐姐又怎么可能容许你行差踏错?” “说白了,姐姐不过是希望你幸福……” “你每次都向娘家哭诉,说魏景渊弃你如敝履,说你年纪轻轻,就像守了活寡,姐姐心疼你,所以才想帮助你追求真爱……” “怎么事情一败露,你还怨怪起姐姐来了?” 姜晨曦眼眶泛红,模样亦是十分娇美柔弱。 仿佛她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姜晚星在这事上被原主留的烂摊子坑害,确实无力反驳。 但也不是全无胜算! 大家都长了嘴,所以,怎么说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看魏景渊怎么想! 于是,姜晚星骤然转头,盯着魏景渊,凶巴巴地问道:“你信我还是信他们?” 魏景渊原本垂着手在旁边看热闹。 却没想到,姜晚星忽然问上他了。 魏景渊私心里更倾向于相信姜晨曦的说法。 毕竟,姜晚星过去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 只是,定睛一看,这一刻,姜晚星身后空无一人。 如果连他也推她一把,委实无情。 到底夫妻一场…… 就算是孽缘,也该好聚好散。 魏景渊沉吟片刻后,淡声说道:“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们过来签了谅解书,这事就这么算了。” 说完,从林涛办公桌上摸起一张文件单,抖了抖。 林涛:“……”你小子业务挺熟练啊! 姜家其他人见魏景渊这番态度,自然是乐得高兴。 然而,姜晚星却一把抢过了谅解单,扔回了林涛桌子上。 “谁说我要原谅他们了!” “他们就是设计毁我名声!” “只是我跑得快,他们犯罪未遂而已!” “我是受害者!我不原谅,谁也别想替我原谅!” 说完,又怒瞪着魏景渊,沁着委屈的泪光,凶巴巴地说:“你刚刚说,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但往后,我和他们不再是一家人!明天一早我就去登报澄清!我和姜家,恩断义绝!” “姜晚星!” 姜父三步并作两步,飞跨而来,伸手就要抓姜晚星的手臂。 可魏景渊比他更快一步。 将姜晚星护到了身后。 眨眼瞬间,姜金华被迫对上了巍巍如山的魏景渊。 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的疏离和威严。 “岳父,有话好好说。晚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是想要动手打她吧?” 被魏景渊这么一问,姜金华的火只能往肚子里憋。 他资本家老财主的帽子还没摘掉。 如今能过得这么安生,全靠魏景渊、段琏两个军官女婿顶着。 他哪敢和他们起冲突? 因此,姜金华收回了要抓人的手,讪讪一笑,解释道:“景渊,瞧你说的!晚星是我的亲生闺女,我怎么舍得打她呢?” 林涛看得出魏景渊很不爽,于是在旁边阴阳怪气了一句,“那不一定哦!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谁知道我嫂子在娘家到底什么处境。” 姜家人面色一黑。 魏景渊的眉眼却渐渐晴朗。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林涛怼得好。 还是这一声“嫂子”,喊得好。 姜晚星没顾上欣赏魏景渊微妙的表情变化。 她愤愤不平地从他身后绕出来,语气坚定,说道:“魏景渊!我已经嫁给你了!以后,咱们俩才是一家人!从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识人不清,好赖不分……但我将来一定改!” “今天的事情,没得谈!这个案子,必须留底!” “我往后绝不再和你们来往!” 说罢,拽着魏景渊就要走。 姜家、夏家顿时怨声四起,治安科办公室人声鼎沸。 混乱之中,姜晚星听见了继母叶莎的呻吟。 “老姜,我的心脏好疼……” 紧接着,响起姜金华的责骂声:“姜晚星!你看看你把你芳姨都气成什么样了!” 混乱中,夏宗霖也喊了姜晚星一声。 但她一瘸一拐的,仍是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决绝地将所有的难堪残局,全丢给了那黑心肝的一家子。 出了治安科。 迎面而来的瑟瑟夜风,吹得姜晚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魏景渊慢她一步,走在旁边。 瞥见她这个小动作,当即放下手里的行李箱,脱了军装外套,给她披上。 衣服上带有特殊的皂香。 姜晚星真的太喜欢这味道了。 她蓦然红了脸,小声轻问:“我累了……咱们今晚住哪?” 这话问得魏景渊嘴角一沉。 时候是不早了。 该送她去招待所了。 魏景渊抬头看了看,附近就有一家“红梅招待所”。 他想,这里离治安科办公室近,后半夜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魏景渊又抱她上了自行车,将她送去招待所。 入住登记的时候,前台大姐多瞧了他们俩一眼,说:“请两位同志出示一下结婚证!我们这儿有规定,异性客人来开房,必须登记身份关系!” 第5章 有什么不方便的! 结婚证? 姜晨曦心想着,应该被她收进空间里了。 她找个没人的地方,钻进空间搜一搜,应该就能找到。 但念头刚闪过,就听见魏景渊说:“我不住,就她一个人住。结婚证我没带,军官证行吗?” 前台大姐见到魏景渊的军官证,立马瞪圆了眼睛。 “哎哟!瞧我这眼睛,真是不中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魏师长,您跟我来,这边请!” 前台大姐热情地拿着钥匙领路开门,魏景渊却没有阔步跟上。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姜晚星越来越肿的脚脖子,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送佛送到西吧! 接着,他就来到姜晚星面前,弯腰蹲身,示意她上背。 “走吧,背你去。” 姜晚星的嘴角差点压不住,她娇怯地攀住了魏景渊的肩膀,趴在了他背上。 她一米六七的个头,纵使偏瘦,但体重也应在一百斤左右。 可魏景渊今晚不管抱她还是背她,都轻而易举。 一看平常在部队就没少练。 上楼的过程里,姜晚星默默欣赏着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线条,越看就越觉得,一会儿不能放他走! 魏景渊把姜晚星背到房间,轻轻放到床上。 他环视了房间一遍。 地方不大,但干净整洁,设施一应俱全。 她只住几天,应该没问题。 魏景渊松了口气,说道:“行了,有事你就叫前台大姐吧,我走了。” “你等等!” 姜晚星坐在床边,揉着仍有些疼痛的脚踝,神色沮丧地说:“你家不是在城北吗?离得那么远,这会儿又没车回去了,你就不能留下来住吗?” 魏景渊眸光晦暗,沉声说道:“这里只有一张床。不方便。” 姜晚星真想跳起来咬他一口! “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已婚夫妇!” “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在部队待久了就变成清冷佛子了吗!” 魏景渊不禁皱眉。 他再次强烈地感觉到,姜晚星变化巨大。 和两年前新婚夜要死要活的那个她,截然不同。 当初的她,端着拿乔,眼中完全没有他。 而现在的她,乖张肆意,口无遮拦。 尤其是看他时的眼睛,星光熠熠。 仿佛他是唐僧肉似的! 两年而已,一个人就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魏景渊还在思考他自己的疑问,耳旁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他们果然还是成功了……” “他们离间了我们夫妻,就是为了让我以后无依无靠,孤身一人,茕茕孑立……” “到那时候,我才是真正任人宰割的离水小鱼。” “只能被他们一刀刀片下身上的肉,再被吃干抹净……” 姜晚星独自自怨自艾的戏码还没演完,忽然见到魏景渊迈步朝外走去。 她立即停住了软软糯糯的哭声。 吃惊的抬头看向男人的背影。 他怎么这么冷酷! 这么绝情! 书上不是都说,女人的眼泪是催命刀吗! 怎么她都哭出来了,魏景渊还能忍心往外走啊! 看来原主留下的坑实在太深,不是她卖个乖、装个可怜就能轻易填平的。 姜晚星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躺下就准备睡了。 这一晚上也是折腾得够呛。 脚踝刺刺地疼…… 明天更是要登报断亲。 或许还要抽空去一趟魏家…… 姜晚星把自己当成机器人似的,开始一件一件理顺她新人生里的计划。 给这些事情都排序,考虑好优先级。 也就是这么想着想着,她昏昏沉沉,人已经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捉住了她的脚脖子。 姜晚星如临大敌,骤然惊醒。 下意识弹坐了起来。 “疼?”魏景渊半蹲在床边,手里举着他从前台大姐那儿借来的跌打药酒。 他皱着眉头,像是发愁,又像是担忧。 “我刚刚下楼去借药酒,你就这么敞着门就敢睡觉?”魏景渊厉色问道。 姜晚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含糊的说道:“我以为你走了会帮我把门关上,再加上脚又很疼,没想那么多就直接睡了……” 魏景渊听完更火大了。 她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糊涂虫! 不过也怪不得她。 她今晚又是被灌酒,又是要跳墙逃生的,确实消耗体力。 而且,她的脚踝扭得还挺严重。 魏景渊小心翼翼将药酒倒在掌心,温柔地用手掌给她敷了一会儿。 他还没松手,姜晚星又睡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呼吸声绵长均匀。 魏景渊哭笑不得。 这女人的心怎么这么大? 而且,她从前不是娇气得很。 两年前结婚的时候,恨不得拿根电棒出来,在他和她之间划出一条道道。 新婚当夜,她向他提出约法三章: 一是没有换鞋不能进门。 二是没有洗手不能吃饭。 三是没有洗头洗澡不能上床睡觉。 那会儿,魏景渊还想:她果然是知识分子,讲究细致。 生活细节上有点可爱。 哪知道,他严格按照她的要求一一履行了,她却还是连床都不让他上…… 新婚夜的记忆,不堪回首。 魏景渊只是回忆至此,就已经觉得烦躁了。 他真想把姜晚星摇醒,和她正式地谈一谈离婚的事。 可这女人睡得踏实香甜。 甚至还有要翻过身,调整睡姿的意思。 他唯恐她一动就扯到了扭伤的脚踝,赶忙松开了手。 下一秒,果然见姜晚星抬起了腿,翻过身,侧躺着。 她的长裙裙摆被无意间掀到了大腿处。 雪白大腿半露在外,春光乍泄。 魏景渊只草草瞥了一眼,就迅速红温了。 如同一只被蒸熟的大闸蟹! 他无所适从,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仓促想走,可是又怕这样把姜晚星丢下不合适。 他只能先锁上了招待所的门,然后进洗手间躲了一会儿。 透过镜子,魏景渊看见自己涨红的脸,他更加不自在了! 他连忙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才终于渐渐到感觉心情恢复了宁静。 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禁觉得好笑。 他和姜晚星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她的腿,他怎么不能看了?! 魏景渊霍然走出了洗手间。 但当那张铁架床又闯入视线,余光中,那一抹穿着白裙子的身影像是会发光似的。 灼得他眼角发烫。 第6章 你别吃了 魏景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时候也不早了。 街面上不剩下几个人。 他拿上招待所房间的钥匙,先去把邮局的自行车归还了,然后步行又回到了招待所,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半卧着度过了这一夜。 第二天清晨,姜晚星迷迷糊糊转醒。 她环视了一眼房间四周。 没有看见魏景渊的身影。 “哎。” 姜晚星无奈叹气。 看来他昨晚确实走了。 不过,走了也好。 姜晚星迅速潜进了自己脑海中的空间里。 农舍里堆满了她从姜家搬的值钱东西,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和家具。 她暂时懒得收拾。 相比之下,农舍旁边的两泉池水,现在更加吸引她的目光。 原书写到,这两口清泉,一口是常年恒温的温泉。 温泉水可以解乏、止痛、活血,还有调理身体的作用。 姜晨曦前世一胎三宝,就是借着这温泉水的滋养,才能和了魏家的小叔一次性借种成功。 姜晚星这会儿脚踝疼得像颗炸弹似的。 她二话不说,就先把右脚泡进了温泉里试试效果。 到底是祖传的宝贝。 一用就见效! 脚踝才泡进去不到几秒钟,姜晚星瞬间就感觉不疼了! 而且,肿起来的脚脖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肿。 姜晚星一不做、二不休,当即脱了衣服,整个人泡进了温泉水里。 同时,她看到旁边的冷泉旁放了半个葫芦水瓢,便拿瓢舀了一口冷泉水,一饮而尽。 短短一瞬间,姜晚星只觉得身体里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 正当她因为回血而高兴时,忽然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 姜晚星一个激灵,立马出了空间,直奔浴室。 魏景渊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木地板上,一串水淋淋的脚印子。 而浴室门紧闭着。 魏景渊顿时觉得腰腹涌起一阵热流。 他立马转开了视线。 而浴室里,也响起了姜晚星气喘吁吁地问话声:“魏景渊?” 魏景渊深吸了一口气后,沉声应道:“嗯。” “昨晚我睡太快了不好意思啊,都没跟你道别。”姜晚星慌慌张张地靠在门后说道。 魏景渊怔了下,旋即装作没事发生过似的,淡然说:“没关系。我给你买了早餐。” “好的!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洗好了!” 姜晚星这才打开招待所的浴缸放水,假装是在这里洗的澡。 她在空间里挑了件浅草绿的鸡心领衬衫,搭配上深黑色的的确良长裤,换装洗漱完,收拾一新后,才从浴室姗姗而出。 魏景渊正坐在窗边的茶几旁看报纸。 一身整齐的军装,坐姿笔挺。 晨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紧绷。 姜晚星差点看呆了。 这是她丈夫! 可惜,暂时是只能看,不能扑的丈夫! “收拾洗漱好了?”魏景渊淡然转过头,朝桌上的几个油纸包扬了扬下巴。 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听不出情绪。 姜晚星这才注嗅到房间里飘着淡淡的食物香气。 她迈着小碎步,娇俏地朝他走过来。 但刚走了两步,忽然就被魏景渊如炬的目光冷不丁地定在了原地。 糟糕。 她用空间灵泉治愈了脚踝,可魏景渊不知道啊! 这事很难跟他解释。 尤其是他这种思想正统的呆子! 万一解释半天,他一个字不信,甚至还以为她昨天是骗人的,那他们俩之间的信任,岂不是又倒回解放前去了? 姜晚星一狠心、一咬牙,身子一歪,摔向了墙边。 “太饿了,急着吃东西,忘了脚上的伤了……” 她镇定自若的自圆其说着:“而且刚刚泡了一会儿热水,还以为没昨天那么疼了呢……” 说话间,她忽然察觉到前方投下一道阴影。 再抬头时,魏景渊已经来到她身边。 托着她的手臂,姿势十分绅士礼貌,犹如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红旗少年。 姜晚星这会儿一心吃早餐。 懒得和他计较这些细节。 桌上敞开摆着的生煎包热气腾腾。 翠绿的葱花飘在圆碌碌的生煎包周围,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另一个油纸包里是刚炸出来的粢饭糕。 长方形的米块,炸得外皮金黄酥脆,咬开里面是软糯的米饭,带着淡淡的咸味。 旁边还有两个印着红字的白色搪瓷杯。 里面是浓郁的豆浆,一杯甜的一杯咸的,任她选择。 这些不过都是最普通常见的市井早餐。 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暖实在。 因为重点不是早餐的内容,而是愿意为她用心的人。 以及,陪在她身边吃早餐的,是魏景渊。 姜晚星从前是标准的牛马社畜,在校忙着读书,毕业忙着工作,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 哪曾想,穿书之后,直接成了魏景渊的媳妇。 两人之前也没有谈恋爱的过程…… 但是,以后可以有。 一想到这个,姜晚星就觉得动力十足! 她埋头吃了一会儿。 生煎包鲜香,粢饭糕外脆里糯,油条泡进甜豆浆里软中带韧…… 她吃得眉眼弯弯,满足得像只偷腥的猫。 魏景渊坐在姜晚星对面,不经意就瞥见她抿嘴偷笑的小表情。 他不禁愣神。 只是吃个早餐而已。 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魏景渊吃得很快。 他沉默地看着她像只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 他刚放下筷子,就听见姜晚星小声问:“一会儿咱们回家吗?” 魏景渊呛了口空气,“回什么家?” “你家啊。”姜晚星振振有词,“你难得有假回来探亲,不得在家里陪爸妈多住两天?” 魏景渊的面色绷紧,“我会回去的,但是你——” 姜晚星抢过话,正色打断他,“我怎么了?我不是你媳妇儿吗?” 不等魏景渊再次表态,姜晚星又接着说: “我知道我以前做得很不好。” “给你,以及你家里人,留下了特别差的印象。” “但是人谁无过,知错能改不就好了吗?” “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魏景渊的眸光闪了闪,晦暗难明,叫人一眼看不穿他的心思。 他的声音也冷冷的,避开了姜晚星所有的话,只问:“那夏宗霖怎么办?我昨天见了他,确实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 “你这人怎么回事!”姜晚星气愤地用小粉拳捶了一下茶桌边缘,“怎么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不错什么不错?哪不错了?以前我是猪油蒙了心,难道你也被猪油蒙了心吗!” 说着,就把离魏景渊最近的那个生煎包抢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 “肯定是被这包子馅儿蒙了心!哼,你别吃了!” 第7章 我们应当离婚 魏景渊本来也没想再吃。 只是见她这个小动作,莫名觉得心情雀跃了几分。 嘴角也不自觉地就想向上扬…… 幸好他提前意识到了不对劲。 立马压住了嘴角! 魏景渊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脸上的表情也迅速降温。 “姜晚星,我知道你现在是因为和家里闹翻了,所以重新找个依靠。” “但我们之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我这次回来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其中一件就是和你办离婚手续!” 这话在他心里憋了很多天。 渐渐形成了一块无形的石头。 时常让他一想到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就心寒不已。 然而,此刻终于说出口了,魏景渊又莫名觉得胸口酸涩。 心情烦闷。 好像这一切并没有真的遵循他的本意似的。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 说了就是说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反悔的理由。 因此,再抬眼和姜晚星对视时,他目光坚毅。 却没想到,对上了一双灿若繁星的灵动眼眸。 姜晚星眨巴着眼睛问道:“魏师长,说这话你不亏心吗?咱们之间怎么就不可能了?要是放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妙人儿离开,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魏景渊在心里冷哼一声。 只觉得这女人巧言令色,巧舌如簧! 他有什么可亏心、可后悔的?! 姜晚星才不等他说话,又道:“实话和你说吧,我昨晚做梦都在想,今天跟你回去之后,要给公公婆婆做什么菜。他们还没有好好品尝过我的手艺呢!晚点儿肯定让他们大吃一惊!你别急,我马上就吃完了,一会儿咱们就去菜市场转转!” 魏景渊皱眉,一板一眼地强调说:“姜晚星,我刚刚说的话,你要是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我们之间,没有过往,更没有将来!我们应当离婚!” 姜晚星彻底没有了吃早餐的胃口。 她怀着满腹好奇,托腮望着魏景渊,定定问道:“魏景渊,你心里是有别人了吗?” 魏景渊眉色一凛,“你胡说什么!我心里没有别人!” “既然没有别人,那为什么非要和我离婚?” 姜晚星摸了摸自己豆腐似的嫩滑小脸,“我年轻貌美,基因优秀,知书达理,还能说会道,是搭伙过日子、结伴生孩子的不二人选!” “你要是和我离了婚,还不是要想法设法重新找个女人绵延子嗣,传宗接代?”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你还是重新考虑考虑我吧!” “说了这么多,我可都是为了你着想啊!” 姜晚星苦口婆心地咂舌,同时站起身来,在魏景渊面前自信大方地转了一圈。 “魏景渊同志,要不你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呢?” 我就不信你两眼空空! 魏景渊被她这番大胆又自恋的言论噎得语塞。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姜晚星真是他见过的最野的女同志了! 婚前,介绍人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魏景渊又一次将翻涌的心绪压下,沉沉说道:“姜晚星,婚姻不是儿戏,也不是只看皮相——” “那到底要怎么样,我才能得到一个改过的机会?” 姜晚星单独举起食指,贴着鼻尖,一边比划,一边委屈兮兮地说: “魏景渊,我不需要你马上改主意。” “但总要让我有一个表达诚意的机会!” “如果不给我机会弥补,我这辈子都会留有遗憾。” “我就要一次机会,行不行嘛?魏景渊。” 魏景渊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金箍箍住了脑袋似的。 脑门子嗡嗡的发紧。 他明明反复在心里跟自己强调: 不要回头。 不要改变主意。 可是,面对这样的姜晚星。 他说不出口拒绝。 姜晚星也发现,自己终于从这男人的负隅顽抗中,撕出了一道裂口! 她赶忙趁热打铁,说:“发生了矛盾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出现矛盾之后,每个人都只想着解决对方,而不是解决问题!这是不对的!这是逃避!” “其实,夫妻吵架是常事,只不过,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经历这些矛盾,想法极端了点也正常……但没关系的!” “你看,我现在就正在努力向你靠近呀!” 魏景渊看着她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 心底那块冰冷的石头,似乎被这目光灼烫了一下。 心口一热。 产生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她眼里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纯粹活力。 与他记忆中那个歇斯底里、满眼厌恶的女人,根本不一样。 魏景渊默默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移开视线,硬邦邦地说:“随你吧!” “那我们现在就去菜市场吧!我今天一定要大展身手!” 姜晚星策略灵活得让魏景渊措手不及。 “其实我本来是可以一个人去的,只是,你看我这脚……一个人走去菜市场,再拎那么多菜,恐怕只能赶上你们家晚饭了。所以,我想请魏师长发扬一下革命同志间的互助友爱精神!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她歪着头,表情可怜又狡黠,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魏景渊:“……” 他沉默地站起身,拿起军帽戴上,率先向外走去。 见他这样,姜晚星就懂了。 他这是默许了! 姜晚星迅速把自己的脏衣服装进了行李箱里,假装一瘸一拐地跟上了魏景渊。 离招待所不远的另外一条街上就有菜市场。 还没进去,姜晚星就闻见空气中弥漫着煤球炉子的烟火气。 里边人声鼎沸,充满活力。 蔬菜摊上堆着沾着露水的青菜、萝卜、土豆,水产区盆里的鱼虾活蹦乱跳,肉案上的师傅手起刀落,砰砰作响。 人们提着网兜、菜篮子,挤挤攘攘,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菜市场是姜晚星最喜欢逛的地方。 她从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地给自己做好吃的,哄自己开心。 食色性也。 如果连吃饭这件事都不开心,那往后的生活岂不是一眼看到头。 毫无意义? 姜晚星素来相信,人生就是活在当下! 要是今天都过不好,何谈将来? 因此,姜晚星本人是很喜欢做饭的。 她一进这里,就像是鱼儿入了水。 对生活的热情瞬间被激活! 尽管如今的菜市场类目有限,很多食材的品质也很有限,但她眼光毒辣,总能挑到最新鲜水灵的。 “师傅,这后腿肉给我来一斤,要瘦一点的!” “阿姨,这鲫鱼怎么卖?哎哟还跳呢,新鲜!来两条!” “这豆腐看着不错,嫩!来一块!” “小青菜也来一把……” 她买东西利索,嘴又甜,不仅熟练,最后甚至还没忘了跟肉摊师傅要了一小块免费的猪油。 第8章 回家 魏景渊提着她的藤编行李箱站在后边,只有看热闹和掏钱的份。 他静默地看着姜晚星在人群中穿梭。 看她那抹浅草绿色的身影,像一只插上了翅膀的小小鸟儿似的,把这不大点的菜市场,都充盈得像个逛不完得宝藏迷宫似的。 她是这样的鲜活。 好像对生活有掏不完的热情。 她砍价时的精明,以及哪怕踩到地上烂菜叶子,也只会打趣一句“浪费了”的样子,渐渐填补了魏景渊心里对伴侣的模糊轮廓。 到现在,他才知道。 原来并不是资本家的大小姐有多么金贵。 是他从前没有福气看到她的这一面。 买完菜,两人坐电车往城南魏家而去。 一路上,魏景渊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姜晚星也不知道他是太累了,还是不想和自己说话。 她也就没有打扰他,而是看向窗外风景。 隔了一会儿,她又迷迷瞪瞪地犯困。 姜晚星下意识地就想把屁股往下滑一点,准备自己靠着座椅眯一会儿。 可她身形刚动,就记起自己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了。 谁家有对象的人,坐车还要自己苦哈哈地钓鱼?! 姜晚星当即闭起眼睛,摇摇晃晃就往旁边倒。 她演得很自然。 魏景渊感觉到她脑袋时,以为她是真的睡着了。 他默默抬起了手,替她托着垂垂欲坠的脑袋。 然而,姜晚星的脑袋像是个铅球似的,只管一个劲儿沉沉下垂。 目的地似乎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他的大腿…… 魏景渊想了想。 自己的肩骨确实怪硌人的。 要不就让她…… 枕着腿睡? 只是,她醒来之后,会不会觉得是他在占她便宜? 姜晚星隔着军裤粗糙却干净的布料,能感受到他腿部肌肉瞬间的紧绷。 其实枕着并不算太舒服。 不过,还是比靠在肩膀上的感受要好点。 而且,他身上的淡淡海盐味,充满力量和安全感。 还有他身体传来的温热,都让她心里莫名踏实。 姜晚星暗暗生出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电车晃晃悠悠,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像一首催眠曲。 姜晚星是真的睡着了。 只有醒着的魏景渊,独自看着窗外的街景,逐渐从繁华转向略显清静的城南区域。 眼看着快到终点站,魏景渊摇醒姜晚星,轻声提醒:“到站了。” 姜晚星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睛,还伸了个懒腰。 她似乎睡得很香。 而且,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刚刚是枕在他腿上的…… 魏景渊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腿麻了一路,但看她睡得双颊绯红,桃腮粉面的,也算是值得了。 下了车,还要再走很长一段路。 魏景渊担心姜晚星的脚踝扛不住,于是又向附近的邮局借了自行车,一路载着她回家。 姜晚星手里拎着两网兜的菜,假装小心翼翼地挪上了自行车后座。 往魏家去的这一路,她的心情无比畅快。 还轻盈地哼唱起了:“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 唱到最后这句。 她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幸好魏景渊看不到。 否则,她在他面前那股虎虎生威的气势,可不就全垮了吗! 不过,要是将来他们俩真的恩爱甜蜜,肯定是要生胖娃娃的! 想起这一点,姜晚星就不禁回忆起原书剧情。 书里写着说,魏景渊对女人过敏。 前世,姜晨曦嫁给他之后,新婚当夜就发现,两人只要有肌肤接触,魏景渊就会浑身起红疹。 姜晨曦也不是没有用空间灵泉偷偷给他治疗过。 然而,毫无效果。 姜晨曦在海岛军区大院里,看着别人一胎又一胎,家里的孩子很快从呱呱坠地,一晃眼就长到能打酱油了,而她的肚子还迟迟没有动静…… 姜晨曦实在没招了,又不想被人说成是不孕不育的绝嗣体质。 她就趁着魏景渊小叔登门拜访的机会,给魏家小叔下了药,借了种怀了孩子。 姜晚星当时还只是读者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跟随着姜晨曦的视角,觉得姜晨曦作为女主,不能向命运低头,所以,借种是不得已而为的。 可现在穿进书里,她能搂着魏景渊这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大男人的腰肢。 摸到他轮廓有致的腹肌。 感受到他精壮的腰间,一起一伏的均匀呼吸。 她没法再站在姜晨曦的视角上看这件事! 换了是她,纵使将来真的绝嗣,只要他们夫妻同心,又有什么不可以? 人生总是会有缺憾的。 实在没有孩子,那也有没孩子的过法! 怎么能去借种呢!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 更何况魏景渊这样,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师长的领军型人物。 他在外边,前呼后拥,人人敬佩。 可回到家里,他怎么面对他的妻子?! 孩子生下来之后,他确实也忍了,视如己出,全心抚养。 可这多么伤他的心啊! 难怪他后来宁愿选择战死…… 人生没有了留恋,可不就成了全军中最没有软肋,最勇敢冲锋在前的人吗? 一想到这里,姜晚星忽然悲从中来。 她如今对魏景渊还谈不上深情厚爱。 只是出于对他这个角色人物命运的同情,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强烈的怜悯之心。 姜晚星环在他腰肢上的手臂,不由得慢慢缩紧,将他搂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她的额头枕靠在魏景渊坚实的后背上,心里想了很多话,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魏景渊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 “怎么了?” 他猜,从城东到城南,一路辗转颠簸,她一定累坏了。 而且,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家了。 她一会儿要面对的压力可不小。 紧张也是正常的。 魏景渊快速低头看了一眼缠在自己腰上的手。 想了又想,还是拍了拍她的手臂,温声宽慰道:“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姜晚星一怔,“你说公公婆婆他们吗?” 魏景渊迟疑了两秒,应答道:“嗯。” 姜晚星扑哧一声笑道:“我当然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我才不担心呢!” 魏景渊原本也没觉得她这话有问题。 只是,冷不丁的回想到过去两年。 他嘴比脑子快,忽然就刺了她一句:“你都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过,你怎么知道他们好相处。” “因为他们能培养出这么优秀、这么通情达理、事事以大局为重、充满责任心的你,就说明,他们是非常成功的父母啊!”姜晚星由衷地夸赞道。 第9章 别胡闹了 魏景渊差点手软,没抓稳单车龙头。 她怎么这么能夸人?! 有她这么一张巧嘴,什么男人拿不下? 得亏他们现在是已婚的关系。 挣不出,逃不脱。 没办法。 这万一要是婚前让他遇见姜晚星,他肯定撒丫子就跑! 这要是不跑,后半辈子岂不是要被这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两人各揣着心思,终于回到了魏家。 魏家住的筒子楼一层。 庭前带小院,有菜地,绿菜如茵。 一楼就两户,魏景渊父母家隔壁家原本住的是魏家大伯他们四口人。 但他们一家因为养病和插队的关系,都回乡下去了。 因此,两边院子都是魏家父母在打理。 菜苗长得格外茂盛肥壮,姜晚星盯着菜地,也能看得兴致盎然。 魏景渊提着一兜子菜和行李箱,领路走在前边。 还没进门,姜晚星就听见屋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大门是虚掩着的,谈笑声中,有一道温柔又带着歉意的女声格外耳熟。 姜晚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姜晨曦怎么在? 魏景渊显然也听到了。 他眉头蹙起,推开了门。 客厅里,魏父魏光明正坐在旧沙发上,手里捏着报纸。 魏母李秀梅身边,坐着一个两条麻花辫梳得整整齐齐的女人。 正是姜晨曦。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姜晨曦第一个起身迎接他们两口子。 她笑盈盈地说道:“阿姨刚刚还在念叨,说你们俩这是去哪了,怎么还不见回来。该不会真的是登报和家里断亲去了吧?” 说完,又挽住李秀梅的手臂,慈眉善目地笑着追了一句,“晚星是不懂事,但景渊肯定不会任由她胡闹的!” 姜晚星粲然一笑,没有直接接姜晨曦的话。 她心里门儿清着呢。 这个“好姐姐”,果然是来者不善。 抢先一步跑到魏家来,还能是干什么? 无非是打着“道歉”的旗号,来上眼药、败坏她名声呗! 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是接姜晨曦的招儿,那才是傻呢! 于是,姜晚星举起手里装满了菜的网兜,展示给李秀梅看,“妈,这是我和景渊特意赶早去菜市场买的!” “景渊难得回来一趟,我让他别天天往外跑,还是要多在家里陪陪父母,吃点家常菜!” “不过,中午这顿就由我来做吧!我跟他商量好了,要向您二老好好展示展示我的厨艺!” 姜晚星劈里啪啦的一顿说完,扭头就钻进了魏家的厨房。 魏景渊原意是想跟着她一块去厨房,打打下手,顺带防止她把家里给炸了…… 但是,李秀梅小跑着拦住魏景渊的去路。 她将儿子拽到一旁,小声轻问:“儿啊,这人是谁?” 魏景渊好一阵心酸,“妈,她是姜晚星。” “我知道她是姜晚星……但她怎么能是姜晚星呢?”李秀梅说完就捂住了嘴。 她没疯。 她只是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可是,这情况换谁不懵啊! 娶回家两年,连门都不肯正式上一次的儿媳妇。 突然买了一兜子菜跑来,还说要给他们家做大餐? 李秀梅当时就和丈夫魏光明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心照不宣,都怕这个突然热情起来的儿媳妇是要下毒把他们家一锅端了! “景渊啊,要不你去跟她说说……中午不用她做饭,还是我来做吧!”李秀梅压低嗓音说道。 姜晨曦也在这时走了过来,轻声说:“阿姨,我虽然也不知道晚星怎么突然心血来潮,但她做饭不行的,要不,中午我们去文星楼吃?我请客!咱们之前都没机会坐下来一起好好吃顿饭,还是——” “还是别了吧。” 姜晚星从厨房探出头来,锐利地打断了姜晨曦的话。 “姐姐这会儿怎么忙着不和爸爸、后妈一起,上赶着巴结夏家留洋归来的大才子了?” “而且,你自己没有婆家吗?怎么非要来抢着孝敬我公公婆婆?” “还有,谁说我做饭不行了?我不行,难道你行啊!” 姜晨曦看着像个炮仗似的姜晚星。 只觉得她变了! 变化极大! 难不成,姜晚星也是重生的? 可就算姜晚星是重生的,她对自己这个姐姐也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敌意啊。 上辈子,她的命运艰苦坎坷,还不都是她自己一手作出来的? 姜晨曦压下心底复杂的心绪,保持着端庄优雅的笑容,说道:“晚星,你这是哪里话?我是你亲姐姐,你什么水准,我难道还不清楚吗?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洗洗手,我们一起去文星楼吧!” 姜晚星冷哼一声,“你愿意去,就自己去!别想着委屈我公公婆婆!” “怎么你们给夏家接风洗尘,就知道选和平饭店。而宴请我公公婆婆,就只能去文星楼?” “魏家是根正苗红、踏实勤奋的工人阶级家庭,难道比不上夏宗霖他们家那种大资本家家庭吗?” “我看你思想觉悟有很大的问题!” 姜晚星一句赶一句的,说得姜晨曦措手不及。 她今天确实是来拆姜晚星的台的。 毕竟,她没觉得姜晚星会跟着魏景渊回来。 眼下,他们小两口不仅是一起回来的,还有备而来…… 相比之下,自己拎的那些茶叶、酥饼礼盒,显得十分客套见外。 而系着围裙的姜晚星,却好像真正成了这个小家里的一份子! 姜晨曦又急又恼,一时间竟然想不通更好的应对之词。 她只能转而看向李秀梅,赔笑解释道:“阿姨,您别听她信口开河!我没有那个意思!纯粹是因为和平饭店太远了,而文星楼更近……当然!我是代表我父母过来探望亲家的,诚意一定到位!您二老要是也觉得和平饭店更好,那咱们也去和平饭店!” “在家吃就挺好的。”魏景渊忽然出声说道。 姜晨曦还是维持原来的说法,“妹夫,你怎么能跟着晚星一起胡闹呢……” “我是胡闹,你就不是胡闹?”姜晚星一边择菜,一边啧啧冷笑,“你刚刚说你代表谁来的?代表我爸和后妈来的,是吧?他们俩怎么了?昨晚跳窗逃跑,扭到脚的人是我,又不是他们!他们俩真要有诚意,怎么不自己来?” 提起昨晚的事,姜晚星就想到,姜晨曦比她早到一步,肯定已经说了一个版本的故事给魏家父母听。 她立马软下声气,委屈起来。 “我看,他们昨晚陪夏叔叔父子喝酒,喝得太尽兴,太上头,所以今天根本起不来,对吧?” “他们压根就没有把魏家放在眼里!” 说着,又望向了瞠目结舌的李秀梅。 “妈,你是不知道昨晚多惊险!要不是景渊恰好路过救了我,我差点就被坑惨了!” 第10章 拿回主场 姜晚星一口一声“妈”,喊得李秀梅晕头转向。 姜晚星也看得出来,她婆婆心神不宁的,于是没有像姜晨曦那样,揪着李秀梅不放,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魏景渊。 她说:“妈,昨晚的具体经过,您还是听景渊细说吧!我先做饭!” 姜晚星心想: 无论婆婆怎么看待她,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魏景渊的话,她会信! 有了姜晚星这咄咄逼人的一出。 再加上魏景渊不太愉悦的面色…… 姜晨曦只觉得,自己在魏家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而这时,李秀梅也尴尬地朝她看了过来。 “晨曦啊,你坐下喝茶休息会儿,我和景渊单独说两句,行吗?” 姜晨曦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总觉得,要是真让姜晚星掌控了局面,她今天就白来了。 就在她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魏景渊忽然不急不慢地开始挽袖子,一副准备帮忙干活的模样。 同时,他问姜晨曦,“大姐要留下来吃饭吗?” 大姐…… 这短短的一声称呼,平平无奇,却让姜晨曦记起了魏景渊前世对她的冷漠疏离。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就像危险的黑洞。 仿佛随时能吞噬她,淹没她,让她在他的威压里窒息而亡…… 求生的本能,让姜晨曦断然拒绝了留下来吃饭的邀请。 “不了不了,我一会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忙……” 她这就准备告辞,又被魏景渊叫住。 “等等。” 他拿起了堆放在旁边的礼盒,还给姜晨曦。 “这些东西还是带回去吧,我们两家以后的关系会有所变化,这个节骨眼上不适合收这些了。” 姜晨曦愣了下,茫然,不解,却又不甘,问道:“妹夫,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景渊本来想实话实说。 可他的余光又忍不住瞥向了厨房方向,捕捉到了那一抹娇小但忙碌的身影。 魏景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要和姜晚星离婚,那也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 正如姜晚星自己所说的,既然姜家父母都没有表现出来主动修复两家关系的意图,那她这个外嫁女的事,和姜家也就没多大关系了。 离了之后,再通知他们一声就是了。 现在反正还没离…… 就不提前告诉姜晨曦了。 “没什么意思。”魏景渊糊弄带过,草草说道:“反正就是不合适收,你带回去就行。” “那怎么能行呢?”姜晨曦简直将礼盒留下,“这些本来就是该由晚星逢年过节提过来的!你们结婚两年,她一次都没这么做过……叔叔阿姨不她的生气,已经是仁至义尽,这份礼是省不得的!” 魏景渊执意还给姜晨曦,“你要是不肯拿走,晚些时候我再登门拜访,亲自送回!” 姜晨曦又被他几句话说得心里咚咚打鼓。 魏景渊可是军队里的铁面教官! 他耍起狠来,那真是六亲不认的! 而姜家和他只是结亲的关系。 要是惹毛了他,他想要让姜家彻底被收了房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姜晨曦只得硬着头皮提上了礼盒。 走之前,她又还是忍不住去厨房看了姜晚星一眼。 “晚星,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和妹夫好好沟通!” “家里一心为你着想!过去两年,你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都觉得,是爸爸妈妈太过娇纵你了!惯得你没轻没重!” “现在你愿意主动孝敬你的公婆,姐姐作为家里人,看到这一幕,当然感觉很欣慰!” “你这几天就安心在魏家住吧,过两天我再和爸爸一起过来接你。” 姜晚星看都不看她,敷衍地甩出一句,“哼!随便你!” 一副作精公主病发作的模样。 姜晨曦瞟了一眼姜晚星费劲巴拉切菜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姜晚星果然还是那个笨蛋姜晚星。 她也就是不知道突然哪根筋搭错了,又开始作天作地而已。 可是,笨蛋的本质是改变不了的。 就算她现在跳起来承认错误,魏景渊也不会原谅她这个三心两意的渣女。 一顿午饭,也不足以讨好魏家上下。 反正只要姜晚星在别的地方碰了壁,她就会又回过头,感觉到还是娘家对她最好! 姜晨曦对此深信不疑。 她知道,姜晚星装不长久的。 她一定还是会哭着求爸爸让她回去的! 所以,就没必要急于现在这一刻了! 姜晨曦和魏家父母道别离开。 她走了之后,魏光明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盯着魏景渊,小声问道:“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魏景渊看着父母好奇向厨房打量的目光,哪里听不出,他们想知道的并不是昨晚,而是现在。 而是他们的儿媳妇姜晚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魏景渊此时此刻也不敢托大乱说。 他无法肯定地和父母说,他们的儿媳妇回心转意了。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热情澎湃、满眼只有他的姜晚星,能维持到几时。 就像古今中外的神话、童话故事里常写到的那样。 骤然出现的田螺姑娘。 或是午夜到点就要落跑的公主。 都只是匆匆一瞥。 魏景渊心说,自己是放得下,输得起的。 但他不需要搭上父母和他一起去承受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的失落感。 他们已经受过一次。 够了。 想到家人,魏景渊的心情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静。 他含笑看向母亲,温声说道:“还是等吃完午饭再说吧。” 魏光明也像是想到了什么机要大事似的,附和道:“对对对,景渊啊,你赶紧去厨房盯着点……” 厨房里。 姜晚星还不知道,她下个厨,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对她本人而言,厨房就是她的个人秀场! 她手脚麻利地忙活着。 魏景渊进来之后,除了帮着切菜、片鱼,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倒像是来当观众的。 不多时,姜晚星就像变魔术似的,陆续出菜。 红烧肉的浓油赤酱,鲫鱼汤的奶白鲜香,小青菜的翠绿欲滴,还有滑嫩的鸡蛋羹…… 香飘四溢。 勾动馋虫! 第11章 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午宴准备好了。 看着满桌堪比过年才有的丰盛菜肴,魏父魏母双双惊呆了。 他们对姜晚星有了新的认知。 真没想到,娇生惯养的资本家大小姐,有这等好手艺! 相比之下,姜晨曦早前来说的那些话,就显得站不住脚了。 说什么姜晚星十指不沾阳春水? 真要一点家务都不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怎么能做出这一大桌子菜? 姜家姐妹之间到底有什么龃龉,他们二老是不清楚。 但他们能肯定的是:这对姐妹确实感情不好! 四人落座。 姜晚星热情地给魏家二老夹菜。 “爸,妈,你们快尝尝!” “这红烧肉我炒了糖色,一点也不腻!” “妈,您喝碗鱼汤,最滋补了!” 魏光明尝了一口红烧肉,眼睛微微一亮。 他忍着没说话,却又夹了一筷子。 李秀梅喝了一口鱼汤,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忍不住夸道:“晚星,你这手艺跟谁学的?真好!” “自己瞎琢磨的,妈您喜欢就好!” 姜晚星谦虚一笑,转头又给魏景渊夹了一大块肉,“你也多吃点,在部队训练辛苦啦!” 魏景渊看着碗里的肉,又看看笑容灿烂,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的姜晚星,忽然间食欲大开。 这顿饭,魏父魏母吃得十分满意。 尽管他们都没有细说什么,可内心里对姜晚星的观感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魏景渊心里的包袱不知不觉又轻了几分。 饭后,姜晚星还泡了一壶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西湖龙井。 她一边给魏家父母奉上茶,主动向魏家提及了自己要和家里断亲的事。 反正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也不是她的错。 再加上姜家上上下下,都把她当血包。 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真按照事实说。 嘴长在自己身上,解释权归她所有! “爸,妈,我知道过去两年我做得很不好……” “我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听信了我爸和我后妈的鬼话!” “他们当时说,我永远都可以是家里的小宝贝,想住哪就住哪。还说公公婆婆比不得亲爸好……” “现在回想,他们哪里是真心疼惜我?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名声,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嘲笑我没家教……” “他们无非就是想把我养废了,又或者,让我留在家里,用外祖父留下来的积蓄,去喂养我后妈生下的幼弟。” “他们还把我当成饵料,用我来勾住夏家……” 说到这里,姜晚星就停下了。 夏宗霖这个男配,已经成了魏景渊心里的一根刺。 再要多提,对她自己没好处。 因此,姜晚星避重就轻地讲完之后,就抬眸看向魏家二老。 “现在我是真心想改过的。” “我也和景渊认真谈过我的想法。” “只是,我们不是小情侣,不能只考虑我们自己的意见。” “咱们是一整个家庭了。” “所以,想听听爸妈你们对我有什么要求和建议。您二位只管开口,我有错一定改正!” 李秀梅:“这……” 魏光明也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俩能对儿媳妇有什么要求? 只盼着他们小两口能好好的就行。 魏光明觉得自己一个当公公的,在这事上不好拿捏分寸。 他怕自己一严肃起来,就凶着儿媳妇了。 索性用脚尖踢了踢李秀梅,让她来说。 李秀梅也不是个能干的。 同事们平常都说她当上车间副主任的人了,还这么温柔和善,容易管不住人。 但李秀梅生来就这脾气。 她凶不了。 也觉得没必要故意为难已经过了门的儿媳妇。 李秀梅缓了口气,淡声说道:“景渊,晚星,你们俩的事,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最清楚。我们做父母的,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你们自己觉得能过到一块去,能把日子过好,就行。” 魏景渊忽然蹙眉,硬声硬气地强调道:“妈,你想好了再说!” 魏光明冷哼一声,斥责儿子:“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说着,就站起身来,把魏景渊也一起拉了起来。 “让她们娘俩聊聊!你跟我一起把碗筷收拾了!” 魏景渊不情不愿的,但还是跟着父亲开始收拾桌子。 端碗进厨房之前,他深看了姜晚星一眼。 看得姜晚星莫名感觉后颈发凉。 这男人又凶她! “你别理他。” 李秀梅连拉过姜晚星的手,轻轻拍了拍,眼神里带着慈爱和一丝恳切,温声细语地说:“晚星啊,妈早盼着有这一天呢……今天,你既然愿意跟我们把话说开,妈相信你是真的懂事了。而且,也是知道心疼人的!你这手艺真好,比你爸和我强太多!” 她是由衷夸赞姜晚星的。 但跨完之后,语气又不自觉变得语重心长起来。 “晚星啊,你们新婚之后,到底发生了啥事?景渊他一个字也没和家里提过。” “所以,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你俩之间是出了啥问题……但没事,那都过去了!” 李秀梅并不是真的需要听姜晚星的解释。 相反的,她作为过来人,觉得儿子和儿媳妇的未来才是最要紧的。 李秀梅望着姜晚星乖巧的小脸,说话语气更温柔了些。 “妈和你说,景渊他……性子是冷了点,话也少了点。但他心是好的,负责任,也重感情!”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重要的是互相体谅,互相扶持。” “别看他总是这么冷着脸,但他既然把你带回来,就说明,他是有心想要和你好好过的。” 姜晚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凑到李秀梅脸边,悄声说:“妈,我知道!” 李秀梅愣了下。 她说啥? 她知道? 可是,她自己亲生的儿子,她自己有时候都看不穿呢! 魏景渊在厨房里忙活着,却总觉得如芒在背。 他时不时就回过头看看客厅。 冷不丁的得到了父亲的一声讥笑。 “咋了?你都愿意把人往家里带了,又担心你妈欺负她?”魏光明一副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妈不会说她的!你就把心老实放在肚子里吧!” 魏景渊蹙眉,解释说:“爸,我不是担心妈欺负她,我是担心她说话顶撞了妈。” “我看她不是那样的人。”魏光明憨厚一笑,“瞧瞧中午这一桌子菜做得多好啊,她绝对是用了心的!” 魏景渊叹息,“她要真那么好,过去两年就不会一点礼数都不讲了。你和妈逢年过节受了多少白眼嘲笑,我心里清楚。”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敏感!”魏光明正色批评他,“我和你妈风风雨雨这么些年,要是这点小压力都扛不住,那一辈子不是白过了?” 第12章 配合调查 父亲越是开明,魏景渊心里的愧疚感就越深。 就在父子俩都陷入沉默时,姜晚星忽然探头出现在厨房门口。 “景渊,你下午就在家里陪着爸妈吧!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魏景渊还没回过神,只当她时想出去转转,于是便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等姜晚星真的出了门,李秀梅立即拐进厨房,拧了魏景渊的手臂一把。 “你嗯什么嗯?晚星第一次来咱家这边,她认识路吗?万一迷路怎么办?你别洗碗了!赶紧把手洗了,陪晚星一块儿出门!” 容不得魏景渊拒绝,李秀梅就已经把他连推带拉的弄出了厨房。 魏景渊用毛巾擦干了手,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匆匆出了家门。 然而,前后不过两分钟的事,他追出来时,已经看不见姜晚星的踪影了。 上哪去了? 魏景渊正想追去大路方向,紧走两步,猛地记起姜晚星昨晚说过的话。 “我肯定是要和姜家划清界限的!我明天就去登报申明!” 她,不会真的这么决绝,要和娘家断亲吧? 魏景渊心里瞬间一咯噔。 …… 姜晚星的确是坐上了回城的车,要直奔报社去的。 但她刚下车,就被治安科的同志拦住了去路。 “姜晚星同志是吧?有人举报你参与了一起蓄谋盗窃案件!请跟我们走一趟!” 盗窃? 看来是姜家报案了。 姜晚星从容地跟上治安科的同志,“好的,我一定配合!” 很快,姜晚星又回到了昨晚报案的治安科办公室。 在这里等候多时的姜金华,一见到姜晚星出现,就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姜晚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伙同外人盗窃家里的保险箱!” 说完,姜金华扬手就要甩她一巴掌。 然而,姜晚星可不是原主那个任打任骂的性子。 她敏捷地往后一撤步,轻松躲开了这一击。 同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委屈: “爸!您这是干什么?什么盗窃案?我完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况且,这里是治安科!是讲道理、讲秩序的地方!您怎么能随便打人?” 姜晚星一边说着,一边躲到了旁边的林涛身后。 显得弱小又无助。 林涛本来也觉得这事怪蹊跷的。 又见到姜金华这一脸凶相,喊打喊杀,赶紧替魏景渊护了姜晚星一把。 “老同志,有话好好说!” 姜金华本来就在气头上。 他的保险柜,那就是他的命! 昨晚折腾得太晚了,回去之后他也没发现这事。 今天早上准备取点东西,一进书房发现—— 放保险柜的地方,空空如也! 姜金华当时就差点晕过去了。 好不容易站住脚,他只觉得心慌气短。 在家里各个角落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保险柜之外,还丢了不少值钱物件。 尤其是姜晚星的房间! 能搬动的家具几乎一件不剩! 就这种搬法,他还能怀疑谁?! 姜金华瞪着姜晚星,真恨不得把她给杀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感觉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似的。 他指着姜晚星的鼻子,痛骂:“你还装!家里丢了那么些东西,门锁却是好好的!这说明就是里应外合的一场盗窃!整个家里上上下下,只有你嫌疑最大!昨天晚饭你提前离席,就是和外边的贼勾结去了!” “爸!您疯了吗?” 姜晚星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昨晚明明是姐姐和我一起离席的!你们灌酒算计我,我都醉醺醺的了,哪里还有这本事搬东西?!我是回过家,可我只是回家拿了一套衣服!拿完我就走了!您不能因为我和家里闹了矛盾,就凭空污蔑我!” 这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姜晨曦走了过来。 “晚星,你别激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爸爸一时着急,说你两句怎么了?家中失窃,你一点就不着急就算了,怎么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姜晚星带着被冤枉的愤怒,质问起姜晨曦。 “姐姐,要是你被冤枉说是偷家贼,你能不急不气吗?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愿意看到!但是,也不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 说着,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她面前的林涛。 “林涛同志,现在报案不用讲证据吗?” “他们怀疑谁,就抓谁,那岂不是要乱套?” 林涛心里是相信姜晚星的。 但他这会儿是在上班,不能凭借个人感情判断问题。 因此,他只能公事公办地说:“姜晚星同志,我们现在就是在走调查流程。既然你刚刚承认你回过家,拿过东西,那么请你配合我们做个记录,详细说明一下你昨天回家的具体时间,以及都拿了哪些东西。” “没问题。” 姜晚星沉着冷静地回忆了昨晚的大概时间。 以及,自己和魏景渊相遇后,在他的陪同下,如何借车回家的经过。 并表示,招待所的前台大姐和魏景渊,都可以为她作证。 “我就回家拿一套衣服而已,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况且,我昨天从家里出来之后,行李箱第一时间就给了魏景渊!” “你们如果不相信我的话,那就去把魏景渊请过来,看看他怎么说!” “他是岭南省羊城军区银沙岛守备区师长,他的话,你们总该信吧!” 姜晚星吼得情真意切,看不出丝毫端倪。 可是一旁,姜晨曦的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除了姜晚星,她真的想不出第二个能做到无声无息搬走那么些家产的人! 因为姜晚星手里的那只镯子,是个随身空间啊! 尽管那镯子前世属于她,可她并没有尝试过往空间里搬东西。 只是一直把空间当成生活的补给站。 不断往外拿而已…… 姜晨曦猛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姜晚星该不会也是重生回来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解释姜晚星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不再坚定地选择夏宗霖了! 但是,就算姜晚星重生了,她也没道理知道传家手镯的用处啊。 她天生就是一个傻瓜笨蛋。 上辈子作天作地,作到死都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活得那么悲惨啊! 第13章 你当我是神仙还是大力士 姜晨曦起了疑心,决定和姜晚星单独谈谈。 “晚星,姐姐想问你几句话,你过来一下!”姜晨曦温柔中带着几分锋芒,命令道。 姜晚星却待在林涛身边,一步不动。 她噙着半真半假的笑意,看向姜晨曦,说:“姐姐,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了,里里外外都得避嫌才对。你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地当着大家的面问吧,我没什么不能公开回答的!” 这话一出,姜晚星倒是落落大方,衬得姜晨曦奇怪可疑。 林涛禁不住又重新扫视了报案的姜家父女一眼。 他们俩确实怪怪的。 而且,他们对姜晚星的这番指控,毫无凭证! 要不是因为工作要走流程,他不得不将嫌疑人留下,理清事实经过…… 他真想现在就让姜晚星走! 魏景渊的媳妇儿怎么可能是干这种事的人? 尤其是,昨晚,魏景渊一直陪在姜晚星身边,和她一起经历了逃跑获救、报案、回家收拾东西、送她去招待所的全过程。 他们磊落坦荡。 一路上还有诸多人证。 要是他们干了什么,一定不可能避人耳目。 此外,要偷就偷完! 谁只选择性地偷一个房间? 与其说是偷,他更愿意相信,是魏景渊找些人手,把嫂子平常的爱用物都搬走了。 林涛顿时接过话头,对所有人说道:“这个案子疑点重重,暂时没办法得到第一步定论。因为贼不走空,既然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只偷一个人的房间?我再去找其他相关人证记录口供。你们姑且回去吧,有新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留他们在治安科,还不是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林涛真怕姜金华又要对姜晚星动手。 因此,在魏景渊没有赶到现场之前,他得尽兄弟义务,保护好兄弟的女人! 而姜金华眼看着事情一时半会得不出结论,还得回家面对家财被盗的惨剧…… 他突然捂着胸口,两眼一黑,当场就要晕倒。 姜晨曦连忙拉姜晚星一起扑到父亲身边。 其他人七手八脚,帮忙将跌坐在地的姜金华扶起,让他靠着椅背休息。 还给他倒来了温水。 一阵兵荒马乱后,姜晨曦忽然扼住姜晚星的手腕,压着嗓音问道:“晚星,你到底做了什么?如果那些东西是你搬走的,你就直接承认吧!爸爸会撤案的!咱们一家人都冷静点,重新坐下来好好说!” 姜晚星继续睁圆了眼睛,装傻说道:“姐姐,你以为我不想搬走属于我的东西吗?但凡我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我一定会这么做的!父亲和姐姐都不为我着想,我肯定要为自己的将来多打算点!只可惜,贼比我下手更早,哎……” 姜晨曦不依不挠,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盯着姜晚星手腕子上的玉镯,又问:“晚星,你之前不是说外婆留下来的这条手镯不好看,所以不戴吗?怎么忽然戴上了?!” 姜晚星撇嘴,“再不好看,也是外婆留给我的!昨晚你们那么对我之后,我确实决定再也不回姜家了!所以,我当然要把我自己的东西带走!” 姜晨曦蔑笑,“所以你承认了,其他东西也是你带走的!” “我怎么带走?家里那个保险柜,少说也有几百斤,我怎么带走?”姜晚星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盯着姜晨曦,“姐姐,你当我是神仙还是大力士呢?” “你!”姜晨曦气急败坏,差点就将随身空间脱口而出。 但是,她不能说! 手镯的秘密,她不能说破! 她巴不得姜晚星这辈子都不知道! 当然,如果姜晚星没有了这只镯子更好! 想到这里,姜晨曦忽然双手拽住姜晚星的左手手臂。 趁她不注意时,一把从姜晚星腕上薅下了她的玉镯,抢在了自己手里。 然而,外祖母早就提醒过。 这两只镯子分则有灵,合则相杀! 姜晨曦还只是用自己戴了手镯的手来拿姜晚星这只镯子而已。 她瞬间就感觉到骨头断裂般的尖锐刺痛!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姜晨曦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啪—— 玉镯被脆生生摔成了好几段,四分五裂。 饶是魏景渊已经用最快速度赶到了。 却还是没想到,一进治安科大厅,就见到这样一幕。 他昨晚帮姜晚星盖被子的时候,就注意到她手上多了一只冰种的翡翠手镯。 一看就价值不菲。 但这东西出现在姜晚星身上并不意外。 姜家从前就家大业大,特别是在姜晚星的外祖父家的扶持下,曾是沪市一家独大的时装裁缝铺。 魏景渊看她连睡觉都有意护着那只镯子,就知道这东西对她应该有重要意义。 怎么知道,才跟了她一晚上而已,就碎成了一地渣! 原来,他不在的时候,他们果然是这样欺负她的! 就连早先还在魏家惺惺作态的姜晨曦,一转过头,竟狠心残酷到这种地步! “放开她!” 魏景渊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山岳般的身影,刹那间跨步而来。 他左手一把推开了闹事的姜晨曦,右手则如同游龙般,自如地将姜晚星拉进了怀中,轻轻环抱住。 “你怎么来了?”姜晚星惊讶地看着他。 魏景渊低下眼,对上她微红的眼圈。 看见她眼底,既有喜出望外,更有愤怒委屈。 魏景渊的心头又酸又涩又苦又恨! “我来迟了。”他沉声说道,安慰中带着几分为她撑腰的强势。 姜晚星用手轻轻按在他胸口,嗫嚅道:“我没事……” 她这句没事,是真心话。 因为玉镯虽毁,但她感觉得到,空间早已连接她的意识。 所以,即便没有镯子,她往后也能自如地进出空间。 只不过,镯子本身就价值连城。 就这么毁了,终究是浪费! 姜晚星怀着惜财如命的心情,轻轻挣脱魏景渊的环抱,蹲下身去,将玉镯的断截一点点捡起来。 魏景渊陪着她一起捡。 姜晨曦也跟随他们一起弯腰。 然而,姜晨曦刚有动作,就被魏景渊如同防贼似的,一把拦住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抢走了姜晨曦脚边的那块碎玉。 同时语带寒芒地说道:“有我帮就够了,用不着你假好心!” 第14章 把你的东西赔给她! 姜晨曦的脸瞬间涨红,慌忙解释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手抽筋,镯子就掉下来了……” “毁都毁了,再怎么解释,也只能是狡辩!”魏景渊斥道。 他不经意瞥见了姜晨曦手腕上的那根玉镯,冷厉地说道:“你自己已经有一条一样的镯子了,却还要抢你妹妹的!真是个善妒的女人!我之前倒不知道段营长的家属是这种脾气!看来,回去之后,我得找他好好谈谈了!” 姜晨曦一下子慌了。 魏景渊要找她现在的丈夫段琏? 那就惨了! 段琏前段时间刚因为工作上出了差错,接受了处分。 现在要是再出什么岔子,他的位子可能就要不保了! 他们这个小家,全靠着段琏一个人在支撑。 要是段琏这边出现了波动,而她又没有随身空间了,她们往后的日子不知道要多苦呢! 短短一瞬,姜晨曦已经权衡完利弊。 她立马摆正态度,向姜晚星道歉。 “晚星!” “刚刚是姐姐太过冲动了!” “我只是想着,家里遭遇了这么大的事,爸爸一时间手头不济,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想办法给家里贴补一点,别让爸爸妈妈他们有太大压力……” “所以,我才劝你把镯子拿去卖了,哪知道你对家里这么无情无义……” “如果你不反抗,姐姐也不会病急乱投医的啊!” 姜晚星都快听笑了。 瞧瞧她这张嘴。 可真能叭叭! 黑的都能被她说成白的! 姜晚星没有马上接姜晨曦的话。 她只是用真丝手帕把碎玉都包上,团好,小心翼翼打了个结。 再噙着眼眶里没有退去的眼泪,用心如死灰般的声音说道:“是,姐姐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爸爸也是。只有我,是姜家唯一的错误。做什么都不对……” 姜晨曦被她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然而,魏景渊忽然开口了。 他问林涛:“毁坏别人的东西,是不是理应赔偿?” “是!”林涛飞快接话,对姜晨曦要求道:“这位同志,你刚刚摔了姜晚星同志的手镯,咱们治安科办公室这么多人,有目共睹!这镯子你必须赔偿!” 姜晨曦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后退了两步,用右手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将镯子死死护在身后。 嘴里焦急地说:“好!赔偿!我愿意赔偿!我赔钱给她!” 魏景渊看了一眼姜晚星的反应。 看出她并不稀罕姜晨曦的钱。 姜晚星直勾勾地盯着姜晨曦手里的镯子,似乎就想要她姐姐的那条。 于是,魏景渊扭头看向了姜金华。 “岳父,我看那手镯质地不一般,应该是同一块玉石打造的吧?世界上恐怕很难再找到同料的东西了。这手镯对晚星来说很重要,就像现在的安宁生活,对您一样重要,您说,是吧?” 说到后面,他的语速越来越慢。 就像死神突然表现出的仁慈。 要给濒死的活人,一些思考问题的时间。 魏景渊这话说得不算直接,但姜金华又不是傻子。 他听得明白。 姜家现在还能在二层小洋楼里安稳生活着,完全是靠魏景渊和段琏这两个钢铁般的女婿在撑腰。 如果这件事处理得不好,真把魏景渊逼急了,他随便一句话,姜家就要破产清算了…… 本来就已经丢了八成家财! 要是连庇身之所都没了,往后日子还怎么过? 他和续弦叶莎的一双儿女年纪还小,今后还是要靠着前头两个姐姐、姐夫的大力帮衬的! 想到这些,姜金华突然就甩过头,盯上了姜晨曦。 他阴沉沉地走到姜晨曦面前,说:“你闯的祸,就该你来负责!快,现在就把你的镯子摘下来,赔给你妹妹!” 姜晨曦是敬畏父亲的。 可这份敬畏,还不足以让她变成一个愚孝的傻子! 姜晨曦继续躲避,同时,眼神警惕地盯着姜金华,“爸!这里是治安科!不是咱们家!有什么事,回家慢慢说!” 姜金华深深叹了口气,“晨曦,你别怪爸说你,这次张罗着和夏家吃饭,并且给你妹妹灌高度酒的事情,你是主力!……说白了,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自作主张,自作聪明!事情现在变成这样,你难道一点责任都不想负?难道你打算看着姜家这座山就这么倒了?没了牢靠的娘家,就凭你,你以后能过得好吗?” 姜金华的这番话,如同劈山之斧。 狠狠砸在了姜晨曦心上。 劈得她浑身乏力,快要站不住。 是! 她这一世的男人,不如魏景渊级别高。 她也确实还需要娘家的依傍支撑,让她能在丈夫段琏面前拿乔…… 可让她就这样拱手让出自己的手镯,那绝不可能! “爸!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你不要着……” 姜晨曦话还没说完,姜金华忽然又两眼一翻,昏死在地。 这一次,他好像呼吸都没了! 姜晨曦慌张不已,连忙摇晃父亲的肩膀。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姜晨曦没有防备的瞬间,姜金华骤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趁她不备,抢过她手里的镯子,并快速交到了魏景渊手上。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全治安科的人都看呆了。 姜晚星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消化了随身空间。 居然还能捞到这只灵气镯?! 而在她没回过神时,魏景渊已经不由分说地将这个镯子套在了她腕上。 “护好。”他的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温柔小意,“这次不能再弄坏了。” 尽管魏景渊的眼睛还盯着姜晚星手里的镯子。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满眼都是那只软乎乎的,白玉似的,纤细小手腕子。 给姜晚星拿回手镯后,魏景渊主动配合治安科的工作,给姜晚星当了证人。 有魏景渊的证词依托,姜金华和姜晨曦一个比一个沉默。 这桩失窃案,最终只能暂时变成悬案,继续调查。 魏景渊带着姜晚星走出治安科时,第一时间看了一眼她的脚。 也不知道该说是她身体底子好。 还是招待所大姐的药酒真那么管用。 她今天走路几乎和正常人无益。 不过,让她少受点罪也好。 魏景渊斜睨着姜晚星,脸色恢复了淡漠。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第15章 冷战的开端 姜晚星将包裹着碎玉的手帕布团,交给了魏景渊拿着。 她自己则摩梭把玩着手里新得到的灵气手镯。 一边摸镯子,一边笃定地说道:“还是得去断亲!这种家人,一再坑我,不要也罢!况且,我姐姐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镯子对她而言是意外之喜,对姜晨曦来说,就是飞来横祸! 继续留在沪市,无异于当砧板上的鱼肉,等着姜晨曦来发起攻击。 她才不愿意! 她要雷打不动地和姜家划清界限。 然后,再跟着魏景渊南下随军! 于是,姜晚星目光灿灿地看着他,问:“你探亲假不剩几天了吧?我这两天张罗一下要带的东西,确保咱们能准时出发!” 魏景渊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问道:“你要去哪?” “随军啊。”姜晚星想也不想就接过了话,“我跟你一块回去!” 魏景渊的目光更加严肃和冷厉了。 “姜晚星,随军不是开玩笑的。” “你在沪市要怎么胡闹都可以,但军区大院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如果你现在还需要这场婚姻来庇护己身,就不要再说这种不靠谱的话。” “这两天我已经陪你做了很多不合规矩的事,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得靠你自己一个人想清楚了。” “我是不会带你去南边的!” 姜晚星不解地眨了眨眼,“可我们是夫妻,我本来就应该随——”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魏景渊突如其来的怒气,直接打断了姜晚星没说完的话。 两人之间猛然间陷入了被冰封雪冻的僵硬尴尬。 就连一直元气满满的姜晚星,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重新坐上电车,回魏家。 沿途一路上,姜晚星没有说话,也没有犯困。 魏景渊的眉头在无声无息间,皱了又松开。 松开又皱上。 他听见自己心底里有个小人在期待,说: 快犯困吧。 躺下来睡吧! 大腿让你枕! 麻了也无所谓! 然而,姜晚星就像一座被定格在座位上的雕像似的,满眼只有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虽然他们并肩坐在一排,可这会儿却看不出是两口子了! 谁路过看一眼,都觉得是这位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借着顺路而行的机会,试图搭讪旁边这位冰清玉洁的女青年。 车子路过百货大楼站时,魏景渊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要去买点东西带回家吗?” 姜晚星这才回过神。 她是下定决心要跟着魏景渊去随军的。 不随军,分居两地,还怎么拿下这个男人? 所以,这件事毋庸置疑! 而一旦去南边,上了海岛,可就要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日子了。 姜晚星记得书里写过,尽管岛上的供应社也会隔三岔五进货。 但能否顺利来船,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一旦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海上接连的狂风大浪,根本没办法行船。 那就得在岛上硬熬。 所以,家家户户都得备有自己的“小粮仓”。 否则,一碰上坏天气,就跟闹了饥荒似的。 得靠刷脸借粮食度日…… 姜晚星可不敢面对这种困境。 再说,她既有灵泉空间,又提前知道了海岛的生活情况,完全有充足的时间早做准备! 因此,姜晚星暂停了和魏景渊的冷战。 推着他一起匆匆下了车。 进百货大楼之前,魏景渊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了一只粗布做的钱包,递给了姜晚星。 “里边有一百多块现钱,还有粮票、布票。” “你拿去花吧。” “你第一次搬来我家住,很多东西肯定都是缺的。” 他想到以前从堂妹的桌上见过的各种小圆盒子。 知道那些都是女孩子喜欢的抹手、抹脸的香膏。 姜晚星之前活得那么精致讲究,必然也需要这些东西。 就是不知道他这一百七十多块钱现钱,够不够她花。 “先紧着急用的买,如果要买什么钱不够,你和我说,我去银行现取。” 姜晚星心说: 要不是空间木屋放不下,我恨不得搬空整个百货大楼! 这一百块当然是不够的! 但她面上只是挤出了一个勉强乖巧的笑容,“随便买买,够了。” 进了百货大楼,姜晚星的心就被新到的漂亮花布吸引。 岛上最缺的就是布料。 书里写,岛上的孩子们在五岁之前,都是只穿着家里大人、或者大孩子留下的上衣,下半身光着屁股! 虽说她已经搬了家里的衣柜走,但生活在南边,衣服天天都得换。 多洗几遍,布料就旧了。 旧了不说,还可能要破。 她身为军人家属,要是穿打补丁的衣服,岂不是有点给魏景渊丢人? 因此,姜晚星毅然决然,先买了一大堆布。 花布太招摇,姜晚星没敢多要。 但是常见的藏蓝色、深青色布料,她还是多买了些。 魏景渊在旁边看得眼皮微跳。 她买这么多布干什么? 难道打算将来在家里做衣服消磨光阴? 不过也是。 姜家从前就是开裁缝铺的,只是现在不经营了。 但手艺或许还是传承了下来的。 魏景渊便没有多问,只是感觉手上的布兜子越来越多。 提的东西越来越沉。 姜晚星在布料柜台买爽了,紧接着,才开始采购针线盒、手电筒、毛线、袜子、万金油等常见常用的生活用品,最后还补上了三桶麦乳精。 沪市的物资还算是丰富。 尽管和后世不能比,却也终于让姜晚星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等她逛到逛不动的时候,魏景渊钱包里的一百来块也被她花得就剩下三瓜两枣了。 姜晚星转身把钱包还他,讪讪一笑,说道:“我这人优点不多,其中一个优点就是花钱厉害!” 她是故意和他开玩笑的。 但见魏景渊两只手都拎满了东西,且面色不愉,姜晚星很识趣地收起了自夸的小表情,帮忙解开他军装上衣口袋的纽扣,替他把钱包揣好,并说:“这才花一百多而已,也还好吧?魏师长应该不会心疼吧?” 魏景渊拧着眉头,沉默不答。 钱赚来就是要花的。 再说,他是给名义上的媳妇花。 合乎情理。 也没什么可心疼的。 就是…… 他起先确实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客气! 演都演不出贤惠持家。 姜晚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蓦然一笑,说道:“景渊,你没听过一句话吧?媳妇要是不舍得花丈夫兜里的钱,那就会有别人的女人来帮你花!我对此深信不疑!所以,该花得花!” 第16章 把她撇下? 魏景渊一边朝外走,一边闷声问道:“谁跟你说的这些歪理?以后少听!” 姜晚星扑哧轻笑,“这是歪理吗?我不知道呢。反正这些都是我后妈教的。” 屎盆子当然是要往坏人头上扣! 总不能让魏景渊觉得她是个歪理专家! 买完东西,两人重新踏上归途。 一上车,姜晚星忽然又不说话了。 让魏景渊猛然感觉到不适应。 刚刚还像出笼小鸟似的,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姜晚星去哪了? 她怎么又安静了下来? 是困了? 魏景渊悄悄将两条大长腿往前伸了伸。 随时等着姜晚星倒下来。 然而,直到终点站,姜晚星也没有半分犯困打盹的意思。 魏景渊搭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和失落感更重了。 他抿紧了唇,也不再说话,只是周身的气压悄然变得更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毫无交流地回到了魏家。 他们一进门,李秀梅就看出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对。 她看姜晚星似乎面带倦色,便让她进屋去躺会儿。 等姜晚星进了屋,李秀梅推着魏景渊出了家,到前院问话。 “你俩不是刚和好吗?这又是咋了?”李秀梅急忙问道。 魏景渊朝家门方向看了一眼,淡声说道:“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你每次对着我和你爸只有这两个字吗?!”李秀梅微微怒了。 魏景渊不想气着母亲,只好如实说道:“我估计是因为我不让她随军吧。她有点生气。” 李秀梅一愣,“啥?晚星要随军?那,那这是好事啊!你为啥不让她跟你一块去!你俩当初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事闹的吧?!” 李秀梅已经等不及听闷葫芦儿子解释了。 她自己疯狂联想。 但她也想不明白啊! 李秀梅气恼地拧魏景渊的胳膊,“不让她随军,那你娶媳妇干啥?!” “让她在家也是一样的,她可以替我孝顺您二老。”魏景渊说道。 李秀梅这次是真的恼了。 她用手指头狠狠戳了戳魏景渊的脑门,语重心长道:“我和你爸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我们俩能照顾好自己,还能互相照应!你娶了晚星,你们就是一个小家!你把她撇在这儿,让她跟着我们过,你就没想过,她的日子有多苦闷?” 魏景渊抿唇,“妈,岛上的日子更苦闷。” 李秀梅怔了怔,脑筋一转,才终于好像明白了儿子的真实心意。 “哦,你是怕晚星跟着你去了南边受苦啊……” 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但刚放下,又微微悬了起来。 “可别的军人家属不也这样过吗?夫妻过日子,本来就是要同甘共苦的……”说到这里,李秀梅也受到了魏景渊心情的影响。 她渐渐说不下去了。 道理是道理。 可姜晚星是姜晚星啊! 要是儿子同意把她带去了,可她过不了几天就吵着闹着要回来,到时候又不知道要闹得多难看。 但她还是觉得,魏景渊想把姜晚星留在沪市家里的想法也不对。 李秀梅说道:“既然晚星说,愿意去随军,那她肯定也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只是,她不知道海岛的实际情况,你和她好好沟通,认真谈谈,让她再想一晚上。她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后续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新环境嘛,总得有个适应期。妈还是相信她能扛过去的!” “妈,她……”魏景渊欲言又止。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别说了。 在随军这件事上,他真的信不过姜晚星。 与其热热闹闹,最终换得空欢喜一场。 还不如,从来就不抱有期待。 “妈,我还要出门办点事,六点前要是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吃。” 说着,又从裤兜里掏出包有碎玉镯的手帕布包,问李秀梅:“妈,城里的玉器行能修好这断条吗?” “唷!……” 李秀梅愕然,“这不是晚星早上戴的那条镯子吗?咋碎成这样了?!” 魏景渊看了一眼天色,催促母亲道:“您还是先给我指路,看看哪里能修镯子吧?要是去晚了,说不定找不到合适的老师傅了。” “哦哦,你去淮海中路上那家问问……”李秀梅给儿子点了几个细节。 魏景渊这就行色匆匆地出了门。 等他再回家时,姜晚星已经跟着魏家父母一起吃完了晚饭。 见他回来,她第一时间去厨房热菜。 对魏家熟络得更像是自己家了。 魏景渊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她在这里过得自在,他才能安心离开。 “收好。”魏景渊走到厨房门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了好几下的字据给姜晚星,“这是吉祥玉器行的单子,你断掉的那条镯子,能改成金镶玉的款式。” 姜晚星手上戴着隔热防烫的棉布手套,还端着给魏景渊蒸热出锅的菜盆。 一时间腾不出手来。 她只得微微顶胯,示意他把纸条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魏景渊愣了下。 这个动作,是不是有点…… 但转念想到,午后那会儿逛街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轻松自然地揭开了他衣服口袋的扣子,把钱包给他放了进去。 当时陌生的触感,还让他恍惚走神了一刻。 也许。 对她而言,这样的亲密动作,都不算什么。 只是一种生活习惯。 魏景渊抱着这种看法,板着脸,佯装毫不在意的把纸条卡进了姜晚星的裤子口袋。 然而,伴随着她朝外走的动作,他的手指尖一不留神就碰到了她的腰部。 那纤细的腰身…… 不堪一握。 而且总让他觉得,破碎易折。 魏景渊的脑子里冷不丁的冒出了好些旖旎的念头。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时,脸已经烧红一片。 “景渊你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吃饭!”李秀梅替儿媳妇催促道。 她不仅要催着儿子吃饭,她还要赶着他们俩回屋! 两年前估计是没办成的好事,今晚要是能成,也行! 往后成了名副其实的两口子了,她儿的心,应该也就没那么硬了吧? 第17章 您放心咱家有 然而,晚上排队洗漱的时候,魏景渊一反常态地要抢先洗。 他洗完就上床合衣睡了。 等姜晚星来的时候,只见魏景渊睡的大木床旁边,支起了一张一米宽的小铁架床。 床上倒是细心地铺了褥子,还放了最软的枕头,配着干净的枕巾,以及一张足够厚实的单人被。 但姜晚星看着这分床睡的光景,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被伤过的心到底怎么才能捂热啊? 她下午故意冷战不说话,就是想让魏景渊体会到,她也是有血有肉,有脾气的! 要让他明白,自己是真心实意想要去随军! 可是,他这个大木头脑袋,好像不明白她甩冷脸的用意。 不过,看在他下午出门一趟,还记着给自己改修手镯的份上,姜晚星又没那么生气了。 她从床头的一堆个人小物件里,摸起了魏景渊给她那张玉器行字据。 展开一看,姜晚星惊呆了。 断条手镯改成金镶玉的手镯,居然花费了二百二十块买金子,还搭进去五十块的工费! 再想想下午逛街花的那一百多。 魏景渊回来这一趟,可算是花大钱了! 姜晚星将字据捧在胸口。 小心地摸了摸。 像是透过这毫无温度的一张薄纸。 感觉到了某人的暗暗用心。 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愿意为她花心思,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随军…… 他应该还没那么快走。 她接下来几天,还可以好好表现。 明天要干点什么,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吃苦耐劳的小姑娘? 姜晚星将玉器行的字据仔细叠好,放在了枕头底下,枕着字据,计划着明天的“热手捂冷心”行动,安然睡去。 哪曾想,隔天一早,她揉着惺忪睡眼醒来,发现旁边的大床是空的不说。 床尾放着的军绿色行李包也不见了。 姜晚星当即醒了瞌睡。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第一时间跳下床,跑出房间,一看见在厨房做早饭的李秀梅,就急忙问道:“妈,景渊呢?” 李秀梅的目光中含着几分歉疚,“晚星啊,他,他说临时有紧急任务,提前回去了。” 提前回去?! 果然是魏景渊能干出来的事! 难怪这男人昨晚那么早就睡了。 原来是准备“逃跑”! 哼。 他会跑,她不会追吗? 她还偏就要上演这套“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强制爱戏码了! 反正,想甩下她? 没门! “晚星啊,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又生景渊的气啊……”李秀梅紧张而小心地说道。 姜晚星却是笑笑,看起来满不在意。 “妈,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姜晚星了,脾气没那么坏,也喜欢讲道理,您千万别担心!其实我理解景渊,但我想了想,我还是得去随军。夫妻俩长期分开不像话,而且他一个人在那边,我也不放心。” 说着,姜晚星回了房里,似乎去翻找什么东西了。 过不一会儿,她拿了个信封走出房间,脸上也重新挂上了乖巧甜美的笑容。 “妈,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将信封递给李秀梅,温声说道:“我接下来去随军,没法留在家里照顾你们二老,您二老平常一定要对自己好点。该吃吃,该喝喝,千万不要太省!咱们家不差这点钱!再说,等我去了南边稳定下来,我也会找工作的!到时候咱家四个人都有工资,得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李秀梅接过信封,光是摸一下就知道里边内容不少。 定睛一看,信封种竟然夹着一叠厚厚的钱和全国粮票,她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把信封塞回给姜晚星。 “晚星,这……这太多了!我们不能要!你带去岛上用吧!” “妈,您就收下吧!这本来就是您儿媳妇该孝敬您的!” 姜晚星按住李秀梅的手,语气坚决,“您要是不肯收,我还不放心呢!对了,您把钱放好了陪我出趟门吧!我想把火车票打好,尽快跟上景渊!” 李秀梅见她心意已决,而且又是为了魏景渊,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不舍。 差点红了眼眶。 等姜晚星洗漱完,吃了早饭,婆媳两个就一起出门打了火车票。 姜晚星买了最近的票。 明天一早出发。 这样一来,她就只比魏景渊晚一天到而已。 李秀梅一开始是不赞成这个主意的。 她现在很喜欢姜晚星,巴不得这个儿媳妇在家多住几天。 她劝说过姜晚星,让她等魏景渊到了南边再出发。 这样她好打电话提前通知魏景渊一声,免得姜晚星去了没人接! 但姜晚星却不在乎接不接这事。 “妈,他现在就是故意躲着我呢。我偏不给他这个机会。”姜晚星冲李秀梅挤挤眼,“我就要临时空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车票是打好了,剩下的时间,姜晚星还要在沪市做完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昨天被耽搁的登报断亲声明。 