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他修无情道却抱着我腰哭》
1. 穿书
好臭。
一股鸡粪和稻草谷堆混杂的酸腐味萦绕在鼻尖。
顾扬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他撑起身子,从一窝稻草里爬出来。
面前有几只正在孵蛋的母鸡,歪着头,用豆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他不是在地铁上刷小说吗?怎么跑鸡圈来了。
秋风瑟瑟,旁边有窃窃私语的谈话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顺着微风传入耳中:
“李哥,这样做不好吧……那女人毕竟是刘管事买回来的,虽说还没告诉少爷……”
“怕什么,反正都是买来当奴婢的,玩了就玩了,少爷看她一个破烂货,估计转眼就忘了。”
“那少爷要是怪罪起来……我们也受不起啊。”
“那就把养鸡的小子和这女的绑在一起,栽赃在他头上,反正他无亲无故,谁能替他做主?”
“啊,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赶紧的,趁少爷还没回来,快活完了赶紧动手。”
顾扬忙趴回去,闭上眼装作一副睡熟的模样。
有人扔了颗小石子砸在顾扬头上。
“睡熟了,没反应。”
“那快走吧。”
两人的脚步声匆匆远去,顾扬从鸡圈里爬出来,跑到一旁的池塘边洗了把脸。
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一张少年脸庞,眉眼清俊,周身却破破烂烂,一身布衣打满补丁,狼狈不堪。
还没搞清楚情况,眼前忽然浮现一片光幕。
“恭喜您穿越到《绝世帝尊》小说世界,宿主名:顾扬,初始任务分配:养鸡,难度指数评估★。”
系统发出几声“呲呲”的故障电流声。
“因任务难度太低,不符合配备系统条件,宿主好自为之,系统退出中……”
光幕闪烁后,瞬间消失。
顾扬:“???”
养鸡的就不配有系统?这什么世道,连穿越都搞职业歧视?
系统说退出就退出,没给顾扬一点辩解的机会。
顾扬努力回忆《绝世帝尊》这本小说的具体内容。
此书讲的是非常经典的废柴龙傲天谢离殊一路打怪升级收后宫的故事。
不过谢离殊与传统龙傲天还是有所不同,别家种马男主处处留情,至少还讲点情面,负点责任。
而谢离殊却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人狠话不多就算了,还修的无情道,任凭各路妹子千方百计倒贴都能视若无睹。
虽然无节操作者总给他安排春风一度的戏码,但谢离殊从不破功,归来数年,修的还是无情道,吃干抹净后第二天必定高贵冷艳地甩出那句经典台词:
“虽然你帮我解毒,但对不起,我修无情道。”
“虽然我中了春药,但对不起,我修无情道。”
“虽然你将整个宗门的秘宝送了我,但对不起,我修无情道。”
这种又装又撩,又冷又傲被各种妹子倒贴的龙傲天意外收获一众yy男性的狂热好评,完美满足了各大男性又当又立的心理需求,一经上架就火爆全网。
顾扬反思片刻,他回忆这些有什么用,他现在的任务只是养鸡啊。
不过,既然穿越到这本他看过的小说里,不就是天赐机缘,给他碾压龙傲天征服世界的机会吗?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走一趟。
顾扬想通这一挂,站起身回到鸡圈,却听见偏院里传来女子惊恐的叫声和男人猥琐的笑声。
他轻声靠在那门上,拉开一条缝,看见先前那两个男人正对着榻上的少女动手动脚。
“你快些啊,按不住就强上,待会少爷回来就说不清楚了。”
“哥……我还是有点怕。”
“没用的东西,你不行就换我来。”
顾扬略一思索,走到鸡圈,拆下栅栏的钉子,再绑着绳子做成网兜卡在门口,又端来鸡圈里拌鸡食的盆子。
女人哭得更凄惨,挣扎得床榻剧烈摇晃。
顾扬不再犹豫,退后半步,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少爷回来了!”
屋内顿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慌乱响动。
“什么?少爷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快走,快走!”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慌不择路地冲出来,却被网兜绊住脚,缠在一起,顾扬趁机将满盆腥臭的鸡食泼了过去。
“啊!我的眼睛!”
他趁两人视线被糊住,从旁边溜进去。
屋内的少女衣衫凌乱地被绑在榻上,嘴里塞着衣物,泪流满面,惊恐地望过来。
“别怕,我来帮你。”顾扬帮她解开绳索,扯开那层破布。
“跟着我走,快。”
少女泪眼朦胧,跟着他冲出门。
那两个男人的叫声和先前的动静惊动了不少家仆,越来越多的人正往顾扬这间屋子靠近。
顾扬眼见四面八方都来了人,一咬牙,跑到柴房里摸出火折子扔在鸡圈的稻草堆上。
秋干物燥,火焰霎时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家丁们见到那冲天的火,纷纷扔了扫帚木盆,惊慌窜开:
“走水啦——”
呼叫声此起彼伏,不断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人声。
顾扬和那女子趁机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李二和另一个家丁终于反应过来。
“是养鸡的那小子,快,别让他跑了!”
要是被刘管事发现他们对少爷买来的姑娘不轨,不死也得脱层皮。
于是李二赶忙先入为主,对着一众家丁喊道:“那养鸡的小子偷了东西还故意放火!快,跟着我抓住他。”
他爬起来,带领一众拿着棍棒的家丁追过去。
顾扬身后是几十个蜂拥而来的家丁,他实在没料到这身体还和现代一样废柴,跑不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
这古代的大门到底在哪啊?
他七拐八绕,最后竟然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身后是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围绕过来,堵在路口。
顾扬还未反应过来,那群人就一拥而上,将他牢牢绑住。
很快,一个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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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绸缎,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出,骂骂咧咧:“吵什么吵?惊扰了主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二恶人先告状,指着顾扬和那少女骂道:“刘管事,顾扬他胆大包天,偷窃就算了,还纵火行凶,企图和这娘们私奔!”
顾扬立即反驳:“他胡说!分明是他们想玷污这位姑娘!”
李二脸色一变,眼珠子转溜,肉痛地从包里掏出小块碎银,偷摸着塞进刘管事手里。
刘管事眯着眼,笑了一声,命人将顾扬拖到院子中央。
他根本懒得探寻真相,有个人背锅就行。
毕竟一个养鸡的和买来的玩物,和鸡圈里的鸡崽没什么区别。
刘管事拔高嗓子:“呵,一个养鸡的奴才,连少爷院子里的姑娘都敢觊觎,来人,给我打死他。”
顾扬:“……”
“至于这不知廉耻的贱婢,不安分留着也是祸害,打死了扔到池塘里去。”
顾扬脑子一热,不死心地喊道:“你们这样草芥人命,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在这府上,你的主子就是王法!”
他摸了摸胡子,瞪着一旁的家丁:“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棍棒狠狠落下,少女连挣扎都来不及,额角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瘫软在地。
刘管事却视若无睹,仿佛只是死了一只小猫小狗,冷笑道:“扔到池塘里,真是晦气。”
顾扬恍然怔住,呆呆看着眼前那摊刺目血迹,直到“扑通”一声,少女的尸体落入水中消失不见,才彻底清醒过来。
“救命啊——杀人了!!!!”
刘管事的烦躁地“啧”了一声,摆摆手示意旁边的人:“把这小子也打死!”
家丁们摩拳擦掌,狞笑着逼迫过来。
这草菅人命的古代社会,简直比资本家还冷漠无情!
顾扬心下恼怒:“你们这群……”
欺男霸女,无耻之徒,奸诈小人。
当然,后面几句他没敢说。
他怂了,转而嬉皮笑脸地看着眼前正在活动手脚的打手:“好哥哥们,行行好,你们能不能背着刘管事,假装把我打死,然后再偷偷把我放了,好不好呀?”
“想得美!”
眼看那拳脚即将落下,他绝望地闭眼。
顾扬已经开始盘算复活回到现代社会的可能性,早知道就该少看点男频小说,不然也不会倒霉到这种地步。
预料之中的拳脚却并没有落在身上,一阵凌厉罡风袭过,那些家丁瞬间被掀翻在地,叫苦不迭。
刘管事也栽倒在地上,扶了扶帽子骂道:“哎哟喂,哪家的兔崽子?”
顾扬茫然睁开眼,只见身前莫名多了个浅色身影。
男人身姿修长,衣衫湛蓝似水,背负寒剑青光流转,清风拂过,微微侧过脸,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薄情却勾人心魄的狐狸眼。
顾扬自穿越而来,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天仙人物,他一时间竟然看呆了,脑中一抽,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
“神仙……哥哥……”
2. 摸到龙傲天小鸟
浮华四散,水衣修士身形矫健,再次一脚踢开那些蜂拥而至的家丁。
刘管事见这些三脚猫的家丁根本不是这修士的对手,脸色苍白,强撑着场面喊着:“哪里来的小辈,知道我是谁吗?”
顾扬总觉得这桥段有些眼熟。
果不其然,神仙哥哥冷笑一声,一道凌厉剑气直逼刘管事咽喉,那双凌厉上扬的狐狸眼狠戾迫人。
“不知,又如何?”
剑气凛然,刘管事再也硬气不起来,慌忙跪倒在地:“仙君,仙君饶命,方才不过玩笑而已,莫当真,莫当真。”
顾扬看得两眼放光。
修士冷哼一声,转过身瞥顾扬一眼,他整了整袖袍,正色道:
“就是你喊的救命?”
“是我喊的。”
顾扬眨了眨眼,趁机看得更仔细,神仙哥哥的正脸也是清俊出尘,腰身细有韧道,腿形修长,身材匀称恰到好处,每一分都仿佛精心雕刻过。
“为何求救?”
顾扬回过神来,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起来,怒气盎然,他掌心灵力流转,随手拎起一个家丁的衣襟,寒声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家丁被那眼中的狠戾之色吓得快尿出来了,忙不迭点头。
男人怒气更盛,反手将剑收入鞘中,一剑重重抽在刘管事身上,刘管事顿时疼出杀猪叫,满院子抱头鼠窜。
顾扬忙鼓掌打气:“神仙哥哥打得好!”
一时间,院中只剩下顾扬的叫好声和刘管事的哀嚎声。
他出手越来越狠,恨不得将刘管事当场揍死,好在刘管事皮实,这样都还能抗住几脚。
顾扬“呸”了一声,倒不是心疼刘管事,只是不想神仙哥哥背上人命官司,忙上前拦住他。
神仙哥哥冷冷道:“让开。”
“我非是要给他求情,只是这人间事修士不便插手,不如将他们移交到官府处置。”
男人顿了片刻,狐狸眼一眯,又踹了那人一脚:“三日后,我会亲自去看官府文书,你自去投案自首,若是看不见文书,我就将你……”
话音未落,顾扬立刻接话:
“剁成碎片。”
神仙哥哥冷冷瞥了他一眼,收起剑抱臂道:“跟我来。”
顾扬正好奇,就见他纵身一跃,来到女人沉入的池塘边。
“下去,捞起来。”
顾扬睁大眼,指指自己:“我?”
神仙哥哥嫌弃地看了一眼肮脏的池塘:“救你的报酬。”
顾扬撇撇嘴,纵身跳下水,好在女人的尸体被水草裹住并未沉底,他很快就捞起那尸体爬上岸。
他全然没注意到神仙哥哥就站在面前,自顾自摇头晃脑,甩了对方一身水。
被他溅了一身脏水的男人:“……”
男人额角青筋跳了跳,闭眼似乎在极力忍耐。
顾扬眨了眨眼,露出个带着酒窝的乖巧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你是狗吗!甩什么水!”
顾扬眯眼笑着,不知心底作何盘算。
男人以指尖灵力抬起尸体,一路寻了处山清水秀之地,将女人安葬妥当。
顾扬看着那渐渐平实的土坑,难免叹息一声,不过他向来心宽,很快安抚好心情,又凑到神仙哥哥面前:
“哥,我叫顾扬,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人动作顿了顿,意味深长看了顾扬一眼,许是觉得他是个凡人,不屑告诉其真名,胡诌道:“吴仁笛。”
“……”
他原本猜测神仙哥哥这番身姿,或许是这本书的龙傲天主角谢离殊,却没想到是个他毫无印象的名字。
……还是个如此画风清奇的名字。
顾扬望着眼前清冷绝尘的神仙哥哥,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还是喊你神仙哥哥吧。”
对方却恼了:“闭嘴,不许喊。”
顾扬委屈巴巴:“好吧,吴仁弟。”
怎么更恶心了……
男人脸色一黑,抱剑转身就走,顾扬忙跟了过去。
对方没再驱赶,顾扬心中一喜,决心抱紧这大腿,毕竟对方一看就是正道弟子,说不定还能蹭点机缘。
顾扬在女人沉塘之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既然已经知道全书的剧情走向,甚至清楚机缘灵宝的大致位置,那他岂不是就相当于半个龙傲天?
他只需要将这本书里拔x无情的渣男龙傲天做掉,就能跃升成为下一个龙傲天。
按时间推算,此时的谢离殊应该已经进了玄云宗,指不定已经通过试炼,成为玉荼尊者的亲传弟子。
顾扬来凡间许久,才碰上这么一位仙君,自然得好好把握。
走在他前面的男人忽然顿住脚步:“你跟着我做什么?”
“啊,我也顺路。”
“这是去栖灵潭的方向,你也想摘净心莲?”
顾扬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七月初三,明天就是栖灵潭的净心莲盛开之日,这也是原书龙傲天下山得遇的第一个机缘。
净心莲,顾名思义,能利用其莲花灵气净化心魔,平息戾气,避免修士走火入魔,这东西说好取也好取,但每年只盛开一朵,因此每逢七月初三,都有不少修士来中州之地争夺此莲。
顾扬本也打算去取净心莲,只因净心莲还有一个隐藏功效——温养灵脉。
他这异世穿越而来的废柴身子是个驳杂的四灵根,废柴得毫无前途,若是得了净心莲,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看来这位无人敌仙君也是为此而来,不过他肯定抢不过龙傲天。
顾扬怜惜地看了他一眼,咳了两声正色道:“正是,我也打算修行,想用净心莲护体。”
神仙哥哥瞥他一眼:“练气初期,你连走火入魔的资格都没有。”
“……”
顾扬干笑两声,仍然固执称作顺路。
那人也懒得赶走他,估摸根本没把他当竞争对手。
一路上有不少农夫在田里耕种,姑娘嬉笑,“无人敌”仙君性冷,一点眼神都不施舍她们,那些女子也不敢近前,不似顾扬性子火热,见不得这些姑娘眼神落空,皆回以灿烂一笑。
很快,二人就到了栖灵潭畔的一处客栈。
残阳如血,暮色苍茫,这间小客栈专做各地来摘取净心莲修士的生意,今日人来人往,木地板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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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哥哥走到那黑木台前,熟稔地点了一碗甜豆花和一笼蟹肉汤包。
顾扬好奇道:“你就吃这么点?”
神仙哥哥眼皮都不抬:“要你管。”
顾扬凑近了才发觉,对方居然比他矮了一截。
他微微低下头,也点了菜:“来碗牛肉面。”
那小二响亮地应了声“好嘞”,男人便转身走到一张木桌前坐下。
顾扬死皮赖脸地坐过去,手托着下巴凑近问道:“你是哪个宗门的。”
神仙哥哥头都不抬一下,闭眼入定:“关你何事。”
很好,还是个冷美人,他这辈子最喜欢征服这样的男人。
顾扬又絮絮叨叨一阵烦,终于让对方蹙起眉:“你怎么这般吵闹?”
他挑眉一笑,酒窝浅浅:“江湖之大,相逢即是缘,何必如此生疏呢。”
“你明日说不定就死了,没什么好认识的。”
“……”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谁说他一定抢不到那净心莲?
顾扬正欲反驳,菜却在此时端了上来。
瓷碗“砰”的一声脆响,落在桌上。
豆花软嫩,还在晃荡着滑软的身躯,氤氲着热腾腾的白气,上头铺了一层熬得沙甜软糯的红豆泥,瞧起来诱人至极,蟹笼汤包刚从蒸笼取出,薄薄的一层皮还透着油光,轻易就能看见里头若隐若现的蟹肉,牛肉面更是扎实,葱花细碎绒绒铺在牛肉上面,很是香嫩。
神仙哥哥睁开眼,舀起一勺白嫩的豆花送入口中。他的唇瓣泛着淡淡的粉色,舌尖微微吐出,将糯软的豆花含入,就像只矜贵高傲的小狐狸。
顾扬呼吸一滞,他不想承认的,这人长得简直太符合他的口味。
若有一天,他真能将那龙傲天斩于马下,定要踏遍天下寻得这人的踪迹,然后再将他……
他没敢再多想,只是抽出筷子滋溜滋溜地大口嗦面。
男人蹙眉:“你能不能小声点?”
顾扬嘴里塞满了面条,睁大眼:“吃面就素介样子滴,泥不肥呲面啊?”
男人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离得远一点,免得他把汤汁溅到自己这边。
他很快用完餐,招呼小二开了间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顾扬望着那抹水色背影,撑着头思考半晌,忽然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刚刚落水一直没来得及收拾,味道确实不太好,不如去栖灵潭沐个浴,顺便偷偷查探净心莲的具体位置。
这些修士年年都来,早就摸清了地方,他还是头一次来,多半会碰壁。
月色朦胧,栖灵潭上波光粼粼,四周寂寥无声,只听得见潺潺流水声。
顾扬很快脱了衣服,“扑通”一声扎进栖灵潭中。
夜色深重,他根本没注意到栖灵潭里还有另一道身影。
游动间,顾扬忽然发觉自己撞到一处硬中带软的东西,但潭水太过幽暗,他以为自己碰到了净心莲的根茎或者尚未绽放花苞,心头一喜,顺手再摸了一把。
怎么触感软软的,还有点弹性。
他趁着稀薄的月光,又好奇地捏了捏,那软软的“花苞”居然慢慢发烫……
此时,他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3. 抖m的春梦
“砰”的一声闷响,顾扬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胸口便被猛地一踹。
他喉头腥甜,踉跄好几步才在潭中站稳。
顾扬抬头望去,才发觉这根本不是什么莲花花苞,而是一个人!
那他刚刚捏到的是什么……
对方似乎还没看清他的模样,就猛地一把按住他肩膀。
单论身形,对方比他矮一截,按理说不是他的对手,但顾扬的三脚猫功夫实在不够看,很快被那人踹了好几脚,几欲吐血。
这揍人的方法……怎么如此熟悉?
那人手中聚起一丛灵光,杀意凛凛,像是气得要将顾扬就地正法。
顾扬终于知道怂了,他忙屈手喊道:“少侠饶命!”
那人手中的灵决倏地一顿:“是你?”
这昆山玉碎的声音,不是神仙哥哥是谁?
顾扬心中大喜,看来今天死不了,他赶紧凑上前讨好道:“神仙哥哥!你也来这里洗澡啊?”
“闭嘴,不许叫那个名字。”
他故意调笑:“好好好,那叫你什么?恩人哥哥?无人敌哥哥?”
“……再说一句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顾扬借着那丛朦胧金光,忽然发觉神仙哥哥居然什么都没穿,破碎的衣衫一缕一缕挂在身上,像被人撕扯过一般。
他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所以刚刚软乎乎的触感是……
不会是……
他恍然大悟。
顾扬想着自己确实冒昧,诚恳道歉:“唐突了唐突了,不如我帮你搓个澡吧。”
“滚。”
对方还在恼怒之中,脸颊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羞红。
顾扬却浑然不觉,还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膀:“唉,别介意嘛,都是兄弟,互相搓个澡怎么了。”
那人在微微发抖,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顾扬眨了眨眼。
莫非对方被自己的热情打动了?
掌心的颤抖愈发明显,顾扬却还没察觉到危险。
神仙哥哥终于忍无可忍,掌心力道暴涨,猛地朝顾扬挥来!
他的腹部又被狠狠一拳砸中,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你你你,有话好好说啊。”
他这时才抬眼看清楚对方眼中的怒火。
“顾、扬,我忍你很久了。”
顾扬低下头,又抓住他的手腕:“你再打我急了啊!”
神仙哥哥冷笑一声:“你急什么?”
他的声音愈发冷然:“选吧,是挖了你的眼睛,还是废了你这双手?”
顾扬终于意识到实力悬殊,对方已是金丹期,自己却还是个小废柴,只能讪讪一笑:“可以都不选吗?”
“没门。”
……
顾扬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回到了客栈。
他咬牙切齿,死活不肯承认自己被单方面暴揍了一顿的事实。
这只是切磋,他只是切磋输了而已!
真是气煞他也!顾扬躺在客栈的床上,对着被子又是踹又是咬。
他不甘心地拿起带来的砍柴刀,凭空挥了几刀。
无人敌,你给我等着!
下次定要让你尝尝小爷大刀的厉害!
顾扬气着气着,困倦涌上来,也顾不上疼痛,委屈地抱着被子沉沉睡过去。
当晚,顾扬做了个荒唐的梦。
梦里,他将那个暴揍过他一顿的男人死死按在床上反复“教训”,男人泪水涟涟,那双狐狸眼眼尾泛红,浅粉的唇软声求饶。
顾扬想退出来,对方却还勾着他的腰不让他走。
他在梦里反复折辱这男人,翻来覆去,报仇雪恨。
与此同时,客栈另一间房内。
谢离殊取下脖子上的玉佩。
那玉佩中飘出一抹虚影,化作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查探了谢离殊的身体状况,叹息道:“你的心魔戾气越来越难压制了,连栖灵潭的镇灵水都难起效,看来必须快些找到千山雪芝。”
谢离殊闭着眼,脑子里却想着顾扬碰到他时的触感,面色不由得一红,心中愈发躁乱。
这个混账东西!几次三番招惹他!
今日他心魔发作,衣服恰好被戾气震碎,才让那人撞见,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出端倪。
若真被他发觉心魔戾气。
谢离殊眸色一暗,那就只能灭口了。
“你可知先前那人是何来历?”
“老夫方才探了一下,血脉灵气皆平庸无奇,应该是个普通凡人。”
谢离殊这才放下心,却转念一想,要是个普通凡人,受他这几拳,竟然还能活着?
不过估计也半残了。
谢离殊头一次生出点愧疚,毕竟只是个凡人,他下手确实太重了。
犹豫片刻,他终究叹息一声,从储物戒里取出一盒药膏,从窗户翻进顾扬的房间。
青年已经沉沉睡去。
月华洒在青年的脸上,乌黑的眼睫低低垂着,落在脸颊上一层薄薄的碎影。
看起来倒是温顺多了,只是乌黑一块的双眼和满身伤痕,看起来着实可怜。
这人竟也不知道处理一下伤口。
谢离殊刚生出些怜惜,捞开被子。
他愕然睁大眼眸,恰巧看见某样不要命的东西竟然明目张胆地支着。
“……”
世上怎么有如此恬不知耻的人!
谢离殊顿时气得郁结,将药膏重重一放,那点懊悔烟消云散。
他就不该莫名其妙心软来这看这个臭流氓。
越想脸上越挂不住,又狠狠踹了这人一脚。
顾扬睡得死,竟然毫无反应。
谢离殊冷哼一声,愤然离开。
——————
直到日上三竿,顾扬才睁开眼,猛地坐起身,他掀开被子,捂住脸羞涩地滚了一圈。
他昨晚究竟在做什么梦啊?
难道他其实是个抖m?
顾扬忽然磕到一个冰凉的瓷瓶,他捡起来一看,竟然是盒药膏。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他这才想起来今天的正事。
顾扬从窗户跃身而下,身形修长的少年束着高马尾,穿着虽不算华丽,却也干净利落。
只是脸上挂着伤,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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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很是滑稽。
站在客栈外看热闹的老板看见他那乌黑的眼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扬“呵呵”一笑:“笑什么笑?没见过帅哥啊。”
他远远一望,恰好看见许多华衣修士站在潭水之外,凝视湖中金莲缓缓绽放。
各路修士蓄势待发,顾扬却丝毫不急,他眺望着,一一扫过这些人的面容,至今还没看见有像龙傲天的角色。
这种情况,金莲最终只能落入龙傲天的手中。
等他寻到龙傲天,定要将其先煎后杀,让他臣服于自己的脚下。
届时,他就是这书的唯一男主了。
顾扬只等他们争得头破血流,龙傲天强势出手,他再坐收渔利。
他嘴里叼着个白馒头,虎视眈眈蹲在潭边,等待莲花彻底开放。
片刻后,莲花终于绽放,无数修士人影如同蝗虫一般扑向潭中,顾扬寻了半天,也没找到龙傲天的身影。
不过也不着急,主角总是最后出场。
那些修士为夺净心莲打得不可开交,头破血流,全然不顾往日风度。
他啃着最后一口馒头,眼前忽然一阵强厉罡风袭击而来,震落他手中的馒头残渣。
顾扬抬眼,潭中施施然坠落一个白衣身影,那人冷锋立转,无数修士尽数被震开,独留他一人凌步雪姿,立于幽潭之上。
顾扬隔得远,只看得清大致轮廓。
这龙傲天果然是逼格满满,明明只是金丹修为,却能震慑住不少的元婴修士。
龙傲天冷漠高傲,指尖轻轻摘下雪莲,长剑负于身后,转身欲走。
顾扬在心里数了个数。
三、二、一……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上前挑衅:
“你是何人?专等大家都筋疲力尽之时才出手,不是趁人之危吗?”
龙傲天冷漠一笑:“诸位这般平庸,纵使我让你们一只手,这净心莲也非我莫属,何来的趁人之危?”
“你这无耻小人!吃我一剑!”
那人不依不饶,执意要和龙傲天一决高下。
顾扬摇头叹息。
骚年还是太年轻啊,小心等会被龙傲天揍得满地找牙。
果然,不过数十个回合,挑衅者就被打得趴在地下,再也不敢叫嚣。
经典打脸剧情达成。
他又望了望,四周却没有神仙哥哥的身影。
可惜了,他还想看看这俩人对决如何精彩呢。
龙傲天收起净心莲,半分眼神也没留下,转身离去。
这气势,不是如今的顾扬能匹敌的。
顾扬本还心存侥幸,但眼下看龙傲天的模样,估摸着十个他也抢不到净心莲。
热闹散场,他摸了摸干瘪的腰包,里面只剩下几枚铜板。
他悲从中来,没想到穿越过来,混得还不如原来那个世界,必须快点混到龙傲天眼皮子底下,趁着谢离殊尚还可控,碾压龙傲天。
算算日子,如今正好是玄云宗三年一度开山门招收弟子的时候。
好歹是穿越过来的,说不定他这副身体就天赋异禀呢。
4. 英雄救帅
了妄山下,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
青石板上,湿漉漉的脚印交错着,零落的梨花瓣被踩碎了,嵌入泥土中,化作一地星点。
人声鼎沸,测灵符“啪”的一声响,贴在一人额上,符纸灵光流转,显出几道纹路。
“呀,可惜可惜,是个三灵根,差一点就能入门。”记录的弟子叹息道。
没过多久,又是一阵骚动:“啊,不愧是王家公子,竟是个金木双灵根,资质上乘,录用。”
人群闹腾着,有测出来单灵根的天才傲然昂首,也有灵根驳杂,毫无修仙天赋的凡人沮丧落泪。
玄云宗乃天下第一剑宗,坐落于灵山之巅,门中弟子多修剑道,以“诛仙剑诀”威震天下,因此每年招收典礼都人满为患。
负责测试的弟子将测灵符贴在测试者的额头,符纸就会慢慢现出此人的灵根形态。
“田小花,三灵根,落选。”
“王江,三灵根,落选。”
前面几人都落寞离去,顾扬垂下眼睫,站至测灵的弟子身前。
那弟子眯着眼,将测灵符打在顾扬的额间。
顿时一股通透的灵力流转顾扬周身,片刻后,符纸黯淡下来,现出金木水土四条灵根纹路。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嗤笑声,身旁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么低劣的灵根也敢来参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灵根也梦着修仙呢?不如回家种田吧。”
那名弟子的眼神也带着鄙夷,他取下测灵符道:“四灵根,落……”
“落选”两个字还未说出口,符纸竟然就被汹涌烈火焚烧殆尽。
红莲形状的业火霎时灼痛了那弟子的指尖。
顾扬抬眼与那名弟子对视,两人都对此刻情形茫然不解。
如此纯澈的火灵,怎会只是个四灵根?小弟子也慌了神,忙请来一旁的虚炎长老。
虚炎长老蹙眉看着测灵符的灰烬,也是啧啧称奇,重新画了张测灵符重新贴在顾扬额间。
又是一道灵力游转周身,依然是驳杂的四灵根。
可灵根还未显示完全,那符纸竟再次被烧成灰烬!
长老惊叹:“你的灵根里分明没有火灵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过去可有测试过灵根?”
顾扬挠挠头:“没有测过。”
长老摸了摸他的脉搏,面露惊奇道:“你体内的火灵精纯无比,可四灵根也是属实,老夫修行数十载,还从未见过这般奇象。”
“虽说四灵根不能入选,但你体内业火实在珍贵,老夫是玄云宗的虚炎长老,不如你就……”
旁边的弟子忙说:“长老,您可不能这个时候就收徒弟,坏了规矩!”
老头只能尴尬地摸摸胡须:“也罢,那就将他记录在册吧,可进入玄云宗参加弟子试炼。”
顾扬心中一喜,看来系统也不是全然没有良心,还给了他这等机缘。
他忙拜道:“多谢长老!”