姜晚星把李秀梅送回家后,径直奔了报社。 交钱,填写登报申请内容书,最后签字,就完成了。 姜晚星迫不及待看到明天的早报! 除此之外,出发之前,她还得采购一番。 而正式采购之前,姜晚星去百货商店买了两把趁手的锤子,找了公厕为掩护,潜入空间,把她搬走的姜家的大保险箱给砸了! 叮呤哐啷一顿猛砸后,姜晚星的手掌都快起血泡了。 保险柜的锁看似顽固,但最终还是败在了她的铁锤之下! 锁芯扭曲变形,柜门弹开了一条缝。 姜晚星迫不及待地拉开了柜门。 瞬间,她的眼睛就被里边的粼粼金光晃了下! 这个半人高的保险柜内部,一共三层。 最上面一层,整齐码放着十根大黄鱼! 每根都沉甸甸,闪着诱人的光泽。 旁边还有二十几摞摞用牛皮纸捆得结结实实的现钞。 这年头钱币的最大面额也就十元,因为钱币上的估计得有几百枚。 还有一个丝绒袋子。 姜晚星打开一看,全是品相极好的小黄鱼、古早银元! 光是这些,她就觉得自己前天晚上费劲巴拉的当搬运工,活没白干! 而往下看,中间一层,更加惊人。 好几个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的竟然都是外币! 虽说面额不等,但总量相当可观。 显然是为特殊渠道准备的。 旁边还有两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其中一个里面是一整套翡翠首饰。 水头极好,绿意盎然。 另一盒则是钻石胸针、红宝石戒指等西洋珠宝。 熠熠生辉! 姜晚星嬉笑,“这些就算是我的嫁妆补偿吧!” 第18章 随军储备 保险柜最下边一层,看起来最不起眼。 姜晚星伸手一摸,抓起一沓泛黄的纸张。 星仔细一看,她忽然心跳加速—— 这些竟然是沪市老城区中心地带好几处优质地段房产的地契和房契。 尽管目前可能被代管或冻结,但凭证在手。 将来终有一天或许还能用上。 姜晚星一张一张看过去。 越看,她的眼眶就越瞪越大。 她爹手上居然还收着外滩附近三个小仓库的产权证明! 是一些用牛皮纸袋密封的文件,上面标注着“密”字。 她暂时不敢细看。 但猜测可能涉及姜家过去的一些商业网络、人脉关系。 甚至是某些未曝光的投资凭证。 总之都是好东西! 不管了,有钱先花钱! 时间紧迫,她必须在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囤积物资! 海岛艰苦? 没关系,她有空间! 但她需要一个合理的采购理由和方式。 她换了套衣服,一共跑了三趟百货大楼。 她先是买了好几条最厚实的棉布床单和几块防水帆布。 售货员好奇地问怎么买这么多,她立刻露出一脸幸福又羞涩的表情:“同志,我爱人是部队的,要随军去海岛了,听说那边海风大,晒衣服容易刮跑!所以我想多买点布回去加固窗户,还能当窗帘呢!” 售货员瞬间朝她投来羡慕祝福的眼光,“原来是这样啊,行吧,你把票准备够,我去拿绳子给你捆一捆!” 接着,她又跑去副食品区,各种耐储存的干货、红糖、白糖、咸鱼、虾皮、紫菜、木耳、香菇…… 看到什么买什么,量都不算特别夸张,但种类极其繁多。 这儿的售货员也好奇疑惑。 姜晚星立马苦着脸,小小声抱怨:“唉,没办法,我爱人嘴挑,海岛那边听说物资紧缺,我怕他吃不惯,多带点家乡味道给他改善伙食。” 她满脸都是贤惠小媳妇操心丈夫的模样,让人无法怀疑。 第三趟,她又拐进药类柜台。 把常用药品、纱布、酒精、药棉、驱虫粉、清凉油全部买到极限。 又是一大包。 灵泉水是很好用,但就怕有时候时机不对,不能自如地进出空间。 所以,家里该有的药还是得有! 等她到了岛上,保准能把家里填充得满满当当,让魏景渊心服口服! 因为前面经历了两轮抗压考验了。 等到药剂师看她采购这么多药品,正要发出询问时,姜晚星都学会抢答了。 “您是不知道!南边得海岛湿热,蚊虫多,准备点常用药,有备无患嘛!我爱人执行任务也容易磕碰伤着。” 终于从百货商店撤场后,姜晚星又跑了一趟新华书店。 买了一大摞旧报纸,还扫了货架上最新的农业科技书籍、机械原理书。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 书籍就是最好的老师! 有一个算一个! 卖书的大爷看姜晚星一脸求知若渴神色,一边给书打纸皮包装,一边笑着问: “女同志,这是要去支援农村建设?” 姜晚星笑眯眯:“给我爱人带的,他在岛上也要学习进步不是?报纸糊墙也能防潮呀!” 她就这样凭借着“为随军丈夫操心”的完美人设,在各个商区之间穿梭。 用看似合理零散、实则总量惊人的采购,将她能想到的、这个年代能买到的各种有用物资,几乎秒了一遍! 每买好一批,她就找个没人的角落,迅速收进空间里。 小木屋里的家具和地板上,堆满了她的物资。 她最后一趟进去,几乎无处下脚。 而忙活完这一整天,姜晚星也终于踏实了。 明天一早,她就能带着丰富的物资,快乐南下,奔赴她铁面但心软的丈夫! …… 隔天一早。 魏父原本是要到厂里赶早班的。 但他昨晚听李秀梅说,姜晚星心意已定,今天一早就要踏上南下随军的火车,因此特意请了假,和李秀梅一起将姜晚星送到火车站。 这会儿的火车站能带鸡鸭筐子一起搭乘,因此,才刚刚进站,姜晚星就差点被一股扑鼻而来的排泄物味道给熏晕过去。 得亏她手上只拎着一个轻便的藤编箱,能健步如飞地避开这些有杀伤力的攻击性气味。 但跟在她身后的魏家父母,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就她这样拈轻怕重的习惯,她到了南边,真能扛住那苦日子吗? 不过,无论他们放不放心,姜晚星都顺利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她买的是卧铺票,中途还要经历两次换站,才能抵达羊城。 放好行李箱后,姜晚星就把提前准备好的桃酥和奶糖掏出来,分给了和她一样同在下铺的另一个年轻姑娘。 姜晚星笑说道:“你到哪站下啊?你也是一个人出门吗?咱们俩路上互相提醒,相互照应一下行吗?我是第一次坐火车……” 她这话还真不造假。 这陈旧的绿皮火车,在她真正出生的年代,早就成了火车博物馆的展品了。 她真挺不适应的! 隔壁床的姑娘面容清秀,说话音量也小,整个人斯斯文文的。 她只从姜晚星给的好处里,挑了两颗奶糖收下。 桃酥饼,她推回来还给了姜晚星。 “我到星城就下了。同路的一程可以和你互相做伴儿。” 姜晚星看她也是个伶俐而警惕的,不由得对她印象更好了几分。 “我叫姜晚星,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陈萍,我也很高兴。”陈萍有些局促,但还是伸手和姜晚星握了握。 火车缓缓启动,离开了熟悉的沪市站台。 姜晚星沉浸在和陈萍的愉快聊天中,并不知道,从她一踏上这节车厢开始,就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牢牢盯上了她。 她太过出众的容貌,略显单薄的行囊,以及独自一人的状态,在这些人眼里,成了绝佳的“肥羊”。 其中,一个穿着深灰色布衣,眼神浑浊发黄的中年男人,朝着旁边一个矮胖的妇女,悄无声息地使了个眼色。 妇女当即会意。 她掐醒了怀里的奶娃娃,脸上堆起看似憨厚的笑容,晕晕乎乎的路过姜晚星她们俩的床位。 第19章 泼天的富贵 火车哐且一下,车厢晃动。 那本来就面色虚浮发胖的妇女,猛地身形一晃,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姜晚星的床上。 她怀里的孩子也因此被震醒。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憋得通红。 “哎哟喂,我的宝儿啊,怎么哭成这样了?是不是饿了啊?不哭不哭……” 妇人手忙脚乱地哄着,眼神却瞟向姜晚星,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无助,“大妹子,你看这……我这一个人带娃出门,实在是顾不过来,娃他爹在隔壁车厢睡着呢,叫都叫不醒。你这有没有啥吃的,能先给娃垫吧一口?求求你了!” 姜晚星盯着她,直愣愣地看了至少五秒。 妇人在手忙脚乱中,渐渐回过神,发现姜晚星像看熟人似的看着自己,忽然心里发毛。 “大妹子?咋的?咋俩以前见过吗?” 姜晚星满眼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轻快地眨了眨眼,“没有,我们没见过,我只是觉得大姐您面相亲切,好像我家一位脾气好、性格好、人品好的亲戚。” 妇人闻言不禁露出了羞赧的笑容,“哎哟,这不是巧了吗?” 姜晚星点了点头,唏嘘地说:“是啊是啊。” 这不是巧了吗。 她没穿进书里来之前,才刚看完一场备受全球关注的人口拐卖大案。 许丽莲,一个震惊华国、最迹斑斑、恶行无数的女人贩子! 她在十余年间,拐卖妇女儿童高达一千五百多人! 导致千万家庭支离破碎。 导致无数女性一生尽毁! 是公认的罪大恶极之徒! 国家从八零年代末期起,就面向全球范围发起了对她的大力追捕。 然而,这个狡猾的女人贩子,靠着高超的骗术,和惊人的反侦察能力,一次又一次金蝉脱壳,改换身份,瞒天过海,逃避追捕。 后来她终于被捕,最终被判处死刑,皆大欢喜! 姜晚星当时关注这则新闻时,想到的不仅仅是人贩子的穷凶极恶,罪该万死。 还有发现并成功举报了许丽莲这颗金人头的那位农民伯伯。 奖励八十万啊。 姜晚星当时就在想。 她要上多久的班,才能攒够这么多。 为什么不能是她先发现这个该死的人贩子! 她也想立功! 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水灵灵地送到面前来了! 这会儿的许丽莲也还年轻。 三十出头的模样。 算算时间,她还没来得及祸害那么多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姜晚星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温柔亲切了。 “大姐,你这孩子怎么一直哭啊?我帮你哄哄吧!” 许丽莲明显惊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差点没藏住。 她差点就把手里的孩子扔给了姜晚星。 但理智还是让她稍微停顿了下。 她一脸朴素而善意的笑容,望着姜晚星浅色的干净衬衫,很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大妹子,不过我这娃认人,不熟的人抱他,他哭得更凶!而且你身上那么干净,还是别抱他了,他就是小脏孩一个!” 姜晚星顺着她的话,看向了她怀里的孩子。 四岁模样的孩子,说话本来就不利索。 再加上现在哭得狠,除了听见他喊“妈妈”之外,其他的什么也听不清。 姜晚星眉眼微皱,再次主动说道:“大姐!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帮着照看我姐姐的孩子的!我有经验!而且我特别喜欢小孩,你给我抱吧,我带他去转转,你在我这儿休息!” 许丽莲一听,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容易心软的傻姑娘! 她这便顺杆爬,佯装出很不好意思的模样,但递孩子的速度比谁都快! “哎哟!谢谢大妹子!谢谢大妹子!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快帮我抱抱,我这胳膊都快断了……这孩子,平常确实忒认生,但我看他跟你是挺投缘的!” 说完之后,许丽莲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不知道啥玩意儿做成的磨牙棒。 一把塞给了姜晚星。 “他要是再哭,你就把这个给他吮一会儿!孩子喜欢这个!” 姜晚星连忙接过了磨牙棒,心里又紧张又激动,面上还得装作风平浪静。 “好嘞大姐!你赶紧躺一会儿吧!我带娃溜达溜达去!” 尽管她嘴上答应得爽快,但她抱着小娃娃的时候,明显还是一副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样子。 旁边的陈萍见状总觉得不对劲,起身跟着姜晚星往外走了两步,小声提醒姜晚星道:“晚星,你都不认识她,干嘛对她那么好啊!咱们刚刚不是才说过吗,出门在外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你看她身上那么脏,还有味儿,你怎么能让她躺你的床……” 姜晚星一边拍着孩子的背,哄着孩子不哭,一边笑着对陈萍说:“没事的!一个带孩子的穷苦妇人而已,能坏到哪去?” 陈萍愈发着急了,“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和你也是头回见,哪有当妈的这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的?晚星,你快把孩子还给她吧!” 姜晚星叹了口气。 “可是我一看到这孩子,就想起我姐姐家的孩子……我太想我外甥了。” 说完,她努努嘴,示意陈萍坐回去。 “没事,我就带他在车厢里晃晃。要是实在哄不好,我就抱回来给他妈妈。你赶紧回去你位子上吧,把你自己的东西看好!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睡着了哦。” 陈萍确实不放心那个妇人。 见姜晚星非要抱孩子,劝都劝不动,她只能叹了口气,放弃对她的劝告,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许丽莲又找陈萍攀谈起来,但陈萍以自己身体不太舒服,需要休息一会儿为由,拒绝了许丽莲的寒暄交流。 姜晚星没有留下来继续听她们之间的事情。 她急着把这孩子抱去给乘务员! 因此,即便火车摇摇晃晃,她还是坚持往前走,压着狂乱的心跳,期待着下一秒就能见到列车上的工作人员! 不管是乘务员,还是巡逻保卫队,快来个人替她接住这泼天的富贵!!! 第20章 反咬一口 姜晚星怀里的孩子,大概是因为暂时脱离了昏睡药物的控制,且缓回了一些神思,哭得特别惨,特别凶。 旁边床位上的乘客被孩子的哭闹声吵醒了,很不耐烦地斥责姜晚星。 “你怎么当妈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还只会拍背?我看他这样子应该是饿惨了,或者是想尿尿了!反正你赶紧做点什么啊,别让他再这么哭下去了!” 其他人也嫌烦,帮腔说道:“就是就是!这火车又不是你们一家人的,你这小姑娘要考虑考虑我们其他乘客的感受啊!” 姜晚星原本打算赔笑道歉,懒得理这些人。 但是,她忽然间又灵机一动。 想起了自己前世看过的各种高铁新闻。 要是风平浪静,哪能招来列车上的工作人员? 只有熊孩子和熊家长,才能立马引来维持治安和纪律的巡逻队伍啊! 于是,姜晚星气一沉,心一横,大声嚷嚷道: “孩子哭怎么啦?” “你家孩子不哭啊!” “又不是哭多久了,这才刚睡醒,有点起床气不行吗?”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对一个小孩子有点包容心!” “就你们长嘴了啊?一个两个像喷子似的!能不能少说两句!” 周围的乘客霎时间瞪圆了眼睛。 “你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这嘴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 “你有这功夫说我们,还不如抱着孩子去热水房兑点米糊给他吃呢!” 姜晚星眼看着没能吵起来,于是变本加厉,继续“作妖”。 “你们可真喜欢多管闲事!孩子乐意哭,就让他哭!又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你们管不着!” 她特意把事情闹大,一来,是想着举报人贩子这事也不容易,把动静闹大点,让其他乘客都能作个见证,她自己也不容易立于危墙之下。 二来,考虑到许丽莲向来都是团伙作案,她得顺带着抓她的同伙! 被她两番这么反击,其他乘客们也是愈发来气。 “这姑娘看着漂漂亮亮的,没想到是个没素质的花瓶!” “看着真让人来气啊!我看着小姑娘就是欠点教训!” “对!太自私自利了,必须得举报她,让她好好挨一顿批评!” “咱们一会儿举报!” 姜晚星抱紧了怀里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孩子,扯着嗓子大喊:“列车员!列车员快来啊!这里有人挑事儿!” 混乱对峙时,一个穿深色补丁粗布衣服的男人,挤进了七嘴八舌围剿姜晚星的人群里。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家媳妇儿不懂事!让大家受气了!我替她向大家道歉!” 话音刚落,男人就用满是老茧的手掌,粗鲁地捂住姜晚星的嘴。 姜晚星在力气上不是他的对手。 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好在这时,几个戴着巡逻保卫队袖章的人,一边说着“让让”,一边从另外一个方向挤进来。 “唔!” 姜晚星如蒙大赦,突然将怀里的孩子举了起来,一副要将孩子摔在地上的态势。 离得近的乘客们顿时惊呼。 “哎哟喂!这小姑娘疯了!她要摔自己的孩子!” 为首的保卫队队长,一个箭步杀到了姜晚星面前。 二话不说,抢先把她手里的孩子夺了过去,往后一传,传给了身后的队员,紧接着,指着捂着姜晚星嘴巴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皱起眉头。 “你说你俩是夫妻?” “那你干啥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不管刚刚发生了啥事,你先撒手!” “有什么话慢慢说!” 男人眼看着情形不对,当即嘿嘿干笑两声,已经开始找退路后撤了。 然而,保卫队队长也不是吃素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灰衣男人眼底的心虚,一把伸手拽住了他。 局面得到控制,姜晚星挣脱灰衣男人的束缚,迅速躲到了卫队长的身后。 “同志!他不是我丈夫!他信口胡说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个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是另外一个女人塞给我的!我高度怀疑他们是一伙人贩子,快把他们抓起来!” 啥?! 人贩子?! 周围等着看姜晚星吃瘪的围观群众们,都愣住了。 就连那个灰衣男人也愣住了。 这小姑娘,刚刚不是还傻不愣登的? 怎么忽然一下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还能看出来他是人贩子?! 还知道他们是团伙作案?! 不等人贩子撒丫子跑路,卫队长一个甩手就把他丢给了围观群众控制,同时,他推着姜晚星,第一时间去抓许丽莲。 他们来的时候,许丽莲还躺在姜晚星的床上,悠哉悠哉地吃着陈萍为了堵住她滔滔不绝的嘴,无奈之下打发给她的花生瓜子。 她原本掐算着时间,再过一会儿,同伴就该得手了。 他们就能在下一个站点,把姜晚星那个傻子一起带走。 她那么漂亮,回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却没想到,再看见姜晚星出现时,她手里没了孩子不说,身边还站着一脸肃杀的保卫队队长。 “同志!就是她!快把她抓起来!” 许丽莲咻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看出事情不对劲,但也知道这时候跑是行不通的了。 她急忙装傻充愣,问姜晚星:“小同志,你干啥?你把我孩子弄哪去了?!你赔我孩子!” 姜晚星彻底不装了,“你这个杀千刀的人贩子,还想狡辩呢!你的同伙已经被抓了!你们现在人赃并获,劝你还是省点力气!把肚子里那些话都留去保卫科说吧!” 许丽莲完全懵圈。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小白兔的姑娘,会突然发难,倒打一耙! 而卫队长也没有给她狡辩和挣扎的机会。 “走吧同志,她举报你们是团伙作案的人贩子,现在你有很大的嫌疑,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车尾的保卫科休息车厢时,许丽莲一路上都在解释。 “我咋就成了人贩子?同志,这其中有误会啊!” “你不能相信这个小姑娘的一面之词!她简直就是个疯子!” “她抢走了我的孩子,她还反咬一口,她有问题啊卫队长!” “我就是一个带孩子的乡下女人,我还是头一回坐火车,我——” 年轻的卫队长嫌她聒噪,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闭嘴!一会儿会有时间让你说话的!现在闭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安静!” 第21章 全靠对手衬托 姜晚星不禁朝这位年轻的卫队长多看了两眼。 他有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角天然上扬,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那种乍看一眼,觉得他吊儿郎当,三分痞、三分懒,还有四分漫不经心。 但仔细看一看,那双眼睛灿若繁星,里边明明藏着的是愤世妒俗的激进和热情。 只是这股子青年才俊的风采,被他刻意用嘲弄和漠然,掩饰并压制住了。 姜晚星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觉得这个卫队长还挺有意思的。 年纪轻轻,却两副面孔。 也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看着看着,姜晚星虚焦的眼神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客气的凌厉气势。 “这位女同志……我脸上有东西吗?”凌忠樑问道。 他的话音末尾,带上了一声嗤笑。 原本松弛的身体,也不动声色地站直了几分。 眼神中的那股子慵懒,一瞬间变成了锐利。 凌忠樑也盯着姜晚星看,似乎试图将这个“诡计多端”的年轻女同志看穿。 姜晚星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卫队长,我刚刚忽然从你脸上看见了我丈夫的影子,所以才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卫队长!你看看她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她就是想害我,害我们一家人!” 许丽莲逮着机会就哭诉卖惨,企图在卫队长的心里,为自己再扳回几分。 她一发力,姜晚星就不乐意了。 立马回声怼道:“我不是正经姑娘?你知道我丈夫是谁吗?” “管你丈夫是谁!你个满口谎话的小骗子!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许丽莲怒骂道。 她是真的气急败坏。 差点绷不住就要露出了真面目,张牙舞爪的。 她是真心想把姜晚星撕成碎片! 都怪这个看似愚蠢的小姑娘坏她好事! 她今天要是被抓了,在下个站等着她的同伙们,可能都要受牵连! 那就真的坏了事了! 因此,在列车到站之前,她必须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件事! 许丽莲看向被保卫队员抱在怀里,哭得脱力的孩子,哭喊道:“儿啊!我的儿啊!有人要害咱们一家啊!你快来妈妈怀里!快来!” 然而,那个孩子似乎在经历了这些吵闹之后,脑筋更清楚了。 他紧紧攀住了保卫队员的手臂,眼神中明显透出对许丽莲的恐惧和躲避。 凌忠樑的眼神陡然变得更加锋利。 他甩了一记眼刀子给许丽莲,还不等走到办公车间,就忍不住冷然质问道:“这真是你俩的孩子?” 许丽莲一口咬定,“当然啊!这就是我家二狗子!这娃是被这个坏女人吓到了,这才谁也不信的!儿啊!快到妈怀里来!妈抱!” 她又试图去哄骗那孩子。 孩子眼神发虚,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又开始扯着哭哑了的嗓子,嚎啕大哭。 许丽莲立马催姜晚星拿东西。 “你把我家娃的口水棒藏哪去了!你个女骗子!……一个孩子的东西你也稀罕?你也要抢?你没吃过好东西吧你!” 姜晚星笑说道:“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她立马从的确良裤子口袋里掏出那根特制的磨牙棒,交到了凌忠樑手里。 “卫队长,你千万别嫌弃这玩意儿黏答答的!” “这里边是加了特殊东西的!” “要是真让孩子吃两口这个,那孩子保准会昏睡过去!” “我的建议是,您要验证我这话的真伪,就找个成年人试试!别让孩子试!那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凌忠樑捏着这根看起来黑乎乎的棒子,禁不住眯了眯眼。 他也不是第一天在火车上执勤。 对于人贩子那些卑鄙无耻的手段,他早有耳闻。 只是,他还是头一回知道,立功机会居然是这样送到面前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 尽管姜晚星和许丽莲各有各的奇怪,但他心里的天秤已经不自觉地偏向了姜晚星这边。 他走快几步,从抱孩子的队员手里,一把捞过那哭得惨兮兮的孩子,一边将手里的磨牙棒递给了这位队员。 “你把这东西含在嘴里!” 队员狐疑地瞪大眼睛,“队长!为啥是我啊!” 凌忠樑冷眼横他,“你酒量最好,不让你含着,难道让小张来吗?” “就是因为小张酒量不好,所以他一试就能试出结果啊!” 叫做小张的队员:“……” 凌忠樑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转而把磨牙棒给了更年轻的那位队员。 许丽莲眼看着他们真的要验证物证,着急大哭起来。 “你们都是些啥人啊!为啥要抢我家娃娃的口水棒啊!被你们吃过的东西,我家娃娃还咋吃嘛!你们咋能和孩子抢吃的呢……没看我娃都哭成啥样了……” 许丽莲越是如此,凌忠樑就越是相信这根磨牙棒有问题。 这一次,他二话不说,直接粗暴地将东西塞进了队员小张的嘴里。 小张一声干呕,差点吐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把东西从嘴里吐出来。 刚有动作,就听见凌忠樑拔高声调“嗯?”了一嗓子。 小张哭丧着脸,放弃了吐掉的机会,只得被迫叼着那根磨牙棒,仿佛吃了什么不能言说的秽物。 这时,凌忠樑又分配了新的任务给年长些的队员。 他俯首贴耳叮嘱道: “老石,你负责审这个男的。” “我来负责这个女的。” “问清楚他们俩的老家,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哪年哪月在哪个地方认识的。” “能想起的都要问,一会儿让鹿鹿写快点,全都记下来。” 说完,毫不客气地将被押着走在最前面的灰衣男人推进了保卫队办公车间。 而许丽莲则被他带到了车厢连接处的小格子间。 凌忠樑看了一眼姜晚星,一个眼神示意姜晚星也跟上,并毫不见外地丢给她一本夹着笔的记事本。 “一会儿她说话,你负责记录!” 闻言,许丽莲又闹了起来。 “咋能让她记录呢!她才是那个坏分子啊!卫队长同志,你不要被她这张脸给骗了!” 第22章 不要编谎话唬我 凌忠樑讽笑,“那我先审她,你来负责记录。” 许丽莲当即就哑巴了。 凌忠樑毫不意外地说:“我一看就知道你不会写字,所以让她写,有问题吗?还有啥问题!你一次性问完!问完就该到我问了!” 许丽莲心灰意冷。 她还有啥问的? 她只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继续伪装成想念孩子的可怜妇人。 “我的娃啊……你们保卫队也不能这么欺负老百姓吧!等我下了车,到了站,我就要去举报你们!说你被这个小贱人的美人计勾引了!在工作里偏私!” 凌忠樑满不在意地抖了抖自己的袖章,说:“行啊,那你可记清楚了,我是第巡逻保卫队第十三队的队长,凌忠樑。凌晨的凌,忠诚的忠,樑字难写,你就随便说一个良、凉、梁,他们也都知道是我!” 说完,又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行了!现在到你说了!” “老实交代!你哪里人?多大了?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他来自哪儿?你们啥时候结的婚?结婚的时候在哪儿办的事?……” 凌忠樑一口气提了二三十个问题。 别说许丽莲了。 就连准备一番速记的姜晚星,也被他问得措手不及! 但是,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这种问讯方式,也是一种特殊手段。 因此,姜晚星头也没抬,只是竖起耳朵,等着许丽莲回答。 “我叫张苗,是牵牛村人……” 许丽莲开始蹩脚地编织谎言。 每一句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 倒是方便姜晚星了。 她笔走龙蛇,刷刷地记录。 写爽了,她甚至还嫌弃许丽莲编得有点慢! 多说点! 说快点! 反正说多错多,漏洞百出才是最好的! 没过多久,两边的审讯前后脚结束。 凌忠樑拿着队员老石那边问出来的口供,再和许丽莲这边的口供一对。 三四十个问题,就没有几个能对上的! 真夫妻哪能把话说成他们俩这七零八落的样子! 就连孩子的小名,他们自己父母的名字,他们办婚礼、娶媳妇儿过门的地方,互相爱吃还是爱吃咸,都答不上来! 当然,这其中个别提问方向,还是姜晚星帮忙提供的。 凌忠樑看着两份内容相去甚远的口供,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答案。 同时,他也对姜晚星更加有兴趣了几分。 他把许丽莲推给手底下的队员,让他们把人捆起来,严加看管,等到站之后就扭送车站保卫科,审慎调查! 随后,凌忠樑开始了对姜晚星的单独问讯。 保卫队办公车间里全是烟味。 姜晚星每回跟着凌忠樑进去,就会轻轻咳嗽两声。 凌忠樑什么都没说。 但他对姜晚星的单独问讯,也是在车厢连接处进行的。 凌忠樑大马金刀地往车壁上一靠,右腿上的旧伤不知道怎么地就被扯了一下。 他不得不重新调整了站姿。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散中透着精明的模样。 他没急着开口,而是先拿起姜晚星刚才做的那份记录,慢悠悠地翻看了两遍。 过后,突然甩出一句突兀的评价。 “字儿写的不错。” “说吧,你什么情况。”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人贩子?” “从现在开始,建议你只说真话。” “不要编出什么你有丈夫,你丈夫多厉害的鬼话来唬我。” 姜晚星忽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是啊。 她手指间空空荡荡的。 连个银戒指都没有,也难怪别人不相信她已经结婚了。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姜晚星知道,凌忠樑只是用“已婚”这个事情来给她举个例子而已。 他的目的,就是要她诚实。 姜晚星乖顺地点头应道:“好,凌队长你问吧,我一定配合!” 凌忠樑的目光从记事本上挪开,重新落在姜晚星身上。 这次,他的眼神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探究。 先前那点因为她容貌而起的轻慢,彻底消失无踪。 他挑眉,嘴角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厌世讽笑。 看似慵懒,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说说吧,你一个人,带着这么点行李,坐这趟车南下,到底要去哪儿?干什么?” 姜晚星脆生生地回答道:“我去羊城辖下的银沙岛,上岛随军。” “随军?”凌忠樑眯眼,“你家里人在岛上?他叫什么?在岛上干什么的?” “他叫魏景渊。”姜晚星平静地回答,“在银沙岛守备区驻防。具体工作是啥,那是组织机密,我哪能知道。” 她不是刻意要回避她和魏景渊的关系。 主要是,她把结婚证放在空间里了。 这会儿也不方便拿。 暂时提供不了证明。 而且,要是又提“丈夫”,凌忠樑又该以为她在信口开河了。 所以,姜晚星索性奔重点去。 她主动说道:“我看出他们是人贩子,是因为那个女人从抱着孩子出现的时候就不对劲。” “我在沪市的时候,曾经在医院的儿科实习过。我知道正常小孩睡觉该是什么样的。” “可当时那孩子睡得眉头紧蹙,而且火车那么晃,孩子都没有被晃醒,还是刚刚那个女人和我套上近乎之后,才猛地哭醒……”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孩子是被那个女人偷偷掐醒的。你一会儿可以去检查那孩子的后腰、后背、大腿,看看是不是有很多淤痕。” 这一部分,姜晚星是猜测的。 当时情况发生得很突然。 她也没料到人贩子这种“金大头”能自己撞到她面前来。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我发财了”的快乐念头。 哪里顾得上去看许丽莲的手有没有掐孩子。 不过,她看过的关于许丽莲的新闻专题报道里写到过,他们这伙人对诱拐来的孩子有着各种折磨手段。 磨牙棒迷晕孩子,控制孩子,只是其中之一。 平时,他们根本不把这些小可怜当人看。 他们过得甚至不如路边的阿猫阿狗! 况且,从那孩子看许丽莲的眼神也不难推测出。 许丽莲过往下手有多狠! 想到这里,姜晚星的同情心忽然泛滥不绝。 她的眼底不自觉漫起一股潮热,情绪也比刚才激动了几分。 “凌队长,请你们务必要好好调查清楚他们两人的身份!” “他们连同胞手足都残害,可见内心有多黑暗凶狠!” 第23章 你再好好看看清楚 凌忠樑凉薄一笑。 “别以为我没看到——我们当时赶过来那会儿,你正把那孩子举到半空,企图伤害他!” 姜晚星哭笑不得,捂着自己的左边胸口说道:“凌队长!天地良心!那时候如果我不把事情闹大,怎么才能最快吸引你们巡逻保卫队的注意?” 说完,也学着刚才那位队员小张的表情,哭丧着脸,瘪嘴说道:“他们人贩子集团是团伙作案!而我是孤军奋战!我一个姑娘家,本来就一个人出门在外就得千小心、万注意!但我怎么知道能碰上人贩子!而且我当时还被那个男的给捂住了嘴!我不靠威胁这个孩子的性命来自保,我怎么脱困?!” 凌忠樑的眼睛,再次如同盯上猎物的狩猎猛兽似的。 用力眯了眯。 “你就这么确定她是人贩子?你刚刚说的那些,只不过是你的推断而已!仅凭几个细节,你就能料定他们是团伙作案的人贩子?” 姜晚星在心里叹了口气。 和太聪明的人交手确实有风险。 但她做都做了,自然不能因为凌忠樑的几句话,就半途而废。 再说,她也无路可退。 姜晚星重新找回了心里的基石,气势汹汹地说道:“凌队长!作为受祖国栽培的知识青年,我不能这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啊!” “再说了,人贩子团伙,是严重危害社会公共秩序,和不计其数的家庭幸福的坏分子!” “我的偶像说过: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高于一切!” “因此,在面对这种坏分子的时候,我都是抱持着‘宁肯举报错一千次,绝不放过一次’的办事原则!” “今天的事情,如果是我错了,我可以在调查清楚后,向他们两口子道歉,并赔偿一定的财物!” “可我还是强烈要求:严肃调查他们!否则,凌队长你可能要后悔一辈子!” 凌忠樑原本心情还不错。 全心全意沉浸在听姜晚星解释的氛围里。 但她忽然抛出来的最后一句,好似重如泰山。 让凌忠樑猛然间生出了强烈的认同感和警惕心。 是啊。 好一句“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她是狠中带勇,又虎又彪啊! “如果凌队长愿意相信我的话,我还能为你这次的抓捕事迹,再添功劳!”姜晚星突然说道。 凌忠樑眉眼舒展,带着好奇和窥探,惜字如金地说道:“你说。” 姜晚星悄悄朝凌忠樑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点,随后小声说道:“我有一个计划……” 不久后,列车停靠在了宝城站。 换上了粗布灰衣的老石,和换上了补丁衣裳、扮作穷苦妇人模样的女乘务员,抱着那个终于吃饱了米糊,疲倦睡去的孩子,拉扯着一脸不情愿的姜晚星,从火车上吵吵闹闹地下来。 姜晚星拎着自己轻飘飘的行李箱,一边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站外走,一边很不耐烦地说道:“哎呀我都说了没事的!大姐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你不用非拉着我去你家吃饭!” 女人故意操着一股子浓厚的方言,热情地拉拽着姜晚星。 “大妹子啊!你可千万别跟姐说这见外的话!姐嘴笨!但是姐做饭好吃啊!那在火车上,要不是你帮我,我男人那会儿闹肚子,我一个人看孩子,还真看不过来!你就听姐的!去把车票改了!晚一天再走!去姐家歇息一夜!” 女人说话声如洪钟。 周围的路人,无论主动或被动,都被迫听了他们这段对话。 不过,由于女人的衣着实在朴素,说话动作也十分接地气,其他人也就当她只是千千万万普通劳动妇女中的一个,没有太当回事。 姜晚星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跟着他们“两口子”一路到了出站口。 女人用围巾半蒙住脸,露出的半张脸,肤色黢黑还泛黄,就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种异于常人的精明。 只是大家都在各自赶路。 也没有人盯着一个乡下女人看。 凌忠樑则带着其他队员,混在人群中,远远跟着。 他的目光也如鹰隼般锐利。 死死盯紧姜晚星的身影。 也盯着出站口里外的风吹草动。 他不得不承认,姜晚星这招“引蛇出洞”虽然冒险,的确是最快能揪出潜在接应人员的方法。 但他也必须说:这姑娘的胆子,真是比他想得还要肥! 在这紧张地等待着猎物现身的时刻,饶是凌忠樑这样打小就跟着家里人,风里来雨里去,在民兵队杀间谍都没有手软过的一个人。 这会儿,却手心冒汗! 就在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经紧紧绷紧的这一刻,出站口附近,一个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套装,看起来颇为体面的中年男人不断张望向内。 没多久后,他就盯上了“许丽莲”一行人。 尤其是看到被“控制”住的姜晚星时,那男人眼中嗖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和贪婪。 男人快步迎了上来。 眼神在“许丽莲”的衣服补丁上绕了好几圈。 像是在确认什么接头暗号似的。 等他快速数完之后,脸上立马扬起了熟人重逢的明媚笑容。 “妹妹!妹夫!我在这儿呢!”男人朝“许丽莲”他们两口子用力挥手。 就是现在! 凌忠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随着他一个手势命令,埋伏在四周的队员,顷刻间如同猎豹般扑出! 将那个穿深蓝套装的男人,按倒在地!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抓我!我是来接亲人的!你们搞错了吧!” 男人惊慌失措地大叫,同时向“许丽莲”一行求援。 “妹妹!妹夫!你们快跟这些同志说说啊!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但“许丽莲”缓缓扯下了蒙在脸上的布巾,冷眼盯着被摁在地上的男人。 “大兄弟,你再好好看看呢,谁是你妹妹、妹夫?咱们见过吗?” 男人瞬间面如死灰。 凌忠樑慢悠悠地蹲下身,拍了拍这人的脸,凶狠冷笑道: “没事,一会儿好好跟我聊聊,只要是误会,而不是来‘接货’,我就能保证,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第24章 申请表扬信 许丽莲一伙,至此算是彻底栽了。 尽管目前还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分散的势力,但对于姜晚星而言,她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他们这次人赃并获,铁证如山,凌队长可以相信我了吧?” “至于后续如何将这伙盘踞在铁路线上的人贩子团伙,连根拔起,还得靠凌队长和您的同事多多努力!” 凌忠樑这会儿心情很复杂。 他看着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喝茶的姜晚星,如此气定神闲,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心里产生了一种新鲜而陌生的悸动。 凌忠樑看姜晚星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姑娘。 先前对她更多的是好奇和审视。 现在则多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欣赏。 这姑娘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脑子转得飞快,胆识更是过人! 简直就是个……宝贝疙瘩! “行啊,姜晚星同志,”凌忠樑难得收起了那副讽笑的表情,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佩服,说道:“协助抓捕人贩子团伙,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要是……你不着急去投奔亲戚,不如在宝城玩两天?” 姜晚星本来在埋头喝茶。 说实话,忙了这一路,确实累够呛。 但她万万没料到,凌忠樑会发出这个邀请。 毕竟,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 看来,这人果然被她光芒万丈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谢谢你啊凌队长,不过我得赶着去羊城找我丈夫,他本来就是一怒之下离的家,不然我又怎么可能落单呢?”姜晚星叹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还是得先顾及我的家庭。” 凌忠樑微微一怔,“你……真的结婚了?” “结了结了。”姜晚星大大咧咧地说道:“两年前就结了!只不过……我之前被我后妈教坏了,老是觉得我丈夫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现在我想明白了,日子是要靠自己好好经营的!全听我后妈的,那我这辈子要完蛋!” 说到“经营”,姜晚星又记起了要奖励的事情。 她确实立了大功。 是改变历史走向的那种大功! 说起来,现在抓住许丽莲,她肯定是拿不到那么多现金奖励的。 但这份功劳,能让她骄傲一辈子! 因此,她觉得自己应该配拥有一封表扬信。 姜晚星双眼亮亮地抬起头,小意地笑说道:“凌队长,这次的事情,能给我记功吗?” “记功?哦,当然。” 凌忠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本来的状态,说道:“我先去帮你申请盖公章的单位表扬信。不过其他奖励还得等这起案子定案之后,上级单位批准了,才能确定给你的具体奖励。” 说到这里,凌忠樑又找回了几分力气。 他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给姜晚星递上。 “把你在银沙岛的具体地址写给我吧,回头奖励下来,我先替你代领!到时候再给你寄过去!” 姜晚星心里美滋滋,接过笔记本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凌队长,具体的地址我也不知道,但这是我的名字,到时候你就寄到岛上的码头,写姜晚星收,我肯定有办法知道的!” 奖励要到了,她也安心了。 客套话该说还得说。 姜晚星谦虚一笑,说道:“其实我也不需要很多奖励,我就是想有一份荣誉证明,回头让我丈夫看看,我也不是天天只知道闯祸的……不过,今天这件事能这么顺利,都是因为凌队长指挥有方!带领同志们配合得好!” 凌忠樑没料到她会忽然来这套,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等他笑完了,又忽然严肃起来,转而说道: “我是不知道你和你丈夫过去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军人,怎么能把媳妇一个人丢在后边,自己先跑了?而且,像你这样的女同志,确实天生一张容易闯祸的脸!既然你不愿意留在宝城玩两天,那接下来一路,我送送你吧,免得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姜晚星听得出来。 凌忠樑这话是听着是贬损,但实际上是好意。 她本来想想,觉得不用麻烦人家。 可转念又想到自己头一回自己出门,就碰上许丽莲这种大金头。 万一后边半程还有这种运气呢? 多一个朋友,多一份照应。 反正,欠的人情,让魏景渊想办法去还好了! 谁让这个男人撇下她,当第二次落跑新郎! “要是不会给凌队长添麻烦的话,那我可就真得拜托凌队长啦!” 姜晚星笑嘻嘻,“等回头到了羊城,我请你吃饭,报答你的好意!” 凌忠樑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好啊。” 接下来的旅程,有凌忠樑这个保卫队长明里暗里的“护航”,一路风平浪静。 凌忠樑嘴巴依旧毒,巡逻过来时,时不时刺姜晚星两句,说她“惹祸精”、“瞎大胆”,但也会跟她聊起南边的风土人情,提醒她注意事项。 姜晚星在和他接触的过程中发现,这人虽然嘴欠,但见识广博,幽默风趣,相处起来其实并不讨厌。 而且,她还发现,凌忠樑的腿好像有旧伤。 快到羊城站之前,姜晚星在空间的家当里找了一会儿,找到了医药箱。 翻出里边的药酒,兑上一点儿空间冷泉水进去,看起来就是一满瓶了。 她把升级过的药酒,送给了凌忠樑。 “凌队长,你腿上的伤可以用用这个!” “别看这药酒瓶子普通,上药店都能买得到,可这里边的药酒,是我当初特意找了沪市的一位大医重新调配过的!” “只是家里没有多余的瓶子了,就用这个瓶子装着。” “你拿去用吧!就当谢谢你这一路上的照顾!” 凌忠樑接过药酒瓶子,心里再度腾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 他想,就算姜晚星不这么大力吹捧这瓶药酒有多好,他也会听话使用的。 因为她给的东西,很珍贵。 她的叮嘱,更珍贵。 同时,凌忠樑也更加好奇一件事—— 这么好的姑娘,到底嫁给了一个啥样的丈夫? 得是多么铁石心肠的男人,才能撇下这样一个娇娇宝不管,自己去了部队? 第25章 她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挺聪明 姜晚星一觉睡醒,火车已经驶入了岭南地带。 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气息,让她立即醒了瞌睡。 她扒在窗边四处张望,一下就被风里的沙子吹迷了眼睛。 “当心点。” 凌忠樑忽然出现,又好气又好笑地叮嘱她,“怎么,第一次来这边?” 姜晚星想说不是。 因为她前世和同学旅游的时候,是到过羊城的。 但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再加上此刻面对着的又是目光如炬、心细如尘的巡逻保卫队队长,姜晚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干脆就顺势点了点头,说:“嗯,我第一次来。” “南边就是这样,哪怕你在沪市穿薄毛衣了,过来这边的头一个月,恐怕还得穿一个月的短袖。” 凌忠樑又细说起南边的生活细节,“而且,你要是头一回来,回头上岛了,估计找不到吃的。” 姜晚星刚想说,不至于,不可能。 她哪有那么娇气。 但话到嘴边,她马上又收回去了。 吃的东西,不能嫌多! 她现在是有囤货能力的女人! 她要多捞点吃的,存放在空间里! 以后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别人的空间拿来干什么,她不知道。 可她最希望看到她的空间成为一个大粮仓! 不仅要有新鲜瓜果蔬菜,还要有现成的小吃,零食…… 总之,多多益善! 因此,姜晚星马上说:“看来凌队长对羊城还挺了解的啊!” 凌忠樑点点头,“我虽然是星城人,但小时候跟着外公在羊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你肯定知道哪有好吃的!”姜晚星兴高采烈,“啥也别说了!等一会儿到站了,咱们第一时间就奔好吃的地方去!不仅要吃,还要打包!只要能带走的,我都要带上岛!” 凌忠樑啼笑皆非,“就凭你一个人,还想加行李?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能把自己这个大活人全须全尾地挪去岛上,就算是大功一件!别的东西还是少带,免得你半岛上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姜晚星已经习惯凌忠樑说话带刺的风格了。 她压根不介意。 在他说完之后,还反向打趣道:“凌队长,我自己有钱,不花你的钱,你就只管放心大胆地带我去见世面吧!我第一次登岛,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得带点好东西,表达一下我的诚意?这是人情世故,你懂不懂啊。” 凌忠樑简直快要被她气笑。 他不懂人情世故? 笑话! 而且,他也听得出,姜晚星是在激他。 哼。 就这点小伎俩。 她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挺聪明?! 凌忠樑已经开始在心里规划带姜晚星逛羊城的计划了。 他甚至比她更盼着火车到站。 然而,刚抵达羊城站,姜晚星就透过车窗,看见了站台上一抹挺拔如松的身姿。 他神色庄重肃穆,如同一尊守卫防线的石像! 但他的目光牢牢锁定着进站的列车。 只是,眼神似乎不大好。 没能从飞驰而过的窗口,看见姜晚星俏丽的小脸。 “魏景渊!” 姜晚星高兴地跳了起来,脑袋差点撞到了上铺的铁栏杆。 多亏凌忠樑拽了她一把! “你小心点!”凌忠樑很是后怕地训她,“看见谁了那么高兴?!” “我丈夫!”姜晚星兴奋地向他介绍:“你看!就是那个军人同志!” 凌忠樑迫不及待地探出头去,果然见到一个穿着飒爽海军制服的年轻男人。 烈日在他帽檐下投下深深的阴影,却遮不住他冷硬俊朗的轮廓和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 “真没想到他会来接我!” 姜晚星唏嘘道:“应该是我公公婆婆想办法通知了他……他应该也才刚到羊城啊!看样子,还没有正式归队,就被迫在这里等我了!” 她还真怕给魏景渊添麻烦。 因此,来不及顾得上她那个根本不要紧的行李箱,姜晚星挤到了下车队列的第一位,就等着第一时间冲到魏景渊面前,告诉他,自己在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不然确实应该早一趟车就到的! 让他担心了吧? 好不容易盼到车门打开,姜晚星如同出笼的小鸟一般,飞奔着直接扑到了魏景渊面前。 她什么也不管,张开双臂,整个人就挂在了他脖子上。 “魏景渊!谢谢你来接我!” “嘿!这位女同志!公众场合请注意影响!”旁边忽然走来另外一位同样穿着军装的女人。 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但一身飒爽的英气,再加上人还比姜晚星高出半个脑袋,显得气势汹汹的。 姜晚星只看了她一眼,就突然呜咽了起来。 她也不说清一二三四五,只是就像个突然被吼了的孩子似的,愤怒的、明晃晃的闹起了脾气! 魏景渊被怀中人的哭声惹得心口揪紧。 “好了姜晚星,大庭广众之下,确实要注意影响!” 本以为连他都这么说了,姜晚星会碍于颜面和舆论的双重压力,松开紧抱着魏景渊的手。 哪曾想,姜晚星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将人抱得更紧了几分。 “我要注意什么影响?” “我抱自己法律名义上正儿八经的丈夫,哪里不对?” “而且,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都是怎么过来的!” “我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了!这颗心在没见到你之前,根本就不敢完全放在肚子里,怎么见了面,也不见你问我这一路辛不辛苦,反而是叫我松手?” 说完,她又将矛头突突指向了旁边的女兵。 “难不成,过去两年我没有随军的日子里,有人替我抱我丈夫?!” 那女兵立马瞪着她,“我和魏景渊同志只有纯洁明朗的革命友谊!你这人真是胡搅蛮缠,一来就要把我们污蔑成暧昧关系!” 姜晚星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道:“那我抱自己的男人,要你插什么嘴?难道你家是住黄河边的?就喜欢管的那么宽?” 女兵还要反唇相讥,但魏景渊突然重重咳嗽一声。 说道:“姜晚星,丽莎是好心过来帮忙接你的,不要误会她的一片好意!” “哦,那谢谢你了。”姜晚星极其敷衍了事地说道:“你真是一个好人!” 苏丽莎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准备暗暗再揶揄姜晚星一句。 然而,话还没开口,又被人打断了。 “同志你好!我是铁路局保卫队的,我叫凌忠樑。” 凌忠樑朝魏景渊伸出了手,温声说道:“您爱人姜晚星同志,在前不久帮助我们抓获了一起人贩子团伙,破获一宗大案,是位非常出色、有勇有谋的先进女青年代表!我特意奉领导的指派安排,护送她抵达羊城!现在任务完成了,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两个男人的手掌叠握在一起。 暗中却涌动着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第26章 就以他说得为准 凌忠樑的话,如同往平静的湖面抛出了一颗石子。 在现场的四个人心里,都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着重强调了出色、有勇有谋这两个好词。 那语气仿佛姜晚星真是天上星一般! 暗里还透着一股给姜晚星撑腰的味道。 像是在说:她都这么优秀了,还要注意什么影响? 她能有什么错? 魏景渊的眼神瞬间锋利了几分。 他侧过头,试图从姜晚星这儿看出点什么。 然而,姜晚星除了眼睛红红之外,浑身上下就只剩下十足的正气了。 根本没有任何一丝心虚、慌乱之类的不对劲反应。 魏景渊只能迅速收回眼神,对凌忠樑说:“多谢凌队长一路照顾我爱人。” 他的声音依旧如常。 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他和凌忠樑交握着的手,却很快松开了。 带着一种划清界限的疏离。 姜晚星这会儿好歹是没有再像树獭一样挂他身上。 可她的眉头依旧蹙着,嘴角也依旧微微下沉,不大高兴。 看着这一幕,苏丽莎心里酸得冒泡。 她早就听闻资本家的大小姐矫揉造作,很擅长拿捏人心! 今天得以一见,总算是领教到了! 就姜晚星搂抱魏景渊这股子不要脸的劲儿,就是她学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这狐媚子,果然还都是靠天生的! 于是,苏丽莎再开口说话时,语气就更加生硬了。 “老魏!既然人已经接到了,那就别耽误事了,赶紧出站上车吧!送你们去码头!” 姜晚星小嘴一撇,心想着我们家里的事情,全让你一个人决定得了呗! 但她又没有把话直接说出口。 因为真要这么说,她就不占优势了。 毕竟人家苏丽莎是好心要送她们,但她不领情,就显得是她不懂事了! 好好一扑顺风牌,可不能打成逆风局。 姜晚星从魏景渊身边退开一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小声说道: “我一路在火车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还想着来羊城好好搓一顿呢……当然,我也理解你假期时间有限。你愿意来接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我还是想在羊城逗留一两天。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岛,我自己在羊城玩玩,过两天再上岛找你!” 她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但她说完之后,魏景渊和苏丽莎的眼眶不约而同瞪大了一圈。 偏偏这时候,凌忠樑突兀地笑了笑,“行啊,正好我也好久没在羊城转转了,认识也是缘分,我跟你做个伴吧!” 说着,玩味地看向魏景渊,“魏首长,你就放心回去报到吧!我保证把嫂子照顾好!” 魏景渊似乎在犹豫,没有立马接话。 凌忠樑却又说:“姜同志一路辛苦了,还经历了抓捕人贩子这么危险的事,肯定吓坏了!魏首长,我看姜同志脸色不太好,还真是需要吃点东西压压惊!” 他说完之后,苏丽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老魏也没有说要着急回去!既然姜晚星想吃点东西再走,那你们就跟我回部队大院吧!大院食堂的菜就很不错!” 她一副坚决要把姜晚星摁死在魏景渊身边的模样,倒让姜晚星有几分看不懂了。 难道这个苏丽莎,不想和魏景渊单独相处? 不应该啊。 她很少看错人的! 而魏景渊正好顺着苏丽莎的话,表明了态度。 “还是别吃食堂了,借你的车,我们在城里就近挑间小馆子吃饭吧。她本来就不喜欢食堂菜,再加上饿久了,从这儿回军区大院还远着呢。” 他的话带着几分体恤和关切,听得姜晚星心痒痒。 她就知道! 魏景渊才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他还知道她不喜欢食堂菜呢? 其实也不是真的吃不了。 但既然魏景渊都这么说了,而且也考虑到她要尽快吃饭,那当然以她男人说的为准! 姜晚星亲亲热热地挽住了魏景渊的胳膊,“还是咱家魏师长考虑得最周到啦!” 她这一声“师长”说出口,凌忠樑是最吃惊的。 他刚刚也注意到了魏景渊的肩章了,但却没想到,他看上去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师长! 凌忠樑发呆的这会儿功夫,魏景渊忽然朝他这边走了一步。 接着,十分自然轻松地从他手里接过了姜晚星轻飘飘的行李箱。 一行四人,气氛诡异地前往饭店。 姜晚星倒是不挑,不过她是真的饿了。 她现在满脑子全都是羊城的特色小吃。 不说肉食,哪怕只是包子面点也好啊! 她一路兴奋地看着车外的风景,小手始终挽住魏景渊的胳膊。 凌忠樑和他们一起坐在后排,一上车就闭眼小憩。 苏丽莎则坐在副驾驶席上。 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排的情况。 只要看见姜晚星那一脸甜蜜满足的笑容,她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她觉得这个资本家小姐,一定在搞什么鬼名堂! 不然,过去两年她怎么毫无表示? 现在倒是积极上了。 一副不值钱倒贴的样子…… 真叫人倒胃口! 苏丽莎没忍住心里的蔑视,冷哼了两声。 姜晚星又不聋。 但她听见了也当作没听见。 随便苏丽莎怎么想,怎么看。 她只要确定魏景渊的心意就行了。 人生苦短,一辈子才多久啊。 何必浪费时间跟苏丽莎这种只见几面的人计较。 但凌忠樑的想法和姜晚星不一样。 他忍不了。 因此,他懒洋洋地睁开了一条眼缝,幽幽说道:“苏丽莎同志,你的鼻子是不是不大好啊?有什么老毛病吗?我听说羊城有一位中医师特别厉害,要不要我把他们家的地址写给你?” “不用!”苏丽莎不耐烦地谢绝了,“再好的医师也比不过部队大院的!况且,我的鼻子没有毛病!” 凌忠樑洒脱一笑,“是吗?那就是我听错了。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好不容易到了饭店。 刚坐下点菜,姜晚星又闻见火药味了。 苏丽莎拿起菜单,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然后对姜晚星说:“姜同志第一次来羊城,我给你选的这几道都是本地特色!你一会儿要是吃不惯就跟我说!” 第27章 别大手大脚的 姜晚星压根不在意苏丽莎说什么。 她盈盈一笑,反问道:“我听你说话的口音也不是南方人,是不是你刚来羊城那会儿,适应了很久啊?谢谢你这么推己及人地替我考虑,你真好!” 苏丽莎还没来得及消化姜晚星的话,就听见姜晚星又单手托腮,认真又有趣地问她:“丽莎姐,红茶、白茶、绿茶、黑茶,你喜欢哪种茶啊?其实我觉得这些都挺好,就是别喜欢汉子茶!” 苏丽莎:“?”汉子茶?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没听说过啊! 他们苏家是正儿八经的军人之家,作风简朴,不像他们资本家家庭那么铺张浪费! 也正因如此,苏丽莎知道,自己的见识也比不得在沪市出生长大的姜晚星。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输给了姜晚星一头。 苏丽莎带着强盛的怒意说道:“我不懂什么红白蓝茶的!更没听过什么汉子茶!劝你以后也别把这些资本家的做派带去岛上!影响你自己的名声不要紧,但给老魏招来麻烦就不好了!” 姜晚星当即往后缩,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金丝雀似的。 “丽莎姐,我不太理解……聊茶叶也不行吗?我们第一次见,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所以想和你探讨茶艺、茶道,这怎么就成了资本家做派了?” 魏景渊皱紧眉头。 他也不知道苏丽莎为什么那么大的反应。 他觉得姜晚星也没说什么离谱的话。 顶多就有点没头没脑的。 苏丽莎何必上纲上线? 凌忠樑在旁边掩嘴一笑。 姜晚星这一套连招,他作为旁观者,看得明明白白! 她算是把苏丽莎在车站站台上让她受的那句委屈,原原本本地又丢回给苏丽莎了。 不懂事的人到底是谁? 看不明白别人好意的到底是谁? 姜晚星不仅是给了反击,还展现了她有仇必报的一面。 凌忠樑更觉得她有意思了。 也正因为对姜晚星怀有好奇,凌忠樑也不禁更想知道,他们两口子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魏师长,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很高兴认识你!”凌忠樑带着几分江湖义气说道。 魏景渊的注意力瞬间被凌忠樑带了过去。 没有关注苏丽莎那等他“主持公道”的眼神。 苏丽莎的委屈,在这个瞬间膨胀放大。 但是,两个男人就这一壶茶水,居然还推杯换盏上了。 而姜晚星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又抓着苏丽莎开始了新的话题。 “丽莎姐,你哪年的啊?属什么啊?老家是哪里人啊?你结婚了吗?” 姜晚星像个远道而来的记者似的,每一句话都透出对苏丽莎的关心与好奇。 偏偏苏丽莎在气头上,一个问题都不想搭理。 就在姜晚星准备借机发难的时候。 菜终于上桌了。 苏丽莎抓紧机会给姜晚星夹菜,挑了排骨里最难啃的那块放她碗里。 “来,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她心说: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同时,还等着看姜晚星怎么狼狈地啃这块不好下嘴的排骨! 然而,苏丽莎的这个念头还没过去,就见姜晚星快速夹起碗里的排骨,往魏景渊碗里一塞。 姜晚星理直气壮,“你先尝尝咸淡!” 苏丽莎气得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爆发了。 “姜晚星,你这样做很没家教你不知道吗?别人给你夹的菜,你转头就夹出去,这是什么意思?” 姜晚星嘟囔,“丽莎姐,你怎么一点就炸啊?咱们这桌上也没别人,我就想让景渊帮我尝尝咸淡怎么了?不行吗?他是我丈夫,我只能夹给他啊,不然我一直把这块排骨放在碗边不吃,不是更不尊重你吗?” 魏景渊在桌子底下暗暗捏了捏姜晚星的手,示意她少说两句。 姜晚星逮着机会也炸毛了。 “你捏我干什么?” “我那句话说的不对?” “我知道丽莎姐给我夹菜是好意,但是她夹的这块边角料,放我们家都是用来煲汤的,没人吃的,让我怎么啃嘛!” “我都已经不想和她闹红脸,已经悄悄忍了,难道你们俩没长眼睛,看不出来这上边没有好肉吗?” 魏景渊和凌忠樑原本还没注意到这块排骨的不对劲。 被姜晚星这么一说,他们就都盯上了这块排骨。 确实是不好啃。 想必,苏丽莎夹的时候也是知道的。 魏景渊心里顿时就有了判断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筷子,低头咬了一口排骨,尝过味道后,给姜晚星夹了一块特别正的,放她碗里。 温声说道:“味道很好,不咸,你试试。” 他没有就着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而深究。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眼里只有吃饭这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苏丽莎的怒火,再次被塞回了她肚子里。 姜晚星变脸速度也快。 刚刚还在生气理论,这会儿却见着排骨就挪不开眼了。 她认认真真地啃完,还和魏景渊讨论起来,“嗯!是真不错!” 凌忠樑在旁边都看傻眼了。 原来这就是解决问题的能力啊! 不去论个高低输赢对错,而是只选择自己在乎的人,在乎的事,给出自己的反应…… 这是高手啊! 难怪姜晚星一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想到这里,凌忠樑忽然有些失落。 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觉得,这顿饭吃完之后,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然而,吃了没一会儿,姜晚星又和魏景渊商量起要去采买东西的事。 “咱们在家里买的那些东西……你都没带来?”魏景渊愕然,“我看你行李空空,还以为你都发了邮包。” 姜晚星笑盈盈,“爸妈怕我大包小包拎不动,就只给我行李箱里塞了点现成的烧饼之类的。妈妈说了,等我到了这里,你会再带我去逛逛的,所以到这儿再买呗!” 苏丽莎冷不丁的嗤了一声。 “你这个大手大脚的习惯可真不好!将来到了岛上,很多物资都没有,你日子还怎么过?” 第28章 空降恶婆婆? 姜晚星顺着她的话继续说:“是啊,那不能今天买齐了带过去,我回头日子怎么过?” 说完,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似的,自说自话起来。 “反正现在还在羊城,要是真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后悔也还来得及!” “凌队长,说不定我还能跟你一块儿踏上回程呢。” “正好一路上又有人照应了。” 魏景渊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饭还没吃完,就又想着回去了?来都来了,不去岛上看看,你回去怎么跟爸妈交差?” 姜晚星抿唇,“我就和爸妈说,来了之后,和你说的不一样。刚落地就挨批评,做什么都不对,就连吃饭都要被管,还不如和爸妈在一起呢。爸妈对我可好了!” 魏景渊哭笑不得。 心说:你现在总算知道了吧! 但是,看姜晚星那蔫了吧唧的样子,也知道她确实受了苏丽莎给的满腹委屈。 只不过,苏丽莎和他是老战友了。 今天又是出于友情来帮忙接人。 他起初也没想到这俩这么不对付。 一见面就掐。 想来,是苏丽莎对姜晚星有偏见。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他再怎么不满意姜晚星,过去也没有在战友们面前提过半个字。 而现在,他都已经愿意给姜晚星一个机会了,苏丽莎却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恶婆婆似的。 处处为难姜晚星。 说到底,苏丽莎到底是外人。 他不能训责苏丽莎,所以刚刚才想提醒姜晚星忍一忍。 毕竟按照他原计划,吃完饭,他们就分道扬镳。 他自己能带姜晚星回岛上。 也不是非要苏丽莎送这一程。 偏偏姜晚星又口无遮拦的,当着苏丽莎的面就说要去采买日常物资。 这下,算是真把他给架起来了。 但不管怎么样,姜晚星都已经辗转两天两夜的火车来找他了,他哪里能真的让她又这么原路返回? 因此,魏景渊收拾了心情之后,对凌忠樑笑了笑。 “她就是喜欢开玩笑,你别当真。” 凌忠樑也附和一笑,“是啊,坐火车过来多累人,多折腾啊,就算要回,也不能是现在回。更何况,魏师长您都没发话,我可不敢带她回去!” 姜晚星瞪上凌忠樑,“说好的经此一役就结下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呢?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先是我的朋友,再是魏景渊的朋友,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处处帮着他说话!” 凌忠樑正想打趣,苏丽莎又插上话了。 “姜晚星,你现在是已婚妇女!你得自觉和其他男性保持距离!你看看你和凌队长打情骂俏的样子!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什么暧昧关系呢!” 魏景渊忽然冷声喊苏丽莎的名字,“苏丽莎。” 苏丽莎愣住了。 姜晚星和凌忠樑也噤若寒蝉。 魏景渊继续说道:“我知道,晚星身上确实有很多小毛病,但你这么斥责我爱人,确实过分了。” 苏丽莎面色一僵,“老魏,你应该明白的,我这么做,都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替你考虑!她和凌队长确实要注意分——” “我觉得凌队长挺好的,晚星也没做错什么。她可以有自己的朋友。”魏景渊微微一顿,“更何况,他们是并肩作战过的朋友。如果男性和女性在一起多说两句话,就要被定义为暧昧关系,那我想,我们俩之间,也应该适当保持距离!” 苏丽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姜晚星光是看着都替她觉得尴尬。 但是,她平素没有为难自己的习惯。 苏丽莎爱尴尬就尴尬吧。 反正也是她自找的。 姜晚星甚至闲来无事,又给自己添了碗汤。 可惜,这会儿的饭桌上,唯一能有胃口吃下东西的人,就只有她了。 凌忠樑平常本来就吃得不多,魏景渊则是因为日常训练保留下来的习惯,吃饭速度快,吃饱了。 而苏丽莎是气饱的。 她真想把这饭桌掀了,好让姜晚星没机会再吃! 可是,魏景渊刚刚说的那句“我们俩之间,也应该适当保持距离”,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得苏丽莎头晕目眩。 她明白,自己现在做什么都不对。 魏景渊的心,已经偏向姜晚星了! 苏丽莎脸色煞白。 她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知难而退。 不要再留下来自讨没趣。 但只要一想到魏景渊和凌忠樑两个男人都会陪着姜晚星逛羊城,她的心里就长满了刺。 扎得她一刻难宁! 苏丽莎心理斗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像没事人似的,问姜晚星。 “吃饱了吗?要是你不吃了,我们现在就出门吧。羊城还挺好逛的,我给你们带路!” 姜晚星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她悠悠抬起头,望向苏丽莎,“丽莎姐确定也要一起去?” 苏丽莎心里的无名火蹭地就上来了。 是! 她确定! 她就是要去! 她还就不信了,她能输给姜晚星这么一个刁蛮任性、自私无理的大小姐? 待会儿逛街,她必定能再找出姜晚星的错处,让姜晚星比她现在难堪一万倍! 苏丽莎的反应,对于姜晚星而言,尽在掌握之中。 有车不用是傻子! 苏丽莎想去就一起去! 正好给她省事了! 一想到又有机会逛街囤货,姜晚星就浑身是劲。 很快,他们来到了羊城的城中主街。 这会儿不是商业发达的时候,街上零星开着一些老字号店铺,客流量不算大,但却别具一番风情。 尽管走两步就热得让人汗涔涔的,但姜晚星就像是从来没见过大世面的小村姑似的,看见什么都觉得有意思,每一家店她都要进去溜达两圈。 然而,也就只能象征性地买一点。 根本找不回她在沪市扫货的痛快! 要不…… 找机会和他们分头行动吧? 书里写过,羊城城中有个院子里就藏着小型黑市。 姜晨曦过往每次要弄什么好东西,都是来这个黑市换的。 姜晚星对黑市的接头暗号清楚得很! “同志,有无‘白糖’?” “有,要几钱?” “三斤三两。” “白糖要票,蕉叶唔使。” 姜晚星觉得很好玩,跃跃欲试! 反正她现在手握空间,胆子大的很! 这个黑市,她闯定了! 第29章 黑市上的显眼包 有了这个小计划之后,姜晚星开始主动霍霍苏丽莎。 “丽莎姐,俗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咱们经过今天这几次小小的摩擦,也算是结下了特殊的缘分!虽然你明知道来接人,却没有准备见面礼,似乎也是挺没家教的!但正好我们俩都没家教,就很适合当朋友!” 魏景渊:“……” 苏丽莎更是火冒三丈,“姜晚星,你会不会说话?不说话你可以安安静静地逛你的,没人把你当哑巴!” “丽莎姐,我这是话糙理不糙!”姜晚星不仅不生气,反倒笑嘻嘻,“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你只管挑,你不给我买见面礼,我给你买啊!” 苏丽莎冷笑,“我不需要!” 姜晚星煞有介事地“咦”了一声,“那怎么能行呢?以后咱俩都是朋友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不要小看我的身家啊!景渊把他的工资都交给我了的,我现在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很有钱的!” 魏景渊:“……”什么时候有这种事? 但她既然这么说了。 总不好驳斥她的面子。 魏景渊保持沉默,心却在认真考虑。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一幕真的会出现。 他并不介意将自己的收入全部上交。 可因为姜晚星整个人的不确定性,他也说不好这一天哪天会来。 再说吧。 看她表现。 就在魏景渊沉吟的这一会儿功夫,姜晚星忽然就不见了。 凌忠樑第一个发现这件事。 他立马提醒了魏景渊。 魏景渊去问苏丽莎时,苏丽莎还沉浸在自己的不爽中。 她甚至反问魏景渊:“你怎么知道她不见了?她是不是去找公厕了?” “她和你这样说过吗?”魏景渊紧张地问道。 苏丽莎耳根一热,臊得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魏景渊的眼神瞬间急恼,“她到底说过没有?!” “没有……是我猜的。”苏丽莎心里有怨。 可现在不是计较她情绪的时候。 要是姜晚星真的丢了,她就真的收不了场了! “凌队长,我们俩分头找!”魏景渊分配任务道:“丽莎你就留在这里等!哪里都不要去!我和凌队长每隔十五分钟左右就回来看看情况!” 同一时间,姜晚星已经按照自己阅读过的描述场景,找到了城中这个半公开的“黑市”,并且顺利通过接头暗号进入了小巷子! 巷子很窄,三个人并肩穿过恐怕都成问题。 然而,就在这样逼仄的环境里,或蹲或站聚集着不少人,穿插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摊。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 水灵灵的时令蔬菜,有着潮湿泥土味的芋头、南瓜,鲜活的水产,以及晾晒的药材,紧俏的工业券,省城才见得到的时髦成衣,偷偷捕捞的海货,品相不错的山货,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古旧物件! 真是一个大杂烩市场! 姜晚星的眼睛唰地就亮了! 喜欢! 她看什么都很喜欢! 她空间里那些钱票早已饥渴难耐了! 不过,姜晚星表面上还是那副温婉的模样。 但只要一开口,那股大大咧咧、底气十足的劲儿就藏不住了:“阿婶,这天麻有多少?我都要了!” 她最喜欢的是药材。 最喜欢询问的是年纪大的摊主。 买了两个摊位之后,她手里就多出了一个篮筐子。 因为摊主们实在太爱她了。 就她掏钱的速度,和扫荡式的买货量,谁能拒绝?! 好些商贩不禁扎堆在一块小声议论。 “这女人哪来的?” “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但没想到花钱这么凶悍!” “她这架势,像是要把我们这里都搬空啊!” 姜晚星却不管不顾,沉浸在疯狂购物的巨大快乐中。 她太喜欢黑市上的药材了。 正好填补她空间物资的这一类空缺。 像一些不常见的兽皮、兽角,虽然不知道真伪,但是光是拿来给家里当装饰品也挺好看的啊! 再说,这年头也没有那么多造假售假的情况。 充其量就是拿水牛角冒充犀牛角。 可是,水牛角也是好东西。 货真价实就行! 至于其他的新鲜玩意儿,姜晚星也会看看。 比如不用票就能直接买的肉罐头、水果罐头,还有从香江城弄来的肉松、饼干、太妃糖、水果糖,都挺喜人的! 这些买了回头给邻居们当见面礼,实用又大方,正好! 她唯一没淘的,就是海味干货。 按原书里写的,姜晨曦在海岛上守活寡的日子里,不是种地就是晒海味干货。 到时候,多的是这些东西! 根本吃不完! 虽然如此,姜晚星还是在几个海味摊子周围驻足了一会儿。 她对比看了看,又打听了价格,学着分辨哪些更好,免得之后到了岛上之后,面对这些海货一问三不知,岂不抓瞎! 姜晚星是在黑市逛得欢天喜地,却浑然不觉,自己这不同寻常的肥羊姿态,又让她被暗处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上了。 其中一个穿着满是尘泥和补丁的黑布鞋的男人,眼神闪烁的对着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穿着草鞋的同伙,悄然使了个眼色。 两人目光反复游走在毫无防备的姜晚星身上。 “大哥,看那妞,油水足得很呐……” 布鞋男人压低声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膀大腰圆的男人眯起眼睛,脸上横肉抖动,露出一丝贪婪而危险的笑容。 “嗯,看见了。等会儿跟上去,找个僻静地方!” 姜晚星顺着黑市的小巷子,一路逛进了小院子。 这里的摊贩数量更少。 零星几个。 不过,姜晚星眼尖。 一眼就瞥见角落里有个老头在摆弄几株用草绳捆着的药材。 是野生的老山参! 她再次心动! 姜晚星快步走近,正想蹲下身仔细辨认这参的品质。 这时,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还有不怀好意的笑声。 “靓女,一个人逛呐?买了这么多好东西,要不要哥哥帮你提啊?” 姜晚星心里一咯噔,但人却没有慌神。 她站起身,回过头,仔细辨认清了这两人的长相,心想着,回头去报案抓他们,还可以给保卫科提供不少通缉令的画像细节! 第30章 你们把我爱人藏哪去了 两个男人被姜晚星这么一盯,忽然有些愣神。 她,她在看什么? 姜晚星暗自记下两个男人的外形特征,接着就挎上自己沉甸甸的篮子要走。 男人们迅速跟上她,一前一后,拦住了她的去路。 黑市本来就是无人管辖之地。 小贩们也都各自为营,谁都不敢多管闲事。 姜晚星捂紧自己的满载收获,假装惊惶无措地盯着他们,问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家里人是保卫科的,你们不要乱来啊!” 两个地痞流氓坏笑,“是嘛?你家里人这么厉害,怎么还让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啊?” “就是啊,保卫科不是都举报咱们这儿吗?” 布鞋男看姜晚星眼神躲闪,更加理直气壮地吓唬她,“不瞒你说,我保卫科也有熟人!所以我们才能确定,今天不会有巡逻队过来。妹妹,你说说你家里人叫什么名?” 姜晚星趁着他们说话的机会,用余光看了周边的环境。 这小院子里到处都堆放着废旧的杂物。 每一个杂物堆,都可以作为她的掩体! 她只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就没事…… 她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躲进空间去! “你们想干什么?”姜晚星故作紧张,更加抓紧了自己手里的挎篮。 “干什么?”布鞋男嘿嘿一笑,露出黄牙,“哥俩手头紧,想跟妹妹借点钱花花。看你刚才挺大方,不会舍不得吧?” “把钱和东西留下,再陪我们哥俩好好说说话,就放你走,怎么样?” 麻子脸的胖男人搓着手,目光淫邪地在姜晚星身上打转,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姜晚星胃里一阵恶心。 “别过来!我喊人了!” “喊啊!看谁来救你!”麻脸男狞笑着大步上前。 她一边装作害怕地后退,一边快速寻找掩体。 但是,掩体离她还有点远。 贸然跑过去,肯定要黄。 还得略施小计…… 念头刚过,姜晚星就虚晃一枪,假装往左边跑。 两个男人跟着她的身形而动,也朝左边一个大跨步。 然而,刹那之间,姜晚星却来了个回马枪,躲到了右边得杂物堆后边。 麻脸男虽然胖墩墩的,但动作十分敏捷,反应很快。 他追着姜晚星而来,但姜晚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就在他伸手抓来的瞬间,姜晚星借着视野盲区,心念急动,瞬间闪身进入了空间。 “人呢?!”麻脸男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吃屎,看着空无一人的木箱后,愣住了。 布鞋男也冲过来,“妈的!见鬼了?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 两人围着那堆破烂翻找,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 “臭娘们!躲哪去了?给老子滚出来!”麻脸肉男气急败坏地踹着木箱,大声咒骂、恐吓,各种下流的话不绝于耳。 而躲进空间里的姜晚星,轻轻拍了拍胸口,终于得以长舒一口气。 黑市的治安果然不行! 今天还是有点太冒险了! 好在没事。 外边的两个男人还在用污言秽语刺激她。 但姜晚星已经安然脱身,她才懒得理会外面的狗叫。 她把刚刚采购回来的宝贝,提进了小木屋里,腾出一个单独的柜子,把药材都收了进去。 再把罐头摆在残破的保险柜上,风干火腿挂在小木屋的房檐下。 各种布料叠好归类,糖果饼干分类放置…… 她甚至还有闲心用冷泉的水,冷泡了一杯花茶,给自己压压惊。 姜晚星在空间里慢悠悠地品着愿主珍藏的花茶,同时听着外面两个蠢货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乱骂。 但他们的骂声,突然被一声冷喝制止了。 “放开她!” 是魏景渊的声音! 紧接着而来的,还有凌忠樑的喊声:“姜晚星,我们来救你了!” 姜晚星看不到空间外的情况,但她能听见打斗声。 她想,这两人应该是一路向路人和外边巷子的摊贩打听,才找到这儿来的。 真难为他们了。 可惜自己现在还不能贸然出去…… 毕竟,她在那个地痞流氓面前凭空消失,她尚有辩解空间。 要是她这会儿出去,突然出现在魏景渊和凌忠樑面前,她就百口莫辩了! 灵泉空间这种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姜晚星只得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空间外的动静。 只听见麻脸男大声咒骂:“妈的,喜欢多管闲事是吧!今天就叫你们有去无回!” 紧接着,一阵叮呤哐啷厚,姜晚星清晰地听见了一阵骨头折断的脆响! 谁! 谁骨折了! “嗷——!” 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再然后就是木棍“哐当”落地的动静。 听这惨叫,应该是麻脸男喊的。 以魏景渊和凌忠樑的身手,这俩地痞流氓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姜晚星揪紧的心,轻轻放回了肚子里。 但是,才放下没一会儿,又重新提了起来。 不行。 正是因为魏景渊和凌忠樑的身手太好,一会儿把这俩打坏了,那岂不是完蛋? 总不能因为这两个地痞流氓,害得魏景渊和凌忠樑这样的杰出青年受处分吧?! 姜晚星越想越觉得划不着。 她放下漂亮的掐丝珐琅茶杯,准备随时冲出空间去。 就在这时,空间外传来了含糊不清的求饶声。 “好汉饶命!饶命啊!” 魏景渊似乎把人踩在了脚底下,说话时,语调中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狠意。 “说!你们把我爱人藏哪去了!” 麻脸男痛哭着说:“我们什么都没干!真的!那女人突然就不见了!” 姜晚星心说:坏了! 心里干着急,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去。 好不容易听见凌忠樑提议说,要找老乡借根绳子,把这两人给捆了。 姜晚星舒了口气,心想着这会儿他们的注意力应该都不在寻找她下落这件事上,本着赌一把的心思,虚闪身出了空间。 恰好她回来之后,身处在一个木柜子后边。 这位置太妙了! 姜晚星一不做、二不休,就假装自己一直躲在这儿。 她拿出了毕生演技,适时地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受惊般的抽气声。 第31章 又添新伤 “晚星?” 凌忠樑耳尖,最先听到动静,立刻看向木柜子方向。 魏景渊也立刻转头。 姜晚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推开破破烂烂的木柜门,从里边探出半个身子,脸上透出惊魂未定的神色。 魏景渊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接着,他松开踩在麻脸男后背的脚,快步过去搀扶住了姜晚星。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姜晚星摇摇头,正准备说话,余光忽然看见背后有异常! 刚刚被魏景渊制服的麻脸男不甘心, 趁魏景渊分神奔向姜晚星之际,猛地挣扎想爬起来反抗,胡乱挥舞的手臂撞倒了旁边一个破木架! 木架上摇晃着一个落满灰尘的粗陶花瓶,直直朝着姜晚星的方向砸落! “小心!”魏景渊和凌忠樑同时惊呼。 姜晚星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啪嚓!”花瓶砸在柱子基座上,碎裂开来,飞溅的碎片擦过姜晚星的脸颊! 一丝尖锐的刺痛传来,姜晚星倒吸一口凉气。 伸手一摸,指尖沾上了一点鲜红。 “你的脸!”凌忠樑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过去,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心疼,“划伤了!快让我看看!” 他这话一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坏了事了。 姜晚星是已婚女青年。 她丈夫还就在她身边。 他…… 作为刚刚结识的普通朋友身份,实在没有立场说出“让我看看”这句话。 凌忠樑迈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来。 “一点小划伤,不碍事。”魏景渊说道。 他的语气显然比凌忠樑平静。 甚至,还带着点令人难以理解的从容,说:“晚星的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快。” 他这么说,是基于姜晚星之前逃跑扭到脚一事,暗自得出的总结。 无形中,其实透出了对姜晚星身体素质的信心,以及夸赞。 但在凌忠樑听起来,他这话就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就好像,魏景渊并没有那么在意姜晚星似的。 她明明看起来这么娇弱。 像一朵幼嫩的花骨朵儿。 魏景渊却说,没事,恢复得快? 凌忠樑又联想起姜晚星一个人独自坐火车南下随军的事实。 他忽然捏紧了拳头。 “魏师长,晚星这是伤了脸,破了相!你就不担心她将来留疤吗!” 魏景渊无意和凌忠樑争执。 他抬眼看向了已经迈开腿准备跑路的那俩地痞,厉色说道:“辛苦凌队长先处理这两个混蛋!我带晚星去找医务室。” 姜晚星虚捂着微微刺疼的脸,默然跟上了魏景渊。 她倒是没太担心伤口。 反正晚点弄上空间冷泉往伤口上一抹,估计明天连印子都找不到。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凌忠樑会这么紧张。 她在心里已经把他升级成好朋友了! 而魏景渊那突如其来的夸赞,又让她觉得好笑。 她身体素质好,就不值得他担心了吗? 哼,敷衍的男人。 姜晚星踩着小碎步追在魏景渊身边,小声问道:“你就这么信得过凌忠樑啊?真让他一个人押送两个地痞去保卫科?” “刚刚看他出手的动作就知道他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底子很好。”魏景渊答道。 说完这句,他忽然不轻不重地扼住了姜晚星的小手腕子。 “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魏景渊严厉批评道:“逛个街而已,你怎么就把自己逛进黑市了?!” 姜晚星暗暗在心里大呼:不妙! 面上却对自己的偏航行为拒不承认。 “我哪里知道这里是黑市啊!我第一次来,又没人和我说过!” 她煞有介事地叹息道:“我原本一直在和丽莎姐聊天,可是,我说十句,她一句都不回,我也很难受啊……你和凌忠樑又走得那么慢。我看你们挺聊得来的,就想着算了,还是自力更生吧。哪知道就进了黑市……” 魏景渊并不怀疑她迷路了这件事。 只不过,他暗自在心里给她新增了“迷糊蛋”和“闯祸精”的标签。 也算是对她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魏景渊领她到了附近的卫生室,看着护士帮她处理伤口,又拿了些外伤药。 准备离开的时候,魏景渊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看向姜晚星空荡荡的两手,蹙眉问道:“你是不是把买的东西落在黑市了?” 姜晚星局促地摸了摸裤子两侧,嘴硬道:“我才晃进来一会儿,还没来得及买东西……” 魏景渊眉头紧拧。 他和凌忠樑分头打听的时候,明明都被好心的老伯和大娘提醒,说有个出手阔绰,但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小姑娘,误闯黑市,还买了很多东西…… 姜晚星一见到魏景渊那种审视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是打听清楚了才来的。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承认! 反正她只要一口咬定,抵死否认,魏景渊心里会去自圆其说的! 她只能假意用自己脸上的伤做文章。 “嘶,忽然好疼呢。”姜晚星小声撒娇。 魏景渊眸色微沉,心里却很清楚,姜晚星应该是在躲避那两个地痞的过程中,把买的东西都弄丢了。 黑市的物价本来就不正常,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黑市花了多少…… 以至于那么些摊贩都记得她。 但事已至此。 还能怎么样。 怪她,只会让她心情不好。 还是赶紧回岛上去吧。 魏景渊不想再碰上任何节外生枝的事了。 他铁了心要立刻带姜晚星离开这是非之地,因此和苏丽莎汇合之后,他直接宣布了自己的计划。 “凌队长抓到了两个地痞流氓,扭送保卫科去了。相识一场,你和凌队长也算是朋友了,你留在这儿等他吧。他回来之后,你就跟他说,我有事着急回去,我和晚星先走了。” 苏丽莎愣了又愣。 “这么着急?