穿过测灵根的人群,通过测灵的弟子则从侧门进入,正式开始试炼。
今日来参加试炼的弟子络绎不绝,其中大多是单灵根或者双灵根的天之骄子,他们见顾扬一身狼狈,明显是哪家来的穷酸货,投来鄙夷的目光。
顾扬也不理会,自顾自地走到试炼入口。
他在原著里看过这个片段,原著谢离殊通过试炼时,并不是这群人里实力最强的,但他脑子聪明,将妖兽尽数引诱到一处天然大坑里残杀,最后以猎得妖丹总数第一的成绩打脸众人,成了玉荼尊者的亲传弟子。
今日他准备照本宣科,也用此法,反正龙傲天要去英雄救美,根本顾得上他。
顾扬目光扫过四周人群,很快看中一位穿着鹅黄衣裙,娇俏灵动的少女。
她站在人群中,如明珠般煜煜生辉,和一众路人甲差别甚大。
不愧是龙傲天的后宫之一,慕容嫣儿。
说起这本书里龙傲天的五大红颜知己,可谓是个个千娇百媚,国色天香。
比如让龙傲天道心初动的白月光师姐薛兰烟,骄横跋扈的小师妹慕容嫣儿,纠缠不休的魔族圣女南宫灵瑶,身份尊贵的上京公主祝芊芊,温柔解语的红颜知己温竹笙……其中各种露水情缘,更是数不胜数。
慕容嫣儿争强好胜,在此次试炼中不慎走入禁地遭遇高阶妖兽,恰好被谢离殊英雄救美,期间少不了发生意外亲吻,亲密接触等经典桥段。
他只需要避开慕容嫣儿,不让谢离殊看见他的一举一动即可。
想必谢离殊也会去关心他的后宫,不会来他这里晃悠。
正思索时,周遭有几个弟子窃窃私语的声音落入顾扬耳中:
“听说今日玉荼尊者闭关,由他的首徒谢离殊亲自掌管考核收徒。”
顾扬一听,果真是龙傲天。
他整了整衣袖,主动上前和少女打了个招呼。
慕容嫣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趾高气昂道:“你是何人?”
顾扬躬身抱拳:“在下顾扬,冒昧打扰,只是想请教一下,姑娘待会儿试炼打算去哪个方向?”
慕容嫣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做什么?”
顾扬早已想好托辞:“实不相瞒,我对这了妄山的地形不太熟悉,生怕连试炼的出口都寻不到,所以来讨要姑娘的方向,好心里也有个底。”
慕容嫣儿这才放下戒心,随手一指:“喏,东南方向,这里入口岔路多,你只要一直往东走,总能寻到出口。”
很快,高台上响起一声钟鼎惊鸣,试炼正式开始,掌事弟子给他们每人都分发一枚求救用的烟花弹和一个用于收纳妖丹的储物袋。
顾扬握紧手中的弟子剑,往东北方向摸索,果真发现一个隐蔽的天然巨坑。
只要将妖兽尽数引到此处,猎取妖丹的速度定能远超他人,夺取第一。
他回头望了一眼,慕容嫣儿果真朝着东南边的禁地走去,估计没过多久,龙傲天就要前来英雄救美。
顾扬在坑上铺干草,布置简单陷阱,忙活了好一阵。
还没等他寻到妖兽,就忽然听见耳边一声野猪嚎叫。
他抬起头,眼前发亮,这是要开门红的节奏啊。
只见一头膘肥体壮的野猪状妖兽咧嘴现出獠牙,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那妖兽身上炸着毒刺,周身还萦绕着诡异的粉色雾气。
这形状有些像书中的魇话兽。
这妖兽没有太大攻击力,但释放的雾气能扰乱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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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惑中毒者吐露真言。
原著里慕容嫣儿就是中了这兽的毒,在迷离状态对着谢离殊直接表白心意。
可这只妖兽不应该冲着慕容嫣儿去吗?怎么落到他手里了。
但顾扬来者不拒,送上门的妖丹岂有不要的道理。
他抽剑而上,正打算劈过去,一剑结果了魇话兽的性命。
却见魇话兽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它忽地发出一声杀猪嚎叫,往顾扬这边猛地扑来。
“轰隆”一声巨响——
魇话兽身后的林木轰然倒塌,一只庞大的巨犀兽缓步踏出。它披着厚重鳞甲,头顶锋利独角,行走时地动山摇。
顾扬脚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巨犀兽?开什么玩笑,这特么不是中后期龙傲天打怪升级时才会出现的高阶妖兽吗,怎么跑到新手村来了?!!
顾扬转身逃跑,想将巨犀兽引入深坑中,可他回头一看,心中凉了大半截。
巨犀兽轻轻松松就跨过了那个他寄予厚望的大坑,连一个脚掌都没卡住。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那只魇话兽俨然也被巨兽吓破了胆,转头就和顾扬并排逃窜。
顾扬看着那逃窜的野猪,想杀了这只魇话兽送给巨犀兽,说不定能转移它的注意力。
于是他凌空抛出剑,刺向这只野猪。
魇话兽看似笨拙,逃跑时却很是灵活,它腰身一转,猛地回头,朝顾扬吐出一口的粉色雾气。
顾扬措手不及,被那粉红色的雾气迷了眼,一股甜腻的香味涌入鼻尖,连带着走路也摇摇摆摆起来。
他迷糊地东摇西晃,巨犀兽很快就在他的身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尖利的角即将撞上顾扬的脊背。
这下不死也得半残了。
顾扬已感受到巨犀兽周身旋起的罡风卷起他的衣袍。
恰在此时,一道凌厉剑光自九天劈落,巨犀兽被这道凶狠剑势抽了个大嘴巴子,往后咕噜咕噜翻滚一圈。
顾扬眯着眼望去,身前是熟悉的白衣身影,冷峻锋利。
神仙哥哥?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离殊转过头,咬牙怒道:“还做梦呢?快走!”
顾扬试图挪动脚步,却觉得双脚软得不听使唤,只能凭借着本能哼哼唧唧:“我……我走不动……头晕。”
谢离殊无奈之下,足尖轻点,架着顾扬飞身到巨树上掩藏身形。
这巨犀兽已是高阶修为,连在金丹期的谢离殊也不一定打得过,不知道是哪个缺德货的干的好事,将这妖兽引到此处。
谢离殊架着顾扬,感受到他颤颤巍巍地在发抖,不由得冷声呵斥:“怎么怕成这样?真是没用。”
顾扬抱着谢离殊的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鼻尖尽是谢离殊身上清冽的香气,他脑中愈发昏沉,凭借本能回答:“没有。”
谢离殊想让他恢复清醒,拍了拍他的脸颊,分毫没注意到腰后作乱的手:“那你在想什么?快点集中精神!”
顾扬昏昏沉沉,抬起头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俊俏容颜,视线往下一滑……
他的手正落在劲瘦的腰线上,感受到冷厉之人身上唯一的柔软起伏,忍不住低声赞叹道:
“好翘……”
5. 试炼
谢离殊:………………
手中本是唤醒顾扬的力道,却陡然加重。
“混账东西!”
顾扬终于被谢离殊拍醒了,迷迷糊糊中找回一丝神智,所幸魇话兽的毒素不深,还能保持几分清醒。
他睁眼,恍惚道:“你,你怎么在这?”
谢离殊反手负剑:“我负责此次考核,你说我怎么在这?”
负责考核的……不是那个龙傲天男主吗?
顾扬脑中顿时清明,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原来,原来……神仙哥哥就是龙傲天!
好你个谢离殊,竟敢如此欺瞒他。
他上次被揍一顿的仇还没报呢,怎么也得讨回本钱。
谢离殊又蹙眉看了他一眼,冷冽从容,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哄骗感到愧疚。
丛林幽深,恰好那巨犀兽又是个眼瞎的,摇晃脑袋半天没寻到人,又耸着背脊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见巨犀兽离去,谢离殊施施然从树上落下来,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试炼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即刻终止。”
顾扬立即否决:“不行!”
错过此次机会,他便无法拜入玉荼尊者门下。
两人眼神对上,僵持不下。
谢离殊眯了眯眼,身后剑光凛凛,正欲动手。
此时,东南方向风声簌簌而动,忽有一声惊叫传来。
顾扬这才回想起,谢离殊没去救女主,反而先来了他这里。
那慕容嫣儿岂不是危在旦夕?
禁地里四处都是高阶妖兽,她一个弱女子怕是得被生吞活剥。
顾扬当即纵身快步离开,谢离殊紧随其后,很快抵达东南方向的禁地。
林中幽暗,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顾扬循着声音前行,竹叶交杂飞舞,簌簌落在肩头。
他与谢离殊一路斩杀妖兽,很快就见密林深处慕容嫣儿被巨蟒死死缠住,面色通红,险些窒息。
他一咬牙,瞥见慕容嫣儿的衣衫被蟒蛇绞得浑身破碎不堪,推了一把谢离殊:
“男女授受不亲,你去。”
谢离殊古怪看了他一眼,挥剑去对付那只缠在慕容嫣儿身上的巨蟒,顾扬则在旁边护法。
此处已是密林腹地,妖兽大多趋近高阶,幸亏顾扬在手中的弟子剑灵力尚还充沛,三下五除二就猎得不少妖丹。
但他寡不敌众,层层叠叠的妖兽越聚越多,很快又涌上来一波,呈合围之势。
顾扬只能用弟子剑以做抵御,但这里的高阶妖兽实在太多,实在不是他这废柴能抵抗的。
他咬紧牙关,只能眼睁睁眼看着妖兽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而谢离殊这边也不乐观,他剑气虽厉,却因巨蟒缠在慕容嫣儿难舍难分,难以使尽全力,只能在它身上小心翼翼地戳刺。
周遭尽是蛇类爬行在枯叶上的“沙沙声”,谢离殊紧绷着脸,狠下心一剑刺入滑溜溜的巨蟒身体里。
巨蟒被谢离殊的剑气伤到,疼痛得仰天嘶吼一声,而后彻底被激怒,猛地转身狠狠咬在谢离殊的肩头。
谢离殊猝不及防,硬生生抗住疼痛,又往其七寸之地猛地一刺,本以为它该生退意,却不料这巨蟒生机顽强,绞杀力道分毫不减。
巨蟒血红的双眸死死瞪着谢离殊,再次张开血盆大口。
腥气扑面而来,谢离殊愕然睁眼,这才发觉巨蟒已至高阶巅峰,离化形仅差一步,它死死缠住慕容嫣儿不肯松手,定是想借这最后的修士灵元完成蜕变。
高阶妖兽起码修炼千年,哪是他们能敌过的。
巨蟒刚刚没能直接将它们三人活吞了,也是因其临近化形,正是薄弱之时,不能施展全部妖力。
究竟是谁?在试炼之地放入如此多的高阶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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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离殊躲闪不及,只能拿剑刺向巨蟒的喉咙,他身形一颤,已感受到巨蟒腥臭的味道近在咫尺,仅差分毫就要将他吞入腹中。
刹那间,烈焰骤然而起,巨蟒痛叫一声,滚落在地。
谢离殊怔怔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火浪,眼底的寒霜也被火光映透。
他微微张开唇,看向一旁的顾扬。
顾扬对着他眨了眨眼,笑意深深:“想不到玄云宗的大师兄,还得靠一个未入门的小弟子来救。”
谢离殊被他说得脸色一红,移开视线,目光转而落在周遭的火焰上,顾扬爆出的火灵竟能将高阶巨蟒烧成这番模样,不过片刻就化作一摊焦黑的烂肉。
慕容嫣儿终于得救,她瘫软在地,眼泪如断线珠子般落下。
顾扬也甚为诧异,他见重重烈火之外,方才包抄而来的妖兽皆被烧得身形俱毁,只剩金光闪闪的妖丹腾在空中。
妖丹很快飞入储物袋中。
他再试了一次,却发觉这术法时有时无,难以掌控。
“铛”的一声——
东方一声惊锣响动,久久回荡耳畔,紧接着又有人在外高喊:
“试炼结束。”
谢离殊额头冷汗涔涔,深深望了一眼顾扬,未再多言,袖袍一展,转身离开。
顾扬跟过去,一同走向试炼出口。
书中的剧情大乱套,慕容嫣儿没中蛇毒,谢离殊也未能英雄救美,两人的感情可以说毫无进展。
顾扬揉了揉眉心,攥着鼓鼓囊囊的妖丹袋子,走到几位长老面前。
在场的弟子大多受伤挂彩,狼狈地上交此次收获,却并无谢离殊预料那般伤亡惨重。
顾扬心觉奇怪,为何就他们三人遇到高阶妖兽的围攻,其他人似乎并未遭遇异常。
妖丹数量很快统计完毕,只等掌事弟子宣布试炼结果。
“此次试炼第一名——”
6. 蛇毒
那名弟子高声宣布:“顾扬。”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不少弟子脸色大变:
“四灵根能怎么可能夺魁?百年都没有这种荒唐事!”
“我们这些单灵根和双灵根难道比不过这个驳杂的四灵根?”
“我不服!一定是他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必须重新验证!”
人群骚动间,还有人试图冲上前夺走妖丹重新计数,慕容嫣儿眼泪巴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顾扬早就预料到这场面,反正木已成舟,这群人再怎么不服也没用。
谢离殊漠然垂眸,眼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立在高台之上,扫了眼顾扬,那人也看着自己,琥珀色的眸子煜煜生辉。
谢离殊的喉结不自在地滚了滚,避开那灼热的视线。
喧闹愈发激烈,他面上依旧是一片冷然之色,眼尾却因强忍肩膀的疼痛而被浸润得湿红。
谢离殊喝道:“闭嘴!”
台下终于恢复寂静。
“技不如人,却对他人妄加揣测!这便是你们的问道之心?”
“我已亲眼所见,这些妖丹皆是顾扬亲手猎得。”
顾扬挑挑眉,谢离殊脸色苍白,狐狸眼中尽是湿意泪光,却还是咬牙强撑:“玉荼尊者将玉令交予我,让我代其收徒。”
他转过身,抬手:“顾扬,过来。”
顾扬上前扶住谢离殊摇晃的身形。
“从今天起,你便是玉荼尊者座下弟子。”
玉令焕发出灼灼清光,凌空融入顾扬的心口。
顾扬大喜过望,还未与谢离殊说上话,就见他转身就走,身姿依旧强撑挺拔,丝毫不肯弯折。
他捂了捂心口,似乎还有那人掌心的温度。
慕容嫣儿是这次的第二名,拜入了虚炎长老门下。
她对顾扬行礼:“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顾扬这才回神:“没事,举手之劳。”
慕容嫣儿收回手,愧疚看着谢离殊落寞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大师兄背后伤得好严重,都怪我拖累了你们……”
顾扬怔愣一瞬,想起谢离殊背后的白衣上确实沁出了道深重血痕。
高阶巨蟒毒性极烈,中毒后每月都需清除毒素,一旦毒素游走经脉,必会爆体而亡。
他眸色暗沉,远远跟在谢离殊身后。
谢离殊独自踏入了玉荼殿。
顾扬立在门外,抬起的手几次放下。
他不得不感叹一句,慕容嫣儿当真不解风情,作为原著第一个得到男主身体的女主,竟然在这种时候不主动照顾男主。
他顿了片刻,叩响门扉:“咳咳……师兄,我能进来吗?”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是有人在慌忙拉扯衣衫。
“你进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师兄,你好像被咬伤了。”
谢离殊侧过头,气闷道:“不要你管。”
顾扬无奈扶额,怎么这般境地了还如此倔强。
他又好言相劝,清了清嗓子,软声求道:“师哥,离殊哥哥,求求你了,你就放我进来吧。”
谢离殊怒道:“闭嘴!不许喊……”
顾扬却还死皮赖脸接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亲自阻止我,我可就进来了。”
他记得原著里的小师妹也这样天天追着谢离殊喊“离殊哥哥”,怎么不见他反应这么大。
他这样耍无赖,谢离殊根本来不及起身,只能往一旁侧过头,遮住半边肩头。
顾扬大摇大摆走进去,谢离殊还没来得及穿上衣衫,急着往床榻里退了退,一只手攥着凌乱白衣裹住上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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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另一只手扯过帷幔。
“你,滚出去!”
顾扬不但不退,反而更近一步:“蛇毒不清理的话,你这只胳膊可就别想要了。”
他挑了挑眉,调笑道:“都是男人,师兄在怕什么?”
顾扬强硬坐在床边,向谢离殊伸出手。
对方缩成一团躲在床角,浑身白衣凌乱,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宛如一只炸毛的白狐狸。
他见谢离殊还在躲避:“莫非师兄是女子?否则为何如此怕人看?”
顾扬邪溜子气地一笑,伸出魔爪,又要去掰谢离殊的手。
谢离殊脸色红得厉害,顾扬只以为他蛇毒发作,未察觉出异样。
谢离殊“啪”的一声拍掉他的手:“你缘何帮我?”
顾扬无奈一笑,龙傲天受过的帮助还少吗?他不应该是小弟成群,无数后宫上赶着倒贴?
不过他回想一番,如今的谢离殊似乎上山不久,还没成为日后那个万人敬仰的龙傲天。
他仍是那个与野狗抢食的孩童,人人都看不起他,即便拜入仙门,也没体会过太多善意。
顾扬心头一软,动作也轻柔起来,只是拉过谢离殊的另一只手臂,轻轻揭开那衣物。
血肉与衣衫黏在一起,谢离殊疼得冷汗涔涔,唇齿间泄出一声痛吟。
两个深红发黑的牙洞映在上面,周遭肌肤已泛起青紫。
伤得竟如此重,若不清除毒血,怕是性命难保。
谢离殊毕竟救了他一命,他今日就当做还他的人情,至于以后要杀要剐,来日方长。
谢离殊耳尖都红透了,感受到顾扬在盯着他的后背,侧过脸故作狠戾地瞪着顾扬:
“你要做什么……啊!”
他惊呼一声,话音未落,就感受到顾扬竟趴下身子,轻轻吻在那伤口上。
7. 师兄你真敏感
谢离殊被温热的触感惊得浑身一颤。
顾扬浑然不觉,不断吸吮着伤口处的毒素。
他感受到谢离殊身上传来的战栗,唇齿与温热的身躯触碰,尽是伤口腥咸的血腥气。
谢离殊的眼眸都红了。
怎么可以这样……
他心中郁结,仿佛被狼叼住咽喉,而那只饿狼的獠牙还故意磋磨着他的脖颈,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恐惧,只待猎物放松警惕,就让他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谢离殊闭上眼,灼热的吐息像细小的羽毛在他的肩头搔弄。
炙热的,年轻的气息蔓延在他的肩头,一点点啃噬那冰冷的身躯。
顾扬吐出污血,抬眼看见谢离殊通红的耳垂。
他眸色暗了暗:“我给你涂药。”
顾扬从储物袋里取出药膏,微凉指尖不轻不重地按在谢离殊的肩头,抹匀那浅绿色的药膏。
谢离殊微微闪躲,却避不开顾扬掌心的力道,只能僵着脖子,祈祷这酷刑快些结束。
冰凉药膏慢慢覆盖住青紫的伤口,他垂下眼睫,一言不发。
他的脸已经红透了,近乎失去知觉,浑身快要冒烟。
偏生顾扬这不着调的,见他害怕成这样,还莫名其妙笑着说出一句惊世骇俗之言:
“师兄,你真敏感。”
“……”
房门被“砰”的一声狠狠关上。
顾扬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不识好歹的谢离殊!
他下次绝对不会被美色迷惑,他要将这小贱人揉搓捏扁,煎炸烹煮!十八层地狱酷刑全都来一遍!
顾扬怒气冲冲,连廊檐之下有人都未注意到,直直撞到个端着水盆的弟子。
那人轻呼一声,站稳了身形。
顾扬抬起眼,看见那人弟子校服齐齐整整,襟扣一丝不苟,放在现代定是个日日戴着红领巾的好学生。
那人“啊”了一声,微笑着打招呼:“你就是新来的师弟吧,我叫司君元,你呢?”
“顾扬。”
司君元目光扫过顾扬,诧异道:“你脸上这红巴掌印是……”
顾扬冷笑:“呵呵。”
见他闭口不答,司君元只能问道:“听说师兄受伤了?他现下可好?”
顾扬本想说谢离殊好得很,那双手中气十足,能抡几十锅板栗,话到嘴边,却还是赌气道:“手断了。”
“啊?怎么断的?”
“被他爹打断的。”
司君元顿住片刻,转身要推门而入。
“等等,你去做什么?”
他腼腆一笑:“去看看师兄呀。”
顾扬拦住司君元:“我已经帮他逼出蛇毒,你不用去了。”
司君元倒也听话,放下水盆和帕子:“那好吧。”
顾扬对这人印象深刻,这可是龙傲天座下首屈一指的“黄金小弟”,中州富甲之后,性情温和做事靠谱还死心塌地,后期甘愿为谢离殊上刀山下火海的存在。
这人对谢离殊的仰慕已经到滔滔不绝,源源不断的地步,只是性子内敛,不擅言语,直到最后死在谢离殊面前,龙傲天才发觉这人对他如此情深意重。
以后师承同门,自然得和司君元打好关系。
顾扬亲热勾住对方肩膀,笑道:“我来得匆忙,也没给师兄带点礼物,师兄勿怪。”
“啊,小师弟客气,以后就是同门了,何需备这些虚礼。”
“那师哥不如赠我个见面礼?”
司君元被他拉到学堂。
他初来乍到,谢离殊这个冷血魔头指望不上,只能靠司君元带他熟悉玄云宗。
此后月余,梨花飘落时,顾扬常于玉荼殿外见到那如雪如竹的背影。
原著鲜少有描写谢离殊外貌的内容,提起他大多是由路人一句“郎绝独艳,世无其二”寥寥带过。
要不然就是“芝兰玉树,朗月入怀”几个字翻来覆去用。
毕竟作者词汇贫乏得描写女角色也只剩下“娇躯一震”“□□微颤”这两个词,更别说描写男性主角,怕是摸遍了脑子才想出这几句话。
谢离殊与其他经典龙傲天不同,他向来清高自傲,冷漠疏离,只有别人倒贴他的份。
剑锋冷寒,那人墨发轻束,身姿恍若谪仙,利剑游转,轻易便能斩断落花。
某日,顾扬又看见那抹孤影独自站在殿外,忍不住问司君元:“师兄为何总是这样冷漠?”
司君元叹息一声:“这还得从师兄未入门时说起,听闻师兄早年拜在姬仙师门下,师门却遭贼人屠戮,师尊师姐皆死于那场祸乱之中……自那以后他便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亲近。”
“鸡仙师?哪来的鸡?”顾扬疑惑道。
司君元慌忙压低声音:“是周武王那个姬姓,你可不要胡说。”
顾扬才想起来书中这一段剧情,谢离殊曾经的授业恩师名为姬怀玉,乃大乘期修士。
他心修苍生大道,立志济世,主张休战养民,下山数年,九州百姓皆赞颂其功德善行。
奈何善者多无善终,姬怀玉在五年前仙陨。
那位早夭的白月光师姐,更是撬开龙傲天琉璃心第一道裂缝的存在。
后来,纵使龙傲天坐拥万里江山,无数后宫佳丽,亦是难忘掉年少那段恩情。
玉荼尊者久未出关,谢离殊休养一月后总算有点良心,想起顾扬是新来的弟子,便代玉荼尊者行课,传授顾扬基础的剑诀走势。
顾扬这月也算安分守己,生怕谢离殊一个不顺心将他宰了。
慕容嫣儿虽拜入虚炎长老门下,却还是三天两头往玉荼殿跑,只为来看谢离殊两眼。
顾扬叹息一声。
果然,男频文的女角色还是少不了觊觎龙傲天这一桥段。
但是谢离殊不解风情,见慕容嫣儿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不知怜香惜玉,反倒冷漠呵斥:
“你一个女弟子,整日往我们这里跑成何体统?回你的虚炎峰去。”
慕容嫣儿气得又是剁脚又是咬帕子,她这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跑得多了,谢离殊还是没有反应,她干脆抱着一大堆册子回自己寝居捣鼓,终日闭门不出。
如今剧情线改变,第一位女主和龙傲天的感情线可算是吹了大半截。
玄云宗身为天下第一大宗,气派非凡,光是玉荼殿便连宇数百,广袤数里,弟子上千数,居于了妄山的山颠,这里处处云雾缭绕,仙气飘渺,不愧是仙家楼阁。
宗主是个风雅人,各处题名也是引经据典。
“听雨阁”“霁雪楼”尚还算通俗,弟子居所却偏叫“青衿居”,饭堂取名“馔玉堂”,藏书室题名“汲古阁”,个个都透着一股子书生酸臭味。
于是乎,平日里弟子们的谈话是这样的:
“宋兄,待会可同去馔玉堂共同用膳?”
“哈哈哈,刘兄见谅,小弟还需去汲古阁阅览藏书,抱歉抱歉。”
顾扬便成了这其中的异类。
每回说“饭堂”“寝屋”之类的,这些人定是听不懂的,还投来疑惑的目光,逼着顾扬提着嗓子学:
“兄台,那个饭……砖鱼堂可开饭了?”
“兄台,鸡谷阁可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兄台…… 这字怎么念来着?”
这日,大雨滂沱,顾扬去演武场迟了。
这也怨不得他,在现代社会骑个车坐个地铁就到的事,在玄云宗却要足足要走上大半个时辰。
偏偏今日的执事弟子还是谢离殊。
这位活阎王众人可不敢得罪,纵有不少女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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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对其倾心,但念在谢离殊这张冷若冰霜的脸,都是望而却步。
顾扬才刚赶到演武场之外,就被其拦住。
谢离殊面色铁青:“这月已经迟到三次。”
顾扬“啊”了一声,卖乖赔笑:“好师兄,你就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谢离殊抱着手臂,凶神恶煞:“不行。”
“绕着演武场跑十圈。”
顾扬脸色都变了,这活阎王当真一点情面都不顾。
“师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谁和你同根生?”
顾扬正欲理论,却见司君元撑着把纸伞,亦是姗姗来迟,他撑着膝盖,气息不稳道:“师兄恕罪,今日我来迟了。”
谢离殊淡淡瞥他一眼:“你和顾扬一同受罚。”
“……”
顾扬和司君元就如此苦闷地绕着偌大的演武场跑了十圈,足足耗费一个时辰才跑完。
他越想越憋屈,一次好没讨着,反被谢离殊欺负成这样。
顾扬只恨自己还未筑基,敌不过金丹期的龙傲天,不然他高低得让这人知晓,谁才是手拿剧本的天道之人。
回演武场时,授课长老早已离去,只剩下司君元和顾扬错过今日功课。
顾扬拦住谢离殊:“师兄今日罚了我们,害我们误了功课,不该补偿补偿?”
司君元在一旁轻轻扯住他衣袖:“顾扬……师兄也是按规矩办事。”
谢离殊那双狐狸眼冷冷看着他:“要如何补偿?”
“劳烦师兄亲自传授我们今日的功课。”
明知此时正是饭点,他偏要拖着谢离殊。
谢离殊果真脸色一黑,却还是答应下来。
今日学的是御水诀,须以灵力浮身踏水,掌控天地灵水。
顾扬故意装作笨拙,让谢离殊足足示范数十次御水之术。
半个时辰后,谢离殊终于恼了,一把将顾扬推到水中。
“试都不试,怎么知晓自己不会?”
谁知顾扬落水后扑腾了片刻,忽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离殊立在岸边蹙眉,以为顾扬又在耍花招。
司君元却有些着急:“师兄,他这么久不出来,不会是……”
谢离殊坐怀不乱,垂眸静观平静的水面,眸色淡然。
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顾扬仍未浮现。
便是戏弄,也不至于这么久。
谢离殊终于有些心焦,他足尖轻点,踏至湖心,正欲探查,却被水面骤然伸出的一双手狠狠拽入水中。
水花溅落,谢离殊猝不及防跌入水潭,连护身术法都没来得及施展,浑身湿透。
谢离殊怒斥出声:“顾扬!”
“师兄训我,自己却也学艺不精。”
谢离殊在水中扑腾着站起身,水珠顺着鬓发流入锋利的下颌,狐狸眼里盛满怒意,眼尾泛起薄红:“你!”
顾扬知晓再玩就过了火。
敢戏耍龙傲天的,多半都没有好下场。
他抱着谢离殊出了水,还不忘感叹一声这腰身的柔软触感。
难怪楚王好细腰……
谢离殊的腰身劲瘦有力道,如同公狗,听闻这样的腰身下腹劲都很足,皮实耐.操。
顾扬是个不入流的废柴,自然不懂得美人腰一类的夸赞之词,只会如此作比。
谢离殊很快就站稳,猛地推开他,不让顾扬触碰分毫。
本以为今日少不了一顿重罚,却看见谢离殊的耳根子红得快滴血,甚至一句斥责的话都不愿多说,只狠狠瞪他一眼,便转身拂袖而去。
司君元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师兄竟没罚你!”
顾扬望着那仓惶逃离的背影,轻笑道:“谁知道呢?许是气过了头,懒得同我计较吧。”
8. 抱着师兄睡觉
了妄山上烟雨朦胧,细小的雨丝如纱雾般落在新舒展开的枝叶上,顺着葱绿的叶片坠落在听雨阁的湖中,溅起一片碧波荡漾。
此间山色空蒙,只见烟雨深处,少年独坐在廊柱旁,远远望着木桥上撑伞的身影。
他数着日子,玉荼尊者这两天就要出关了。
玉荼尊者修为已至大乘期,这次出关,不知又精进几何。
午休过后,玉荼尊者高坐殿堂之上,抚着白花花的胡子,笑呵呵道:“你就是新入门的弟子顾扬?”
顾扬鞠了一躬,心中惊讶,这位师尊倒是比他想象中更和蔼可亲,还赠送他不少咒法典籍。
“听闻你还是这次试炼第一?此等天资能做到这地步,确实不是泛泛之辈。”
顾扬道:“多谢师尊。”
谢离殊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玉荼尊者轻咳一声,正色道:“你已入门月余,两月后灵光秘境即将开启,需早做准备,眼下正好有一桩来自上京的委托,就交由你去历练罢。”
顾扬震惊道:“我?”
用他这三脚猫功夫和能点火柴的业火去打妖怪吗?
不过按原书剧情,此行本应是慕容嫣儿和谢离殊前往,如今剧情变动,便由他顶替了慕容嫣儿的位置。
“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独往,离殊,你和君元陪他一同前去,务必多加关照。”
顾扬听罢,只能应下。
玉荼尊者抛出一卷木简:“这是近日收到的委托内容,你们三人且仔细观看,小心为上。”
顾扬将木简揭开,上面记载的是上京城王家遇到的诡事。
按理说上京本是该由恒云京护佑,不应出现此等祸事,但自从恒云京的姬怀玉死后,恒云京改为专门护佑皇家的宗门,再不管百姓疾苦。
原书中的谢离殊便是在这次委托中初露锋芒,为日后的灵光秘境之行赢下了不少声望。
此次作乱的狐妖专挑新婚夫妇下手,剖取新郎官心脏,然后故意在洞房中留下惊恐欲绝的新娘子。
每次作案后还会拿新郎的血在墙壁上留下可怖的血字——
负心人,当诛。
上京城已经连续出现七次掏心案,请来的道士皆是束手无策,只能将委托送上玄云宗。
接下委托后,三人于第二日清晨出发。
雨还没停,谢离殊撑着素色的油纸伞,独自一人前行。
顾扬跟在后面,远远喊着:
“师兄!等等我。”
他微微侧过脸,却未停住脚步,仍径直往前行。
三人趁黄昏赶路,很快行至上京的城郊之地,谢离殊找了处客栈落脚。
顾扬接过菜谱,上京口味偏重,他和司君元倒是勉强吃得惯。
谢离殊这人一向挑剔,亦或是从前穷惯了,只吃得起寡淡无味的食物,不过尝了一口就狠狠撂下筷子:
“什么东西,难吃至极!”