要不还是等凌队长回来之后,正式道别了再走吧?” 魏景渊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了,回头再找机会聚!” 说完,没给苏丽莎再劝说的机会,拉着姜晚星转头就告辞。 那速度快得,连姜晚星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她缓过劲,就已经到了码头附近。 第32章 她就不能按常理出牌? 码头上,海风咸湿,人来人往。 满载着物资的小游轮即将启航。 姜晚星一路沉默跟在魏景渊身边,没怎么吱声。 她是觉得魏景渊心情不好。 所以,应该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他缓缓。 他自己肯定能好起来的! 而魏景渊也觉得,姜晚星不说话,好像是因为心情不好。 在码头等船的时候,他不禁默默反省,是否自己今天行事太过霸道,没有征求姜晚星的意见,所以惹了她不高兴? 可他一看到她脸上的纱布。 想起他和凌忠樑赶到那个破旧小院子里时,听到两个地痞流氓嘴里不干不净的话,他就怒火中烧。 恨不得把那俩王八蛋的牙都给拔了! 可惜,组织对他有纪律约束。 否则,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收场! 他及时撤场,既是对姜晚星闯祸能力的敬畏,也是对自己浑身戾气的约束。 如果因为他的鲁莽和自私,害她心情不好,那他还是值得为这件事解释和道歉的。 “姜晚星,我——” “没事的。” 姜晚星立马打断了魏景渊的话,因为她感觉得到他周遭气场的变化。 她想,魏景渊应该是不生她的气了。 并且打算安慰她一番。 但是,她压根就不需要他安慰。 姜晚星甚至十分仗义地拍了拍魏景渊的肩膀,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懂这个道理的!与其辛苦他们陪我们到码头,还不如赶紧跑路!我也不喜欢离别的场面,搞得大家都很伤感……其实,有缘一定就会再见的!现在的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 魏景渊:“……”她看起来心情还可以? 姜晚星看向排队登船的队伍龙头,摇晃着魏景渊的手臂,“登船了,咱们走吧!” 她脸上漾着笑容,似乎对即将开始的海岛生活充满了期待。 轮船鸣笛,小游轮缓缓驶离码头。 驶向漫无边际的蔚蓝大海。 起初,姜晚星还觉得心旷神怡,但很快,风浪渐大,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 甲板上和船舱中,哀嚎声此起彼伏。 许多同船乘客都被这晃得厉害的游轮,晃白了小脸。 有人趴在船外的栏杆上吐,有人窝在船舱里吐。 场面一度惊人的“壮观”。 魏景渊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姜晚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包准备好的姜片。 这是从其他战友那儿听来的建议。 据说大部分晕船的人只要吃了这带有咸味和酸味的姜片,就能一定程度地缓解晕船的症状。 因此,在接到母亲的电话通知后,魏景渊第一时间先去买了姜片备着。 然而,他预想中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人人都能上来嘲讽一句“娇气”的姜晚星,非但没吐,反而去了船舷上,扶着栏杆,正在悠闲地眺望着辽阔的海景。 她眯起眼睛,仰起小脸,极目远眺,像是在享受海风强劲的吹拂。 扎成讨巧麻花小辫的柔顺发丝,迎着海风飞舞,恰如她此刻无需多言的心情。 “这船可真带劲啊!”姜晚星自言自语地笑了笑。 心说:这简直和她过去排队都要坐三遍的海盗船一样,晃得令人兴奋! 见状,魏景渊只得默默将姜片又塞回了口袋。 他隔着几米远得距离,看着姜晚星那与周围痛苦人群格格不入的兴奋侧脸,心情复杂。 姜晚星怎么是这样的? 亏得他还再三打听,准备好了晕船药、温水,还有一些能分散注意力的安慰之词…… 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这女人,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该不会是硬撑的吧? 魏景渊还是放心不下,他走到了姜晚星身边,问:“你不晕?” 姜晚星回头看着他。 眼睛亮晶晶的。 “晕?还好啊,晃来晃去多好玩!你看那边有鱼跳起来!该不会是碰上海豚了吧!”她指着远处海面,雀跃地说道。 魏景渊:“……”他的担心多余了。 姜晚星的愉悦松快,明明白白的,全写在了脸上。 她对接下来的海岛生活是期待的。 好奇的。 无所畏惧的。 她,和他想象中的姜晚星,完全不一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海岛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绿树环绕,沙滩洁白,隐约能看到码头上攒动的人影。 姜晚星看着岛上层层叠叠,环岛而建的民房,看着偶尔飘过一阵的袅袅白烟,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生活气息。 到了! 终于到目的地啦! 而同一时间的凌忠樑,也怀着失落惆怅的心情,踏上了他独自一人的归途。 火车明明还是他熟悉的火车。 车上新上来的乘客们叽叽喳喳的,热切讨论着什么,甚至比他平时工作的列车车厢还热闹几分。 他却止不住地感觉到落寞荒凉。 就好像这个世界虽然很大,却没有属于他的声音。 凌忠樑的手伸进了上衣口袋,摸出了姜晚星赠予他的那瓶药酒。 抓着这个陌生的小瓶子时,他才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有没有她说的那么好用?” 凌忠樑按照姜晚星教他的方法,先将双手搓热,再小心翼翼倒出几滴药酒在掌心,敷在腿上的旧患处。 这是他之前追捕逃犯的时候,被人用铁棍打到骨裂而留下的伤。 医生说,估计这隐痛要伴随他余生了。 凌忠樑也没想过,指望什么药能给他治好这时常发作的旧疾。 然而,当他漫不经心地将手掌敷在熟悉的痛处,轻轻按压了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一股暖流如同穿透他的皮肤,渗入了骨髓,一点点殷实地填进了他裂开的骨缝…… 是错觉吧? 凌忠樑惊愕地望着手里的瓶子。 只觉得这瓶药酒在他心里的分量,瞬间更重了。 同时,他空落落的心,也好像重新找到了安放的基点。 他腿上的位置是旧伤,旧伤怎么可能光靠一瓶药酒就好? 必然得再要一瓶的! 到时候,就找姜晚星! 让她把老中医坐馆位置告诉他。 再问问她在岛上有什么缺的东西。 真正关心她的人,是不应该因为距离而走丢的! 想到这里,凌忠樑忽然大笑起来。 他看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树影,心情重新变得明朗。 第33章 上岛第一天 魏景渊一手提着他们两个人的行李,一手拎着姜晚星逛街一开始买的伴手礼,领着她穿过码头上好奇打量的人群,走向他们位于银沙岛的小家。 一路上,不断有岛民主动向魏景渊打招呼。 魏景渊都一一回应。 姜晚星也跟在他身边,如同他的小尾巴似的,亲切热情地朝大家挥手。 人群里不禁有人小声议论—— “这真是魏师长家那个作精媳妇儿?我不是听说她嫌弃魏师长吗?她不是不来随军吗?咋又愿意来了?” “嗨!这还想不明白呢?因为人家魏师长现在是师长了啊!那不得可劲儿巴结!” “不过这城里人长得是真好看!白白净净的,像一颗剥了壳的鸡蛋!” “哈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比喻太过形象贴切,跟在大人们身边玩的小孩子们,也都笑了起来。 于是,姜晚星上岛的第一天,就喜提外号“白鸡蛋”! 不过这会儿的她还不知道这些。 也顾不上。 她这会儿的心思,全都在她的新家上。 魏景渊分得的这套房子,位于银沙岛东北面的整齐平房区中。 结实的水泥平房,远远看上去就宽敞明亮。 前后都带有独立的院子,外边还有一圈石砌的矮墙包围着。 光是看看就让人觉得安全感十足! 等进了屋,看到更多细节,姜晚星就更喜欢这个家了。 一室四厅,主卧特别宽敞明亮! 每间屋子的窗都很大,采光和通风都很好。 后院里种了些萝卜白菜,还有几颗荔枝树。 郁郁葱葱的,光是看着就很喜人! 魏景渊偷偷观察着姜晚星的小表情。 见她脸上只有笑,没有愁,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他佯装不在意地说道:“岛上的淡水很有限,虽然有井,但是偶尔因为天气和气候的缘故,井里会压不住水。所以,不能完全指望井水。前院后院各有一个蓄水池,平常下了雨之后的水,就可以提来冲厕所,搞卫生。” 魏景渊这话,其实不完全附和岛上大多数人的实际生活习惯。 实际上是,蓄水池里的水,大家不仅用于擦洗室内和冲厕所,还会用来洗衣服。 有些家庭,会直接取蓄水池的水来烧开了,当饮用水喝。 但魏景渊面对姜晚星,没说这么多。 因为他想着,反正说了,姜晚星也不会听。 她那么金娇玉贵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喝雨水的。 因此,魏景渊又说了岛上山泉水的采用方式和采用时间。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姜晚星抬手叫停,“这些细节太多了!你一口气说完我也记不住啊。要不这样,我先在屋里到处转转,你把这些注意事项通通都写下来。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了笔记托底,我也能常看常新,巩固记忆,加深印象!” 魏景渊觉得她这个建议不错。 又见她确实不喜欢他一直跟着她转。 也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他拿出一个全新的笔记本,以及部队里奖励的钢笔和墨水套盒一起拆,在窗明几净的小房间里,坐在桌边,一行行端端正正地写下岛上的生活事项。 一边写,魏景渊还一边忍不住想。 此刻的平静,正是他最喜闻乐见的。 但同时,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姜晚星…… 怎么就这么喜欢这里? 事实上,姜晚星对于海岛生活的期待和憧憬,远比魏景渊看到的还要多。 看到空荡荡的前后院,她感觉自己接下来每一天都有很多新鲜事可以尝试! 空间菜地里的蔬菜长得绿油油的,需要有勤劳的小蜜蜂来移栽出来。 她之前看书里写,空间里种的菜苗,要比普通的更加抗灾耐寒。 本身还自带防虫害的效果。 简直就是懒人福音,一劳永逸! 当初姜晨曦为了不让邻居怀疑他们家为什么天天有绿色蔬菜,就会定期把空间的菜苗移栽到后院。 不过,姜晚星觉得,姜晨曦实在是太小气了。 有好东西一起分,那才能和左右邻居处好关系啊。 总是谨慎小心,生怕别人发现他们家的菜和大家的不一样,自然容易活得提心吊胆。 反正她就不愿意这么活着! 空间里那些菜苗,生长周期短,长得快,像野草一样顽强,不用人怎么打理,就能自己长开一片。 拿来送人,也不心疼。 人情世故方方面面的,不就随便顾全了吗? 岛上民风淳朴,大家的心思都很简单。 只要你对他们三分好,他们就拿五分还。 还怕没朋友? 姜晚星严重怀疑,姜晨曦有社交障碍。 只要有能聊得到一块儿的朋友,不管一起晒太阳、种菜、做饭,还是洗衣服,时间都过得很充实,很开心。 又何苦非要一个人种菜,把日子过得像进了冷宫一样? 姜晚星早就设想过了,即便将来魏景渊对她没兴趣,为了避开她,甚至搬去基地宿舍住,她一个人在家,也能把小日子过得绘声绘色的。 毕竟,离了谁,她的人生也照样过! 从前二十几年是这么过来的,以后还这样呗! 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姜晚星真恨不得现在就开始种菜。 她在后院转了转,看见了一个紧挨着竹屋而建的草棚小屋。 小屋里摆着各式各样小号的劳动工具,每一件看着都挺趁手的! 姜晚星抓起其中一把小槌头就捏在了手里把玩。 她拿着这似乎为她量身打造的小物件,又回到屋里转悠。 仔细说来,尽管魏景渊回去这么些天,家里空无一人,可房子各处细节都很干净。 无可挑剔。 不像是久未打扫的样子。 更不像寻常单身男性的家。 看得出来,过去两年,尽管只有魏景渊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但他对自己的生活品质还是有着基本要求的。 并没有因为独居而糊弄事。 姜晚星着重参观了厨房和卫生间。 卫生间有手动抽水冲厕所的设计,已经算是很方便了。 不过角落也放着备用水,看得出魏景渊的细致用心。 最麻烦的,要属厨房了。 尽管厨房窗边上备着老式的打火机和火柴,可生火还得靠拉风箱。 这玩意儿还挺考验生活技巧的,姜晚星已经搓着下巴在研究了。 第34章 谢谢魏老师 魏景渊埋头写了一会儿新家的“使用说明书”。 感觉差不多了后,他放下笔,走出小房间,悄悄看姜晚星在干些什么。 一走出来,就见姜晚星站在厨房门口发呆愣神,似乎是被什么难住了。 魏景渊朝她这边走了两步,顺着她的视线,立马就注意到了厨房的风箱。 他走过去,声音不自觉放温和了些:“岛上烧柴火,用这个风箱鼓风,火才旺,省柴,做饭也快。” 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可能刚开始用不习惯,我教你吧?” 说完之后,魏景渊自己先死了心。 他也不知道怎么一时嘴快就说要教姜晚星。 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想学。 她…… 应该会拒绝的吧? 然而,他的念头才刚刚闪过,就听见干脆响亮的爽快回答声:“好啊!” 姜晚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已经走在了魏景渊前边。 魏景渊忍下心里的其他念头,走到风箱旁边,打算先给她示范一遍。 他拉过小马扎,坐在风箱前,身形挺拔。 部队训练养成的习惯,让他即使在做这种家务活时,也时刻保持着利落的军人仪态。 “先这样,把柴火塞进灶膛,不用太满,留点空隙。” 魏景渊熟练地架好柴火,引燃一把易燃的松针塞进去。 轰的一声轻响后,灶肚内火苗蹿起。 他握住风箱的拉手,仔细讲解:“拉的时候,要稳,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推拉都要到底,这样风才足。” 魏景渊有条不紊地推拉着风箱,呼呼的风声响起,灶膛里原本有些微弱的火苗瞬间蹿高一截,旺盛而均匀。 橘红色的火舌,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力似的,嚣张地舔着漆黑的锅底。 “看清楚了吗?”他停下动作,看向姜晚星,眼神专注而耐心,“你来试试。注意别烫着手。” 姜晚星学着他的样子,拉着另外一张小马扎,在魏景渊身边坐下。 灶膛内火焰的温度有点儿烤人。 但姜晚星毫无退意。 她伸出手,握住那光滑的拉手柄。 第一次拉,力道没掌握好,拉得有点猛,风箱发出“呼”一声怪响,灶膛里的火苗被吹得乱晃了一下。 姜晚星就像察觉不到自己的失误似的,转头又开始推第二次。 可惜,这次没推到底,风量不足。 魏景渊的目光紧跟着她的手而动,看着她不大顺利的学习情况,沉声给出新的指导:“嗯,刚开始都这样。慢一点,力道均匀些……嗯,对,就这样,往回推的时候也要用力……嗯,很好,这次不错。”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紧贴在姜晚星耳边。 一时之间,姜晚星觉得,学着拉风箱好像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生活不就是这样。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问题是,要和谁一起生活,怎么样经营生活! “好好学,走什么神。”魏景渊忽然伸手在她脑门上打了个嘣儿,同时,用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帮她调整发力的角度,温声教导说:“注意是用手臂的力量去带动手腕,推拉的过程中,尽量腰背挺直,不然容易累,也容易抻着。” 姜晚星抿唇浅笑,“好的魏师长,我认真学!” 她呵气如兰,笑容甜美,呼气时,轻微的气流拂过魏景渊的耳廓。 魏景渊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而就在他不经意闪神的这会儿功夫,姜晚星却集中精神,按照魏老师的指点,调整几下之后,很快就摸到了拉风箱的窍门! 呼呼——呼呼—— 风箱在她手下发出了均匀有力的风声,灶膛里的火苗稳定而旺盛地燃烧起来。 “魏老师快看!看我这次做得对吧!”姜晚星高兴地回头,眼睛弯成了月牙。 魏景渊又是一怔,“你刚刚叫我什么?” “魏老师啊。”姜晚星笑嘻嘻,“教我拉风箱的老师也是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魏景渊兀自回神,眼底闪过浅浅笑意。 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这个眼神飘得太快,姜晚星甚至抓住。 她只听见魏景渊漠然地说道:“在大家面前还是叫我老魏或者魏师长,别整那些新鲜词,容易引人多想。” 姜晚星撇嘴,“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我还管得了他们了?” 魏景渊蹙眉,严肃强调道:“姜晚星,别忘了你才刚刚上岛,别想着第一天就破坏纪律!” “你们基地有纪律规定我不可以叫你魏老师?”姜晚星心平气和地反问,“老师这个称呼是很神圣,大家理应保持敬畏之心,但我也没有乱喊乱叫啊,这不是因为你教了我生活技能,所以我才尊称你一声老师?真不知道违反哪条纪律了。” 魏景渊不想和她掰扯,因为他知道自己必输! 早知如此,何必为难自己? 魏景渊干脆丢下一句“你自己再练习一会儿吧”,顺势就出了厨房。 姜晚星一个人待着也没觉得枯燥乏味。 家里现在没有现成的东西,但她空间里有啊! 之前顺手买的牛肉包子,眼下放进烧热了水的锅里,隔水蒸一下,晚饭就有着落了! 然而,姜晚星接下来的举动又让他愣住了。 把包子放进菜盆里,再给大锅盖上锅盖后,姜晚星歪头看了一眼灶膛里的火,又重新燃起了拉风箱的热情。 前院,几个邻居大姐过来送菜。 “小魏啊,你们两口子刚回来,肯定赶不及做饭吧?我们家今天蒸了馒头,有多的,分点给你们俩!” “正好正好,老郑家出馒头,我家出咸菜,你俩晚上省事了!” “还有我家呢!我家出胡萝卜丝儿!” “唷!菜油炒的吧?真香啊!” 邻居大姐们嘴里互相夸赞着彼此,可眼神却一个比一个灵。 都在暗暗打量魏景渊身后的屋里。 那个娇气的城里小姐,这会儿咋见不着人了? 该不会是来岛上看到四下荒凉,找了个角落偷偷哭去了吧? 刚有人想要打听姜晚星的下落,就见到她雷厉风行地端了一锅蒸好的包子出来。 热气腾腾的牛肉包子,一下就把邻居大姐们手里的菜全都给比了下去! 第35章 要不要打个赌 “嘿,各位姐姐好啊!我叫姜晚星!以后你们叫我晚星,或者星星都行!” 姜晚星热情地冲门外的几人打招呼,“你们进来坐!我刚刚蒸了包子!有十几个呢!先到先得哦!你们要是客气两句,可就真不够分了!” 说着,她转身就又回了厨房,忙活自己去的了。 门外的大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多年的姐妹情,忽然在这顿牛肉包子面前,一点也不香了! 她们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挤进了魏家的小客厅,一个箭步就围到了餐桌边上。 这又香又软的牛肉包子…… 看着可真叫人稀罕啊! 等魏景渊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姐们已经把自家的菜盘子放在桌上了。 而且,她们明争暗斗的,还都想把自家的菜盘子放在桌上的中心C位处。 等姜晚星端着第二盘包子出来,所有人都笑眯眯地看着她。 “真没想到,小星你这么能干呢!” “我们还想着你第一天刚来,用不惯这厨房风箱,准备给你帮帮忙。” “是啊是啊,妹妹适应得还挺快!” 姜晚星在一声声夸奖中,差点迷失自我。 她都快要以为这些包子是她亲手包的了! 原来人生的夸奖可以来得这么容易。 只是一块五一斤的牛肉包子,就能实现! 姜晚星真希望自己空间里装的全是牛肉包子! “各位姐姐都别客气,来了就是自己人!坐坐坐,都别站着了,快坐!”姜晚星热情地招呼她们,“千万别跟我和景渊客气,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魏景渊:“……”她倒是挺大方。 但他没料到,姜晚星不止是在他们上岛后的第一顿饭上客气。 饭还没吃完,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客气! “这是给各位姐姐的一点小礼物!初次见面,你们千万别嫌弃。给大家分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姜晚星着拿出从羊城买的什锦糖、肉松、漂亮的头绳,还有几块鲜艳的的确良布料。 几乎是硬塞给几位串门子的姐姐的。 “这些小零嘴和小玩意儿,是打算留给孩子们的。姐姐你们回去之后跟家里孩子说一下,让他们都来领,保证人人有份!” 姜晚星嘴上是很谦虚,但她掏出来的这些礼物,就没有一份真的拿不出手的。 魏景渊最清楚,这些东西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既实用又稀罕。 谁能不惊喜,不稀罕? 来送菜顺带看热闹的嫂子们,个个惊喜不已。 推辞一番后,都高兴地收下了,嘴里夸赞的话更多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融洽。 魏景渊在一旁看着姜晚星从容不迫、笑脸迎人的小模样,眼神微动。 热闹了一阵,邻居们陆续散去。 姜晚星也不休息,撸起袖子,找来锄头,开始在前院有模有样地翻地。 魏景渊前来帮忙,“我来吧,这活儿累。” “不用,这点活儿算什么!”姜晚星拒绝得干脆,手下动作不停。 她锄头舞得居然真的很像那么回事。 翻土、敲碎土块。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一看就不是完全没干过农活的。 她的动手能力和这兴致勃勃的劲头,让还没走远的几个嫂子大姐们又重新凑堆,低声议论起来。 “哟,咱们听到的消息是不是不对啊!你看这小姜,不像是个娇气的啊!还会翻地呢!” “架势倒是挺足,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几天?这岛上的地可不好伺候。” “我看悬,城里来的姑娘,估计就是图个新鲜。” “要不要打个赌?我赌她这菜园子弄不出啥名堂,超不过一个月就得荒废!” 也有心软的大姐,实在看不过去,咕哝道:“你们可真是的……刚刚拿了人家的好东西,转头又这么看扁她,真不厚道!” 其他几人嬉笑,“你厚道你去帮她呗?你拿你自家菜园子的菜去帮她!” 这话一出,倒是安静了。 岛上天气多变,也就是这会儿到深秋时节了,海上的风波也进入了一年之中难得的消停期。 但因为岛上土壤不够肥沃的缘故,即便没有天气的客观考验,各家的自留地基本上也不怎么好种菜。 大家都把这点劳动果实看得很重。 所以,帮姜晚星说说话还行。 真要把自家的口粮匀出去,那就不现实了! 姜晚星倒是一点也没注意到屋外那群重新扎堆的大姐。 她从厨房找出了几个干净的玻璃空罐子,把没有分出去的零食用罐子装好。 南边的潮湿空气,她已经深切地感觉到了。 哪怕今天的岛上还算凉爽,可这海风一吹,她只觉得浑身黏答答的! 在这种空气湿度下,饼干一会儿就该潮了。 潮了的东西怎么好意思拿来招待客人? 而且,这些东西又都让魏景渊看到过了,也不能再收进空间里。 所以,只能按照日常条件下最好的保存模式,先放起来。 收拾完待客的礼物后,姜晚星走到小房间,拿起了魏景渊亲手写的“新家使用说明书”,仔细翻阅。 天色昏沉,姜晚星打开了台灯。 借着小灯的亮光,她细品着笔记本上遒劲有力的字体。 一笔一划都透着军人特有的严谨。 内容里,更是显出出乎意料的细致。 在水源位置与取水时间一项中,他仔细标注了岛上几个公共水井的位置,以及每天集中供水的时间段,还细心地提醒“傍晚人少,可错峰”。 第二项是供销社采购指南。 不仅写了位置、开放时间,还列出了哪些商品紧俏需要早点去排队,甚至备注了“周二、五会有新鲜海货到,但需凭岛民证购买”。 第三项是邻里关系简要说明。 他只写了离得最近的几户邻居家的大致情况。 住他们这一带的基本上都是军属。 男人们白天基本上都不在家,所以要靠女人们照顾家里。 其他几家都有孩子,平常估计也顾不过来她这儿的情况。 但如果有事,可以找南边这户邻居张嫂子。 还强调了“她热心,就是嘴巴有点快,说话可能不中听,但没恶意”。 简直是一份人情地图。 最后还有好几条应急联系方式。 写明了卫生所、民兵连、以及他本人办公室的电话和方位。 姜晚星看着看着就笑了。 这可真是一份事无巨细的说明书! 第36章 也就是外强中干吧? 魏景渊走来小房间,刚到门口,就瞧见她暗自发笑。 他不知道她的笑点在哪,不禁皱眉问道:“笑什么?” 他的生活指南写得一本正经,有什么好笑的? 姜晚星嘴角上扬地说道:“都说字如其人,这话真不假!” 魏景渊蹙眉。 总觉得她这话里藏着坑。 姜晚星却温柔笑嘻嘻地抱紧了笔记本,笑逐颜开地说道:“魏景渊,你是不是对别人夸你过敏啊?我这是在说你的字写得好,内容写得更好!这哪里是简单的说明书,这根本就是一份生存攻略!里边全都是专情和用心!” 她确实就是这么感受到的。 这些冷静客观的文字背后,是魏景渊沉默的关切。 他在用他的方式,帮她尽快融入这里。 避免她踩坑吃亏。 然而,魏景渊的脸色却变了又变。 他最不喜欢听姜晚星这么说话了! 像是把他当三岁小孩似的哄! 又像是在随便给路边的流浪小猫喂饭似的…… 总之,就不像一个妻子该有的样子! 魏景渊背过身去,沉默了几秒,声音平稳地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还是好好记牢里边的内容吧!这里条件艰苦,比不上城里。明天一早我就去上班了,生活上的事,全得靠你自己!” 他以为姜晚星会脆生生地说“没问题”。 然而,身后却忽然传来猫哼似的呜咽,“想想都觉得很难……” 难? 魏景渊准备走开的脚步,忽然又迈不动了。 她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下午学习拉风箱那会儿不是还兴致勃勃? 跟邻居交流的时候,也热情澎湃! 突然之间,就撑不住了? 也是。 他之前在一本外文书上读到过,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容易照出一个人最真实、最脆弱的样子。 姜晚星哪里是那么坚不可摧的“小核桃”。 她也就是外强中干吧。 出门在外,她努力强撑。 而现在,家里不会再来外人了,外边的世界安静下来,姜晚星自然也就直面自己的内心了。 只不过…… 他真的很怕她哭! 魏景渊只得转过身,目光沉静地盯着她,“还有什么地方难?” 姜晚星紧抿着嘴,不回答他的问题。 魏景渊真怕这种僵持! 他不得不调整了语气,重新好好和姜晚星沟通,说:“怕是没有用的,遇到问题,迎难而上,勇敢解决,你可以做到的!从沪市来羊城这么远的车程,还碰上人贩子,你都能捱过来,在家里给自己做两顿饭,不难的!就算真的遇到困难,等我下班回来了,也可以一起解决。” 他顿了顿,又说:“不要自己硬扛,更不要……闹脾气。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魏景渊原本是想说: 如果你再跟我耍小姐脾气,我还是会考虑离婚的。 可他如今自己都觉得这话十分过分。 姜晚星都大老远的跟他来岛上了,他怎么能动不动拿这话刺她? 这个习惯不好。 得慢慢调整过来。 努力改正。 不过,就算不提离婚,有些该立的规矩还是不能避免。 “今晚你睡这屋。” 魏景渊指了指小房间刚挂上去的备用蚊帐,“我一个人睡习惯了,不想旁边多个人打扰!” 姜晚星惊呆了。 要不是早就从书里知道他对女性的亲密接触过敏,她真要怀疑这男人哪些方面不行! 不然,她长得这么貌美如花,而他生得这么龙精虎猛,夫妻生活清汤寡水…… 这像话吗?! 这事终究是急不得。 况且,今天才第一天。 来日方长。 她也不是非要心急吃上这口热豆腐的! 于是,姜晚星故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讪讪道:“知道了,那就听你的安排吧……往后生活方面的事,我会积极适应,也会努力和你沟通……你要是没别的要叮嘱我,那我就先去洗澡了。” 说完,小手就开始解衬衫扣子。 说时迟、那时快。 魏景渊光速转身,拔腿就跑。 姜晚星望着他背影的残影,好悬没笑出声来! 小样儿! 还想拿捏我! 跟谁俩呢! 看我接下来怎么发挥! 还真就非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把荒岛变粮仓”的完美队友! 姜晚星从厨房提了一壶开水出来,在卫生间的木桶里兑好水温,就准备洗澡。 卫生间里没有置物架。 她只能出来拿一张椅子进去,用来放干净衣服。 一听见卫生间的开门声,魏景渊原本关着的房门,忽然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姜晚星注意到了,但她只装作没看见,只是将拎起的椅子又重新放下。 并把干净的睡衣放在了椅子上。 接着,她假模假式地绕回了自己的睡房一趟,随后才重新进了卫生间。 姜晚星本来也没打算真在这里洗淋浴。 她有空间温泉,她还是更愿意回去泡温泉。 因此,她只在卫生间里简单洗了头,刚洗完就哎呀一声。 音量不大,但能确保魏景渊一定听到。 果不其然。 等了几秒之后,她就听见外边响起询问声。 “怎么了?” 姜晚星语带羞赧地说道:“我洗完澡才发现,衣服没拿进来……” 门外的人沉默了。 姜晚星强忍着笑意,走到门边,隔着门,轻声问道:“你方便拿给我一下么?” 魏景渊地眼看着面前椅子上的睡衣。 脑子轰得一下嗡嗡作响。 其实这也就是一套平平无奇的睡衣而已。 上衣下裤,毫无联想空间。 可此刻,卫生间里的阵阵幽香,袅袅热潮,再加上这套软乎乎的睡衣…… 一整套连招,打得他头晕目眩! “我手不干净!你自己出来拿吧!” 丢下话后,魏景渊又一次快速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关门声,震得屋子有点颤。 姜晚星:“……”让他递个睡衣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她悄然拉开了一条门缝,看向主卧方向。 魏景渊这次确实关得严严实实。 一点机会也不给啊! 姜晚星哭笑不得,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重新拿上睡衣回房间去了。 这一天实在奔波。 她在空间里洗过温泉之后,就不打算再出房间了。 姜晚星躺进了柔软的被窝,满足地叹了口气。 新家的环境虽然是简陋了点,但总算是安稳的落脚点! 现在住的这个房间也很好。 小小的,但是很凉快。 而且,各个角落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床单被褥都是洗晒过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还以为,自己第一晚不会适应,还要到空间里去睡呢。 现在看来,接受魏景渊给她安排的这些,也挺好的。 困意袭来,姜晚星昏昏沉沉,这就要睡去。 然而,黑暗里,突然而来的一股刺痛,让她的脚底板发麻! 整个人猛地一缩,嘴里也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痛呼。 什么东西暗算她?! 第37章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姜晚星迅速坐起来,拧开了台灯。 屋里刚恢复光明,她就听见了魏景渊的敲门声。 “又怎么了?” “有虫!” 这次,姜晚星声音里的颤抖是真的。 她看见一只臭名昭著的岭南双马尾了! 那褐色的蟑螂,在她的被子上快速爬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姜晚星在看清攻击她的是蟑螂之后,先是浑身一阵酥麻,紧接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就忽然整个人蹦出蚊帐,连弹带跳的挂到了魏景渊身上。 “蟑螂!是蟑螂啊!” 姜晚星瞬间吓哭了。 她不得不承认,人再强,也是有弱点的! 而魏景渊一边抱紧她,一边观察她身上裸露出的位置。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她的脚背上居然已经起了三四个红肿的包。 看样子,要么不仅被蟑螂咬了一下,要么就是对这里的环境和气候过敏…… “魏景渊我跟你说!”姜晚星哭着骂骂咧咧起来,“我一般不娇气的!但是蟑螂真的长得太丑了!而且它怎么咬人呢?!它都够丑够恶心了,怎么还能有这么强的攻击性!” 魏景渊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他很清楚,这个节骨眼上她都已经吓出孩子气的一面了。 再跟她讲道理有什么用。 还是得尽快解决问题才行。 魏景渊拍了拍她的后背,商量说道:“你先去我床上躺着,我来收拾这里。” 姜晚星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你的床上就没有蟑螂吗?!我不去!万一半路上我又碰见蟑螂呢!那我都要吓掉了!” 魏景渊只能抱着她,陪她到了主卧。 再三检查了蚊帐里没有任何可疑的小东西之后,姜晚星才噙着眼泪,呆呆地坐在了薄被上边。 魏景渊给她重新拉好蚊帐,塞好边边角角,再折返回小房间,很快将那只闯祸的蟑螂抓出来踩死了。 再检查蚊帐,才发现,靠近床头的角落位置,竟然有个不起眼的小破洞! 魏景渊的心蓦然刺痛了一下。 愧疚如同上涨的潮水,肆虐漫开。 要不是他匆匆忙忙给姜晚星布置小房间的床褥和蚊帐,也不至于疏忽大意,漏掉这个破洞没检查到。 偏偏这时候,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姜晚星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的神色。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小手扒在门边,探头探脑地往小屋里看,鬼鬼祟祟地小声问道:“抓到了吗?打死了吗?” 魏景渊压着笑意,指了指地上的一滩褐泥,说:“嗯,死了。” 姜晚星泫然欲泣。 恶心! 小强太恶心了! 她抿着唇,努力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 魏景渊从她身边走过,回主卧的柜子里找针线盒。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说:“要不今晚你就睡大床吧,那被子被蟑螂爬过,怕你过敏。” 姜晚星亦步亦趋地跟上他,“那你呢?你就不怕过敏吗?” “怕。”魏景渊惜字如金,且果断干脆地回答了她,“但我不是对蟑螂过敏,我对……” 他的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魏景渊本意是要说自己对女人过敏。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不太合适。 因为这样说的话,好像他接触过很多女人似的…… 姜晚星心思这么细腻,难保不会多想。 他虽然不喜欢她身上那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小心思,但他也不希望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因此,魏景渊一个急刹车,改口说道:“我对陌生人过敏。” “啊?我还算陌生人吗?” 姜晚星忽然又扑上来,双手手臂如同两根又细又软的藤条似的,死死缠住了魏景渊的腰,“要是我对你而言还算是陌生人,那我在这岛上岂不是举目无亲!” 魏景渊扶住她的肩膀,试图将她推开。 然而,刚要用力,就听见一声娇娇软软的低声抽泣。 魏景渊无可奈何地松了手上的力道,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常年身处部队,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任何人睡在我身边,对我而言,都是陌生人。” “一回生,二回熟,你总要给我机会啊。”姜晚星压着嗓音,继续委屈地说道:“你要是你不给机会,那我们就一直都会是床上的陌生人!” 魏景渊好一阵头疼。 这姑娘怎么说话总是口无遮拦的! 姜晚星把头埋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突然咚咚加快,嘴里的话不禁更加不知收敛了。 “魏景渊,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吗?” “你对我这么清心寡欲,这对吗?能行吗?” “我来随军之前,咱妈还一直强调,让我好好加油,争取三年抱俩!可你现在都不给我机会,我怎么怀上孩子!” 魏景渊瞬间冷了脸,“你就是为了要个孩子,所以现在这么豁得出去?!” 姜晚星心念一顿。 什么叫做这么豁得出去?! 吃点好的就这么难吗?! 她隐隐察觉魏景渊这会儿的情绪不对,立马从他身上收回了抱人的手,一副彻底对他失去了兴致的模样。 “一个孩子,值得我放弃这么多吗。” 姜晚星冷声说着,同时忍住脚背和脚底传来的痛感和痒感,一瘸一拐地往主卧走。 趁着魏景渊没有跟上来,她接下来的话音,一句比一句冷。 每句话都像是砸在魏景渊心上似的。 “为了一个孩子,我和家里人闹成那样,让自己无家可归。” “为了一个孩子,我放着沪市的好日子不过,非要来海岛风吹日晒。” “要学会克服认床。” “朋友圈子要重新开始。” “还要适应天天和蟑螂打交道……” 前面或许有演的成分。 但一提到这生动活泼的岭南双马尾,姜晚星是真的绷不住了! 蟑螂! 那可是最丑的生物没有之一! 谁家好人愿意一开灯看见蟑螂在被子上疯狂跳舞啊! 尽管她这次哭得很委屈,但也很克制。 姜晚星回到主卧,上床就睡了。 她侧躺在被窝里,泪流不止。 蟑螂给人造成的心理创伤实在太大了! 第38章 这门绝不能开 姜晚星没有关灯。 亮堂的吊灯晃得她眼睛疼。 魏景渊给她递了条干净的帕子,哑声说道:“别哭了。” 姜晚星也想收一收眼泪的。 可也许是刚刚演得太过了。 代入了太多真情实感。 这会儿她完全绷不住,哭得稀里哗啦。 她干脆不认了! 坐起来抽抽嗒嗒的放开了哭! 魏景渊从放药的柜子里找了一瓶药油出来。 原本是想递给姜晚星,让她自己涂。 可她哭得实在太认真。 他把那个小药瓶递过去,她居然根本无暇看一眼,只顾着清理满脸的涕泪。 魏景渊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嗓子,说:“这是岛上卫生所配的清凉油,止痒效果不错,你先涂上。” 姜晚星终于睁眼看了看这药油。 但她仍然不为所动。 魏景渊眼看着她脚背上的红疹面积越扩越大,眉头蹙紧,决定不再和她商量了。 他拽过她的脚踝,拧开盖子,将清凉油倒在她脚上长了红疹的地方,再轻轻给她抹开。 清凉油即时发挥作用,暂时压住了那恼人的痒意。 魏景渊看她还要哭,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他拿上针线盒,回到了小房间,认真耐心把蚊帐上的破洞缝好。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满是老茧和细小疤痕的手,此刻却捏着细小的针线,细致中透出几分笨拙。 但好在每一针都缝得极其密实,牢固。 缝完之后,他又重新将蚊帐揪起来,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有其他破洞了,这才回到主卧,看看姜晚星什么情况。 不看还好,看一眼,魏景渊的心又一次揪紧了。 因为姜晚星似乎真的不是单纯被蟑螂咬伤,而是诱发了过敏! 因为她的脖颈、手背上,也冒出了一样的红疹。 魏景渊心里的愧疚再度加深。 “我知道卫生所赵医生家在哪,我去敲门找他,让他给你看看!” “没事,不用。”姜晚星轻声叫住他,“可能不是蟑螂引起的,是我自己有点水土不服。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她这会儿从哭劲里缓过来了。 人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理智。 她知道什么医生也不会比灵泉水管用。 一会儿等魏景渊走了之后,她干一口灵泉水,包治百病! 不过,这疹子还真是折磨人。 怪痒的! 就因为身体上的不舒服难以忍受,姜晚星不禁盯上了魏景渊,心想着:这人怎么还不走? 是她刚刚说的话不够冷吗? 是她刚刚哭得闹得不够让他讨厌吗? 他怎么还在这儿! 赶紧走! 睡你的觉去! “魏景渊。”姜晚星继续冷脸说话,“你不是坚持分房睡吗?那就分房睡!我没事了,你回小房间去吧!” 魏景渊盯着她身上只增不减的红疹,无法放心。 他想了想,说道:“我去小房间把被子抱过来,咱俩一人一床被子。” 姜晚星瞪他,“为什么?” 不行! 他这人警惕心这么强,睡眠肯定浅! 他躺她旁边,她还怎么安心进空间喝灵泉水治愈这身毛病? 这不是让她活受罪吗! 但魏景渊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进一步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看你这红疹发作的这么急,担心你一会儿还有别的症状。我睡你旁边,你要是半夜有什么不舒服,我还能及时送你去找医生。”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清楚!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去睡你的吧!”姜晚星义正词严,拒绝的很干脆。 魏景渊只当她是闹小脾气,二话不说就去小房间抱被子了。 姜晚星见他走了,后脚就追过去,把房间门关上,并插上插销。 接着转头就进了空间,咕咚咕咚两大口灵泉水下去,皮肤上刺刺的痒感当即消失! 她又活过来了! 身上的红疹渐渐消退。 就连被蟑螂蛰了一下的脚底板的伤口,都愈合得看不出任何痕迹。 姜晚星喜上眉梢,这便准备关灯睡觉。 却没想到,魏景渊叩了叩门。 “开门。”他的语气很严肃。 无形中又透出了一股逼人的压迫感。 姜晚星心里感觉到了压力,但她更清楚,她不能开门! 这门要是开了,她怎么解释她身上红疹消失的事?! 万一魏景渊又以为她在耍什么花样,故意欺骗他,那不是前功尽弃?! 虽说今晚的苦肉计不是她预谋而为,但该吃的苦,她一样也没少吃! 要是好不容易把握住顺风局,却被“离奇消失的红疹”给坑了,她不是白吃这顿苦了吗? 所以,这张门今晚是坚决不能开的! 姜晚星故意捏着鼻子,用小懒音说道:“你别敲了,我心意已决!今晚我可以自己睡!我就要一个人睡!而且,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陌生人过敏症吗?我也有!我不仅认床,还认人!所以,为了我能安心休息,睡个好觉,帮助身体机能恢复,你还是去小房间睡吧!” 说完,她心虚地立马关了灯。 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姜晚星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 屋里屋外沉静得像没人存在似的。 姜晚星缩在被窝里,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魏景渊没有再敲。 她也就彻底安心了。 困意袭来,姜晚星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她被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全是和人等高的蟑螂,非要来和她做朋友…… 姜晚星吓得一个鲤鱼打挺,汗涔涔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睁开眼一看,屋里窗明几净,四处都干干净净,没有蟑螂! 姜晚星抚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下床开门,打算去卫生间。 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门外躺着一个人! 魏景渊昨晚居然守在门口? 他用长条凳临时拼了张床,再在凳子上放了一块门板。 门板上随便铺了一层薄褥子…… 他竟然在这样的临时床上睡了一夜?! “魏景渊,快醒醒,起来回床上睡。” 姜晚星温柔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又红了。 魏景渊睁开惺忪的睡眼,第一时间却不是起床,而是拉过姜晚星的手臂,检查她身上的红疹情况。 看到红疹完全消退。 魏景渊明显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第39章 兵来将挡 “好得挺快的。看样子确实是累出来的。” 魏景渊迅速起身,三下五除二收走了临时床,让家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随后他才注意到,天色还沉,时间还早,他能在家把早餐做了再出去。 于是,他对在卫生间开着门洗漱的姜晚星说:“我去煮点挂面,吃了就去基地。” 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疏离。 仿佛他昨夜在门口守了一整晚,担心了一整晚,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 是所有丈夫都会为妻子做的平常事似的。 姜晚星叼着牙刷从卫生间里出来,默默欣赏着男人挺拔背影,心里嘀咕: 他简直就是这个家里的一道风景线。 而且,不仅仅只是好看。 他的体贴和耐心,都远远超出了姜晚星的预期。 她心里有后悔也有愧疚。 如果昨晚关了灯放他进屋睡,不是更好吗? 就不用他一个人在外边睡这么咯人的临时硬板床了。 幸好这会儿气温还没降下去。 不然,这一晚上的穿堂风,不得给他吹出点风寒来? 总之,姜晚星心里很感激,也挺感动的。 她洗漱完毕后,走到厨房门口,想和魏景渊说声谢谢。 但她一过来,匆匆瞥一眼,就被魏景渊利索熟练的做早餐动作给看呆了。 他煮的是清水挂面。 面里只放了点盐和猪油,还卧了个鸡蛋。 简单,却热气腾腾。 “魏景渊,这个家没你真不行!”姜晚星帮忙端过面碗,一边朝外走,一边说:“昨晚辛苦你了,守了我一晚上……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不会再把你关在外边的。我保证!” 魏景渊轻轻颔首,望着面碗,说:“先吃面,一会儿面就沱了。” “嗯!” 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饭。 魏景渊便拿起军帽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他忍不住叮嘱道:“我走了。你……自己在家,门窗关好。如果碰上蟑螂,用窗台上的拍子打,或者用我的拖鞋打。打死就好。” 他停顿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她总是要适应的。 就交给她慢慢调整吧。 魏景渊走了之后,屋里安静了几分钟。 然后,就听见姜晚星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自由啦!” 尽管魏景渊对她确实还不错。 细节上可圈可点。 可是,实际上,她平常缠他黏他,还不都是出于对夫妻关系的苦心经营! 要不是原主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她用得着费这么多心神吗? 她的人生,可不止有婚姻关系这一件事要料理。 大好的时光,要用来开疆拓土! 吃完早饭,姜晚星立刻活跃起来。 她先跑到厨房的大水缸旁边,看着只剩下半缸的清水,立马开始了第一项工作。 补水! 她提上木桶,从空间运了五桶清澈甘甜的冷泉水,将水缸填得满满当当。 接下来几天的日常饮用水,就有保障了。 哪用她真的山长水远去接山泉水? 此外,姜晚星还检查了一遍前后院的蓄水池。 到底是露天的水池,底部有一层幽幽的青苔。 姜晚星不太喜欢这种蓄水池。 总觉得这简直就是蚊子、蟑螂、水蛭的营养补给站! 因此,她又回了屋,从空间里运了两桶灵泉水出来。 在泉水的净化作用下,露天蓄水池里的水终于也看着干净多了。 接着,姜晚星就盯上了菜地。 前院宽敞,视野开阔,人来人往的,很容易看见、听见她大马金刀干活的动静! 她还不想这么高调展示自己的勤劳刻苦。 一开始就这么努力,将来不努力了,想躺平了,肯定要被人指指点点。 因此,与其削尖了脑袋去拿一百分的社会评价。 不如就着现在的零分基础,慢慢发育。 这样,将来她哪怕只是进步一点点,别人也会觉得: 哇! 姜晚星真的成长了! 想到这些,姜晚星在菜地里干活的动作就更慢,更悠闲了。 她把日常劳作当成自己的体育锻炼项目,一会儿侧重手臂肌肉的锻炼,一会儿侧重腰腹核心力量的增强,一会儿又是腿部内外侧的线条塑造…… 算是把前世积累的健身经验,都用在了日常的一点一滴中! 姜晚星自己是乐在其中,但隔壁邻居家屋顶上的两个大姐,就完全看不懂姜晚星一会儿一套花样的动作姿势了。 “你瞧瞧,那新来的小媳妇儿偷偷在后院磨洋工呢!” “她可不得慢慢磨么?你还真以为她能干呢?昨儿个她掏出来的礼物,哪样不是买现成的?” “她这一下一个样,能干成啥活啊?我看她自己都快扭成一根藤了……” “我看我们还是少操心她家的事!都别去魏家跟前凑!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魏家这个媳妇儿这么不能干,回头别赖上咱们,啥事都让咱们帮忙!”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 海岛上很安静,姜晚星又是一个人在家,她隐约听见了邻居家楼顶上的说话声。 但她也没仔细去看。 哪里都有扎堆的小圈子。 她一个新来的,也没必要硬融。 再说,人际关系处理起来可麻烦了。 她宁愿大家都觉得她是坏脾气的娇小姐,不要轻易来犯才好! 想到这里,姜晚星忽然捂着侧腰,“哎哟”了两声。 她很肯定,自己发出的音量,是隔壁楼顶一定能听到的音量。 声音虽然不大,却非常清楚。 按照几位大姐昨天那股子热心肠的劲儿,横竖都是应该来探头问一句“怎么了”才对。 然而,四下安安静静,只有偶尔飞过的几只海鸟闹出的动静。 没有人来关心她的情况。 相反的,隔壁屋顶更加安静了。 像是没有待过人似的。 姜晚星抿了抿嘴唇,默默退回自家屋檐下,小声的笑出了声。 她刚刚装作劳动受伤,可把她们都吓坏了吧! 她们是不是担心自己是个碰瓷怪,迟早讹上她们啊? 姜晚星越想越觉得好笑,但也觉得这样更方便。 没有人敢探头,她才能更加方便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姜晚星溜回屋里,很快薅了几把长得水灵灵的嫩菜苗出来。 她熟练地挖坑、栽苗、浇水,动作麻利! 不一会儿,原本光秃秃的土地就绿意盎然。 绿油油的菜苗在温柔的海风中轻轻摇曳。 看着脆生生、嫩娇娇的,可实际上却已经在眼睛看不见的土壤之下,迅速生根…… 第40章 添油加醋怎么了 姜晚星把菜苗埋好后,就准备歇口气。 人刚坐下,就听到院墙外有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来的是邻居家的几个小豆丁。 “阿姨,你在家吗?我们来帮你搞卫生!” 孩子们手里确实拿着扫把、抹布、拖把,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 姜晚星盯着他们看。 这些孩子一个个的,身上都穿着不合身衣服。 有几个年纪小点的,还穿着开裆裤。 裤腿短了一截不说,膝盖附近还有补丁。 尽管她早就在书里读到过海岛上居民的基本情况,但实际上看到,心里还是会触动的。 家家户户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衣服是一个孩子接着一个孩子的穿。 姜晚星看着这些黑得跟一群小炭球似的孩子们,笑着招手让他们进来,拿出准备好的零嘴分给他们。 孩子们欢呼着,眼睛都黏在那些稀罕吃食上。 “白鸡蛋阿姨,你家的东西真好吃!我娘说你家有好多好吃的,像……像供销社一样!”一个小男孩啃着饼干,口齿不清地说。 白鸡蛋阿姨? 这是什么称呼? 姜晚星失笑,也没在意。 这几个孩子们吃完零食后,出于礼貌,非要帮姜晚星收拾屋子。 姜晚星哪里真的忍心让他们干活。 就指着桌子,让他们把桌上的饼干渣收拾完就行了。 孩子们更高兴了。 毕竟他们平时在家,就算是正儿八经打扫卫生,也是要被大人训斥,说处处做得不好的。 没想到,这个新来的阿姨,不仅不叫他们干这干那,还一副很心疼他们的样子,这就让他们走了…… 真是善良好心啊! 孩子们顿时冒出星星眼,只觉得姜晚星看起来更像仙女了。 有一个正在换门牙的女孩子,有些痴痴地盯着姜晚星,小声喃喃:“白鸡蛋仙女姐姐……” 年纪稍微大些的两个男孩子,忽然意识到这个妹妹说了些不该说的,连忙匆匆和姜晚星打了招呼之后,就拉着小妹跑了。 姜晚星仍然没太在意,只是把纱门关好,又躺会了客厅的竹椅上。 这群尝到了甜头的孩子离开之后,立马把“魏家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的消息,给散播开去。 年纪大的孩子们,搞不清哪家是魏家。 但一说“白鸡蛋”,他们就都清楚了! 接二连三地又有孩子来找姜晚星。 姜晚星一点也不吝惜,把家里现成有的零食全给分完了。 她还怕再有孩子来,不想让他们失望,因此又从自己空间的存货里,匀了一小部分出来,重新填充了玻璃罐子。 于是,一整天都在发福利的姜晚星,成为了银沙岛上冉冉升起的“明星”! 等到傍晚,魏景渊下班回来,路过乡亲家门口,从闲聊人群中无意间听到了“白鸡蛋”这个称呼,以及低声窃笑后,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白鸡蛋”? 这是个新鲜外号。 十有八九就是给姜晚星取的。 然而,外号这种东西,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话。 带着点调侃和疏远。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或许是姜晚星今天白天的某些行为举止,与岛上的生活格格不入,所以引起别人嘲笑? 魏景渊立时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推开院门,却见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径直走进屋里,发现姜晚星竟在卧室床上睡得正香,脸颊红扑扑的,呼吸均匀,一副累坏了模样。 魏景渊将自己从部队食堂打回来的菜放在桌上,然后轻手轻脚去了厨房。 果然,厨房里冷冷清清。 没有任何生火做饭的痕迹。 看样子,她睡了有一会儿了。 都不知道天快黑了! 魏景渊挽起袖子准备下一锅面条,转身的时候,余光不经意捕捉到了后院的一片绿意。 他扭过头,仔细看去,却见那片原本有些荒了的菜地,被全部翻整一新。 而且,地上已经栽着整齐的菜畦,模样喜人。 她种地了?! 魏景渊只觉得又惊又喜。 他默默走进厨房,着手烧水煮面。 不干活还不觉得,一揭开水缸,看见里边竟然是满的,魏景渊更加诧异了。 但转念一想,忽然就理解了姜晚星此刻的困意。 她干了这么多活,当然累,当然困! 不过,他今天出门之前,也没和她说过什么让她产生压力的话啊。 她怎么一天之内就干了这么多活? 煮面的时候,魏景渊忍不住就反思起自己早上的言行举止。 没多久后,饭菜的香味把姜晚星勾醒了。 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看到在厨房忙碌的魏景渊,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到家的?我怎么一点也没听到?” 魏景渊英俊的面庞,在蒸腾的白汽里若隐若现。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勾勒得近乎完美。 再加上眼前这锅铲碰撞的声音…… 姜晚星刚睡醒的寂寥心情,瞬间被踏实的烟火气填充和温暖起来。 有个这样的丈夫,还真不错。 姜晚星不仅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灶台上,笑嘻嘻地盯着魏景渊。 眼神直勾勾的。 “老魏,你怎么这么好啊?” “我听说,别人家男人都不会做饭呢,啥事都只知道张嘴就喊媳妇。” “但现在看到你这么能干,我觉得我太幸福了!” “咱爸咱妈真好啊,教出了你这么出色的儿子!不仅骁勇善战,能带兵打仗,回了家,还能掌管厨房!” “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大好事,积攒了很多福报,老天爷才会让我遇见你这么好的爱人吧!” 她这番夸赞,七分真,三分添油加醋。 姜晚星自己不觉得肉麻,但魏景渊却感觉,再听下去,他浑身上下都要被鸡皮疙瘩给封住了! “面煮好了!吃饭吃饭!” 魏景渊端着两个面碗,匆匆从她身边走过,“我看厨房这样子,你中午也没开火吧?你中午吃的什么?以后打算天天吃食堂吗?” 姜晚星乖乖跟着他来到桌边坐下。 一边用筷子翻动碗里的面条,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魏景渊,你这话可真没良心。” 她只要一收起笑脸,魏景渊的心就莫名紧了紧。 糟了。 刚刚他光顾着想法子让自己不尴尬了。 却没提前意识到,这么岔开话题,确实忽视了她白天的劳动成果。 她肯定又要不高兴了吧? 第41章 种镯得镯? 魏景渊抬眼看了看面前不锈钢饭盆里的豆角。 想了两秒,还是决定夹起来,放进了姜晚星的面碗里。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了刚才的抵触和躲闪。 “岛上的孩子们来家里玩了?” 姜晚星哧溜一口面条,不急不慢地点头应道:“嗯,孩子们嘴甜有礼貌,长得又都可爱得像小炭球似的,我就把吃的都分给他们了。” 魏景渊:“……”小炭球是夸人的话吗? 但既然她觉得可爱就可爱吧。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客厅柜子上摆的几个玻璃罐子里。 里边已经不剩多少余量了。 可见她还是很大方的。 既然如此,外边为什么还传她“白鸡蛋”的外号? 魏景渊不禁拐着弯问道:“下午在家忙活的时候,有没有碰上什么问题?” “没问题啊,挺好的。一切都很顺利。” 说完,姜晚星埋头吃面,没有半点逞强嘴硬的痕迹。 饭桌上的气氛又被冻结住了。 她不用抬头也能猜到,魏景渊的眼底此刻闪过了失望。 但是那又怎么样? 她的一天就是很顺利!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伪装成弱者了。 现在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其他的观众。 她要是想要今后成为家里的女主人,掌握更多的话语权,该强硬的时候就不能示弱! 别人怎么看她不要紧。 可她在魏景渊眼里不能是一只金丝雀! 反正现在是磨合期。 她正好让魏景渊多看看她身上不同的切面! 晚饭在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沉默中结束了。 收拾碗筷的时候,魏景渊忽然注意到,姜晚星裸露在外的双手手腕都空空荡荡的。 奇怪了。 那只祖传的手镯呢? 明明昨天在上岛的船上还看她戴着的! “晚星,你的镯子呢?”魏景渊蹙眉问道。 姜晚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愣了两秒,才缓声说道:“哦,下午干活的时候怕弄碎了,就收起来放进房里了。” 她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明显是撒谎了。 魏景渊看她不想多说,就没有追问。 可是,姜晚星洗碗,他去屋檐下收衣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猜想,姜晚星收起手镯的原因。 她是怕那只镯子太打眼,太招摇,为了注意影响,所以收起来的? 还是她接触了岛上某些人之后,担心他们打她财物的主意,所以以防万一,就藏起来了? 不论是哪一种原因,都意味着她心里隐藏着强烈的不安。 魏景渊不禁站在她的角度考虑: 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快让她融入岛上的社交圈子? 要不假装他们感情不够好,让邻居们暂时先不要来打扰? 等她更加适应了银沙岛的生活习惯和节奏,再慢慢给她增加社交强度? 魏景渊把干衣服收进房里放好,暗自还琢磨着,怎么找个机会跟那些嘴碎邻居家的男人们提个醒,让他们去跟自己家的女人们打声招呼。 而同一时刻,姜晚星也有自己的心事。 她下午给后院菜园子浇水的时候,又在空地上补了几根菜苗。 也就是那会儿,她忽然觉得手上的镯子有点碍事,顺手就摘下来,放在了空间里挖空了的泥巴地上。 后面一忙活,就把这事给忘了。 好在东西是放在空间里的,而空间只有她一人能自由进出。 不用担心手镯是真的丢了。 姜晚星收拾完厨房之后,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又溜回空间找手镯。 这不看不打紧。 看一眼,姜晚星石化在了原地。 被她随手放在泥地上的手镯,居然生根了! 像空间的菜苗一样,生根还发芽了! 她听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但从来没想过,还能“种镯得镯”! 难道这空间土地不仅能加速植物生长,还能把金银玉器这些死物也复制再生? 带着狂热的好奇心,姜晚星回了小木屋,从里边拿了金银细软各一,挨个放在了手镯的旁边。 她就想看看,是不是这么厉害! “姜晚星?” 空间外,忽然传来魏景渊敲门的声音。 姜晚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卫生间里待的时间有点久了。 她连忙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离开了空间,回到卫生间,假模假式地冲了个水,紧接着快速拉开门,仰着小脸问:“怎么啦?你怕我掉茅坑里啦?” 魏景渊蹙眉,“说什么茅坑?这是厕所。” “有什么区别?”姜晚星不以为意地笑说道:“我没有掉进去不就行了吗?看把你担心的。” 魏景渊侧过身,刻意地拿起客厅的零食罐子重新摆放整齐,同时说道:“刚刚邻居送电报过来了,说你姐姐过几天上岛看你。” 姜晚星眉毛一挑,“来看我?” “嗯,电报上是这么说的。” 魏景渊对她们两姐妹在沪市闹得不可开交的光景,还历历在目。 因此,刚看到在码头工作的邻居送来的电报,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那条镯子。 毕竟,那东西据说是她们两姐妹一人一条。 而先前因为他站出来主持大局,把姜晨曦的那条手镯赔给了姜晚星,而姜晚星的碎条,还在她手里。 四舍五入,等于两条镯子都归属了姜晚星。 姜晨曦这个当姐姐的,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所以,她当然会变着法子,想来要回自己的镯子。 哪怕要回碎掉的那条…… 提到这事,魏景渊忽然目光一凛。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把手镯的碎条送去给珠宝玉器行的老师傅去打造了吗?你现在突然跑过来,那谁拿着凭条去取镯子?” 姜晚星见他一脸紧张,比自己还更在意那条镯子,免不得又生出了调侃他的心思。 “在你心里我是那么毛躁的人吗?” “你以为我是一拍脑门,脑子一热就跟你来的啊。” “来之前我已经深思熟虑,并且也和咱爸咱妈都打好招呼了。沪市的其他事情,我自然也都是安排好了的!” “手镯也是!” “我把凭据交给咱妈了,等到了指定的日子,她会去取回来的。” “不过……” 姜晚星话音一顿,若有所思,“刚刚咱们不是还在说,姜晨曦要上岛找我的事吗?怎么突然跳到手镯上了?难道,姜晨曦在电报里说了,她是要来找我把手镯拿回去的?” 第42章 赶海怎么能没我份 魏景渊摇头。 “电报才几个字?她只说了要来,没有明说来意。” 姜晚星点点头,又问:“所以,是你觉得,她来找我,是为了讨回镯子?” 魏景渊沉默了一会儿,也回她一句反问:“不然她为什么来找你?” 姜晚星真想给这男人比个大拇指。 他这么想就对咯! 姜晚星最怕那种亲情至上的老好人! 万一魏景渊劝她说,姜晨曦怎么说也是她姐姐,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之类的…… 她一定会先把魏景渊暴打一顿! 但他非但没有这么说。 还提前替她想到了姜晨曦来岛上的主要目的…… 潜台词是在说,他和她,紧紧站在同一阵营! 他考虑问题的前提,也都是她! 这让人很难不开心! 姜晚星一边在心里猛猛给魏景渊加印象分,一边又故意装傻试探说道: “我姐姐这个人心思很重,我不算特别了解她。” “不过,她可是我唯一的亲姐姐。” “亲姐妹之间哪有反目成仇的?” “之前在沪市,她可能也是被爸爸和后妈挑唆着,一时糊涂……” “反正,不管怎么说,等她来了再看看情况吧。” 魏景渊也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 嗯。等她来了再看吧。 两人沉默期间,屋外传来邻居大姐们的说话声。 “明天早上要退大潮,咱们六点集合呗!” “对!咱们这次去东边礁石滩,那边能捡到大海螺!” “记得叫上张姐她们,都带好家伙事儿!别迟到啊,迟到不等啊!要是去晚了,好的都让别人捡走了!” 姜晚星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赶海! 这可是海岛生活的经典项目! 她立刻小跑着出院门,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 “王姐,李姐!你们刚刚是在说明天早上要去赶海吗?带上我呗!我还没见过呢,想去开开眼界!” 几位嫂子看到姜晚星,悄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她们对姜晚星的体能和耐心,一致抱持怀疑态度。 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而且,魏景渊也在。 不看僧面看佛面。 就算是卖魏师长一个面子吧! “行啊。”其中叫做张喜的一位嫂子,笑着应了下来。 姜晚星连忙过去,挽着这位曾经被魏景渊在《新家说明书》中点名夸奖过的嫂子,连声道谢。 她还故意贴着张喜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嫂子!我衣柜里有几件还挺新的衣服,就是小了穿不上,回头我拿给你,你改了给孩子们穿吧!” 张喜的眼睛一下子透亮。 这么好的事情,还能落她头上? 姜晚星没有久留,和她们再三确认好了约定的出发时间后,就又回去了。 等她一走,其他人不禁好奇地凑上来问张喜。 “这小白鸡蛋刚刚和你说啥了?” “张喜,我看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边去了……啥好事啊?” “就是就是,说给咱们一块儿听听呢!” 张喜却警惕地摇了摇头,“她,她没说啥啊!就说明天肯定会准时到的!” 其他人都不相信。 并且对张喜投去了嫌弃的目光。 等散开了之后,众人越想越觉得,张喜这次当了好人,肯定被姜晚星记在心里了。 姜晚星肯定答应给她什么好处了! 这个城里来的小媳妇儿,虽然干活不行,但是为人处世方方面面的没得说! 大家都在私底下暗暗后悔。 “这次让张喜抢了功劳去了!” “不管……等明天赶海的时候,再想办法对这个白鸡蛋好点!” “白鸡蛋出手那么大方,如果被她记在心里,以后肯定好处多多!” “张喜真是个奸诈小人!” 魏景渊这会儿还不知道,姜晚星已经在新的社交圈子里杀开了。 不过,他知道她明天一早要跟着去赶海,只当她是觉得好玩。 他叮嘱了她几句,两人便就分房睡了。 隔天一早,姜晚星提前到了集合地点老榕树下。 各位大姐们也陆陆续续到达,人齐了她们就赶着出发。 天还蒙蒙亮。 海边停靠着的渔船上,探照灯随着船只的摇晃,如同一只巨大的萤火虫似的,昏昏欲睡地晃荡着。 姜晚星跟着张喜她们到了海边,看见巨大的滩涂裸露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海腥味。 大姐们个个都是老手,各自散开,拿着小铲子、耙子、钩子等工具,熟练地在沙滩上、礁石缝里寻找起来。 不一会儿,就传来阵阵惊喜的呼声: “哟!这儿有个大青蟹!” “快看!这蛤蜊一挖一窝!” “哈哈,我今天运气绝了!捡到个海星!” 相比之下,初来乍到的姜晚星就显得格外笨拙。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这里挖挖,那里刨刨,然而,总是出错。 不是把蛤蜊挖破了,就是让螃蟹从手边溜走! 忙活半天,小桶里还是空空如也。 只有几个小小的寄居蟹,以及不起眼的贝壳。 昨天想好了要在姜晚星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几个嫂子,忽然又都舍不得自己桶里那点东西了。 大家看着是收获不少,可真让她们把到手的东西匀出去,她们又实在做不到! 有两个爱说嘴的,还忍不住凑到一起,嘲笑起姜晚星。 “看吧,我就说城里小姐干不了这个。” “白长那么好看,中看不中用呗。” “等着瞧吧!估计再过一会儿,她就觉得脸上挂不住,得喊累,去坐边上看了。” 还是张喜看不过去,走过来想指导姜晚星说:“小姜,你看这种小孔,微微吐水的,下面多半有蛏子……你像我这么挖,下手动作快点……” 张喜亲自上手给姜晚星示范,没顾得上自己桶里的东西。 两个平时和张喜玩得好的大姐,趁她注意不上,悄悄捂着嘴,笑眯眯地从张喜桶里拿了点东西走。 其他人没吭声,姜晚星却注意到了。 她轻轻耸了耸鼻子,捉住张喜的手腕,提醒道:“嫂子,你别管我了,你去看着自己的桶吧!我刚刚好像看见螃蟹爬出来了!” “啥?” 张喜一回头,就发现有几个人面色不对, 她立马就看出了端倪,小声用方言骂了两句。 第43章 你这是什么运气? “嫂子,不用管我了,反正我也就是过来体验体验的。” 姜晚星谢过了张喜,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她借口要去旁边水洼洗洗手,走到一处离人群稍远、水流相对平缓的礁石后边。 趁着没人注意,她偷偷用竹筒从空间里舀出竹一升灵泉水,悄无声息地注入面前的小水坑中。 清澈的灵泉水融入海水,除了打了两个漩儿,似乎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她抱着钓鱼打窝的心态,一遍重新拿起小铲子,假意在周围翻找,一边暗暗观察着小水坑周围的变化。 没过一会儿,奇迹发生了! 先是几只青蟹破沙而出。 像是闻到什么绝世美味,横冲直撞地赶来,径直冲向小水坑! 紧接着,附近的沙地越来越多异动。 一个个肥美的蛤蜊、蛏子像是被无形的手推着,纷纷冒出头来! 姜晚星像是进入了大型的打地鼠游戏! 恨不得手脚并用才能抓得过来! 更夸张的是,几条海鲈鱼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海鱼,竟然也游弋到了浅水区,围着被混合过灵泉水的水域打转。 甚至还有两只笨拙的海胆,慢悠悠地滚到了附近。 姜晚星只觉得,整片海域带着它丰饶的宝藏,大方地向她敞开了口袋! 姜晚星强忍住内心的狂喜,赶紧拿起铲子和桶,开启疯狂收获模式! 她一铲子下去,全是大蛤蜊! 螃蟹也不凶,看着吓人的钳子,只是挥舞着的装饰! 鱼就更离谱了。 像傻了似的,也不挣扎,好像等着被姜晚星捞进桶里。 姜晚星频繁弯腰的身影,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有个大姐抱着看热闹的心情靠近,然而,她瞟一眼姜晚星的桶,就忍不住惊呼:“我的娘哎!小姜,你那边怎么回事?!” 她眼睛瞪得溜圆。 喊声也惊动了其他人。 众人闻声纷纷靠近,还没走近就看见姜晚星所在的那片区域暗流涌动。 海货像是开会一样聚集过来! 而她只用反反复复弯腰往桶里捡…… 这才多久一会儿功夫,那个小桶就快满了! 而且品质也都有保证! 鱼虾贝蟹,个个都又大又肥! 刚才还扎堆嘲笑她的那几个妇人,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脸上的表情都从讥笑变成了震惊。 张喜重新回到姜晚星身边,看着姜晚星桶里活蹦乱跳的满满收获,又看看那片仿佛“风水宝地”的滩涂,喃喃道:“这……这地方刚才我们也看过啊,没啥东西啊?小姜,你这是什么运气?!” 姜晚星心里志得意满,脸上却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啊?我也不知道啊嫂子,我就随便在这儿挖挖,它们就自己跑出来了!可能……可能这块地方比较肥?” 这个解释,显然无法让人信服。 大家都是老赶海的了,哪有地方能“肥”到让海货自己送上门来的? 可她们也说不出来什么。 或许是妈祖他们这些海神,更眷顾第一次赶海的新人?!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们不信。 一时间,众人看姜晚星的眼神都变了,从之前的轻视变成了惊奇和羡慕。 姜晚星看她们一个个都眼放绿光了,赶忙笑着打个哈哈。 “我这纯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下次来肯定也不一定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可妇人们心里各有各的看法。 经过这几回的相处,她们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姜晚星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不仅因为她这运气…… 她们不禁暗自脑补,姜晚星是不是从城里带了什么秘密玩意儿来? 毕竟城里那么大,新鲜事物那么多,谁知道是不是姜晚星耍诈?! 但不管怎么说。 姜晚星的收获是肉眼可见的! 回去的路上,大姐们争着抢着要帮姜晚星拎她那沉甸甸的小桶。 但姜晚星又起了要搞体育锻炼的心。 忙说:“不用!这才多重啊!我能干活的!” 虽然她喝了灵泉水,体能比过去好了不止十倍。 提这么一个三四十斤的铁皮桶,完全不在话下。 可她的身体还是会自然冒汗。 看得妇人们还是争相恐后地想给她帮忙,努力在她面前表现自己。 “晚星,你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贸然一下提这么重的东西,明天手臂和肩膀该疼的!” “对啊对啊,你看你也自己提了这么久了,让我们帮你一下怎么了?咱们以后邻里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机会互相帮助的!你不让我们帮你,那回头,我们有事情找你帮忙,不也不好意思?” 姜晚星还认不全这几个嫂子大姐的名字。 但她记得这个下巴上有一颗黑痣的女人。 每次起哄都数她最积极。 姜晚星便干脆顺水推舟,认识一下这位大姐。 “姐,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好意思辛苦你了。” 说完,她把桶子提手递了过去,“姐,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眼看着自己忽然成为被选中的那个,何琳高兴得差点没说出话来! 姜晚星注意到她了! 她连忙陪着姜晚星聊天,那亲热劲,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姜晚星是何琳娘家的亲妹妹呢! 其他几个妇人暗暗撇嘴,心里对何琳感到不齿。 但她们对姜晚星本人没有半分不满。 姜晚星就这么众星捧月般的走在嫂子们中间。 听着她们由衷的赞叹和好奇的打听,心里美滋滋的。 这一桶海货可真是给她长脸了! 这下,谁还敢说她这个城里来的小媳妇儿中看不中用? 第一次赶海就满载而归,这福气和运气,足够让这些女人们帮忙吹嘘好一阵子的了! 晚些时候,魏景渊回到家,发现家里已经做好晚饭了。 爆炒蛏子,白灼花螺,香煎大黄鱼…… 那叫一个丰盛精致! 要不是在沪市就见识过姜晚星的手艺,他真要以为,姜晚星去哪里借了个大厨过来帮忙! 只不过,厨艺归厨艺,这一桌菜的分量,着实有些让他没想到。 “这是把大家今天赶海得到的东西都买回咱家了?”魏景渊问道。 第44章 这么快就欠了人情债? 姜晚星没有正面回答魏景渊的问题。 她只是笑笑,“忙了一天,累了吧?先吃饭,吃完再说。” 魏景渊只当她是又败家了,不好意思承认。 想着钱都花了,不能白瞎这些菜,于是敞开肚皮,大快朵颐。 等他吃饱了,姜晚星循例要收拾碗筷,但却被魏景渊制止了。 “做饭已经很累了,我来洗碗吧。” 说着,他又抬了抬眉头,示意姜晚星朝外看。 “又有孩子来找你玩了。” 姜晚星顺着他的目光往前院瞟了一眼。 确实见到好几个小豆丁。 走在最前边的就是何琳家的两个孩子。 姜晚星下午就去何琳家认过门,给她家也送了点花布,同时认识了何琳家的孩子。 何琳家三个娃,最大的女儿十三岁了,在奶奶家养着,没跟来岛上。 后边在岛上出生的老二、老三,一个八岁,一个四岁,正是需要人操心的年纪。 姜晚星看年纪最小的何点点,都四岁大的姑娘了,还穿着开裆裤,多少觉得有点不合适,所以就跟何琳单独约好,说让孩子们晚点再来找她,她单独给何点点再准备两条小裙子。 何琳自然是高兴的,当时就说:“点点太小,她一个人出门,回来容易找不着路!到时候让他哥哥陪着一块儿!” 姜晚星就预料着,会来两个孩子。 没想到,一来来了五个! 姜晚星面上和和气气地笑着,心里却想:这不是故意薅她羊毛吗? 何琳这人可真不厚道! 她是一心想着帮她朋友家的孩子多争取点福利。 可她姜晚星也不是慈善家啊! 帮忙提个桶的人情,不至于搭上她那么多布料吧! 因此,姜晚星只掏了五颗糖出来,分给了上门来玩的五个孩子。 接着,她就看向为首的何家二儿子,何飞飞,故意问:“飞飞,你妈妈让你来找我什么事来着?” 何飞飞才八岁,没什么心眼子,心想着妈妈让他带妹妹来拿衣服,是一件好事,于是就敞开了说:“阿姨,妈妈说你要送我妹妹衣服!” 姜晚星当即一拍脑门,“哦,是,我下午是和你妈妈这么说的,不过……我就只有一条不穿的裙子可以给点点拿去改衣服,你们这么多小朋友一起来,我不好分啊。这要是平均分给你们每个人,你们到手拿到的布料干什么都干不成。” 何飞飞一听要平均分,当即就紧张了起来。 “白鸡蛋阿姨!我妈妈说了!那是你答应了给我妹妹的,不用分给铁头、沙包、豆芽他们三个!” 其他三个小朋友,本来也是奔着分点好东西才跟过来的。 听见何飞飞这么说,他们当即委屈和着急。 “为啥只给你家啊?” 叫做豆芽的小姑娘还抢先撒娇,“阿姨,我家衣服也不够穿,你要不就只分给我和点点吧?” 其他孩子都有意见,七嘴八舌闹了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儿,在厨房洗碗的魏景渊算是听明白了。 敢情是姜晚星在外边欠下了人情债,被孩子们追上门来“要债”来了? 魏景渊拿干净的帕子擦干了手,这便从屋里走了出来,来到前院。 他巍巍如山的身形,刚一出现,就让孩子们的争吵声瞬间小了下去。 “怎么回事?”魏景渊看着姜晚星问道。 姜晚星满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大事,我和孩子们在商量我一件闲置的衣服该怎么分才好。” “阿姨!你都跟我妈妈说好了,是要给我妹妹的,现在为什么要和大家分呢!”何飞飞理直气壮,“就算真的要分,你也可以多拿一件衣服出来分!” 何点点连忙奶声奶气地附和她哥哥的话,“是啊白鸡蛋阿姨,你家衣服多,你一个人也穿不完的,你多分一件出来不行吗?我妈说,你有好多好多衣服呢!” “你妈上哪看见她有好多好多衣服?”魏景渊面色阴沉,“你妈上我们家看过吗?” 何点点哪里经得住魏景渊这一问。 她的小嘴瞬间撇成了歪歪扭扭的波浪线,吓得躲到了哥哥何飞飞身后。 魏景渊实在头疼。 他平常带兵训惯了,一张嘴,语气就这样。 岛上年纪小的孩子们都怕他。 尤其是何家这俩,每次见到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眼看着何点点要被他吓哭,魏景渊只能转头批评姜晚星。 “你统共就没带多少行李过来,怎么能在外边夸下海口,说自己衣服多?吹牛逞能也不是你这么干的!” 眼看着连姜晚星也被“训”了,孩子们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去,一个个怯生生的,就想着找机会跑。 这时,魏景渊忽然蹲下了身,视线与孩子们齐平,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飞飞,阿姨答应给点点裙子,是因为点点需要,这是阿姨的好意。但这份好意是给点点的,不是给所有人的,对不对?” 何飞飞看着魏景渊严肃的脸,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魏景渊又看向其他三个孩子:“铁头、沙包、豆芽,你们想要新衣服,是因为看到别人有,自己也想要。但是,姜阿姨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你们,对不对?”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一下子点明了道理。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地低下了头。 魏景渊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继续说道:“姜阿姨自己的衣服也不够穿。眼看着天气又要降温了,我还愁她第一次来银沙岛过冬,不懂要准备什么厚度的衣服。到时候北风一刮,天气突然转凉,她要是光好面子,把自己的衣服都送人了,她到时候冻出毛病来了,是谁的责任?” 孩子们更加不敢出声了。 魏景渊朝姜晚星使了个眼色。 姜晚星立马会意,配合地去多拿了一把糖出来,分给孩子们,笑着说道:“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没处理好,阿姨请你们吃糖。这衣服的事……回头我再和点点的妈妈好好说说。” 孩子们听了这话,心想着这事是黄了,这就准备拔腿跑路。 然而,魏景渊忽然说了声:“等等。” 第45章 真是你误会她了 孩子们像被冰冻住了似的,傻在了原地。 魏景渊缓缓直起身,这次是用大人的目光和口吻,扫视了孩子们一遍,说:“接下来我要问一个有奖励的问题,谁能第一个抢到,并且诚实地回答我,就奖励两个鸡蛋。” 他说到做到,先回屋摸出了两颗生鸡蛋,团在了右手手掌上,声音微冷地问道:“白鸡蛋阿姨这个称呼,是谁先开始喊的?” 魏景渊指望着见到孩子们争先恐后抢答问题的场面。 然而,孩子们集体傻眼。 何飞飞还好像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万分后悔似的,捂紧了嘴巴。 魏景渊冷然收回了送不出去的鸡蛋。 带着一股面对全军开大会的气势,责令道:“随便给别人取外号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以后谁要是再喊姜阿姨为白鸡蛋,你们就来向我举报!举报成功,就奖励一个鸡蛋!” 孩子们纷纷点头,只想马上离开。 得到魏景渊的眨眼同意,他们五个顿时跑开。 姜晚星看着孩子们散开的背影,还觉得有意思的很。 再定睛一看,发现魏景渊正严肃地盯着她。 刚刚还温和对待孩子们的他,此刻收敛起了温良和善的一面,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点教训的口吻,斥责道: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随便许诺、不考虑后果惹来的麻烦。岛上人际关系简单,但也复杂。今天是一条裙子,几块糖,明天可能就是别的!你刚来,不清楚情况,做事要更谨慎些,量力而行,别轻易许下做不到或者不想做的承诺!免得被人拿住话柄,也给自己惹麻烦!” 他本意是好的,是想提醒她初来乍到要谨慎,避免陷入不必要的“人情官司”。 但这话听在姜晚星耳朵里,就完全变了味。 他这人好扫兴! 亏她刚刚还想夸他,觉得他对待孩子们耐心温柔,张弛有度。 合着也就是对孩子们这样而已! 一到她这儿,就只剩下批评和教训了! 可是,明明他们俩才是最亲密的关系! 凭什么他对别人如春风般温暖,对她就像严冬般冷酷? 姜晚星也立马收起了脸上。 她抬起头,直视着魏景渊,声音微寒:“所以你看完全程,觉得都是我的错?” 魏景渊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 他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也不凶啊。 姜晚星却越说越气,“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花钱是错,交际是错,连好心帮忙也是错!你对那些孩子都能好好说话,怎么一到我这儿,就只会板着脸教训人?我是你妻子,不是你的兵!” 姜晚星控制着音量。 不至于太大,闹到泼妇骂街的程度。 但是声音也不算小。 因为她要震慑的,不仅仅是魏景渊。 她说完之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魏景渊看着姜晚星因为生气而泛红的脸颊,一时语塞。 姜晚星转身进屋,正式启动了和魏景渊的冷战模式。 魏景渊想追上去好好和她说,可是看见姜晚星摔门回房,他的话又被原样堵了回来。 这会儿跟她说什么都像火上浇油吧? 要不然,还是等她消消气再说。 然而,住在隔壁的张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小魏,你出来一下。”张喜讪笑着,在前院的窗口探头探脑的轻声喊他。 魏景渊看出张喜有话要说,连忙走出了家门,“怎么了嫂子?” 张喜开门见山地说:“小魏啊,你和咱家老夏也是老战友了,咱俩家平常往来得多,我也知道你是啥性格,所以,有些话,我就跟你说吧!刚刚你和小姜吵架,我都听见了!今天真是你误会她了!” 魏景渊心弦微颤,“嫂子,你慢慢说。” “哎!”张喜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都是何琳算计她!她本来是说自己衣服多,好心给我家两套,结果不知道被谁猜到了,告诉了何琳,何琳就一直惦记她衣服!” 张喜又把话题兜回到了姜晚星身上,“小姜唯一的毛病,就是心太软了!她要是不给何琳帮她提桶的机会,何琳压根就攀不上她这关系!” 魏景渊笑了笑,“没事,没啥坏事,你来我往的机会还多着呢,人际关系这些事,都是试金石。如果她通过这次的事情,能学到点经验,也是好事!” “啥好事啊!”张喜替魏景渊着急,“你俩犯得着为了何琳那种白眼狼而置气吗?小姜对何琳多好啊!她捞那么大一桶海货,明明可以在家里晾成干的,你俩慢慢吃!可是她呢?她非要挑挑拣拣的把好东西分给大家……其实她就是真心想对大家都好的!真是何琳摆了她一道!” 魏景渊愣了下,“她第一次赶海,还能拿出东西和大家分?嫂子,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没和你开玩笑!”张喜急得拍大腿,“你不信去各家问问!今天晚饭桌上,谁家的菜不是你媳妇儿谁的?而且我看她后院种的菜苗也挺好的!她比咱们以为的都能干,也肯干!你真不该胳膊肘往外拐,因为别人贪心,就那么凶她!” “知道了嫂子。” 魏景渊没有多说,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 张喜还是担心他不悔改,又补充夸了姜晚星好几句。 “你是没看见,小姜那手气,真是绝了!我们都挖不到的地方,她一去,那海货就跟自己往她桶里跳似的!大伙儿都说她旺家!” “小姜这姑娘真不错,性子直,没坏心眼,还旺家。你可别听风就是雨,误会了她。什么‘白鸡蛋’,那都是些眼皮子浅的人瞎起的,我看小姜比谁都实在!” “她说不定还等着你回来,跟你分享今天的事情呢。毕竟这么好的运气,搁谁不得乐呵好一会儿。” 张喜说的这些话,宛若再将一盆冷水扣浇在魏景渊头上。 他清醒了不少。 也意识到自己对姜晚星的误会有多深。 原来她不仅没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反而表现得如此能干、大方。 而且,她或许真的像张喜说的那样,正满心欢喜地等他回来,向他炫耀自己今天的“战绩”。 魏景渊可以想象得到,她因为高兴而手舞足蹈的样子。 而自己,非但没有和她分享这份喜悦,还一味地指责和教训…… “嫂子,我知道了,我会给晚星认错的!”魏景渊果断说道。 第46章 挨打要立正 屋里静悄悄。 魏景渊走到主卧门口,酝酿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姜晚星,我知道事情原委了,刚刚是我态度不好。我不该没了解清楚情况就责怪你。张姐刚刚都和我说清楚了。你今天挺厉害的,大家都夸你了。” 姜晚星这会儿正泡在温泉里。 她没什么心思和魏景渊生气。 温泉水惬意得很。 驱散了她浑身的疲惫,做晚饭带来的油烟味,以及魏景渊刚刚不分黑白是非,长嘴就批评她所带来的不悦。 姜晚星心想:自己也谈不上有多难过。 最多就是有点失望。 原本魏景渊在她心里的印象分还挺高的! 今天这事,扣了至少十分! 哼,犯错就该挨打,挨打就该立正! 尽管魏景渊这会儿是来道歉了,可听他那话的意思,要不是张喜从中帮忙,他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那就多晾一会儿吧! 姜晚星安心泡在温泉里,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等她一觉睡醒,空间外的天已经黑透。 听起来门外也静悄悄的。 姜晚星原本打算就这样睡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记起他在主卧门口搭临时床板的那一幕。 她不太放心,于是就穿好睡衣,开门看了一眼。 没想到,刚打开门,就和外边那双炯炯有神、雪亮如星的鹰眸对上了视线。 “消气了?”魏景渊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张姐刚刚送来了凉茶,我放在厨房的小炉子上煨着保温呢,要现在喝?” 姜晚星光是听见凉茶这两个字,就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她瞪大眼睛,好奇反问:“必须要喝吗?” 魏景渊认真地说道:“那是祛湿的凉茶,虽然味道是苦了点,但是对身体好。你刚来岛上没几天,身体还没有适应环境,今晚又吃了这么多海鲜,容易在身体里积攒湿气。喝点凉茶有好处。” 姜晚星欲哭无泪,“不用,你喝吧,我好着呢!” 她前世被朋友骗着喝过凉茶! 难喝得让人原地跳脚! 那哪里是什么凉茶? 分明就是中药! 还是成分配方十分复杂的中药! 她有灵泉空间傍身,身体好得很! 她才不要受这种活罪! 因此,姜晚星严词拒绝,并且又想关门躲回房里。 啪。 魏景渊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门上。 “不要生闷气,生闷气对身体更加不好。既然是对我有意见,你就朝我撒气。我做得不对不好,你批评我几句,没关系的!尽管说,我都接受!” 姜晚星没说话。 只是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魏景渊的脸,静静地看了好几秒。 就在魏景渊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姜晚星粲然一笑。 “我在你心里,脾气就这么坏吗?” “一点小事就朝你撒火,那多伤感情啊?” “再说了,今天这事,主要矛盾又不在咱俩身上,咱们应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将来怎么一致对外,怎么面对这种偷奸耍滑的乡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开展内部斗争!” 她义正词严,理直气壮。 