司君元劝道:“师兄小声些,这些是地方特色,你怎能这么直接。”
谢离殊侧过头,满心不快,再一看那菜谱上尽是酸辣之物,更是火大,冷声道:“不吃了,你们自便。”
司君元咬了咬筷子嘀咕:“师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顾扬眸色微黯,又继续夹筷子:“管他呢,真扫兴。”
直到夜间,周边支着的小摊都收走了,顾扬才无奈叹息一声,御剑而去,去隔壁几条街寻了许久,终于买到些甜口的软糕。
这人怎么看起来板正,偏爱吃这些软乎乎的甜食。
可惜没有豆花,只能让谢离殊先将就垫垫肚子。
顾扬揣着一小盒软糕回到客栈,轻轻敲响谢离殊的房门。
谢离殊的房内一片寂静,似是无人。
奇怪,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他敲了半晌,谢离殊都没开门,于是便悄悄推开门,打算将软糕放在桌上就走。
却不想刚轻手轻脚地拉开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有一道寒光架在他的脖子上。
顾扬一惊,忙举起手投降。
谢离殊一言不发,悄无声息地站在他面前,剑锋丝毫没收,流淌着盈盈冷光。
“谁?”
屋里一片漆黑,顾扬以为他看不清自己。
“是我,顾扬。”
谢离殊歪了歪头,并未做声。
顾扬以为他是在等自己解释,于是抬起软糕盒子晃了晃,发出细微的晃荡声。
“我去买了些软糕,你凑合着吃吧。”
他没察觉到谢离殊的异常,想推开那柄寒意凛凛的长剑。
没想到这个动作却像是踩了谢离殊的尾巴一般,他登时将剑锋逼得更近:“不许动!”
这是什么情况?大刀往鬼子头上砍啊?!
“唉,师兄,有话好好说,先把剑放下。”
谢离殊抿着唇,脸上流露出几分委屈,但还是依言收回剑。
顾扬松口气,想将软糕递给他,却被猛地一扑。
“砰”的一声,顾扬吃痛倒在地上。
谢离殊死死抱住他的腰,分毫不松手。
顾扬被这一扑摔得不轻,腰身酸疼,揉着后脑勺抱怨:“师兄你要扑也提醒一声啊,差点摔死我了。”
谢离殊惜字如金:“冷。”
这时节如何也算不得冷,他试图将谢离殊推开些许:“师兄,你怎么了?”
他要起身,谢离殊却抱得更紧。
于是只能无奈道:“你松开些,我去点个灯。”
“不能走。”
“好好好,你就这样抱着,我点灯,总行了吧。”
谢离殊乖乖点了点头。
顾扬动作笨拙地拖着身上的谢离殊走到灯盏前,好不容易才将其点燃。
昏黄的烛光温和落在谢离殊的脸侧,他终于看清楚,谢离殊此刻的眼眸里盈满了冰色,而不是往日熟悉的黑眸。
他浑身都被这一层淡淡的冰色包裹。
顾扬终于明了,他这是刚好碰上谢离殊心魔戾气发作的时候。
谢离殊身为冰灵根,却身负龙族血脉与生俱来的戾气,每隔一月就会心魔发作,灵力紊乱,这在原书中也是他与各位女主的感情催化剂。
想来是他顶替了原书慕容嫣儿的位置,谢离殊才这样抱着他。
谢离殊戾气发作时并不会太过狂躁,他体内的灵力属冰,不似火灵根那样汹涌澎湃,只是……会做些莫名其妙的反常举动。
估计谢离殊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黏人。
顾扬试着推开他,却被谢离殊缠得更紧。
他只能往后退,挣扎着想躲开他,几番动作下,两人几乎就要扭打起来。
论拳脚,年芳十八的顾小扬哪里是谢离殊的对手,很快,那双冰凉的手又固执地塞入他温暖的衣襟里,软声道:“冷。”
“好好好,你冷也别扒我衣服啊。”
“不行,衣服也冷,里面热。”
顾扬被谢离殊钳制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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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疼:“师兄你轻点!”
谢离殊不听,反而主动去解顾扬的外袍。
顾扬愕然,忙推开他:“你别乱来!”
谢离殊一双狐狸眼里盛满委屈,嘴角往下撇:“就一会。”
顾扬被他逼急了,猛地一翻力道,骑在谢离殊身上。
“你这戾气要怎么解?”
顾扬问出这个问题,差点给自己两巴掌,这种小说里,还能怎么解?
无非是双修。
但若真的把龙傲天吃干抹净,他清醒了非得活剐了自己不可。
谢离殊不住挣扎,顾扬一恼,将他双手缚过头顶:“你清醒点!”
谢离殊吃痛,像是懵了般委屈道:“好疼……”
“那我轻点好吧。”
“嗯……你起来一点。”
“好,那你不许动,我来动就行了。”
顾扬还未彻底控制住心魔戾气发作的谢离殊,身后的门板却忽然传来敲门声,而后是司君元窘迫的声音:
“抱歉,无意打扰你们……只是想起今日师尊交予我的阵法图,还未给你们查看。”
两人此刻的姿势太过尴尬,实在不便让司君元进来。
司君元却欲盖弥彰解释道:“我可以不进来的,你们继续,我把图纸放在门口。”
顾扬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门外的司君元却是支支吾吾,隔着一扇门都能知道他面红耳赤的模样:“没,没事,我不会告诉师尊的,只是……你和师兄还是注意节制。”
神特么注意节制。
司君元终于走了,谢离殊却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似乎在竭力压制自己内心躁动的力量。
顾扬叹息道:“谢离殊,你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
他将人扶起来放到床榻之上。
“冷的话就好好盖被子。”
谢离殊乖乖缩进角落,抱住被褥,顾扬见他清醒不少,又想转身离开。
他才刚起身,就被谢离殊紧紧拉住手腕。
“你也睡。”
“我?”
“夜里冷,一起睡。”
明明只有谢离殊一个人觉得冷,他却要强人所难。
顾扬试图抽出手,却被谢离殊狠狠拽着,对方使出十成十的力道,顾扬根本没办法挣脱。
顾扬一扯,对方又一拽,如此循环往复几次后,他被谢离殊折磨得没办法,只能认命地躺在床榻外。
谢离殊却还得寸进尺地靠过来。
“抱着暖和。”
顾扬心想,谢离殊要是醒来,知道自己心魔发作时是这个模样,怕是先要把他这个见证人剁成肉泥,然后再当场自刎吧。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任由谢离殊抱着,睡在床榻外边。
翌日清晨,碎花簌簌飘入窗拢中,谢离殊蹙眉从睡梦中醒来,他坐起身,心魔戾气已彻底褪去。
他见房内的东西完好如初,还在欣慰自己此次竟能如此自控。
谢离殊微微一笑站起身,却冷不丁踢到一个温热的身躯。
他愕然睁眼拽开被褥——
却见青年躺在他身侧,睡得正沉。
顾扬怎么会在这?
谢离殊急忙摸了摸衣衫,确定还是昨晚睡前穿的那身,这才舒了口气。
他犹豫片刻,唇角泛起淡淡笑意,而后……
顾扬在地上摔了一小圈,他扶着腰站起身,眼里还带着睡意朦胧,嘟囔道:“什么情况?”
9. 与师兄成亲
谢离殊果然还是那个不讲人情的活阎王。
他又是陪睡又是给谢离殊当人形抱枕的,结果就被这么无情地踹下床。
顾扬在房内愤愤不平,狠狠咬开软糕外面包裹的砂纸,仿佛这纸是谢离殊一般。
他在门前等候许久,谢离殊才缓缓推门而出。
那人衣襟盘扣整齐,浑身一丝不苟,高贵瞥他一眼。
“走吧。”
果然,种马龙傲天还是那个渣男,江山易改,提裤子不认人的本性照样难移。
难怪整本书全靠中药中情毒推动感情线,这样不懂风情的男人,哪个小姑娘会真心喜欢?
司君元悄悄靠过来,一脸八卦:“你和师兄真在一起了?”
顾扬也冷脸:“谁会和这种渣男在一起。”
“什么是渣男?”
顾扬不解释,默默跟在谢离殊身后。
很快,几人就抵达春花镇。
此地宿云淡淡,妖气森森,天色如被浓墨晕染,俨然一副妖邪横行之象。
妖族虽作恶多端,但通常不会平白无故造下杀孽,这只狐妖接连犯下七桩血案,背后究竟是何深仇大怨。
顾扬走入镇中,发觉明明是初秋时节,这春花镇却处处种植梅树。
梅枝轻颤,缀满红梅。
司君元惊讶道:“这时节,怎么会有这么多梅花?”
谢离殊并指拂过树干,探寻梅树气息:“这些梅花皆用妖力滋养,并非自然生长。”
“狐妖种这么多梅树做什么?”
谢离殊没有应答,穿过重重梅影,走到一处高悬红灯笼的人家门口。
图纸上的委托人便是这家。
灰暗天色下,木门上贴的“囍”字鲜红刺目,被风吹卷一个角,在暮色下簌簌摇摆。
细听,门内不停传来断断续续的细碎人声。
他们推门而入,只见一群人正围在此处指指点点,探头探脑,还伴随着妇人哭声和“啧啧”的惋惜声。
有人叹息道:“唉,又一家被挖了心,早说有狐妖作祟,偏不信,这下惨咯。”
“若恒云京的姬仙师还在,哪会让这狐妖如此猖狂,可惜啊……”
司君元悄悄看了一眼谢离殊,他的脸色铁青,似是忆起旧事。
他小声安慰道:“师兄……先看看这家人如何吧。”
谢离殊拨开吵嚷的人群,沿着发黑的血迹走到院门之中。
陈旧的血迹尽头,有一枝梅花孤零零插在土壤之中。
梅花尚未凋零,萦绕着淡淡的狐气。
顾扬挑眉:“这狐妖倒是有雅兴,杀了人还送朵花。”
谢离殊摘下那朵花,手心抹过花瓣上的血迹,声色沉闷:“布阵,今夜抓妖。”
司君元道:“可是师兄,若是狐妖不入阵,又如何抓她?”
谢离殊默了半瞬,转身问道:“镇上近日可还有人家成婚?”
众人顿时哑然无声。
于是谢离殊又正色道:“成婚可领赏钱,谁来?”
顾扬被谢离殊这模样逗得“扑哧”一笑。
他心道,谁家姑娘郎君会为了拿赏钱成亲啊,也就谢离殊想得出来这法子。
果然,这群百姓面面相觑,无人愿意当出头鸟。
一时间,院中只剩下不远不近的哭闹声。
顾扬抬起眼,忽见堂前一妇人掀帘而出,姗姗来迟。
她直直扑过来抱住谢离殊的腿,哭天喊地:
“哎哟,仙君大人,您可算来了……求您救救我家孩儿吧。”
她身后紧跟着一中年男人,随意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面色不善:
“不是让你去请上清真人吗?花大价钱请这几个毛头小子能做什么?”
果然是炮灰见到龙傲天的经典台词。
那中年男人怒然一挥袖,冷哼一声:“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休想糊弄我!”
谢离殊冷冷道:“信不信由你。”
中年男人被他说得语塞,一旁的妇人急忙扯住他:“你收着点,这几位可是玄云宗的仙君。”
她又哀求道:“仙君勿怪,您快帮帮我们吧,三日前狐妖来府内挖心,家里虽说请了道长护阵,却也只挡住一招……我儿遭那狐妖迫害,如今只剩下半口气了。”
谢离殊蹙眉道:“既然知晓有狐妖作乱,为何非要选在此时成婚?”
那妇人更恼:“还不是他爹,算卦得知今岁有血光之灾,非要说办喜事成婚冲煞,才让小儿子这时候娶亲……本以为请了道长总该没事,却还是苦了我儿丢了半条命哟。”
她掩面哭哭啼啼,扰得中年男人羞窘难堪。
顾扬不再多言,跟着谢离殊进入屋内。
屋内的青年胸前是一处深可见骨的伤痕,估计再迟来一步,心脏必被狐妖掏走。
那处伤口沾了妖气,已然溃烂,无法愈合。
谢离殊施展法诀,在王家小儿子身上游转一柱香的时间,才驱散那狐妖之气。
他问道:“掏心案从何而起?”
妇人想到此处,就愈发忿忿不平:“还不是从李家起的,他家娶什么不好,非得娶个狐妖当媳妇,若是不害人也就罢了,结果谁知李家的儿子李元商突然暴毙,狐妻不知所踪,后来就莫名出现了这掏心案……”
顾扬道:“李家可还有人活着?”
妇人道:“有的,李家人性情和善,想必狐妖也是报答十年收留之恩,并未杀害他的父母。”
司君元道:“她独独杀了这李元商,又写下负心人这样的血字,莫非是情债?”
谢离殊不置可否,踏出门槛。
门前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他又问了一遍:“可有人愿成婚?”
无人回应。
顾扬笑道:“既没有现成的婚事,我们也不好去强求人家黄花姑娘出嫁,不如就选我们其中一人扮作新妇成婚,引狐妖现身,如何?”
谢离殊沉默片刻,蹙眉道:“你来扮?”
顾扬不答,谢离殊以为他是默认,正要嗤笑他异想天开。
却不料顾扬陡然逼近,靠在谢离殊眼前,只留下一段暧昧的距离。
“师兄,论身高,怎么也是你扮新娘更合适吧。”
顾扬眯着眼,笑得狡黠,看起来很是欠揍。
谢离殊眼里杀意骤现:“你!”
司君元忙扯住他衣袖:“顾扬说得有道理,不然……就选我们其中一人。”
“凡人去假扮,终归太过危险。”
最终,他们还真劝动谢离殊穿上那身新娘喜服。
司君元眼神犹疑,将另一身喜服递给顾扬:“还是你扮新郎吧,我不行。”
顾扬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司君元向来崇敬谢离殊,要让他这个做小弟的“娶”大哥,不是折煞他吗?
顾扬存心要趁这个机会羞辱谢离殊一番,也没推脱,爽快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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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喜服一换,转眼就成了个俊俏新郎。
现在只等谢离殊出场了。
新房内动静不断,谢离殊貌似打翻了好几回妆奁,两人站在门前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看见那扇门缓缓推开。
谢离殊扭扭捏捏撩开珠帘,脸上虽是抹了脂粉,却掩盖不住阴沉脸色。
鲜红口脂宛若红梅,衬得芙蓉面娇艳欲滴,那双上挑的狐狸眼尾由清浅黛色勾了一道,平白无故增添几分媚态。
能将谢离殊这凶神恶煞的脸画成这番模样,倒是辛苦了那描妆的姑娘。
谢离殊穿着新娘的袍服,扫了一眼顾扬:“怎么是你?”
顾扬甜丝丝一笑:“是我呀,毕竟师兄这样……也只有师弟我受得住。”
他想说“泼辣”,却还是及时收了声,不然今天怕是得被谢离殊打断腿。
谢离殊冷哼一声,将手搭在他的手心。
按照狐妖的习性,她一向喜欢在新婚夜动手。
因此谢离殊搭上红盖头,独自坐在新房的床榻上,而顾扬则在外与“狐朋狗友”一通胡吃海喝,佯装酒醉。
司君元埋伏在房外,暗中守着阵法。
夜色深重,喧嚣散去,只剩下新郎摇晃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推开木门。
顾扬装作醉醺醺的模样,脸色绯红,隔着老远就喊了声:
“娘子,我来了!”
谢离殊指尖攥紧衣袖,脸色更黑,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
他踉跄走到床榻之前,活像个只知花天酒地的登徒子。
窗外忽然响起异样的响动。
红盖头下的谢离殊默不作声,按捺住动作。
顾扬却恍若未觉,取过秤杆撩开谢离殊的盖头。
不知是醉意朦胧,还是被惑了心神,望着谢离殊那上了红妆的美人面,还真让他动了几分情。
顾扬醉醺醺坐下来,捧起谢离殊的脸,声色低沉:
“离殊,你真好看。”
谢离殊鲜少看见顾扬如此正色的模样,他指尖微动,呼吸也急促起来:“倒也不必演得如此逼真。”
“离殊在说什么?今日可不就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他眼底浮现暗色,端起交杯酒,递给谢离殊。
谢离殊难堪地四顾,那狐妖却仍未入阵。
往常这时,她定然早已出手,难道是已经看出破绽?
顾扬不动声色,手臂穿过谢离殊的臂弯。
谢离殊没有喝醉,脸色却愈发红润,他动作一顿,心跳陡然加快,浅浅饮了一口|交杯酒。
顾扬含笑,仰头一饮而尽。
狐妖依旧没有出现。
谢离殊心中急促,低声道:“为何还不现身?”
顾扬调笑:“或是觉得我们演得不够真切……毕竟师兄这身形,实在不像娇弱的新妇。”
谢离殊恼了:“那要如何?”
话音未落,顾扬却突然倾身靠近,他们呼吸交错,缠绕在一块。
谢离殊顿时僵住了。
顾扬的鼻尖轻轻蹭过他的侧脸,宛若情人正歪着头,互相热烈亲吻。
双唇近在咫尺,却悬停在半空,谁也没有继续吻下去。
顾扬看见那双向来冷冽的狐狸眼终于闪过一丝慌乱,悄然凑得更近,低声道:“别动,她要来了。”
谢离殊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两人以近乎亲吻的姿势死死盯着对方,远远看去,仿佛一对浓情蜜意的新婚眷侣。
10. 预见未来
顾扬这个距离,刚好能看清谢离殊眼角下那一颗极淡的泪痣,像是水中的一滴墨珠,让人想用唇齿轻轻衔咬。
谢离殊的睫毛因不安轻微颤动,顾扬的手撑在那截窄腰旁,两人鲜红的喜袍交叠在一起。
忽地,顾扬耳目一动,袖中掷出利刃,直直冲向窗棂处。
谢离殊也抬起手心,龙血剑应召而出,凌空掀起一阵迅猛罡风。
“锵”的一声,狐妖被迫现形,呲牙咧嘴地发出凄厉吼叫。
这狐妖并不是话本子里说的魅惑众生的模样,而是个形销骨立,面容憔悴的妇人,闪烁的紫瞳中饱含刻骨怨恨。
谢离殊敏锐地觉察到狐妖的气息,低声提醒顾扬:“七尾妖狐,数百年的道行。”
妇人眯起眼,还未察觉谢离殊是个男人,她笑道:“天下男人多薄幸,小娘子莫怕,今日我便替你斩了这薄情郎,绝了这后患!”
顾扬一愣,这狐妖的杀人动机也太草率了吧。
他手心利刃狠狠抵过去,却被狐妖两双利爪“砰”的一声击退,力道震得他浑身一颤,往后退了好几步。
谢离殊在身后接住他,龙血剑身金光缠绕,烈烈罡风应剑而出。
“让开,我来。”
狐妖被谢离殊的修为震住,惊疑不定,蹙眉道:“你这小娘子怎如此凶悍,又何苦护你那没本事的夫君?”
谢离殊:“……”
他气得一剑横劈过去,狐妖一时没承受住,嘴角溢血。
金丹期的修为竟能造出如此凶猛剑势,不愧是龙傲天。
狐妖险些承受不住,又怒道:“你这痴儿,当真不懂事,老娘可是在帮你!”
谢离殊勃然大怒:“你看清楚!”
狐妖听了那冷冽的声音,终于发觉谢离殊是个男人。
她惊然喝道:“竟敢诓骗我?”
“少废话,受死!”
狐妖眯起眼:“呵呵,区区金丹期修为也敢与老娘叫板,今天你们两个都得死!”
谢离殊手心幻化出金光,破空而来,提剑刺向狐妖命脉之处。
狐妖迫不得已伸出两只利爪扑来,却被龙血剑牢牢抵住,丝毫不能动作。
顾扬上前:“师兄,我来助你!”
狐妖还有闲情逸致骂道:“若不是刚刚你们二人唇齿相依,我本也不信镇中这么快就有新婚夫妇……想不到你们还是师兄弟关系,行此悖逆之事,当真龌蹉!”
谢离殊眉眼凌厉,剑势如惊雷劈落。
司君元姗姗来迟,手心结出绿光,正欲开动阵法。
狐妖瞳孔骤缩:“锁妖阵?”
司君元正要启阵,却见狐妖目眦欲裂,强行在与谢离殊对剑时分出七个分身,朝司君元袭击而来。
“糟了,忘了这狐妖还会分身。”
可惜为时已晚,司君元还未来得及启动阵法,就被狐妖的分身重重击倒在地。
“一群男人,以多欺少,卑鄙。”
顾扬冷哼一声:“欺的就是你!”
狐妖幽紫瞳眸猛地睁开,周身紫雾蔓延,很快包裹住他们三人。
谢离殊眼眸里化为冰色,血脉灵力暴涨。
狐妖终于被这股威压震慑住,她胸腔中感受到来自远古的压迫,情不自禁想要臣服下跪。
谢离殊趁她不备,剑锋扫过,刺入她的身躯,狐妖受了这一剑,终于释出全力,她厉声尖啸,化出狐身法相,七条尾巴遮天蔽日。
谢离殊只来得及喝道:“青丘秘术,臻狐之境,你们小心!”
顾扬恍惚间,只觉自己跌入一个无底的漩涡里,再睁眼时,已站在暮色苍茫的街道之中。
点点红梅落在雪地中,恍若鲜血滴染。
他没看见谢离殊和司君元,只能独自一人往前行。
渐渐的,雾散了。
大雪迷蒙,眼前座座府宅高坐,有孩童嬉笑跑过,有朱门旁的妇人正泼水扫尘,还有老人挑着担子,牵着老黄牛在路边叫卖炭火。
原书里的臻狐之境是龙傲天小时候的心魔,而慕容嫣儿作为女主,自然是与龙傲天同心协力,共同破除心魔。
顾扬警惕地继续前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缱绻温柔的呼唤。
“公子。”
他转过身,一个身着清凉,貌若天仙的美人如蛇般攀附在他的肩头。
美人柔弱无骨,在顾扬耳边轻吐兰息。
“公子,奴家衣薄,可否替奴家暖暖。”
顾扬笑眯眯道:“好呀,你过来,我和你说句话。”
美人正欲靠近,指尖轻轻游移,声色媚柔:“公子要说什么话?”
“滚一边去。”
女人眼眸霎时变成深紫色,她怒意盎然,狠狠掰过顾扬的下巴,作势要强行吸纳他的精气。
顾扬眼前一阵眩晕,暗骂道:“操。”
他强撑意志,手心利刃出鞘,仅差一寸就要刺中女人要害。
远处却破空而来一道狠戾剑势,先他一步刺入女人胸口,不过片刻,那女人便灰飞烟灭。
顾扬抬起头,飘雪之中,谢离殊一身水色衣衫疾步而来,温凉的掌心握住顾扬的手:“阿扬,你没事吧。”
他鲜少见过谢离殊这样温和的模样,不由得失了神,喃喃道:“没事,师兄。”
谢离殊温柔笑着,眉眼舒展,像只收起利爪的乖巧白狐:“你没事就好。”
他向前行了半步,指尖轻轻触碰顾扬的手心。
“我先入了这幻境,四处都寻不到你……”
“你也遇到了美人狐狸?”
谢离殊僵了半瞬:“是啊。”
“先去寻司君元吧,这幻境之中不结伴而行,怕是凶险异常。”
谢离殊唇角浮现淡淡笑意,默然转身:“好。”
顾扬总觉得有种莫名的怪异感,但谢离殊的模样却未变,他只好收起疑心。
不过走了片刻,谢离殊忽然顿住脚步,慢条斯理地转过身。
他眼眸泛红,眼中似有泪光盈盈闪过:“阿扬,我眼里进沙子了,你能帮我瞧瞧吗?”
顾扬脸色一红。
不过一个小忙,于是他凑过去,低头给谢离殊吹走沙粒。
谢离殊笑了笑,眼中似有万种风情,轻声道:“多谢阿扬……”
他声色不似往日那般刻板无情,反而沾上几分柔软,指尖轻轻挠着顾扬的手心,忽然提起过去的事:
“那天我不该打你的,抱歉。”
顾扬顿了顿:“师兄既已知错,我也没那么记仇。”
谢离殊低下眉,很是内疚:“终归是我脾气太差……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你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去哪,我便跟你去哪。”
温热的呼吸靠在他颈侧,谢离殊越靠越近,他将严丝合缝的衣襟扯开了些,摸过顾扬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心口处。
他深情道:“阿扬,其实我初见你那日,就爱上你了,你的眉眼,你练剑的身姿,言笑的模样,每一处都让我万分心动。”
顾扬被这告白晃得头晕目眩,害羞地侧过脸:“师兄你……”
谢离殊却还拽着他的手:“那阿扬呢,你喜欢我吗?”
“刚刚在洞房里……你是真想亲我吧。”
顾扬怔愣住,看着谢离殊那张俊脸越靠越近,他喉结滚了滚,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分毫不能动弹,只能任由谢离殊动作。
谢离殊慢慢仰起头,即将碰上顾扬的唇。
忽然,龙血剑倏然刺入“谢离殊”的身躯,眼前的“谢离殊”被剑势猛地击飞。
“师兄!”顾扬惊呼着,还想抓住“谢离殊”的手腕,另一只手却被人攥住。
他终于醒神转过头,看见另一个谢离殊正死死握住他手腕,喝道:“顾扬,你清醒点!”
不对……
顾扬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楚眼前冷漠疏离的谢离殊。
他身上依旧一身红衣,只是妆容花了,看起来很是滑稽。
先前那个矫揉造作的“谢离殊”已经化作只紫色的狐狸,逃窜入街角中。
好险,差点就中招了。
谢离殊蹙眉:“道心不稳,如此低劣的幻术都能将你迷惑。”
顾扬强撑着面子反驳:“还不是因为你……”
话说了一半,他赶忙收住嘴,总不能说是因为狐狸幻化成了谢离殊,他才变成那番模样。
顾扬暗自唾骂自己,居然还能被谢离殊迷惑,这人除了一张脸看得过去,脾气差得要死,谁会喜欢这种不解风情的渣男?
当然,这也不敢说,只能强行闭嘴。
谢离殊眯了眯眼:“因为什么?”
顾扬嘴角抽了抽,转移话题:“没什么没什么,师兄怎么这么快就挣脱幻象了?”
“呵,雕虫小技。”
“师兄在幻象中见到了谁?”
谢离殊脸色一红,不自在地转过脸:“关你何事?”
顾扬从他语气里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气息,却也不拆穿。
“现在我们如何破除幻境?”
“当务之急是先寻到司君元,臻狐之境与幻阵相似,只要寻到阵眼破除即可。”
顾扬点点头,正欲说话。
天色却突然暗沉,阵阵“轰隆”天雷滚过,雷声刺破低垂的黑云,而后“哗啦”一声,豆大的雨珠混杂着雪碴子接连落下,砸在坑坑洼洼的青石板上。
石板上有断断续续的黑红丝线延伸。
“这是何物?”
谢离殊道:“怨气极深,非人间之物。”
他作势要往前探寻,顾扬却无奈道:“师兄,这么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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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会得风寒。”
谢离殊“呵呵”一声:“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大丈夫顶天……”
顾扬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纸伞,他强硬拉过谢离殊,撑在他的头顶。
“是不是暖和多了?”
谢离殊眼神微动,很快归于寂静。
素净的纸伞在街巷间穿梭着,他们继续在雨中前行着,不知何时是尽头。
彼此距离拉进了许多,连身旁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伞面上,谢离殊眼底浮现暗色,胸腔中的悸动震如擂鼓。
顾扬看着那人不近人情的侧脸,鬼使神差般将伞往自己那边侧了侧。
谢离殊若是遮不到伞,会不会往他这边靠得更近一些……
果真,谢离殊向他这边靠近了一些,两人的肩膀已经开始凑近。
顾扬深吸一口气,又装作不经意地往自己那边侧了侧伞。
他半分心动,半分想戏弄谢离殊。
谢离殊面色微冷,也没说什么。
而后,顾扬又感觉到谢离殊往他这边站了些。
谢离殊的半边肩膀沾湿了,终于恼怒:“你会不会撑伞?”
顾扬干笑道:“分明是你站得太远。”
“……”
谢离殊无言,他走在这街巷里,面色逐渐沉凝。
顾扬本以为这层幻境只会重现谢离殊童年遇到的不平事,破除那层心魔就能逃出去。
谁知道越走越不对劲。
那道黑红的丝线一直延伸到街巷尽头,最终缠绕在一户人家紧闭的院门前。
顾扬与谢离殊对视一眼,上前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只能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细碎的人声。
眼下被困在幻境中,自然顾不得什么礼数,谢离殊撩起衣袍,踹开这扇门。
他们撑着伞步于院中,越靠近房门,就见那黑红的丝线越来越清晰。
忽有一阵狂风袭来,顾扬险些握不住伞,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面前又传来“哐啷”一声,房间的窗户被风浪撞开,原本细碎的人声在雨幕中赫然明朗。
他和谢离殊愕然顿住,睁大眼眸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
房内,另一个“顾扬”衣衫齐整,而“谢离殊”则不着寸缕,雌伏于他身下。
桌上的物件都被横扫落在地上,满地狼藉,还遗留着可疑的水迹。
“顾扬”挑了挑眉,轻声笑着:“师兄可爽够了?”
“谢离殊”眼尾泛红,泪光盈盈,声音断断续续地骂道:“狗东西……”
“我是狗东西?那师兄现在是在被狗东西草?”
“都多少回了,还这么嘴硬,明明你也很舒服不是么,瞧……这里还这么粉。”
“谢离殊”的手轻轻覆在脸上,耳根通红,却只能任由那狗玩意驰骋鞭挞,无力抵抗。
顾扬还不依不饶,俯下身子哑声道:“好师哥,好夫君,给我生个女儿可好?我们如此日夜操劳,你总能给我生一个……是不是?”