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把主动权抢了回去。 魏景渊既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又隐隐感觉到几分不对劲。 可究竟哪儿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算了。 既然她已经不生气了,也就没多大问题了。 而且,也确实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吵架。 魏景渊便引入了自己白天认真为姜晚星考虑过的另一个问题。 他从客厅的柜架上,拿起一个笔记本,递给姜晚星。 “这个给你,你好好看看。” 看到笔记本,姜晚星下意识地感觉到里边含金量不少。 翻开一看,果真如此。 魏景渊遒劲有力的字迹工工整整,顶格第一行写着《海岛工作岗位分析与推荐》。 他解释说道:“我考虑了一下,你一个人在家可能会闷,找点事做也能更快融入这里。这是我整理的岛上目前可能适合你的几个工作岗位,分析了优缺点和工作内容,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姜晚星仔细翻阅起来。 这份说明书比之前的《新家使用说明书》还要详细! 每个岗位都列出了更为详细的优势介绍! 魏景渊见她看进去了,知道她对出去工作不反感,便尝试着就着笔记,给她详细说。 “岛上就一间小学,而且只分四个年级。我听说高年级不好带,而且,学校对高年级的老师的要求也比较高,工作时间自然也就比较长。” “但是像低年级代课老师这个岗位,相对就轻松很多。” “还有供销社的文具柜台售货员,暂时也缺人。” “托儿所保育员、生产大队广播员这两个岗位也不错,不过,广播员竞争比较激烈,需要选拔考试。” 他说他的,姜晚星盯着纸上的介绍,自有考量。 “谢谢你啊,考虑得这么周到。我拿回房间仔细看看,你早点休息。” 说完,又回屋了。 这一次,魏景渊没拦着。 他担心她是困了累了,需要休息,便没有让她立即给答复。 但姜晚星一回到屋里,捧着笔记本,就忍不住露出甜滋滋的笑容。 这个男人,又把丢失的印象分给加回来了! 撇开这份工作介绍书的内容不说,光是看这么多字,就知道他没少花心思。 再看看每一个岗位的细节分析。 不用想也知道,魏景渊花了大量心思去调研和思考。 他就是这么一个实干派! 默默为她铺路考虑! 她没想到的,他都想到了! 这样的男人,很难不爱! 再回想他今天发火的过程,魏景渊似乎很不喜欢别人给她起外号。 只是,碍于面对的是一群孩子,不能发火。 说到底,也还是为她着想的! 她嘴上不说,心里还能不明白? 姜晚星心里那点残余的怨气,至此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不过,工作的事,她还不着急。 能躺平享福,谁愿意工作啊! 姜晚星默默在心里把前面几样工作偷偷在心里删掉了。 比如说当老师。 她虽然喜欢小孩子,但当老师又费嗓子,又要吃粉笔灰,她其实没那么大的兴趣。 售货员说是轻松,可站岗时间也不短。 而且,人情世故上还挺复杂的。 她也没兴趣。 看来看去,还是生产大队广播员这个岗位最香。 工作相对轻松,主要在广播室,不需要长时间站立或体力劳动,时间也相对固定,有充足的下班时间。 而且,念稿子、放音乐这类工作,她觉得挺适合自己的! 至于这个岗位的选拔考试…… 她学生时代好歹也是话剧社的皎皎明星,她会怕这个? 第47章 考试多大点事 接下来的几天,姜晚星没提工作的事。 魏景渊稍微问起,姜晚星就拿姜晨曦即将上岛这事打哈哈,敷衍带过。 “我姐不是都明确发了通知说要过来吗?谁知道她来之后,能掀起多大风浪啊。” 姜晚星把下午炒的一盘黄豆子端到旁边,嚼巴嚼巴,漫不经心对说:“要是现在就把工作定下来,回头等我姐来了,万一闹起来,两头都顾不上,那影响多不好啊。所以……” 她不急不慢的。 一边说,一边观察魏景渊的反应。 “所以,还是等我姐走了,我再去工作吧?” 魏景渊对她这项安排没有意见。 但他也有事实要告诉她。 “具体的到岗时间可以等考试过了再慢慢商量。”魏景渊淡声说道:“明天下午就有一场考试,你得去。” 姜晚星嘎嘣一下,咬碎了嘴里的小黄豆,“考试?行啊!” “别吃这些了,”魏景渊好心提醒道:“明天考试要用嗓子,这些东西吃了热气上火,万一明天影响发挥就不好了。” 姜晚星知道魏景渊也是一心希望她选上。 于是听劝推开了黄豆,笑盈盈地说:“你放心吧,我肯定尽全力。” 魏景渊原本还想试探试探她的态度,看她紧不紧张。 要是她实在喜欢这份工作,又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足够把握,他也不是不能用自己以往积攒下来的人情关系,帮她打声招呼。 如果正式考试通不过,当个替补广播员也还是可以的。 让她跟着他们正式工好好学,以她的机灵劲儿,迟早能成为正式的。 但他这话没能说出口。 因为看着姜晚星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说这话泼她冷水。 出战,士气是最重要的。 要是他一开始就给她想好了退路,说不定她容易不战而退。 既然她对自己信心百倍,那不如就让她先去试试。 如果撞到南墙了,他再用他的办法,帮她重拾信心。 …… 选拔当天,大队部会议室里坐满了参赛者和看热闹的群众。 几个热门的广播员人选,正抓紧最后的时间对着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稿子,念念有词。 有的在巩固咬字发音,有的在调整呼吸。 气氛看着还真有点紧张。 姜晚星口袋里揣了一把花生米。 她之前也没想到,在空间里放了几天的盐炒花生米,居然更脆更香了! 她没事就摸两颗塞嘴里,解馋,解闷。 同时,她还闲得无聊,竖起耳朵听旁边人的小声议论。 “听说刘会计家的侄女准备了好几天呢,稿子都背熟了!” “知青点的王秀娟普通话最标准,肯定有希望!” “李老师也来了?她可是老牌高中生……” 看客们说着说着,目光不由得就扫到了姜晚星身上。 嘴里还在嚼花生米的姜晚星,看起来有点吊儿郎当! 她既没拿稿子背诵,也看不出又多紧张,反而饶有兴致地到处看…… 轻松自如得像是来给别人当啦啦队的! “看魏师长家那个,一点准备都没有?” “城里来的娇小姐,哪里可能真的想工作啊?估计就是被魏师长叫过来,假模假式的争取一下,来走个过场,凑个热闹。” “可不嘛,认得几个字就以为能当广播员了?这活儿可不是光认字就行!” 周围的窃窃私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姜晚星听见了也就听见了。 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嚼舌根子。 反正又不认识。 她选上,或者选不上,跟他们有一毛钱关系吗? 他们看不看好她,对她的实力,有一毛钱影响吗? 没有! 所以,姜晚星压根没将这些鄙夷轻视当回事。 没过一会儿,选拔正式开始了。 评委组由生产大队的几位办事员,以及驻军基地宣传科的两位代表共同组成。 评委组组长老徐率先强调了广播员工作的重要性。 “肃静肃静!在正式开始选拔之前,我先简单说两句……” “广播员这个岗位,不仅要有良好的、流畅的表达能力,还要有应对突发情况的水平,细致严谨的工作态度!” “因此,我们评委组这次特意设置了三个考试选拔环节。” “第一个环节,大家念自主准备的稿子就行了。” “第二个环节,是抽签选择手写稿,根据手写稿上的内容,模拟一则广播通知。” “第三个环节,是抽签选择情境,根据不同的突发情况,临时拟稿,言简意赅地传达紧急通知!” 老徐介绍完考试环节后,排在姜晚星前面的几位选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脸反应。 “之前怎么没说考试环节这么复杂?!” “怎么有这么多临时题啊!” 有人慌张,但也有人窃喜。 姜晚星一看排在她前边,还明显在偷笑的女知青王秀娟,就猜到这人可能提前看过题目了。 姜晚星不禁好奇地凑上前,抓了一把花生米出来,冲对方挤挤眼,问道:“你是不是猜到题目内容啦?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有点紧张,你能帮帮我吗?” 王秀娟瞟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花生米,显然看不上这种小恩小惠。 王秀娟撇嘴说道:“我可什么都没猜到!” 眼看着姜晚星探题失败,不知道谁悄悄笑出声来。 李老师好心提醒姜晚星一句,“魏师长家属,你好像没搞清楚情况——我们在场的都是竞争关系,就算谁真的猜到了题目,也不可能告诉你啊。” 姜晚星一副恍然受教的模样,点了点头,“是哈!你说的也对。” 她本意是看王秀娟长得眉清目秀的,看看能不能趁机交个朋友。 没想到,大家的竞争意识都这么强。 那没办法了。 交不上朋友了。 姜晚星继续嘎嘣嘎嘣嚼着花生米,遗憾地耸了耸肩。 舞台上开始念到参加考试选拔的选手名字。 排在前面的选手依次上场。 尽管大家的自选稿准备得都很充分。 但也还是能通过第一轮自我介绍,听出普通话水平上的差异。 王秀娟确实是前面选手之中,咬字发音最标准的。 姜晚星听她自我介绍的时候,也不禁连连点头,啧啧称赞对方。 人家确实准备得挺充分的! 转眼就轮到姜晚星了。 第48章 来吧展示 姜晚星拍了拍手掌心里的盐粒渣子,慢悠悠地晃上了台。 “大家好,我是来自沪市的姜晚星。” 她大概介绍了自己的基本情况,说了半分钟就下台了。 台下评委组:“……” 魏师长家属这是啥意思? 是接到通知太晚,所以没来得及准备? 咋就说这么两句就跑了? 评委组面面相觑,都愣了好一会儿。 因为别的选手上台最少说够三分钟。 姜晚星上台没一会儿,咻的就跑了。 这咋给分呢? 但是,再难评也得评。 因为姜晚星是最后一位选手。 第一轮展示结束之后,为了达到公平公正的效果,评委组让专门负责唱票的人,在小黑板上写下了比赛结果。 姜晚星的名次不上不下的,看不出什么优势。 王秀娟倒是稳坐第一的位子。 其他选手莫名感觉到了压力。 第二轮的选拔,是抽不同的临时手写稿来发挥。 参与抽签之前,姜晚星就料想到了,既然强调是手写稿,就说明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抽完一看,还真是。 她这张手写稿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不说,还有一小部分被水泡过,根本看不清楚! 很显然,这个任务就是考验广播员平常的知识积累。 姜晚星大致分析了一下手稿内容,心里很快有了底。 而其他选手,分别在这一轮正式开始之前,暴露出了各自的问题。 刘会计的侄女第一轮中是准备充分,一篇通知念得滚瓜烂熟。 但到了第二轮,她都快急哭了,到处找人帮她一起看稿子的内容。 李老师倒是沉稳,可她只要离开自己背熟的稿子之后,再多说几句,自由发挥些内容,就暴露出地方口音。 王秀娟普通话确实标准,但她抽到的题目是紧急通知。 正式上台发挥的时候,侧重点不太对。 而且,即便她一开始就知道题目大概,可似乎也没有背透每一道题。 这一轮表现完之后,评委组并没有露出满意的笑容。 姜晚星看到王秀娟走下台来时,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汗珠。 姜晚星:“……”这么难吗? 在众人或好奇或看笑话的目光中,她从容地走上了舞台。 “各生产小队,全体社员同志们请注意。下面播送一则紧急通知……” 她的普通话极其标准,字正腔圆,没有丝毫口音。 更难得的是,她并非平铺直叙,而是自然地根据文稿内容调整着语速和语调。 念到“高度重视”、“严密防范”时,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念到具体防风措施时,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让人一听就明白该做什么。 结尾处号召大家“团结一致,确保安全”时,声音又微微扬起,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 一篇枯燥且内容不全的通知,从她的嘴里播报出来,竟然变得层次分明,重点突出,井然有序! 最重要的是,她流畅丝滑地播报稿子时,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认真听! 好像这真的是正式通知! 台下刚才还议论纷纷的看客们,此刻都安静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惊讶。 “我的老天,真没看出来,魏师长媳妇儿这么厉害!” “那声音,跟收音机里似的!真好听!” 就连几位评委,也交换着惊喜的眼神。 这差距,实在太明显了! 前面那些精心准备的选手,在她这举重若轻、浑然天成的表现面前,简直黯然失色! 结果毫无悬念。 姜晚星以压倒性的优势,在第二轮中荣获第一。 “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认字特别多!念了不少书呢!” “就是!刚刚抽到手写稿之后,别人都慌得变了脸色,就她匆匆忙忙看一遍,就能念成这样!一个磕巴都没打!” “亏我之前还以为她就是个花瓶呢!没想到是真有本事!怪不得魏师长能上她……” “可不就是!人家肯定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虽说不认可姜晚星的声音依然存在,但更多人心里的印象已经开始发生巨大逆转。 他们惊叹,也佩服。 在这个崇尚知识和能力的年代,姜晚星展现出的过硬素质,轻易地折服了大多数人。 人本能的慕强心理开始发挥作用,大家看她的眼神,从之前的轻视、调侃,逐渐变成了认可和带着点羡慕的尊重。 尽管还有个别人继续沿用“白鸡蛋”这个外号来指代姜晚星。 可他们提到姜晚星的时候,语气有了明显变化。 在无声无息间,已经从调侃,变成了对她看着白白净净,内里有真材实料的全新印象。 第三轮选拔中,姜晚星更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专长。 评委组的评分结果还没出来,大家心里却已经都有了明晃晃的答案。 这个第一,不给姜晚星,还能给谁? 要是不给姜晚星,给别人,那谁能服气? 因此,一开始被积极买股的王秀娟,带着满心的失落和嫉妒,成为了这场公开考试的第二名。 嘲笑姜晚星的人,现在开始集体调转风向,去嘲笑王秀娟了。 王秀娟都快委屈死了。 “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被选中的正式广播员!你们有什么好笑话我的!你们那么行,你们自己怎么不上啊!” 她算是记住姜晚星了! 王秀娟打心眼里觉得姜晚星是个装货! “她比赛之前还故意假模假式的来讨好我……我还真以为她不行呢!要不是她故意那么说,我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回到知青点之后,王秀娟在自己要好的朋友们面前痛哭一场,把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全推到了姜晚星头上。 可是,任凭王秀娟再如何不爽,姜晚星的第一名,无可置疑。 其他知青嘴上安慰着王秀娟,心里却更加觉得,王秀娟技不如人! 一时间,姜晚星名声鹊起,声名大噪,连带着让魏景渊的脸上都添了几分光。 “魏师长,原来你媳妇儿这么厉害呢!以后能不能让她教教我家孩子念书?” “是啊,她口齿伶俐不说,还临危不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做到的!” “老魏,你才是最会金屋藏娇的那个啊!” 第49章 病来如山倒 而就在岛上的舆论风向,因姜晚星大大方方展示优秀,悄然转变的节骨眼上,一艘补给船靠岸,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姜晨曦辗转几程,总算抵达了银沙岛。 她拎了一个军绿色的超大行李包,面色苍白地走上了码头。 迎着熟悉的海风,姜晨曦的心底满是恨意和怒气! 她重生回来,曾经发誓再也不踏入银沙岛这片令她生厌的土地! 可是,她在沪市的顺风局里,忽然就输给了姜晚星。 还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魏景渊一起,帮着姜晚星,抢走了她的灵气镯子! 那是属于她的东西! 她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是被老天爷眷顾的唯一宠儿! 姜晚星凭什么抢走她的一切, 姜晨曦在确认姜晚星来了南边随军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姜晚星在这里身心受苦,被孤立,狼狈不堪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想到这些,她这一路上不管再怎么痛苦,也咬牙忍下了! 然而,她辗转几度好不容易到了银沙岛,刚上岛就听到几个坐在树下纳凉的嫂子在闲聊,话语间满是赞叹:“要说咱们这新广播员,真是没得挑!声音亮,干活利索!你说我一个女人都爱听她念广播,她这要是没嫁人,大家不都得上赶着给她介绍对象啊!” “是啊,小姜同志是真不错,以前还真是小看她了。” “人家魏师长有眼光啊……” 姜晨曦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只觉得心底里一时间打翻了酸、苦、辣味的各色调味料,将她本来就皱皱巴巴的心,浸润得更加复杂痛苦! 姜晚星才上岛几天? 她一个好吃懒做的废物,居然跑去当了广播员? 还被大家交口称赞? 这怎么可能?! 前世的姜晚星明明是把自己作死的! 她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就是一朵在温室里养大的娇弱小花!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一世她过得这么顺风顺水? 凭什么大家都夸她? 极度的不甘和嫉妒,扭曲得像一条毒蛇,狠辣地啃噬着姜晨曦的灵魂! 她死死攥紧了行李包,惨白着脸,朝她最熟悉的那间平房走去。 姜晨曦来的时候,姜晚星正在空间里呼呼大睡。 家门紧闭着,姜晨曦敲了老半天,也没有人来回应。 姜晨曦不禁联想到岛民们议论的广播员一事。 难道姜晚星出去工作了? 姜晨曦把行李包往门边一放,准备到旁边邻居家走动走动,弄口水喝。 她看了一眼张喜家,眼底倏尔闪过一丝厌恶。 前世,她生孩子的时候,就是张喜来帮忙一起接生的。 可是,孩子出生之后,张喜抱着奶娃娃,张嘴就问:“这孩子咋长得一点也不像小魏?” 当时姜晨曦生孩子生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听到张喜那话,差点直接跳进鬼门关里! 就因为这件小事,姜晨曦后来一直记恨张喜,和张喜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她再回到这里,看见旧人旧事,她依旧觉得烦心。 因此,她转头去了前世和她很要好的何琳大姐家。 “你,你找谁啊?” 何琳刚从山上集体劳动完回来,一到家,就看见门外边有个陌生女人在徘徊。 何琳立马警惕地皱起眉头,扛着锄头就跑了过来,“你,你是姜晚星的亲戚吧?” 尽管姜家姐妹的长相虽然各有千秋,气质也迥然不同,但和海岛上的居民相比,她们俩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乍一看就能猜到,她们俩是一家的! 何琳想到姜晚星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不给她衣服的事情,顿时就对姜晨曦没了好脸色。 “姜晚星家不在这儿!这儿是我家!”何琳恶声恶气地说道。 就差没有直接上手推走姜晨曦了。 姜晨曦茫然。 何琳怎么是这个态度? 她还想再问,却被何琳摔院子门,甩了一脸灰。 姜晨曦欲哭无泪。 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样子姜晚星来岛上之后,也没少闯祸! 姜晨曦刚想换一家人问问,就撞见张喜了。 张喜也是通过姜晨曦的长相,判断她是姜家的亲戚。 张喜热心,看姜晨曦眼神闪避,似乎不好意思,于是主动上前询问:“你是来找姜晚星的?” “嗯……是。”姜晨曦很是不耐烦。 张喜没把她脸上那些细微表情当回事,自顾自的说:“晚星在家呢!不过今天看她应该是搞了一天的家务劳动,而且上午还去了广播站,这会儿估计在家里睡觉。” 姜晨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谁家好人这个点在家里睡觉啊?我妹妹她不是这样好吃懒做的人吧。” 张喜总算听出姜晨曦这话里阴阳怪气的味道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 但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多想,继续直言不讳地说道:“真在家里睡觉呢,要不我帮你去敲门试试?” 说着,张喜还真的就去了魏景渊家。 前院门没锁,但是客厅大门紧闭着。 张喜力气大,狠狠捶了木门好几下,在空间里徜徉着甜美梦乡的姜晨曦,总算苏醒。 “来了!” 听见屋里传出回应声,姜晨曦瞪圆了眼睛。 姜晚星还真的在家里呢! 那她刚刚怎么装作没听见她的喊声! 姜晚星是故意让她吃闭门羹的吧?! 想到这里,姜晨曦积压已久的怒气一下全聚积到了胸口。 但是,还没来及得发泄出来,姜晨曦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马上就要昏倒! 姜晨曦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姜晚星打开门之后,他们家里的穿堂风迎面一吹,姜晨曦立马就像纸片人似的,一瞬间头重脚轻! 再想说点什么,身体却好像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姜晨曦不由自主地歪在了张喜身上,脸色惨败如纸。 “哎哟!这是病了!肯定是水土不服!” 张喜急忙用土办法给姜晨曦掐了好几个穴位。 姜晨曦疼得眼泪涟涟,却没有力气挣扎。 只能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娃娃,任由张喜摆布。 她心里对张喜的恨意,顷刻间又加深了数倍! 张喜眼瞅着还啥站在原地没动的姜晚星,连忙催促道:“小姜!赶紧去请医生来啊!她这毛病看起来挺重的,怕是要打针!” 第50章 看你要怎么演 姜晚星心里波澜不惊,面上却像是真的吓坏了似的。 她不仅不着急出门,甚至还蹲下身来,战战兢兢地问张喜。 “嫂子,我姐这病要打什么针啊?该不会是打鸡血吧?我前两天在广播站才听他们说起,去年刘家的二小子溺在海里,捞回来都快没气了,后来是打了公鸡血才活过来的!我姐现在看起来都快死了……该不会也要打公鸡血才能活吧?!” 张喜被姜晚星这煞有介事的模样,也惹的心里一咯噔。 她也听说了公鸡血救人的事,但张喜到底同为军属,也有初中文化水平,她不相信公鸡血能救人! 但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是讨论民间偏方中不中用的时候啊! “你先别管咋救人!先去把医生请来!”张喜严肃说道。 姜晚星主动扶过姜晨曦,随后朝张喜投去求助的眼神。 “嫂子,我一下慌了神,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要不还是你去帮我姐姐请医生吧!我先把她扶到床上去!”姜晚星无助地说道。 张喜“哎”了一声,这便拔腿就跑。 等她走远了,姜晚星腾出一只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勉为其难地把姜晨曦扶到了椅子上,接着就闲闲地往墙上一靠,盯着姜晨曦,问:“姐,这会儿没有观众了,你就别演了吧?怪尴尬的。” 姜晨曦目光如刺地瞪着姜晚星,“晚星,你怎么能对我?我是真的病了……” 她声音微哑,听起来确实不对劲。 但姜晚星依旧还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她笑意清冷,语气疏离,说道:“姐姐你可真行。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到了我家里,我一打开门,你就生病,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姜晨曦泪如泉涌。 “病来如山倒,我怎么知道我会生病……晚星,你难道真的要对姐姐见死不救?!” 姜晚星朝前院方向努了努嘴,“张喜姐不是去帮你请医生了吗?一会儿就让他们给你打公鸡血,保证你死不了。” 姜晨曦咬牙切齿,“姜晚星!你现在变得冷血无情!”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姐姐难道不清楚吗?”姜晚星忽然拔高了声调,“你是我亲姐姐,我事事信任你,什么话都跟你说,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在魏景渊面前揭我的老底,你还和后妈同流合污,要害我婚内出轨,身败名裂!那会儿你怎么不记得我是你亲妹妹了?!” 姜晨曦顺势大哭,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远在沪市的家人。 “晚星,要姐姐怎么解释,你才能相信……” “我也是被蒙蔽的!” “是他们骗我!” “他们说这些都是你自愿的,姐姐只是希望你幸福……” “我这次来,就是特意给你道歉,要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 “呜呜,晚星,你再相信姐姐一次吧!姐姐只有你这个一个宝贝妹妹,姐姐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姜晚星当然清楚,姜晨曦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可就姜晨曦现在这副样子,确实是真的病了。 现在是没有别人在,所以姜晚星懒得裴姜晨曦虚与委蛇。 但待会儿是有其他人来的。 其他人又不知道她们姐妹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恨。 大家只会劝她善良。 所以,与其心硬如铁,落人口实。 还不如顺着姜晨曦这会儿的鳄鱼眼泪,顺杆而下,就当是真的和解了。 “姐姐,你别这么说……”姜晚星的眼泪也说来就来,“其实我心里很心疼你的!你身体不舒服就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倒水!” 姜晚星确实开始忙前忙后地照顾姜晨曦。 她不仅端茶送水,还给姜晨曦煮了点清淡的粥。 姜晨曦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中途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还悄无声息的观察了一下魏景渊现在的家。 家里并没有添置什么新东西。 和她印象中的相差无几。 姜晨曦难免有些失望! 因为她一直怀疑,姜晚星是通过玉镯,激活了灵泉空间,再用了什么手段,把家里的财产,以及她自己房间的衣柜桌子等物件,都搬进了空间里。 但要是这样,姜晚星怎么舍得一件都不拿出来用? 就在姜晨曦暗生疑窦时,她又敏锐地发现了另一件事—— 姜晚星和魏景渊居然是分房睡的! 主卧里随意叠放着姜晚星的睡衣。 而其中一间小屋里,单独放着魏景渊的木底拖鞋! 这说明,他们俩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 魏景渊对姜晚星这个小作精,还是抱持着戒备心的! 他们的恩爱,还不都是装出来的而已! 这个发现像一剂强心针,让身在病中的姜晨曦,瞬间精神了不少。 她安心地接受着姜晚星的照顾。 同时,也耐心地等着魏景渊回来。 好不容易盼到魏景渊下班。 而姜晚星又恰好在厨房忙活晚饭。 姜晨曦心说: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 于是,她强撑着身体上的虚弱酸痛,硬是到客厅里和魏景渊打了招呼。 见到她,魏景渊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合理。 只是,没想到,姜晨曦是这般脸色。 “病了?”魏景渊客套的问了一句。 姜晨曦弱弱点头,“是啊,真是不巧了,来的第一天就病了,给妹妹和妹夫你添麻烦了。” 魏景渊答得干脆,“没事。病了就先休息,我去帮晚星一起做饭。” “妹夫!” 姜晨曦赶忙叫住准备走的魏景渊,同时摆出一副忧心忡忡却又深明大义的样子,语焉不详地说道:“有些话,我知道不该我说,但为了晚星,也为了你,我还是不得不提醒几句。” 魏景渊微微蹙眉,“要是不该你说,你还是别说了。免得说出来,我们都尴尬。” 姜晨曦:“……” 她好悬没被魏景渊这话呛死。 幸好前世也没少见识他冷脸待人的样子。 不然真该被他气出个好歹来! 姜晨曦重新收拾了心情,继续说道:“晚星她……从小被家里宠坏了,性格上确实很任性自我的。她当初嫁给你,时机其实不太对。可能……可能也有一时冲动,或者别的考虑,未必是真的懂得了婚姻的责任。” 她说得委婉,但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姜晚星动机不纯。 第51章 他容易害羞 魏景渊定定地注视着她苍白中带点蜡黄的脸,淡声问道:“你特意跑来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之前不是有误会吗?”姜晨曦苦笑道:“亲姐妹哪有隔夜仇呢?我不希望在晚星心里留一根刺,而且,我是姐姐,姐姐自然是要让着妹妹的。所以,还得我来解开这桩误会。” 魏景渊保持沉默。 没有着急给出回应。 姜晨曦也丝毫不受应,继续说道:“我这次来,看到她能适应岛上的生活,还找到了工作,我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的!但我更希望她是真心实意想和你过日子,而不是……而不是利用你,作为逃离家里,或者是获得一时安稳的跳板。” 她抬眼看向魏景渊,眼神真诚动人。 “妹夫,请你一定要再多给晚星一些时间和机会,多包容她,引导她!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千万别跟她计较。” 姜晨曦的这番好,明面上,似乎是替姜晚星说情。 替姜晚星把后路都留好。 可暗地里,翻译过来,就是“姜晚星不是真爱你”。 “她只是利用你”。 “她不懂事,你以后有得烦了”…… 句句都是钉子,一根根往魏景渊心底扎。 魏景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他反应越淡,姜晨曦越高兴。 就是这样! 这样的反应就对了! 她太了解,魏景渊这个人,就像一根弹簧。 他受的力越大,回头发作的时候,弹人就有多疼! 姜晨曦前世深切体会过。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品尝那种被冷暴力报复的滋味了! 至于姜晚星,她就慢慢受着吧! 接下来的两天,姜晨曦看似在慢慢休养。 但无时不刻不想着找机会去魏景渊面前刺他两句。 正所谓杀人诛心。 只有埋下的雷点越多,她才不虚此行! 姜晚星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她一点也不担心让姜晨曦看到他们夫妻分居的事实。 甚至还好像真心要修复姐妹关系似的,每天都等姜晨曦睡了,自己才去睡觉。 魏景渊看在眼里,愁在心里。 姜晨曦登岛的第三天,魏景渊提前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去了生产大队找姜晚星。 他没有绕弯子,直接把姜晨曦陆陆续续对他说的古怪话,几乎原封不动地学给了姜晚星听。 “你怎么想?” 姜晚星听完直接为姜晨曦鼓掌,“知道她没安好心,但没想到她挑拨离间的手段这么低劣!就她那个水准,还想算计咱俩的感情……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自信!” 说完,她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魏景渊的肩膀。 “老魏同志!我对你有百分百的信心!” “她的这些攻心计,在你这么英明神武的人眼里,应该不值一提!” “我相信,你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优秀战友!” “你且看看她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东西,到时候,咱们夫妻俩再及时交流!”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携手对敌,所向披靡!” 姜晚星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会开多了,一张嘴,就全是这种鼓舞士气、激励人心的小词儿。 听得魏景渊眉心直跳。 果然上了几天班,思想觉悟都变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要是今天不忙,你就回去待着呗,不然让她一个病人单独在家也不好。” 姜晚星微微嘟嘴,心想着:有什么不好的? 她一回去就得给姜晨曦演洗脚婢,那才是真的不好呢! 然而,王秀娟这时候突然从广播室里走出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笑盈盈的,语气乖巧地说:“晚星,听说你家里有亲戚在,反正这儿也没什么急事,就算有急事,那不是还有我顶着嘛?你就放心回去吧!” 姜晚星被王秀娟这笑容惹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匆匆瞥一眼,瞬间就明白了王秀娟脑袋瓜子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位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女知青,还没有对象呢! 要是跟魏景渊这位守备区首长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也能嫁个勇猛的兵哥哥。 姜晚星看王秀娟都这样了,赶紧往旁边一闪,好显得她更突出些。 但她这个退步的小动作被魏景渊看在眼里,就成了别的意思。 魏景渊眼神一凛。 眼神中杀气腾腾。 王秀娟:“……”我是谁?我在哪?我什么也没干啊?魏师长怎么就生气了? 姜晚星也感觉魏景渊怪怪的。 她多瞅了魏景渊一眼,就知道这男人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不是要把自己的丈夫让给王秀娟啊! 她只是看王秀娟这么想表现,就把舞台腾给她而已! 一时间,姜晚星只觉得百口莫辩。 细细一想,魏景渊之前也不这样啊。 看样子,还是姜晨曦那些鬼话,或多或少勾起了男人的疑心! 这样下去当然是不行的。 得及时处理掉姜晨曦这个麻烦了! 姜晚星赶紧走到魏景渊身边,拍了拍他精壮结实的手臂,笃定地说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清楚了!晚上回家再说!” 魏景渊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看着不大高兴的走了。 他离开之后,王秀娟战战兢兢地跑来讨好姜晚星。 “晚星,魏师长他刚刚是不是生气了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姜晚星理直气壮,“没有,他这个人就是有点害羞!没事的!” 王秀娟:“……”害羞? 谁家好人害羞的时候那么凶?! 她就知道姜晚星这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姜晚星这会儿顾不上王秀娟这盘菜。 她现在一心想着,今晚回去之后,要怎么回击姜晨曦。 傍晚,饭桌上。 姜晚星给魏景渊夹了一筷子菜,随后,突然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望向了对面暗自观察他们的姜晨曦。 “姐,”姜晚星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不用在景渊面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来挑唆我们夫妻关系。你这次来,不就是特意为了镯子来的吗?” 姜晨曦差点咬到舌头。 她面色微变,“晚星,你这是突然说什么胡话呢……” 第52章 你糊弄我? 姜晚星似笑非笑的耸了耸肩膀。 “我是不是在说胡话,姐姐你心里清楚。” “其实你要是直接跟我说,你是想拿回镯子,我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尽管当初确实是你砸了我的镯子在先,所以景渊才让你把你的赔给我。” “但是外婆当时说好了,姐妹镯,一人一条,我现在手里拿着你的镯子,确实也不合适。” “再说了,景渊当时也只是为我出气,没有真的要为难姐姐你的意思。” “你这次主动来求和,我当然也看得出你的诚意。不过,你也别离开姐夫太久了,他怪想你的。” “镯子的事情,我慎重考虑过了,既然我手里拿着的是你那条,还是物归原主吧。” “我那条虽然断了,但景渊帮我送去沪市的老珠宝匠人那儿修了,回头修好了还是能将就戴的。姐姐你不用担心。” 姜晚星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词,一股脑地砸在姜晨曦脸上。 随后,也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就直接起身回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她还真就拿出了姜晨曦熟悉的那条手镯! 姜晨曦心念一动,呼吸都差点停滞了。 她的灵气镯! 姜晚星就这么直爽地把镯子递给了她。 “喏,姐姐你收着。” 姜晨曦低眼看着手镯,心里着急得要死,手上却没动。 “晚星,我们是姐妹,这手镯在你手里和在我手里,哪有什么区别?” 姜晨曦努力维持着平和的笑意,“我这次来,确实不是为了镯子,你怎么又这样误解姐姐呢?” 姜晚星的脸上瞬间愁云密布。 “姐姐,不是我要误解你,是你天天在景渊面前各种给我说好话,景渊听烦了。” 她转过头,看向魏景渊,七分娇弱,三分厌倦地问道:“对吧,景渊?” 魏景渊只觉得如坐针毡。 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劲! 早前那会儿,她也没跟他打招呼,说需要他配合啊! 但既然姜晚星都这么问了,这是考验他们夫妻是否同心的关键时刻。 他要是不搭理姜晚星,那多不合适! 因此,魏景渊僵硬地挺直了后背。 板起脸回应道:“是!夫妻之间相处磨合,需要时间!不是谁的几句好听话、俏皮话,就能改变现状的!再说,你来岛上吃得不习惯,睡得也不好,身体一直这么病着拖着,回头妹夫知道了,心里该难受的!我也没法向他交待!所以,不如早点把你们之间的死疙瘩解开,大家各回各的家,该干啥干啥!” 姜晚星笑了笑。 对魏景渊的这番表态,十分满意。 她重新盯上了姜晨曦面前的镯子,再次往她眼前推了推。 “姐姐,赶紧拿着吧。我刚刚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姜晨曦抿着唇,半晌无言。 她知道,自己要是真的拿了这条镯子,就等于认可了姜晚星的这番论调。 那她前面两天在魏景渊心里种的刺,岂不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这镯子确实是她上岛的真实意图! 眼看着即将大功告成,她感觉,自己要是再演,就演过了。 万一姜晚星反悔,她一个人,斗不过他们夫妻俩…… 姜晨曦破釜沉舟般地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眶,拿起了镯子。 小声喃喃道:“晚星,姐姐发现你真是长大了,懂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什么都任性的小姑娘了……” 说到最后,姜晨曦的嗓音还染上了几分哭腔。 姜晚星差点被恶心得把晚饭吐出来。 她好不容易将反胃的劲儿压下去,耐着性子,配合姜晨曦的这出戏码,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姐,事情说开了就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快吃饭吧!” 姜晚星一副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样子,又让姜晨曦对这条已经得到的手镯,产生了几分怀疑。 姜晚星当时明明那么在意这镯子,现在怎么又愿意拱手相让了? 该不会…… 这条镯子,是假的吧?! 姜晨曦忽然迫不及待地要吃完饭,回房间验证手镯的真伪! 为了演出病弱的样子,姜晨曦故意留了两口饭没吃完。 “晚星,我实在是没胃口吃了,你一会儿吃完就放着,我来收拾……我去屋里歇会儿,待会儿再出来洗碗。” 姜晚星忙摆手,“你是病人,哪里能让你洗碗。姐,你不舒服就去歇着吧,家里有我呢!” 姜晨曦没打算在装好人这件事上再和姜晚星争个高低。 她亲昵的摸了摸姜晚星的脸,终于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心情,回到了房里。 姜晨曦用行李包里的缝衣针,扎破手指头,涂在了手镯上。 淡淡白光浮现,她立马就感受到了丰盈的灵气! 天呐! 手镯有灵气! 是她那条! 姜晨曦搂着自己的手臂,因为失而复得而落下了两滴眼泪。 同时,她也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姜晚星。 蠢货就是蠢货! 她不会真的还以为,这只是一条普通的手镯而已吧?! 同一时间,在厨房里和魏景渊一起洗碗的姜晚星,也在心里嘲笑姜晨曦是个蠢货。 她是那么好心的人? 拿到手的宝贝,还能拱手相让? 她刚刚给姜晨曦的镯子,根本就不是最初的那条灵气手镯! 而是她放在空间里,任凭镯子自己生根发芽,长出来的藤蔓上,所结的新手镯! 刚把“果实”手镯摘下来的时候,姜晚星还觉得这东西可能骗不过姜晨曦。 因为“果实”手镯有点儿软。 似乎还没有到成熟期。 好在,她把东西从空间带出来之后,手镯就自动“发育”了。 变成了和母本一模一样的手镯。 姜晚星这才能底气十足的把东西拿给姜晨曦。 不过,没有“发育”好的“果实”,再怎么牛,也不可能强过母本手镯。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那条手镯能骗得过姜晨曦,让她心满意足打道回府就够了。 起先,姜晨曦确实没有察觉到镯子的异常。 但当她晚上洗澡照镜子的时候,她看着自己因为病弱和疲惫而变差的脸色,想要马上催动手镯的灵气,给自己来个大回血。 然而,当她起心动念之后,她猛然察觉,手镯的灵气比之前好像微弱了很多。 仔细凑到眼前看,更感觉色泽黯淡,水头不足,内里更是缺少了从前那种莹润流动的光彩…… 不对! 有问题! “姜晚星!” 姜晨曦一时恼了,从洗手间里冲出来,直奔主卧找姜晚星对峙。 “你拿假货糊弄我!” 第53章 姜晨曦的反击 “这不是我原来的镯子!它们之间有天差地别!姜晚星,你假惺惺的弄个破烂糊弄我!” 姜晨曦激动地喊道,脸上写满了怀疑和愤怒。 听见这异常的动静,本来都已经回屋睡下了的魏景渊,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冲到了主卧门口。 他将姜晚星根本还没打开的门护在了身后,瞪视着姜晨曦,叱问道:“吃错药了吧你?东西都给你了,好好的你又闹什么?!” 看见气势汹汹的姜晨曦,魏景渊只觉得,她的真实目的,在此刻才算是昭然若揭! 再开口时,魏景渊的声音愈发威严,不容置疑! “姜晨曦同志,晚星已经明确表态,镯子也给你了!她不计前嫌,一心求和,但你却纠缠不休!既然你说这镯子是假的,那还是还给晚星吧!” 姜晨曦又一次被魏景渊的气势慑住。 他的话语和动作更让她感觉到强烈危机。 不行! 就算这个镯子不对劲,她也要牢牢攥在手里! 姜晨曦迅速将手背在了身后。 她咬紧牙关,盯着魏景渊身后的门,再次嚷道:“晚星!你对手镯做了什么你清楚!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主卧的门没有开。 姜晚星根本就没有醒来。 她在自己的空间里睡得安稳踏实,压根就没听见姜晨曦的这顿质问。 姜晨曦自讨无趣了一番。 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这天晚上,她气得心悸,一晚上没怎么睡。 她不敢相信,她居然又在和姜晚星的博弈中,落了下风! 可她这次根本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 手镯看着还是那条手镯,实力却削弱了! 她想找姜晚星讨要一个说法,然而,姜晚星或许根本不知道手镯藏有灵气的事实…… 她又担心自己说破了,会再次失去这个镯子…… 快到天亮时,她摸着枕巾上自己脱落的一把头发,双眼猩红。 姜晨曦恨恨咬牙。 恨不得将姜晚星撕成碎片! 然而,昨天晚上,她去质问姜晚星的时候,被魏景渊下了逐客令。 看样子,她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姜晨曦正收拾着东西,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惊雷。 姜晨曦蓦然愣了下。 “等等……” 这一年的十一月初,岛上确实有一场毁灭性极其严重的风暴! 按说,海岛进入十月中旬后,就不会有风暴天气了。 因此,岛民们依照以往的生活经验,都趁着北风没有南下时,栽种蔬菜,期盼着能为过年而多做些物资准备。 可偏偏天不随人愿。 一场极其罕见的恶劣天气,没有征兆地突然袭来。 仿佛恨不得摧毁整个银沙岛! 姜晨曦清晰地记得这场灾难。 她当时就待在家里,哪也没敢去。 但倒灌的海水汹涌澎湃,狂风如同一只大手,将地面上能卷起来的东西,全部卷到了空中。 家里的玻璃被风中乱舞的东西砸破,吓得她失声尖叫! 她想躲进空间里,可又怕魏景渊突然回来,发现她不在,她回头不好解释。 而且,她苦心孤诣维持的家,也不能这么撒手不管。 于是,她就咬牙坚持着,想等魏景渊回来。 门窗被破开,家里进了雨水,水里还有吸血虫和癞蛤蟆,别提多恶心了。 姜晨曦忍着所有的难堪和恐惧,一个人扛住了整个家。 只可惜,等风暴过去,魏景渊都没有回来。 后来她才听人说,因为岛东南面出现了严重的山体滑坡,困住了山脚下的几户人。 魏景渊第一时间带着救援队去救别人去了。 后来,姜晨曦一个人把自己打扫一新,魏景渊才回来。 回来之后,他没有过问她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 是如何捱过那风暴最严重的两天的。 甚至还倒反天罡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去给邻居张姐搭把手?她一个人看着好几个孩子,差点顾不过来!” 姜晨曦当时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死透了。 她的命也是命啊! 为什么要先救别人,不顾自己家? 魏景渊想要当全岛人心里的大英雄,那是他自己的课题! 她作为他备受冷落,不被疼惜的家属,不过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件装饰品而已罢了! 她为什么要为魏景渊的名声而不顾死活? 回忆至此,姜晨曦就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她停下了收拾行李的动作,抬眼看了看外边的天色。 距离风暴来临,应该还有一会儿。 山体滑坡…… 姜晨曦忽然想起这场死了十几个人的自然灾害,心里有了主意。 “晚星,晚星?” 姜晨曦走出房间,大声呼唤着姜晚星的名字。 然而,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客厅桌上留了张小纸条。 姜晚星:“姐,我今天有早会,你稍微等会儿,我回来再送你去码头。” 一看见这张字条,姜晨曦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好啊。 姜晚星不在家。 那更好了! “张姐!张姐!” 姜晨曦兴高采烈的去了隔壁张喜家,打着姜晚星的幌子,热情地说道:“张姐!我听晚星说,你家亲戚把孩子送你家来借住几天,心想着你一个人应该看顾不过来吧?刚刚打雷了,你赶紧去收衣服,我帮你照看着孩子。” 张喜正忙得团团转。 听见姜晨曦主动说要来帮忙,她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得亏晚星了!”张喜激动地说道。 她把坐在学步车里的两个孩子,交给了姜晨曦照看,自己则放心地转身去了厨房看炉子里熬的米糊糊。 客厅里,姜晨曦看着五个小豆丁,心跳得好像快要从胸口撞出来。 应该抓哪个开刀呢…… 正当她犹豫时,其中一个小毛头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裤裆,小脸一绿,说道:“要尿了!” “忍住忍住!别尿裤子里!” 姜晨曦抱起孩子就往外跑。 她先找了个路边草丛,让孩子嘘嘘完了,然后又重新将孩子抱在怀里。 “小宝,姨姨带你去买糖吃好不好啊?” 哪有孩子能拒绝糖果的诱惑力。 姜晨曦就这么抱着张喜家亲戚的小儿子,回到屋里,匆匆给其他孩子说,他们去供销社买糖,一会儿带回来给大家分。 第54章 脑子白长 等张喜忙完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一看四个孩子扭打成一团,都在争着说“一会儿我先吃”,顿时就察觉到不对劲。 再抓着自家老大问一嘴,顿时拍大腿。 “坏了!这马上就要下雨了,她还往供销社跑啥啊!” 张喜想出门,又迈不开腿。 天边已经飘来滚滚黑云。 眨眼瞬间,家里已经黑得好像晚上。 孩子们因为刚才的争吵打闹,已经哭成了一片。 家里乱糟糟的! 张喜没法丢下这些孩子,单独去找姜晨曦,因此只能求助于其他邻居。 然而,大家也都看着天要下雨了,收衣服的收衣服,搬东西的搬东西,都自顾不暇。 家家户户都没有闲人,张喜只能焦急地在家门口踱步。 口中反复喃喃:“咋这个时候出去呢,咋这个时候出去啊……” 姜晨曦走到半路,听见雷鸣阵阵,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只是想拿这个孩子为饵,钓姜晚星出现。 可这天气变化得这么快,怕是姜晚星还没来,她和这个小毛头都要被困在山脚下了。 她怎么能以身涉险呢?! 偏偏这时候,她怀里的孩子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姨姨,咱们这不是去供销社的路吧?你走错了……” 姜晨曦的心抖了抖,但嘴上还是强撑着笑意,“没错没错,这里也能去!就是突然刮风下雨了,要不阿姨先带你去旁边躲一躲……” 广播站。 姜晚星收到紧急通知,赶紧发广播让各个岗位赶紧放假下班,回去准备抗击特大风暴。 通知完之后,她自己也匆匆忙忙往家里赶。 路过张喜家的时候,姜晚星突然被张喜大声喊住。 “晚星!不好了!我家毛头被你姐姐带去供销社买糖了!你看这天……他们要是不赶紧回来,要出大事!” 姜晚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天空已经开始飘落的雨丝。 雷声轰鸣,狂风一阵接着一阵。 姜晚星一狠心,一跺脚,急匆匆地就往供销社方向跑。 她不知道姜晨曦这次是打的什么算盘。 但她知道姜晨曦不喜欢张喜! 既然不喜欢,就不可能突然猫哭耗子假慈悲,要带张喜家的孩子去买糖……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张喜拿上雨衣追过来,“晚星你把雨衣穿好!别淋雨了!” 张喜这么体贴周到,姜晚星心里就更加火大了! 姜晨曦有什么怨气可以直接冲她来! 拿别人家孩子当人质干什么! 简直丧心病狂! 况且,姜晨曦是重生回来的,她记忆里一定有对这次风暴的估量。 她绝对没有打什么好算盘! 姜晚星不敢再往深了想,只能一边胡乱披上雨衣,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供销社。 然而,供销社已经关了门。 姜晚星就是想找人打听,也根本找不着人了! “不要慌,冷静,冷静下来……” 姜晚星躲在供销社的屋檐下,强迫自己回忆原书中的剧情。 终于,她想起了一段关于风暴的描写。 在姜晨曦的视角里,这是一次突如其来的考验。 也是让她对海岛生活和魏景渊这个人,有了更深一层的憎恨的原因。 “灾难,灾难……” 姜晚星口中振振有词,一边回忆,一边看向了不远处的山。 因为山地被开垦,导致很多土地裸露荒置。 这种疾风骤雨的天气,最容易引发山体滑坡…… 姜晨曦该不会是想借机报复,把张喜家的孩子给埋了吧?! 这个念头,让姜晚星霎那间遍体生寒! 人在大自然面前,何其渺小! 姜晨曦却像疯了一样,利用自然灾害害人?! 她还躬身而行? 她到底在想什么?! 长了这么一颗猪脑子,重生八百回她也过不好她的人生啊! 姜晚星顶着风雨赶到了山下。 暴雨如注,一部分山体在强力风雨的冲击瞎,已经出现了松动迹象。 混乱中,姜晚星凝神静气,隐约听见了孩子的哭喊声。 “毛头!毛头!” 姜晚星大声呼喊着,期望能听到孩子的回应声。 风雨愈发无情。 渐渐的,雨幕越来越密,能见度越来越低,四周围黑压压的,仿佛天快要塌了! “毛头!毛头你在哪!我是小姜阿姨!你妈妈让我来接你回家!” 正当姜晚星心急如焚时,她终于在一个浅浅的山洞口,找到了被藏在绿植后的毛头。 毛头已经吓傻了,小脸煞白,除了会哭,其他啥也干不了。 “没事了!抱紧阿姨!阿姨带你回家!” 姜晚星抱住哇哇大哭的毛头,正准备带他离开时,“轰隆”一声巨响,夹杂着泥土和石块的滑坡体倾泻而下,瞬间堵死了洞口。 也将跑慢了一步的姜晚星,彻底困在了山洞深处狭小的空间内。 周围的世界彻底黑下来。 毛头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 姜晚星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小声劝慰:“没事的,没事的……” 怀里的小男孩,和姜晚星,成了彼此之间唯一的寄托。 洞外。 眼看着山体滑坡的泥流,结结实实堵死了山洞口。 姜晨曦在树林里确认了这一幕后,幽幽地露出了笑容。 “姜晚星,这次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同一时间,魏景渊带着救援队开始在全岛各处营救被困群众。 他接到紧急通报,得知后山发生滑坡,立刻赶到了现场。 山脚下有群众告诉魏景渊。 “魏师长!你爱人她当时就在山脚下,好像在找人!” “我们也想喊她走,但是风雨太大了,她根本听不见啊!” 得知这个消息,魏景渊只觉得耳边嗡的炸了一下。 整个世界的尘嚣像是忽然远去。 与他隔绝开来。 姜晚星在山脚下找人? 她找谁? 为什么早不找人,晚不找人,偏偏时这个时候找人?! “姜晚星!” 魏景渊了大吼一声。 暴雨猛烈拍打在他脸上,新滑落的石头砸在了他腿上。 可是,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身上哪里更疼。 魏景渊第一个冲向了滑坡地点,然而,情况还没有稳定,其他人迅速拉开了魏景渊。 眼看着乱石还在滚落,即将威胁到山脚下的几间屋子,魏景渊强行命令自己收住了情况,先组织救援队伍布置木栅栏,形成临时缓冲带,以免乱石造成更大冲击性危害。 第55章 他不仅是我的丈夫 暴雨如注,狂风嘶吼,银沙岛仿佛在天地之威中颤抖。 滑坡现场一片狼藉。 泥石混杂着断木,将原本的小路和几个可以用来囤放物资的山洞入口,掩埋得严严实实。 魏景渊带着队伍把木栅栏架好之后,拿起了铁锹,先挖动相对小块的石头,试图开出一条生路。 泥水溅他一身,他整个人穿着雨衣却已经湿透了。 可他根本不在意。 “姜晚星!姜晚星!”魏景渊的声音洪亮有力。 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流淌。 他像是在和这倾盆暴雨对抗。 与天地对抗! 其他的战士和闻讯赶来的民兵、群众也纷纷加入,众人合力,与时间赛跑。 而此时,被困在山洞内部的姜晚星,看毛头已经哭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便悄悄放下孩子,闪身回了空间。 空间里光线正常,一下拉回了她内心的安全感。 但她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她用竹筒舀了冷泉水,又回到黑漆漆的山洞里,循着声音重新抱住毛头,一边哄劝,一边鼓励孩子多喝几口水。 在她轻柔的拍抚下,毛头好歹渐渐止住了哭泣。 孩子一直紧紧扒在她肩上,像一只和母亲走丢了的小树袋熊。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灵泉水起作用了,也可能是毛头实在哭闹累了,他趴在姜晚星的肩头,呼吸平稳地沉沉睡去。 可姜晚星不敢睡。 空间里进不了别人。 她又不忍心把毛头独自留在这里。 只能陪着孩子一同在暗黑的山洞中待着。 她感觉到周遭的气温一直在下降。 再加上她淋了雨,身上湿漉漉的,很难维持体温。 姜晚星连着打了好几个激灵。 也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脚踝、膝盖、手肘关节和手背上,都传来不同程度的的痛感。 想来是刚刚着急寻找毛头,一时不备,弄了点皮外伤出来。 好在问题都不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边似乎渐渐传来动静。 姜晚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再有意识时,山洞洞口方向晃动着手电筒刺目的白光。 “姜晚星!” 魏景渊沙哑的嗓音响起,让姜晚星瞬间从睡意中回过神来。 “老魏!我在!我在这儿!” 姜晚星试图站起来,但山洞实在逼仄狭小,她只能匍匐前行。 她抱稳毛头,往前挪了挪,同时主动汇报起洞内情况。 “我们都很好!很安全!孩子没事!你别着急!慢慢来!” 怀里的毛头迷迷糊糊苏醒过来,却是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姜晚星的脖子。 用梦呓般的童声,瓮声瓮气地喊:“妈妈,妈妈……” 姜晚星只觉得心都快要被这孩子的小奶音喊融化了! “毛头乖,不害怕,军人叔叔来救咱们了。” 她轻轻拍着毛头的背,温声细语地哄着。 山洞外还没有停下的风雨,和山洞内的别样温馨宁静,形成了一组鲜明的对比。 以至于,魏景渊好不容易开出一条生路,进山洞陪着姜晚星时,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弱小无助可怜。 而是强大的、宁静的归属感。 仿佛他不是前来营救被困群众的人,而是获救的无辜群众。 魏景渊好一阵恍惚。 等回过神后,他双颊微微一热,紧接着压下心底念头,着急地检查起孩子的状况。 “毛头别怕,我是魏叔叔,来,叔叔抱你。” 可是,毛头在手电筒熹弱惨白的灯光下,看了他两眼之后,坚定的把头别开了! 魏景渊:“……”这孩子是吓傻了吗? 之前不是挺喜欢黏着他的? 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姜晚星也没有勉强要把毛头给出去。 她抬眼看了看魏景渊,说:“我们都没事,外边怎么样?” 魏景渊的眼神严厉了几分,但还算是耐心地说:“情况发现得早,控制得及时,问题不大。” 说着,他又打量了毛头两眼,确定孩子身上除了沾了点尘土之外,没有明显的伤口,微微松了口气。 可再检查姜晚星一遍,他就笑不出来了。 姜晚星身上有血迹。 裤子上还勾破了好几处。 而且,魏景渊忽然间福至心灵,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面色顿时变得严峻。 “你在发烧!” 姜晚星的脸色确实苍白。 身体对周围温度的感知好像也不大对劲。 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出汗了。 却因为体力不支而陪着毛头睡了过去,没察觉自己发烧。 现在倒是察觉到了,但她也觉得没多大事,回去喝点灵泉水,睡一觉就能好。 然而,这场发烧来势汹汹,比姜晚星自己预想的要严重。 当她和毛头被带出山洞后,一阵冷风吹来,她忽然觉得整个人失去了大半力气。 尽管他们已经用防水布替她遮了暴雨。 可身体像一台失控的机器,止不住地发抖。 她这一刻才发现,两条手臂酸胀麻木,根本抬不起来。 姜晚星赶紧哄了毛头两句,让毛头去抱魏景渊。 孩子刚交出去,她就发现自己的手臂抖如筛糠。 不仅双手在抖。 腿好像也不中用了。 要不是旁边的一名小战士好心扶了她一把,她说不定已经跪在地上了。 “嫂子!你身上咋这么烫啊!” 小战士还是隔着临时雨衣搀扶她的。 隔着这么厚的粗糙防水布都能感觉到烫…… 那得是多烫啊! 小战士一想到学习会上,老师们教的常识,说高烧发到四十度,是会烧出脑膜炎的! 更严重的话,还会有生命危险! 小战士绷不住了,立马就要扯着嗓子大喊。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姜晚星及时用颤抖不止的手拽住了小战士的手腕。 “别喊他。” “救人要紧。” “魏师长不仅是我的丈夫,更是国家和人民群众的坚强后盾。” “不要因为我个人的问题,耽误了他正常的工作。” “我没事。” “我,没……” 姜晚星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完嘴边的最后一个字,就骤然昏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人已经躺在主卧的家里了。 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四下很安全。 窗外的天色阴沉沉的,但风暴似乎小了很多。 守在床边的张喜,察觉到姜晚星转头的动作,忽然惊醒。 她看了一眼姜晚星后,大声呼叫:“醒了!晚星醒来了!” 第56章 他上辈子积大德了 魏景渊从外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咸粥进屋。 张喜大喊之前,他本来在厨房转转悠悠地找抹布。 昨天的风暴把厨房的窗子吹破了,他回来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 但他守了姜晚星一夜,来不及打扫清点。 直到今天,才在熬粥的空隙时间里,腾出手来收拾了屋子。 哪想到,刚熬好粥,想着找到抹布,把烫得要死的大海碗端出去,就听见张喜说姜晚星醒了。 他一心想着,姜晚星醒了肯定饿了,也顾不上碗还烫不烫,双手捧上,端着就进了主卧。 等拿到床头柜上放下,他才感觉手掌被烫得有点痛。 而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管自己的手,姜晚星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碗粥的温度异常。 “是不是烫到手了?” 姜晚星坐起身来,捉过他的手掌,看着通红的一片,强撑着用哑了的嗓音批评他:“你着什么急?没有人催你!怎么就这样端过来了?手不要了?!” 姜晚星看到的,不仅仅是魏景渊被烫红的手心。 还有他手背上的无数划痕。 两个指头盖下的淤血。 他作为指挥官,都能添这么多伤…… 可想而知,昨天的情况多么惨烈。 姜晚星紧紧握着他的手,哽咽问道:“伤亡情况怎么样?” 魏景渊和张喜双双愣住。 同时,守备区政委林大胜也恰好走到主卧门口。 他抬手抬到半空,是准备先敲门提示一下屋里众人的。 却没想到,脚步还没落稳,就听见了姜晚星压着嗓子在问风暴事故造成的伤亡情况。 林大胜不禁心潮澎湃,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魏师长的家属,这是何等先进的思想觉悟! 她自己的声音都还是哑的! 她的身体也不知道退烧了没有! 可是,看她样子,应该是刚醒! 她自己才刚刚醒来,张嘴问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伤亡情况! 这简直就是军人家属的标兵典范! 魏师长得妻如此,将来还怕什么事情做不成啊! “咳!”林大胜匆匆敲了敲门,还清了清嗓子,就算是和屋里众人打过招呼了。 他大步流星地来到床边,对面色虚浮的姜晚星郑重说道: “小姜同志!你不用担心这么多了!前线有小魏带着队伍及时支援,人民群众财产损失并不严重!也没有人在这场风暴里丧生!当然,灾后重建工作还是要进行一段时间的……不过,这些你都不管!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未来日子还长,你还要和小魏一起为咱们银沙岛做贡献呢!” 听完林大胜的话,姜晚星默默点了点头,嘴角还噙着一抹和善的笑意。 但她因为不知道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为了不节外生枝,给魏景渊惹麻烦,她乖巧地闭上了嘴,没敢再说话。 但是,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又有了很多种意思。 比如,林大胜觉得:小姜同志真是又懂事又贤惠!她心怀大义,但是又知进退,在男人当家作主的事情上,绝不逞能,性格也谦逊平和……真不是魏景渊上辈子是干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这辈子才能讨到这样既好看,又面面俱到的媳妇儿! 张喜则惊讶于:姜晚星不卑不亢,一视同仁,稳如泰山的心态! 林大胜可是银沙岛守备区政委。 平常他只用跟上级领导汇报工作! 他在这个岛上,用得着像刚刚跟姜晚星说话时那样,把伤亡情况第一时间通报清楚! 而姜晚星面对政委的工作汇报,也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而已! 张喜的心里一声接一声地惊呼着“妈呀”。 她无法想象,姜晚星从前到底见过多大的世面! 得要在怎么样的环境里长大,才能让一个女孩儿养得如此宠辱不惊? 相比之下,魏景渊的想法就没有那么复杂。 他自从刚刚被姜晚星拉过手掌检查后,现在还被她牵着手。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两个念头。 第一,姜晚星真的很关心他。 他压根就没有说粥碗有多烫,她却知道他是忍着烫端来的! 第二,他对姜晚星不过敏! 否则,就她拉他手的这么一会儿,他早就应该起疹子和水泡了…… “你先躺下。” 魏景渊回握着姜晚星的手,温声劝说道:“等粥凉了,你再坐起来喝。” 林大胜连忙接话,“对对对!小姜同志你快躺好!正好我和小魏还要商量工作安排上的事!” 说完又看向张喜,“小张啊!你帮忙照看一下小姜同志!” “肯定的,肯定的!”张喜一连说了两遍,郑重其事地强调道。 她心想,就算政委不吩咐她这一条,她也是会拼了命要对姜晚星好的! 要不是姜晚星豁出命去,就她家毛头这么点大的孩子,在这么大的风暴里,独自留守山洞,能活下来?! 毛头这条命,就是姜晚星救的啊! 所以,根本不用其他人吩咐,张喜已经一个箭步去了厨房,找到小匙羹,洗了又洗,最后还用自己的衣摆仔细给擦干了上边的水,这才拿到房里,为姜晚星慢慢搅粥。 男人们都出去了,卧室里就剩下姜晚星和张喜。 姜晚星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嗓音,问张喜,“姐,毛头没事吧?对不起啊,怪我没能早点把他从山洞里带出来……但我没让他淋雨!可能我身上的水也沁到他身上了……他发烧没?我有药,秘方药,能缓解发烧感冒咳嗽的!孩子受了惊吓,这几天肯定不好过……” 姜晚星是真心实意为毛头担心的。 她一心想着,自己有灵泉水,包治百病! 只要她没有嘎巴一下死掉,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尤其是毛头,才四岁大点的孩子。 遭遇这么大的暴风雨,又被困在黑漆漆的山洞那么久。 万一出来之后,和她一样受风着凉,也病病歪歪的,孩子可扛不住这么造! 但姜晚星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喜的眼眶就红了。 啪嗒。 眼看着张喜的两行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姜晚星一下就慌了。 “张姐!你别吓我啊!刚刚他们不是说没多大事吗?姐!你别哭啊!” 第57章 我都是听了你的啊 张喜实在是止不住眼泪啊。 但她好歹是个冷静理智的直爽人,直来直去惯了,她赶紧说:“你别说话了!你再说话,我还能哭得更凶!” 姜晚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但见张喜这样,只能赶紧收声。 张喜又哭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恢复冷静。 她解释说道:“毛头那小子好着呢!他打小结实板扎,喝奶喝到一岁才断,哪能有什么事?!” 姜晚星更不理解了,“那你哭啥?” 张喜:“……”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姜晚星这张嘴挺多余的。 姜晚星兀自松了口气,“毛头没事就好。” 说完,转眼看向了旁边的粥碗,问:“张姐,我真饿了,面上的这层粥应该冷了,我先吃两口。” “哦哦哦!对对,你先吃!” 张喜在桌上找了块垫布,给姜晚星兜着碗。 看她小口小口地吃上了粥,张喜心里的大石头,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可是,姜晚星心里的大石头,还没落地。 她想知道,姜晨曦怎么样了。 要不是姜晨曦骗走毛头,把毛头塞山洞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和毛头,都不用吃这场苦! 要不是怕提到姜晨曦,会再一次刺激到张喜,姜晚星肯定就直接问了。 而现在,她看着张喜还没有褪去血红的眼睛,只能把心里话暂时藏下。 姜晨曦好歹有主角光环加身。 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死不了。 就算真的没了,那也是她自找的! 纯属活该! 谁让她要害人! 姜晚星因为憎恨姜晨曦的所作所为,而在房间把瘦肉嚼得咔咔响。 她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的小房间内,林大胜也正在和魏景渊说起姜晨曦。 “张喜和其他人都坚持指证,是小姜同志的姐姐带走了那孩子,才引发这一场骚乱……我听说姜晨曦也是军人家属,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林大胜问道。 魏景渊铁青着脸,“这事我不方便表态,你决定吧!等天气好了,恢复通讯之后,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我妹夫,让他来银沙岛把人领走!” 林大胜点点头,“那行!她这几天还是要接受组织的批评教育的!毕竟不管她出于何种原因顶着变天的情况,非要把别人家的孩子带出去,都是不对的!更何况,还塞在山洞里!就算她自己也差点命丧陷阱,现在还断了腿,可该检讨错误的地方,还是要检讨的!” 魏景渊没有评价这个决策,只继续阴沉着脸,说:“不管怎么都好,她现在这个情况是不适合住我们家的。家里没有人手照顾她,更保证不了她的自我检讨效果!” 林大胜抬手示意魏景渊不要动怒,“我明白的!反正你到时候就负责联系她男人,让他来领人!” 对姜晨曦的处分结果,很快落到了实处。 姜晨曦因为在风暴中,不慎掉入林间沼泽,难以脱身。 更糟糕的是,狂风刮倒了一棵树,她的一条腿被树压住,当场骨折疼晕。 后来是另一支救援人员及时赶到,费了好些力气才把她救出来。 她现在人在卫生所住着,刚醒来就被事故调查组的代表揪着问了三四遍。 面对调查会代表,姜晨曦一口咬定,天气变化之前,是姜晚星让她帮忙去张喜家看孩子。 “我自己还没生育,我不会哄孩子,所以才想着用最通俗的手段,去给孩子们买糖……” “我也是一片好心……” “但是没想到海岛上的天气变化那么快!” “我当时想着带孩子回来,但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一晃到了山脚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那些房子都关门闭户的,找不到人……我一时间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想着山洞看着那么深,应该能让孩子先避避雨,所以才把孩子放在山洞里的!” “我要是想害那孩子,我天打五雷轰!” 姜晨曦又是痛哭,又是解释,慌乱之中,还差点从病床上翻下来。 调查组的人见她这样,又念及她是魏景渊家的亲戚,也不敢再盘问。 只能在医生的建议下,等姜晨曦的身体好点了,情绪稳定点了,再进一步询问。 但姜晨曦的一面之词,并不能完全为她自己开脱。 因为还有张喜一家持有不同的说法。 等风暴完全过后,天气转好,调查组领着姜晚星和张喜,来卫生所找姜晨曦对峙。 一见到姜晚星好端端地出现在了面前,姜晨曦整个人如坠冰窟。 姜晚星没死?! 碰上这么大的突然风暴,还被困在如此严重的山体滑坡里,她居然…… 毫发无损?! 这瞬间,姜晨曦无比确定: 姜晚星一定有空间! 她一定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之前那个镯子是灵泉空间,并且,想办法得到了空间! 否则,怎么解释她能在这样高的危险系数中活下来?! 她又不是超人! 然而,姜晨曦此刻在想什么,没有人在意。 张喜盯着她,眼里都快要飞出火星子了。 就连小小的毛头,都用敌对的目光,死死盯着姜晨曦。 “坏姨姨!” “就是她带我出来尿尿,然后忽然转头去买糖!” “可是我们根本不是去买糖的路上!” “她把我丢在山洞里!” 四岁孩子的几句话,虽然说得稚嫩不清,却足以让在场的大人们听懂。 调查组的代表还算客气,问姜晨曦:“姜晨曦同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姜晨曦垂泪不止,“他一个孩子说的话,怎么能信?再加上经历了这场混乱,他都吓坏了,脑子里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也是正常的!你们难道宁肯相信一个孩子,也不相信我吗?” 说完,又再度看向姜晚星。 “晚星,难道连你也不相信姐姐吗?!” 姜晨曦指着自己骨折的腿,声泪俱下。 “姐姐妥善安置好了这孩子,第一时间就去找人来营救!否则,我抱着他,在那样的大风大雨里奔走,我根本不可能撑多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妹妹你的嘱托啊!要不是你跟我说,要照顾好张喜姐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出门呢?” 第58章 给他表现的机会 姜晚星冷冷一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 姜晨曦的这番说辞,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是要把锅全部推到她身上! 姜晚星抿了抿唇,并没有立刻激烈反驳。 她微微抬手,卷起衣袖,露出了手臂上那几道依旧清晰,未曾完全愈合的擦伤。 新鲜的伤口,在卫生所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姜晚星很平静,说话速度也缓缓的。 “姐,出事之前,你自己不是还病着,我怎么可能叫你去帮忙照顾别人家的孩子?你说,是我让你去张喜姐家里的,那你有证据吗?而且,你这么大个人了,很有判断力了,什么事情要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难道拎不清?眼看着天快要下雨了,张喜姐家里人手也不够,你还带着她儿子出去买糖?” “你可以矢口否认,说自己是因为认不清岛上的路,所以迷路了,找不到供销社。但你如果那时候原路返回,也不会跑到山脚下去!你带着孩子,往山边跑,只能说明,你压根就没想回来啊!” 姜晚星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负责调查的代表,话里有话地说道:“姐,你自己没长脑子,难道以为我们都没长脑子吗?” 几个正在快速做笔记的代表们:“……”怎么有种被司令员警告的错觉? 这时,姜晨曦抢过话,哭诉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想原路返回?就是因为我掉头走,发现方向更加不对,我才慌乱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最终只是有惊无险,为什么要调查我?还说要处分我?” “难道不是我在情急之下,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所以才保住了毛头没有受伤吗?” “要是我带着他一起跑,那现在被树砸到的人就不止我了!” “更何况,我和张喜姐一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冒着让自己受伤的风险,去坑害她的孩子?” “晚星,你太让姐姐失望了……” “姐姐努力想帮你处好邻居关系,让你以后能更加愉快地生活在这里。” “可是你是怎么对待姐姐的?” 几句话之间,主动权又被姜晨曦夺了回去。 调查组的代表们面露难色。 眼下这个情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主要是大家都只有口头证词,没有实际证词。 提交处分申明,是需要实质证据的。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没有任何证据可循。 唯一被姜家姐妹双双提到的留言字条,更是早就在风暴中被卷走,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最终,考虑到姜晨曦确实受伤最重,而且毛头没事,组织上决定暂时不予深究,但要求其丈夫段琏尽快来接人并严加管教。 林大胜单独找她谈了话,大意是斥责她关键时刻判断失误,以后行事上要多加小心,多参加提高思想觉悟的学习会。 除此之外,守备区基地还给姜晚星开了一场表彰会。 一是夸她有勇有谋,见义勇为,不顾自己个人的生死安危,保护了弱小的儿童。 二是夸赞她心怀大义,心系群众,光明磊落,认真负责。 一时间,姜晚星这颗“白鸡蛋”,简直就是银沙岛之光! 姜晨曦原本因为自己撇清了嫌疑,不用被抓去学习班进行教育改造而庆幸。 可是,她在卫生所养伤期间,行动不便,如同困兽,本来心里就够堵的了。 她天天一睡觉,就梦见段琏凶神恶煞地过来斥责她。 精神压力与日俱增,还引起了神经衰弱型头疼。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要听周围所有人都夸赞姜晚星! 把她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姜晨曦差点恨得抓破了身下的被单。 凭什么?! 她姜晚星就是个贼而已! 她偷走了灵泉空间,又假装镯子毁了,还吸走了她灵气手镯的大部分灵气!…… 姜晨曦越想越不甘心,心里暗暗筹划着扳倒姜晚星的新计划。 而姜晚星本人,倒是好不容易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她这次特意没有用灵泉水给自己治伤,一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毕竟她有伤在身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她怎好一夜之间就毫发无损了呢? 第二,是因为她想给魏景渊一个表现的机会。 这几天,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魏景渊都会来给她涂药。 姜晚星感觉,自己对这个男人,手拿把掐,再加把劲儿,应该就能拿下了! 不过,今晚,她刚有点扑倒魏景渊的念头,就好像被他察觉了。 他三下五除二的帮姜晚星处理了伤口,紧接着,不由分说就将她摁回了被窝里,还给她掖得严严实实! 仿佛把她当成了一只粽子! “瞪什么眼?这场雨之后,温度下降了这么多,你本来就有伤在身,再穿得这么单薄坐在外边,很容易着凉!”魏景渊正儿八经的说道。 姜晚星继续蹬他,“魏景渊!我好像要来例假了!” 魏景渊愣了一秒,随后理解了她的意思,皱眉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女人来例假之前这几天,手脚特别冰凉,像是被泡在了冰窟里似的!我睡一晚上都睡不暖,很难受的!”姜晚星娇嗔地暗示道。 也不是她不想把话挑明。 实在是魏景渊这人脸皮太薄,太不经逗。 前几次,她只要用力稍微过了一点,他就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因此,今晚她打算柔和委婉一点,先暗示暗示他。 看看他的反应! 这暗示虽然确实温柔,但似乎又太温柔了。 魏景渊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我去给你烧水灌个暖水瓶?” 姜晚星怒了,“暖水瓶哪有你好用?魏景渊,我们是夫妻!你一个人睡那么多天了,你睡得明白吗?!我姐来家里的第一天就知道,我们俩还是分居!她背地里都不知道怎么笑话我的!你还要让我一个人睡吗?” 魏景渊皱起眉头,“我这个人睡觉习惯不好,晚上容易抢你被子。冬天还是分开睡吧……等天暖了再说!” 说完,他一溜烟儿的离开了主卧,飞奔进了厨房,烧水,并且找玻璃瓶子,想着要给姜晚星弄个能抱着睡的小暖袋。 第59章 不该这样困着她 姜晚星捂住心口,默默鼓励自己: 稳住心态! 但这不是魏景渊第一次拒绝她了。 姜晚星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她魅力不够? 还是魏景渊不吃她这一款? 姜晚星想到了灵气充沛的空间田舍。 想到她无人能及的灵泉加灵气优势,她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 只能说,可能魏景渊真的对她没感觉。 要是这样,就真没招了。 毕竟,喜欢是这世界上最解释不清的事情。 尤其是像魏景渊这样,上辈子的姜晨曦花了一生的时间,软硬兼施,甜辣兼具,也依旧都没能搞定的究极冰山男人…… 姜晚星苦笑。 换了她,她就一定能行? 算了。 与其把心神都放在搞定男人身上,不如搞自己的事业吧! 姜晚星从床头柜抽屉里,扒拉出笔记本,开始给自己制定阶段性的计划。 比如,岛上绿植繁茂丰盛,没有被开发的山林间,生长着很多有实用价值的草药。 她不太懂药,但她刚好懂得花露水的制作配方! 以前她对工业香精过敏,导致她非常喜欢手工制品。 姜晚星日常吃的、用的,大多数都出自自己的双手。 小到唇膏、肥皂、香水,大到护肤品全系列,她都有所涉猎。 反正她以前也没遇到过合适谈恋爱的对象,所以时间就全用在研究这些有趣的玩意儿上了。 没想到,有一天穿书了,这些在当时看起来不太中用的技能,居然很有用武之地。 她写了一会儿,困劲上来了。 姜晚星放下笔,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有人在给她盖被子。 姜晚星想睁开眼睛,和魏景渊说一声谢谢。 可是,她实在是太困了。 白乎乎的小爪子伸出去,只抓住了他的小拇指。 手上的力道松松的,像是没吃饭似的。 魏景渊盯着被她抓住的左手,没有抽回。 右手则是举着套有布袋在外隔热防烫的暖水瓶,顺着被子边沿,塞到了姜晚星怀里。 凑近时,他不小心嗅到了姜晚星身上淡雅的清香。 混合了一丝奶味和皂香的温柔香气,和其他女人们常用的芬芳花香有很大区别。 反正,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闻见这种味道。 魏景渊冷不丁的出神了。 在他印象中,姜晚星好像任何时候都是香香的。 洁净如新。 一尘不染。 再看看她放在枕边的笔记。 上边密密麻麻写了好些草药的名字。 魏景渊这时候才发现,姜晚星懂的还挺多。 由此可见,她过往的人生里,没少时间花在学习和提升自己这些事上。 并不像姜家长辈和姜晨曦一力描述的那样,只是充当一个吃干饭的花瓶。 她有自己的喜好。 只是可能没有符合他们的期待而已。 魏景渊情不自禁地抬手摩挲着笔记本上的字迹。 都说见字如面。 姜晚星这一手好字,和她本人一样漂亮。 不知不觉间,床帐内的气氛竟然变得有些暧昧。 明明姜晚星安稳地睡着。 呼吸沉稳均匀。 可魏景渊却觉得身上莫名其妙升温。 耳朵根子更是烫得好像快被煮熟了似的。 他深吸了口气,刚想撤退,却忽然感觉左手小拇指被姜晚星瞬间抓紧了。 “别走。”姜晚星哑声说道。 魏景渊愣了下,“你没睡着?” 姜晚星没有回答,但好看的柳叶眉皱成了两条波浪线。 魏景渊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刚想再问一句,忽然就看见姜晚星紧闭着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 “妈妈……” 低声的梦呓中,透着一言难尽的委屈。 魏景渊当即懂了。 姜晚星应该是梦魇了。 他抬起手掌,探了探她的额头。 额头凉凉的,没有发烧。 应该就是做了不太好的梦。 魏景渊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姜晚星,却忽然听见她哭得更厉害了。 一抽一抽的,嘴里还在喃喃哭诉着心里的委屈。 “妈妈我好想你……” “这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所有的事情都要我从头开始,亲历亲为……” “那个孩子,差点就间接因为我的缘故而遇难……”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防别人的坏心眼……” “我走到哪都闯祸……” “干什么事都干不好……” 魏景渊怔住了。 这样的姜晚星,他从未见过。 他好像早就习惯了她天天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样子。 以为她在过去两年经历了一些人生的剧变和考验,由此脱胎换骨,性格大变。 却没想过,其实她还是那个姜晚星。 脆弱,敏感,骄傲,目空一切的姜晚星。 人的本性,又哪里真的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只不过,她是一个很厉害的“演员”。 把真实的自己一层层包裹起来,深深掩藏。 以至于他如此敏锐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她心底的无助。 魏景渊禁不住叹了声气。 不过也好。 借着这个偶然的梦,倒是让他明白,她心底里是这样苦楚难捱的。 的确。 这样荒僻的海岛,不适合她。 不然,还是等姜晨曦这件事彻底了结之后,安排姜晚星回沪市吧。 留她在这里,他也保护不了她。 与其让她日日夜夜担惊受怕,还要强装笑容,拼尽全力去扮演“魏参谋长家属”这个角色。 还不如还她自由。 她生来就是翱翔天际的天鹅。 不该困在笼中,当成小金丝雀一般豢养。 养废的话,多可惜。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成全她的自由。 也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魏景渊才能冷静地直面自己内心的感情。 他轻轻捧着姜晚星的脸,替她揩去了眼角的泪水。 姜晚星没有醒,却像一只小猫找回了窝似的,在他掌心里蹭了又蹭。 她止住了哭。 魏景渊的心却像是被霍开了一条口子。 冷风呼呼地往里灌,还伴有酸溜溜的涩意。 着实不好受。 他低眼看见姜晚星的手还在外边,不忍心她着凉受风,便捏着她的手腕子,强行让她松开了自己的小拇指。 他以为姜晚星不会醒来。 可是,姜晚星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好像他夺走了她的全世界似的。 第60章 谁喜欢天天追在你身后 姜晚星是突然惊醒的。 她在梦里被一只从背后来的手,狠狠推下了海崖,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再一睁眼,就只见魏景渊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地将被她抓住的手抽走。 好像很嫌弃她似的。 姜晚星原本就梦见了妈妈。 可妈妈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没有鼓励她继续走下去,没有夸赞她做得很好。 她委屈极了。 后来梦境跳转,她就来到了冷风呼呼的海崖上。 人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被推了下来。 失重感让她的小心脏都差点碎了。 接二连三的噩梦,折腾她够呛。 一睁眼再对上魏景渊这个冷面阎王,姜晚星的情绪瞬间就绷不住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凶巴巴地问道。 魏景渊直视着她猩红的眼睛,好半天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然而,姜晚星才顾不上他反没反应过来。 她像一串点炸了的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连珠炮提问。 “你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娶?” “是因为觉得自己年纪到了?觉得自己既然立业了,也该成家了,所以找个模样好看的花瓶,回家当个摆设?” “我承认!两年前,我做得不对,不好!” “但现在我不是诚心诚意在改正吗?” “如果还有哪里做得不好,不符合你对伴侣的要求,你可以大方敞亮地直接说出来!” “天天在家里搞冷暴力这一套是怎么回事!” “我是一个人,和你一样,人格地位完全平等的人!” “我有自尊心,也爱面子,谁喜欢天天追在你身后,拿热脸贴冷屁股!” 脾气上来之后,姜晚星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说话一句比一句更狠。 “我的出身可能是限制了我现在的择偶市场,但像我这样的姑娘,要重新找丈夫,也不是天大的难事!” “魏景渊!你不要以为我没了你就活不了!” “你的成功、优秀和光荣,都只能光耀你自己而已!” “我很欣赏你,也确实崇拜你,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附属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我,我们何必继续纠缠不清,占着对方的伴侣位子不撒手呢!” “有这个时间,不如重新另找,趁着还年轻,大家都有广阔市场,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不是更好吗!” 说完,姜晚星还狠狠地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意思是要坚定地和魏景渊划清界限。 “正好咱俩一直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这事情我还该感谢你!谢谢你尊重我,没有因为婚姻关系,就强行对我怎么样!在这方面,你确实是个正人君子!” “从明天开始,咱们俩就把离婚这事提上日程,正好遂了你的心意,我也不用再委曲求全地过下去了!!!” 她还很想赏魏景渊一脚,把他从床边踹下去。 然而,就在姜晚星低眼的一瞬间,她忽然被人抱进了怀里。 温暖结实的胸膛,撞得她有点儿眼冒金星。 她一边在心里怨怪这男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一边又奇怪于魏景渊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 哦。 也对。 她都说离婚了,他要是还不主动,那这条感情线还真就要彻底断了! 哼! 果然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姜晚星在魏景渊怀里咬牙切齿,小脸上写满了要吃人的不忿。 而魏景渊抱住她之后,也只是抱着而已。 他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姜晚星的后背,如同哄劝半夜惊醒哭闹的孩子。 她刚刚义正言辞的那番言论,他仿佛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姜晚星很想朝他肚子上来一拳,叫他麻溜的滚开。 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她实在是太难拒绝这个拥抱了。 这是魏景渊的第一次主动! 之前都是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才争取他的行动关爱。 而这次,他好像猛然开了窍似的,主动抱住了她。 这是正确的行为! 值得鼓励和褒奖! 所以,不能推开他,免得像他这种一根筋的笨蛋,误以为她不喜欢这套,以后就更难沟通了。 该要的时候,还得要。 不仅要,还得进一步再索取点好处! 姜晚星软下身子,掐着力道在魏景渊怀里动了动身子。 “魏景渊,你撒开我……你现在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抱我?我刚刚可是在和你谈离婚的事!你严肃点!” 魏景渊继续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厚低沉,透着不必细说的耐心。 他说:“没事的,你只是做了噩梦而已,谁都会做噩梦的。” 姜晚星嗤笑,“你和我装什么傻!不是你回沪市吵着要和我离婚的吗?我现在顺着你的心意说了,你又怪我做噩梦?” “不离婚。”魏景渊轻声说道。 姜晚星听清了,却故意装作糊涂,追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大声点!” 魏景渊沉了口气,隔了几秒,才重新又说了一遍。 “我说,”他的语调里带着几分挣扎的意味,但他还是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我们不离婚。” 姜晚星志得意满! 差点笑出声! 她把脸深深埋在魏景渊怀里,也把压不住的嘴角一并藏好。 等缓过了这阵得意的劲儿,她才调整了语气,带着几分不信和不服,咕哝着问道:“怎么又不离婚了?” “这样的日子挺好的。”魏景渊用的是肯定句,尽管语气不重,可态度无比鲜明,“之前是我不了解你,也没有给我们彼此了解的机会。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姜晚星又偷偷笑开了。 哪儿合适了? 他怎么就觉得她是可以并肩作战的“队友”了? 他什么时候想通的? 姜晚星心里有十万个疑问。 可她知道,有些话,说得太透,反而没意思。 因为对于魏景渊这样的闷葫芦而言,他今天已经为了经营好他们这段感情,而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要是再逼他说下去,姜晚星担心会适得其反。 既然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应该是明确了他自己的心意的。 目前来说,这样就够了。 姜晚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装睡,赖在了魏景渊怀里。 魏景渊抱了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又睡着了?” 姜晚星人还醒着,但没吱声。 魏景渊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重新将她放躺了下去。 第61章 又出啥事了? 魏景渊替姜晚星盖好被子,放好暖水袋,又摸了摸她的手和脚,试探温度。 确认她整个人睡得暖烘烘的,他才关了台灯,关门退了出去。 关门声传来的时候,姜晚星在夜色中咻地睁开了眼睛。 好一个魏景渊! 真是魏·正人君子·景渊! 她真的没招了! 气鼓鼓的姜晚星,彻底没有了困意。 她坐起来,继续写她的花露水配方。 从明天开始,她心里没男人,要认真搞事业! 但她写完笔记,切进空间寻找制作花露水所需要的草药材料时,意外发现,田舍小木屋旁边,多出了一块没有开垦过的土地! 姜晚星大概目测了一下。 新冒出来的这块地,也就五十来平方的样子。 不算大,但意味着空间的作物可以扩充产量了! 这是什么大风刮来的好事啊! 隔天一早,姜晚星的心思就完全转移到了中草药的采集和种植上。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海风吹来的干燥空气,丝毫不影响姜晚星勤劳奋斗,积极生活的热情。 她例行去广播站打了卡,看没什么工作指示,就准备开溜。 王秀娟自从上次在魏景渊面前秀乖巧,被魏景渊瞪了一眼,之后,她就老实了很多。 再加上,姜晚星在风暴之后,成了银沙岛全岛唯一被夸奖的人。 别说其他岛民了,连这些自诩学识渊博的插队知青,都对姜晚星超绝的勇气、超强的信念感,和无人能及的运气所深深震惊。 因此,王秀娟从之前满心看不上姜晚星的态度,逆转成了真心实意的崇拜! 这会儿,她看出姜晚星想要溜,立马主动表态打掩护。 “晚星啊,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忙?你要回就回去呗!广播站有我呢!啥事来了我都替你顶着!你就放心回去吧!” 姜晚星又不是王秀娟肚子里的蛔虫。 她哪知道王秀娟这是示好。 还以为王秀娟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姜晚星迈出去的步子,又立马收了回来,“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看今天挺闲的,打算去山脚下溜达溜达。” 王秀娟都听傻眼了。 那绿草丛丛长得比人还高的山脚,有啥好逛的? 这就算是要跟魏参谋长花前月下,也得去海边上。 在礁石群边慢慢散步,听惊涛拍浪,看万里碧波啊! 山脚下…… 除了毛虫、田鼠、蛤蟆、大马蜂和菜花蛇,还能有啥?! 有啥值得溜达的? 但王秀娟也不敢说,不敢多问,只是一门心思的保证自己会给姜晚星打掩护。 姜晚星从王秀娟纯净无暇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真诚。 虽然她觉得这人不能尽信,但充其量也就是坑她一波,说她玩忽职守,在班早退而已。 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而她又确实不想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这儿干坐着,因此,姜晚星郑重其事地拍了拍王秀娟的肩膀,说:“太好了娟儿!以后你就是我在岛上最好的姐妹了!咱们俩齐心联手,还怕什么事干不成呢?那行,今天就辛苦你留守在站里,我先溜!下次换你溜!” 姜晚星语速快,叭叭一顿说完,王秀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姜晚星人已经溜得没了影。 留下王秀娟独自在广播站里,摸脸感慨:“晚星刚刚是不是说……以后和我关系最好来着?她把我当成最要好的姐妹了?” 王秀娟用摸脸的手捂住了狂跳的心口。 要真是这样,以后她的终身大事就有着落了! 她一定要抱紧姜晚星这条大腿! 被人当成“大腿”的姜晚星,拎着一把带刀鞘的裁缝剪刀,信步晃到了山脚下。 海岛上的植被虽然繁茂,但也不是真的草药俱全。 姜晚星打算先做个简易版配方的花露水出来,看看效果。 她采了金银花、薄荷、艾草,再去找了相熟的邻居,要了些青色的橘皮,收获满满地往家走。 还没进家门,她远远地就看见,家里前院人头攒动。 出啥事了? 姜晚星着急忙慌的往家赶。 她一出现,就发现所有人眼放绿光地盯着她。 仿佛她是什么鲜嫩羊羔肉似的。 姜晚星:“……张姐,出啥事了?” 张喜第一个走过来,拉住姜晚星的手,又激动又高兴地说:“晚星啊,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呢!” 姜晚星更觉得诡异了,头皮发麻,拉过张喜小声问道:“等我干啥?我什么时候又闯祸了吗?我最近挺老实的啊……” “闯啥祸啊!大家都等着你回来,向你学习,向你取经呢!”张喜与有荣焉的说道:“前几天那大风,把山上的树都拔倒不说,更何况各家的菜园子了!那简直是一片狼藉,一夜回到解放前!但是今儿个早上,大家都发现,你家的菜园子还好好的!” 姜晚星愣了下。 她自己都还没来及得看呢。 原来菜园子没事? 姜晚星将信将疑的赶到后院。 定睛一看,还真是! 菜苗不仅还有七成都好好扎根在土里,而且好像还都长大了一截! 绿油油的菜田,虽然看起来不如空间里的菜园子一半肥沃,但在银沙岛上,也是独一份了! 姜晚星第一瞬间是为自己的菜园子感到骄傲。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麻烦来了。 要是大家问她,这些菜苗怎么栽的,她咋说? 姜晚星收回了放远的视线,有些唏嘘道:“我家的菜可真争气啊,也不知道咋长的,怎么就这么争气呢……” 她煞有介事的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同时,还想到了一个让大家都没心思猜忌的好办法。 “看样子,是这片菜土厉害!这样吧,大家家里肯定都没菜了,我把这些菜苗给大家分一分,你们也都拿回去种!” 姜晚星慷慨大方地说道:“虽说我之前没种过地,但我在农业教科书上看过!能扛得住恶劣天气考验的菜苗,都是能当菜王的!既然这些菜苗都有当菜王的潜质,那也不能砸我手里啊!好运气会眷顾我一次,但不代表会永远眷顾我!”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弯腰挖菜。 第62章 香露水又是什么好玩意儿? 姜晚星毫不吝惜的将菜园子里存活下来的菜苗,送了九成出去。 邻居们是都很高兴,但张喜却很替姜晚星惋惜心疼。 中途,张喜就好几次借着给姜晚星帮忙的幌子,想阻止她挖菜送人。 可偏偏姜晚星就是个“实心眼”的,怎么劝都不听。 愣是把家里的菜园子都快要拔秃了,大家都喊着不要不要了,她才终于停下。 等其他人都走了,张喜望着魏家后院从绿油油一片,变得如此寂寥的菜园子,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晚星,你说你这是干啥呢?自家留着吃不好吗?咋的要这么霍霍呢?听说运输船还要过几天才来呢,你和小魏这几天不过日子了啊?” 姜晚星知道张喜纯粹是为她操心,为她好。 但她也处境艰难。 实在是没办法。 而且,还没法过多解释。 姜晚星只能将这个傻乎乎的人设继续进行下去。 “张姐,没事的,一点菜苗而已,分给大家也是为岛上做贡献,不吃亏的!” “再说,我和景渊两个人,能吃多少菜啊?这要是不及时吃,都得长老了!” “你也赶紧回去种上吧!等回头我这儿要是再长出了菜王,我肯定第一个送给你!” 张喜拿她没办法,叮嘱她几句,让她以后别上赶着当老好人,免得惹来有些养不熟的白眼狼,然后就也回去了。 家里终于只剩下姜晚星一个人。 她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把采摘回来的草药全部用清水细细洗一遍。 最后再用灵泉水过一道。 姜晚星先把金银花、薄荷叶、干艾草和掰碎的柑橘皮,一起放进了洗干净的玻璃瓶里。 然后,再从空间的囤货里,找出半瓶珍贵的医用酒精倒进去。 再兑上一点冷泉水。 盖好瓶盖后,她用力摇晃了几下,让酒精充分浸润药材。 很快,瓶子里的水就泛着莹绿色的光芒。 也许是受灵泉水的影响,原本要浸泡几天才能看出效果的花露水,已经初见成效。 姜晚星也不着急,把瓶子先放到了一边,回房里补了个觉。 一觉睡醒,她看瓶子里的液体颜色又加深了点,于是打开瓶盖检查效果。 一股复合的清新香气,瞬间袅袅而出。 金银花的淡雅,薄荷的清凉,艾草特有的药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调,混合在一起,却又没有酒精的冲鼻气息,反而有种奇特的、令人舒爽的韵味。 远比商店里买的单一香型的廉价花露水,好闻得多! 姜晚星又从空间里找出了干净的纱布过滤掉药渣,最终得到透亮的淡琥珀色液体。 自制的花露水就搞定了! 姜晚星迫不及待的拿到隔壁给张喜试试。 她拿了个小玻璃瓶分装了半瓶出去,兴冲冲地就跑到了张喜家。 张喜正在给孩子们摊饼,她也想着多做点,一会儿给姜晚星分点过去。 没想到,姜晚星又给她送东西来了。 “张姐,你试试这个!我新做的花露水!” 姜晚星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到了张喜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有两个一看就是被蚊子咬出来的红色鼓包。 她不由分说倒了一点出来,给张喜抹上。 清清凉凉,原本的刺痒感立刻减轻了大半。 张喜惊喜地赞叹道:“哎哟!真管用!凉丝丝的,立马止痒!而且这味儿……还挺好闻!” 姜晚星得意一笑,“是吧!从我手里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孩子们也很好奇,都扑着过来找姜晚星,也想试试花露水。 姜晚星仔细清点着他们手脚上的新包旧疹子,挨个给孩子们也抹了一遍。 孩子们开心坏了。 “好香啊!” “这味道真好闻!” “小姜阿姨真厉害!” 他们欢快地跑开,去向其他孩子炫耀。 于是,晚饭开始之前,各家各户都听说了姜晚星又倒腾出了好东西的消息。 不明所以的人忍不住好奇,问:“花露水有啥稀奇的?” “不是一般的花露水!效果特别好!而且味道还香!抹在每个人身上,香气效果还有点不一样!……哎呀,跟你说不清,我也没时间和你掰扯了!我得赶紧去问小姜要一点,不然去晚了捞不着了!” 其他嫂子们闻讯来到魏家,姜晚星非常大方,让她们都试用了一点。 只不过,她自己把大瓶里剩下的都给大家体验了,自己单独留了一小瓶放在空间里。 其他人都只觉得效果立竿见影。 驱蚊止痒,简直就是奇效! 更重要的是,那清新独特的气味,经常能盖过海腥味和汗味! “这味儿可真高级!比雪花膏还好闻!” “小姜,你这哪是花露水,我看比上海产的香水也不差!” “晚星妹子,你这手也太巧了!就这么点东西,就能做出这么好的玩意儿?” 夸赞姜晚星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都说,这个城里来的媳妇,简直就是个宝藏! 不单单长得美,口条好,种菜有一手,连制作花露水这些精细活儿,也信手拈来! “而且,她说她也没用什么特殊材料,就是用咱们岛上有的东西调配出来的!” “她这么说,你就信啊?要是调配这香露水这么容易,早前咱们这么多人生活在这儿,怎么就没见你们弄出这好玩意儿来?” “说到底还是人家见识广,读书多,懂的多!” 姜晚星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只可惜,她手里确实没有现成的酒精了。 卫生所的酒精,也是限量物资,总不好拿来乱用。 因此,姜晚星只能对大家承诺说:“等下一趟物资船来了,我再争取弄点酒精,重新做一批花露水!到时候,我再给大家分!” 得了姜晚星的承诺,大家都开心得厉害。 可暗地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情斗争。 大家都说,这香露水,是检验人心的好东西! 因为接下来能从谁身上闻见这股独特的清新药草香,就能明白,她准是跟姜晚星关系好! 有了这种声音之后,何琳比谁都紧张。 她之前因为衣服的事情,跟姜晚星生了嫌隙。 往后,要是再这么下去,她比别人少的,可就不止是衣服了! 现在是香露水,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 第63章 对抗路闺蜜? 何琳越想越觉得心慌。 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损失了很多很多宝贵财富! 不行! 她得尽早和姜晚星修复关系! 于是,花露水这事就成了刺激何琳的一桩心病。 物资船没到的时候,她天天盼着物资船出现。 物资船到了之后,她知道姜晚星得到新的酒精了,就想知道她做了新花露水之后,会不会往自己这儿送! 等了半天,没动没静的,何琳真的坐不住了。 她特意包了一顿饺子,拢共两大盆,她领着孩子们,声势浩大地送饺子到了魏景渊家。 恰好姜晚星去生产大队参与日常会议了,没在家里,何琳就只能把饺子暂时送到了张喜家,一边和张喜攀谈闲聊,一边等着姜晚星回来。 姜晨曦今天也听说物资船登岛了。 她很焦急地等着见到段琏。 然而,她躺在医院,忐忑不安了半天,也迟迟没有见到段琏的身影。 姜晨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调查组当时不是说,要让段琏来接她吗? 是段琏没来? 还是他来了岛上,却故意不见她? 他会不会先听姜晚星先入为主的告状,然后对她产生误解? 尽管过去已经有两年的婚姻基础,可他们两口子真的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长。 姜晨曦也不敢说自己完全透彻了解段琏。 她不敢拿自己这辈子的婚姻去赌! 因此,她迫不及待的想把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姜晨曦想找人帮忙打听段琏的情况,但放眼全岛,她最信任和了解的人,就是她上辈子的闺蜜何琳! 姜晨曦只能苦苦央求卫生所的一个医助,帮她带话去找何琳,希望能见何琳一面。 她知道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拿捏住何琳! 像何琳这样容易被小恩小惠收买的人,很好搞定,很好利用! 姜晨曦在找帮手这件事上,势在必得。 但是,传话的医助好不容易找到何琳,何琳却反应很大。 “姜晨曦?晚星的姐姐啊?”何琳一脸诧然,“我和她又不熟,她找我干啥?这里边是不是有啥误会!你跟她说我忙着呢!我没法去卫生所见她!” 传话的宋医助心里很无奈,“我就负责带个话!你爱去不爱!” 何琳心想着,这事虽然蹊跷,却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才不在乎姜晨曦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只要踩着姜晨曦这个和姜晚星关系不好的讨厌鬼,还是能扳回姜晚星的好感的吧? 想到这里,何琳叉着腰,气势更盛的说道: “你是医助!就算你今天不见她,明天也是要见到她的!你去跟他说明白,我和她没有交情!不熟!之后不要随便来往!她那样的人蠢笨如猪,看着风暴来了还带别人家孩子往外跑,没有她妹妹晚星一半聪明,我们可不愿意和她来往!” 姜晚星就是在这时候走到门口的。 听见何琳这番撇清关系、划清界限的指责,她还愣了下。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何琳这边怎么就和姜晨曦打成对抗路闺蜜了? 何琳不是和姜晨曦关系好着吗? 姜晚星没想明白个中缘由,但旁观者清。 曾经跟她们一起去赶过海的另外一位大姐,看出了姜晚星脚步的停顿,以及脸上的茫然,不由得提醒她,说道:“晚星啊,你看看你这个花露水,是真好!不仅能驱蚊,还能‘驱邪’!” 姜晚星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转,终于理解了何琳的“苦心孤诣”。 她不由得笑了笑。 既然何琳都表忠心了,那她还是珍惜这份“心意”的。 就是不知道身处医院,双脚行动不便的姜晨曦知道这事后,会是什么心情? 因此,姜晚星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奶糖,给了相熟的孩子,让他们把何琳的话带去卫生所,学给姜晨曦听。 “你们也别说是小姜阿姨叫你们过去的,只用把何琳阿姨的话说出去就好了。” 孩子们早就从姜晚星这儿领教过糖的魅力。 他们都巴不得天天有帮姜晚星跑腿的机会! 没多久后,何琳的表态就飘进了姜晨曦的耳朵里。 她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哽得她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怎么会这样?! 在姜晨曦另寻计策时,魏景渊已经在码头接到了风尘仆仆的段琏。 一见面,段琏就客客气气地向魏景渊敬了个军礼,“参谋长好!” 魏景渊回了他一礼,随后随和地笑了笑,“一路上辛苦了。” “辛苦什么啊!不辛苦!应该做的。”说到这儿,段琏不禁一脸惭愧,“当时晨曦说过来探望晚星,我也没多问……要是早知道她是过来捣乱的,我肯定把她锁在家里,绝不让她过来给你们添麻烦!” 魏景渊摆摆手,“不急,回去再细说。” 但是,魏景渊却没有带段琏回家,而是去了基地宿舍。 他特意借了一间空房间,简单收拾布置了一下,将书桌铺了花格子桌布,做成了临时饭桌。 桌上摆着几样简单实在的下酒菜。 魏景渊还大方地祭出了一瓶珍藏的茅台。 他拧开瓶盖,给段琏斟满。 “知道你这一路上过来不容易。来,先喝口酒,暖暖身子,去去乏。”魏景渊客气而又周到。 段琏一看这阵势,当即束手束脚。 尤其是看到那瓶平时难得一见的好酒,满心受宠若惊。 他连忙双手接过酒杯,脸上也浮现起受之有愧的笑容,“参谋长,您太客气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魏景渊敦厚一笑,“今天在这张饭桌上,没有参谋长,你是姐夫,我是妹夫,我俩唠唠家常。” 听他这么一说,段琏反而更紧张了。 “没事,”魏景渊再度示意他不用拘谨,自己也端起了酒杯,“姜晨曦同志在岛上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有责任,照顾不周。” 两人酒杯相碰,辛辣的酒液入喉,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 几杯酒下肚,又被魏景渊劝着多吃了点菜,身心渐渐找回平衡,段琏的话匣子也总算是打开了。 魏景渊问起了他最近工作上的细节,段琏有一句答一句,中间穿插着一些俏皮话,确实像回家吃饭的感觉了。 魏景渊眼看时机成熟,便看似随意的,将话题重新勾回到了姜家姐妹身上。 第64章 她如蛇蝎? 魏景渊温声和气的说:“老段,你和姜晨曦结婚也有两年多了吧?你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问得直接,但却语焉不详。 段琏喝得上头,没有注意到魏景渊虽然面色微红,酒意正酣,但目光却沉稳如常。 他满心都是唠家常的闲情,再加上对魏景渊的敬畏、感激和信任,在听魏景渊这么问了之后,段琏叹了口气,开始吐露心声: “老魏,不瞒你说……晨曦她,唉,漂亮是漂亮,但……有时候总觉得她心思有点飘,没定在家里。有点……好逸恶劳吧,总想着过轻松享福的日子。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转而又继续说道:“我总觉得她心里有事,心思没完全放在我身上,有时候看她眼神,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景渊静静地听着。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紧接着,段琏又主动提到了姜晚星。 “她们两姐妹的性格是不是区别挺大的?晚星我没接触过,不太了解。不过……晨曦没少在我跟前说她这个妹妹的不是,什么娇气、任性、不懂事,心眼多……反正没什么好话。” 说完之后,段琏才猛然惊觉,魏景渊到底是姜晚星的丈夫,当着她丈夫的面说这些,似乎不太合适。 赶紧讪讪地住了口。 魏景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分毫不显。 他给段琏又满上一杯,语气平淡地说道:“段琏同志,我们男人成家立业,图的是个安稳踏实。枕边人若是心思不正,终日算计,那这个家就像是建在流沙上,难有宁日。” 话到这里,魏景渊突然目光锐利地看向段琏,像是劝诫,也像是警告。 说道:“有些女人,看着柔弱,内里却藏着蛇蝎心肠。为了达到自身目的,不惜利用身边所有人!甚至就连至亲血脉也能狠心算计。与这样的人捆绑一生,是祸非福啊。” 他没有点名道姓,但字字句句都像重锤敲在段琏心上。 段琏回想起姜晨曦平日里的言行,再结合他登船上岛的这一路上,旁敲侧击打听到的风言风语,心弦乱颤。 他从前和魏景渊也是打过交道的。 他了解魏景渊这人的性格。 如果不是必要,他不会干涉别人的家事。 哪怕是这么亲近的连襟关系,他也不会随便对他们夫妻的未来相处指指点点。 但今天,他这话显然说得很重! 他不单单是在批评姜晨曦而已。 他似乎是在说一个潜在的坏分子…… 是一阵见血的指出一段看不见光明的未来! 段琏猛地一哆嗦。 这顿酒,他喝得心事重重。 等吃完了饭,魏景渊没再说什么,直接带着段琏到了卫生所。 让他们两口子终于见上了面。 看见段琏,姜晨曦先是勉强挤出了笑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 然而,等她张嘴喊了一声“段琏”的名字后,嗓音忽然就软了一半,紧接着就是哑哑的哭腔,声音里染尽了思念和委屈。 “你怎么才来啊……” 然而,她这般温柔似水、小鸟依人的模样,迎上的,却是段琏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几分疏离和审视的脸。 “嗯,耽搁了一天才请到假。” 段琏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久别重逢的关切,也没有看到妻子受伤该有的心疼。 他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扫了一眼她打着石膏的腿,走流程似的问道:“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医生说要养多久?现在要回去,估计只能用担架抬上船了吧?” 他公事公办的冷漠,让姜晨曦的心骤然僵住。 他这是什么态度?! 凭什么是这种态度! 段琏这个狗男人! 感觉到强烈的不对劲后,姜晨曦忍不住用余光瞥向病房门口。 那里明明没有人,可她却感觉到了一双深沉的眼睛。 像是穿墙而过,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魏景渊这个丧门星吧? 他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纠缠不清? 上辈子,他已经害得她孤寡一生。 这辈子她选择了段琏,他凭什么还要来插手? 是不是他跟段琏说了什么? 姜晨曦又怨又恨,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但她不能在段琏面前露出强势阴狠的一面! 她始终记住何琳上辈子教她的,女人一定要柔情似水。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男人感觉到危机! 更何况,眼下又是特殊的节骨眼。 她要是稍微用点力,那岂不是印证了魏景渊的说法? 她才不要傻乎乎地往坑里跳! 姜晨曦眼泪婆娑,似乎艰难地坐起,拉住了段琏的手。 “琏哥,我……我好想你,我好害怕……我的腿好疼……” 她一哭,段琏的心就软了三分。 姜晨曦继续发力,回忆起风暴来临那天的细节。 “当时树倒下来,我以为我要死了,以为我这辈子连再见都来不及和你说,就要天人两隔了……” 段琏被她的哭声拉入了画面之中,仿佛也能感觉到当时的惨况。 毕竟银沙岛上还有不少地方,被风暴摧毁,至今都还没来得及修复。 但是,段琏回握着姜晨曦的手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又自动回响起了魏景渊说的话。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隔着一层人皮,摸到了一只冰冷的蛇蝎!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没事了,没事了……”段琏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像是被姜晨曦所描述的风暴所惊着了似的。 他失神片刻,又说:“都已经过去了,别想太多。我先去问问医生,看看能不能现在就接你回去。” 姜晨曦皱了皱眉头,“这么着急吗?你难得来一次,就不和你妹夫吃顿饭,喝杯酒再走?”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试探段琏的态度。 段琏却是冷冷敷衍道:“最近营里训练紧张,我好不容易才请到假。来去路上就要耽误两天了,再多逗留一天,等回去了我要挨批评的。你也不想看我写检讨书吧?” 姜晨曦紧抿着唇,似乎很是委屈。 “那晚星会不会认为我们礼数不周到……毕竟是姐夫。” 说着,她又看向了段琏的手。 “你空手来的?” 段琏愣了下。 他见面就把带来的礼物给了魏景渊。 这会儿自然是没有提在手上的。 被姜晨曦这么一问,他信口胡诌了句:“来的太急,我忘了!” 姜晨曦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他这满口藏都藏不住的酒气,和这双根本不会撒谎的眼睛,早已经出卖了他。 好啊好啊,段琏竟然骗她。 第65章 不能就这么走 段琏顶着几分不耐烦的情绪,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姜晨曦。 他此刻归心似箭,只想尽快带她离开,以免夜长梦多,影响自己在单位的前程。 然而,姜晨曦有自己的打算。 “那,那你先去问问医生,看医生怎么说。” 段琏找医生问了几句,医生扶了扶眼镜,郑重其事地说:“还是再等等吧!她是两条腿都骨折了!这一个月内都不宜移动!你想,你们要出岛,这一路上,上上下下的,太折腾!要是中途再出了什么问题,影响骨头恢复,她以后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段琏听得牙酸。 一个月? 他等不了一个月! 尽管他真实的请假时长,比他口头说给姜晨曦听的要长,但他并没有因此感觉到轻松。 他是不可能陪姜晨曦在银沙岛待一个月的! 反正今天走或者一个星期之后再走,风险都是一样的,还不如现在就走! 顶多路上多注意点就是了。 段琏找完医生回来后,笃定地跟姜晨曦说:“我现在去订船票,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明天就走!” 姜晨曦黛眉紧蹙,泫然欲泣,哀哭着问道:“琏哥,我这腿真的能走吗?昨天换药的时候,卫生员还说恢复得不好,骨头有点错位,叮嘱千万不能轻易移动,否则,很大可能会落下残疾。我还这么年轻,要是就变成残疾了,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似乎肝肠寸断。 段琏虽然心里有顾虑,但是碍于面子,也不好再刺激她,只能先好声哄着。 姜晨曦看他又变得好说话了,开始细说自己这几天的细况。 “晚星因为风暴来临前发生的事情,一直对我心存误会。” “我住院这几天,她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我本来就是为了修复这段姐妹情谊,所以才辗转几度,特意来银沙岛的。” “哪知道好心办了坏事,还让自己身处险境……” “我不知道什么人去她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挑唆了我们姐妹感情,可我是什么样的人,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我要是想伤害晚星,我就会在这场风暴里天打五雷轰!” 发誓的时候,姜晨曦故意拔高了声调。 周围几床病人纷纷向她侧目。 她却像看不到似的,噙着眼泪,坚定不移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决心。 “我相信晚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我是来修补姐妹感情的,总不能刚解决完了旧事,又添新的麻烦!” “要是我现在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跑这一趟了?” “琏哥,我想过了!就算你要明天走,我也是不能走的!我必须在银沙岛,把问题解决完了再走,否则,我这一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段琏听得头疼。 看姜晨曦这样子,确实是坦荡磊落,心无顾忌。 否则,她哪里敢拿自己的性命,发这样的毒誓? 因为有了姜晨曦这番保证,段琏心里的天秤,又微微偏移了几分。 他觉得,也许这件事之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毕竟魏景渊是全岛最高指挥官,想要巴结他的人多的是。 如果不找些机会献殷勤,都显不出他们的好…… 人心的弯弯绕绕,他长这么大,还是见过不少的。 再细想想,他和姜晨曦如今组成了家庭,他们夫妻俩才应该是同气连枝的才对。 哪能因为魏景渊几句话,就轻易动摇? 段琏的目光闪烁了好几遍。 晚些时候,段琏看到了几个说说笑笑来卫生所拿药的战士,忽然又想到了魏景渊的肩章。 他和魏景渊为连襟,但是差距却不是一星半点。 他之前跟着姜晨曦回沪市探望老丈人的时候,感觉姜金华那个老狐狸,横竖有点看不上他。 对他的态度总是吆来喝去的。 男人,还是要有实际的地位,才能被人正眼瞧得上啊。 要是在这一次的事情处理上,他没有顺应魏景渊的意思,会不会影响他以后升迁? 想到这里,段琏从食堂打完包子回来后,又对姜晨曦开口说道:“还是明天回吧,路上我都安排好了,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凡事都往坏处想!” 姜晨曦愣了几秒。 不知道这男人又因为什么缘故改主意了。 她只能将计就计,可怜巴巴地搬出了新的说词。 “琏哥,我知道你急着回去工作……可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岛上看看妹妹!我想给晚星亲手做顿她爱吃的饺子赔罪,也算全了我们姐妹最后一点情分。你帮我去供销社买点肉和面粉,好不好?做完这顿饭,她要是还不肯相信我,我立刻跟你走。” 段琏蹙眉。 包饺子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今晚说不定就能弄完。 他的确也想看看,姜晚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姜家都说姜晚星是个小作精。 也不能是他们一家人故意无中生有,针对她一个人吧? 于是,段琏就和姜晨曦这么说定了。 “那行,包了饺子,好好和晚星聊聊再走!” 段琏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觉得,他能和魏景渊再聊一聊。 事缓则圆。 而且,当然要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 万一他这一次拖一拖,让姜晚星和姜晨曦这对姐妹花又和好如初了,岂不是干了大好事? 那魏景渊也得高看他一头啊! 以后岂不是就欠他人情? 段琏越想越觉得,晚一天走也是划算的,于是就开始着手张罗着怎么包这一顿饺子。 在医院包饺子当然不方便。 但事在人为。 越是难,他们越是做到了,才能显得感情真挚! 段琏打着他自己的小算盘,晚上他在隔壁的陪护床上睡得鼾声大震。 可姜晨曦却几乎整夜未眠。 她的心,就像被泡在了冰水里似的。 哇凉哇凉的。 段琏不相信她也就罢了。 她的另一个早就开展的计划,到现在也还没有音讯…… 这叫她怎么能安心睡着! 段琏都来了,那个人怎么还没出现在银沙岛? 第66章 节外生枝 隔天一早,段琏兴致勃勃的弄来了包饺子的全套工具。 然而,磨了一上午,姜晨曦连饺子皮都没弄出来。 她不是说“手不方便”,就是说“和面没力气”。 段琏要帮忙,她也总是推拒。 理由多多。 磨磨蹭蹭。 段琏一直忍,眼看着一顿饺子从早上折腾到下午,馅儿才包完一半…… 他明白,今天肯定是走不成了。 晚饭都不一定能赶上。 段琏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姜晨曦耍着玩! 他的耐心终于耗尽。 眼看着夕阳西下,段琏铁青着脸收拾姜晨曦的药,语气强硬地说道:“姜晨曦,我不管你腿是真疼假疼,明天一早的船票我已经买好了!你必须跟我走!你再这样胡搅蛮缠,别怪我不讲夫妻情面!” 姜晨曦咬紧了后槽牙。 她清楚,段琏这么说,就是动了真怒了。 拖字诀看来是用不得了。 但是,大计未成。 她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另外一个计划,就等于失败了一半!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再等几天! 想到这里,姜晨曦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在段琏收拾东西期间,她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他再次准备催促她饺子进度的时候,姜晨曦狠狠咬牙,故意转移身体重心,让自己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打着固定板的腿,如同钢筋刺穿般,疼得 狠狠撞向旁边的桌子角,本就打着石膏的伤腿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姜晨曦的上半身本能地蜷缩起来,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段琏吓了一跳,赶紧叫来医生。 病房里一片兵荒马乱。 姜晨曦疼得都快听不清他们说话了。 但她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指责段琏。 无论认不认识他的人,都在说,什么事情再着急能比你媳妇儿的腿重要! 你着急走你就先走啊,你把她吓成这样干什么! 姜晨曦在痛苦中,收获了巨大的快意! 她心里很清楚,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她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个过程比较痛苦而已。 但她是世界中心,她做什么都应该是对的! 她的计划,也一定会成功的! 至于这条腿,命运也一定会眷顾她,不会让她终身瘫痪! 因此,姜晨曦实在扛不住痛感后,不再拼命挣扎坚持,直接放软了身体,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腿上的加固板增加了。 夜间负责给她换药的卫生员还跟她说:“哎,你这腿,往后可怎么办啊!刘医生说,原本只是裂缝的骨折,这次是真的加重了,甚至有轻微错位……短期内绝对是不能长途跋涉的!你说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冒失?躺在床上怎么还能摔下来?” 姜晨曦只是苦笑。 没说什么。 双腿确实更疼了。 她心里也不是一丝害怕也没有。 她也会担心自己这么重伤过后,会有后遗症。 她也迟疑,赌这么大,会不会不值得? 可是,只要一看到手腕上灵气被削弱了大半的手镯。 想到魏景渊对姜晚星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呵护。 想到他们俩连夫妻之实都没有,他就愿意顶着山体滑坡那样的生命危险,冲在一线去营救姜晚星…… 尽管没有看到当时的画面,光是听别人说起,姜晨曦都恨得牙痒! 姜晚星,是个天生的狐媚子! 但姜晚星,又不是没有克星。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这个机会,马上就要来…… 她有预感! 正当姜晨曦暗自窃喜时,段琏突然从外边进来。 看见姜晨曦是醒着的,段琏朝着她就是一顿低吼。 “姜晨曦!你真是疯了!好,你愿意留在这岛上自生自灭,我不管了!我明天就自己回去!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段琏没关系!别影响我的前途!” 姜晨曦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前途? 他还能有什么前途? 他段琏,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如果没有她这个主角陪在他身边,他以为他还能往上升到哪儿去? 姜晨曦冷漠的别过了脸,看向窗子那边,不再和段琏对视。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你走吧。” 姜晨曦冰山般的态度,再一次彻底搅乱了段琏的心神。 他该怎么办? 他本来就是接到通知,要过来把人带走的! 现在,姜晨曦走不了了,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段琏忽然觉得,这个问题,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解决掉的。 既然情况有变,不如再和魏景渊商量一番! 这么想着,他就真的离开了卫生所,直奔了魏家。 段琏来的时候,姜晚星已经在主卧睡下了。 魏景渊今晚一直右眼皮跳得厉害,他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就坐在床头看了会儿书。 也正因如此,才顺利接到了前来借宿的段琏。 一进屋,段琏就把姜晨曦从病床上摔下来的事情说了。 魏景渊听完直皱眉。 尽管心里觉得这件事背后有蹊跷,但他嘴上还是很客气地关切了一句,“怎么能从床上摔下来?是不是卫生所的人照顾不周?明天我找他们好好谈谈去!” 段琏连忙阻拦,“和卫生所的人没关系,就是她自己迷糊,摔下来的……今天太晚了,再聊容易吵着你们休息,我在你家住一晚,明天再跟你细说吧?行吗?”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魏景渊哪有拒绝的份。 连忙敲开姜晚星房间的门,要拿一床干净的被褥出来给段琏铺上。 姜晚星迷迷糊糊地站在门边揉着眼睛,软糯呢喃道:“那你去拿吧……” 也是这一刻,段琏忽然意识到: 他们这对夫妻,居然是分房睡的! 一时间,段琏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个念头。 他忽然觉得,魏景渊的话也没那么可信了。 因为这么大个参谋长,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收拾不了,他能干得了别的大事? 他们两口子之间有问题! 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己夫妻生活不和谐,所以故意在这儿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天呐。 他居然被魏景渊利用了?! 第67章 争先恐后上魏家 这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段琏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当成一颗棋子利用了! 他非常后悔。 并且已经决定,明天一早起来就要先去卫生所接姜晨曦! 那才是他媳妇儿啊! 真正跟他一条新的媳妇儿啊! 魏景渊什么都没承诺给他,他凭什么相信魏景渊的那番鬼话! 说不定,他都是被姜晚星给蛊惑了,鬼迷心窍了,才会诋毁姜晨曦的! 新一天。 段琏确实天一亮就乍然惊醒,他轻手轻脚离开了魏家。 他回到卫生所,向姜晨曦道歉,只说了自己脾气不好,没有注意分寸,但只字未提他心里的权衡和抉择。 稍晚些时候,客船摇摇晃晃,将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送达了码头。 面容上带着几分书卷气,却难掩憔悴和急切的年轻男人,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了船。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岛上女人们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他身上。 下至刚会走,上至九十九,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这是谁啊? 看惯了岛上大汗贴衫的糙汉子们,乍然看一眼这样的清秀读书人,对眼睛实在太友好了……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魏景渊首长家怎么走?”夏宗霖温柔地向路边晾鱼干的大婶打听问道。 大婶连忙帮着指路,“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坡上走,前院里栽着两棵大木瓜树的那家就是!” 夏宗霖儒雅地说了声谢谢。 岛上的孩子们好奇地跟在他背后,也学着他微微颔首的模样,一叠声地说着“谢谢”。 夏宗霖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们。 尽管容色淡淡,但目光中却透出一股凛然寒意。 前排的几个孩子瞬间警惕地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追着夏宗霖学他说话了。 夏宗霖却在看清孩子们害怕心悸的眼神后,浅浅一笑,从自己拎着的行李包中,掏出了一包薄荷糖。 他慢条斯理的撕开糖袋子,倒出两颗晶莹剔透的薄荷糖在手心里,朝孩子们晃了晃。 “要吃吗?过来尝尝吧!”夏宗霖微笑说道。 几个年长些的孩子,脑海中仍然记着他刚才阴冷的眼神。 不敢随便靠近。 另外几个年幼些的孩子,含着脏兮兮的手指头,大胆地走到了夏宗霖面前,愉快地拿过了糖,快速塞进嘴里。 夏宗霖又把剩下的糖都倒出来,示意大孩子们也过来拿。 “吃了我的糖,可就要帮我带路。”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本来就不大的单眼皮,变成了一条缝。 几个先领到了糖的孩子,积极地蹦起来,口中重复呢喃着:“带路带路!” 有几个性格好的小姑娘,还忍不住伸手想来牵夏宗霖的手指头。 然而,在她们沾过口水的手碰到自己之前,夏宗霖迅速地避开了她们的手。 他动作自然地拎上了行李袋,对积极热心的孩子们说道:“走吧,你们带路在前边走,我跟着你们。” 孩子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夏宗霖回避的细节。 他们心里只有对糖的喜欢! 孩子们推搡着,说笑着,领路往魏景渊家走。 一路上,很多人都注意到,魏参谋长家里又来客人了。 大家扎堆小声议论道:“这次来的又是啥人?” “看那穿着打扮,肯定又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咋不用上班?咋不用下乡插队?瞧他那白白净净的样儿,比女人还女人……” “不会跟小姜同志一样,也是资本家出身吧?” “嘿!说啥呢!小姜同志那早就和其他的资本家不一样了好吧!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别想在背后说小姜同志的坏话!” 人群中小声地发出了一阵骚动。 很快,那人迫于群众压力,赶紧改了口,说:“我没有说小姜同志不好!我就是这么一说……反正小姜同志肯定是百分百好的!不用问!但这个男的就不好说了……” “就是,资本家和地主老财,多半都是坏的!你像小姜同志的姐姐,不也不是什么好人吗?” “依我看,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一个男的,也不注意影响,就往参谋长家里去……一会儿参谋长上班去了,他和小姜同志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挑头提出这一点的大娘,越想越心惊。 其他军属大姐们,也都跟着替姜晚星捏了把汗。 是啊! 这银沙岛的生活区,说大也不大。 屁大点事,不出半天的时间就能传遍全岛! 要是今天真让姜晚星和这个年轻的陌生男人共处一室,不知道那些有心的人回头要怎么编排她呢! 姜晚星现在是银沙岛的重要一员! 是她们军属行列中,耀眼的一颗明星! 不管咋说,也不能让姜晚星陷入舆论风波! 几个嫂子争先恐后也往姜晚星家里赶。 就等着到时候给姜晚星当在场证人。 免得让那些嚼舌根子的有心人,说姜晚星和外男厮混! 于是,岛上的人开始一窝蜂似的往魏景渊家去。 夏宗霖来到魏景渊家门口时,正好碰上拎着公文包要出门的魏景渊。 两人也不是头一回见了。 上回在沪市的保卫科,魏景渊就反复打量过夏宗霖。 所以对他这张脸印象清晰深刻。 魏景渊怎么也没有料想过,会在银沙岛上,再看见这张脸。 而夏宗霖面对着正好要出门的魏景渊,也有点始料未及,手脚无措。 他还以为,他来的这个时间点,魏景渊已经出去了…… 夏宗霖还在脑海里想着措辞,姜晚星忽然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里边有酥皮绿豆饼和桃酥。 “你早餐囫囵吃那么两口,一会儿训练完肯定要饿得头晕眼花!” 姜晚星根本就没往远处看。 她追出来,把从空间里拿的零嘴,一股脑塞给了魏景渊,厉色叮嘱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尽管语气是带着嗔怪意味的。 可动作和眼神里的担忧,根本藏不住。 背后的温柔用心,也明晃晃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夏宗霖的心蓦然凉了半截。 晚星她…… 真的这么喜欢这个国字脸的糙军汉?! 第68章 对浪漫过敏 姜晚星叮嘱完魏景渊之后,自然而然看向了他的脸。 紧接着,就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僵硬尴尬。 仿佛一个从来没有过表演经验的新手素人,忽然被强行推上了年终汇报表演的大舞台。 姜晚星从他平静无波的神色里,看见的分明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干什么”的局促,以及,“绝对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的倔强和假装镇定! 她刚想问一句“你怎么了”。 就听见耳边传来清冽的问候声。 “晚星,好久不见。” 姜晚星怔了下,身上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刻意煽情的语气,像极了她小时候陪外婆看过的古早言情剧! 她对这种情天恨海风格的浪漫,严重过敏! 因此,姜晚星扫向夏宗霖的眼神,带着一种后浪要把前浪彻底埋了的狠绝和厌弃! “怎么是你啊?你来这儿干什么?”姜晚星冷漠无情地问道。 听见这话,夏宗霖的心口蓦然酸涩鼓胀。 就像是柔软的皮肉,忽然被一根细针拉扯着细棉线,强行刺穿。 伤口不大,但尖锐贯穿,还不断用细细的丝线拉扯着,又疼又刺,却又不至于粉身碎骨。 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滚动着一汪化不开的愁绪。 再开口时,尽管脸上是挂着笑容的,语调和声音却明显潮湿了很多。 “哦,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听说你随军到了银沙岛,也不知道你适不适应——” 姜晚星郑重其事的抬起了小手,打断夏宗霖的话。 同时,飞快地用目光扫了一眼他周围和身后…… 半个银沙岛的人,都聚在这里了吧?! 他们这会儿假装没事发生,有些人看天,有些人抠脑袋,有些人拽鞋子…… 明明一个个都是上赶着来看热闹的,却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的! 姜晚星的脑子以最快的速度运转了起来。 她知道夏宗霖是原主命里的一场大劫! 但绝不能是她姜晚星命里的一场大劫! 她很清楚,夏宗霖来找她,绝对没安好心! 一个留过学,受过高等教育,有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且之前家世家教也都很不错的知识青年,应该非常懂得礼教和规矩! 尤其是明白他这样的未婚单身男性,如果贸然拜访已婚且作为军人家属的她,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但他明知故犯。 只能说明,权衡利弊过后,他依旧坚定地选择让她成为一件牺牲品。 不顾她将来顶上被人非议、夫妻不和等风险。 一意孤行,自私自利地出现在这里。 他不仁! 那她,可就得用十倍不义来奉还了! 姜晚星陡然清了清嗓子。 “夏宗霖,这个时候你不在沪市陪着你爸看病,来银沙岛干什么?” “我姐前两天来岛上的时候,就拉着我说,以后见到你,一定要绕道走!你爸爸的病情太复杂,在沪市那么大的医院都看不出什么名堂,估计挺悬!” “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该不会不知道孝字怎么写吧?” “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你不在他身边陪着他,来探望我和景渊,未免也太拎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了啊!” “也不是我不留你,实在我最近也焦头烂额,抽不开身!” “我姐来岛上之后,惹了不少乱子!她自己也怪倒霉的,大风天气被倒下来的树压断了腿!” “我姐夫昨天晚上突然撇下我姐,从卫生所跑来我们家借住,结果今天一早,人就不告而别了!” “你看看,我这儿也是一摊子事情要处理,我家景渊为了我姐夫的事情,还耽误了吃早饭呢!你看,我刚不是还给他塞饼子吗!实在是没法再招待朋友了!” “所以,很感谢你大老远的跑来探望我和景渊,但我们俩现在都得去上班,你要是实在想出门散心,你在岛上自己转转!要是碰上哪个老乡心肠好,家里又有多的床铺,你借住一晚上,就赶紧回去吧!” “夏叔叔肯定还是希望你时刻陪在他身边的!生病的人,心里最是脆弱了!” 姜晚星一顿妙语连珠,把夏宗霖的情况,有里到外的仔仔细细交待了一遍。 这话,既是说给夏宗霖听的,更是说给魏景渊,以及四周围那么多双好奇的耳朵听的! 果真。 在姜晚星这一顿连续密集的高强度输出下,周围的四邻们脸上纷纷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魏景渊身上那股子紧绷感,似乎也在她絮絮叨叨的叙说中,自然地烟消云散了。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姜晚星也没做什么。 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把他的心防给卸了? 而被当成围观重点的夏宗霖,这会儿就像被火烧着了屁股似的,尴尬得想死! 他不明白,曾经那个追在他屁股后边,无论他怎么甩脸冷,也永远热情如初升朝阳般的姜晚星,去哪里了? 为什么她过去两年都不愿意跟随魏景渊来海岛上过苦日子,却偏偏在他回国之际…… 偏偏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性情大变!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哦。 对了! 变化的不止姜晚星一个人。 还有姜晨曦! 自从前段时间在沪市和姜晨曦重逢之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姜晨曦身上的明显变化。 以前,姜晨曦骄傲自信,做什么事情都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但今年再见她,她身上多了市侩精明,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楚的阴戾之气。 像是一只被困在深井里多年的青蛙。 永远在往外跳,却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而且,这次来银沙岛,也是姜晨曦约他的。 她明明在书信中承诺,会安排好一切,也会力排众议,让他和姜晚星再续前缘…… 可姜晚星刚刚说的,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难不成,她们姜家两姐妹联手把他当猴耍? “晚星,我们之间肯定有误会!” 夏宗霖重新找回了主心骨,坚定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姐姐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这次来,也确实是想当面的、真诚的为此前的误会道歉!希望能求得魏首长的原谅!只有亲耳听见魏首长的谅解,我才能安心地回去陪伴父亲……否则,就像你说的,我夏宗霖白读这么多年书,枉费父母和老师悉心栽培,要变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鼠辈了!” 第69章 你能帮我的可太多了 姜晚星默默在心里抽了口寒气。 嘶。 瞧瞧夏宗霖这小词说的。 果真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就是花言巧语多! 三下两下的,就把自己的形象又给拉回去了。 不过,既然夏宗霖这么抬高魏景渊,那她也就不费心思了,把这个麻烦精交给魏景渊处理得了! 姜晚星转过脸,朝着魏景渊的肩膀,重重拍了好几下。 “景渊,既然小夏同志是来找你的,那只能辛苦你负责接待一下!我赶着上班呢!我先走了!” 话音还没落下,姜晚星已经换了小皮鞋,健步如飞地走远了。 魏景渊:“……”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敬业爱岗? 但看得出,她是不想浪费时间面对夏宗霖的。 事已至此,也不能让夏宗霖太难堪。 魏景渊同情地瞥了夏宗霖一眼,说:“那你先跟着我去基地吧!我请个假!” 夏宗霖尬笑。 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暂时跟上魏景渊。 堵在魏家前院的其他人,也赶紧草草和魏景渊打了声招呼,就各回各家,忙活自己的去了。 …… 临近中午,魏景渊才处理完工作,回到基地指挥部的小型会议厅,接夏宗霖去部队食堂一起吃饭。 再次单独和夏宗霖独处,魏景渊心里没有任何芥蒂,真心实意地向他了解起夏父的病情。 夏宗霖原本准备好的悲伤情绪,在魏景渊面前施展不出来。 他只能苦笑着,强撑着,把夏父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通。 夏父患上的是风湿性心脏病导致的重度二尖瓣狭窄。 在这会儿的医疗条件下,属于极其棘手的心脏病。 “医生说,这个病虽然一时半会不会要了我爸的病,但是他不进行专家手术的话,就会持续被严重的呼吸困难、咯血、全身无力这些症状折磨……甚至随时可能心力衰竭!虽然手术风险高,但我和我母亲还是想再努力争取……” 夏宗霖本来是想好,说完病情,就张嘴问姜晚星借钱的。 因为姜金华说了,姜晚星她们两姐妹外祖父将家产一分为二,都给了这两个外孙女! 属于姜晨曦的那份,在姜家此前渐渐没落的时候,就拿出了五成,挽救家里的困境。 后来姜晨曦嫁给段琏之后,据说又拿出了一部分接济段家…… 因此,姜金华的意思是: 姜晨曦快要被掏干了,还是姜晚星那份还丰厚如昔。 夏宗霖只能寄希望于姜晚星的存款上。 不管怎么说,看在过去相识一场的份上,看在他父亲这条性命的份上,她不能对自己喊一声“夏叔叔”的人,真的见死不救吧? 就算姜晚星鬼迷心窍,不肯出力…… 他豁出去这张脸,也得向魏景渊这位位高权重的大指挥官,借出来一两万去给父亲做手术! 像魏景渊他们家这样的条件,哪怕只是从指缝里漏点钱出来,也够他们去大医院搏一把,缓解父亲的病痛,延长寿命! 改变了心思之后,夏宗霖吃午饭期间,就两度在魏景渊面前哽咽。 魏景渊看他也是牛高马大一个成年男性了。 如果不是遇上了难事,确实也没必要这么低三下四的。 于是,等夏宗霖说完之后,魏景渊就开门见山地问道:“那我能帮你什么?你尽管说。” 夏宗霖心神一振。 心道:你能帮我的可太多了! 面上还是镇定一笑,克制隐忍。 “参谋长,您这是说的哪的话……我怎么好意思让您帮呢?” 魏景渊的眼神忽然就不那么纯粹了,“哦,非得是晚星帮你,你才好意思?”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宗霖吓得扔了筷子,连连摆手,“我只是觉得我自己人微言轻,不值得您出面……” 魏景渊缓和了声气,说道:“我和晚星是一家人,你找她帮忙,她也是要与我商量的。这事干脆就我做主吧!你需要给专家医生的介绍信,还是要借手术治疗费?” 夏宗霖又讪讪一笑。 他感激魏景渊这么上道。 但他又太上道了…… 对方这么问,让他怎么开口? 他跟姜晚星能狮子大开口,借一万起步。 他跟魏景渊要多少合适? 一时间,夏宗霖觉得自己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为了不破坏自己在魏景渊眼里的形象,他收敛了心神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借多少……要不还是晚点等晚星下班了,我们仨再坐在一起商量?” 魏景渊好像看不出他的为难似的,进一步问道:“医院那边都跟你说了手术要求了,肯定也说了大概的医药费数目吧?我听晚星说,你们家条件也不差,所以应该也不用借很多?” 夏宗霖:“……”姜晚星难道不应该说的是他们夏家早已没落,只剩下个虚有其表的花花架子? 是姜晚星故意作怪? 还是她真的看不出来夏家朝不保夕…… 夏宗霖只觉得更加头疼。 魏景渊却步步紧逼似的,追问:“借两千给你,够不够?” 夏宗霖咬紧后槽牙,硬答:“参谋长,我是这么想的……手术的意外情况也有很多,万一现在说的这个数目只是保守估计,之后再十万火急要借钱,我可能都没时间赶过来了!所以,我打算多借点!反正我爸手术结束之后,我都会尽快还上的!” 魏景渊点点头,吃掉手里的最后一口白菜包子,忍不住出神。 还钱? 他起先还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但夏宗霖这么提了一嘴之后,他忽然觉得,这事可能遥遥无期。 原因有三。 第一,夏家借钱是去治病救人,不是投资做生意。 这钱砸进医院的深坑里,那就是有进无出。 而且,按照夏宗霖本人的话来说,借多少都不嫌多。 这么一算,要多少钱才够填坑? 坑都填不满,何时能往外掏? 第二,夏宗霖现在有工作吗? 没有。 他口口声声说还钱,拿什么还? 第三,夏宗霖是贸然来拜访的。 说明借钱一事,他势在必得。 他这么有信心,相信自己能借到,是说明他将来有信心还吗? 不! 这只能说明:他相信自己这辈子不还也行! 魏景渊当即改了口风:“嗯,你说的也对,两千肯定是不够的。一会儿我们去接晚星下班,看看她那儿还能拿出多少。” 第70章 我得干三十四年才能挣到 得了魏景渊这句承诺,夏宗霖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他何止是全岛最高指挥官! 他根本就是个在世财神爷啊! 他准备从自己荷包里掏两千,再从姜晚星那儿再掏点…… 有魏景渊主动出面帮忙,他还怕什么事情做不成?! 夏宗霖立即笑脸相迎,感激不尽,称赞的话车轱辘似的来回说,恨不得把魏景渊夸到天上去。 魏景渊却只是深沉地摆了摆手,说:“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眼看着魏景渊这么端着,夏宗霖就更觉得这人是吃这一套的! 两人在去生产大队办公室的路上,全是夏宗霖一个劲的在絮叨,变着法子夸奖魏景渊。 魏景渊也没有阻止。 夏宗霖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偶尔得意地扬扬眉毛,简短地反问一句:“是吗?你把我说的也太好了。” 就算是回应了。 夏宗霖的心思全在逢迎讨好魏景渊这一件事上。 因此,压根也没注意去看他们走过的路。 在他心里,反正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来银沙岛。 记这儿的路有什么意义? 还是把魏景渊这个财神爷哄高兴了最重要。 但走了好半天,还没到广播站,夏宗霖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感觉这双腿都走得细了一圈! 他大起胆子,顿住脚步,一边擦汗,一边说:“晚星工作的地方离基地还挺远的……” 魏景渊不怒不笑,淡声应道:“哦,是啊,不算近。怎么?这就累了?” “没有,不累,我没事!”夏宗霖嘴上逞强,暗里却忍不住咬牙。 这海岛真是个破地方! 除了驻岛基地有车辆之外,岛上就生活区内就压根没有交通工具! 沪市随处可见的二八大杠,在这儿都快成了稀有物! 这真是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难怪姜晚星之前宁死不来…… 现在,她应该也没少受折磨吧? 一想到这点,夏宗霖又勉强找回了几分走路的力气。 魏景渊和夏宗霖快要走到广播站附近的时候,在周围沙地上跳绳的几个女孩子突然交头接耳。 紧急着,就有两个在排队的孩子快速地跑开,直奔广播站。 广播站就是生产大队办公室单独辟出来的一间小屋而已。 此时,王秀娟正拿着剪刀,在慢悠悠地剪过期的旧报纸。 孩子凑到她面前,小声耳语两句后,王秀娟立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立即回身跑进广播站。 进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把门关上了。 她三步跨作两步,摇醒了趴在桌上打盹的姜晚星,紧张兮兮地说道:“晚星!快醒醒!你男人带着你那个上门要钱的青梅竹马来了!” 姜晚星摸摸嘴角。 把睡出来的哈喇子擦了擦,迷迷糊糊地问:“啊?他们来干啥?” “我猜,是那个讨钱鬼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魏参谋长给忽悠住了!他们这会儿肯定是找你商量借多少钱出去的事……晚星,我跟你说,这事情你可得想明白了!钱这东西,一旦借出去,就像肉包子打狗,那绝对是有去无回的!”王秀娟煞有介事地劝道。 姜晚星连连点头,“嗯,我知道的。” 说着,抓起了旁边放着的《普通话推广宣传手册》,一副认真专注工作的样子。 魏景渊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姜晚星坐在在看书,而王秀娟站着生产宣传资料书架旁边,像是在整理。 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感觉得出: 这俩都在装模作样。 魏景渊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对王秀娟说道:“小王,辛苦你出去一趟。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晚星说。” 王秀娟赶紧欸了一声,这就出去了。 魏景渊关上了门,毫无隐瞒的,将夏宗霖的请求原原本本告诉了姜晚星。 临末时,还总结了自己的看法。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考虑了一下,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真的袖手旁观。我想过了,我个人的存款还有一些,就借五千快给他吧。你觉得呢?” “五千!” 姜晚星的音量大得差点把天花板给掀了。 “魏景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掰着手指头就开始跟魏景渊讲道理—— “咱们现在是什么时代?” “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时代!” “你知道现在供应设的东西什么价格不?” “大米一毛八一斤!红糖三毛五一斤!万金油五分钱一个!” “我一个月工资津贴到手十二块!” “你张嘴就要借人家五千!” “那我得辛辛苦苦当三十四五年的广播员,才能挣回来!” “魏景渊!” “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三十四五年!” 姜晚星的账,算得明明白白。 但她也不单纯在算账。 她一边说话,一边在自己激动的演技外表下,保持着清醒,观察着魏景渊的反应。 他深邃的眼睛里并没有一丝慌张和不满。 甚至,像是在静观她的表演。 仿佛不论她这会儿给出什么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让她忽然意识到: 魏景渊或许并不是真的想要借这五千块钱给夏宗霖。 只是想试试她的反应而已。 姜晚星瞬间就有了新的想法。 她偃旗息鼓般地叹了口气,话锋突变,说道:“哎,但你宅心仁厚,心地善良,我也没办法让你对这样的事置之不理……不过,你这五千块,算是全部身家了吧?” 魏景渊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存款有一万九千多。” 姜晚星的心里微微一惊。 一万九? 这可不是小数目! 就算他真有一万九,也不能拿五千块出去当打狗用的肉包子! 姜晚星挑了挑眉,一脸不信地说:“不会吧?以你的军龄,就算年年有战功奖励,也不该有这么多啊。你是不是说大话骗我呢?你先证明你有这么多!其他的事情,等我看完再说!” 语气娇嗔。 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埋怨。 魏景渊当时就理解了她的怨气从哪来。 结婚这么久以来,他没跟她交过家底。 从前是关系没到位。 现在不一样了。 他相信她。 整个家都能交给她。 所以这些细节,都可以让她知道。 第71章 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魏景渊是觉得,这次是个交家底的好机会。 正好听她这么说,她也是有管理这个家的想法的,那不如就开诚布公,把存折给她看看。 “走吧,回家给你看。” 话说到这儿,魏景渊就先走了出去。 姜晚星紧随其后,也出了广播站。 刚往外迈了一步,就看见王秀娟满脸通红,扭扭捏捏地站在门边。 她微微低着头,眼睛也不敢一直正视着夏宗霖。 但嘴里的絮絮叨叨,显然是奔着夏宗霖去的。 “你要是想逛的话,我下了班也是可以陪你在附近转悠一圈的……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但你最好还是现在就决定吧!几点钟,在哪里见面!我也好安排我自己的事情!” 姜晚星都看愣住了。 这个红番茄似的人,是刚刚还抻长了脖子给她提醒,让她千万别借钱出去,别“肉包子打狗”的那个王秀娟不? 看她这副模样,准是被夏宗霖迷得五迷三道的啊。 也难怪。 夏宗霖确实长得出众。 尤其是在银沙岛这种选择范围更少的生活圈子里,夏宗霖这样适龄的年轻结婚男性,在王秀娟这样的知识分子眼里,简直就是冒着热气的香饽饽! 不过…… 她也太把持不住了! 姜晚星真怕自己出来晚一步,这俩就直接谈上了! “秀娟你要带小夏去岛上转悠啊?行啊,那一块儿上我家吃饭去吧。吃完了你们俩出去溜达。”姜晚星好心地助力了一把。 夏宗霖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姜晚星,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可以接受姜晚星对他不冷不热。 但他不明白,姜晚星怎么还能直接把他往别的女人面前推? 她的心,其实在暗暗抽痛吧? 此刻的坚强,是她在魏景渊面前用力的伪装吧? 夏宗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姜晚星了。 可他清楚的是,怎么能逼出姜晚星的真心! 因此,在跟随魏景渊夫妇回家的一路上,夏宗霖又再一次成了话最密的人。 他积极热情地向王秀娟讲述着来银沙岛的一路上,所以所闻。 哪怕是由北向南的路上,简单的地形和植被变化,在他的讲述下,都变成了格外有意思的事情。 王秀娟虽然也是高一水平的城里青年。 可她看到的世界,仅仅只是她家乡的小县城。 而夏宗霖出过国,看过更旷阔的世界。 谈吐间,他有意无意地展示出了自己的博学广识,听得王秀娟像走进了一张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未来的一切都充满着美好。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粉红色的泡泡。 她甚至想象出夏宗霖能一辈子和她诉说着这样的风花雪月。 将来他们能抱着两三孩童,在自家质朴的小院子内,听涛赏花,看四时风光变迁…… “晚上想吃啥?” 走在前头的姜晚星,突然止住脚步。 她用带着几分南方口音的蹩脚普通话,扭头看向王秀娟问道:“你厨艺咋样?啥菜都能做不?一会儿你主厨,我给你打下手,你展示展示,咋样?” 王秀娟又羞又恼,不知道姜晚星突然切换成这么滑稽的口音和她说话,究竟是什么用意。 这口音多土啊…… 怎么能拿到夏宗霖同志面前说呢…… 万一他觉得她们都是一样土,那可怎么办? 王秀娟还没接话,姜晚星又嫌弃地扫了夏宗霖一样。 说道:“反正小夏是不会做饭的!劝你还是收敛起来你的少爷做派,免得你有命上岛,没命回去!一会儿做饭,你也过来打下手!” 夏宗霖本来就有求于人。 再说,也知道岛上扫除四旧、打击压迫的风气浓厚,一心夹着尾巴做人,因此,听了姜晚星的提醒,连连点头:“好好好,一会儿我肯定帮忙!” 被姜晚星这么插科打诨一番,夏宗霖吹牛的热情消退了大半。 王秀娟的幻梦也好像就此断了。 姜晚星看着她们俩丧气的样子,深藏功与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然后小跑两步到了前头,跟上魏景渊的步伐。 魏景渊瞥见她追上来,不禁轻声问道:“他们都是客人,你怎么能让客人做饭?” “谁是客人?” 姜晚星严词反驳,“秀娟是我同事,而且她最近在积极向我学习普通话咬字发音和播音技巧,也算得上我半个学生了,我不收她学费已经算是很客气,她来我们家吃饭,我们家出肉、出菜,还把她当什么客人啊!” 魏景渊又问:“既然请客吃饭,要不要去接你姐姐、姐夫过来?” “待会儿吧!不着急!”姜晚星心里惦记着魏景渊的存款,“你先回家给我看了存折再说!一会儿跟夏宗霖说借钱一事的时候,还是越少人在场越好。免得别人都惦记咱家那三瓜两枣的!” 魏景渊习惯了她道理一套套的样子。 他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回到家之后,魏景渊先教王秀娟和夏宗霖认了厨房的工具后,就来到主卧,把存折翻找出来,交到姜晚星手里。 “都在这了。部队发的津贴和出任务的补贴,基本上都存了起来。” 姜晚星接过那本薄薄的存折。 看着上边记录了他多年积蓄的数字。 指尖微微发烫。 对她而言,这五位数算不得有多惊人。 只是因为这是魏景渊的家底。 她的心境就又不一样了。 就算魏景渊只攒了五百。 那也是他们这个小家的共有财富! 啪!—— 姜晚星猛然合上存折,紧攥在手里,藏在身后。 脸上的好奇和娇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严厉和痛心。 “魏景渊!你这人是不是傻啊!” 她拔高声调,硬气又娇怯地问道:“你忘了夏宗霖和咱们是什么关系了吗?他是我的发小!是别人嘴里的青梅竹马!是难以忘却的白月光!” “当初要不是我跑得快……夏宗霖才不会对你媳妇儿客气呢!” “就冲他这份心思,他现在有脸跑来跟你借钱,你都应该一炮炸死他!” “你倒当上活菩萨了!不计较这些就算了,还要拿自己的真金白银去救济一个惦记你媳妇的贼人!” “你这么好骗,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第72章 不值一提? 姜晚星刻意将每一句话都往重了说。 她还就不信了,什么男人能这么大度,面对自己曾经的情敌,面对一个觊觎过自家女人的“贼人”,他还能气定神闲? 要是魏景渊真这么无所谓,姜晚星就能一次性给他把印象分扣光! 毕竟,没脑子的男人,要来干什么? 万一往后她在前线库库挣,他在后边疯狂当好人,东边做一回好人,西边做一回圣人,岂不是要把她的劳动成果败光? 不行! 绝对不可以! 这种苗头一旦出现,就得立即掐死! 她可以孤独终老,但绝不能被“慈悲为怀”的圣公拖累! 因此,瞬息间,姜晚星的眼神变了好几次。 魏景渊全看在眼里。 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趣。 他本来已经打算听劝改口,重新和姜晚星商量借给夏宗霖的额度了。 可是,看她这副很有主意的样子,忽然就甘愿继续当傻瓜。 想看看她还能怎么劝他。 他就喜欢看她小嘴叭叭的。 皱起眉头。 暴跳如雷。 紧张兮兮。 这会让他强烈地感受到,他们是一家人。 是同一个阵营。 感受到她时时刻刻,在乎他的一切细节。 很窝心。 因此,魏景渊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一种超越私人恩怨的豁达。 “晚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是他的父亲重病,危在旦夕。在一条人命面前,那些旧事,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姜晚星的声音再次大得快要掀掉屋顶。 她将存折飞快地塞进自己口袋里,像是怕被这男人抢回去似的。 紧接着,姜晚星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硬逼出几滴眼泪,开始原地编造一出大戏: “魏景渊!如果不是我不想看你输,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早就被人骗得裤衩子都不剩了吗?!”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改变脾气,非要跟你随军!” “因为我爸觉得你有钱!他们合起伙来算计你呢!他说你都当上海岛总指挥官了,哪能没钱!” “不管三毛五毛的,总要从你身上抠下来一点!” “所以,他们派我来钓你!” “一切都是他们早就算计好了的!” “可是你怎么能真的把存折给我呢!” “魏景渊,人心隔肚皮,你不该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姜晚星哭得肩膀耸动,甚至脱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夏叔叔的病,根本就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说到底,这张大网里,只有你是唯一的鱼!他们就是想让你人财两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姜晚星当然知道,自己唱这一出大戏,很大可能会把自己好不容易在魏景渊面前攒下的信任,也一并清零。 可是,她宁愿重新花时间来让魏景渊相信她,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把五千块拱手于人! 因此,姜晚星声泪俱下,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最近空间灵气旺盛,姜晚星每晚都是住在空间里的,养得这张脸白白净净,还又细又嫩。 魏景渊一低头,就被她这张哭得湿淋淋的小脸死死钩住了目光。 他喉头滚动,心猿意马,只觉得此刻如果伸手一掐,轻易就能掐出红印。 更勾人的是姜晚星漂亮的眼睛。 褐瞳中汪洋一片。 美丽而易碎,淹没了他整颗心。 魏景渊伸手将姜晚星捞了起来,手臂托在她后腰上。 “说话就说话,怎么能坐在地上?多凉啊。” 姜晚星隔着衣服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灼热的温度。 有些烫人。 她觉察到了魏景渊有点奇怪,但她哭笑不得! 这会儿外边天还亮着呢! 厨房还有王秀娟和夏宗霖两个外人! 就算魏景渊有点什么想法,现在也不合时宜啊! 不过,经此一役,姜晚星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门道。 魏景渊好像就喜欢看她哭…… 姜晚星收敛了几分哭意,心想着今天这么一折腾,也不算是收获全无。 等夜深人静,方便的时候,她再来试试魏景渊到底有多能忍! 眼下,还是得先把借钱这破事给理顺了! “魏景渊,我已经洗心革面,不打算和他们同流合污来骗你的钱了!” 姜晚星仰起小脸,重新晃了晃手里的存折,糯糯地说道:“可是,这东西继续放你那儿,我感觉还能被他们骗走!要不我寄回去给咱爸咱妈,他们二老管钱,我们都放心!” 魏景渊没有立马回复。他只是抬起右手,用略带薄茧的指腹,动作生疏地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没必要。” 他嗓音低沉,语调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纵容。 “这存折以后你收好。每个月发了工资,我也会都上交给你。你来管就行。” 姜晚星愣愣地看着他,“你真不怕我骗你?万一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假话呢!” “一定要被骗的话,那也是逃不过的。”魏景渊坦荡从容,深邃的鹰眸之下,平静无波,“再说,你真要骗,也只能骗我一次。要是你决定现在就用掉这个机会,你就只能骗到这一万多。要是你耐心点,过几年再骗,还能更多。” 听到他这两句话,姜晚星彻底把演技收了起来。 原来魏景渊确实不是真的要借钱出去! 他只是在赌。 赌她的反应。 赌她的态度。 赌她在这场抉择里,是否会一如既往地选他! 这场不动声色的博弈里,姜晚星注定要接受这场试探。 她喜欢魏景渊的试探。 因为试探,是关系进展的好苗头! 此刻,她相信自己已经通过了考验。 而无形之中,魏景渊也通过了她的“考验”。 她忽然觉得了解了魏景渊更多。 也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么直脾气! 他还会画饼! 还会用未来的日子,来馋她,钓她,吸引她! 这真是一位好对手! 也会是一位好“队友”。 心事落地,姜晚星揉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道:“既然你都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我了,那我该说还得说!我们不能借钱给夏宗霖!” 魏景渊蹙眉,“可是他特意为借钱的事而来,要是借不到钱,他愿意回去吗?” 说起这个,姜晚星还一肚子气。 她摩拳擦掌,咬牙切齿。 “又不是我把他招来的!” “哄着他跑来岛上的,恐怕另有其人!” “亏她两条腿都断了,还这么能折腾……” “正好!你帮我个忙,我干脆一次性打包把这俩都送走!” 第73章 血肉温度 晚饭后,魏景渊单独找了夏宗霖说话。 他没有细说究竟,只是简明扼要地告诉夏宗霖:“我和晚星商量过了,钱肯定是会借给你的。你留个汇款地址给我,等我和她一起休假的时候,我们就出岛进城,去给你汇款。” 夏宗霖心里一咯噔。 仔细想想,魏景渊这两句话都透着大问题! 什么叫做“钱肯定是会借给你的”? 这意思是,计划有变,数量未知?! 而且,还不能立马兑现,还要等他们两口子一起休假? 夏宗霖心里万般不爽。 他很想找机会单独和姜晚星谈谈! 然而,姜晚星和他就像太阳月亮似的,东升西落,他追她逃,永不聚头! 夏宗霖一下就觉得这事没影没谱了。 他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但也没有底气和立场让魏景渊给他一个铁板钉钉的保证。 毕竟他之前和姜晚星的关系不清不楚的,两人之间说是情敌也不为过…… 魏景渊没有拿扫把将他扫地出门,已经够客气的了! 夏宗霖不敢再有动作,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于是晚饭之后,趁着王秀娟带他在岛上各处散步的机会,打听了姜晨曦的情况。 得知姜晨曦还在岛上卫生所,夏宗霖立马提出要去看看她! 等看见姜晨曦双腿不便,眼神憔悴地躺在病床上,夏宗霖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 “晨曦,你怎么搞成这样?” 姜晨曦一脸怒容,“你以为我愿意?!” 她今天费劲巴拉,好不容易哄得段琏为她奔前忙后。 这会儿刚劝着段琏去给她买肉包子了,没想到,夏宗霖居然来见她。 见就见吧。 张嘴还每一句好听的! 姜晨曦一看夏宗霖这丧家之犬的表情,就知道他去见过姜晚星了,而且借钱还不顺利。 姜晨曦忍不住讥笑,“我都帮你两回了,够仁至义尽的,你怎么好像还怨气冲天?夏宗霖,给你机会,你别不中用啊。” 恰好周围离得近的几张病床上没人。 她说话声音又不大,只有她和夏宗霖两人能听见。 夏宗霖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捏成了拳头。 他如墨的眼珠转了又转,最终化成一句:“姜晨曦,你周旋在这其中,一不图钱,二不图名,你想要的是什么?” 姜晨曦当然不可能和夏宗霖说实话。 见夏宗霖好奇起了她的算盘,她又缓和了语气,好好和夏宗霖聊起来,问他遇到了什么新问题,一副要帮他共度难关的耐心模样。 段琏买完包子回来,看见的就是姜晨曦和夏宗霖好声好气说话的一幕。 段琏捧着包子的手,猛地紧了紧。 …… 月上枝头时,姜晚星洗好了澡,一扭头进了小卧室,钻进了魏景渊小床的蚊帐内。 她一套连招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等魏景渊问出“你干什么”的时候,姜晚星已经躺在他被窝里了。 意料之外的。 被窝里没有男人油腻腻的味道。 甚至还有点她自制的花露水的余香。 姜晚星捏着被角,用力嗅闻了两下。 问:“你洗被单和枕巾的时候,偷偷加了花露水?” 魏景渊捏着书,皱着眉,再次问道:“你干什么?” “我来睡觉啊!”姜晚星理直气壮,甚至还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魏景渊,“上床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魏景渊:“所以你今晚想睡这儿?那我去——” “你也睡这儿。”姜晚星依旧背对着他,语气坚定地说:“你现在去洗澡吧,一会儿洗完澡回来,我好好和你细细商量一下咱们的‘送神’计划!” 魏景渊不解。 天没黑那会儿,他们俩明明把细节都合计完了。 严丝合缝的。 就差没有逐条逐条写下来而已。 怎么还要商量? “是什么地方需要调整吗?”魏景渊问道。 姜晚星声音含糊着,咕哝道:“你先去洗澡,你要是再不去,一会儿我该睡着了……” 魏景渊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听话配合,拿了干净去洗澡。 回来的时候,他发现姜晚星坐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他刚刚看过的书。 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魏景渊平常习惯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 有些是基地发的学习材料,不需要归还,他就标注得更细。 偶尔还会写一些类似日记的心得感悟。 因为从来没想过会被别人看到,所以写的时候就肆无忌惮。 这会儿,却被姜晚星拿起来翻看。 他有种自己穿在身上的裤衩子被她扒拉走了的错觉,顿时头皮发麻。 浑身紧绷。 “这书不适合你看!” 魏景渊一个箭步来到床边,嘴里说着阻止的话,手掌也快速掀起了蚊帐边缘。 姜晚星没躲,由着他把书夺了回去。 口中却念念有词:“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高于一切,重于一切。” “必要时候的牺牲是可以的,但尽量还是不要有牺牲。” “当然,如果是需要我牺牲的时候,我不会犹豫。” “如果将来我不幸牺牲,我愿意化作风,仍然保护着银沙岛。” 她看这段话的时候,就心潮澎湃。 此时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心情就变得更加不同了。 姜晚星当然知道,作为人民子弟兵,他们早就做好了随时为大局献身的准备。 她只是没有料到,魏景渊对银沙岛的爱意,如此深沉。 即便将来化成了风,也要依旧守护在此! 她更加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藏着这样的情思。 没有归于俗流,想着自己去世之后变成鬼投胎之类的,而是把自己想象成了一缕风…… 姜晚星分辨不出自己这一瞬感受到的大爱更多,还是浪漫更多。 她只是控制不住地觉得感动。 所以,连喉头都有些发酸。 刚刚穿进书里来的那会儿,她觉得这些人都是假的。 这个世界都是虚妄的。 就连她伸手就能摸到暖呼呼胸口的魏景渊,也好像完美得有些不真实。 世界上哪有这种的男人啊。 可是,现在看到魏景渊写的这些随笔。 感受到他独处时,对于生死大事的独立思考和无畏态度。 就像穿过了看得见的肉体躯壳,触摸到了他深藏于心底的真实灵魂。 他有自己的人生态度。 有对未来的憧憬。 有理想,有牵挂,有弱点,但依旧斗志昂扬。 也因为如此,魏景渊这个人,才真正成了她眼里有血有肉,脉搏不息的活人。 姜晚星原本准备好来用在魏景渊身上的手段和套路,在这一瞬,粉碎成渣。 第74章 这里也是有你的 “怎么了?” 魏景渊看出她情绪低落,把书塞回抽屉里锁好之后,曲腿坐在床边,盯着姜晚星略显失落的小脸,温声问道。 他要是不问,姜晚星觉得自己平复一下,一会儿就能好了。 可就是他这么一问,姜晚星忽然满心满脑子全都是他写的那些随笔。 那些将生死置之度外,要化风如雨守护一方的理想,像一记重拳,重重打在了她心上。 打得她泪眼汪汪! 姜晚星抬起脸来,嘴唇紧紧抿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魏景渊更加不解了。 只是因为他抢走了她手里的书,她就要哭了? 可她故意念了他随笔的内容,念得他羞耻到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被窝里别见人了…… 他也没和她生气啊! 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姜晚星盯着魏景渊一脸无辜的表情看了几秒。 想把那股子翻腾的悲伤压下去。 但她的情绪,就如同她本人的性格。 一百斤的体重,五百斤的反骨。 越压,越反扑。 姜晚星最终没能遏制住想要哭的冲动。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力扑进了魏景渊怀里。 她撞过来时,身上弥散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这是她最近新捯饬的桂花洗发皂的味道。 十二月的银沙岛,只要一出太阳,就还能闻见幽幽的桂花香。 姜晚星顺手就收集了桂花做香皂,却没想到,桂花香会成为一道柔软的小刀子,帮她一起破开了魏景渊的心防。 他张开双臂,将怀里的娇气宝紧紧搂住。 也是第一次这样贪香地贴着她的发丝,隔着如瀑般披散的秀发,感受着她软乎乎的小脸。 魏景渊的声音忽然低沉而沙哑。 像一头极力隐忍克制的狂狮。 “先不要哭。说说为什么哭。”他揪紧最后的理智,还在试图和姜晚星讲道理。 姜晚星心说:去踏马的道理、规矩、逻辑! 她哇的哭出声来。 “魏景渊,以前你身边没有我,心里也没有我,所以你英勇无畏,勇往直前!” “但是你现在身边有我,以后也有我了……咱就是说,冲锋陷阵的时候,能不能替我多考虑一分?” “我都听王秀娟说过了,山体滑坡那天,你是冲在最前面的!” “你扒山洞找我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很重要吗?!” “比起我,你对大家才更有意义……”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你不准冲在前面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呜呜……” 魏景渊的心都快被她哭碎了。 