“谢离殊”咬牙怒骂道:“滚,要生你自己剁了生去!”
这里的“顾扬”却胆肥得很,低笑道:“若我剁了,谁还能满足师兄这销魂的身子?”
顾扬目瞪口呆,这满口浪话,行事放纵的人是谁,这泪落潸然,任人摆布的又是谁?
他转过眼,果然看见谢离殊恼羞成怒,眼眸里是滔天杀意,恨不得当场毁天灭地。
顾扬忙道:“师兄等等……这不过是那狐妖故意造出的幻境来迷惑我们,切莫冲动,切莫冲动。”
话音未落,龙血剑已化作一道狠戾寒光,刺向房内“纠缠”的二人。
眼前幻象轰然消散,化作一团黑红的丝线,最终凝结缠绕成一朵诡异的魇花,轻轻落在谢离殊手心。
他眸色暗沉:“浮生花。”
顾扬好奇道:“这是什么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幻象……”
谢离殊沉默片刻。
他眯起眼,眼神危险:“你当真不知?”
顾扬仔细回忆一番,并没有想起原书里有关于浮生花的记载。
谢离殊冷笑一声,指尖托起这朵妖冶之花:“此花一旦融入骨血之中,便可窥见未来之事,你说它为何会显现那样的幻象。”
顾扬听得背脊一凉,冷汗涔涔。
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也太扯了。
谢离殊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顾扬干笑一声,转身欲走:“这,这样啊,谁能窥见未来之事?幻境都散了,想必这花一定是假的,我们不如再看看其他地方……”
他还未尽言,利剑已抵上他的喉间。
“既然浮生花已经预见此等景象,那我是不是应该先将你杀了,以绝后患?”
11.血气方刚的师弟♂
雨丝飘渺,雾气蒙蒙,谢离殊一袭鲜红衣袍灼灼如血,衬得他面色苍白,怒气更甚。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剑身越逼越近,似乎下一秒就要割断顾扬喉间脆弱的血管。
分明片刻之前,两人还气息交缠,险些唇齿相依,此刻却已是刀剑相向,杀气凛凛。
顾扬两只手摊开,佯装笑道:“师兄,这真是误会,你看我这点修为,怎么可能那样对你。”
谢离殊眼眸一眯,指腹力道加深:“那浮生花又作何解释?”
“这就更好说了,你想想,如今我们身陷臻狐之境,狐妖巴不得让我们自相残杀,自然要变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来迷惑你的心智,师兄可不能着了她的当啊。”
谢离殊眼神微动,似有动摇,他正欲开口,掌心的浮生花竟然化成一段黑红丝线,趁他不备,钻入腕间脉搏之中。
“……”
顾扬见他分神,趁机震开刀刃,三两步翻身爬上房檐,笑嘻嘻挑衅:“师兄还是再练两年吧,我先走啦。”
他正转身没跑两步,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入定!”
顾扬浑身被一股威压镇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离殊慢条斯理地跃上房檐,掐过顾扬的下巴,强迫顾扬和他对视:
“你刚刚说什么?”
顾扬先前并不知道金丹期对他的压制如此强悍,只能眨眨眼,讨好笑道:“哈哈,师兄,我开个玩笑而已。”
谢离殊眯了眯眼,指腹捏过剑柄,而后将剑锋抵着顾扬的心口,沉下脸:
“不好笑。”
谢离殊不会真要在这杀了他吧?
顾扬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房檐上眼神一转,忽然暼见这座小镇背后的山腰上,有处洞穴在散发着诡异的微光。
他福至心灵:“等等,师兄你看,那里是不是阵眼?”
谢离殊循声望去,远处的洞穴中果真透着隐隐光华,妖力流转,这小镇表面看起来安宁平静,并无怪异之处,或许那处洞穴正是关键之处。
他从胸腔之中引出一枚弟子玉令,朝洞穴方向感应,果然察觉到司君元的气息。
顾扬这才知晓,原来那天谢离殊融入他心口的玉令,还有这功效。
谢离殊看了他一眼,周身的威压倏然散去,顾扬终于得以喘息。
谢离殊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
“浮生花是真是假暂且不论,若让我知道你对我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应当清楚自己的下场。”
顾扬掌心冒汗,讪讪点了点头。
谢离殊未再多言,足尖轻点,拂身而去,顾扬远远跟在后面,很快就到了洞穴之外。
洞穴口悬挂着褪色的红绸彩缎,中央却横亘一块巨石,上书“叩心”二字,笔峰抑扬顿挫,苍劲有力,洞穴两侧各蹲着一座玉狮子,威风凛凛。
顾扬问道:“这臻狐之境里,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臻狐之境由狐妖幻梦化成,此处许是她记忆里的一段往事,便用此作为阵眼。”
顾扬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一道流光结界推开。
洞穴门口的玉狮子如骨节错动般“咔擦咔擦”扭过头,齐声开口:“来者何人?”
谢离殊执剑行礼:“晚辈玄云宗弟子谢离殊,无意擅闯,只因同门受困于此,还望二位通融,容我们二人入内。”
玉狮子顿了片刻,沉闷的声音响起:“入此门者,需得问心,请二位立于吾前。”
谢离殊与顾扬各自站好。
只见玉狮缓缓开口,声如洪钟:“叩问汝心,可忠一人?”
顾扬怔住:“这是何意?”
玉狮倒有耐心:“汝心之所向,可仅此一人?”
这玉狮说的是谢离殊?可他对谢离殊,怎么也达不到仅此一人的程度。
于是他老老实实答道:“并非。”
顾扬悄悄看了一眼谢离殊的方向,那人似乎并未注意。
玉狮冷漠开口:“不可通行。”
顾扬不服:“你这狮子好不讲道理,我说实话反而不行?”
“叩心之门,汝言为虚。”
“好好好,那你再问一次。”
玉狮子顿了顿,竟真的愿意再给顾扬一次机会:“仅有三次机会,若再为虚言,永世不得入。”
顾扬点点头。
“叩问汝心,可忠一人?”
他脑中闪过一个身影,定定答道:“可忠一人。”
玉狮子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沉厚的声音如穿越千年岁月,宣判道:“昨日死生皆为虚妄,苦海回身方破樊笼。”
顾扬那侧的结界无声消失,他恍然一愣。
这是为何?
他不过想着谢离殊,竟然真的蒙混过关了。
顾扬暗自思忖,所谓忠于一人,大约是他把谢离殊当师兄敬重,只属于纯正的同门之谊,倒也不算说谎。
他踏入洞穴,谢离殊却还被困在结界外。
顾扬懒洋洋靠在石壁上,百无聊赖地远远看着谢离殊。
那人低喃着,第一次应答竟也没通过。
他以为谢离殊会一次通过,毕竟他还有位早逝的白月光师姐,谁能想到谢离殊也败下阵来。
种马男主终究是风流的性子,不知道又对哪家姑娘动了心。
谢离殊和顾扬一样,试到第两次才得以通过。
玉狮子沉声宣判:“一念悟道知因果,愿君怜取眼前人。”
谢离殊那一侧的结界也散去,他缓缓走入内,默然不语。
对方若有若无地看他一眼,似是恼怒,却又欲言又止。
顾扬挑眉笑道:“怎么了?师兄方才在想谁?”
谢离殊唇线紧抿,冷着脸不开口。
顾扬又追问:“在想你那位早逝的师姐?”
谢离殊恼了,斥道:“思想龌龊!我怎可能对师姐存有妄念。”
“那你在想谁?”
谢离殊淡淡看他一眼,径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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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前方:“和你无关。”
顾扬靠在石壁上,正想起身,忽闻肩侧石壁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眼前数支冷箭破空而来。
“咻”的一声,顾扬只来得及微微侧头,羽箭便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刮出一道血痕。
顾扬心有余悸,暗骂这修真界的墙果然不能随便靠,一看就是触发到了机关。
他还未能彻底回神,忽然听见“轰隆”一声,洞穴深处竟滚下来一块巨石,直直冲向他的面门。
“小心!”
顾扬尚在惊愕之中,就被飞身而来的谢离殊扑倒在地。
两人相拥着滚入尘埃,巨石滚落,从他们身侧擦身而过。
顾扬再抬眸时,只见胸口一沉。
谢离殊伏在他身上,因刚刚几番动作,衣襟已然散乱,凌厉的狐狸眼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慌失措。
他严丝合缝的威严此刻烟消云散,衣襟下垂间露出玉白胸膛,殷红覆在顾扬身上缓缓起伏,明明是往常冷漠的模样,却平白无故勾起男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顾扬眼前一片晕眩,面前谢离殊的模样竟和幻境里那个不着寸缕的谢离殊诡异地重合。
顾扬头疼地暗骂一声,难道浮生花预言的幻象是真的不成?他日后真会想上谢离殊?
他尚不明白心底的绮思,身体就先一步诚实地做出反应。
顾扬这个臭流氓,光是看着眼前的光景就不要脸地硬了。
也不怪他,两人身躯靠在一起难舍难分,红衣又被地上的碎石割得破碎,灼热体温交触,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点什么奇奇怪怪的反应也是正常。
顾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谢离殊正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忽觉腰间被什么硬物硌住。
他蹙眉问道:“你腰间藏的何物?”
顾扬侧过身,忙屈起腿遮掩住起伏,眼神游离:“啊,可能是佩剑!”
“你的剑不是在背后吗?”
“……”
眼看谢离殊又要往下探寻,顾扬心中有鬼,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非分之想,忙握住谢离殊的手腕:
“刚刚滚了几圈……应该是有些碎石卡在那了,师兄,你先起来吧。”
谢离殊见顾扬攥住自己的手腕,脸色一红,猛地甩开顾扬的手。
他慌张站起身,却腿软失力,又栽倒下去。
顾扬像条滑溜溜的鱼一样跳开身子,生怕谢离殊又坐上来,察觉到他的反应。
谢离殊吃痛摔倒在地。
顾扬却恍若未觉,状若无意地侧过身看天看地看石头,就不肯转过身看谢离殊。
谢离殊咬牙切齿道:“过来。”
他心虚至极,这衣衫实在有点遮不住反应,连着扯了好几次都还能看见。
若是靠近了,被谢离殊看出端倪,他非得被剁成臊子不可。
于是顾扬死命摇头:“不去不去,打死也不过去。”
谢离殊怒意更甚:“滚过来!”
12.这个幻境不正经
顾扬却像头倔驴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真不过来?”谢离殊咬牙道。
顾扬眨眨眼,犹豫着点了点头。
谢离殊微微一笑:“龙血剑。”
刹那间,他腰间的佩剑出鞘,冰冷的剑锋架在顾扬的脖子上。
顾扬浑身一颤,这人脾气太差,老是一言不合就拔剑。
总不能真被谢离殊一剑了结,顾扬咽了咽口水,姿势怪异地扭捏走过去。
谢离殊看他这模样,蹙眉道:“你怎么回事?”
他摸了摸头:“哈哈,没事,师兄唤我过来做什么?”
“把我扶起来。”
顾扬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扶,你自己站不起来吗?”
谢离殊:“……”
他眼色低垂,示意顾扬查看。
顾扬蹲下身子,捞开破破烂烂的红衣,瞧见裙摆下的脚腕已经高高肿起一块,还泛着惹人怜惜的青紫。
“竟伤得这么重。”
他指尖不过轻轻碰了一下,谢离殊便“嘶”的一声倒吸口凉气。
顾扬若有所思地打量四周,这情节发展,他是不是应该学温柔可人的女主角,采点药草过来敷在龙傲天脚腕上。
他正想起身,却被谢离殊拉住手腕:“你去做什么?”
“我去找点草药。”
“不必了,此处应是妖物洞穴,机关重重,你去了也是找死,先和我去寻司君元。”
顾扬无奈之下,只能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挪步。
两人缓慢地往前行,忽地听见洞穴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挲声。
昏暗的洞穴里,毛绒绒的狐狸尾巴自他们眼前一闪而过,瞬间隐没入洞穴中。
顾扬好奇地往里面张望,只见黑暗中骤然睁开数百双幽绿的眼睛,瞳仁细小,眸色幽深。
这狭长的眼眸……竟有如此多狐族。
他险些叫出声,幸而被谢离殊及时捂住了唇。
“别说话,是妖狐。”
顾扬眼中闪烁,睫毛颤了颤,盯着谢离殊点点头。
他垂下眼,闻到谢离殊的手心都带着清冽的皂角香,真不像个武夫,倒像是养在温香玉阁里的可人儿。
两人蜷缩在山洞角落,屏息凝神,看着眼前几只化作人形的妖狐摇曳而过。
其中一只狐妖模样妩媚动人,身姿摇曳:“唉,那独角老怪又要让我们吸食|精气了。”
“你说说,他想吸便吸呗,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弄个叩心洞蒙骗别人,说什么唯独天下有情人才可入内,哼,倒是会做表面功夫。”
“明知我们狐族最擅媚术,管他有没有情,统统都能骗来双修。”
“……也就是欲盖弥彰罢了,它自称瑞兽,不肯干歪魔邪道的勾当,实则也就是骗骗自己,掩耳盗铃罢了,真是笑死个妖了。”另一只狐狸窃窃私语。
两只狐狸说得正起劲,忽然间阵阵阴风拂过,顾扬和谢离殊听见洞穴深处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小青,小白,你们又在乱嚼谁的舌根子?”
两只狐狸这才收了声:“啊,天禄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回……我们哪敢嚼舌根子?只是今日特意来向您汇报,这山脚下有个光头和尚和一个穷书生前来此处游行,我和小白就要得手了。”
昏黑的洞穴里,一只浑身长满鳞片的独角兽类自半空中显露身形。
它周身围绕着重重鬼影,恍若鬼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道之兽。
“既然如此,还不快趁着月圆之时将他们带入洞中?”
“是是是。”
两只狐狸瑟瑟发抖,连连叩拜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天禄兽转过身,踏步回到洞穴深处。
顾扬和谢离殊眼睛都不敢眨,看着那鬼魅似的兽类从他们面前缓缓行过。
这是远古妖兽,远远不是他们一个金丹期和一个差点踏入筑基期的小弟子能匹敌的。
难怪那些狐狸精要听它的话。
他按住顾扬,两人将呼吸压得极低。
却依旧没逃过那兽类的耳目,天禄兽还是在黑暗中循到了他们的气息。
“谁在那儿?”它厉声喝道,一招凌厉爪击破空袭来。
顾扬被谢离殊猛地一带,堪堪躲开。
山洞剧烈震颤,碎石渣子簌簌落下,幸亏方才那一击没有落到他们身上,不然此刻怕是已经粉身碎骨。
天禄兽拧眉怒道:“外来之人?”
“呵呵,竟敢擅闯吾修行之地,那便将你们的性命留在此处!”
谢离殊提剑就上,横眉冷对,丝毫不与其废话。
顾扬忙拉住他:“前辈,等一下!”
天禄兽果真收了势,身形一顿:“等什么等?”
“前辈,其实我们并非擅闯之人……我们也是来办正事的。”
“正事?想诓骗吾?你们身上并没有吾座下狐族的气息。”
顾扬一顿,将谢离殊推了出去:“谁说没有的,前辈你闻闻他,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狐狸精。”
他捏了把汗,只能赌上一把,原书里谢离殊有狐族血脉,虽是后书里揭露的内容,但此刻只能先拿来蒙混过关。
谢离殊拐着脚,狠狠瞪他一眼:“你胡说什么?”