他耐心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眼神温柔得快要将人淹死。 等姜晚星嘤嘤哭着,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时,魏景渊才缓缓道:“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我无论在哪项工作中,都会注意保护好自己的。” 姜晚星没法回答他。 只能用手臂更加抱紧他,作为对他这话的肯定和认可。 魏景渊又拍了拍她的背,纠正道:“不过,刚刚有句话说的不对。” “什么不对?”姜晚星松开他,眼泪婆娑地抬眸望向他。 魏景渊的声音更哑了,“我不止身边有你。” 他捉着她的小手,压在了自己的左边胸口上。 “这里。” “心里,也是有你的。” 姜晚星愣了两秒,紧接着,脸上就浮起了火烧云。 原来…… 听糙汉说情话是这样的一种体验! 好突然! 好直接! 好喜欢! 姜晚星看了看自己小手按着的地方,刚掀起眼皮准备说点什么,就被一个炽烈的吻吻得迷迷糊糊。 天旋地转。 然后就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等她从大浪摇船中缓过神来时,自己正香汗淋漓地枕靠在魏景渊宽厚的胸膛上。 他用健硕的臂弯稳稳托举着她,还体贴地给她捏了捏腰身。 “别动,怕痒!”姜晚星咯咯发笑,制止魏景渊掐她腰上软肉的手。 魏景渊却笑说道:“还是给你捏捏吧,不然明天该酸得直不起来。” 他的嗓音里还染着尚未挥霍完的情|欲,浑厚低沉中,又全是绵绵不绝的宠溺。 听得姜晚星骨头都酥了! 她感觉自己又行了! 又骄傲上了! 她解锁了魏景渊的崭新一面! 是姜晨曦从来没有探索,未曾见识过的一面! 是和原书里记载得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姜晚星扒拉着他的睡衣领口,一副嫌他扣扣子扣太多的小模样,嘟着嘴给他解开了上面两颗,然后扒拉着他的胸肌,不满地说道:“哟,参谋长懂的还不少啊,还知道新婚第二天,小媳妇儿会腰酸腿软,下不来床?” 魏景渊本来是想制止她点火惹祸的小爪子的。 结果,她这么一问,他的心神就被分散了。 他有点尴尬地解释道:“军营里都是糙老爷们,有时候也会说起……我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哟,你们男人之间分享的事情还挺多呢,两口子这点事也拿出来摆龙门阵?”姜晚星星眸微眯,如同修炼万年成精的狐狸,满眼的洞悉人心和老奸巨猾,“那参谋长以后不会出去炫耀我身体不好,来两次就哭着喊停吧?” 魏景渊的脸色瞬间黑了八个度。 “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谁家大老爷们儿真能把夫妻之间的事情拿出去说?那只不过是他们开玩笑打趣才提到的,说新媳妇都有那么几天的,尤其是嫁给我们这些当兵的!” 姜晚星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在魏景渊唇上亲了又亲,亲得水光渍亮的,像个给了一个天大的奖励。 亲完之后,她又乖乖躺下,趴在魏景渊颈窝里吹气。 “老魏同志,其实我也不止两次的,现在歇了一会儿,我又行了!” 魏景渊却抓着她扭来扭曲的小腰,大掌在她的臀侧不轻不重地落下一巴掌。 “太晚了,该睡了。” 姜晚星不依,还想耍花招。 可这时,他们俩同时听见好像有人敲门。 姜晚星扑哧一笑,“应该是姐夫吧?我先前还好奇,他今晚怎么不来借宿了?幸好是这会儿来,不然可就太招人烦了!” 第75章 如果当初 魏景渊三下五除二的扣好了衣服。 出被窝时,姜晚星还提醒他一句,“披个外套再出去,晚上冷。” 魏景渊心里暖暖的,心想着姜晚星真是会疼人的。 转头走出前院开了门,就看见段琏鼻子是红的,眼眶也是红的。 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魏景渊:“……咋了?被人揍了啊?” 段琏更委屈了。 他扁着嘴,欲言又止。 魏景渊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都多余继续追问。 “行了行了,外边冷,快进屋吧!有啥事明天起来再说。” 段琏虎着脸往屋里走。 快要走到他住的那间小房间门口时,又突然被魏景渊叫住。 “你今天早上说走就走了,晚星还怪我是不是没有招呼好你……所以我问一声:明天早上要备你的饭不?” 魏景渊觉得自己说这话一点毛病没有。 既体现出了对段琏的关怀,又暗中夸赞了自家媳妇儿。 然而,他一说完就发现段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仿佛吃了一嘴的绿豆苍蝇似的! 魏景渊:“……”这人脑子不正常? 段琏丧着脸进了小屋,关上门,一头栽床上,对着叠成了豆腐块的被子,就是一顿狂捶猛砸。 同样姓姜,一家的姐妹,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姜晚星知道结了婚避嫌! 连他这个姐夫上门两趟,她都没有露过一次面! 可姜晨曦呢? 她居然能和夏宗霖那个外男聊得津津有味! 夏宗霖那个小白脸,怎么就和姜晨曦前后脚上岛? 他们各借着各的理由,其实别有所图吧? 该不会,真的是闻着姜晨曦的味儿来的?! 破坏军婚,是重罪! 段琏咬牙切齿。 要不是他今天没有抓到证据,他真得让夏宗霖身败名裂。 更让姜晨曦名誉扫地,臭名远扬! 砰砰砰! 段琏对着被子又砸了好几拳。 隔壁房间里,姜晚星听着这动静不对,连忙往魏景渊怀里又缩了缩。 “景渊,姐夫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啊?” 魏景渊想起段琏刚刚那一脸菜色的样子,心里有了几分不好的推测。 但他没有细说,只是拍了拍姜晚星的脑袋,轻声宽慰:“没事,睡吧。” 段琏在旁边揍了一会儿被子,把一身无处发泄的蛮力消耗了大半,终于消停了。 他准备去趟卫生间就回来睡觉。 路过主卧的时候,发现主卧大门敞着,里边还熄了灯,段琏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事。 原来姜晚星和魏景渊分居是假象! 是他想多了…… 昨晚,说不定是姜晚星的小日子还没完事,所以他们为了避免干柴烈火发生点什么,所以才分房睡的。 哎呀! 糊涂啊! 段琏恨恨的一拍脑门。 他就不该暗自瞎想的! 这下好了! 早上他不告而别,一整天也没见过来打声招呼。 现在突然跑来借宿,也不知道打扰他们两口子亲热没有…… 看来,明天早上,还得好好和他们解释一下。 千万不能和魏景渊把关系搞僵了! 尤其是为了姜晨曦这个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值得! 段琏气鼓鼓地想着,终于带着怨气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段琏又迷迷糊糊地醒来,在卫生间门口撞见姜晚星,他忽然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小姑娘…… 怎么白得好像会发光似的? 而且,白里透着红,气色丰盈,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早啊姐夫。” 姜晚星指了指搭在置物架上的干净毛巾,说道:“昨天早上我起晚了,没见着你,所以没来及的和你说,你的毛巾我给你放那儿了。新的,干净的,你直接用,别客气。” 段琏鬼使神差地拉住了要走的她。 姜晚星不解,“怎么了姐夫?” “我……”段琏忽然咬到舌头。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去拉姜晚星。 段琏意识到自己这个举措不合适,当即收回了手。 眼神有些慌乱的扫向了旁边的墙角。 支吾问道:“你,你一会儿着急上班吗?要是不赶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聊聊你和你姐姐的事!” 姜晚星没想到段琏这么主动。 她莞尔一笑,说:“我不着急。就是我得先去给隔壁大姐送一份包子,姐夫你先洗脸。” “行。”段琏点头。 两人分开之后,段琏掬了一捧冷水,匆匆洗了把脸。 再走出客厅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馒头咸菜,还有红薯粥。 虽然就是清粥小菜,家常便饭,可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开。 等端起碗喝了两口之后,段琏顿时觉得有劲多了。 好像昨晚上憋闷在胸口的情绪,一下子被冲淡化开,什么事情都没什么所谓了! 段琏正等着姜晚星回来,听见前院有女人说说笑笑的动静,他抬起头,就看见好几个大姐簇拥着姜晚星,众星捧月似的,一起回来了。 “姐夫,这是我隔壁邻居几位姐姐,我们平时就喜欢互相换家里的早饭吃,你也尝尝他们家的。” 说着,就把杂粮煎饼、黄豆饼,还有突然大方得成了显眼包的何琳家的墨鱼饼,一股脑的摆在了段琏面前。 段琏盯着这盆饼看了看,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看看姜家这两姐妹。 真是亲姐妹吗? 差别咋会这么大呢? 姜晨曦包个饺子都要兴师动众,恨不得整个卫生所的人都来给她打下手。 以前在军区大院也是,她做一顿饭,比谁家媳妇儿都慢! 别人家送东西来,她也是嫌三嫌四的,怪别人没洗手就干活; 怪别人抓了头发还继续和面; 怪别人指甲缝里有黢黑的脏东西…… 而姜晚星不仅一个人倒腾一桌早饭。 还道道菜都香喷喷的。 清粥小菜也可口开胃。 并且,她和邻居相处融洽,说说笑笑,亲如自家姐妹…… 资本家大小姐身上的臭毛病,全都被姜晨曦一个人占全了! 而姜晚星这样随和的、自来熟的性格,才分明是最适合随军当军属的。 如果当初嫁给他的人是姜晚星,那他现在的日子该多好过啊? 第76章 还不是因为钱 段琏越想越觉得遗憾和难过。 明明他年纪比魏景渊小。 军衔也比魏景渊低。 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让妹妹嫁给更为年轻的他,而不是嫁给魏景渊。 姜家长辈的脑子是不是被蟑螂啃了? 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决定呢? 但是,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成定局。 段琏知道无力回天。 可心里就是忍不住地想咒骂姜金华几句! 吃早餐的过程里,因为张喜、何琳她们一直和姜晚星聊天,段琏插不上话,就只能顾着埋头默默地吃。 吃着吃着,他又有了新想法了。 他觉得,一定是姜金华早就知道,姜晨曦这个大女儿不好,有问题,所以才塞给他! 故意把姜晚星这个培养得更好的、知书达理的、聪明伶俐的、漂亮优雅的小女儿,献给了魏景渊,讨好魏景渊…… 人比人,气死人! 好不容易等走了两位大姐,就剩下张喜、何琳在交流给孩子们改冬衣的事情了,段琏连忙见缝插针,来到姜晚星身边,问起此前泥石流事件的具体前因后果。 张喜和何琳,本来就是来给姜晚星当“名声证人”,为她和段琏避嫌的。 因此,她们看似在聊自己的话,实际上耳朵竖得老高! 听见段琏问泥石流的事,张喜的脸嗖地就黑了。 段琏还浑然未觉,问:“晚星,你姐姐说,她当时也是一片好心,看那孩子要吃糖,才带孩子出门的。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还有,夏宗霖来岛上的事,他提前和你说了吗?” 姜晚星叹气。 “姐夫,要是我跟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信吗?” 说着,她去房里绕了一趟,拿了一张报纸出来。 “姐夫你看。” 姜晚星指着自己登报断亲的界面,“我都已经和他们断亲了,就因为我姐姐和我爸爸、后妈一起,要把我外公留给我的那点嫁妆钱,全骗出来去送给夏家。要不是景渊恰好在沪市,我现在就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有这种事在前面,我心都寒透了,我还能把夏宗霖这个无底洞招到岛上来?” 段琏看着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登报申明,愕然。 登报断亲不是小事。 这起码能肯定的是,姜晚星确实是想要划清界限的! 而姜晨曦,是死缠烂打的那个! 至于夏宗霖,就更加不可能是姜晚星主动招惹过来的。 不难看出,她想在这里好好生活。 她热爱这里的一切。 她想和魏景渊好好过日子! 既然如此,她就绝对不可能和夏宗霖藕断丝连! 再想想夏宗霖昨天和姜晨曦那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段琏忽然觉得自己的头顶好绿! “晚星,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清楚了……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段琏毅然决然就要离开。 这一次,姜晚星叫住了他。 “姐夫是要去卫生所吗?我也是要去的。” 姜晚星再次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这件事,也该有个了断了!不过,我早上还得去上个班!姐夫,不然你先去,我晚点过去汇合,也算是请你一同在场做个见证!” 锻炼不知道姜晚星有什么打算。 但听她这么说,他就是想相信她。 “行!我去卫生所等着!” 姜晚星前脚刚离开家,她要找姜晨曦对峙的事情,后脚就传遍了银沙岛。 岛上的人一边务农桑,一边激情吃瓜。 “姜家姐妹这次闹得满城风雨,还不是因为钱!” “也不知道小姜同志的外公是留下了多大一笔钱!” “得找个人去卫生所听听,看看是多少钱,这样才能确定小姜同志是不是真的资本家!” 众人对于姜家姐妹对峙的戏码,无比期待。 姜晚星却不急不慢的。 她在广播站摸鱼打盹了一上午,到中午了,也没见王秀娟来接班,反倒是先等到了帮魏景渊送东西过来的小战士。 “嫂子!这是参谋长让我交给您的东西!”小战士跑得满头大汗。 姜晚星连声道谢,“辛苦你了啊。” 她随便瞥了一眼,感觉这年轻人长得还不错,五官端正,做事认真,又被魏景渊选中,肯定是个好苗子。 心想着回头撮合一下,把他介绍给王秀娟。 于是,就多问了一嘴:“小同志,东西送来得太及时了!真是谢谢你!你叫什么?” “报告嫂子,我叫谢志方!”小战士双眼雪亮,倍感骄傲。 能被参谋长的爱人问名字,是他的荣幸! 姜晚星默默记下了谢志方的名字,又留他喝了一口茶。 谢志方只觉得广播站的水都格外甜,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姜晚星左等右等,等不来王秀娟,只能暂时放谢志方离开。 等谢志方刚走,王秀娟才姗姗来迟。 姜晚星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她好! “晚星,我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不好意思啊……”王秀娟扭扭捏捏的,半天憋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解释。 姜晚星还有正事要办,懒得和她啰嗦,叮嘱了两句,转头就往卫生所跑。 她拿着谢志方跑腿送来的纸袋,半道上把纸袋撕了,摸出里边的东西,仔细看了几眼后,暗生欢喜。 魏景渊做事就是靠谱! 姜晚星胸有成竹地赶到卫生所。 没想到夏宗霖也刚好在。 只不过,夏宗霖一副着急要走的模样,被段非拦着不肯。 “晚星一会儿就到了,她说要趁着大家都在,公开一件大事!既然你来岛上也是来找晚星的,又何必急这一会儿呢?你要是走了,没听到重点不是可惜了吗?” 夏宗霖对段琏的话爱答不理的,仍然要走。 姜晚星火速小跑进场,拉开大戏帷幕。 “我来了、我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姜晚星装出气喘吁吁的样子,一边说话,一边扬了扬手里的存折本。 “前两天我和景渊商量了又商量,还是觉得,不管姐姐的伤病,还是夏家的手术,都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所以,我决定了,要把存款全都拿出来!” 全场肃静。 静得落针可闻! 她说什么?! 要要把全部的存款都拿出来?! 第77章 不知道该更憎恨谁 夏宗霖瞬间感觉心跳加速,感激的话都已经浮到嘴边了。 然而,姜晨曦却噙着包容的笑意,一副看破姜晚星撒谎的模样,说道:“哦?是吗?晚星你真的舍得把所有存款都拿出来?” “当然啦!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可以拿我和魏景渊两个人的人格来担保!我说的话绝对是真的!” 姜晚星殷切地看着夏宗霖,追加说道:“虽然我的存款,也不能完全解决夏家的所有问题,但有一点算一点,你借走之后,写个字据给我,以后慢慢还我就是!” 夏宗霖点头如捣蒜,“晚星!你太好了!太谢谢你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善良!” 段琏则很惊讶。 早上那会儿,姜晚星不还要和他们恩断义绝? 怎么突然又愿意借钱给夏宗霖了? 但是,由于姜晚星还说了要承担她姐姐医药费的事,段琏就没吭声了。 他想到姜晨曦这两条断腿,医药费和营养费花销都不小。 如果姜晚星想通了,非要补贴她姐姐千八百的,那也不是坏事。 人群中,唯有姜晨曦对姜晚星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姜晚星现在鬼精鬼精的,爱财如命! 她哪里真的舍得把所有存款都拿出来?! 即便如此,姜晨曦还是打算下狠心,先摁死姜晚星。 “晚星,你那存款有几万块了吧?你打算怎么分配?夏家的情况特殊,你还是多借给夏宗霖一点吧,姐姐这儿没事,用不着那么多……” 几万块! 人群中掀起一阵不小的惊呼声。 而在其他人诧然时,姜晚星也捂着嘴,满脸惊诧。 “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几万块?” “你真当咱们姜家是资本家啊!” “你那个资本家大小姐的梦,早该醒了吧!” 姜晚星掷地有声地呵斥了姜晨曦,同时展开自己的存折,给身边的人看。 “我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也才攒下了这么二百五十块!哪来的几万?!” “当然,也不是我不想,但我真没有啊!” “这二百五,就是我能借给你们的全部了!” 姜晚星激动地说着,再配上不可思议的神情,以及存折上清晰的白纸黑字,让这件事一锤定音。 周围的人看向姜晨曦的目光都变幻莫测。 都觉得她应该是疯了。 人家姜晚星就只有二百五十块! 她还肖想好几万! 那不是做梦,是啥?! 姜晨曦、段琏和夏宗霖,当然都不相信姜晚星说的这个数目。 因此,段琏和夏宗霖轮番看了一眼存折。 最后,段琏还当了回好心人,把存折传给了姜晨曦也看一眼。 姜晨曦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她悚然问道:“姜晚星!那么多钱呢!” 姜晚星真想叫学习班的人把姜晨曦抓起来。 她一脸无辜地说道:“姐姐,我一直就只有这么点啊,你要装资本家,你自己跟着姐夫回你们军区大院去装行不行?别在我这儿耍威风!我知道这二百五你看不上,那我都借给夏宗霖吧!” 说着,小嘴一撇,就要让夏宗霖写欠条。 夏宗霖眼里火光滔天。 他好恨! 恨得都不知道该更憎恨谁! 憎恨策划了这一切,给他无限希望的姜金华? 还是憎恨让他空欢喜一场,最终只看到二百五十块的姜晚星? 又或者是,一直在背后给他出馊主意,让他变成人前的一场大笑话的姜晨曦?! 夏宗霖平等地讨厌姜家的每一个人! 他们都不是真心实意待他的! 姜晚星将夏宗霖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 要的就是这效果! 姜晚星用笔尖轻轻敲了敲写字的记事本,“还借钱不?” 夏宗霖硬挤出一丝笑容,“晚星,我没有想到你的情况也那么不容易……没事,我爸的病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丢下这句之后,他好像就再也装不下去了,离开人群,仓皇而去。 夏宗霖走了之后,段琏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他从姜晨曦手里抽走了姜晚星的存折本,同时当众指责姜晨曦。 “我跟你结婚也有两年了,怎么没听说你连二百块都嫌少?” “姜晨曦,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要是你家真是资本家家庭,我可不护着你!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清算!” 段琏现在真是后悔莫及。 他怎么就看上了姜晨曦这个麻烦精?! 姜晚星好歹还一直保持着严肃的思想觉悟。 而姜晨曦呢?! 她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以前过得多好! 怕别人不知道,大家都在吃苦的时候,她在沪市的家里锦衣玉食! “姜晨曦!医药费我帮你出了!既然你不想跟着我回军区大院,那你就自己在这儿养病吧!我不能再为了你耽误国家和组织交付我的任务了!” 段琏也撇下话就走了。 看热闹的其他人,不由得又将目光聚集在了姜家姐妹身上。 姜晚星捧着“出去溜达了一圈”,刚回到她手上的存折,如获至宝。 她甚至还带着唏嘘的口吻,和旁边的卫生员聊了起来。 “二百五十块多难攒啊……” “咋还看不上这钱呢……” “我都愿意全部借给他了,没想到他还看不上!” “也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到底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这二百五还是我节衣缩食,一点点攒起来的呢……” 对于海岛上的群众而言,二百五十块可真不是小数目。 因此,大家纷纷点头响应姜晚星的话。 深以为然! 姜晨曦在一窝蜂的议论声中,脸越来越黑。 她都能感觉到,周围这些人好像随时要抓她出去,当着更多人的面狠狠批判! 姜晨曦扛不住压力,血压飙升,骤然晕了过去。 …… 傍晚,姜晚星摆上了基地食堂打回来的馒头和煎饼,再加上自己用灵泉水煲的咸鱼菜干汤,以及张喜、何琳她们送来的小坛泡菜,满满当当一桌。 魏景渊回来就直接开饭。 他一边吃,一边听姜晚星汇报白天的情况。 “姐夫是真的被气走了,我问了码头的熟人,他们说,他跟着最后一班船走了。” “但夏宗霖还没走,不知道在哪个老乡家里借住。这事你明天最好找人问问,我怕他心术不正,在别人家骗吃骗喝!” 第78章 叫醒一个是一个 魏景渊细嚼慢咽着嘴里的馒头,疑惑问道:“夏宗霖的教养挺好的,他应该干不出来太过分的事。” “老魏,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姜晚星的小词又开始一套套地往外蹦,“人生大事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尤其是在生老病死这四件不可控的大事面前!你看,我都能像脱胎换骨一样,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你又凭什么相信,夏宗霖会不变呢?” 魏景渊还在迟疑,姜晚星一巴掌拍在桌上。 “魏参谋长!这事你得听我的!” “不能犹豫,犹豫就会失败!” “如果他坑蒙拐骗了咱们岛上的老乡,回头还不得咱们俩给他平事?” “所以还是趁着他没走之前,赶紧问问清楚,别留下后患。” 她这一巴掌拍得也不重,就是震得魏景渊碗里的红薯粥表面回了两圈涟漪。 魏景渊看着粥,赶紧点头答应,“嗯,我待会儿就去弄清楚。” 不问不知道,一问,魏景渊就发现,姜晚星的预判能力确实非同小可! 夏宗霖没有像段琏一样甩头就走,确实似乎还有所图。 大概是因为发现从姜晚星这儿弄不到钱,夏宗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对他百般殷勤的王秀娟身上! 魏景渊也是和王家亲戚聊天的时候,才隐约察觉到不对。 追问两句,发现王秀娟居然在帮夏宗霖筹钱! 魏景渊感觉王秀娟每次见着自己,就像老鼠看见猫似的。 他不好直接去劝王秀娟,只能叮嘱了王家的长辈们,让他们保持冷静。 千万看好自己家的钱财。 然后,转头去广播站找了姜晚星,把夏宗霖向王秀娟借钱的事情,和她对齐了进度。 姜晚星听完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 “好他个夏宗霖!” “早就知道他不是老实人,但也没想到他这么不老实!” “王秀娟一个月才挣几个子啊!” “他也狠得下心把这骗钱的主意打到王秀娟头上?!” “真是丧尽天良!” “还有,这个王秀娟怎么回事!” “前一秒还在劝我不要肉包子打狗!” “结果自己被耍得五迷三道的?!” “果然都是三观跟着五官走!” 姜晚星磨拳擦掌,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把夏宗霖和王秀娟提起来杀! 魏景渊眼看着广播站的木头桌面,微微裂开了一条细缝,不禁暗暗蹙眉。 是桌子太脆了? 还是他媳妇儿太虎了? 怎么还能拍烂了…… 算了。 回头让人送张新的来吧! 姜晚星顾不上桌子裂不裂的事。 她费劲找到了王秀娟,问王秀娟借了多少给夏宗霖。 王秀娟老实说:“我嫁妆有三百六十六块,还有一条银镯子……但我不是白给他的!他说,他在沪市有生意,回头他会加倍还我的!” “还个屁!”姜晚星叉着腰,骂骂咧咧,“你要是敢借给他,从明儿开始,你就别在广播站干了!而且,我也不给你介绍对象了!你以后就等着夏宗霖给你加倍奉还吧!我看你八十岁能不能等到!” 该骂的骂了,姜晚星觉得自己对王秀娟仁至义尽,这就准备离开王家。 但王秀娟拖住了她,哭丧着脸求助,“晚星,我,我……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忽然明白了……我现在后悔了!我咋能把钱要回来!” “那是你家的钱!你的嫁妆!你大大方方地要啊!”姜晚星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他爹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将来被人知道,你的嫁妆被一个来岛上没几天的男人骗光了,娘家、婆家都不会有人看得起你!你的日子还怎么过?你活着不跟死了一样?!” 王秀娟胆颤心惊。 从来没有人这么清晰地跟她说过以后。 她懵懵懂懂的,总像是被命运推着走…… 下乡回老家是这样,这次相信了夏宗霖的蛊惑,也是这样! 不! 她要像姜晚星一样,明明白白的活着! 想到这里,王秀娟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对! 要钱! 把钱都要回来! 撒泼打滚都得要回来! 不然将来她自己的人生就得完蛋了! 在姜晚星的敲打下,王秀娟总算是撤回了一步错棋。 但好不容易捞着点好处的夏宗霖,发现自己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后,他快气炸了! 魏景渊家他也惹不起。 他只能又缠上了姜晨曦。 “姜晨曦,”夏宗霖的眼神幽幽冷冷的,像一条趁人睡着,慢慢缠上她小腿的蛇,“你苦心孤诣利用我来算计姜晚星,但最后呢?你什么也没能得到!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晨曦被他气得肝疼。 “夏宗霖!你一天天的把这些劲儿都用来气我干什么?” “有本事你去气姜晚星啊!” “当初是她口口声声说爱你爱到骨子里,现在不要你的人是她,又不是我!” “你是被她骗了!赖我有什么用?” 夏宗霖冷笑,“你别装了,在沪市那会儿,我其实就已经看得出来,她对我没有意思了……” 提及这个,夏宗霖又忍不住心酸。 他怎么就比不过魏景渊? 他们两人的区别,无非一文一武。 谁比谁差? 晚星为什么现在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是为了姜家? 还是魏景渊管她太严? 只可惜,这些都问不出答案了…… 姜晨曦看见夏宗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抓住这最后的希望,重燃斗志! “夏宗霖,要是就这么走了,你一定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吧?人生已经有这么多不圆满了,你千辛万苦来岛上,难道还要带着遗憾走吗?” 夏宗霖斜着眼看向她,“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真的只是念在旧友的情谊上,打算帮帮你。” 姜晨曦压低嗓音说道:“其实你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夏叔叔的医药费而已。我借两千块给你,算仁至义尽了吧?而且,我不像姜晚星脑子那么轴,不需要你写欠条给我!你什么时候能还,再还给我就是!” 两千…… 夏宗霖的心又死灰复燃。 他眸色深深地盯着姜晨曦,“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第79章 他配不上她的喜欢 暮色沉沉时分,夏宗霖拎着两瓶红星二锅头,敲开了魏家的门。 “魏参谋长,我买了明天早上的船票,明儿一早就走了。” 夏宗霖脸上堆着苦涩又诚恳的浅笑,手里还晃了晃他带来的两瓶酒。 “这次突然到访,给您和晚星添麻烦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两瓶酒,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赔罪!能不能请您赏脸陪我喝两杯?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 魏景渊听说了下午发生在卫生所的事情。 也清楚姜晚星搅黄了夏宗霖为父求借医药费的所有计划。 出于同情,魏景渊答应了这场酒局。 “进屋吧,我们吃过了,晚星去隔壁串门子,咱俩喝点。” 魏景渊去厨房倒了一碟南乳花生,又热了小瓜豆汤,再加上邻居送来的那份辣炒田螺,又坐下来陪夏宗霖再吃了点。 酒过三巡,菜没吃几口,夏宗霖的脸就开始泛红。 眼神也迷离起来。 他先是叹了两声,随后像是陷入了深渊般的回忆似的,喋喋不休起来。 “魏师长,您是不知道……晚星她……她以前,真的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端起酒杯,语气怀念地说:“那时候,她年纪小,单纯,热情得像一团火……”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她知道我胃不好,就天天早起,给我熬粥,还非要看着我喝完……她的手都冻红了,还傻乎乎地对我笑……” “还有,她特别喜欢看我写字,说我写的字有风骨……她还会偷偷收集我写过字的草稿纸,宝贝似的藏起来……唉,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我……” 夏宗霖越说越动情,语气充满了遗憾和某种隐秘的炫耀。 “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对我用情至深……有时候想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唉,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让她嫁给……哎,算了,我不该说这些的!” 他一副惊觉失言的样子,连忙捂住了嘴。 把无尽的遐想空间,留给了魏景渊。 接着,夏宗霖端起酒杯,猛灌一口。 俨然一出借酒浇愁。 将一个被现实所迫,无奈放弃真爱,如今看到昔日恋人另嫁他人,而黯然神伤的痴情男形象,勾勒得淋漓尽致。 魏景渊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里握着的酒杯。 眼神沉静如水。 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打断夏宗霖。 然而,恰逢此时,姜晚星从自家后院偷偷翻回来。 她刚得了其他大姐给的一堆活蹦乱跳的红花蟹,准备放螃蟹在家里横着跑,吓魏景渊一大跳。 哪知道,刚从后门进来,就听见了夏宗霖鬼话连篇! 姜晚星听得拳头都硬了。 “姓夏的!你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姜晚星雄赳赳、气昂昂地杀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桌边,目光如刀,冷冷地钉在还在黯然神伤的夏宗霖脸上。 夏宗霖见她出来,心里一喜,正想继续表演,却见姜晚星二话不说,直接抄起旁边桌上搪瓷缸子装着的一杯凉白开,对着夏宗霖的脸,猛地一泼! 哗—— 透心凉的冷水瞬间将夏宗霖浇了个透湿。 他原本就借着酒意而发挥的疯劲,瞬间灭了大半。 精心营造的悲情氛围,也被瓦解得稀碎。 魏景渊快速扫了一眼落汤鸡似的夏宗霖,又不知道为什么,冷不丁记起了广播站被拍裂的桌子, 不能由得她发飙…… 魏景渊下意识拉住了姜晚星。 姜晚星被他手臂拦着,不能再靠近夏宗霖。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姜晚星清脆冰冷的嘲讽,无情地拍在夏宗霖脸上。 “酒量不好就别来丢人现眼!” “几口猫尿下肚,就开始满嘴跑火车,胡编乱造了?” 姜晚星一句句给他算账—— “给你送粥?那是因为我爸让我给你们家送点年礼,我顺路捎过去的!还天天送?你脸怎么那么大呢?我那时候是闲得发慌还是你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了,需要我天天接济?” “还收集你写的破字?呵!”姜晚星嗤笑一声,“你那字写得跟鸡刨似的,扭扭捏捏,我看着都眼疼!我拿你的破草稿纸,是因为那时候废纸难得,拿来引火点炉子正好!还宝贝似的藏起来?你做梦还没醒吧?” 魏景渊只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姜晚星,像一挺成了精的机关枪。 一句接一句。 突突个不停。 恨不得当场给夏宗霖粉碎在原地。 “还满心满眼都是你?” “夏宗霖,要不我借镜子给你好好照照!” “我姜晚星是瞎了还是傻了,会看上你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遇事只会躲在后面、出了事就想靠着女人吃软饭的窝囊废?” “你骗我不成,还去骗王秀娟,这是最恶心的!” “我就应该现在去举报你,让大队派人把你这种骗子抓起来!扭送学习班!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姜晚星怒不可遏。 十分的怒气中,有七分是演技。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发挥! 她丹田聚力,中气十足,把夏宗霖骂得狗血淋头。 但同时,自己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汗。 魏景渊看着她小脸涨红,汗淋淋的样子,皱着眉头,单手将姜晚星悬空抱起来,抡得她换了个方向。 不让她看见夏宗霖了。 “晚星,小声点,别吵着邻居休息。” 姜晚星咬牙切齿,这下,三分怒气,直接升级到了五分。 “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你听听他刚刚说的那些是人话吗?” “正常好人谁跑来别人丈夫面前嚼这种舌根子?” “这就是自己淋了雨,也非要把别人的雨伞给扯烂,是下三滥的、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 “何况,他说的那些,但凡是真的,我也就认了!毕竟少女情窦初开,喜欢过别人,这没有任何问题!” “可我对他的好,被他说得这么不堪,这么卑微,说明这人根本就配不上我的青睐!” “跟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客气可言!” “魏景渊,我数三声,你给我撒手!松开我!别拦着我!我要跟他决一死战!” 第80章 我会一直让你赢下去 魏景渊直接被她这话逗笑了。 不过,他克制得很好。 嘴角丝毫没有上扬的痕迹。 看起来,是一位公正、公平的调解员。 一点也不因为和姜晚星的夫妻关系,而有任何偏袒的心思。 魏景渊温声劝道:“能聊开解决的事情,就心平气和,好好谈!怎么动不动喊打喊杀?这都跟谁学的?” “魏景渊同志!你跟谁亲!”姜晚星怒气冲冲,“你难道不知道——对待同志,要如春天般温暖!但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如果你阵营不明,敌我不分,将来是要吃大亏的!我才不跟着你吃亏!” 姜晚星像一条被大浪拍到岸上、暂时脱水的鱼似的,拼命挣扎。 嘴巴还不依不挠,坚决不让步。 夏宗霖最后那点自尊心都快被她消磨光了。 “参谋长,我,是我打扰了!”他顶着涨成了猪肝色的红脸,落荒而逃。 走的时候,连魏家的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北风呼呼灌入,把屋里火热的气氛吹得冷了三分。 魏景渊原本是想自己去关门的。 可他一低头,看见姜晚星还像一头尾巴着了火的小狮子似的,他突发奇想,又一次将她掐腰抱起,拎着她也一起去关门。 一整套动作丝滑流畅,如同行云流水。 姜晚星也是被他重新放在地上了,才回过神来。 “你把我当小鸡仔呢!搬过来、拎过去的!”姜晚星举起拳头吓唬他。 魏景渊淡然望着她,“那还不是怪你自己太轻了,以后要多吃点。桌上还有菜,要不再整两口?” “不吃!” 姜晚星一看到夏宗霖用过的那副碗筷就膈应得很! 反正她空间里囤了不少物资,她也不在乎这一副碗筷! 明天,她就拿去养鸡场,捐给公家,充公! 免得留在家里嫌晦气! 魏景渊忽然捏着她的下巴,示意她抬头和自己对视。 “我都没生气,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魏景渊不解地问道。 “你为什么不生气!”姜晚星暗里得逞高兴,面上却硬着头皮,明知故问,“他说那些话,多肉酸,多恶心!歪曲事实,无中生有,添油加醋,全让他占齐了!……景渊,你说,我怎么认识了这样一个人呢?” 眼看着愤怒的情绪已经拉满了。 而夏宗霖这个障碍又已经去掉。 姜晚星话锋一转,不忿和委屈起来。 “哎……都说日久见人心,我以前不懂,现在算是明白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夏宗霖这人,也就剩一张好看的皮囊了。” “没想到皮囊这下的灵魂,是这么卑鄙不堪……” “我以前确实识人不清,以为相由心生,嫁给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圆满。” “现在我知道了,男人不仅要长得好看,还要有上进心,有理想,有抱负!心怀家国人民,善良,宽厚,大爱!” 说到最后这句时,姜晚星的目光落到了魏景渊脸上。 她的小手,也不安分地摸上了他的腰。 她给了魏景渊一个严丝合缝的,将心跳合二为一的拥抱。 “我觉得我嫁得很好,特别好。人是可以犯错的,但我很庆幸,我最终选的是最好的!” “魏景渊,你放心,以后在这种人生选择题面前,我都会坚定不移地选你。” “你在我心里就是最最最好的!我一定会让你一直赢下去!” 魏景渊定定地看着姜晚星,久久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 说她这会儿上下嘴皮子随便一碰,就说出了他这辈子从来没听过的动听情话? 说像他这样身经百战的人,连生死都看淡了,熬过了枪林弹雨,却没熬过他这三言两语? 说他此刻只想将她拆吃入腹,多等一刻也不行? 反正,这天晚上,夏宗霖非但没有给魏景渊心里添刺,只让姜晚星身上添伤了。 隔天早上起来,姜晚星一照镜子,立马小脸羞红。 她从卫生间跑回房间,无情的一脚直接踹得魏景渊翻了个身。 “你属狗的啊!你看看我脖子和后背!” 姜晚星指了指照得到的红痕,以及照不到,但是感觉得到的痛处,发难道:“你就不能克制点!” 魏景渊扶着额头,缓缓坐起,“昨晚喝了点酒……下次注意。” “搽药!” 姜晚星无可奈何的从柜子里取出了药膏,塞到魏景渊手上。 她的皮肤越养越细滑了。 靠着那只种在地里的灵气镯子,整个空间都像是加倍升级了似的。 姜晚星被浸润滋养,更显金娇玉贵。 明明她现在出门也不防晒了。 闲暇时间,除了倒腾她的花露水外,也不再增加额外的加分项。 但魏景渊给她搽药的时候,还是止不住地生出了几分紧张担忧的心情。 这么香软的小媳妇,天天出去抛头露面,真的对吗? 姜晚星眼瞧着魏景渊心猿意马的,真担心他这一清早精力旺盛,赶紧放下衣服,溜之大吉。 魏景渊的注意力,倒是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他早上离家之后,第一时间是确认夏宗霖的行踪。 夏宗霖的确坐今天最早的一班船离岛了。 眼下,岛上最大的麻烦,就只剩下姜晨曦了。 魏景渊和几个熟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多照拂姜晨曦,免得他们两口子没时间照看这位大姐,又生出什么新鲜事端。 有了魏景渊的明确指示,其他人自然不敢轻易怠慢。 再加上,姜晨曦再怎么掩饰,也掩盖不住她平常颐指气使的本质。 以及,她在姜晚星掏出存折后的种种说辞和表现,早已在银沙岛上传开。 人人都知道她见过大钱。 在这个艰苦的时代,什么人能见过大钱? 还不是资本家的长女! 姜晚星身上没有的那些毛病,姜晨曦全都有! 她们姐妹俩,一看就知道,谁才是被娇养的! 姜晚星身在资本家家庭,却不受宠爱,还能顽强长这么大,值得夸赞! 反之,姜晨曦就非常令人厌恶! 这天中午,姜晨曦等着卫生院送饭来,可惜,等到下午三点,也才得了一份干掉的面坨。 “只有这个了!你爱吃不吃!” 第81章 我爱送就送 姜晨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同志!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了!不就是面汤干了,没汤了而已吗?咋的!又不是放坏了!” 卫生员同志一点也不惯着,一眼给她瞪了回去,“你吃不吃?不吃拉倒!不吃我送去猪场喂猪了!猪还差这一口呢!” 姜晨曦倍感羞辱。 面色惨白。 以往只要脸色一变,其他人就会心有不忍。 然而,今天她都快哭出来了,卫生员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笑。 “你咋这么能演呢?一天不装你就会死是吧?知道你是资本家大小姐!以前在家里没少使唤佣人老妈子吧?我可不是你老妈子!” 卫生员同志越想越气。 之前他还看姜晨曦可怜。 现在,只剩下可恨,可气! 卫生员说着就真的把变成了面坨的那盆面夺了回来。 姜晨曦也没有挣扎。 她就着苍白的脸色,艰难地躺下了,一副绝食等死的模样。 其他人也不惯着她。 心想着她反正每天都要喝汤药,也不能真的一顿不吃就饿死了。 才不对这种资本家余孽心慈手软! 能让她在卫生所待着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姜晨曦就这么度过了两天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夜里饿得心慌,根本睡不着。 但她却毫不担心自己会被饿死。 因为她知道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命运,总会在她遇到危难的时候,拉她一把! 所有的逆境,都会有重现希望的时刻! 可这么熬了两天之后,姜晨曦忽然患上了急性肠胃炎。 上吐下泻。 她本身就行动不便。 再加上不停地闹肚子,姜晨曦免不得就把病房和自己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轮值的卫生员你推我搡,谁都不愿意照顾姜晨曦。 大家吵吵闹闹的,还有人说要想办法去把段琏营长请回来。 “就该他来照顾啊,这不是他的媳妇儿嘛!?” “哎,本来照顾病人确实是我们的工作,但她也太娇气了。稍微碰她一下,她就喊疼疼疼的,那谁受的了?” “而且,看她这样子,吃饭都要人哄着,好像谁欠她似的!” “也不知道她这个一天拉八遍的毛病啥时候能好……” 讨论的人多了,就有人开始传,说姜晨曦这个肠胃炎可能不是普通的肠胃炎,有点像痢疾。 痢疾的传染性极强,这在岛上倒是人人皆知的。 于是,这两天来卫生所看病的人都少了。 大家不管生了啥病,能只拿药的,就只拿药。 绝对不在卫生所多待一会儿! 白眼,冷待,嘲笑,让姜晨曦备受煎熬。 她恨夏宗霖不争气! 好好一盘棋,下成这样! 眼下,她暂时失去了段琏的照顾和庇佑。 又被姜晚星和魏景渊架空了势力。 还因为这双断腿,暂时连自由都没有了…… 姜晨曦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有一天,昏迷不醒了! 卫生所的人怕她死在这儿,只能又去找魏景渊。 “参谋长,您看……” 魏景渊回家和姜晚星商量拿主意,姜晚星果断干脆的揽下这事。 “我是不知道她情况成了这样!我要是早知道,肯定救她啊!” 魏景渊原本以为,她就是说说而已。 却没想到,姜晚星还真的事无巨细的照顾了姜晨曦几天! 所有人有目共睹,看姜晚星把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也让姜晨曦的气色渐渐好转…… 就连姜晨曦自己都快要以为,姜晚星是惦念姐妹真情的时候。 王秀娟突然来卫生所送饭,手腕上戴着一条和她的灵气手镯一模一样的镯子! 姜晨曦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她睁着不受控制放大的双瞳,企图一把抓过王秀娟的手。 然而,王秀娟因为心里介意痢疾的传闻,并不想离病床太近。 她的注意力就一直姜晨曦身上。 用余光在观察姜晨曦的一举一动。 因此,当姜晨曦突然伸手偷袭时,王秀娟躲得比闪电还快。 她弹开好几步远,紧接着震惊而无辜可怜的问道:“大姐,你要干什么?!” 姜晨曦气得喉咙里飘起了铁腥味。 大姐? 她不过就是气色差点,再怎么也比王秀娟这种土了吧唧、自以为是的女知青要好看一万倍! 还轮得到这个王秀娟来羞辱她,喊她大姐?! 但此时此刻,计较不了这么多了! 姜晨曦指着王秀娟手腕上的玉镯,厉色质问姜晚星:“她手上怎么会有和我们家一模一样的玉镯?” 姜晚星揭开不锈钢饭盒,不急不慢的扒了两口饭。 随后抬起头,缓缓说道:“以前我首饰盒里有好几条玉镯,都是妈妈留下的。我想着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就送给了秀娟妹妹一条。咋了?” “这不可能!” 姜晨曦恨不得跳起来把姜晚星这张撒谎的嘴给撕烂! “妈妈根本就没有收藏过什么手镯!你老实交代,这条镯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姜晚星听笑了,“谁说妈妈不喜欢收藏手镯,是你不想见妈妈吧?从小到大你就和爸爸亲,在你眼里爸爸手握家里的管理大权,所以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也很清楚,只要讨好爸爸就能得到好处。” “所以,即便后来爸爸娶了叶莎这种心术不正的女人,你也依旧站在爸爸那边,为他摇旗呐喊!” “可是姜晨曦,你就没想过做人得要有良心吗?咱们的亲生妈妈对你那么好,她刚刚病故,尸骨未寒,你就帮着爸爸把新人迎进门……这对吗?!” 姜晨曦咬紧后槽牙,反驳道:“我们当子女的,当然是要尊重父母自己的选择!那会儿妈妈已经走了,爸爸孤苦伶仃一个人过,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行?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哦,这样啊,那你就好好往前看,又何必在意我把妈妈留下来的手镯送给了谁。” 姜晚星接着她的话直接打脸说道:“反正当初妈妈也没选错!她选择相信我,把这些都留给我,总比选择相信你,让你把这些东西都送给恶毒后妈要好!” 第82章 送瘟神 “这不可能!” 姜晨曦抱紧自己的双臂,眼中交织着怨恨和怀疑。 她确实和生母不亲。 在她看来,母亲生前就是一个毫无野心的花瓶。 跟着这样对未来没有筹划的母亲,是不安全的! 比起母亲,姜晨曦打小就崇拜父亲姜金华! 他总是能在任何时刻,第一时间想到如何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这才是她应该学习的! 然而,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好。 母亲总是热脸贴父亲的冷屁股。 总是想从他身上得到爱…… 姜晨曦七岁就想过了: 女人要爱有什么用? 爱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 因此,她坚定地鄙夷着母亲这颗恋爱脑,也不愿意受母亲潜移默化的影响。 她和母亲独处的时光很少。 她不愿意学那些附庸风雅的技能。 她眼里只有搞钱,搞钱,搞钱! 尤其是重生之后,她痛恨种地,就更加希望自己能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 如果不是时代限制了她的发挥,她现在必定早就成为沪市第一女商! 而姜晚星,打小被母亲带着去看各种戏园子的戏曲,一心向往爱情。 过去,她眼里只有夏宗霖。 现在,她心里全是魏景渊。 她就是一藤菟丝花! 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了的顶级废物! 要不是魏景渊现在位高权重,她姜晚星能有这么好的日子?! 不过,扶持男人,也可以成为女人宏图霸业中的一步高招…… 姜晨曦盯着王秀娟手里的镯子,又想起了段琏。 如今她手里不剩几张好牌了,段琏还有利用价值。 她得尽快回到段琏身边,再让段琏为她建功立业! 对了! 前世她在银沙岛种地的时候,就听说过,新洲军区大院这几年要建起一支水运队。 队伍刚拉起来的时候,用的是木帆船,好几次因为装备不够精良,导致白白折损了人命。 但如果,段琏能提早知道这些事故,他就能带人在周围巡逻。 一旦出现翻船事故,他就能第一时间救人! 这种功绩多了,还怕他将来只是营长?! 晋升! 必须晋升! 想到这里,姜晨曦感觉自己的目光又长远了许多。 心境也一瞬间开阔了。 连带着看到王秀娟那只镯子,也不觉得那么碍眼了。 她不会让姜晚星得意太久的! 姜晨曦恢复了平静,目光柔软地注视着姜晚星。 “晚星,谢谢你这几天这么辛苦照顾我。” “我很想家,想回新洲军区大院了。” “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以后,你和妹夫好好过吧。” 姜晨曦来银沙岛搅屎的这一程,在她决定回新洲之后,终于结束了。 姜晚星还是客客气气地护送她的担架到了码头。 毕竟,要不是她帮忙找人来抬姜晨曦,老乡们是都不愿意沾上这事的。 眼看着姜晨曦乘坐的游轮渐渐远去,姜晨曦还有种劫后余生的唏嘘感。 这位瘟神,可算是走了! 等船开远之后,王秀娟小碎步挪到了姜晚星面前,悄悄摘下手腕上的玉镯,执意要还给姜晚星。 “晚星,刚刚我看你姐姐反应那么大,估计这镯子不便宜吧……” “她手上戴的那条,和这条成色差不多,所以,这镯子肯定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不值钱的东西……” “你别看现在是提倡艰苦朴素,可谁家还真的没有些镇宅之宝呢!” “我奶奶她也留着一块金玉牌!” “你给我的镯子太贵重,我实在不能收下……” 姜晚星瞥她一眼,语气凶巴巴的,“说完没有?” 王秀娟愣神,“啊?” “说了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管它贵不贵。”姜晚星仗义大方地说道:“你只管收着!要是你不肯收,我就不给你介绍对象了!一看你就没有把我当朋友。” 对象! 王秀娟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她咋不需要姜晚星介绍对象! 她可太迫切需要了! “晚星,你别这么说!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王秀娟立马挽上姜晚星的胳膊,一脸恨不得和她现场拜把子的亲昵和喜悦,“既然你送我这镯子,我就收了!回头我有好东西,也都给你!” 姜晚星噙着笑意点头,“是嘛,这还差不多!对了,我上次看那个通讯员谢志方还可以,五官端正,身材魁梧,脑子还活泛……” 姜晚星揪着谢志方此人,好一顿夸。 接下来几天,也让王秀娟和谢志方尝试接触了一下。 然而,王秀娟似乎不喜欢谢志方这种类型。 而谢志方性子木讷,也确实和王秀娟这样喜欢风花雪月的女知青不搭。 姜晚星闲暇时间,就拿着自己随身带的小本子,把自己关注着的几个适龄青年的名字,特点,优劣势,都记在了本子上,心想着,回头再交叉匹配一下,说不定,真能促成几对! 这天,等魏景渊下班回来,姜晚星和魏景渊聊起了自己的大致想法。 魏景渊听完之后,并不着急表态,只是好奇地挑眉问道:“怎么忽然对别人婚恋嫁娶的事情感兴趣了?” 姜晚星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那还不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我家庭关系处理的好,人美心善,看人眼光又独到犀利,而且,还是你魏参谋长的太太,我帮他们选对象,一定只会挑好的,不会坑他们,所以好几个人都跟我提过这事了。” “我想着,基地的那么多些大小伙子,一天天精力旺盛的很,与其压抑着他们,让他们只知道好勇斗狠搞训练,不如文武搭配,劳逸结合,增加岛上的一些文体活动,搞些联谊会,促成一对是一对。” “我也是愿意看到大家都和和美美,携手良缘的嘛。” 姜晚星嘴上的小词是一套接一套。 套套都好听。 但说白了,就是她最近有点无聊。 岛上的娱乐活动极其有限。 赶海、打纸牌、扔沙包、跳皮筋、看集体电影…… 她都体验过了。 觉得没什么意思! 不如给别人牵线搭桥做介绍来的有趣! 而且,银沙岛这边的风俗是,只要男女双方订了亲,事成之后,是要给红娘一条大墨鱼的! 姜晚星来岛上之后,也算是陆续把海产尝了个遍。 除了虾蟹,她最喜欢的,当属墨鱼汤! 小墨鱼煲汤,差点了意思。 她自己在羊城黑市淘的那些小墨鱼干,都被她霍霍完了。 好喝是好喝,但不如大墨鱼肉肥厚鲜美! 大墨鱼肉一口咬下去,身心灵都能得到极大满足! 可是,大墨鱼也没那么好打。 打到也是要归生产大队分配的。 姜晚星就馋这一口。 所以,她听说红娘媒婆能得大墨鱼作为礼钱的时候,就暗生出了给别人拉郎配的心思。 就当是个副业也行! 第83章 新工作方向 魏景渊听完姜晚星的解释,了然地点了点头。 “你有这份心,倒是也挺好的的。” “只不过,这工作不好做,生产大队的几届妇女主任,都和林大胜也沟通过这事。” “基地也选拔了一些年轻有为的代表,参加过队上组织的联谊会。但是效果都不佳。” “我不反对你这片好意,只是怕将来事情达不到你的期望,你会心灰意冷。” 他诚实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姜晚星就坐在他对面,一边舀着莲子百合甜羹,一边笑盈盈地单手托腮听着。 微微弯起的一双眼睛,如同月牙一般。 透着莫名的甜劲。 魏景渊不解问道:“笑什么?” “开心就笑了呗。”姜晚星徐徐解释道:“就喜欢看你列举一二三四点的给我讲道理,分析利弊,替我着想。这种感觉很好!” 魏景渊老脸一红。 他总觉得不动声色间,就被姜晚星撩拨动了心弦。 动摇了他稳如泰山的心。 而姜晚星一副完全不自知的模样,夸完了魏景渊,就继续说起自己的红娘大业。 她把笔记本递上,将自己的初步分析总结交给魏景渊。 “请参谋长同志帮我指导指导工作,看看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足!我一定改正!” 魏景渊只觉得脑子被她刚刚两句话哄得晕乎乎的。 鬼使神差听了她的,拿起了笔记本一看。 上边的字迹娟秀但恣意,漂亮的行楷,透出了写字人既乖巧又顽皮的性格。 魏景渊光是看着这几行字,脑海中就浮想联翩。 想起姜晚星平时在人前生气时,那一身“力拔山河气壮兮”的派头。 再想想夜里关门闭户熄灯后,她身娇体软,绵若蚊哼……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 魏景渊心猿意马,哪里看得进去小笔记本上的内容。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给予了姜晚星肯定和夸奖。 “你做事,我很放心,没有异议,你大胆去做就是了。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你尽了力就好,别给自己定太高的目标。” 姜晚星双手捧住他递回来的笔记本,笑靥如花。 “好的呢参谋长!都听您的!谢谢我们家参谋长这么体贴细致,指导工作。” 魏景渊板着脸,起身过去将姜晚星打横抱了起来。 姜晚星用手臂勾着他脖子,两条腿在半空中晃呀晃的,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参谋长还有其他方面的工作也要一起指导指导?” “嗯!” 这一指导,就指到了半夜。 姜晚星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个球,有气无力地趴在床边,嘤声哼唧:“景渊,我肚子饿了。” 魏景渊连忙套上衣服,随便披了件长外套,踩着拖鞋就去厨房给她煮面。 尽管他生火煮面动作很快,可是,端面回来的时候,姜晚星还是睡着了。 她小脸红扑扑的,鼻头也粉嘟嘟。 眼角睫毛上,挂着一点湿漉漉的泪痕,大抵是刚刚被他又弄痛哪儿了,哭过之后留下的。 他轻柔地用指腹替她揩掉了泪花,俯下身,温声细语地唤醒她:“晚星,面好了。” “唔……” 姜晚星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魏景渊的手腕子。 魏景渊这时才看到,姜晚星居然是不着寸缕地卷在被子里的。 这会儿露出白玉藕节似的手臂,他光是看着都替她觉得冷。 岛上就是这样。 夏天热死,冬天冷死。 暴风刮起来,屋顶都能掀掉。 他们这小平房还算结实,但并不暖和。 魏景渊唯恐姜晚星着凉,连忙用被子给她捂好。 又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在了地上的睡衣,掸了掸灰,叫醒姜晚星,给她重新穿上。 姜晚星醒来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鼻头却连着耸了好几下。 “好香啊……” 看她馋了吧唧的样子,是真的饿了。 魏景渊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找了一件厚的旧衣服,铺在她身前,防水防油。 看她埋头吃面,又怕她冷,赶紧给她拿了厚的棒针针织毛衣外套,严严实实裹上。 姜晚星呼哧呼哧地很快干掉了一整碗面。 小肚皮圆滚滚的。 她揉着肚子就要睡觉,被魏景渊硬拉了起来。 “刚吃完怎么能睡?容易积食。”他肃容说道。 姜晚星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积食!” 况且,她有灵气滋养着,整个人活得像块白暖玉似的,油润油润的,百毒不侵。 小小积食,还能找上她? 但她的想法归她的想法。 魏景渊还是担心的。 因此,他坚持要求姜晚星多坐一会儿。 甚至大方地把自己做了笔记的书拿出来,借给姜晚星看。 姜晚星看着书上的字就犯困。 尤其是他拿出来的这本书,还是竖行排版的! 姜晚星翻开看了两眼,只觉得书上的字像一个个小黑拳头,集体跳起来揍她的眼睛。 她昏昏欲睡,靠在魏景渊的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省人事了。 魏景渊用手臂托住她的身体,耐心地给她揉腹。 非要听到她半梦半醒间,打了个嗝,这才放心让她躺回被窝里。 他还特意摸了摸她的脚丫子,怕她刚刚坐着睡觉的时候冷到了。 好在姜晚星就像一个小太阳似的。 手脚都是温热的! 魏景渊看她睡得安稳,这才跟着也躺进被窝。 姜晚星像只闻到了鱼味的猫似的,人都睡着了,手还不老实,摸摸嗖嗖抱了过来,嘴里还呢喃着“老魏你真好”。 魏景渊不自觉地笑了。 他哪儿好? 怎么就好得让她这么喜欢自己了? 他给姜晚星再次掖了掖被角,终于也心安理得地睡过去。 睡饱吃足,姜晚星搓了搓手,开始大张旗鼓搞牵红线的新事业。 不仅积极了解主动来求介绍的男女双方的情况,还问及了他们对另一半的要求。 基础调查工作相当到位! 但也正是因为她细致详细的前期调查,让姜晚星发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这怎么能说不知道呢?你好好想想!现在想,仔细的想!” 姜晚星抓着王秀娟好一顿教育,“自己想要嫁个什么样的男人,你不清楚,谁清楚?!” 第84章 你能不能说慢点 王秀娟笑得比哭还难看。 “晚星,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没结过婚,也就谈过一个对象……我,我是真不知道要找个啥样的!” 姜晚星一语道破王秀娟的问题,“你怎么不知道?我看你上次能被夏宗霖迷得神魂颠倒的,都愿意为他去到处筹钱了,你还说自己不知道喜欢啥样的?” 王秀娟窘迫得变成了一只红柿子,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 姜晚星抬手制止了她还没开口的拙劣解释。 “不用说了,我都懂。” “你也是没吃过好的,没见过好的,所以才会三观跟着五官走!” 姜晚星搓着下巴,批评完她,又回到了问题的核心上。 “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太自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女都是!” “你能被好看的皮囊吸引,说明你眼光还是可以的。” “但是,咱们不能只被眼睛看到的蒙蔽了!” 她苦口婆心,又拿起了姜晨曦这个现成的反派典型举例子。 “你看我姐姐,单从她的面相来看,人长得漂亮吧?够出众吧?把她丢尽人群里,是不是像月亮掉进了星星堆里,根本掩不住她耀眼的光芒?” 王秀娟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姜晚星继续说:“但是你现在是要选一个共度一生的人,过日子,光看脸有啥用啊?还得能干,顾家,有责任心,有担当才行啊!” “你就说前段时间的风暴吧!风暴在咱们这地方是稀奇事不?不是吧?那要是你嫁了个没啥本事的,一天到晚参加集体劳动,不想着冲锋在前、积极表现,只想着偷奸耍滑、多占点便宜,这种人,让他干点家务活,修个屋顶、窗户啥的,你说是不是难如登天?” “还有那种脑筋不清楚,一有点什么事就怪媳妇儿的男人,也不行!男人还是得有主见!” 姜晚星小嘴叭叭的,随随便便就举了一对反面例子。 王秀娟听得应接不暇,脑子跟着转得飞快。 可她真怕自己记不住啊! 她赶忙拉住姜晚星,“晚星你说慢点,我做个笔记……” 姜晚星反而拉住要记笔记的王秀娟,瞪着她说道: “你不能想着死记硬背,你得学会自己观察!只有通过观察,激发自己的思考,你才能真正想清楚,将来另一半身上,哪些缺点你可以接受,哪些不能接受……总之,不要懵懵懂懂的随波逐流!日子是自己的,要自己过!自己选的路,才不容易后悔!” 王秀娟深以为然。 下了班之后,回到家里,还有些魂不守舍的。 她反反复复回想着姜晚星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自己眼前仿佛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是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却又清晰而光明的康庄大道! 为此,王秀娟就连睡着了,说梦话都还在喃喃重复:“对,就该是这样,就该是这样的!” 知青宿舍睡的是大通铺。 王秀娟做着梦而激动流泪的模样,惊动了其他知情同学。 大家起先都以为她是白天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邪了。 他们赶紧去请来了比较有经验的老知青,考虑着要不要把王秀娟叫醒。 老知青过来之后,拎着手电筒在王秀娟脸上照了两圈。 王秀娟就醒了。 一睁眼发现大家都看着她,不禁吓一大跳。 “大半夜的你们咋都不睡觉?这是要干啥?” 老知青看着王秀娟满带泪痕的脸,关切的问道:“秀娟啊,你是不是遇上啥困难了?要是有事儿,你还是得说出来,大家给你一起想想法子!” 王秀娟啼笑皆非,说道:“我没遇上任何困难,我是经过婉心的点拨之后,想通了很多事情……人这一辈子就该尽早自己当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不能听什么就信什么,而是要早点想清楚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要和什么样的人一起过日子把日子过好!” 众人愣住。 原来是这样啊。 真没想到姜晚星和王秀娟如今感情这么好。 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姜晚星居然还愿意给王秀娟透露她择偶的锐利标准,以及经营夫妻关系的诀窍…… 姜晚星如今在工作和生活方面,都是全岛群众眼里的标兵。 她说的话,做的事,在众人眼里是既有分量,更有意义的! 因此,王秀娟说梦话的第二天,更多人飞蛾扑火似的要找姜晚星谈心! 年轻一辈的姑娘们,还委婉含蓄。 大娘婶子们就直接多了。 “晚星啊,听说你要给基地那些年轻的军官安排对象,是不?你瞅瞅我家那大侄女行不行?她也是个糊涂的,从小到大不管干啥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可人生大事怎么能一时脑热?你帮着劝劝她!” “对对对,我那外甥女也是一样的情况!读了几天书就觉着自己了不起了,家里长辈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你去开解开解她!她肯定能听你的!” 大家都不是空手来的。 一上午时间,姜晚星还什么都没干呢,就已经收了两大箩筐的萝卜白菜,还有各家自己晒的鱼干、酸菜和豆腐啥的。 姜晚星一面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乡亲们给的东西,一面想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她要开班教学! 因为虽然两性交往的过程当中,有很多值得深究的个体差异。 但是,大方向上是差不多的! 为了提高全岛年轻女性的见识素养,也让她自己避免来回重复同样的话,还是找个机会把大家聚在一起,统一教学更好。 但姜晚星也认真想过了。 这个班可以开,就是不能大大咧咧的叫“恋爱提高班”。 尽管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可是,大家的恋爱意识还处于混沌不清的状态。 姜晚星这个班一开,就等于让未婚的姑娘们开挂了。 她们看人的眼光犀利了,这要是被某些有心人听去,岂不是要说她散播负面思想?! 所以,不能直接叫恋爱提高班。 得迂回点,想个委婉的名字。 想个利他的名字。 “要不就叫‘好媳妇培养班’!” 姜晚星一拍脑门,觉得这主意真的妙极! 她认真为第一期的课程写教案,白天在广播站拟好草稿,晚上回家再细化分类,忙得不可开交。 魏景渊只看到她一回来就一头扎到书桌边,手边放着三四个笔记本,还启用了他受表彰得到的两支新钢笔。 一支灌的黑墨水,一支灌的蓝墨水。 两支笔交叉使用,在笔记本上标出了重点和难点…… 魏景渊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时,就不禁想: 早知道她这么有工作热情,当初真应该保荐她去小学当老师的。 现在只是让她待在广播站,委实是白瞎了这满腹诗书才情。 等她忙完这阵子牵红线的热情吧。 一定要让她在最好的岗位上,持续发光发热。 他媳妇儿就是最优秀的。 独一无二。 无可取代。 第85章 新版三从四德? 晚饭端上桌时,姜晚星还在埋头苦干。 魏景渊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用洗过擦干的手给她捏了捏肩膀和后颈。 “又不是明天就开课,这么着急干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他始终认为,牵线搭桥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总担心姜晚星满腹热情付出,会被一盆盆无情的冷水泼回来。 姜晚星却斗志昂扬。 一边抬起头,慢悠悠地转动脖子和手腕。 一边无可奈何又信心十足地说:“也不是我非要这么拼,是我发现广大群众的呼声很高!” 姜晚星一脸认真,“如果真能帮到大家,促进岛上青年男女的健康恋爱发展,甚至让咱们冷清的银沙岛再多一些美满的小家庭,那我现在努力点,也是值得的!” 她的话像是有魔力似的。 瞬间让魏景渊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银沙岛十年后生机勃勃,遍地孩子的情形。 是啊。 如果基地的战士们都能在银沙岛有个家,该是多么皆大欢喜的好事。 可是,真的这么容易实现吗? 魏景渊借了姜晚星的一本笔记,拿到饭桌上看。 笔记当然是姜晚星特意选出来的。 这本上被命名为《好媳妇守则》。 里边写的是经过姜晚星调整过后,重新诠释的三从四德。 在家从父? 从当然是要从的,但也不能盲从。 要谨遵父亲的教诲,但不当父命的木偶。 “父母最终是希望儿女好的,只要你们是正经恋爱,共同进步,用实际行动证明你们能把日子过好,父母会理解的!”姜晚星的笔记如是写道。 看到这一条,魏景渊还只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却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再往后看,看到“出嫁从夫”这儿,他就隐隐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姜晚星写的是:“嫁了人,有了丈夫,凡事多和丈夫商量,那当然是必要的!不然,一天到晚,吵吵闹闹的,家里还能干成什么正事?” “但怎么商量,用什么方式商量,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当说,就是咱们后续课程要详细介绍到的!” “一切的前提,都为了用心经营好这个小家,而不是只图宣泄一时的情绪。” “吵架谁不会?小手一叉腰,嗓门一拔高,跟谁吵架咱会超不过?可是,如果吵架之前,认真想想,这个架到底有没有必要吵,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利于往后的发展,气就消了一半!” 魏景渊一边看这些文字,一边回想起姜晚星平时和他相处的种种。 好像忽然更了解她了。 了解她为什么大多数时候都心平气和。 原来在她心里,每次出现争执时,一切都以他为重,以家庭为重! 魏景渊心说: 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都十分认可姜晚星即将展开的这门课程了! 要是将来的军属都像她学习,一心进步,全心护家,知书达理,事事精通…… 那大家的日子该多好过? 整个银沙岛的风气,该多么健康向上? 其他人尚且不知道姜晚星安排的课程内容。 只是女人们惊讶地又发现了一个小变化。 自从和姜晚星走得近,本来就长得挺出挑的王秀娟,最近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那小皮肤水当当的。 白得透亮! 而且,王秀娟以前脸上还有点小雀斑,这会儿也看不见了。 天生毛躁的头发,现在是又黑又亮又顺滑! 大家不由得在私下小声议论:“看来跟着姜晚星混,真能得好处。” “是啊,之前王秀娟就拿了一大瓶花露水,她可是全岛上分到花露水最多的人之一了!” “这个王秀娟也真是会见风使舵……之前她不是还看不上姜晚星吗?她不是还跟人一起喊姜晚星叫白鸡蛋来着?” “瞧瞧现在,王秀娟和姜晚星好得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 “那是!小姜同志让她往东,她绝对不往西!” “也不能什么好事都让王秀娟一个人得了啊……” 大家说着说着,就把目光又集中在了姜晚星身上。 这会儿,谁都不关心姜晚星过去到底是不是资本家的小姐了。 只要她愿意把好东西拿出来和大家分享,那和地主老财资本家,就从根本上是不一样的! 地主老财只管剥削,可姜晚星不同! 她会给予! 她从来不吝惜那些好东西。 从她上岛以来,贫瘠的银沙岛多了很多新奇玩意儿。 在花露水之后,还出了洗脸皂,艾草驱蚊香膏,还有驱蛇的香包。 虽然这些东西,之前也有,可从姜晚星手里出来的,好像就是更特别一些。 而且,还不止这些。 岛上的花好像开得更灿烂了。 岛上的水也变得更甜美了。 岛上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那么腥咸了! 姜晚星,简直就是个小福星! 这个念头,像一个无声无息的秘密,被静谧的海风吹进了家家户户,吹进每个人的心里。 王秀娟就像一块活的金字招牌,走到哪,都让人想起姜晚星的好。 也受这个因素影响,姜晚星的第一次“好媳妇培养班”,居然有四十多个人来旁听! 姜晚星自己都觉得离谱! 毕竟岛上的妇人们,虽然喜欢扎堆在一起说闲话,但大多数时候,家里还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男人们都在外忙碌,女人们要在家操持家务、务农桑、织网、看孩子,日出而作是真的,太阳下山了,家里的一档子事还忙不完,也是真的。 姜晚星将老乡们的日常都看在眼里。 再加上,这个小破班的名字又古古怪怪的。 像是真的当不了好媳妇,才来进修的…… 所以,姜晚星一开始的预想是,岛上找过她单独聊感情问题的几个未婚姑娘会来上课。 却没想到,此时此刻,魏家小小的前院,竟然人头攒动,都快挤不进人了! 姜晚星懵了。 张喜、何琳和王秀娟则帮着上四邻家借条凳,让大家千万小心着点,别人挤人伤到了前院栽种的木瓜、龙眼树。 魏景渊前两天才刚刚按照姜晚星给的设计图纸,在树下围了四四方方的篱笆。 用来作为小院的装饰。 哪知道这会儿能挤进这么多人…… 确实威胁到姜晚星的小院面貌了! 姜晚星站在屋檐下,搬来椅子,跳上椅子,高声指挥,“大家先安静一下,听我说!咱们这个班,是小班教学!大家要是家里有事,还是回去忙吧!这么多人,课后一人提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不过来啊!不着急结婚嫁人的大姐婶子,你们还是排名上第二期吧!” 第86章 狠狠批评 今天的海风有点大。 刮得姜晚星肩上的麻花辫乱飞。 但她很肯定,她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 可是,大家都整整齐齐地坐在凳子上,椅子上,有些大姐甚至搬了块灰砖往屁股底下一塞,就直接当座位了! 还有几个带着家里孙子一起来听课的大娘,怀里的孩子还哭得找不到北…… 姜晚星哭笑不得。 她真的没想到这门课这么受欢迎啊! 不过,冷静想想,也情有可原。 岛上没有文娱活动,难得碰上她这么个爱折腾、爱闹的人,弄出这么一个班来,多新鲜啊。 更何况,她开班授课,是公益行为,又不收学费。 不管是本着看热闹还是占便宜的心态,都该来一来! 姜晚星深吸了一口气。 船到桥头自然直! 既然来了这么多人,就当讲一堂公开课吧! 于是,她挑了些有意思的社会新闻,当成反面例子的样板,讲给大家听。 所有人听得津津有味。 一边满足了吃瓜的好奇心,一边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来听课的人都满载而归,唯有姜晚星嗓子冒烟。 这份工作,确实不好干! 这堂“公开课”,她讲的很保守,大家也只当是听了一场故事会,啥重点也没记住。 只期待着姜晚星下次再多讲点。 但是,天天来蹲课的老乡们,等来的却是魏景渊凶巴巴的冷脸。 “那天讲了课之后,她嗓子哑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还怎么讲课?!” 其他人从来没见过魏景渊这么凶,纷纷噤声,不敢打扰。 姜晚星确实是嗓子哑了。 不过,她自己觉得,可能不止是因为讲课。 最近在灵泉水和灵气的双重滋养下,还能突然失声,说明真是用嗓过度了! 姜晚星的课程班,在她突然说不出之后,被迫暂停。 可这丝毫没有阻挡岛上人求知好学的热情! 每天还是有人找着各种理由送新鲜海货或者鱼鲞来魏家。 “没事!小姜你好好休养,你养好了再慢慢给我们讲!” 姜晚星不愿意收乡亲们给的东西,乡亲们还不乐意! “小姜!你咋收他家的不收我家的?你不想给我娃介绍对象?” “是啊是啊,我家弟弟有啥地方做的不好,你跟他说,他肯定改!你帮他看个合适的媳妇儿吧!” “对啊参谋长他家属,听说大队还有意让你跟岸上红袖公社的妇女主任对接,让咱们岛上和他们岸上多多往来,互相增加机会。” 姜晚星真没想到,人在家中坐,工作又从天上来。 果然开了个头,就不能休息啊! 她本人是很想争着当集体的螺丝钉,但魏景渊不愿意。 他狠狠批评了姜晚星一顿! “我理解你想要帮助他们的心情!” “但你记得你笔记上是怎么写的?” “一切事情的前提,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好!” “你看看你,现在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叫做对自己家好?” “我每天上个班还要担心你,这对咱家哪儿好?” 姜晚星瞪圆了眼睛盯着他。 真没想到,她这一套家庭融洽的理论,还没来得及正式宣传出去,却已经带出了第一位好学生! 更没想到的是,第一位好学生,正是魏景渊! 她记得,她的笔记也就给他看过一回,她平常都自己藏在空间里的。 魏景渊这么聪明,对她的笔记过目不忘?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次对她公开课讲哑了嗓子的事情,有着明显不满。 她要是再不注意分寸,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姜晚星干净顺水推舟,在家娇娇弱弱地又养了几天的病。 清净日子没过两天,岛上的孩子们跑来基地给魏景渊送信—— 又有人来岛上找姜晚星了! 魏景渊刚开完会,手里还抱着一沓宣传资料,一听这话,头皮都禁不住发麻,心里直嘀咕: 还有完没完了? 这次又来了什么牛鬼蛇神? 魏景渊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只能挑了报信的孩子中年纪最大的那个,问:“我家来的新客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被问道时,立马站直身体。 “不知道那人是干啥的,反正挺高大的,看着是个邮差!” 魏景渊更疑惑了。 岛上不是没来过邮差。 邮差都穿着邮差的制服,身上还有邮局发的深绿色挎包。 只要是正经邮差,一眼就能认出来。 所以,“像”邮差是啥意思? 同一时间,姜晚星也接到了孩子们的通风报信。 她觉得奇怪,根本想不到什么人能来。 听孩子们大致描述了一番后,猜想来人可能是魏家那边的亲戚。 既然来了,还是得要有人接待才行。 魏景渊那边抽不开身,还是她回去吧。 因此,和王秀娟打了声招呼后,姜晚星就匆匆忙忙往回赶。 到家一看,门口确实站着一个精壮大小伙子。 他正被何琳她们几个围着在问三问四。 明明这群人叽叽喳喳的,有点儿过分热情,但他依旧眉眼疏朗,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凌队长!怎么是你!”姜晚星诧然地和凌忠樑挥手致意。 凌忠樑看起来风尘仆仆,可身姿却依旧挺拔。 在见到姜晚星后,他露出了更为爽朗的笑容。 “晚星!” 凌忠樑礼貌地推开了挡在她们俩之间的人,快步来到姜晚星面前。 他的目光先在姜晚星身上快速扫过一遍。 确认她安好之后,眼底闪过一丝安心。 姜晚星刚好和他眼神错开了,问了声:“铁路上给你放长假了啊?你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就来了!早知道你要来,我和景渊才能安排好去接你啊。” “接什么接,没必要,我这么大个人了,拿着地址就能过来,还用费那劲儿?”凌忠樑豪迈一笑。 姜晚星转头看向周围人,解释说:“这是我和老魏的老朋友了,谢谢几位姐帮我接待客人。走吧,一起上我家喝口茶去!” 张喜和何琳默认着绝不让姜晚星单独和外男相处的原则,也跟着进了魏家的门。 她们各带各的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凌忠樑并不知道大姐们心里打的算盘,只是用余光打量着她们,心里暗暗替姜晚星嫌弃她们聒噪。 第87章 反而远了 原来她平常在岛上,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也是。 一个都快与世隔绝的小岛,能有多繁荣? 确实比乡下还乡下。 就是委屈她了。 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和这些带孩子的妇女扎堆在一起聊天打屁…… 过着毫无意义的日子。 她一定觉得很无聊吧? “凌队长,喝水!” 姜晚星倒了杯茶过来,水面上还飘着一片透绿的薄荷叶子。 凌忠樑双手接过,顺带纠正了她的叫法。 “以后就叫我阿樑吧,别叫凌队长了。而且,我调任了。”凌忠樑笑道。 姜晚星愕然,“铁道部的工作多好啊!怎么忽然调任了?” “还不是因为这一身的旧伤。”凌忠樑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很多任务执行起来不方便,就转后勤了。以后常在羊城。这次是趁着调岗调任,有机会休息几天,所以回了一趟老家,又去了沪市。没想到,这一去还挺巧,还在沪市碰上你公公婆婆了。” 姜晚星茫然,“我公公婆婆?” “是啊!” 凌忠樑把自己去拜访长辈,又如何机缘巧合遇上了魏景渊的父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他语速飞快,姜晚星听得晕晕乎乎的。 只是大概知道他结识了魏家二老,又在他们面前夸赞了姜晚星坐火车抓人贩子立功的大事。 “哦对了,你婆婆还托给带个东西给你。” 说着,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了一只刺绣绣有花开并蒂的锦缎盒子。 “她说这是补好的首饰。正准备托人带给你呢,没想到遇上我了,我又要来南边,就差我跑一趟。” 姜晚星心想着周围也没有别人,就把锦缎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放着的是曾经被姜晨曦狠狠摔碎,如今又重获新生的手镯。 金镶玉的新式样,让姜晚星眼前一亮。 原本素净的玉质主体,此时加上耀眼的金,此时焕发出温润而璀璨的光华。 断条被巧夺天工地用黄金包裹、连接、点缀,打造成了独有的竹节金镶玉款式。 包金和嵌金精妙结合,形成清雅的竹节。 一下就打中了姜晚星的心。 好漂亮! 姜晚星难掩激动地问:“这款式是金匠师傅决定的,还是老魏决定的?” 凌忠樑苦笑摇头,“我从阿姨手上拿到东西的时候,它就是这样的了……我也没想到你好奇这个,早知道我就多问阿姨一嘴了。” “没事没事。”姜晚星压制着高兴的心情,笑道:“是我糊涂了,晚点等老魏回来我问问他不就清楚了!” 凌忠樑的眸光闪了闪,有些失神地问道:“你这么喜欢这个镯子的款式?” “是啊,你看改的多好啊!细节上根本看不出问题,就像这金竹节本来就是攀着玉镯子长出来的!” 姜晚星是想夸设计的用心。 直觉告诉她,这款式是魏景渊的创意。 不然,金匠老师傅又没见过她本人,哪里就知道,选用竹节和她这一身朗朗清风般的气质更加相衬? 姜晚星又将镯子取出来,戴上手,试了试。 何琳都看呆了,“这宝贝也太美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漂亮的!” 张喜说话直,一看着手镯上的黄金用料,不禁咂舌,“做这个可不便宜吧?这么老些金子……” 何琳白了她一眼,“你瞧瞧你这人!咋这么俗气呢!晚星啥好东西没见过?她也不稀罕这点金子!主要是这个手镯好看!就像天生就为她打的似的!” 张喜皱眉,“我没说不好看,也没说和她不配啊,我就是想说这东西肯定特别值钱。” “钱钱钱!你眼里就只有钱!”何琳咂舌,“像这辈子没见过钱似的!” 张喜不爱听这话,当即就跟何琳吵了起来。 旁边的孩子们哇哇哭,姜晚星也赶紧把手镯摘下,收了起来,又塞回凌忠樑手里。 “你先帮我收着!” 说完就扭头去劝架。 好不容易平息了张喜和何琳的怒火,把这俩哄回各家去,姜晚星只觉得嗓子疼,想立马回家喝水。 等她回来的时候,凌忠樑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已经穿上围裙,在她家着手做午饭了。 “谁知道你们这儿乱子这么多!比我们火车上的纠纷还多!” 凌忠樑开玩笑说道:“我一来就饿了,本来想问问你家有啥吃的,哪想到屁股还没坐热,光是一条镯子就能让你两个邻居掐起来……” 说到这个,凌忠樑忽然面色一肃。 他冲着前院方向挤了挤眼,认真提醒姜晚星道:“我看你这些邻居,没一个省油的灯,你以后有别的什么好东西,尽量不要在她们面前拿出来了!尤其是一直夸你的那个邻居大姐,她看着是嘴甜热情,可我看她才像是真的没见过钱的那个,她盯着你的镯子,眼睛都发直了!” 说话间,凌忠樑手上的动作一刻没歇。 不一会儿,两碗鸡蛋面就做好了。 他煎的荷包蛋正是姜晚星最喜欢的。 边缘带点儿焦脆,蛋黄煎至熟透,堆成一个厚厚的圆饼。 她自己以往煎蛋,也喜欢做成这样的。 因此,姜晚星再看凌忠樑,就更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真辛苦你了,这么大老远跑来给我送镯子!”姜晚星由衷感激道。 她吸了两口面条,又话锋一转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得亏你这个人长得一脸正气,而且是真的好心……不然,真怕我婆婆被人骗了!我这么漂亮一只镯子,谁见了不得心跳加速啊。” 说到这里,她目光锐利地盯上了凌忠樑。 “你也太厉害了,怎么能做到,才头一回见我婆婆,就让她放心大胆地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 凌忠樑一愣,差点咬到舌头。 难道…… 被她看出破绽了? 他当然是故意想了一大圈计划,才好不容易结识了魏家父母。 为的,是更了解魏景渊这个人。 也想知道,以前他为什么没让姜晚星跟着他去随军。 想知道,舍得把如花似玉的娇妻独自丢在沪市的男人,是怎样狠心冷血决绝之辈。 但是,经过了解之后,他发现事情远比他想的更复杂。 他每次往旧伤处涂抹姜晚星赠予他的药油时,就会想到这些。 好奇这些。 现在他倒是摸透了大概。 可是,知道的越多,却好像反而离姜晚星远了。 第88章 是因为你人好 姜晚星看出凌忠樑神色不对,以为是自己刚刚带着审问的语气太严肃,让他觉得陌生了。 她难免有些自责。 凌忠樑来送镯子这件事,确实经不起细细推敲。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大老远奔波劳碌,帮她把东西安全送达了。 又不是他分内的事,他能办到这地步上,说明他确实把她当朋友。 她这么咄咄逼人,确实显得很没礼貌。 再说,她这个东道主也没做到位。 就连这顿饭还是让客人自己下厨做的…… 姜晚星心里愈发惭愧,连忙缓和了神情,向凌忠樑致歉。 “我刚刚那话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说着,她还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凌忠樑的肩膀。 “你这么大老远帮我护送我的宝贝,我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呢!你说吧!晚上想吃什么!” 姜晚星已经打算晚点亲自下厨,做一大桌海鲜! “待会儿我就去老乡家里看看,今天有哪些好东西!” 凌忠樑连忙站起身来,但忽然转念一想,这是姜晚星第一次专门为他做点什么。 这种感觉,他很喜欢。 他也很清楚,以后的日子虽然还长,但不一定能再有这样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桌宴席了。 因此,凌忠樑收回了想要劝阻姜晚星的手,反倒是用更充足的热情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早上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我跟你一块去准备就是了!要是中途看见有兴趣的,我直接就和你说了。” “行啊!还是你这样的性格好!”姜晚星由衷夸道。 晚上接风宴的事情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 吃过午饭后,姜晚星给凌忠樑收拾倒腾今晚住的房间。 之前段琏来的那几天,也就在小房间里睡了两晚。 被褥都是整齐干净的。 凌忠樑看了一眼后,毫不介意的说:“我就住这间吧!现成能用,省得麻烦!反正我也待不了两天就得回去报到。” 姜晚星点点头,“行。” 虽然她也打算安排他住在这一间屋子里,但却细心细致的把枕巾和床单给换了一套。 还拿起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子,用自己平常闲暇调配的薄荷牙粉,给凌忠樑洗了又洗。 趁着今天天气好,风大阳光大,姜晚星还把家里备用的勾线拖鞋拿出去晒。 凌忠樑被安排在小屋里睡觉补充精神,可他却一点都不困。 他听见姜晚星在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忙来忙去,想着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一时间,感动又心动。 中途,姜晚星还送过来一杯加了干桂花的清茶。 她本来是想让凌忠樑睡醒了起来喝。 因为海岛的冬天,只要一刮大风就特别干燥。 一觉睡醒能干得让人喉咙疼。 她考虑到凌忠樑初来乍到第一天,会有诸多不适,所以各处细节都考虑周到。 却没想到,她过来的时候,凌忠樑正面仰躺着,单手枕在脑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正就是还没睡着。 “你不困啊。”姜晚星愕然。 凌忠樑笑了笑,“困是有点困,但一想到今晚有那么多好吃的,心里的兴奋大于其他的感受。” 姜晚星嗤笑,“说的好像你凌队长走南闯北,有什么没见过似的!我虽然会尽力按照岛上的最高配置给你安排,但你也知道这到底是海岛,比不得羊城那种大城市那样,物资齐全……你喜欢的一壶香片,二两冰玉烧,几碟海鲜加上一煲糯米饭,可不一定能安排齐全!” 凌忠樑振奋地坐了起来,“你这记性是真好,我们也就在车上聊过一阵而已吧?就是到了羊城,也才一起吃过一顿饭,你怎么把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是因为凌队长你人好,所以,你说的话,我都记在了心里。”姜晚星慨然一笑。 她说的是场面话。 礼貌的客套寒暄罢了。 谁让她现在记性好。 自从戴着姜晨曦的灵气镯子,她常常觉得耳聪目明。 想来,这灵气镯子的功效还不单单只是让人保持容颜姣好,气血充盈一层功效。 反正来日方长。 原主和姜晨曦没有来得及开发出的传家宝镯奥秘,她都有时间、有耐心研究个遍! 姜晚星留下一句“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晚点再聊”,就笑笑出了房间。 凌忠樑凝视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本来也不困。 说了这两句话之后,精神头就更好了。 他来岛上待不了两天,宁愿把这宝贵的时间用来和姜晚星聊天,也不用白费在这一会儿去睡觉。 可是,想到这房间里的细节都是她是调整过的,凌忠樑又有另外的不舍心思。 他听着海风拍窗的细小动静,终于还是在这一片晴朗干燥的空气中,缓缓睡去。 再醒来时,姜晚星人在后院,又和邻居的几位大姐在说说笑笑。 凌忠樑路过厨房时,听见灶膛里材质烧出来的噼啪声,闻到空气里飘出的淡淡海腥味,好奇地走过去,揭开盖子看了一眼。 “那锅里是清水煮杂螺。”一个脆亮的女声响起,热心地替他介绍道。 凌忠樑回过头去,见到了穿着深绿色小棉袄的王秀娟。 王秀娟的身体骨架比姜晚星大一圈。 发量也比姜晚星多一点。 在这个没有多少个性造型的年代,大家的穿着打扮都相差无几。 因此,遮住脸不看,乍一眼望去,凌忠樑还以为这是一个“放大版”的姜晚星。 他不禁想到了姜晚星那个多事的姐姐姜晨曦。 他在沪市探望魏景渊父母亲那会儿,就没少听说姜晨曦给姜晚星明里暗里使绊子的往事。 因此,凌忠樑下意识的将王秀娟认成了姜晨曦。 他明朗的神色忽然间变得阴沉严肃。 仿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年轻姑娘,而是一个十恶不赦、罪行滔天的在逃犯人! 王秀娟冷不丁的被凌忠樑尖锐很大的眼神杀到,本能地后退一步。 王秀娟心里咚咚打鼓: 咋的了? 说一句清水煮杂螺也有错?! 这人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咋这么凶! 第89章 暗生情愫 王秀娟这就想跑,可是凌忠樑却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模样,叫住她,语气硬邦邦地问道:“这清水煮杂螺,是等着把螺肉煮熟了就能直接上桌吗?” “啊?”王秀娟心里还在发怵。 可冷静想想,这人似乎是在向自己提问请教,她又镇定了三分,鼻子翕动,一副厨艺很老道的样子,在用锅里煮螺的味道来确认螺肉的熟度。 她答道:“得等一下,再煮一会儿,煮透。待会儿煮好了就拿出来放凉,凉了之后,把螺肉挑出来,稍微腌制一会儿,就能端上桌了。” 凌忠樑微微蹙眉,“你不是沪市人?” 反正听口音肯定不是。 王秀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我不是,我老家就是银沙岛的。之前我在沙市念书,是因为下乡插队才回来这里的。” 凌忠樑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晚星的姐姐。” 王秀娟像碰上了什么晦气东西似的,语速飞快地回答说:“我当然不是!我看起来像那种女人吗?” 凌忠樑听她话里有话,不由得好奇追问。 王秀娟提起姜晨曦,算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嘴里的吐槽滔滔不绝。 正因为岛上的人都知道姜晨曦惹出来的那点破事,所以也没什么可颠来倒去说的。 但碰上凌忠樑这个从岛外来的人就不一样了。 王秀娟觉得自己简直可以说一天一夜! 姜晚星和张喜她们一块儿,在后院支起了一个临时的小烤炉。 因为冬天的夜里冷,不管做什么菜都冷得快,海鲜这玩意一旦冷了,腥味就特别重,因此邻居们帮着出主意,说晚上生个炉子烤东西吃最好。 姜晚星这才动手开始搭烤炉的。 刚忙活完,一转头看向屋里方向,发现王秀娟和凌忠樑聊得特别好,姜晚星忍不住眯着笑眼,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 这两人年纪相仿,模样气质上也很相配。 要是能走到一起,将来应该过得也不错! 动了这个念头之后,姜晚星就故意给这俩制造机会。 “娟子啊,你帮我看看厨房里的螺肉煮好没有!要是煮得差不多了,你教教老凌怎么挑螺肉,他没干过这些,肯定觉得新鲜有趣!”姜晚星喊道。 王秀娟如今就跟姜晚星带出来的兵似的,姜晚星指哪儿,她就打哪儿。 既然姜晚星叫她带着这位凌同志一起干活,她当然心无杂念,领着凌忠樑又回了厨房。 而凌忠樑则是因为被姜晚星的话激起了斗志,有意要好好证明自己一番! 他平常不在铁路上奔来跑去的时候,在家也是会帮着做饭的,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 挑螺肉这种小事,又怎么可能难得倒他? 凌忠樑闷不吭声的,暗暗和王秀娟较劲比赛,想一会儿把自己挑出来的一满碗拿出去向姜晚星展示。 好好给她看看实力! 王秀娟并不知道凌忠樑的想法,她只是好意想要教他技巧。 看他一副要快刀斩乱麻的模样,以为他是不喜欢干这种细致活,于是就想着自己多做点,好减轻凌忠樑的压力。 哪知道,心一着急,反倒出错。 王秀娟也算是家务活的老手了,却没留神被一只螺丝的口子边缘划破了手指尖。 血珠涌出,鲜红刺眼。 “呀!……” 王秀娟疼得捏住了手指头。 结果,捏的越紧,血珠冒得更多。 凌忠樑一看她这慌慌张张,毫无处理紧急伤口的模样,就好一阵头疼。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难道之前念书的时候没学过紧急急救常识吗?不要再动你的手了!赶紧找块布把伤口包起来,一会儿就能止住血!” 凌忠樑语重心长地责怪她。 但是一想到这姑娘年纪还轻,自己要是把话说重了,说不定也会跟姜晚星一样,动不动就要红了眼圈鼻头…… 他不想看见这一幕。 回头要是说起,他刚上岛第一天,就把不认识的姑娘给惹哭了,那岂不是要出大误会? 于是,凌忠樑说完之后,又立马改换了温和一些的口吻。 他看王秀娟手足无措,猜想她是不想把血迹弄到她自己的衣服上。 而厨房里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干净的布,他干脆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衣角替她裹住了划破的伤口。 王秀娟愣住了。 她盯着被男人深蓝色的棉服外套一角,紧紧裹住的食指,心里猛然间涌动着一股从来没体验过的悸动。 他…… 他干啥对她这么好…… 王秀娟到底还是上过几天学的。 脑子里也有一些从文学小说和情诗中看到过的片段。 他他他…… 他该不会是对她一见钟情吧?! 王秀娟的脸蓦然一红。 凌忠樑只顾着看她的手,没有注意到王秀娟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探究和羞涩。 等他凭着经验,感觉王秀娟的手指头应该差不多没事了,他才松开她的手腕,淡声说道:“行,血止住了,你别乱动,我去问问晚星,看家里有没有药。” 说着就往后院去。 王秀娟则凝视着他衣服上那个暗色的红点。 心跳得乱七八糟。 他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重意思…… 后续的这顿晚饭,王秀娟都吃得心不在焉。 下班回家的魏景渊,和凌忠樑一起负责照看烤架上的晚餐。 烤盘上的马鲛鱼、带鱼、串虾,香得让人嘶哈嘶哈,孩子们站在烤架周围,根本挪不动步子。 张喜还熬了一煲乌贼鲞冬瓜汤。 炉火噼啪作响,映红了每个人淌着汗珠的脸。 姜晚星夹起烤好的马鲛鱼,送到王秀娟的饭盘里。 没好气地说道:“咋了?魂丢了啊?饭都不吃了,要当神仙么。” 王秀娟回过神来,看着碗里的马鲛鱼,鱼皮被烤得滋滋冒油,偶尔滴落,溅起一小簇火星。 她仍然魂不守舍,恍恍惚惚说道:“晚星,你说……啥是喜欢啊?” 姜晚星口无遮拦的嬉笑道:“我又没有喜欢上过谁,我怎么知道。” 王秀娟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晚星你别闹了!你好好跟我说说……我是真的不明白!” “你以前谈过恋爱,你怎么不明白?”姜晚星刻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道:“心动就是喜欢呗,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90章 要开个好头 王秀娟懵懵懂懂的,眼神时不时瞟向凌忠樑所在的方向。 几个男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不知谁起了头,哼起了《打靶归来》,很快便成了大合唱,歌声嘹亮,惊起了不远处树林里栖息的几只海鸟。 姜晚星在男人们参差不齐的歌声中,捧着汤碗,细细品尝鲜美的乌贼鲞冬瓜汤。 张喜家的乌贼鲞晒得极好,肉质紧实,咸鲜醇厚。 与清甜的冬瓜恰是绝配。 在姜晚星看起来,王秀娟和凌忠樑也是绝配。 就是不知道凌忠樑是怎么想的? 可惜今天人多,不然,她真要把空间里囤着的几瓶酒拿出来,好好灌一灌凌忠樑,让他说说择偶标准,袒露一下感情史! 不管什么战役,都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姜晚星是很了解王秀娟这边的情况了,可是,她对凌忠樑还说不出个一二三四。 看得出来,他们俩今天初次接触后,初印象不错。 但谈恋爱光靠初印象哪里够。 一时的心动,短暂的上头,回头还不知道要用多少好心情来偿还! 姜晚星咕叽咕叽的咀嚼着嘴里的乌贼肉,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红娘经。 想得过于认真,竟然连魏景渊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来的,她都不知道。 “这汤这么好喝?都把你喝迷糊了?”魏景渊似笑非笑地问道。 姜晚星拽他到自己身边,让他自己一起坐在条凳上。 随后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问道:“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凌忠樑这人这么招人喜欢?他今天才来岛上第一天,就让王秀娟芳心萌动!” 魏景渊挑眉,“凌队长确实优秀,你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他心觉好笑。 明明此前凌忠樑护送她出站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这小子要是真和他抢,恐怕会是个劲敌! 从姜晚星在羊城黑市走丢那会儿,他就深有体会。 要是他和姜晚星没有一纸婚书约束着,他真担心凌忠樑随时突然向他提出“把姜晚星让给我吧”这种荒谬要求! 尽管这个担心,听起来毫无缘由。 但魏景渊心里还真的这么想过! 因此,当姜晚星说,她没有看出凌忠樑优秀的时候,魏景渊心里按捺不住的就掀起了一阵狂喜。 嘴角都差点压不住了! 姜晚星端着碗,好奇地盯着他,“你笑什么?” 魏景渊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没什么……刚刚脸上有点痒,可能有烤炭的飞屑。” 他话锋一转,把讨论点绕回到了凌忠樑和王秀娟身上,“晚星,你真想撮合这俩啊?凌忠樑我看行,他这人做事踏实稳重,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我跟他也算是深入打过交道,信得过他的为人!但王秀娟吧……她这人问题有点大。” 姜晚星斜睨他,“你好好说话!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做王秀娟问题有点大!她哪有问题?!” 魏景渊知道她护短。 也听得出,她这一套追问,明显就是闹着玩的。 但他更清楚,要是真的顺着她的话答,那怕是要翻了天了! 因此,魏景渊从何琳手里接过他们刚烤好的青椒和虾,放进了姜晚星的碗里。 一边给她剥虾,一边慢悠悠解释道:“我是觉得,她现在的心态,不大稳定!你看上回,夏宗霖才来几天,她也是掏心掏肺,要给人家跑腿借钱,还用自己的信誉做担保……凌忠樑这才来咱家第一顿饭,她就又看上了,你能说她没问题不?” 姜晚星振振有词的说道:“你懂什么?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从侧面也可以看出,王秀娟的眼光确实和普通的姑娘不一样。她挑的这两个不都是顶好的杰出青年典型吗?虽说夏宗霖现在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但外形条件上还是很过硬,王秀娟一眼相中这俩,没毛病啊!” 魏景渊试探着问:“那照你这意思,是该让他俩处处试试?”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先摸清楚凌忠樑的家庭条件怎么样!不然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姜晚星正色说道。 魏景渊淡笑,“这还不容易?他的工作档案中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有需要,加上他本人同意,一调就知道了。” 姜晚星一下来了精神,“那这件大事可就要拜托参谋长了!要是我能用凌忠樑这位优秀青年的终身大事,给红娘介绍所开个好头,以后的工作就会越来越顺利!” 魏景渊看她嘴边沾了一颗饭粒,像个三岁小孩似的,吃饭都不让人省心。 宠溺地伸手过去,替她把饭粒摘了。 姜晚星抿唇一笑,略显羞赧。 不远处,凌忠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忽然发觉,这小两口来岛上生活一段时间后,似乎关系亲近了不少。 这当然是好事。 是他愿意看到的。 来之前,他也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想到姜晚星或许难以适应海岛的气候和生活节奏,为了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经常和魏景渊拌嘴。 而魏景渊显然不是那种喜欢抬杠的性格。 两人之间一旦发生了矛盾,他应该是会尽量回避冲突。 可是,姜晚星这种性格,显然就是吃软不吃硬的。 魏景渊冷着她,她肯定就会越想越气。 如同发酵的酒缸子。 两人一个热,一个冷。 一个软,一个硬。 按说是互补型的,可他们过去毕竟心有隔阂。 想要让日子过得好,还得有人先主动低头。 凌忠樑想起姜晚星不辞劳苦,独自出行,也要南下随军,已经算是迈出了主动的一大步。 要是上了岛之后,魏景渊还半死不活的,总是晾着她…… 那再热情主动的人,也会被这冷冰冰的态度打回去的。 所以,凌忠樑最怕看到的情景,是姜晚星憔悴不堪,心如死灰的样子。 然而,现实情况和他想的刚好相反。 姜晚星过得很好。 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魏景渊对她也不错。 温和耐心。 看样子是开了窍了。 既然他们夫妻关系融洽,他也就安了心。 只不过安心之余,心底里还是难免生出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酸意。 如果不是他晚一步认识姜晚星,这会儿坐在她身边,温柔替她擦过嘴角的人,就该是他了吧…… 一直慢,满盘皆落索。 这先来后到的事情,本来就是命运的安排,半点不由人。 凌忠樑端起乌贼冬瓜汤,恨不得这是一碗又浓又烈的酒,直接把他麻醉放倒得了。 省得让他在这眼巴巴的馋着,羡慕着,却无能为力。 凌忠樑转开视线,眺望起远处广阔的海面。 可同时,暗地里有好几双眼睛偷偷的打量着他俊朗的侧脸。 第91章 留客 等晚饭吃得差不多了,且魏景渊没在姜晚星身边的时候,张喜第一个抓紧机会,来找姜晚星打听。 “晚星啊,这个小凌还没看对象吧?” 姜晚星忍俊不禁,“现在还没呢,我也正愁着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人。” “我明天出岛,上你姐夫老家,把他那个堂妹领过来给你们看看!那姑娘是织网厂的,干活利索,性格也好,平时很爱笑,就是嘴巴笨了点,不太会说漂亮话……但以后这不是有你吗?你能教她!她肯定也能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张喜说道。 姜晚星刚想答应,何琳拉着另外一位大姐,也争先恐后地赶了过来。 “你们悄悄嘀咕啥呢?” “还有茄子、玉米没烤上,你们还得一起再吃点吧?” 何琳趁着说这两句话的机会,把姜晚星从张喜那边拉到了自己身边。 她也积极热情地介绍了人,“晚星啊,我二舅家的那个表妹啊,长了一对葡萄似的大眼睛,特别可爱!但可能就是因为从小被人夸漂亮夸到大。知道了二十三四岁吧,总是谈不上合适的对象!给她介绍谁,她都觉得差点意思……那家里人就好奇啊,问她呀,问她究竟想找个啥样的?可是她就像那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屁来!我这两天还寻思着让她赶紧过来,跟你好好学学,顺带跟你今天接待的这个凌队长也接触接触!” 姜晚星更加不敢轻易答应何琳这话。 而且,眼看着凌忠樑的价值在一顿晚饭前后水涨船高,她感觉这人真是命运送给自己的一颗大垫脚石! 只要用好凌忠樑这颗棋子,她以后得红出银沙岛! 当红娘可是一辈子的好生意! 毕竟恋爱结婚是谁都逃不过的人生大事。 尤其是在现在这样大家都不擅长表达,需要通过中间人来牵线搭桥的时代! 这一晚,每个人眼里都有自己闪闪发亮的东西。 凌忠樑看到的是把日子经营得甜甜蜜蜜的姜晚星。 其他人看到的是外形条件和内在修养都很过关的凌忠樑。 而姜晚星看见的,是源源不断的收益,前途无量的事业,人见人夸的口碑…… 这是充满纪念意义的一顿饭! 等散场之后,姜晚星找了个机会,单独而郑重地对凌忠樑说:“这次上岛你打算玩几天?” 凌忠樑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反问:“怎么了?” 姜晚星狡黠一笑,“这不是想着你难得来一趟海岛,想带你把周周围围好玩的都体验一遍嘛!今天吃了这顿烤的海鲜,你觉得怎么样?” 凌忠樑大笑,“味道特别好!尤其是你调的那个酱汁,在别的地方都没有吃到过这种味道!” 姜晚星得意洋洋,“那当然!这可是我的秘方!而且我的秘方可不止这一样,你要是有兴趣,那就得在岛上多留几天,多吃几顿饭,争取全都尝个遍!” 凌忠樑原本计划是待不了几天。 可现在受到姜晚星如此诚挚的邀请,他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那行啊!那我就多待几天,让你这个多辛苦受累几天!”凌忠樑爽快的答应道。 有了他这话,姜晚星总算是放心了! 这颗大棋稳当了,她后边也好展开工作。 凌忠樑并不知道姜晚星的策略。 他只是觉得,她喜欢和他一起玩,愿意带他到处走走看看,说明是真心把他当好朋友。 如果能守在她身边,当她一辈子的好朋友,也未尝不可。 她血缘至亲的手足中,就只有姜晨曦一个姐姐。 但姜晨曦这个拎不清的女人,只有给姜晚星添麻烦的份。 她娘家那些家人,更是不提也罢。 有后妈就会有后爹,这话真不假。 说实在的,姜晚星基本上等于没有娘家人了。 一想到这些,凌忠樑恨不得现在就和她义结金兰! 不能通过结婚给她的关爱,可以通过结拜给她! 也是因为生出这个念头之后,凌忠樑忽然觉得这次上岛变得有意义也有目标了! 他不仅仅是来给她送镯子和战利品的,更是要和她更进一步,变得和家人一样亲密的! “哦对了,话赶话的,把你的奖励给忘了!” 凌忠樑回到房里,翻出行李包中的一笔汇款单,还有另一张见义勇为的奖状。 “这奖励早就发下来了,一直放在我那儿。我好好给你保管着,都没敢弄出褶皱。你看放哪好?收起来!” 姜晚星接过凌忠樑递过来的奖状,仔细端看。 尽管纸张材质不是最好的,版面也十分素。 上面手写的“姜晚星”三个字,也不算很好看。 但“见义勇为”四个字,赫赫鎏金,闪闪发光。 一时间,姜晚星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的这笔功绩,将来能不能让孩子高考加分?! 诚然,如今这几年还没有恢复高考。 但等她将来和魏景渊把孩子一生,每天把屎把尿,喂饭哄睡的,十几年的日子,肯定一眨眼就过了! 她的孩子,将来肯定是要送去高考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奖状能加多少分! 姜晚星抱着奖状,兴冲冲地就去找魏景渊。 她转身的速度之快,让凌忠樑张嘴到了嘴边的夸赞,又不得已咽了回去。 主卧里传出姜晚星银铃般的雀跃笑声,她愉快地和魏景渊分享着拿到奖状的喜悦,还嘱咐他:“你明天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弄个大小差不多的相框回来?我想把这张奖状裱起来,挂在客厅里!” 魏景渊故意笑话她,“这么高调啊?到时候不管谁来咱家,可都要看到的。” 姜晚星理直气壮,“就是要让大家都看到啊!让他们好好看看,我姜晚星是多么出色,多么优秀!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社会主义建设大潮中,一颗坚实的螺丝钉!勤劳勇敢,热心奉献!” 魏景渊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那是,你确实是挺乐于奉献的!我今晚听老赵他们几个说起,才知道,原来上回刮大风之后,你把咱家没有遭殃的菜苗都分了出去!张家分生菜,李家分白菜,王家分包菜,每家不一样……你说说,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分,好让大家能积极换菜,友好往来?” 姜晚星呲着大牙瞎乐,“瞧你说的!我就这么一点小伎俩,全被你看出来了!……哎呀,这些都是小事,你赶紧帮我记住,明天弄个相框回来!这份荣耀能不能分享出去,可就全靠你了!” 第92章 你们是不是太着急了 魏景渊果断地答应了,“好,明天肯定给你弄个相框回来!” 姜晚星连声道谢,仿佛她许愿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似的。 凌忠樑听着他们两口子聊天,嘴角又忍不住浮起笑意。 看啊。 姜晚星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哪怕是找相框这样巴掌大的一件小事,只要有了着落,她就能心满意足,高兴得像个孩子。 这么好哄的姑娘…… 当初魏景渊要是一狠心撇下了,该多好呢。 凌忠樑苦笑着摇头,刚想回自己房间,忽然听见魏景渊提到了他。 “阿樑这么大老远的给你送了这么两件大宝贝过来,你打算回头怎么答谢人家?” 姜晚星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两天,我要请他在咱们银沙岛好好玩玩!体验一下海上疍民的生活,感受赶海的乐趣,以及周周围围这一大帮子青年男女联谊相亲的新鲜事!” 魏景渊笑而不语。 他看得出来,姜晚星已经给凌忠樑安排好了相亲对象了! 可有些话,看破不说破。 这是她的人生乐趣,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来。 魏景渊便许了保证,“那行,这几天我就让他们尽量别给你安排太繁重的工作,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带阿樑到各处转转!要是碰上需要打招呼的地方,你就直接报我的名字。欠的人情,回头我来还就行!不用有压力和负担。” 姜晚星跳起来搂住魏景渊的脖子,在他左右两侧脸上各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就知道你最好了!” 魏景渊又被她亲得心猿意马。 可是,毕竟今晚家里有客人,折腾出什么动静,被人听见了那就不合适了。 尤其是曾经作为他情敌的男人。 他可不愿意让凌忠樑听这个墙角根! 因此,魏景渊严肃地忍下了。 哪知道,越克制越难以忍耐。 清晨时分,魏景渊在一片水滑中难受醒来。 他睁开两眼一看,姜晚星还在旁边呼呼大睡,而他身上穿的这套睡衣却狼狈不堪了。 趁着姜晚星还没发现,他匆匆起身换了裤子。 等收拾完后又折返回了被窝里,检查有没有遗留的痕迹。 偏偏就在这时候,姜晚星悠悠转醒。 “这什么味道……” 她的嗓音瓮声瓮气的,但是还没完全醒来的娇软,含糊地问:“景渊你……” 趁她后边的话没问出来之前,魏景渊当机立断截住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收拾处理好了!你再睡会吧!时间还早,我去洗漱了!待会提前出门上班!” 他快刀斩乱麻的说完一堆,便一溜烟的离开了房。 姜晚星迷迷瞪瞪地揉着饿醒了的肚子,嘀咕:“我说怎么能在家里闻到烤鸡的味道呢?原来是做梦啊……” 虽然梦里的烤鸡很香,但冬天的床铺更香。 姜晚星揉了揉睡成鸡窝的头发,翻了个身,又重新倒下去继续睡了。 再起床时,家里除了她自己就没有别人了。 姜晚星在客厅桌上,看到用搪瓷缸子压着的一张纸条。 这条最下边的落款是“凌忠樑”,上头写着:“我在隔壁张喜大姐家帮着包饺子。” 姜晚星收起纸条,从旁边的菜盆里抓起煎饼往嘴里塞,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早餐,随后立刻去往隔壁张喜家,心想着把凌忠樑接回来。 说到底他是这个家的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干这么多活? 等姜晚星来到张喜家才发现,这里已经聚着好些人,有大娘大婶,也还有三个年轻的小姑娘。 大家叽叽喳喳围绕着的重心全是凌忠樑,姜晚星乍一看,猛然觉得好像看见唐僧进了盘丝洞的情形。 凌忠樑倒是并没有任何不自在。 他一心一意在向张喜学着包鲅鱼饺子的手法,十分认真专注。 他越是专注,旁边被家里人抓来和他相看对象的那三个年轻姑娘,就更显得局促不安。 姜晚星挤到张喜身边,小声说道:“姐,你们这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我都还没了解清楚凌忠樑同志的家庭背景,工作收入,以及他的婚恋态度,找媳妇有哪些要求……你们这么着急就把他捧成人堆里的尖尖,我怕回头再要谈这些条件,可就都不好谈了哟。” 张喜挤眉弄眼,小声和姜晚星斯说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觉得他好,那他就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了,这凡事也要讲先来后到,如果我们没有抢到先机,回头让何琳那些心眼子多的人又耍了小聪明,抢了小凌同志,那我们不是又得吃亏?” 姜晚星哭笑不得。 的确。 像凌忠樑这样,有着稳定工作外形条件又相当过硬,言谈举止还深受欢迎的类型,在银沙岛上确实不多见。 大多数男性渔民,受他们祖祖辈辈相传的习惯影响,适应了常年和沉静的大海打交道,因此打小就没有练成夸夸其谈的性格。 而基地里训练的年轻战士们,虽然偶尔能拿出一些吸引小姑娘的小花招,可他们的日常生活到底太过朴素清简,不像凌忠樑这个有一定工作经历和社会阅历的男人。 光是看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就知道他身上是有故事的。 比那些愣头青士兵们又多了几重韵味。 确实有点鹤立鸡群。 但他是姜晚星的“王牌”,别人知道着急要抢,姜晚星当然更加不能让别人来控制她这盘棋。 姜晚星忙对凌忠樑说:“家里还有好些包子馒头,中午就咱俩在家吃饭,肯定吃不完,再加上张喜姐这么一大盆鲅鱼饺子,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你赶紧别包了,做多了吃不完。” 凌忠樑马上姜晚星的话,收手不干了。 他来张喜这里,只是想帮江晚星在大家面前刷刷好印象,但没想给她添麻烦。 看姜晚星眼中透出一丝急切,凌忠樑还深觉愧疚,暗暗责怪自己多此一举了。 他忙说:“张喜姐,你瞧我,有时候一时脑热,做事不考虑后果……我来你家,给你添麻烦了吧?真不好意思。你慢慢忙,我跟晚星回去吃家里的包子馒头去。” 第93章 开小灶 张喜赶紧摆手,“小凌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这就太见外了,晚星家的客人就是我家的客人!我们两家亲的跟一家人似的,平时一直就这么处……晚星是舍不得你干活,所以才这么说的。你没添乱,你瞧瞧你包的这些饺子多好看哪!” 伴随着张喜的夸完,其他人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看向凌忠樑包的那几排饺子。 饺子形状饱满挺括,褶皱均匀得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这哪里像是新手做出来的饺子? 简直就像天天在家包才能包出来的水平! 只是张喜的饺子形状风格和凌忠樑的略有差别,因此两堆饺子放在一起,还是能明显看出来,哪些是张喜做的,哪些是凌忠樑做的。 但这区别,不影响大家对最终结果的肯定。 凌忠樑无形之中,在大家心里又加上了印象。 这男人爱做家务! 学习能力强! 有耐心! 陪着家里三个小姑娘来的那些大婶大姐,暗地里没少给她们灌迷魂汤。 三个年轻姑娘一会儿看看桌上的饺子,一会儿又抬眼瞄一瞄凌忠樑,肚子里本来就不多的,那七八个心眼子,差点全挂在脸上了。 姜晚星光是看看都觉得好笑。 她正暗自出神,忽然感觉旁边有人掐了掐她的脸。 “傻乐什么呢?不是要回去吗?走吧。”凌忠樑说道。 姜晚星这才回过神,和他一起往家走。 离开张喜家屋子之后,姜晚星也没和凌忠樑打哈哈。 她开门见山的问:“这几个年轻姑娘都是来找你看对象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凌忠樑不答反问,“她们对我就这么满意啊?” 姜晚星耸耸肩,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那是,凌队长你这样的杰出青年,在我们岛上还是挺拔尖显眼的。” 凌忠樑迟疑了一秒,问:“你也觉得我这么优秀?” 姜晚星笑了,“当然!你特别好!” 凌忠樑欣然大笑,“那你觉得像我这么好的人,应该找个咋样的对象?” “这事我还正想问你呢,你找对象有什么要求?”姜晚星笑问道。 凌忠樑认真的沉思了好几秒后,说道:“开朗,活泼,可爱,有趣,还要有点小个性。” 姜晚星一听他这标准,顿时替王秀娟揪心。 开朗活泼,王秀娟勉强占七分。 可爱有趣……王秀娟是一点不沾边啊! 她也就比岛上一般的姑娘多几个小心眼子而已,再多也没有了! 至于小个性…… 那就更加不突出了! 特别傻,特别恋爱脑,特别容易因为别人喜欢她,她就怦然心动,这算是小个性不! 姜晚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懊恼,但嘴上还尽力替王秀娟兜着,多争取一分胜券。 姜晚星打着哈哈说道:“要是你就这几点要求,那也不难找!我认识好几个姑娘,都符合你的要求!” 凌忠樑不禁心血来潮,反问道:“刚刚在张喜大姐家那三个姑娘中,有你认为符合我要求的吗?” 姜晚星心说:我又不熟,我怎么知道。 但转念一想,这三个姑娘和凌忠樑也才初次见面,她们没有王秀娟那么没有出息…… 不如正好拿这三个人当试金石,替王秀娟试试凌忠樑的态度。 因此,姜晚星又一次把家里的家务推到了凌忠樑身上。 “馒头和包子在大铁盆里放着,你拿去锅上蒸热,咱们就能开饭了!我突然想起我找张喜大姐还有点事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姜晚星咻地跑回了张喜家,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忙着问那三个年轻姑娘的情况。 很快,她就摸清了这三女孩的大概底细。 她们都是渔民或者疍民家的孩子,性格温吞,都没啥一技之长,个性也不大突出。 但即便如此,姜晚星还是就着她们平常的兴趣爱好,细问一番。 其中,那个叫小年的女孩子胆子稍微大点,好奇问道:“姐,找对象不是主要看过日子的本事吗?你咋还问我会不会唱歌跳舞啊?那些花花架子,会了有啥用啊?” 姜晚星哭笑不得,“过日子的本事固然重要,但往后岁月漫长,也不是只围着柴米油盐转圈啊。你们俩生活在一起,每天朝夕相对,总要有一些有趣的好玩的事情拿出来分享交流吧?人生三万多天,要是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那和猪有什么区别?” 那个叫小年的姑娘,默默皱了皱眉头。 似乎打从心眼里不认可这话。 她心说:人生就该一直劳动,一直奋斗! 歌舞升平的日子,那确实是资本家地主老财该过的! 这个姜晚星要不是嫁给了魏参谋长,就凭她这三言两语一旦传出去,保准要被揪出来当典型! 踏实本分才是女人应该做的! 唱歌跳舞,好逸恶劳…… 那不符合劳动妇女的身份! 龚小年并不知道,自己快速闪过的这两个眼神,早就被姜晚星轻易收入了眼底。 姜晚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也不恼,缓声说道:“革命事业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 “部队里还有专门负责思想文化艺术宣传的文工团,咱们生产大队也有负责鼓舞士气、激励人心的宣传队伍,难道会唱歌跳舞,就一定是坏事?” “能者才多劳,技多不压身!会种地有什么了不起的?谁不会种地?我还能种出菜王呢,你看我骄傲了吗?” 龚小年眼里的锐气顿时收敛了大半。 姜晚星心平气和地接着说:“不管哪一项技能,只要你学会了,那就是你自己个人的财富。” “做人呢,不要功利心太重!不要总想着我学会了这一项,我就必须马上用到生活里去……” “有时候,就是气氛突然到那儿了,时机成熟了,如果你会你就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你就能在一瞬间,成为你丈夫眼里脱颖而出、闪闪发光的那一个!让他意识到,你和别的女人都不相同。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变成他心里最独特的那一个,而非要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别人吗?” 眼看着三个姑娘都露出了服服帖帖,心悦诚服的神情,姜晚星这才顿了顿,又说道:“就拿凌忠樑同志举例吧!” ”他的出色出众,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当他一出现,大家伙就都坐不住了!争先恐后的想要把这样一位优秀的青年变成自己家的!” “那同样的道理,反过来想想是不是也一样?” “要是你出类拔萃,在哪儿都是排头兵,你也会被争着抢着要,到时候你还能有反选的机会!” ”这不比今天相一个亲、明天相一个亲,要开心的多吗?咱们女孩子,还是要争取吧主动权都捏在自己手里!” 第94章 丈夫身上衣 等姜晚星这番苦口婆心的解释过后,龚小年心里对她一点偏见都没了。 而且,非但没有偏见看法,甚至还由衷得佩服姜晚星! 她的口才可真好啊! 脑子也活泛! 思路还很清晰! 最重要是的,她有耐心,无私奉献,不图她们的一针一线,就这么掰开了、揉碎了给她们讲清楚每一条道理! 龚小年此前是真的觉得,只有狐媚子才需要学唱歌、跳舞、写字、绣花那些花架子功夫。 可现在,她的态度完全变了。 咋了? 谁比谁差? 她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她为啥不能会那些? 就像姜晚星说的,她可以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展示,但前提是,她得会! 什么时候需要拿出来亮亮招子了,她不至于输人一头! 再说了,就算真的不会唱歌跳舞,生活细节上,也是可以显出个人巧思的。 姜晚星给她们举了例子,就比如说针线活。 大家都会缝缝补补,可缝补功夫上,也有技巧和差别! 姜晚星说:“古诗里写的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可男人结了婚了,娶了媳妇儿了,不能啥事都指望老娘啊!” “这下不就到了媳妇展示手艺的大舞台了?就变成了妻子手中线,丈夫身上衣!” “你想想,他出去训练的时候,或者出门在外劳作的时候,一看见自己的衣服,哪怕是看见衣服上的补丁,也能想起,媳妇儿的针脚真好啊,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对我的关心、爱护,那他心里美不美?他心里美了,时时刻刻念着这个家了,是不是两人的感情就更好了?” 龚小年简直想把姜晚星说的每一句话都抄录下来,反反复复看十遍,百遍! 龚小年她们三个姑娘,今天得了姜晚星开小灶的“真传”,都一副受益匪浅,恨不得把脑子里的知识全部抠下来,记在本子上。 姜晚星看她们都一副小鸡啄米、点头如捣蒜的样子,一时半会也没有啥才艺表演,只能放过她们,就此作罢。 聊了半天,她也累了。 为了她娇气金贵的嗓子,她回了家。 凌忠樑正在后院帮她除野草,见她进门,忙不迭的问:“怎么样,有合适的吗?” 姜晚星被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气笑了,“你这叫什么语气?怎么好像在问别人的事情一样?” 凌忠樑耸耸肩,依旧淡然。 “我又没有看上的人,这些人说不定见这一面就不见了,又不影响我的将来以后,可不就是和我无关吗?和我无关的,自然就算是别人的事情。” 姜晚星忍不住发笑。 难怪说她能和凌忠樑这人性格投缘,一拍即合的成为朋友呢。 她真的很欣赏他这种肆意洒脱的豪爽性格! 姜晚星也就没再和他卖关子,直说道:“那三个姑娘都太害羞了,都说要回去准备准备再见你。” 凌忠樑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笑说道:“那就是没有缘分!” “倒是也不必这么着急下定论,说不定下次她们准备好了,能让人刮目相看呢。”姜晚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呵欠,“自从入冬之后,我这精神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人就困得不行,得去补个午觉。” 说着,她就一门心思奔主卧去。 走出去没两步,忽然听见凌忠樑喊她:“晚星。” 姜晚星抬起困得好像有千斤重的眼皮看他,“怎么了?” “你不必这么忙,”凌忠樑皱起眉头说道:“虽然我也很希望,我将来的对象是经过你严格把关选出来的,但我现在不着急。婚姻大事是很重要,但没有你的身体重要,不值得你这么奔来跑去的忙活。” 姜晚星笑笑,“我哪里奔来跑去了?不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行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么事的,就是缺觉而已!我睡个午觉就能满血复活!” 凌忠樑没有多说,但也没有睡午觉。 他默不作声地帮着姜晚星把能收拾的家务全都干了。 扫了地,擦了玻璃,拔了前后院的杂草,还去挑了水,将家里的水缸补满了。 就连鞋柜里收起来不穿的夏天的木屐,都被凌忠樑翻找出来,将松了的“人”字型鞋跟补好扎牢。 等姜晚星一觉睡醒,发现家里焕然一新,不由得和凌忠樑打趣道:“我这是什么天生好命啊,睡个午觉,家里还来了一趟田螺姑娘!” 凌忠樑谦和说道:“这才哪到哪啊?你家算没什么活可干的了,平常我休假在家,事情比你这儿的多两倍!还不是一天就能干完。不过,我看老魏一天上班时间挺长,你们家就你一个人收拾,也是辛苦你了。” 姜晚星摆摆手,一笑付之。 她辛苦什么啊? 这个家她就没有搞过卫生,基本上都是魏景渊的活儿。 但这话她也不能说啊! 怎么好让外人知道她懒得像没有长手似的? 正当姜晚星感觉这天要聊死了的时候,前院忽然有人敲门。 她踮脚朝外边看了看,看见了王秀娟。 不过,和平时相比,她有点儿不大对劲。 眼眶红红的,鼻子也一抽一抽的,似乎是受了委屈。 “这是怎么了?” 姜晚星好奇地接王秀娟进门,关切问道。 王秀娟本来已经收住了哭劲。 这会儿被姜晚星和风细雨这么一问,又委屈上了。 原来她家里人早就给她物色好了一位结婚对象。 男方家里是疍民,虽然常年住在海上,但岛上也有个家。 对方知道王秀娟是个从城里下乡回老家插队的知识青年,早就注意到了她,也对她十分满意。 两家长辈私底下啥都谈好了,就想着再磨一磨王秀娟的性子,再和她提这件事。 哪知道,王秀娟前段时间为夏宗霖筹钱的风波,这两天传到男方那边去了。 男方家里长辈来王家要说法,王秀娟挨了好一顿说。 王家长辈当然是中意他们本来选好的人。 哪能真的让王秀娟自由发挥? 于是,新老两代人就此事大吵一架。 第95章 旧事重提 “他们根本就不尊重我!” 王秀娟哭得稀里糊涂,眼泪鼻涕混在了一起。 她情绪特别激动,姜晚星根本插不上话。 等王秀娟哭得快抽过去了,鼻塞得都吸不上气了,姜晚星才终于见缝插针的找到了一个机会,说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情况我都清楚了,但这事你和家里来硬的也不对啊……要是你实在觉得对方不合适,咱们也得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把话说清楚。” 姜晚星一边安慰她,一边指使凌忠樑去打湿一条干净的帕子拿过来,给王秀娟擦脸。 等凌忠樑走远了,姜晚星突然板起脸,问王秀娟:“你就这么喜欢凌忠樑啊?” 王秀娟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情绪,愣愣地盯着姜晚星,辩驳道:“没有……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要是你心里没装着人,又怎么会觉得家里给你介绍的人不行?上次和你说起找对象这事,你还说自己心里没有一套标准。那现在呢?怎么就变了?”姜晚星直言不讳道。 王秀娟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姜晚星也没想听她解释。 反正解释就是掩饰! 她看得明白,王秀娟就是在心里把自己对另一半的标准,定成了凌忠樑这样的。 因此,所有不如凌忠樑的,都算不得好。 她看不上。 至于是不是真的喜欢凌忠樑…… 这一点,恐怕只有王秀娟本人自己才最清楚。 又或许,她自己也分辨不清! 姜晚星又宽慰了王秀娟一会儿,好不容易哄得她恢复了镇定,就开始暗暗思忖,接下来两天怎么创造机会让这俩相处试试。 感情的事情,旁人最是说不准。 很多时候,完全不被看好的一对男女,偏偏就像命中注定似的有缘分,跨过千山万水,排除万难,也会坚定地走到一起。 而有时候,旁人都说好,感觉天造地设,门当户对,可一对当事人走到一起,却偏偏擦不出爱情的火花,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对中,相看两厌,最终结成怨偶。 姜晚星也说不好王秀娟和凌忠樑到底配不配! 她热衷于拉红线,只是想帮助不善于表达的他们这一辈人,更好地找到与自己相配的另外一半。 而不是想看到“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悲剧发生。 所以,好不好的,还是得试试才知道! 姜晚星着急忙慌地又赶去隔壁,找了张喜。 听说明天早上正好可以赶海,就约了王秀娟和凌忠樑,明天清晨一块赶海去! 晚上,魏景渊洗漱收拾完了回屋,一关起门,他就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心事重重的?” 姜晚星一叠声的叹气,“你可快别提了!” 魏景渊失笑,“这可真是稀奇事,什么事能把我们未来的姜主任难成这样!” 姜晚星垂头丧气,“我看这个妇女主任,我是当不上了,别说撮合其他人了,就连王秀娟和凌忠樑这第一对,都还八字没一撇呢!……你是不知道,凌忠樑有多受欢迎!光是今天上午,张喜姐家那边的亲戚就已经安排上三个姑娘和他见面了!下午,何琳姐也带了两个小姑娘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还叮嘱我一定要多帮着说说话……” 她揉着发麻的太阳穴,小脸上写满了“苦不堪言”四个大字。 “这早上又不是没有别的合适的男青年,他们怎么就都还抢上老凌了?” 魏景渊开玩笑说道:“大概就是因为抢起来的才香。” 姜晚星瞪他,“那这叫做喜欢吗?这只是胜负欲在作祟!就算赢了,这一会儿又怎么样?他们想过自己的将来吗?两个不合适的人硬扭在一起,是过不好日子的!” 魏景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就像咱俩以前那样。” 姜晚星一噎。 屋里忽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持续了半分钟后,姜晚星忽然倍感轻松,噗嗤一笑。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原主是个拧巴怪。 没有选择魏景渊! 不然,怎么能让她遇上这么好的男人呢! 一想到这个,姜晚星对撮合别人的执着热情暂时熄灭了。 她张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身边的魏景渊。 “幸好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咱俩在一起好好过日子,让全岛的人都羡慕咱家!” 姜晚星是无心复盘往事了,可魏景渊却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 他忍不住追问道:“你说咱俩时隔两年不联系、不见面,你是怎么突然间就想通了,喜欢上我了?” 姜晚星好悬没被他这话噎死。 好端端的! 怎么忽然翻起旧账来了? 但这是大事。 是他们自己家的正事。 没法打哈哈回避。 一旦处理不好,这桩旧事也许会成为他心里的悬案。 日子久了,就会渐渐长成一颗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尖刺。 这当然不行! 姜晚星立即摆正态度,正色肃容的说道:“在你看来一切都是突然发生的,可在我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魏景渊展开手臂,让她躺在怀里,拍拍胸口,示意她趴在他胸上再说。 姜晚星却一脸不忿,坐得笔直, 倔强中带着几分委屈,说道:“我仍然记得新婚夜发生的所有细节!” “要是你只顾自己享乐,不顾我的感受,我肯定就认清你的禽|兽本质了!” “可是,当时你看我不愿意,你也就没有再强人所难,一意孤行!光就这一点,就已经超过了很多人!” “后来,你没在沪市的那段时间,我因为家里的缘故,也被迫接触了很多不同的人。” “虽然明面上不是奔着谈恋爱,相亲去的,可你应该想到,像姜家这样的家庭,我身后有着那样的父母和后妈……他们压根就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而是把我当成社交关系中的一枚棋子。” “他们做事情的考虑标准,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我的感受。” “而我明明嫁给了你,却还像出嫁前一样任性,看不清局势,以为自己在家里还可以像从前那样耀武扬威,一意孤行……” “这份自大贪婪,最终只换来了后妈无情的嘲讽!” “她明确地跟我说,如果我我不配合我爸和她给我安排的社交活动,他们就将断掉我手里所拥有的一切,并且还要跑去你面前告诉你,我心里装着别人根本就不爱你……” 第96章 还能是什么 姜晚星捂着胸口,长吁短叹。 “最初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被他们这话吓到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后路可言……” “我也找过我在沪市的一些朋友问了,他们说既然夫家这头我也靠不上,那就还是好好听爸爸的安排吧……” 虽然过去那两年中,很多非常猪脑的事情都是原主自己干出来的,和现在的姜晚星没有半点关系。 但她觉得,既然现在是她接手了这个大盘,那就没办法把这些实际发生过的错误,全部推脱到别人身上。 何况,她的最终目的是要让魏景渊对过去这些事放下戒心,彻底相信她,找回内心的安全感。 那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愚蠢,直面自己的不足,用打直球的方式,公开这些她自己已经意识到的小错误,又有什么关系? 犯错误并不可怕。 人无完人,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呢? 唯有知错能改,才善莫大焉。 所以,在他们夫妻俩的这场夜间谈话里,她的重点全在于自我检讨。 “我笨就笨在——相信了周围所有人的话!以为觉得我不听从我爸的安排,就会失去整个世界。” “直到后来发现,连我的名誉和清白,也可以被他们当成社交活动中的筹码,我才彻底清晰的意识到,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让自己活成了一颗棋子!” “是我自己拱手让出了我的自由!” “那天晚上跳窗逃跑的时候,我连死都想过了!” “比起失去名节,侮辱军婚……死这件事,都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没那么可怕!” “大概是老天爷看我幡然悔悟,所以让我恰好在那个节骨眼上和你重逢!” 姜晚星适时抱紧了魏景渊的腰,动容地说道:“在看清你面容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遇见的人越多,就越觉得你好。”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那些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俗流之辈,而你皎洁得就像天上的月亮!” 夸完之后,姜晚星本人都觉得这话有点过分做作了。 可魏景渊却十分受用。 他没有笑,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或不喜。 见他如此,姜晚星心里的勇气忽然就翻了倍。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一双漂亮的翦水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话都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我所有的真心话!”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不管我爸和我后妈如何诋毁你,说你冷酷无情,这辈子也不可能再为我重燃爱意……可我并不是这样看待你的!” “在我看来,你就是比他们好一千倍,一万倍!” “是值得我千里迢迢,只身奔赴的男人!” 姜晚星滔滔不绝地表露着心迹,每一个字都像一记硬拳,锤得魏景渊眼冒金星。 他长这么大以来,什么时候听过别人如此正面的表白? 而且,表达的还是这么炽热明晰的爱意! 这一刻,他深切地感觉自己是被肯定,并且被需要着的! 他觉得,姜晚星简直没有他就不行! 原来他在这个女人心里,活成了她半条命!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魏景渊翻身一跃,将姜晚星按在了床上。 “躺好,别动,乖,听话……” …… 再醒来的时候,姜晚星赖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外边已经天光大亮。 家里还有凌忠樑这个客人。 可她浑身酸软,好像昨晚被人拆吃入腹又重新吐出,浑身骨架都是刚刚才装好的,和她不熟似的,不听使唤! 姜晚星一边在心里埋怨魏景渊真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劲,一边强行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 刚穿上外套,就听见门外响起凌忠樑的声音。 “晚星?” 姜晚星顶着微微发红的脸,惭愧地应道:“哦,我醒了,不好意思,没注意时间……” 凌忠樑:“没事,老魏早上出门的时候跟我打过招呼了!他说你昨晚好像受了风,身体有点不舒服,估计今天得晚点起来。你不用担心,他说他会去广播站那边帮你请假。午饭一会儿就做好了,你慢慢起床收拾,不用着急。” 听他这么说,姜晚星心里就更惭愧了。 她不仅没有尽到待客之道,还让凌忠樑知道她是个瞌睡虫…… 然而,门外的凌忠樑却有着和她截然相反的心情。 “早上你没起的来,我就跟秀娟还有其他大姐一起去赶了海。” 姜晚星一拍脑门:是啊! 还有赶海这事呢! 她忘了个精光! 都怪魏景渊这头蛮牛! 凌忠樑还是在继续说:“秀娟运气不错,捡了一个大海星。而且今天正好有国营饭店的人过来收海货,我们几个人零零星星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少,最后跟他们换了五斤猪肉!大家商量着一起吃一锅炖肉!这种天气吃热气腾腾的酸菜炖肉,最舒服了!” 姜晚星笑咧了嘴。 原来中午有大锅饭吃! 那更好了! 她心里更加没有负担了! 而且,从凌忠樑这话也不难听出,他和王秀娟并没有受影响,还是按照她昨天的安排,去赶海了! 也不知道这俩接触一番下来之后,感觉怎么样? 这要是能成,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姜晚星仿佛已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感觉自己将来又能稳坐妇女主任这个位子了。 尽管她并不热爱工作,只想摆烂,只想偷懒! 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何况,万一真的被推上了那个位子,她也会在其位,谋其职,乐于奉献,甘之如饴的! 带着美好的憧憬,和整齐的穿戴,姜晚星喜滋滋地走出了房间。 看见凌忠樑,她还笑容明媚地和他打招呼,说早安。 凌忠樑也想回她一句早安的。 然而,他目光不经意一瞥,瞥到姜晚星的小白手上,忽然眉头皱紧。 “你指甲这是怎么了?” 指甲怎么了? 姜晚星自己也觉得好奇。 低头一看,只见两手指甲缝里都有暗红色的东西,一看就是残留血迹。 姜晚星愣了下,随即觉得后背如同被火舌燎过,燥热难安。 这是什么……这还能是什么! 这肯定是她昨晚挠破了魏景渊的背!!! 第97章 好男人就是不一样 尽管每一次浓情蜜意过后,魏景渊都会悉心“打扫战场”。 但看来这一次,百密一疏。 漏了她的指甲。 漏了就漏了吧。 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偏偏被凌忠樑这个眼尖的家伙发现了…… 姜晚星沉住气,再抬头时,满眼都是严肃审慎。 她正色说道:“最近冬天干燥,身上起了点皮疹!晚上睡着之后,无意识就会去抓挠……估计是挠破皮了。” 就冲她这正直坚定的神情,谁都很难再对指甲缝里的残血起疑心。 凌忠樑眉心的川字还没散去。 不过,他关心的重点,已经从指甲缝里的可疑暗色,转成了姜晚星皮肤干燥难受。 他一边在心里埋怨魏景渊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连妻子不适应海岛干燥的冬天都没发现。 否则,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避免姜晚星挠伤自己! 剪指甲,就是第一重要的事! 想到这儿,凌忠樑连忙问姜晚星家的剪刀在哪。 姜晚星不知道凌忠樑的想法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她单纯以为他是要用剪刀而已,就到客厅柜子里,翻出剪刀递给他。 凌忠樑看剪刀有点钝,拿上之后,就去厨房用磨刀石磨了磨剪子。 然后再去隔壁找了根带火苗的木柴,把剪口仔仔细细用火燎了一遍,严格消毒。 做完这些,准备离开张喜家时,被几个大姐叫住,“小凌,马上就开饭了,你去哪啊!” “哦,我先监督晚星剪指甲。”凌忠樑不悦地说道:“她指甲长了,自己都没注意,不留神把她自己挠破了。冬天皮肤愈合得慢,我怕她再挠伤自己,留了疤,以后就不好看了。” 凌忠樑说得语气平平,在场的女人们却一个个听得心花怒放。 看啊! 好男人就是不一样! 看好朋友指甲长了,给人家准备剪指甲用的剪子,都这么细心细致! 像这样的好男人,要是拐回自己家里了,那以后日子还有啥地方需要他们自己操心啊? 凌忠樑一看就是那种生活能力上样样都会,也愿意出力气的人。 再加上这份用心…… 还有什么事办不成? 这样的男人要是还能挑出毛病,那让她们都嫁神仙去得了! 凌忠樑感觉到,短短一瞬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他私心里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给姜晚星惹麻烦,连忙补充解释说:“我小叔家的女儿,之前就是这样,起了水痘,睡觉的时候没注意,结果一抓一挠,留下一辈子的坑印,还在脸上!女孩子家家,最怕这种事了!我每次看到我妹妹脸上那两个坑,都心疼!就老想着,我以后要是有了女儿,我一定得看紧了!” 凌忠樑说完这话之后,发现大家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 他蓦然呆住,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但在其他人的眼里,他刚刚这番解释,又给他自己身上默默加了很多分! 这得是多好的男人,才能看见女孩成长过程中艰难的点点滴滴! 而且,就冲他这番话,他以后肯定会把媳妇儿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去心疼! 这样的男人,谁不愿意争着给他当媳妇儿呢? 凌忠樑拿着剪刀,怀着几分不安,回到了魏家。 一进门,就看见抱着一大篮子大路菜过来的王秀娟。 两人四目相接的瞬间,王秀娟迅速挪开了视线。 脸上的娇羞不言自明。 姜晚星把王秀娟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已经不用再进一步确认这姑娘对凌忠樑的心思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试探凌忠樑的心意! 处对象是需要两人情投意合的。 像王秀娟这样剃头挑子一头热,迟早得栽个大跟头。 因此,中午一起吃炖肉的时候,姜晚星就故意多给凌忠樑夹了几回菜,并且趁着说小话的功夫,明里暗里夸赞了王秀娟好几遍。 凌忠樑又不傻。 看姜晚星频频提及王秀娟,他觉得是时候、也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晚星,我觉得王秀娟同志这个人人品不错,性格也好,相处起来没什么压力!当朋友合适,但处对象不行。” 他这样坦诚相告,瞬间减轻了姜晚星的心理压力。 姜晚星轻声笑问道:“你仔细跟我说说,为什么觉得处对象不行?” “起码得让我先觉得有好感,有点喜欢人家,想要去追她,想要和她一起吃每顿饭……才能开始往后聊处对象的事。”凌忠樑毅然说道。 姜晚星彻底明白了。 这小子倒是挺清楚自己的心意的,既然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再把他们硬往这事上凑。 但姜晚星也不禁好奇,“看来你恋爱经验挺丰富的啊!” 凌忠樑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了,“也谈不上丰富!之前处过两个,最后都是因为性格不合,没能走到成家那一步。” “可是我听你刚刚那么说,感觉你一定是有过很喜欢的人!”姜晚星深有体会道:“这种什么时候都想着她,什么事情上都第一时间惦记她的感觉,确实能让人一下就区分出什么是真正的动心动情。” 凌忠樑的脸颊微微发烫。 他脑海中忽而闪过姜晚星智斗人贩子的场面。 想起她孤身一人,却敢于做饵的勇气。 尽管那件事情发生的突然又仓促。 连最终结局也只显得匆忙而潦草。 可是,就是那次相遇的短短一瞬,让他看见她有别于其他女人的灿烂光芒。 他曾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反反复复回忆起当日的情形。 记起她事后和他谈天侃地时的音容笑貌。 记起她在面对苏丽莎的咄咄逼人,却以柔克刚的狡黠机敏。 记起她随军魏景渊,却不卑不亢,敢于提要求,敢于做自己的鲜明个性…… 有这样耀眼夺目的珠玉在前,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对别人动心? 但凌忠樑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得到这个女人了。 他只盼着,姜晚星能带出一个亲传徒弟。 哪怕只有她身上的三分,他也觉得够意思了。 因此,凌忠樑给姜晚星碗里夹进来两块肉的同时,也朝她身边凑了凑,带着几分恳切,说道: “我感觉,除了你之外,身边的朋友里也没有谁会这么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既然你有心要做好这件事情,不如就帮忙帮到底!务必帮我挑中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这样我也不用天天眼巴巴看着你和老魏恩爱甜蜜,让我也体会体会这种快乐的人生大事。” 第98章 她咋想的? 姜晚星听出来了。 凌忠樑这是提出明确需求了! 那不是一拍即合吗! 她本来就正有此意,现在凌忠樑又主动提出,那事情就好办了啊! 姜晚星果断组织了一场篝火晚会,地点就选择距离魏家不远的一处空坪坝上。 这里原本是有房子的。 只不过,这块地上原本的木屋,因为原屋主一家绝户,被岛上群众认为是“不祥”的老屋。 久无人住、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在前段时间的大风暴中,被摧枯拉朽般地拆成了一地残渣。 魏景渊带人来考察过具体情况,感觉倒塌的房子继续留着也是隐患。 就带着一支小队过来,把现场的残余木板和房屋建构给拆了,改为平地,想着等开春之后,重新开发一下这块空地,争取多辟出一块菜园。 明年再从岛外弄点新种子或者新果树过来,争取弄一片瓜田,给全岛增加一些新的食物花样。 但在菜园子还没弄成之前,这里也就是一片空地而已。 平常时候,附近的居民趁着天气好,都会拿竹竿支起架子,晾晒各家的衣裳被子。 孩子们也喜欢来这里跳皮筋,扔沙包。 夜间由于没有娱乐活动,所以,基本上就空着。 对姜晚星而言,这里简直就是篝火晚会的天选场地! 夕阳西沉,将天边的云霞和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 姜晚星弄来芭蕉叶子、几根粗细差不多的木头,再偷偷拿出空间里囤的雨布,搭成了一个别有风情的帐篷。 帐篷里边铺上芭蕉叶子作为地垫,地上再撒些干桂花碎末,氛围感一下就上来了! 趁着天还没黑,姜晚星又大方地把空间里的煤油灯和手电筒全都贡献了出来。 手电筒固定在地上,对小帐篷形成环绕射灯。 煤油灯一个挂在帐篷里边照明。 两盏挂在外边作为装饰。 地上再放两盏,用空间里储存的蚊帐纱稍微这么一盖…… 简直完美! 浪漫的感觉已经有了! 凌忠樑抱着柴火过来的时候,看见那个结结实实却又别有风情的帐篷,一时间惊呆了。 姜晚星的动手能力真强! 而且,审美水平更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这么几样寻常可见的东西,被她这么一捯饬,瞬间就有了韵味。 让人光是看一眼,都觉得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坐在其中谈恋爱,吹着干燥的微凉晚风,再喝点小酒,人生有这一瞬就值得回味一辈子的了! 几个热心的军属大姐,闻讯赶来帮忙。 魏景渊那边也收到了姜晚星这头的消息,帮着送了不少柴火过来。 没多久,篝火晚会的柴火堆已经点上。 熊熊火光,跳跃在周围渐渐聚集起来的人们眼中,照亮了所有人对今晚这场活动的期待。 而作为全场唯一总导演、总舞美的姜晚星,还在不停地忙活,紧锣密鼓地装点着晚会场地的细节。 “老凌,你帮把那几根粗点的漂流木再往中间垒一垒……对!搭成井字架,这样烧起来火旺又不容易塌!” 王秀娟从生产大队宣传物料的杂物间,翻出了一篮子的彩旗,也拿来驰援篝火晚会的布置。 姜晚星更高兴了,当即安排王秀娟她们几个手巧的姑娘,把彩旗用棉线连起来。 “连长一点儿,绑在椰子树和木桩之间!记得拉高一点,海风一吹才飘得好看!” 魏景渊在食堂吃了晚饭才回来。 赶到篝火晚会现场的时候,就看见姜晚星挽起袖子,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指挥若定,声音清脆又有力。 她这会儿简直如同一个运筹帷幄的小将军! 将有限的物资和人力安排得井井有条。 混乱中,魏景渊看见了站在人群前排的凌忠樑。 他忙走了过去,和凌忠樑并肩站着,故意没好气的揶揄对方,“你没看到我媳妇儿忙前忙后啊?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群连恋爱都不会谈的家伙!她都操碎心了,你咋连搭把手都不会!” “老魏,你这话就冤枉人了啊!”凌忠樑啼笑皆非,“我为了布置这晚会,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不像你!现在才来!” 魏景渊笑而不语。 凌忠樑又说道:“对了,晚星说她身上起了皮疹,挠破了,指甲缝里都是血痂,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魏景渊扶了扶军帽,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一早上我就看到她指甲缝里有血,她说是晚上睡觉自己挠伤自己了。”凌忠樑蹙眉,说话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责备的味道,“你怎么照顾她的?” 魏景渊刚想迈步去问问姜晚星,看她身上的伤究竟怎么样。 但刚要迈出步子,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后背后腰今天因为皮外伤而又痛又痒,难受了半日。 她指甲缝里那些血迹,恐怕不是她自己挠自己造成的吧…… 想到这里,魏景渊的脚步就又止住了。 这话题,可不兴在人前问! 魏景渊只得含糊其辞,草率带过,说:“哦,她晚上睡觉总是不老实,可能是有点挠破了,晚点我给她涂点药。” 凌忠樑对他的反应很是不满。 压着火气说道:“你们部队卫生所的凡士林应该管够吧?你弄点回来给她抹抹啊!别让她真的挠伤了,留疤了,以后得后悔死!” “是是是,我肯定落实。”魏景渊仍然答得匆匆忙忙,希望这事尽快翻篇。 恰逢此时,姜晚星又把凌忠樑喊去帮忙,凌忠樑即刻跑开,倒剩下魏景渊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姜晚星喊人的时候,是没有朝他们这边看的。 她压根就不知道魏景渊过来了。 但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似乎就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尤其是在政委林大胜看来,他觉得姜晚星此举非常不妥! “她咋不叫你?”林大胜走到了魏景渊身边,一脸不忿,“这么多人在场,她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不用自家男人,用这个单身男青年?她咋想的?这要是被有心人传开了造谣,得说得多难听?到时候你面子还要不要了?!” 第99章 农夫与蛇你知不知道? 魏景渊的脑门上默默冒出了一排问号。 这多大点事? 也值得撼动他的面子了? 魏景渊觉得林大胜多少有点太上纲上线了,就替姜晚星解释道:“晚星忙着大局,她都没注意我来了……嗨,说起来,是我应该主动过去帮她才对!” 说着,挽起袖子就要跑。 林大胜一把拽住他,目光不善地盯着凌忠樑所在的方向,问:“这人什么来头,你搞清楚了吗?我听人说,他这两天都住你们家里,这对吗?你一天早出晚归的,人没法在家里,留着这么个外男在家里,你知道影响多不好吗?” 魏景渊哭笑不得,“老凌是铁道部的,正经出身,正经工作!况且,他住我们家,也方便晚星给他介绍对象。” “方便啥啊方便!”林大胜对此持坚决反对意见,“有时候,有些问题,就是在掉以轻心的时候发生的!” 眼看着魏景渊拔腿就要跑,林大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开始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看看你和小姜同志是咋培养起来感情的?是不是也就是在日常的粗茶淡饭里慢慢培养出来的?” “朝夕相对最容易出问题了!” “你别以为你们的婚姻是受组织和法律保护的,就不会有事……” “农夫与蛇的故事听说过没有?!” 林大胜头头是道的说着,一副快要为魏景渊的家事操碎了心的模样。 魏景渊是年纪轻轻当上了师长,但林大胜却是四十有余,一步步当上这个政委的。 不管在平常的工作交流中,还是私底下的聊天接触里,林大胜免不得习惯用前辈,甚至带着长辈的架子,来和魏景渊沟通。 魏景渊之前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 但他眼看着自己不着急表态,林大胜就越说越离谱,他历来不喜形于色的脸上,渐渐出现了几分明显的不耐。 但林大胜显然还没有察觉。 他还在自顾自的给魏景渊举例子,说起他以前一位战友的亲身经历。 “我那个同学,以前就和你一样,啥事都不在乎!觉得没所谓!等他知道后院起火了的时候,他媳妇儿肚子里都揣着别人的种了!这事还闹开了,闹得大家都没脸……后来咋收场?人家千错万错,之前也给我那同学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你说,真要把她怎么着吧,也没办法……” “咳。” 魏景渊冷厉地打断了林大胜的话,“晚星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心里有分寸,有规矩,有纪律。她要是真的不明事理,那她没有随军的那两年,早该出事了!我和她是一家人,夫妻一体,我清楚她的本性,她不会——” 林大胜急得好像要吃人,“这事你光相信她没用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你能保证姜晚星同志的人品,但你能保证别人的锄头嘛?” 林大胜重重拍了拍魏景渊的肩膀,“魏景渊同志!老话说的话:人心隔肚皮啊!这种事情上,你真得听我一句劝,你赌不起!” 无论他怎么说,说多少,魏景渊心里的想法,从来没有动摇过。 他甚至还朝林大胜投去了异样的眼光。 以前他咋没觉得林大胜是这么个碎嘴子呢? 他对姜晚星了解多少? 他对凌忠樑又了解多少? 凭什么就因为别人不检点的那些破事,就要统一定义所有人? 魏景渊耐心有限,不想再听林大胜掰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了。 他好不容易盯着姜晚星那边,见着有个需要帮忙的机会,终于挣脱林大胜的手,甩手奔篝火晚会的中心地带去了。 姜晚星这头,也正好布置得差不多了。 她找来一根结实的树枝,在地上写出“青春联谊篝火晚会”八个大字。 紧接着,她安排在她这人登记过征婚信息的青年男女们,围绕着篝火坐成一圈。 火光映红了一张张充满期待却又难掩羞涩的脸庞。 姜晚星看着他们一个木楞楞的样子,不由得出花招:“一会儿男同志和女同志错开坐!方便大家更好地认识和交流!” 听见姜晚星这安排,林大胜又不禁皱眉。 他再次找到魏景渊,跟魏景渊说起影响的事。 “那怎么能这么安排位置呢?男同志和女同志之间,还是要注意避嫌的嘛!” 眼看着林大胜不止想和他说,还要出面去阻止姜晚星的安排,魏景渊连忙摁住了激动的林大胜。 “老林!大家都聚在这儿,公开的、友好的交流,有什么不对?你不要过度紧张!想当初,我和晚星结婚之前,也是相过亲的!这没什么稀奇!你平常心看待就行了!” 林大胜还是觉得哪都不对,偏偏他力气不如魏景渊,被他摁住了就不能动了。 林大胜只能口头反抗,“这个风气就不好!” “大家坐在一块聊聊天、唱唱歌,怎么就成风气问题了?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交流方式,况且,周围还有这么多老少爷们一起看着,能有什么流言蜚语?要我说,咱俩也应该一起进去参与参与!让大家更放松!” 说着,魏景渊还真的把林大胜拽到了姜晚星特意布置的约会小帐篷里坐下。 没有了林大胜的阻挠,篝火晚会在姜晚星的预期中,顺利开始了。 有人敲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椰子壳和空罐头盒,打出欢快又有点滑稽的节奏。 几个渔家出身的青年男女带头唱起了高亢嘹亮的渔歌,歌声随着海风飘出老远。 更有大胆的姑娘小伙,围着篝火跳起了简单的摆手舞,动作虽然是笨拙了点,却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凌忠樑作为特邀嘉宾,被姜晚星安排在了显眼的位置。 他身姿挺拔地席地而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热闹的场景。 不知道谁先带头起哄,喊着让男同志都表演表演节目。 有几个胆小害羞的,推推搡搡地躲过去了。 但姜晚星没有浪费这个抓凌忠樑好好表现的机会。 她冲凌忠樑好一顿挤眼,怂恿道:“咱们又不是出不得众,你别谦虚!赶紧来!” 现场有提前准备好的口琴和笛子,是姜晚星专程问人借来的。 她下午就问过凌忠樑了,所以她知道,凌忠樑会点小才艺。 而凌忠樑本人原本是不打算这么拔尖的。 但他不想看着姜晚星苦心准备的活动,到他这儿冷了场,因此,他从容地起了身,干脆地说了声“好,我来”,就拿起了锃亮的口琴。 凌忠樑吹奏的是一首旋律优美的《军港之夜》。 悠扬婉转的琴声响起,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他的技巧极好,气息平稳,音色纯净,那带着淡淡思念和温柔的旋律,仿佛将宁静的军港和温柔的海浪都带到了众人面前。 火光跳跃在他专注的侧脸和灵活的手指上,引得不少姑娘都看得入了神。 她们的眼神里,自然显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欣赏和倾慕。 第100章 她带出来的好徒弟 这情景,立刻让场中的几位男同志内心泛酸! 他们今天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听说有凌忠樑这个“劲敌”。 没想到真一见面,还真差点要被他比下去! 一个性子比较直的疍民小伙忍不住跳了起来,也拿出自己提前就准备好的口琴,嚷嚷着说:“你口琴吹的不错!但我也不赖!咱俩切磋切磋!” 说完,吹了一首节奏更快的《打靶归来》。 尽管从熟练度上而言,小伙不可挑剔,绝对是赢了。 但比起凌忠樑对须按律细节的细腻处理,终究少了几分韵味。 姜晚星眼看着气氛火热起来了,连忙带头鼓掌,中断一下这火药味。 雄竞当然是好事。 看这群男人争先恐后“孔雀开屏”,也挺有意思! 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欲速则不达! 适当的竞争有益于增强集体的上进心。 可一旦过头,就容易引发好勇斗狠的傻事。 姜晚星心想着:自己的红娘计划还一对没弄成呢! 现在不能随便被人搅黄! 因此,她高度把控着节奏,不能让任何人轻易扰乱了她的一整盘棋。 “不错不错!没想到咱们银沙岛上人才济济,都深藏不露啊!” 姜晚星默念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口号原则,这便开始示意女同志们也表演节目。 王秀娟这回倒是攒够了勇气。 自告奋勇道:“那我来给大家表演一个报菜名吧!” 这项才艺,说起来还是当初她特意求姜晚星教的。 当初她们两人以一二名的成绩进入广播站后,王秀娟心里还是有不甘和不服。 直到应对了两次突发事件,王秀娟亲眼看见,姜晚星是如何的临危不惧。 也就彻底心悦诚服。 后来,她缠着姜晚星教她练习口条,提升反应能力和阅读技巧。 姜晚星深谙“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的道理,所以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会的练习法门,都告诉了王秀娟。 绕口令、朗诵、报菜名这些,王秀娟都经历了一遍。 唯有报菜名这一项,是被姜晚星夸赞过的。 为此,王秀娟私底下又加强练习了好几回。 也正因为如此,她现在才能大大方方地站在人前。 “大家好!我是生产大队广播站的广播员,王秀娟!” 王秀娟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然后微微昂起头,眼神努力聚焦在虚空中,清脆利落地开口:“客人请进门,洗耳请听好,咱们家的菜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 起初,她的语速还带着点刻意的平稳。 但很快,节奏就上来了。 伴随着一个个菜名像蹦豆子似的从她嘴里往外蹦,那一道道带着油香肉味的菜品,好像有了画面似的。 勾起人无限馋虫! 王秀娟报的每一道菜名都又快又清晰,字正腔圆,带着奇异的韵律感。 “……烩腰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黄心管儿、焖白鳝……” 她越说越快,气息却稳得很! 几乎不带磕巴。 观众们有些睁大眼,有些连连咂舌,“王知青这水平一看就没少练啊!” 火光在王秀娟专注的脸上跳跃,姜晚星抱着双臂在旁边看着,有种多年媳妇终于熬成婆的欣慰和松快。 看啊! 这就是她带出来的好徒弟! 表演的多好啊! 台下起初还带着笑意的观众,渐渐安静下来。 显然是被这密集的“美食轰炸”,以及王秀娟的好口条给镇住了。 姜晚星最清楚,王秀娟这可不是随便念念。 她平事还是下了苦功夫的! “……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丝……” 当她一口气报到上百个菜名,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时候,姜晚星都有些心疼了! 她赶紧带头鼓掌。 紧接着,周围其他人也如梦初醒般,从看热闹的专注中回过了神,用力拍手。 有人吹响脆亮的口哨,大声夸赞:“王知青真厉害!” “果然咱们大队的广播员都不是吃素的!” 帐篷里,魏景渊掰了两块菠萝蜜肉下来,递给林大胜,笑道:“来来来,看看晚星整的这出晚会气氛多好啊!依我看,今晚至少能成两对!” 林大胜摆摆手,拒绝了魏景渊给的菠萝蜜。 “我不爱吃这玩意儿!太甜!” 说着,又拿审视的目光,朝帐篷外看去。 篝火旁围坐的青年男女们说说笑笑,确实似乎亲近了不少。 不过,也就是相视一笑,又或者互相打趣,仅限于此。 没有人有逾矩的行为动作。 看着总体还算是风平浪静。 可林大胜还是不喜欢这种文娱活动。 “魏景渊,你回头还是得你媳妇儿好好说说,不能再搞这么张扬的活动!”林大胜批评道:“要是经常有这种活动,容易让人民群众的劳动心思变得涣散,一天到晚不想着勤奋努力,只想着怎么玩,怎么处对象,那咱们集体的利益谁来保证?谁来负责?” 魏景渊迎着他的话,表示了坚定的反对态度。 “老林,你这么想是不对的。” “人民群众就是因为白天劳动过于辛苦,所以才需要晚上放松!” “那咱当兵的头几年过的都是严苛训练的日子,以前咱们办晚会的时候,大家凑在一块,都是怎么相互鼓励的?” “是不是都说,再咬咬牙,捱过这两年就好了?捱过这两年,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你看,我们是这么期盼的,这些年轻人,和我们当初也没有区别啊。” “他们不也是因为对美好生活有期盼,才会聚在这里?” “不能因为咱们现在日子过得舒坦了,就看不得年轻人谈甜蜜蜜的恋爱嘛!”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魏景渊撕下一大片菠萝蜜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这颗果子汁水饱满,味道极好。 也不知道又是岛上的哪个好心人给姜晚星送来的。 魏景渊不禁暗自失笑。 自从姜晚星来了之后,他总有很多生活细节上的错觉。 比如家里的米吃不完。 家里的东西越用越新。 而且,起先大家还是隔三岔五往他家送东西。 他以为是礼貌客套。 后来,每天都有人来送东西…… 魏景渊才意识到,自己是真正沾了这个能干媳妇的光了! 坐在对面的林大胜,看着魏景渊还能笑得出来,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起身走了。 “你自己慢慢看吧!” 第101章 这下可麻烦了 王秀娟表演完节目之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看似是在旁边喝水休息,但眼光却关注着全场。 因此,她是最先注意到林大胜从帐篷里出来,并且脸色不大好看的离开了的。 王秀娟猜不到林大胜为什么心情不好,只得连忙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姜晚星听。 姜晚星一脸的不在乎。 “可能不爱看文艺表演吧?正常,政委平常去南沙城开会学习的次数多,看大城市的汇报表演机会也多,看惯了好的,觉得咱们这第一期篝火晚会办的没啥意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姜晚星确实没把林大胜的离开当回事,她甚至还带着几分打鸡血的自我激烈,和玩笑意味,说道:“嗨,一回生、二回熟嘛!这次没能办到最好也没关系!谁能第一次干活就做到满分呢?咱们还有进步的空间,争取下一次超过这次就好了!” 她看王秀娟还心事沉沉的,又补充说道:“哎呀,别管政委咋想的了!他孩子都多大了!再过两年,就该是他儿子来找对象了,你还指望他能从咱们这种晚会上找到啥乐趣?他又不用找对象,他肯定宁愿早点回去睡觉啊,白天工作一天多累啊!” 王秀娟可算是被劝下来,安心了几分。 就在姜晚星和王秀娟说话这会儿功夫,现场会口琴的几位男同志不知道怎么的又在才艺表演上掐了起来。 等姜晚星说完之后,恰好又听见凌忠樑从容不迫地吹奏起了另外一首技巧性极高的外国名曲片段。 他灵活运用吐音、滑音,节奏变幻莫测,旋律华丽流畅,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周围的男女老少脸上,纷纷露出佩服的神色。 凌忠樑也凭借自己不骄不躁的实力,成为了全场焦点,吸引了更多倾慕的目光。 魏景渊在凌忠樑吹奏的过程中,悄悄来到了姜晚星身边。 他手里捧着几块剥好的菠萝蜜肉,要递给姜晚星之前,看她手上有柴火灰,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 魏景渊捏着其中一块菠萝蜜肉,撕成细条,喂进了姜晚星嘴里。 姜晚星起先还拒绝地摆了摆手,“没事,一会儿火堆下焖的红薯和芋头就该好了……那边还有椰子。我不渴,你自己先吃。” “我刚刚和林大胜一块儿都被这玩意儿塞饱了。很甜,你试试。”魏景渊就像感觉不到周遭打量的目光似的,坚持要投喂姜晚星,“你尝尝,就尝一口。” 姜晚星一抬头,就感觉人群中有不少目光落到他们小两口身上。 她蓦然脸底一热。 这! 明明是来帮别人找对象的,怎么变成他们秀恩爱的现场? 魏景渊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噙着笑意说道:“咱们俩不是说好了要当岛上的模范夫妻?正好让他们看看,模范夫妻平常都是怎么腻歪的。乖,张嘴。” 他最后这三个字,像是带电力似的。 忽然让姜晚星周身一麻。 她错愕地望着魏景渊,仿佛在这个瞬间突然不认识自己的老公了。 这还是魏景渊吗? 他他他…… 他怎么有这么肉麻的招儿?! 眼看着姜晚星还没有动作,魏景渊忽然板起脸,“怎么?难不成因为凌忠樑在,所以你就不好意思吃我喂的东西了?你怕他吃醋?” 姜晚星在心里直呼“我的个青天大老爷啊”,但也没有拒绝魏景渊的理由。 与其拖拖拉拉让别人盯着当成笑话看,还不如干脆点! 姜晚星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吃掉了魏景渊撕下来的果肉,同时语速飞快地说道:“不要了,我不吃了!再喂和你翻脸啊!” 魏景渊笑而不语。 他使坏的目的已经得逞了,自然也不是真的非要缠着姜晚星给她喂果肉。 他看上了旁边的几个大椰子,从里边挑了最沉的一个,去凿开了才给姜晚星拿过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旁边人都议论开了。 “看到没!还是得嫁魏师长那样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是这么大个军官,人又一身正气,性格还好,还知道疼媳妇儿!” “那可说好了!你就比着魏师长那样的去找!凌忠樑就留给咱们了!” “啥就留给你们了!好像人家能看上你似的!” 几个妇人们嬉笑着闹起来,笑得有点大声。 其他人不禁扭头朝她们看去。 魏景渊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尽管他只是扫了一眼,但现场的躁动气息明显减弱了不少。 魏景渊哪怕是在放松姿态的情况下,也依旧难掩威严。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镰刀,能将所有不合时宜的情况,都斩杀在苗头之下,确保一切井然有序。 所以,哪怕他只是好奇多看了一眼,都能让其他人噤若寒蝉。 魏景渊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也不关心。 他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还是落在忙前忙后的姜晚星身上。 眼神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姜晚星正忙着给众人分烤好的红薯,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年轻小伙,正眼神不善地盯着被姑娘们围住的凌忠樑。 她刚想问问这人是不是找凌忠樑有事,忽然就见王秀娟鬼鬼祟祟的过来拽她。 “晚星!不好了!” 姜晚星一头雾水,“你慌什么?慢慢说。” 王秀娟一个劲儿的朝那个黑皮小伙所在的方向挤眼,“就是他!他就是我家里给我安排的那个结婚对象!” 姜晚星愣了愣,随后不由得更加仔细地打量起黑皮小伙来。 王秀娟一脸嫌弃地说:“他叫陈福!他,他怎么也会来晚会!他家住渔船上,平时据说上岸了就睡不着觉!必须要海浪摇着睡!” 姜晚星失笑,“你都打哪听来的这些谣传?哪有那么夸张?我听景渊说,他们都劝过两批疍民上岸生活了。疍民回到陆地上,还不是和大家一样盖房子过日子,有什么不一样。” 王秀娟撇嘴,“反正和凌忠樑就不一样……” 姜晚星不禁扶额。 这下可麻烦了! 第102章 让我检查检查 姜晚星很惆怅。 她想起凌忠樑对王秀娟表达过明确无感的态度。 又想起王秀娟说自己有婚约在身…… 这算是硬生生把一场两个人的感情,变成了三个人的游戏! 她这会儿从陈福眼里看到的,全是酸涩和着急。 像陈福这样出生大海上的疍民后代,他擅长的技能多半都在水里。 口琴这种文艺派的东西,他明显玩不来。 姜晚星还在想帮陈福体现体现他的优势,却没想到,陈福更早一步抢走了这个机会。 他大步走到篝火前,粗声粗气地喊道:“吹曲子有啥意思!是咱们海岛儿女,就来点真本事!” 这话有挑衅的意思,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 大家安静下来,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只见陈福指着不远处拴着的一条用于近海作业的小舢板:“咱们比这个!看谁划得快!看谁撒网撒得准!看谁徒手能摸上最大的海货!” 他胸膛挺得老高,眼神挑衅地看向凌忠樑,“听说凌队长你以前是铁路上的卫队员,平常也没少经受力量训练吧?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凌忠樑微微怔住。 他水性还行,不过,跟世代渔家出身的陈福比这些,无疑是班门弄斧。 他正想委婉拒绝,旁边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伙子已经哄笑着起哄。 “对!来了咱们海岛上,当然要比咱们海岛上的本事!” “凌队长不会害怕吧?” “要是你害怕,你可以找我们当帮手啊,我们可以教你!” 陈福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更是热血上涌,直接跑向海边就要解缆绳,非要当场见个高低。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几个不会水的女青年吓得低呼。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胡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魏景渊不知何时背着双手,走到了凌忠樑身边。 他脸色严肃,目光如炬,先扫了一眼冲动的陈福,又看向起哄的人群,最后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海面上。 “天黑浪急,未经允许私自下水,条例都忘了?” 他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出了事,谁负责?” 只一句话,瞬间让燥热的气氛降温。 陈福也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魏景渊继续说道:“想比试,有的是机会。过几天营部组织武装泅渡和海上求生训练,有兴趣的,都可以报名观摩、参加。”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陈福,也扫过凌忠樑和其他年轻人,“是骡子是马,拉到正经操练场上遛。在这里逞强斗狠,算不得本事!” 他三言两语,不仅化解了一场可能发生的意外,还将一场无谓的争风吃醋,引向了正轨,让事情变得有了积极的导向意义。 大家都不是傻子,听得出魏景渊的用心良苦。 一时间,大家私底下对魏景渊又是一顿夸。 夸他有思想觉悟,还有极强的安全意识! “反正咱们岛上没有魏师长肯定是不行的!” 陈福也挠了挠头,讪讪地走了回来,不再提比赛的事。 王秀娟凑到姜晚星身边,小声的表达着对陈福的嫌弃。 “晚星你看到了吧?他多莽撞啊!有他这么个莽夫在前面衬托,显得凌大哥更加稳重了!”王秀娟双眼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姜晚星这次没有反驳,也没有斥责王秀娟。 因为她眼里也全都是小星星。 只不过,她是看着魏景渊冒出的小星星。 她男人多厉害啊。 他垂着双手,凭借简简单单几句话,一个随手示范,就将控住了全场! 那种超越年龄的持重老成。 那种洞悉人心、举重若轻的掌控力。 那种在任何情况下都清晰冷静的头脑…… 与她身边这些青涩、冲动、只知道炫技的年轻男同志,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别人或许只看到魏师长平息了一场闹剧。 但姜晚星看到的,却是魏景渊那份沉淀在骨子里,真正的强者姿态! 火光映照下,她看着魏景渊坚毅沉稳的侧影,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她觉得骄傲,欣慰,还有挡也挡不住的喜欢! 姜晚星忽然就不在乎别人能不能成了。 她都把助攻做到这份上,够义气了! 王秀娟要选凌忠樑还是陈福,那得靠她自己想明白! 反正她是不操心了。 她只想回家,和魏景渊谈甜甜的恋爱! 姜晚星抱着椰子就小跑到了魏景渊身边,拉到到了没人的一角,笑盈盈道:“行了行了,说他们两句得了。后面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慢慢去弄吧,咱们回家!” 魏景渊迟疑地看了她一眼,“这就不管他们了?” “我还要怎么管啊?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恋爱还能别人代谈?那他们长嘴干什么用的?全靠我一个人把话说完了,他们还不是两个陌生人?” 姜晚星一手抱着椰子,一手挽住魏景渊的手臂,往家的方向走。 边走边说:“当红娘不是请客吃饭,做到我这份上已经很尽心尽力了。能成一对是一对,成不了我也没办法!” 魏景渊隐隐觉得,这样的办事风格,不符合姜晚星以往的作风,不由得好奇一问:“凌忠樑对王秀娟没意思吧?” 姜晚星赶紧把他拽得离人群更远些,“谁跟你说的?!老凌自己说的?” “他没提。”魏景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出来的。” 姜晚星煞有介事地夸赞他,“你这生的是什么火眼金睛!这么轻易就看出来了?……不过幸好是你,王秀娟本人反正是没看出来的!哎,这事还得两厢情愿,我是帮不上忙了,还是早点溜吧。” “那怎么能行?”魏景渊一把拉住了她,“王秀娟视你为老师,老凌更是对你关心有加,如同自家亲妹子一样照顾,你怎么能把他们俩撇下不管?” 姜晚星飞速眨了眨眼,“老凌怎么就把我当自家亲妹子了,你别夸大其词……” “怎么没有?”魏景渊说着抓起了姜晚星的手腕子,举着她的小白手,在半空中晃了又晃,“就因为你指甲缝里有血痂,他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担心你把自己抓伤,留下永久性的伤疤!走吧,一会儿回家让我好好检查检查,我看到底你身上伤哪了。” 第103章 我有那么糊涂吗 姜晚星差点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你小点声!” 两口子家里这件事能随便拿出来说吗! 她今天早上就已经尴尬得不行了,哪知道凌忠樑还真把这件事当回事,去跟魏景渊也说了! 姜晚星一边平复调整着自己的心情,一边悄悄观察丈夫的反应。 见魏景渊只是将这个小风波当成一桩趣事在提,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她重新调整了心情,故作不悦地说道:“还是赶紧给老凌找个对象,让他该去哪儿去哪儿吧!老是住在我们家,我们也不方便啊!” 魏景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才让你不要急着回家,赶紧回篝火那边去,今天是个大好机会,务必给老凌把人撮合成了,那他接下来不就赶着回去为了谈对象,见家长这些事忙活去了吗?” 姜晚星叹气,“咱们的算盘是可以这么打,但我觉得今晚来的这些人里……没有他喜欢的。”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魏景渊问道。 姜晚星据实说了凌忠樑的要求,接着又叹了口气,“其实想要找个活泼开朗的并不难,但问题是他们今天才第一次接触……想要找个头回见面就活蹦乱跳的,可真不容易。” “那是因为他之前就见过好的,所以他现在选不出来更好的。”魏景渊明显话里有话。 姜晚星踮起脚,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会是在说我吧?老魏啊老魏,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要当真了。” 魏景渊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心,“你当真了会怎么样?” “我就会忍不住幻想他到底有多喜欢我!”姜晚星一脸嚣张的神色,“谁不愿意被大家喜欢呢?这说明我足够有魅力!不过老凌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他我结婚了的事实……就算他真的喜欢我,他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哎,只能下辈子再说!” 魏景渊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什么下辈子?不行!” 姜晚星更加气焰嚣张,“为什么呀?这辈子咱俩已经结过一次了,下辈子你总得让我看看,跟别人一起过是什么样的体验吧?要是真的可以选,我才不愿意两辈子都和一个人过呢!那多烦啊!” 魏景渊故意眼神一凛,“好啊,这么开个玩笑,就把你的心里话套出来了是吧?不行!我不允许!就算是下辈子,你也必须和我结婚,当我的媳妇儿!” 姜晚星振振有词,“可你不是说,老凌也喜欢我吗?他人挺好的,咱们不能让他这辈子得不到,下辈子也没指望吧!” 魏景渊肉眼可见的急了,“那咋了?别人喜欢你,你就非得跟他在一起?那要是再来十个八个男人喜欢你,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够分!所以你就别想了!你这辈子是我媳妇,下辈子、下下辈子,下几辈子都是!” 姜晚星忍俊不禁地反问道:“你不嫌烦啊?” “我烦什么?”魏景渊理直气壮,“我甘之如饴,求之不得!” 姜晚星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那没办法咯,你既然都这么要求了,那当然只能先答应你啦。” 魏景渊忽然就改主意了,“行!回家!” 管他凌忠樑的死活呢! 成不成、找不找到对象,和他有关系吗? 别耽误他自己家的正事才是! 他拉着姜晚星就要快步回家,但身后突然有人追了上来。 “魏师长!……” 姜晚星率先回过头,意外地看见了陈福。 陈福显然是跑过来的。 他整个人还带着气喘吁吁的匆忙,一双不安的眼睛来回在魏景渊他们小两口身上来回游走。 “怎么了?”姜晚星主动问道。 陈福踌躇了一会儿,目光最终落定在了魏景渊身上。 “魏师长,我想请您帮我!我,我是真心想娶王秀娟同志的!” 魏景渊和姜晚星对视一眼,显然都被他这话弄得一头雾水。 魏景渊挺直了后背,正色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帮你?你喜欢人家姑娘,总不能让我帮你表白吧?” 陈福急忙摆手表态,“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您能为我加加油!” 他这么解释一番,让姜晚星他们俩更加迷惘了。 还是陈福主动的详细解释起来,二人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在追求王秀娟同事这件事上,我想和凌忠樑同志展开更为公平的较量!”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姜晚星同志是绝对站在凌忠樑同志那边的!有您替凌忠樑说话,他胜券很大!比一般人都大!” “所以我想辛苦魏师长替我说说好话,让王秀娟同志也可能考虑考虑我!” 魏景渊这下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同时,他也很欣赏这个叫做陈福的年轻小伙的勇气。 魏景渊大方鼓励道:“可以啊!这么小的要求,我为什么不答应呢?走你跟我上我们家坐坐,我好好跟你聊聊,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决心要追求到王秀娟同志!我多了解你一些,也方便帮你说话。” 陈福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人,听到魏景渊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他顿时喜形于色,笑得呲起了两排大牙。 “那就太感谢您了!” 这天晚上,魏景渊确实和陈福聊了不少。 他能从谈话交流的过程中,感受到这小伙子的真诚。 但等陈福离开魏家之后,魏景渊躺在床上,认真严肃地和姜晚星分析说:“经过今天的这番了解,我感觉陈福也只是求胜心切,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王秀娟……等这阵新鲜劲过去了,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姜晚星愕然。 她之前压根没想到,魏景渊会在这个问题上考虑的这么深。 魏景渊见她不说话,不由得略显不满地挑了挑眉,“怎么?你以为我是那种帮亲不帮理的人?看谁可怜,就盲目的瞎帮他一把?” 姜晚星挑衅反问:“难道不是?人家那么崇拜魏师长,特意请您帮他说好话,难道您嘴上答应他,只是哄他,心里却不帮他?” 魏景渊义正词严地纠正道:“事关王秀娟的下半辈子,我能那么糊涂吗?” 第104章 比就比 姜晚星紧紧环住魏景渊的腰肢,语气唏嘘的感慨道: “得亏是我结婚早!把你这样的好男人牢牢锁在我身边……” “要不然,他们这会儿盯上的哪是老凌啊……那得是你!” “这事儿真让我想想就后怕。” 姜晚星一个劲儿往魏景渊怀里钻,一边钻一边扒拉他衣服。 “我昨晚没使那么大力气,按说不应该把你抓伤了啊!你让我看看都伤哪了?” 夫妻俩终于记起检查伤口的事。 这同时也让魏景渊说到嘴边的一句话,突然间忘了。 他要说什么来着? 算了。 既然忘掉,说明可能也没那么重要。 还是先看看伤口吧! 看完再惩罚一下给他后背后腰上添了这么多伤的媳妇儿! …… 夜深时分。 魏景渊打来温水给姜晚星擦了擦脸。 姜晚星已经睡迷糊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哪是哪。 魏景渊独自收拾好之后,看着她温柔可爱的睡颜,忍不住亲了亲她。 他着实是喜欢这样猫儿似的姜晚星。 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又偷偷亲了亲她的脸之后,魏景渊才食髓知味地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 走到客厅,刚好和才结束篝火晚会回来的凌忠樑面对面撞见。 魏景渊特意给他留了门,哪知道他这会儿才回来。 凌忠樑看起来满脸倦容。 魏景渊却像是看不到他的疲惫似的,问道:“玩到现在呢?看样子今晚收获不小啊!” 凌忠樑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挤不出来了。 “快别提了。” 魏景渊却快步绕到卫生间里,把水盆倒了,毛巾搓了晾好,再走出来追问道:“什么叫做别提了?成没成还不能给个准话了?” 凌忠樑搞不明白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哭笑不得地说:“就是种个菜,也还要春天播种,秋天才能有收获呢……你怎么把谈恋爱这事说得像闹着玩一样,一晚上就能成?” 魏景渊振振有词的说:“谈恋爱跟种菜可不是一回事!两个人情投意合,看对眼了,那确实就很快走到一块了!就像我和晚星这样。” 凌忠樑到这会儿都还没有意识到他要说什么。 只是顺着魏景渊的话笑了笑,心想:别装了,你们俩走到一起也没那么容易。 要不然中间怎么会隔了两年时间,分居两地,连面都见不上? 却没想到,魏景渊也不等他问,兀自话锋一转,说道:“我和晚星相亲的时候,就知道我俩一拍即合,绝对的天生一对!所以,她没有异议,我也没有别的啥要求,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及至这一刻,凌忠樑才终于明白—— 这人是在他面前炫耀呢! 凌忠樑瞬间就找回了几分精神。 他忍不住揶揄道:“你俩感情这么好,之前怎么还分居呢?我看别人结婚一年两年早该有孩子了,咋的,你和晚星是不想要吗?” 冷不丁的被戳到从前的痛处,魏景渊也忽然不困了,脑筋飞快地转了起来。 “你懂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会儿我们是因为特殊原因才不得已分居两地的!但我们感情好得很!” 说到这里,魏景渊指了指卫生间方向,提起刚刚放进去的水盆。 “我刚刚就特意给晚星把身上的伤口都清理了,所以这个点都还没睡!你说要是夫妻感情不好,能做成我这样吗?” 凌忠樑一脸嫌弃,“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你还炫耀上了!你自己媳妇儿你不好好照顾,难道指望别人帮忙照顾!” 魏景渊拔高声调,“我看谁敢!” 凌忠樑更加嫌弃他了,“你可小声点吧!也不看几点了!晚星都睡了吧?你别吵醒她!” 说完,钻进卫生间里,不搭理魏景渊了。 魏景渊气闷了一会儿,转念想到,反正凌忠樑今晚也心气不顺,没有得偿所愿。 该不爽的人应该是他小子才对! 凌忠樑还是个光棍呢! 他这个有家有室、有念有盼的人,犯不着和凌忠樑这个光棍计较! …… 新一天悄然而至。 篝火晚会的热情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海风中散去,营部组织的武装泅渡和海上求生训练却如约而至。 训练特意单独选用了一片今日停止作业的海域。 陈福一早就来踩场看过地方了。 他很熟悉这里。 只是没想到,平常习惯了是来这里打鱼的,没想到今天要来这儿参与意志与体能的考验。 魏景渊作为今天这场训练的总指挥官,穿着一身笔挺戎装,站在了指挥船的甲板前端。 他目光如鹰隼一般,扫视检阅着海面上的准备队伍。 魏景渊的状态,比以往更加严肃认真。 因为今天的参训人员中,除了有驻岛官兵外,还有五个非基地战士。 也就是凌忠樑、陈福这几个年轻小伙子。 魏景渊的安排是,等正式部队演练结束后,再让凌忠樑他们几个上。 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 一来当然是因为基地训练责任意义重大,不可儿戏。 二是让凌忠樑他们这些门外汉先临时抱佛脚,好好学一学专业队伍的素质! 免得他们表现不好,丢人现眼! 伴随着军哨的提示,训练正式开始了。 武装泅渡项目中,战士们稳定发挥,表现出色。 魏景渊看得十分满意。 期间,他也用余光观察着在旁边观看的凌忠樑和陈福等人的脸色。 凌忠樑倒是永远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看不出什么。 陈福却是十分激动。 跃跃欲试。 尤其是当王秀娟在其他几个女知青同志的陪同下,也来观看训练之后,陈福好像恨不得立刻就上场展示! 魏景渊在心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年轻人勇于表现不是坏事。 但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要稳重点才行啊! 毕竟,谁喜欢傻乎乎的愣头青? 男人应当时时刻刻稳如泰山,才能让女人有安全感,愿意托付终身…… 哎。 魏景渊又不禁自嘲。 他也没什么经验。 不好去教陈福什么。 人各有命,看他自己争取吧! 等正式部队训练结束,就轮到业余队伍上场了比拼了。 陈福一上场就如同蛟龙入海。 他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手臂划开海浪的力量感十足,速度极快,对海流的利用也远超他人。 在后续的模拟船只倾覆、利用漂浮物求生等环节,他更是展现出了渔民后代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水下动作麻利,考核项目中判断准确,甚至还能顺手帮一把身边略显狼狈的战友。 这么突出的表现,自然引来不少女同志的小声惊呼。 第105章 训练场上各凭本事 眼看着时机成熟了,魏景渊就抓紧这个机会,等训练结束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沉声点名表扬说: “陈福同志,水性娴熟,海上适应能力强,临场应变可圈可点!大家要学习他这种敢于挑战、善于利用自身优势的精神!” 这是他昨晚答应陈福的。 说到要做到。 陈福这会儿本来就在兴头上。 再加上听到魏师长亲口夸奖,陈福激动得脸庞更红了。 胸膛挺得高高的,下意识就朝围观人群中的王秀娟望去,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王秀娟的注意力却没在他这儿。 她光顾着看凌忠樑了! 因为同样参加了训练的凌忠樑,成绩自然也是优秀的。 但在与陈福有团队协作比拼的项目中,他却显得有些发挥失常。 在一项需要两人配合攀爬救援网的项目中,他本可以轻松领先,却在关键时刻脚下一滑,手臂在粗糙的网绳上蹭破了一大块皮。 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凌忠樑当即示意退出该项比赛,无奈地对着裁判和陈福笑了笑:“岁数上来了,比不过年轻人了,认输认输!” 他看起来是意外失手和谦让,但没有什么能逃得过魏景渊的火眼金睛。 魏景渊看得出,凌忠樑就是故意让的。 而且,他也明白凌忠樑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福对王秀娟的执着,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王秀娟对凌忠樑的迷恋,又那么的不切实际且飞蛾扑火。 而凌忠樑自己又对王秀娟没什么兴趣。 与其大家互相纠缠,让这个局越搅越深,还不如有个明白人先服软低头,放手成全。 让王秀娟多看看身边这个同样优秀、且更适合她的本地青年。 这也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因此,魏景渊打算看破不说破。 他还很好心的点了两个士兵,让他们给凌忠樑带路,带他去处理伤口。 但谁也没想到,王秀娟自告奋勇冲了过来。 她看着凌忠樑手臂上那道刺目的伤口,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一边掏出自己的手帕就要给他包扎,一边说道:“我带路就行了!” 同时,嘴里还止不住地埋怨:“凌大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疼不疼?都怪……都怪某些人非要争强好胜!” 她说着,眼神狠狠剐了一眼正兴高采烈接受众人祝贺的陈福。 陈福原本雀跃的心情,被王秀娟的态度瞬间浇灭。 他梗着脖子走过来,苦着脸问道:“秀娟,你这话啥意思?训练场上各凭本事,他是自己不够小心才受的伤,关我啥事?” “怎么不关你事?要不是你非要出那个风头,凌大哥能分心吗?能受伤吗?”王秀娟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 “你简直不可理喻!”陈福也火了。 两人当场就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引得不少人侧目。 姜晚星原本是在广播站值班的。 因为王秀娟请假了,她要是也请假,万一工作上有点临时突发情况,一个广播员都找不到,那还得了? 但大队长过来给她们俩这儿送新到的一批玉米,得知姜晚星坚守岗位,没有去看人人都扎堆看的演习之后,马上赶着姜晚星离开。 姜晚星是个喜欢给台阶就下的人。 既然大队长都批准她离岗了,她又没那么热爱工作,当然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却没想到,她兴冲冲地想着自己能赶上演习的“末班车”,来了之后看到的是另外一番场景。 眼看着王秀娟要和陈福起冲突,姜晚星赶紧上前打圆场。她拉住王秀娟,又对陈福使眼色,温言劝道: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吵什么吵?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秀娟是心疼老凌受伤,一时间用词不对!陈福你表现好受了表扬也是事实。训练磕碰难免!都是正常的!况且,这点小伤对老凌来说不算什么,男人身上哪里会没有伤痕呢?伤痕都是荣誉的勋章!行了,都别闹了,也别往心里去。” 凌忠樑自然是爱听这话的。 他又想起了姜晚星送他的药酒。 要不是那药酒加持助力,他现在还为旧伤所困呢。 要这么仔细算起来,姜晚星帮了他不止一个忙。 因此,在姜晚星说完这番调解矛盾的话后,凌忠樑连忙附和道:“是啊,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王秀娟却不依不挠闹了起来。 “都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是小事!” 她越想越觉得陈福这人心术不正,说话更加夹枪带棒的。 “今天这事,你们谁帮陈福说话都不管用!就是他好勇斗狠才有今天的比试!要不是他,凌大哥哪用下海?他又不是海里大的,本来就做不到陈福这样,陈福就喜欢用自己的长处压别人的短处,还觉得自己赢了!……分明就是胜之不武!” 姜晚星真的听不下去了。 王秀娟这个偏心眼子,这是一门心思针对陈福! 周围的观众里,还有陈家的亲戚在。 王秀娟一口气把陈福的面子卸了,以后两家还不知道怎么结仇呢! 因此,姜晚星忙拽王秀娟,“王秀娟,你别说了!” 王秀娟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话。 她还要卯足了劲批评陈福。 姜晚星无奈之下,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捂住了王秀娟的嘴。 她本是好意,想息事宁人。 谁知,陈福那个年纪小、性子冲动的妹妹陈小鱼也在旁边。 陈小鱼才十一岁。 正是对大人世界的事情懂一点点,但又不完全了解的阶段。 她心里清楚王秀娟是她未来大嫂。 也看得明白哥哥和未来大嫂正在闹矛盾。 在陈小鱼看来,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他们自己处理就行。 哪知道,半路还杀出来这个魏师长的爱人? 她劝架就劝架,怎么能对未来大嫂动手呢? 陈小鱼眼看着王秀娟吃瘪,陈小鱼猛地冲过来,用力推了姜晚星一把。 “你别碰我嫂子!要你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吗?要不是你搞什么篝火晚会,我哥能魔怔似的非要出风头?能跟秀娟姐吵架?” 姜晚星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她下意识护住腹部。 脚下是松软的沙滩,虽然没摔实,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晚星!” 第106章 总要有人负责 魏景渊和凌忠樑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魏景渊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姜晚星后,眼神瞬间冷厉如冰,扫向吓呆了的陈小鱼。 那目光犀利骇人,小姑娘当场就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陈小鱼吓得语无伦次。 “你怎么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推人的!”王秀娟生气地推搡陈小鱼。 凌忠樑也恶狠狠地瞪了陈小鱼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恶毒!” 陈小鱼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她惶恐无助地看向陈福。 然而,这次连陈福也不想替她说话。 “小鱼!你怎么能动手推人呢!” 陈小鱼大声哭喊:“那还不是因为她先弄秀娟姐的!” 陈福斥道:“那你也不能推她!” 周围其他人也跟着训责陈小鱼,场面越来越混乱。 但混乱之中,姜晚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清旁边的声音了。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腹痛。 “景渊,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姜晚星稳住心神后,第一时间安抚魏景渊, 但她确实觉得心悸和腹痛的症状已经超出了身体正常能承受的负荷,因此小声告诉了魏景渊:“你能背我去卫生所看看吗?” 魏景渊蓦然心头一紧。 姜晚星平时从来不娇气。 不管头疼脑热,她最习惯说的就是“回家睡一觉就好”。 有点磕碰擦伤,她也说自己回家就能处理好了。 但今天不同。 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去卫生所看看。 这说明她身体上感觉到的不舒服,远比他看到的、他以为的要多! 魏景渊二话不说将人抱起,直奔卫生所做检查。 凌忠樑也一脸关切地跟了上来,王秀娟和陈福的争吵自然也戛然而止,都被这突发状况惊得不敢说话。 到了卫生所后,姜晚星特别配合地让医生做了仔细检查。 卫生所有个擅长把脉的老中医。 他听姜晚星小声叙述了症状后,马上将手搭在她手腕处,探了一会儿,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对一脸紧张的魏景渊说道:“魏师长恭喜你啊!” 恭喜? 从哪来的喜? 医生明确说道:“你媳妇儿怀孕了!” 怀孕?!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小小的卫生所里炸响。 魏景渊傻愣在原地,他扶在姜晚星肩膀的手,微微收紧。 向来沉稳锐利的眼睛,头一回显得如此茫然无措。 他看向姜晚星,嘴唇动了动,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姜晚星也懵了。 这就有孩子了?! 难怪刚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去保护自己的小腹。 仔细算算,也确实是有些日子没有来例假了。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不声不响的,竟然就这么降临了! 姜晚星忍不住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 心里觉得很神奇。 这里边……居然有了一个小生命? 是她和魏景渊的……孩子? 凌忠樑站在一旁,脸上的关切凝固了,随即化作一丝复杂的、带着真心祝福却又难掩落寞的笑容,悄悄后退了半步。 而门外,隐约听到消息的王秀娟和陈福,更是面面相觑,之前的争吵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谁也没料到,这场因为而争风吃醋引发的闹剧,意外地揭开了这样一个巨大的惊喜。 对魏景渊和姜晚星而言,他们的心情已经飞向了即将开启的人生新篇章上。 但对于王秀娟而言,这也是自己摆正态度、选择佳偶、拒绝媒妁婚姻的最佳机会! 王秀娟像一根炮仗似的冲回了家里,对着家里人就是一顿连哭带吼。 “你们替我选的什么对象?那是真的为我着想吗?陈福多莽撞,你们根本就没见到!就他这样的,以后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一急眼,那不得动手打我啊?!” “而且我的人生理应由我自己做主,我都不喜欢他,你们硬逼着我嫁给他,以后日子能过好吗?你们就想看着我天天跟他摔锅砸盆呗?” “我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喜欢陈福!就是陈家给的东西好呗?那你们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就陈福妹妹今天闯的那么大的祸,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得亏是晚星自己身体好,坚强!不然,要是害得魏师长家的孩子掉了,那可怎么得了!这个后果,十个陈福加在一块也赔不起!” 王家长辈一开始只当王秀娟是在耍小性子。 没把她一箩筐的话当回事。 但是越往后听,王家人就越觉得不对。 啥叫做“差点害得魏师长家的孩子掉了”?! 这能是一般事儿吗?! 他们陈家自己莽撞,不能连累王家啊! 岛上的消息本来就传得快,再加上王秀娟这么一闹,很多人听说的版本,就成了—— 陈福没轻没重,差点害了魏师长家的孩子。 一时之间,众人既感觉到了陈福此人的鲁莽,也听说了魏景渊家天大的好消息。 “晚星怀孩子了啊?那可是大事!” “没伤着吧?这第一胎最要紧了!陈家那小子咋回事!” “就是啊,这可是人家魏师长的第一个孩子,要是出点什么事,那还得了!” “陈家那小子也太冲动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咋能干的出来的?” 这会儿,魏景渊心里只有媳妇儿和没出生的孩子。 他还不知道岛上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得越来越离谱了。 自然有人追问起陈福为什么攻击姜晚星。 可是,三人成虎。 这件事传着传着就变了味,成了陈福为了王秀娟,痛恨上了姜晚星这个介绍人,怪她把自己即将到手的媳妇儿,拐去给凌忠樑。 还没到中午,陈家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消息也飞到了基地指挥部。 林大胜听说了两三个版本,很快有了自己的结论。 他下午就直奔魏家,找到了魏景渊。 “我昨晚说什么来着?这种活动是不是就不该办?你看看,弊大于利!” 林大胜站在魏家前院,语气严肃地指出问题所在。 “组织上信任你,同意你指挥岛上的工作,你也信任姜晚星,一片好心想把优良的训练作风和青年人的联谊活动结合起来,促进良性竞争……你们的初衷都是好的!但是,你要注意方式和影响!” 他两掌一叠,手背摞在手掌心里,拍得脆响。 “可是结果怎么样呢?一场好好的联谊晚会,后续却引发出争风吃醋、训练场争执、甚至差点造成你自己家属受伤等等严重后果!影响很不好!这让战士们怎么看?让岛上的群众怎么看?我们这里是严肃的国防前线,不是谈情说爱的联谊社!这件事,你负有领导责任!” 第107章 不能让他白受批评 说起这个,魏景渊也抑制不住心潮澎湃。 也是这时候,他终于记起来,自己前两天想要说的是事情是什么了! 他早该想起姜晚星这段日子都没来例假。 他应该本可以更早就发现这件事的! 魏景渊想想就后怕,怒容说道:“今天得亏是没事!但凡晚星有个好歹,我就是脱了这身军装,也要给那姑娘点颜色瞧瞧!” 林大胜一脸茫然,“咋的是给姑娘一点颜色瞧瞧?不是都在说,是陈福那小子推的?” “不是不是……” 魏景渊原本想解释,但想想林大胜刚刚的批评,他觉得自己还是少提细节算了。 这件事既然都这样了。 就让它过去。 多说无益。 林大胜已经认定了这件事不对,要是再牵扯到陈小鱼,林大胜又该责怪姜晚星弄这一套相亲大会,教坏年轻姑娘了。 因此,魏景渊就此打住话题,他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哎,都是我当时分神了,没注意看着,也不知道王秀娟和陈家那些人怎么起的冲突……他们起冲突就起冲突吧,还推我们家晚星!真是的!算了!我也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尽管如此,林大胜还是又说了魏景渊几句。 他们谈话的时候,姜晚星在屋里休息。 所以,她并没能第一时间听说魏景渊挨批评的事。 还是得亏张喜家几个孩子听墙角,听说魏景渊要交检讨的事,才让张喜知道,魏景渊挨了一顿说。 不到一会儿,张喜往姜晚星这儿送猪脚姜的时候,就把这事说给姜晚星听了。 “哎哟,魏师长对你可真好!” 张喜又是夸赞又是羡慕,“他生怕政委批评你,把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姜晚星脑子活泛,一下就明白,林大胜为什么有立场批评魏景渊。 毕竟她的红娘大业,一对都还没促成呢,大家自然可以在背后评议,说她就是闲的没事,扰乱纪律。 况且,争风吃醋确实不是个好现象。 确实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只不过,这事怎么能怪到魏景渊头上呢? 明明是陈福自己申请借用训练场地展示的…… 但现在怨谁都没用。 魏景渊替她受了批评,她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 沉默地扛起一切。 姜晚星一边喝着张喜送来的猪脚姜,一边筹划着后续。 她不能让魏景渊白挨这顿批评。 林大胜对她的红娘大业有误会! 这是林大胜的看法问题! 她将来可是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不仅要帮助岛上的年轻男女都找到适宜的结婚对象,还要力求让部队里的年轻军官们,都匹配到心仪的姑娘! 这是有助于共同发展的双赢好事。 怎么能因为林大胜的偏执看法,就此放弃? 她是这种轻易低头的人吗? 只是,话不能硬着说。 她得给林大胜这位擅长做思想工作的政委同志,做做思想工作! 歇了一天之后,姜晚星找了个魏景渊去基地上班的时机,提着一点自己做的绿豆糕,来到了林大胜家。 林大胜的媳妇叫金梅,是个话少、但是热心肠的人。 金梅比林大胜还年长几岁,再加上不精于包养,两鬓都是银丝,姜晚星喊她一声婶子,一点也不过分。 但姜晚星见着面了,一声声“梅姐”地喊,还帮着金梅干活。 可把金梅吓坏了。 “你怀着身子呢,可别干这些粗活!”金梅拉着姜晚星坐下休息,“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不是我们家老林去说你了?” 姜晚星笑嘻嘻地摆手,“梅姐,林政委没有批评我,是我自己觉得,他对我的工作理念存在误会。我想当面和他谈一谈!” 金梅又吓一跳,“哎哟,你别和他谈!他这个人固执得像一头牛似的,根本不懂说好听的,你当心被他气着!” 姜晚星更加诚恳地说道:“我相信他是个讲道理的人!我好好跟他说,他肯定会听的!” “他讲什么道理啊……”金梅一不小心流露出几分怨色,“他要是讲道理,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一听金梅这话,姜晚星就明白了。 林大胜平常在家里估计也没少端着领导架子。 金梅又是这种和气的性格。 想要让金梅帮着改变林大胜的观念看法,估计是不容易了。 但姜晚星没放弃。 她还是坚持把自己“为什么想要当一个好红娘”的心思给金梅解释了一番。 “梅姐,其实我是觉得,一对男女往后想要好好在一起细水长流地过日子,肯定不能像现在的大家这样,听听别人几句一面之词的介绍,又或者父母亲戚帮腔说的好话,就选定了一个人。我组织晚会的初衷,是为了解决岛上大龄青年的实际困难,活跃气氛,让大家增进对彼此的了解,多沟通,才能排除不适合的选项,找到更加合拍的人。您说,这有错吗?” 金梅细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但她也面露难色,对姜晚星直言道:“晚星啊,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可老林他不会听我的。” “没事,我也就是觉得好心被曲解,心里委屈,所以想找个人说说话。”姜晚星紧紧握住金梅的手,“梅姐你不要有压力,不用您帮我说话。” 话虽如此,可姜晚星看着金梅两鬓的白发,已然有了新的主意。 这主意不关乎她在林大胜面前的口碑,而是在于她对金梅这位默默付出、默默奉献的军嫂的敬佩。 林大胜之所以能在工作中勇往直前,无所顾忌,还不是因为家里这个女人娴静似水,将大后方照顾得妥妥贴贴? 可林大胜似乎并不知道自家发妻的突出贡献。 还让金梅有这种“斗不过”丈夫的潜在意识。 姜晚星忽然就起了“坏心”。 她从林大胜家回来之后,就开始收拾空间里存的黑芝麻,在家里熬芝麻糊。 黑芝麻中加上小米、糯米、红枣和花生,研磨成细粉,再用小砂锅细细熬,熬得香喷喷的。 期间,凌忠樑要过来帮忙,却被姜晚星毅然拒绝了。 “这是我要送给梅姐的一片心意,得我自己来!”姜晚星笑道:“再说了,你是客人,怎么能什么事都让你干?” 第108章 这婚必须退 一句“你是客人”,忽然让凌忠樑冰封在了原地。 是的。 他现在的身份还不是家人。 是客人。 他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实质帮助,甚至还让她操心,还给她惹来了麻烦! 凌忠樑的内心备受煎熬。 一种强烈的自责和无力感笼罩了他。 因为他接受和陈福的比拼,导致魏景渊受责,又导致姜晚星差点因冲突受伤…… 他好像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尤其是在他心里的更深处,或许还有对姜晚星那份无法言说,如今更添一层隔阂的情感在作祟。 当天晚上,凌忠樑用了身上所有的票证,给姜晚星家买了一大堆物资回来。 “这个麦乳精,你早晚各喝一杯。” “还有这些鸡蛋、红糖、桃酥和冬瓜糖,平常都不用省着。” “等我回头回了羊城,再给你寄椰子油。那个用来涂身体效果特别好。” 姜晚星看着成堆的物资,意识到凌忠樑这是要道别了。 她倒是想留他。 可是,转念想到自己肚子里怀着宝宝,凌忠樑又是外男,久住在她家确实不方便,也就把到了嘴边的挽留之言忍了回去。 “这次真是不赶巧了。”姜晚星惋惜地说道:“都没好好陪你把岛上好玩的事情都体验一遍。” 凌忠樑的笑容却重新明朗起来。 就像大雪过后,再次放晴的天空。 一尘不染。 坦荡干净。 “人生总是有遗憾的,不过还在以后日子还多,总有机会。要是我找到对象了,我就带新对象来岛上找你玩。反正以后咱们离得近。你和景渊也是,只要来羊城,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接待你俩,绝对周全!” 道别的话没说太多。 悲伤的情绪也好像都被下一次重逢而冲淡了。 只要勇敢往前看,好像眼前一切的不顺利都能被一带而过。 次日,凌忠樑搭乘着最早的一趟船,离开了银沙岛。 魏景渊在码头送他,等船远走了,才转身准备回基地上班。 哪知道,刚回头,就看见王秀娟匆匆忙忙地挎着一个小篮子追过来。 “魏师长!” 她喊了一声,又眺望了一眼他身后远走的航船,眼里瞬间泪花闪闪。 魏景渊只当她是被码头呼呼的大风吹出了眼泪,直接而残酷地宣布道:“没事,不用送了,我已经替你们都送过了。他路上带着红薯、鸡蛋和烤蚝仔饼,肯定饿不着!” 魏景渊匆匆瞥了一眼王秀娟小篮子里的馒头和饼子,真想说:你反正都送不出去了,要不让我拿回去,给我们家晚星尝尝。 可他一看到王秀娟那副半死不活的悲伤样子,实在说不出这么狠心的话,只得忍住了这个念头。 王秀娟泫然欲泣,抓紧篮子的提手,悲伤地转过身去,掩饰自己掉下来的悲伤眼泪。 魏景渊只当什么都没看出来,匆匆离开。 王秀娟拎着篮子,在码头站了好一会儿后,内心万般不忿和不舍交织。 最终,她还是带着没送出去的东西,到了姜晚星家,大哭了一顿。 姜晚星好不容易安慰好王秀娟,可是,等她回到自己家,再看到来道歉的陈福时,王秀娟又怒从胆边生。 “打死我都不会嫁给陈福的!这婚必须退!” 王家父母本就对陈家有些看法,加上这次事件影响确实不好,见女儿态度如此坚决,最终同意了退婚。 陈福听到王家长辈正式表态后,如遭雷击! 他跑去想再和王秀娟说些什么,却始终连她的面都没见到。 陈家在岛上丢了大人,陈小鱼更是被父母狠狠责骂了一顿,在家里抬不起头。 然而,年幼气盛的陈小鱼,眼看着事态发展成现在这样。 看着人人都指责她哥哥,以及她的爸爸妈妈,她当时愿意认错的心情,此刻完全扭转了。 “是她先碰嫂子的!我怎么知道她肚子里有孩子!” 陈小鱼将家里发生的一切变故,通通归咎于姜晚星。 她觉得,如果不是姜晚星搞什么幺蛾子晚会,哥哥这么务实的人,就不会去出风头! 不出风头,就不会有后边和王秀娟吵架的事! 不吵架,她更不可能冲动推人! 更不会导致退婚和挨骂! 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城里来的“白鸡蛋”的错! 陈福倒没有像陈小鱼这么想。 他只是想到,和自己订亲的姑娘,将来要嫁作他人妻。 她脸上甜美和善的笑容,都将只对着别人展示。 她银铃般的笑声,只为了别人而响起…… 陈福的心里就好像被鱼钩钩住了似的! 疼得血淋淋的! 而陈小鱼默默看着哥哥像头受伤的困兽,每天不是拼命帮家里修补渔网直到双手磨出血泡,就是扛着远超负荷的礁石修葺堤坝,晚上回家时肌肉酸痛得连筷子都拿不稳,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她心里对姜晚星的怨恨,如同野草般疯长! 这天傍晚吃过饭后,陈小鱼想劝陈福不要再自己欺负自己了。 却被陈福反过来说了一顿。 兄妹俩吵了一架之后,陈小鱼负气跑出了家门,跑到了自己熟悉的海崖洞里,大哭了一场。 平时和陈小鱼一起玩的几个小伙伴,看陈小鱼哭得这么伤心,不由得都咬牙切齿起来。 “那个白鸡蛋真讨厌!” “她一个外边来的人,凭啥对咱们这儿的事情指手画脚的?” “就是!她那么能,她咋不去当老师?!” “小鱼,你别怕她!她是师长的家属又咋了?师长都还会犯错呢!她怀个孩子就了不起了?就对社会主义有巨大贡献了?看把她能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正是最喜欢效仿大人说话的时候。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于是,话赶话的,大家越说越气。 但也有个别单子小的,悄悄劝说:“这事还是别闹大了,闹大了对小鱼也不好……现在外边都在说,就是小鱼的错。小鱼要是再闯祸,肯定要被家里打断腿。” 其他小伙伴立马不乐意了。 “你到底跟哪边亲啊?你是不是收了那个白鸡蛋什么好处了?” “对!你要是不帮小鱼,以后咱们就别一块儿玩了!” 第109章 出气 劝说的两个孩子,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随便吱声了。 没有小伙伴? 那可不行! 岛上就这么大! 要是被这个小团体赶出去,他们俩将来肯定要被其他小团体欺负的。 于是,这俩孩子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肯定跟小鱼更亲啊!你,你们想要干啥?我,我们也参与就是了!” 一直偷偷喜欢陈小鱼的半大少年黄晓峰,趁着这个机会站出来,大声表现一番:“小鱼,你别难过,我带大家帮你出气!” 陈小鱼红着眼睛抬头看他,“咋出气?” 黄晓峰拍着胸脯说道:“交给我,你就看好吧!” 转眼黄昏,一块石头“哐当”一声砸碎了魏景渊家厨房的玻璃。 隔壁家的张喜第一时间听见不对,就冲了过来。 她赶到魏家的速度,比姜晚星从床上爬起来还快。 “打碎了啥东西?”张喜一见着姜晚星就问。 姜晚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厨房里的。” 张喜起先以为是山里窜出猴子、黄鼠狼之类的,上家里偷吃的来了。 但到了厨房,仔细一检查,发现玻璃的破洞不对劲。 而且地上还有一块鹅卵石。 这明显是人为的飞来横祸! “哪个死小子这么不长眼!”张喜一把推开后院门,扯着嗓子就骂开了。 姜晚星却不动声色,捡起了地上的鹅卵石。 岛上虽然随处可见石头。 可像这种栗子大小的,不管是用来玩抓石头游戏,还是用来放在弹弓上打鸟,都很合适。 因此,会一早就被岛上的孩子们捡走。 而姜晚星现在捏着的这颗,外壳光滑,显然是被“盘”过一阵子的。 由此,不难猜到,砸玻璃的人是谁。 但她没有把自己的推论说给张喜听,只是故意拔高声调“哎哟”了一声。 张喜马上回屋看她,“咋了?” “张喜姐……”姜晚星压低声音和张喜说抓贼策略,“一会儿咱俩去卫生所,就说这石头砸中我后脑勺了,我得晕好几天。” 张喜愣了愣神,“啊?住卫生所哪有住家里好啊?” 姜晚星冲她挤眼,“要是不这么说,哪能轻易抓到这个捣蛋的?他今天恶作剧扔颗石头,看也没闯什么大祸,心里肯定不会愧疚!万一还有下回呢?” 张喜一愣,“咋的,你觉得干这事的人是故意的?” 姜晚星轻轻摇头,“说不好。但这人砸坏我家玻璃,我是不可能认栽的!我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我姜晚星没那么好欺负!” 张喜不明白她具体要怎么做,但姜晚星怎么说,她就怎么配合。 很快,两人就大呼小叫的出了门。 其他人见状连忙上前询问,只见姜晚星扶着后脑勺,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的模样。 “这是咋了?害喜了吗?”旁人问道。 张喜气愤地跺脚,“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扔了颗石头进屋里!正好晚星在厨房忙活着煮黑芝麻糊,说是要熬了送去给林政委家的金梅大姐,让她白发变黑的……她专心致志,哪里知道会被人扔石头偷袭?!这下好了,打中脑袋了,又昏又疼呢!得马上送卫生所让医生看看才好!” 周围人都惊呼起来,“这可是大事,赶紧去!” 一路有人相伴护送,消息也被人们口口相传。 躲在不远处箱子里的黄晓峰等人,在听说了最新消息后,都变了脸色。 “完了!打到人了!”小伙伴们盯着黄晓峰这个罪魁祸首,一个个全慌了神。 黄晓峰心里也慌。 到底才十三岁的少年,也没经历过多少大事。 一听说那颗石头砸到姜晚星的头了,他心里也方寸大乱。 面对着小伙伴们注视的目光,黄晓峰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说:“我扔之前看了的!我真的看了!厨房那会儿没人!而且,这个点怎么可能有人!谁这个点煮东西啊!她骗人!” 然而,无论他怎么解释,人们心里已经认定了姜晚星被偷袭。 其他小伙伴眼看着黄晓峰还在抵赖,都不愿意和他待在一块。 只想快点跑开,撇清关系。 黄晓峰则因为一心认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于是他紧跟着护送姜晚星的人群队伍,也去了卫生所。 姜晚星到了卫生所后,向医生大致描述了自己的经历和现在的感受。 医生们顿时慌神,“不会砸出脑震荡了吧?” “咱们这儿又没有精密仪器,检查不了啊!” “那恐怕得出岛,去羊城检查!” “伤着脑袋可是大事!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呢!” 众说纷纭,越说越紧张。 大家只恨不得现在从天上抓只飞鹰过来,直接把姜晚星叼着送去羊城的大医院检查! 姜晚星略有些受宠若惊,但她还没抓到幕后黑手,暂时还得把这出戏演完。 她往空病床上一趟,呜呼哎哟地说道:“就我这个晕乎程度,恐怕是坐不了船了……这要是再经过海浪摇一摇,脑子里的水都要摇匀了,指不定还得吐出胆汁呢……那才真的影响孩子……” 大家一听,觉得她这话也有道理。 人都已经晕乎乎的了,再去坐船,真要吐狠了,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只能赶紧给姜晚星弄来葡萄糖水,让她也喝了,再检查了一下她号称的伤处。 因为本来就是杜撰出来的伤势,因此医生横看竖看,都无法从皮肤表面看出任何问题。 但越是看不出来,医生心里就越没底。 “外伤不显,恐怕就是内伤啊……” 医生们躲到一旁交头接耳,越想越觉得担心。 姜晚星要不是孕妇就算了。 偏偏她肚子里揣着孩子。 还是头胎! 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追究起来,这可怎么办? 这么关键的时刻,魏师长咋还不出现啊?! 魏景渊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匆匆忙忙赶到了卫生所。 张喜一直陪在姜晚星身边。 由于她是知道真相的,因此,面对魏景渊担忧的眼神时,张喜心虚得很。 根本不敢看魏景渊的眼睛! 好在魏景渊也没功夫去关注张喜的反应。 他先是仔细看了姜晚星说后脑勺被砸到的地方,紧接着又找医生再三询问了情况,再回来时,只哄着姜晚星好好休息,什么也没多说。 然而,等姜晚星睡下了,魏景渊黑着脸离开了卫生所,独自回到了家中。 第110章 他心疼坏了 魏景渊仔细检查了厨房被砸破的玻璃,又检查了前后院的院墙。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行迹。 接着,他也没有找人帮忙,只是挨家挨户的打听,了解事发当时,哪些人曾经出现在魏家周围。 岛上来来去去就这么些面孔。 何况当时黄晓峰他们几个神情怪怪的,确实容易引人注意。 因此,魏景渊轻轻松松一查问,很快就将目标锁定了这几个半大少年。 再稍微一问,魏景渊不用抓到他们几个,都已经能猜到他们砸玻璃的原因。 “魏师长,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叫这几个孩子的家长来您家?”何琳积极地帮忙出着主意,“孩子闯祸,都是因为家里大人没教好!之前我家两娃不就乱说话,害晚星想多了吗?所以我回来就给他们一顿揍!像小黄他们这次砸窗子的事情,也不能姑息!” 魏景渊当然没打算姑息。 但他想到,涉事的毕竟是一群孩子。 况且,姜晚星才是当事人。 要是他擅自做主处理了,也许会影响到姜晚星红娘事业的全盘布局。 杀鸡儆猴固然重要,但媳妇儿的感受也很重要。 因此,魏景渊忍了又忍,还是决定回卫生所和姜晚星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他到病床边的时候,姜晚星睡得很踏实。 魏景渊却设想到她一个人在家里这样睡觉时,猛地被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也不知道受了多大惊吓。 以后她还怎么自己安心在家待着? 而卫生所里又有这么重的药水味。 还时不时有各种病患进出走动…… 实在也不是适合孕妇休息的环境。 魏景渊怎么看怎么担心,根本坐不住。 他去找卫生员沟通,借来了医用屏风,将姜晚星的病床单独护了起来。 有了屏风之后,虽然看似是和其他病患隔开了,可是,魏景渊仔细一看,这屏风上下都挡不住,其实也干不了什么大用! 因此,魏景渊又多要了两床干净的被子,给姜晚星的病床裹得严严实实,尤其是头部。 他小心忙活的时候,姜晚星翻了个身。 不知道是不是压到胸口,她做了个喘不过气的噩梦,再次一觉惊醒。 醒来时,姜晚星第一眼就看见了魏景渊。 她下意识扑进他怀里,小声嘤嘤:“景渊我梦见奶奶了……” 豆大的眼泪顺着姜晚星的脸颊流下,沁湿了魏景渊的军装。 哪怕她已经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是魏景渊。 可是,梦境里那种真实的触感,仿佛让她又一次抱到了她原本世界中过世已久的奶奶。 那个总喜欢穿着宽大的浅色碎花布长连衣裙的卷发老太太,每次走不动道的时候,总会拍着自己根本减不下去的肚腩肉,苦恼地说:“太胖了,以后要少吃点!” 但真到了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又会积极戴上假牙,大快朵颐,每一口饭菜都吃得特别香。 吃完之后又揉着肚子,说:“下次少吃点!下次一定!” 这个胖嘟嘟的老太太,人前总是满脸笑容。 人后又总是发愁,担心姜晚星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会缺衣少食。 她最喜欢给姜晚星做饭。 最喜欢看姜晚星吃饭。 最讨厌的是姜晚星不按时吃饭,不好好照顾自己。 最爱说的话是“吃饭是人生头等大事”…… 奶奶走了之后,姜晚星倒是独立了。 精进了厨艺,学会做各种好吃的,烤炉、空气炸锅、搅拌机、破壁机……能省事的东西,她一样没少买。 可是,再多家电的陪伴,也不如奶奶的念叨和汗水。 都说亲人在世,人生尚有前路。 亲人离去,人生便只余归期。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姜晚星总算是走出了从前那种一吃饭就想念奶奶的状态。 却没想到,碰上问题的时候,她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回到了那个需要在奶奶面前痛哭撒娇的样子。 “奶奶……” 姜晚星压抑而酸楚的哭声,差点把魏景渊的心给震碎。 魏景渊很理解这种心情。 最深的思念,往往藏在内心最深处。 无论姜晚星平时看着有多么乐观开朗,可她终究也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凡人,在生老病死的人生大事面前,无法免俗。 只不过有些人天性如此,总是报喜不报忧。 只把悲伤难过的那一面,留给独处时的自己,不习惯让别人看到。 可他们夫妻俩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她如此想念奶奶,却竟然从来没和他提过! 此刻,魏景渊满心想到的都是自己做得不足。 一定是他不够好,不够关心体贴,没有细致的捕捉到姜晚星平常的小情绪,才让她对亲人的思念堆积如山,在梦境里一瞬间爆发。 也许姜家有些人不是东西,可一定也有让姜晚星牵肠挂肚,难以割舍的情缘。 否则,她过去两年不可能任意被人摆布。 而且,姜家一定是有一位特别仁善、乐观、豁达的长辈,才能将姜晚星养成现在这样乐于助人,无私奉献,聪明懂事的样子。 而不是像她姐姐一样,攻于算计,斤斤计较,每回眼珠子一转,转盘珠子快要崩到别人脸上! 想到这里,魏景渊给姜晚星抚背的手,不自觉变得温柔了许多。 姜晚星也渐渐区分清了梦境和现实,情绪稳定下来。 她从魏景渊的怀抱里重新坐正时,一抬眼,竟看见这男人眼眶红红。 姜晚星大为震惊,一边用手抚上他的眼睛,一边温声细语地问:“你怎么也哭了?!” 她最常见到的就是魏景渊冷脸,黑脸…… 什么时候见过他眼红! 姜晚星霎时间就忘了刚刚做噩梦大哭的人是自己。 她一把搂住魏景渊的手臂,紧张兮兮地问:“怎么了?!” 魏景渊又好气又好笑,回搂住她,摇了摇头,“没事,心疼你。” “我好好的呢!一点事儿也没有。”姜晚星忽然就后悔自己唱的这出大戏了。 吓没吓唬到别人不好说。 把魏景渊吓到了倒是真的! 姜晚星这便打算主动承认错误,说出真相。 然而,魏景渊却团住她微凉的小手,说:“砸窗子的人找到了。是一伙孩子。应该是来给陈小鱼出头的。我打算和他们家里人好好谈谈,让他们把犯错的孩子教育一顿,再带到你面前来给你道歉。” 第111章 追究责任 不等姜晚星表态,魏景渊又说:“晚星,就算奶奶不在身边陪你,我也会保护好你的。之前是我不知道……以后,我肯定替奶奶护好你,不让她老人家担心。” 姜晚星刚刚退下去的泪潮,又再度涌了上来。 这个男人,有时候说话真动听! 得了他这话,姜晚星忽然觉得,惩治那群孩子的事情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 她顶多也就是用孕妇的身份拿乔,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又不是真的要那群孩子好看。 魏景渊这么一问话调查,那些孩子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她也就不想追究了。 “景渊,你放心吧,我没什么大碍……应该就是当时被石头砸着,吓了一跳而已。现在已经不疼了,一会儿回去我还得继续煲黑芝麻糊呢!”姜晚星大大咧咧地说道。 魏景渊蹙眉,“是要送给梅姐的?” 姜晚星用力点头,“是啊,我看过了,梅姐那头银发实在长得太早了,应该是过于操劳才引起的!多吃点我的秘方芝麻糊,肯定能银丝变黑发!” 魏景渊不高兴了,“你自己都是需要人照顾的孕妇,你还管得了别人的头发黑不黑、白不白?少操心!” “那可不行!”姜晚星嘟囔,“林政委不分青红皂白批评你,但我不能像他一样!我要以德报怨!” 魏景渊全然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忙说:“他什么时候批评我了?那不算批评,顶多就是几句提醒!再说,他是批评我,不是针对你,你不用对他们家的事情那么上心!” 姜晚星撇嘴,“我才不和你说那么多没用的!那黑芝麻糊是真正的好东西,不仅能让梅姐白发变黑,还能让咱们的孩子将来拥有一头乌亮秀丽的黑发!我这是利人利己!” “那也得等身体好了才想这事。”魏景渊说道。 姜晚星本来想顺着台阶就下了。 可是,她注意到屏风外有好几个人影,似乎在偷听他们说话。 她才不会放过这个宣传黑芝麻糊的好机会! 姜晚星立马说:“熬黑芝麻糊不累人的,就是要一直看着火,不能熬糊了而已。只要没有人再偷袭我,我盯个火还是没问题的。主要是,这配方得坚持吃半个月!半个月就能起效!绝对能让梅姐变年轻二十岁!” 她这海口夸得可不小。 之前还担心姜晚星身体情况不行的人们,现在都恨不得姜晚星能早点出院,回去熬黑芝麻糊,让他们好好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 姜晚星的心思全放在了黑芝麻糊上,她不打算计较黄晓峰、陈小鱼这一茬了。 可这事在魏景渊心里并没有翻篇。 不等他通知这两家孩子的家长,陈、黄两家的人已经上赶着来魏家给魏景渊道歉了。 黄家大伯把黄晓峰狠狠往前一推,紧接着就在魏家门口,当着众人的面,举起了细竹条。 “把手伸出来!今天不打得你皮肉开花,怕你不长记性!” 黄晓峰倔强地咬着牙,别过头,伸出双手。 黄家大伯也没客气,快速抽了十几下,黄晓峰的掌心瞬间刺红渗血。 魏景渊摆摆手,“算了算了,别打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算把孩子打得破开肉绽,我们家晚星也还是要休养的!而且,这群孩子气性都大,一点小事还记仇……你今天这么打了,回头还不知道他们又怎么记恨我媳妇儿呢?别打了!这事就这么着吧!” 黄家大伯要听的当然不是这话。 他眼看着魏景渊没有要原谅黄晓峰的意思,立马又举起细竹条,朝着黄晓峰的手掌心,重重地追打了好几下。 “魏师长!您千万别这么说!只要这孩子不肯认错道歉,我就算是把他这双手打烂了,打断了,也必须向您和您爱人赔罪!” 说完之后,黄家大伯下手更重了。 细竹条在风里几乎擦出火星子。 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更是听得周围人心头一紧。 黄晓峰疼得额头冒汗,嘴唇都咬白了,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说一句软话,眼神里甚至带着点不服气的倔强。 他知道自己错了。 但不代表他心甘情愿接受这种当着众人面的“表演式”惩罚! 大伯打得越狠,他越觉得自己没有错!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从人群后挤了进来。 “别打了!黄大伯,你别打晓峰哥了!” 陈小鱼冲到黄晓峰前面,张开手臂护住他。 她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异常坚定。 “是我!是我让黄晓峰去砸玻璃的!要打打我!不关他的事!” 陈小鱼哭得很凶,但她转过身面向魏景渊,还能口齿清澈地道歉:“魏师长,对不起!是我糊涂,是我心眼坏!是我嫉妒姜嫂子,觉得她害了我哥娶不上媳妇,所以我才让黄晓峰教训教训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 “小鱼……”黄晓峰看着她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小背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那股倔强劲儿泄了大半。 然而,魏景渊的脸色并未因陈小鱼的认错而缓和。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陈小鱼,语气依旧冷硬:“知道错了?如果不是被群众举报,如果不是你家里人管着你,你会来认错吗?有些错误,不是一句‘知道错了’就能轻易抹去的!你差点造成的后果,你想过吗?” 他的话像冰冷的石头,狠狠砸在了陈小鱼心上。 也砸在所有人心上。 显然,魏景渊这次是动了真怒。 并不打算因为陈小鱼是个孩子就轻易原谅。 陈小鱼被说得哑口无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无助又绝望。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沉重:“魏师长!” 众人回头,只见陈福不知何时也来了。 他拨开人群,走到魏景渊面前,先是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妹妹,又看了一眼手上带伤、神色复杂的黄晓峰,最后目光坚定地看向魏景渊。 “魏师长,千错万错,都是我陈福没管教好妹妹,是我的错!” 陈福的声音有些沙哑,“小鱼她年纪小,不懂事,犯了浑。我代她向您和姜嫂子赔罪!只要您能原谅小鱼这次的过失,让她以后还能堂堂正正做人……我……我愿意退亲!我以后,保证不再纠缠王秀娟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退亲啊……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相对保守的海岛,男方主动提出退婚,对男方的名声是极大的损害,几乎等于承认自己家有重大问题。 刚赶到人群外围的王秀娟,冷不丁一听这话,惊呆了。 她日思夜盼的事情,忽然就要成真了? 第112章 下次绝不姑息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王秀娟。 不知道谁伸出了好事的手,把她往前推了一把。 王秀娟踉跄了一下扑了出去。 好在没有摔倒。 “小心!” 陈福还是下意识的想要扶她。 但这一次,他伸出来一半的手,又识趣地收了回去。 大概是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 王秀娟倒是没有真的摔倒。 她身形一晃,勉强站住。 再抬头时,她看着陈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陈福躲开了她的眼神,继续说道:“我知道,是因为我非要斗气,才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也让……也让王秀娟同志跟着蒙羞。反正我们两家也只是口头约定的婚事,做不得数!这次事情的责任全都由我来背,绝不影响秀娟同志的名声。只求魏师长,能给小鱼一个改过的机会!” 陈福朝着魏景渊,笨拙生疏地鞠了个躬。 大概是看见自家哥哥这样低声下气,陈小鱼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 她哇的一声大哭,跌坐在地上,拼命地重复说:“对不起,对不起……” 魏景渊紧蹙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他没想到陈福会做到这一步。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倒是有些欣赏陈福了。 毕竟,碰上事情,他愿意站出来解决,而不是躲在后边当和事佬。 从这一点上,能看出陈福是个有担当的人。 相比之下,已经离开银沙岛的凌忠樑,倒是略输了一筹。 有陈福这态度,魏景渊内心积压的怒气倒是消了不少。 起码,这事之后,别人再提起姜晚星办的篝火晚会,也能说这场活动像一块有效的试金石。 试出了真心,也试出了人品! 因而,魏景渊正色肃容说道:“一人做事一人担,玻璃窗是黄晓峰砸的,应该由黄晓峰赔偿我们家的玻璃窗!陈小鱼是教唆黄晓峰捣乱的,所以,陈福你把你妹妹带回去,好好批评一顿,严加管教,下次别再犯就行!否则,同样的错误犯两次,情节更为严重!” 陈福连连点头,“魏师长您说的对……我肯定会好好教育小鱼的!” 魏景渊又看了看还在发愣的王秀娟,说:“至于你们两家的亲事,那是你们个人的私事!你们要怎么商量调解,你们自己去处理,就没必要和我们这次的事情挂钩了!后续,我不希望再有谁来打扰我爱人休息!如果再发现,绝不姑息!” 魏景渊当众宣布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也算是给这场风波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等外边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王秀娟还在原地傻傻的站着。 好半天回不过神。 魏景渊知道她也是年轻,没经历过这些事,一时间慌了神,于是好心喊她一声:“王秀娟同志!吃饭了没?没有的话,上我们家对付一顿?” 王秀娟总算缓缓回过神,含蓄地点了点头。 魏景渊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还特意给她开了门。 一进屋,黑芝麻糊的香气就袅袅扑面而来。 连魏景渊这么不爱甜食的人,都馋得忍不住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姜晚星早有准备,提前盛了一小碗放凉的黑芝麻糊端出来。 她本意是要端给魏景渊的。 哪知道,抬眼一瞧,看见了失魂落魄的王秀娟。 “我说刚刚外边怎么闹哄哄的呢,原来你也在。” 姜晚星干脆大方地把第一碗黑芝麻糊给了王秀娟,“来,你先试试,看看够不够甜。” 王秀娟盯着碗里稠乎乎的黑芝麻糊,有点胃口,但不多。 她试了试温度,抿了一小口,立马招来姜晚星的质问:“怎么的?还不合你口味?怎么吃得这么勉强,像在吃药似的!” 王秀娟被这话噎了下,着急忙慌想要解释。 但是越急越乱,一个不留神就被嘴里没咽完的黑芝麻糊呛着了。 咳嗽没憋住,咳得到处都是黑色的星子,落了她自己一身。 魏景渊看不下去,忙接过她手里的碗,让她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同时,又轻声嗔责姜晚星,“好端端的,你凶她干啥?” 姜晚星瞪眼,“我哪凶她了?” 魏景渊语速飞快地说:“就在刚才,陈福当着大家的面,说以后不纠缠王秀娟了!你这位的好同事、好徒弟,正懊悔呢!” 懊悔? 姜晚星一听就笑了。 当初吵着闹着绝对不要陈福的人是她。 这会儿又觉得陈福好了? 姜晚星赶魏景渊去了后院干活,屋里很快只留下她和王秀娟两人。 姜晚星故意没有主动提及陈福的事情。 就等着王秀娟主动开口。 果不其然,从卫生间出来没多久之后,王秀娟就红着脸,小声说:“晚星,我……我想跟你聊聊陈福。” 姜晚星给她倒了杯水,假装糊涂地笑道:“陈福又怎么了?又招你烦了啊?” “你刚刚一点也没听到外边的话吗?”王秀娟捂着胸口,心有戚戚的说道:“他说,他知道他妹妹做的不对,他替他妹妹道歉,而且,他也想通了,觉得我和他不合适,他会去跟咱俩家的长辈说,我和他……退亲。” 姜晚星煞有介事地瞪大眼睛,“那这不是大好事吗?你之前盼星星、盼月亮,就想着和他撇开关系。如今他主动提出,对你也是好事!这样他就不会再耽误你找自己心仪的对象了。” 她故意接着熬芝麻糊的事情,在厨房忙活自己的,也没去看王秀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面色。 继续絮絮叨叨、满心欢喜地说:“没想到这个陈福这么懂事!唉,他要早点说该多好啊,这样我就让凌忠樑再多留两天,你们好促进促进感情……” 姜晚星故意一个人把话都说了,根本不给王秀娟插话的机会。 可她说的越多,王秀娟想起的就全是陈福的好。 在凌忠樑没有上岛之前,其实她对陈福的意见也没那么大。 陈福家和她们家认识,可凌忠樑的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一点也不清楚。 而且,只要有陈福在的地方,就不会让她被冷落。 但凌忠樑在的地方,她就像一颗失去了发光能力的小星星,被寂寥的夜色埋没在星河之中。 还有,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拿什么主意,陈福都会绝对支持她。 要是换成是凌忠樑,那才将来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就得是她处处迁就他…… 王秀娟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脑子这么清晰过! 凌忠樑或许就像一阵被季风刮来的花香。 很新鲜,也很特别,但却并不实用。 相比之下,无论从眼前的利益,还是长远的幸福考虑,选择陈福才是她最好的答案…… 第113章 要走的留不住 王秀娟捧着脸,忽然有点想哭。 “晚星,我后悔了!” 姜晚星真想拿手指头把这姑娘的脑门戳破,“现在想起人家的好了?晚了!” 王秀娟心慌地说道:“他还没去我家说退亲的事呢,怎么就晚了?肯定还有机会的!” “你刚刚不都说了吗?他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要去退亲了,这会儿你再回头,那掉价的可就是你了!” 姜晚星一字一顿地给她分析,“你迷途知返,陈福可能会很高兴,可陈家人就不这么看了!他们只会觉得你给他们家带来了麻烦,又让他们家没有了面子,现在还把他们一家当猴耍!所以就算挽回了,将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王秀娟更想哭了。 她感觉自己损失了全世界! 初次暗恋的对象没能看上自己。 而本来和自己谈好了亲事的男人,又毅然离去。 她她她…… 她不会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吧?! 姜晚星被她气得没脾气了,“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人生很长,不是今天明天发生的一两件小事,就能轻易决定你未来的!” “现在看来你什么都没有了,但咱们岛上驻防基地不是还有那么多年轻的军官吗?你要洒脱点!要做个不怕失败,也不怕失去的人!” “咱们永远相信——要来的总会来,要走的留不住!接下来不管再碰上谁,你都能吸取这次的经验,更冷静、更清晰的看待问题,然后选出最适合你的男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姜晚星一番长篇大论,听得王秀娟的脑子又快转不动了。 洒脱? 咋洒脱啊? 她这次和陈家闹成这样,别人虽然都知道是陈福主动退的亲,可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呢! 坏名声要是传出去,谁愿意多看她一眼? “晚星,我做不到像你一样……”王秀娟苦苦求助。 姜晚星却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只说道:“你要是想继续胡思乱想,你就回家慢慢去想!我的黑芝麻糊熬好了,我得马上送去给梅姐!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王秀娟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也不知要去哪里,应该干什么。 见姜晚星为了一煲黑芝麻糊这么上心,便怀着几分松松垮垮的好奇,决定跟着一块儿去林大胜家,把东西送给金梅。 她们去往林大胜家的一路上,不时有乡亲过来打招呼。 一开始,是姜晚星双手端着装有满满黑芝麻糊的砂锅。 几个婶子看不过去,就示意王秀娟主动点。 “晚星身体不好,人又这么瘦,捧着这么大个锅去林家,手得多酸呢!” “就是啊秀娟,你咋看的过去的呢?晚星平时对你那么好,你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啊?” 姜晚星笑呵呵,“没事,这一锅黑芝麻糊不重!而且秀娟今天早上替了我的班,她辛苦啦!哪好再让她帮我端东西。” 说话间,姜晚星故意又加重了几分对黑芝麻糊的在意和看重。 其他人原本就因为这几天陆续积攒的传闻,而对姜晚星要送给林大胜家属的这一份黑芝麻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家都没听说过,一锅黑芝麻糊就能让白发变黑! 这真的只是简单的芝麻糊吗? 还是其中另有蹊跷? 可惜这东西只有林政委家属能吃到,他们充其量也就是能闻一闻,看一看。 当然,除此之外,大家也很好奇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的效果,每个人都在心里憋着一股劲儿,等着看结果。 姜晚星什么都看得出来。 但她既不挂在嘴边说,也不表现在脸上。 她也期待着让大家都尽快看到结果! 毕竟广告吹得再天花乱坠,那也只是口说无凭。 真正想要这灵泉水泡出来的黑芝麻糊深入人心,必须得拿出点实力才行! 因此,姜晚星捧着这一锅宝贝似的黑芝麻糊,一路也没敢多耽误,直奔了林大胜家。 到了地方,她又帮着金梅一起叠衣服,陪着她说了会儿话,看她纳了会儿鞋底,然后就和王秀娟一同离开了。 暮色沉沉时分,王秀娟怀揣着心事回到家中,刚进门就被她姑姑拉住,一番细问。 “听说你今天跟魏师长家属一块儿去送了黑芝麻糊到林政委家,是有这事儿不?”王家姑姑问道。 王秀娟听话地点了点头,“是啊,晚星很细心,守在那儿看着梅姐把黑芝麻糊吃完了,然后才捧着空砂锅回去的。” 王家姑姑双眼放光地追问道:“那你尝了没有?那黑芝麻糊味道咋样?” 王秀娟不理解地盯着她姑姑,“还能咋样?不就是黑芝麻糊味吗?只不过我听晚星说,她在里面多放了点红糖,所以还挺好吃的。” 王家姑姑真想拿小针扎她这个侄女,“你是尝到味了,你当然说的轻巧!你下回能不能省一口带回来,让姑姑也尝尝是什么味儿?” 王秀娟蹙眉,“姑,黑芝麻糊就是黑芝麻的味啊,只是做成了糊糊!你怎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她心想,她家姑姑过去也好歹是在城里住过几天的人,怎么眼皮子就这么浅? 连一份黑芝麻糊都要馋上一嘴? 这要让别人听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们王家呢! 和姜晚星那样大方慷慨的人一比,更显得小家子气的很…… 王秀娟顿时就没了应付姑姑的耐心。 她不耐烦地说道:“姑姑,你一天到晚那么爱打听岛上的消息,难道就没听说我被陈家退亲了吗?我被退亲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比黑芝麻糊到底是什么味重要吗?” 冷不丁的被呛了这么一嘴,王家姑姑也很不高兴。 她眼中闪过一丝尖刻的光,瞥着王秀娟说道:“陈家提出退亲,还不是因为你自己闹得凶?咱们王家谁管得了你啊?就因为去城里读了那一两天书,肚子里多了几点墨水,回家都敢教育上你爹妈了!谁敢替你的婚事做主,那陈家要退就退呗,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 第114章 不如精于一门 王家姑姑这话,深深刺痛了王秀娟的心。 “我哪有因为读点书就训上我爸妈了?”王秀娟涨红了脸,气得眼泛泪光,“我是在尽力和他们讲道理!” 王姑姑这会儿心里全是黑芝麻糊秘方的事,她压根察觉不到王秀娟不对劲的情绪。 王姑姑自顾自的吐槽道:“你还不肯承认自己的问题吗?哪有谁家姑娘这么没大没小,上赶着要给爹妈讲道理的?你爹妈把你养这么大,难道就是来被你当孙子似的训的吗?” “姑姑!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吧!”王秀娟怒了。 王姑姑也怒了,“你瞧瞧,你还跟我大眼瞪小眼?我是你姑是你长辈,你要训人,去训你爹妈去!他们乐意我可不乐意!我看陈家也算是认清你了,所以趁早把这门还没定下来的亲事给退了……不然,他们家往后还不知道要被你折腾成啥样!”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王秀娟泪流满面,“那行!从今天开始我不认你这个姑姑了!你也当没有我这个侄女吧!” 姑侄俩这一闹,可算是闹开了。 王家天翻地覆的时候,陈家还真的找了说客过来退亲。 当然,陈家来的代表,倒确实是把所有的过错都往他们自己身上揽。 没有半点怨怪王秀娟的意思。 然而,他们越是这样做,王秀娟心里就越难过。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动作没做对,就做错过了两个好男人! 好在她再怎么后悔,也还是记得姜晚星和她说过的话。 要是现在去找陈家求和,她在陈家人眼里也是不值钱的。 错过了就错过了吧! 这岛上也不是没有其他男人了。 她好好吸取这次的经验教训,以后能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王秀娟是好不容易解开自己的心结了。 可她姑姑的心结还没解开! “我要求她啥了?我作为她的亲姑姑,我就想知道那个黑芝麻糊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用,这也有错吗?” 王姑姑在王家老人们,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我也不是没有吃过东西,不是真的馋这一口吃的!那秀娟咋能这么说我呢?我是她的长辈啊!她眼里有我这个姑姑吗?” “再说了,秀娟怎么着都姓王吧,有什么好事为啥不先考虑家里人?”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私底下拜了魏师长家属为师,人家姜晚星有啥好事都第一个想到她……她咋就不知道把这些好事往家里人身上带一带?” “她自己是一天天越来越好看了……明显跟着姜晚星没少学好东西!可你们看看她眼里有家人吗?” 这些日子以来,王秀娟外观和气质上的变化,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而且,家里亲戚也都陆陆续续发现,她手上多了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镯子! 王秀娟自己倒是凭本事给自己添了一份嫁妆,可她确实没提过要提携家里的姐姐妹妹们…… 王家的老人们面面相觑,互相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嫌弃和鄙夷。 接下来的几天,王秀娟没少受家里人的阴阳怪气。 得亏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些上边。 王秀娟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 反正跟姜晚星认识久了,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爱动不动就跟家里人生气了。 他们爱说啥说啥去吧! 反正他们的日子顶多也就过成现在这样。 有什么盼头? 不像姜晚星。 姜晚星的生活,好像有无限期待! 王秀娟这段时间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在黑芝麻糊的实际效果上。 她每天除了正常上班报到,帮姜晚星顶半个班,其他时间就像长在了魏家似的,陪着姜晚星干这干那。 也是通过更加密切的接触,王秀娟更加确定: 姜晚星的生活是真的很有意思! 她总是能找出很多好玩的事情。 比如像变戏法似的,变出很多柔软的棉布,再拿粉笔在布上画出一个轮廓,比比划划调整过后,再慢慢裁剪出来,根据布料的边缘,那么随便一缝,就能做出一件小衣服! 还有孩子用的小帽子和小鞋子。 每一件都十分可爱。 还透着用心! 王秀娟看姜晚星做这些的时候,总是在旁边情不自禁的想: 姜晚星这脑子到底是咋长的? 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知识? 再看看她自己,她在城里念书的时候就记得一些古文和历史了,算术这门功课学的都不大明白…… 哪里像姜晚星一样,不仅会做吃的,而且还会缝纫,又能做菜,还会制香调香,甚至对药理也部分精通…… 到底是怎样的大户人家,才能培养出这么全面发展的女人? 王秀娟只觉得,就算自己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全跟在姜晚星屁股后面学,也不一定能把她身上所掌握的东西通通学会! 所以,王秀娟想明白了,自己也不能太贪心,如果想要样样俱全,肯定是做不到,不如精于一门! 就比如缝纫! 王秀娟发动全部热情想要跟着姜晚星学裁缝手艺,姜晚星却另有推荐。 “缝缝补补的基本功是要有,但你硬要把时间花在学习裁缝技巧上,就没太大必要了。” 姜晚星解释说:“景渊答应我了,过段时间就用咱家的工业票去弄一台缝纫机回来。到时候有机器干活,事半功倍,比手缝方便省事多了。回头我教你用缝纫机。” 王秀娟愕然,“你们家……要有缝纫机啦?” “嗯。”姜晚星莞尔笑道:“要不是岛上总是上坡下坡,起起落落的,我还想给家里添一台二八大杠呢。” 说起这个,姜晚星又提醒她,“你以后找对象也让你对象给你买一台缝纫机,女人有了缝纫机,日子会比现在有趣的多!什么东西都能自己做出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王秀娟惊叹,“晚星啊晚星,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的?” 姜晚星摆摆手,“这没什么的,而且我做的也不是很好,这些技能没有捷径可言,无非就是熟能生巧。以后你常常做,多练习,一定比我现在做的更好。相比于缝纫而言,我觉得你可以把更多心思放在厨艺研究上!而且,在这一块我也能教你更多花样。这样一来,即便你将来感情路上的竞争对手,和你的优势同样都是厨艺,你也能拿出些新鲜玩意儿,让他们大开眼界,出奇制胜!” 第115章 到底谁惦记? 王秀娟显然难以从这粗浅的几句话之间,感受到厨艺的广博魅力。 好在姜晚星很有耐心,给她细说起菜品的分类。 “你千万不能小看厨艺这一块!” “这要是学好了,大有文章!” “你想啊,每天正常吃饭就得分为早中晚三餐吧?” “三餐不能顿顿一样,对吧?” “最简单的,凉菜、热菜,这就是两个大类了吧?” “主食有米饭、面条、包子、馒头、粥,这其中任何一种挑出来,都能出花活儿。” “菜分荤素,蔬菜类的我就不说,肉类呢?鸡鸭鹅猪牛羊鱼,还有咱们岛上能弄到的这么多种海鲜!” “再说烹饪方式分为煎、炸、炒、煮、炖好几类。” “你说,你要是把这些全都学会了,到时候不管什么食材到你手里,是不是都游刃有余?” 姜晚星悠哉游哉地享受着自己给宝宝做衣服的悠闲时光,同时又把王秀娟给教了。 王秀娟听得又想做笔记,不自信地怯懦道:“这可是大学问啊……” “你别管大不大学问的,你首先得把依靠书本和纸笔这个坏习惯给戒了!”姜晚星嗔道:“人可以笨,笨鸟也可以先飞,但不能想着走捷径,图省事!日子是自己的,人生更是自己的,偷奸耍滑,骗得了谁?总不能连自己都糊弄吧?” 两人正因为厨艺这事聊得上头,忽然听见有人来找。 “晚星姐!我家新做了墨鱼糯米丸子!我妈让我给你送点来!” 来人是龚小年,就是前不久一起在张喜家里和凌忠樑相过亲的姑娘之一。 姜晚星对她印象还挺深的,因为这姑娘有自己的想法,遇上什么事会多想一步。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 比起王秀娟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呆瓜,龚小年身上多了几分机灵劲儿。 况且,墨鱼糯米丸子也是好东西,墨鱼肉补血,姜晚星前几天正馋这一口呢,没想到这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出门迎接。 炉子上的水刚好烧开,正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顶得盖子上下躁动。 姜晚星看龚小年是一片好意,特意跑来送东西,便留她一起喝杯茶。 龚小年坐下之后,鼻头微微耸动,似乎在刻意寻找什么气味。 王秀娟恰好看见了这个细节,当即直言不讳的问道:“你该不会也是奔着黑芝麻糊来的吧?” 深藏于心底的计划,忽然被人明晃晃的说出来,龚小年愣了下,紧接着反问王秀娟:“什么黑芝麻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王秀娟皱眉,心里只觉得龚小年装得太过头了。 王秀娟说道:“最近岛上的人都在讨论晚星家的独特黑芝麻糊配方,等着看她是不是真的能让梅姐从白发变黑发……你平时在岛上跑来跑去的,不可能没听说这消息!” 龚小年挺直后背,拒不承认,“我就是专程来送鱼丸的,和你说的什么黑芝麻糊有什么关系?我看,是你自己惦记那东西,故意借着我的嘴说出来吧!” 王秀娟冷笑,“我天天都能蹭上一碗,我还需要惦记?” 龚小年猛然一噎。 她内心深处是羡慕王秀娟的。 因为大家都在议论说,王秀娟自从和姜晚星变成了朋友,方方面面都沾了光。 还说姜晚星出手相当阔绰,连从沪市带来的祖传首饰都能轻易相赠…… 龚小年盯着王秀娟傲慢的面容,心中油然浮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心! 凭什么这种蠢材也能得姜晚星的青睐? 要是她常常和姜晚星来往,以后还有王秀娟这个傻子什么事? 因此,龚小年忽然就笑了,“哦,难怪你天天往魏师长家里跑呢,原来就是想蹭这一口黑芝麻糊啊!老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我看你脸皮挺厚的,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啊。” 姜晚星刚把糯米墨鱼丸子放进厨房用冷水镇好,一出来就听见这两个掐架。 尽管吵得不凶,但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到位。 姜晚星嚼着南瓜籽想了想,核心问题还是出在了黑芝麻糊上。 她索性当个大方的,悄无声息的先添了一碗,等龚小年发泄完了以后,突然就把碗递给了她。 “来,今天放的糖量和前两天不一样,你尝尝够不够甜,要是觉得偏淡了,我一会儿再加点再送过去给梅姐。” 龚小年惊呆了。 她居然也分到了一碗芝麻糊!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酝酿了很久的词和套路,根本来不及施展,就直接被姜晚星递过来的这碗东西粉碎截停了。 而王秀娟也笑了起来,“这下好了,你也要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了!你可好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吃,免得回头后悔,说我们拉你下水。” 龚小年根本顾不上和王秀娟斗嘴。 她端起大海碗,家里面的芝麻糊一饮而尽。 姜晚星还想劝她喝慢点,当心烫着。 可龚小年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她的舌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黑芝麻糊之中的红枣香味。 还有点别的什么。 可惜她分辨不出来了。 但除了这些,也没有更多其他东西了。 看样子,还真是一套看似平平无奇,但蕴藏着大智慧的独家秘方! 龚小年缓过神来,急忙夸赞道:“晚星姐,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黑芝麻糊!” 姜晚星笑了笑,“喜欢喝以后就常来坐呗!反正我最近被调了班,工作强度是降下去了,大部分时间都得在家里待着,安心养胎……平常总想找个人说两句话,你要是愿意,就来找我玩。” 龚小年喜不自胜,连忙答应了。 “有晚星姐你这话,我之后一定常来!” 自打今天说好之后,龚小年确实每天都往姜晚星这儿跑。 她来的时间比王秀娟早,待的时间比王秀娟长。 能帮着姜晚星做三顿饭,吃完饭还陪她在附近消食遛弯儿。 每天还固定去金梅家送一锅黑芝麻糊。 久不久的,岛上的人就开始有了新的猜测。 第116章 不搞小团体 “王秀娟是不是得罪魏师长他家属了?” “要我说也是,之前两个人还好的,像亲姐妹似的,最近风头全被龚小年抢了……王秀娟以前不是也挺爱表现的吗?看样子不行了啊!” “就王秀娟那个臭脾气,哪有龚家那姑娘会来事儿啊?你看人家小龚,那可是把姜晚星当亲姐姐在照顾呢!” 外头的流言蜚语,或多或少又传进了魏景渊的耳朵里。 晚上睡觉之前,魏景渊将脑袋温柔地贴靠在姜晚星的肚皮上,说是要听听肚子里孩子的动静。 嘴上却状似不经意的问起了姜晚星对王秀娟的看法。 “是不是自从上次她和陈家退亲那事之后,你就对王秀娟同志有意见了?”魏景渊问道。 姜晚星笑盈盈的,“他们两家能不能结成亲,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能在里面捞着一分钱好处吗?” 魏景渊也跟着笑,“那自然是不能的,不都知道吗?魏师长的家属绝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向来都是恨不得把自家家底掏出去,全送给别人才好的一个大方人!你怎么可能从中捞好处呢?你根本就不会这么想。” 姜晚星顺理成章的接了他给的这顶高帽子,嗤笑道:“反正对我自己没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插手的。所以,也不存在像你说的那样,因为那事就对王秀娟产生意见。” 魏景渊朝客厅方向抬了抬下巴,“那龚小年是怎么回事?” 姜晚星坦然道:“我心想着,带一个徒弟也是带,同时带两个徒弟,花费的时间精力也差不多,而且龚小年又积极上进,热心好学,我总不能拒绝她。再说了,就算是同一棵果树上长的果子,那还有个头大小、口味酸甜的区别呢,我也不知道这俩将来哪个能先开花,所以就一起教着吧!” 魏景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但语气仍然温和。 他提醒道:“我去和大队长说减少你的工作时间,目的是为了让你好好在家休息,少操心费神……但我看你工作上是没什么压力了,怎么又给自己找两个徒弟,白白添了许多事。” 姜晚星瞪他,“我知道你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可魏景渊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你的孩子重要,我的心情也很重要啊!你该不会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我就得放弃整个世界吧!那我一天得多闷啊!” 她说着就觉得很来气,毫不客气的一脚将人往床下踹。 魏景渊防不胜防,没想到姜晚星会来这一脚,猝不及防就被踹得一翻身,还真从床上滚了下来。 再看姜晚星,脸上不仅毫无愧色,甚至还就差写着“下次还敢”四个大字了。 魏景渊以为她是真被自己惹急眼了,赶忙嬉笑着赔礼道歉。 “我哪是为了孩子着想?我全是为了你啊。” 他摸到床边坐下,又把蚊帐重新拉好,温声软气地说:“孩子才多大点?他有啥重要的!当然是你的心情感受重要!我就是逗闷子才这么说的!我主要是觉得,龚小年同志和王秀娟同志都太能聊了!怕累着你。” 姜晚星更加没好气了,“一天到晚,饭也不用我做,衣服也不用我洗,都被她俩把活抢着干完了,我就只用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两句话而已,这怎么就能把我给累着了?” 他们两口子话赶话的说到这儿,姜晚星突然多了几分忧虑。 “景渊,我真的有点担心——要是长此以往下去,别人会说我把她们俩当丫鬟使唤……到时候,要是连累你的名声就不好了!” 她毅然下定决心,“那从明天开始我就和她俩好好说,让她俩不要来找我玩了!” 尽管魏景渊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可姜晚星还是出于对魏景渊名声的保护,和王秀娟、龚小年谈了谈。 “这几天我教你们的东西,你们自己回家好好消化消化!咱们从明天开始就不要总聚在一块儿了,免得被别人说我们拉小团体。”姜晚星宣布道。 王秀娟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听姜晚星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异议。 可龚小年却不情愿如此。 她委屈地问道:“晚星姐,我才跟着你学了几天而已,我还啥都没学透呢……你为啥突然要赶我走啊?是我哪做的不好吗?” 龚小年打心眼里想不通。 她抢着给魏家洗脏衣服,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哪一样做得不比王秀娟好? 可姜晚星怎么就不让她来了! 龚小年脑子转的飞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想到姜晚星说的“拉小团体”这个词,顿时觉得,可能是王秀娟为了除掉她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暗戳戳的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龚小年忍不住偷偷剜了王秀娟一眼。 姜晚星倒是没注意这些细节。 她并非真心把这两个年轻姑娘当成丫鬟使唤,但心里又对于她们俩过去几天的辛勤付出感觉到过意不去。 于是,姜晚星自己回了一趟房间,没过多久后就从屋里拿出了几样好东西。 吃的、用的都有,漂亮梳子,崭新的镜子,手电筒,香膏,润肤油,还有桃酥和麦乳精。 所有东西都一式两份。 交到了王秀娟和龚小年手里。 姜晚星还说:“今天的黑芝麻糊我特意多煮了些!到时候你俩一人抱一大海碗回去分给家里人也尝尝,这东西没坏处,什么体质都能吃!” 龚小年望着面前的大海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家里人心心念念,让她想办法弄点回去,让他们尝尝。 亏她还计划着要起码干个十天半个月,才好意思跟姜晚星张这个嘴。 哪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转眼就圆梦了! 姜晚星看她还傻着,忙问:“怎么了?是怕烫?还是你们家人,怕太多不够分?那我从我家的再匀点出来给你吧。” “没有没有,够了!真的够了!”龚小年的脸不自觉红了几分。 因为她觉得自己缜密的小心思,差点就被姜晚星看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