天禄兽皱了皱眉,在谢离殊身上闻了片刻,疑惑道:“奇怪,还真有狐族气息。”
“为何我从前没见过你?”
“您日理万机,怎会记得他这一只小狐狸。”
见天禄兽还在怀疑,顾扬又赔笑道:“……我和离殊其实是两情相悦,今日他特意邀请我来这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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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共赴良宵。”
“你们二人?男子?”
顾扬理直气壮:“男子自然也可相悦。”
天禄兽摸了摸脑子,发现那处好像不太好使,于是烦闷地撅着蹄子,嗤着气,想了大半天也想不通其中端倪,最后泄气道:“既然如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一旁的洞窟之中,可别误了今日的月圆之夜。”
顾扬拽着满脸不情愿的谢离殊,匆匆忙忙钻进一旁的洞窟之中。
他才刚踏入洞窟,便觉鼻尖瘙痒,再一闻,发觉这里竟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洞窟的石门“轰”的一声落下,他和谢离殊在昏暗的烛光中对视。
此处隔音实在不太美妙,一旁的洞府中时不时传来男子的娇笑。
只听那人声色柔媚:“公子今日又想玩什么?”
“长舒……唉,实不相瞒,这几日我进去总觉得不够爽利,或是少了点新鲜感的缘故。”
“怎的,这就喜新厌旧了?”
“这怎么会?我既入此洞,对你自是真心可鉴。”
“哼……那这么说来,你想玩什么花样?”
“不如……我们来点刺激的,你装作不愿,挣扎得激烈些,我也能多些趣味。”
“讨厌,就你会玩。”
那两人的声音淡了下去,洞府内一时寂静,顾扬正要松口气,却听见那狐妖的声音忽然变了调,活脱脱变成个不肯就范的良家少年郎。
“你个畜牲王八蛋!我宁死也不会从你!”
“嘿嘿,小郎君,我就喜欢你这副模样,男子之乐便是如此,你越挣扎,我便越兴奋。”
“你给我滚开!”
隔壁一会传来床榻摇晃的声音,一会又传来男子挣扎推翻烛台灯盏的剧烈声响。
“来人,有人吗?谁来救救我。”
“啊!!”衣衫被彻底撕裂。
“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以为自己还逃得掉?等了这么多天,今日定要尝尝你的滋味。”
“滚开,你这个畜牲东西!我艹你祖宗十八代!”
“那你现在艹怕是来不及了,还是先顾好你下面吧。”
“不行……等等……啊!”
话音还未落,那狐妖的声线陡然软糯,继而化作细碎的哭泣呜咽,洞窟外传来诡异的水声,这哭声太过猛烈,仿佛真如那人所说的强行……
“小郎君,可还爽利?”
“滚……真是恶心……”
“呵呵,任你如何嘴硬,还不是只能躺在我身下婉转承欢。”
“狗娘养的,滚吧你!”
顾扬暗自咋舌,这两人可真会玩,演得也逼真,不愧是狐族。
鼻尖的香气愈发浓烈,他忽觉浑身发热,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谢离殊。
这香味……好像有问题。
13.师兄弟互帮互助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求而不得,也不是爱恨别离,亦不是怨憎相会……最痛苦的应该是你和一个修无情道的男人困在充满催情香的屋子里,你口火焚身,而对方却无动于衷。
顾扬觉得自己快死了,他的眼眸里浸满迷蒙水光,骨头血肉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浑身泛起细密的热汗。
谢离殊却一本正经地坐在床边,手心成拳撑住下巴思索:
“《天地志怪录》曾记载,天禄兽乃上古陵光神的坐骑,此兽以凡人欲气为食,那门口的两尊玉狮应是它的两颗心脏所化……”
“而以真情之念行双修之道能汲取上乘精气,它定是想利用狐妖媚术,诱人付出真心,再趁机吸□□华,助力修为,那这么说来,此前在上京挖心的狐妖多半也是它座下狐族,若能在诛杀它前再三盘问,或能探得李家过往,知晓狐妖杀人缘由。”
谢离殊声色清冷平稳,修长指尖放在膝盖上轻轻敲打,一本正经地复盘幻境的经过。
他闭上眼,正要继续推敲。
忽然——
一只浑身滚烫的狗崽子将他扑倒在床榻上。
“师兄……”
顾扬呼吸沉重,声色虚软,眯着眼黏黏糊糊道:“你好香。”
他“嗷”的一声,低下头猛地咬在谢离殊的脖颈上。
谢离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得浑身震颤,惊愕睁眼,他咬牙喝道:“顾扬,你疯狗病犯了吗?”
顾扬却充耳不闻,磨磨蹭蹭摸索片刻后,唇齿笨拙急切地叼着谢离殊的衣襟往外一扯。
“撕拉”一声——
红衣本就破碎不堪,顾扬这一咬,竟生生扯开了谢离殊的半片衣襟。
谢离殊躲闪不及,忙捂住胸前骂道:“喂,你干嘛!”
他推搡着顾扬的身躯,却惊骇地发现此刻的顾扬力道竟如此之大,将他整个人死死禁锢在角落,一时挣脱不开。
顾扬被冲昏头,意识迷蒙,状若无意地瞥了某处一眼:“师兄,你怎么一点……都没有,不会是修道修不举了吧?”说完又像报复一般,“呜”的一声低头,精准地咬住红玉髓……
“呃啊——!狗东西!”
谢离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漆黑的眸中裹挟着滔天的怒火。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恨不得将顾扬当场剁成碎片。
顾扬咬了一口,只觉得唇齿之间的味道软糯可口,像是甜甜的软糕,身体里蓬勃的热意终于疏散些许。
可是,还不够。
他迷蒙着眼,又遵循本能转头咬在另一边的软糕上,试图再次汲取甜味。
吸咬之后,那软糕变得愈发软绵。
这糕点竟还会膨胀,真是块好软糕!
只是这红玉髓却极其“不听话”,在他唇齿间战栗颤抖,一直扭来扭去地躲闪。
顾扬不满地蹙起眉,湿热沉重的吻再次落在玉髓上。
“你!”
谢离殊终于忍无可忍,屈起膝盖猛地往上一顶。
“噗——”
顾扬喉头腥甜,喷出一口鲜血,眼前终于清晰起来。
“好疼……”他蜷缩在榻上,疼得泪眼朦胧,终于看清眼前景象。
平素清冷矜贵,高不可攀的谢离殊此刻正眼尾泛红,用屈辱愤恨的眸子狠狠瞪着他,面上尽是恼怒的薄红,细白的肩头上还残留着牙印咬痕。
见顾扬恢复些许清醒,谢离殊猛地推开他,极力忍耐着愤怒:“你在发什么癫?”
顾扬疼得要死,体内五脏六腑燥热难堪,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哽咽道:“师兄,我好疼。”
谢离殊冷冷看他一眼,不自在道:“定力太差,道心不稳,咎由自取。”
顾扬仰着头控诉:“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修断情绝欲的无情道?我也是个正常男人,中了情香,有点反应才正常好吗?”
“呵,借口。”谢离殊别开脸,眸色微微黯淡。
顾扬不信邪,又拽过谢离殊的手腕,眼泪巴巴地央求道:
“呜呜呜,师兄你帮帮我……好热……我是不是要爆体而亡了。”
谢离殊抬起眼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顾扬忙不迭点点头,眼里湿漉漉的:“委屈一下师兄,很快的……”
谢离殊浅浅一笑:“好啊。”
顾扬喜出望外,欺身上前,又摸索爬到谢离殊身上:“那开始……”
话音未落,他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醒神时已是跌坐在地,谢离殊则立在十步之外,将手心一转,龙血剑赫然出鞘,在他们之间画出一道凌厉的裂口。
谢离殊冷着脸:“死断袖,滚。”
他依然是惜字如金,将剑收入鞘中:“敢越界,将你剁碎喂狗。”
顾扬哭丧着脸,爬回床榻蜷缩成虾米状,心中把谢离殊这个见死不救的混蛋骂了千万遍。
这个没人性的家伙,兄弟之间互相帮个忙有什么?他今天不会真的要爆体而亡吧……
顾扬眯着眼,模糊看向谢离殊的脸庞,那人正闭目打坐,眉眼低垂,周身气息沉静高洁,宛如一尊不容亵渎的观音佛像,不染纤尘。
任何玷污,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罪过。
顾扬故意盯着谢离殊的眉眼,手不安分地摸索。
既然谢离殊如此嫌恶他,那他偏要看着谢离殊的脸做这种肮脏事,玷污他,弄脏他,幻想他只能是男人的玩物。
龙傲天男主又怎么样?他一定要把这人的尊严撕成碎片,碾成渣滓,可劲儿折磨他,羞辱他,践踏他,让谢离殊不待见他!
谢离殊还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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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并未注意到顾扬在做何事。
顾扬从来没觉得这么难过,他手又颤又软,根本拿不住,只能胡乱一通摩挲。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似乎吵到了谢离殊,那人烦闷地“啧”了一声。
顾扬抱着被子磨磨蹭蹭,唇齿死死咬着被褥,怒火攻心。
谢离殊这个冷血魔头,他自个儿修无情道倒是能无欲无求,没想过他们这些凡人要承受怎样的折磨。
他不会是修真界第一个因为情毒爆体而亡的人吧?
顾扬摆成大字型躺在床上,叹人生叹苍天叹大地,叹着叹着竟不知不觉地晕了过去。
呜咽声渐渐停了。
谢离殊久久未听见动静,墨睫轻颤,缓缓睁开眼,茫然看向远处一动不动的身影。
这情毒……如此严重吗?
顾扬该不会真死了吧……
他心头一惊,快步走过去掀开被褥。
只见青年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清俊的脸庞被血泪覆盖。
谢离殊再不敢拖延,用灵力查探顾扬周身。
情毒已入五脏六腑,若再不解毒,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咬牙,跨坐在顾扬身上,拍了拍那人满脸是血的脸颊。
“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
看来是彻底晕过去了。
谢离殊垂下眸,凝视着身下半死不活的人,心头一紧,难道他真要为顾扬……
不,不可能!
谢离殊瞬间掐灭这念头,他绝不会和男子行此龌蹉之事!
可眼下……顾扬好像真的要死了。
谢离殊紧咬着牙,袖袍轻展,依旧没有勇气迈出下一步。
他的心中仿佛有两片灵魂在撕扯。
一个穿着黑衣的他说:你管他做什么?这人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个同门师弟,再怎样也不能让他玷污你的清白。
另一个白色衣服的他则说:可他毕竟是你的师弟,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他曾经也救过你,相处了这么久,你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喜爱他吗?
谢离殊垂眸,手紧紧攥紧成拳,掌心尽是指尖留下的血痕。
罢了……就当作揉面团,反正过程都差不多。
谢离殊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住眼。
只是为了救人而已,救完人以后他还是个直的。
做好心理准备后,他怒骂一声“废物”,然后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解开顾扬的腰带。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呼吸停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顾扬的本钱竟然如此雄厚……明明身形只不过比他高了一点点,怎会这么惊人?
此刻,就连顾扬的嘴角也开始慢慢渗血。
谢离殊眼眸都红透了,再次深吸一口气,终于颤着手……
14.师兄怕冷
顾扬的脸色终于恢复些许,他在梦里哼哼唧唧,似乎很是惬意,像只懵懂的狗崽子。
可眼泪还是没停,一滴滴滑落在苍白的脸颊上,看得谢离殊心头无名火起,手心力道一下没控制住,那人又发出一声痛呼。
谢离殊脸色一黑,他的手法有那么差吗?
谁知顾扬的眼泪越掉越厉害,他足足揉了大半个时辰的面团才彻底结束。
谢离殊颓然瘫坐,绝望地凝视自己酸软不堪的手,受伤地仰靠在角落。
脏了……他真的脏了。
被这个混账彻彻底底玷污了。
另一边,顾扬在极致的舒爽后终于醒转,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先前的痛苦烟消云散,甚至还能站起来再大战三百个回合。
可眼角的湿意却依旧未散。
谢离殊狠狠瞪他一眼,冷声问道:“很疼?”
顾扬怔愣一瞬,不明所以:“不疼,好像还有点爽。”
“那你哭什么?”
顾扬摸摸头,认真思索片刻,慎重回答:
“大概是……爽哭的?”
“……”
他神智还不太清醒,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怎么回事,我竟然还没死?”
谢离殊面无表情:“你当然死不了。”
顾扬眼睛一亮,摸了摸自己的头:“师兄……是不是你救了我?”
谢离殊竟会主动帮他,实在出乎预料,匪夷所思。
他强撑面子,生怕被顾扬看出破绽,转过身轻咳两声:“醒了就好。”
顾扬“哦”了一声,正想翻身下榻……
谁知才刚挪动身子,就“扑通”一声,双腿一软地栽倒在地上。
谢离殊微微侧头:“又怎么了?”
顾扬眼泪汪汪,面色古怪,似是欲言又止:“师兄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那里这么疼?”
“是不是你……”
谢离殊耳根瞬间变得通红,惊慌失措道:“闭嘴!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听好了,就算你在我面前死八百个来回,我也不会做那种事……绝对不会!”
他僵硬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扬踉跄着爬下床,看见谢离殊仓惶逃离的背影,不解地嘟囔了句“奇怪”。
他也没说什么呀,谢离殊怎么反应这么大。
顾扬快步跟上去,谢离殊调整好状态,立在石窟门前沉沉道:
“这石门看上去像是幽冥石所铸,这种灵石坚不可摧,当年神御阁便是用此石制成地牢,用以关押六界重犯。”
顾扬凑近观察:“也不知这石门如何打开?”
谢离殊眼色淡淡:“让开。”
顾扬立时退后了好几步,还未等他站稳,只见眼前一道狠厉剑光落下,石门“轰隆轰隆”碎裂一地,化为碎块。
他暗自咋舌,这龙傲天的金手指开得也太大了,连幽冥石都能一剑劈开。
谢离殊将剑收回鞘:“天禄兽定会察觉动静,你跟在我身后,先去找到司君元。”
他从胸腔内引出莹莹生辉的玉令,闭目感应,往东南方向前去。
顾扬不远不近地跟在谢离殊身后,两人行了不过百步,眼前豁然开朗,一道汹涌瀑布垂落在眼前。
谢离殊以剑光作抵,穿过飞瀑。
此处别有洞天,飞湍瀑流争相辉鸣,雪色水练自九天奔腾落下,与巨石碰撞,激起万壑震雷。
他们站在一块开阔的巨石上,巨石表面被磨得光滑,上面刻画着古老的血色阵法。
黑红鬼气自阵中翻涌升腾,司君元的四肢被禁锢在石壁上,血液顺着他的四肢不断落下,一滴滴落在地上的阵法之中。
谢离殊蹙眉:“此处应是阵眼。”
阵法之中散发着阴森鬼气,司君元却毫无反应。
顾扬喊道:“司君元——”
石壁上的人一动不动,宛如寂死。
谢离殊身形如游龙腾空,踏剑而上,并指施出一道灵诀,利落割断司君元身上的绳索。
司君元落在地上,越来越多的鬼气涌入他的身躯。
他脚下的血色阵法因此受了惊扰,无数冤魂在耳边嘶吼啸叫,如一个个从地狱深渊逃出的厉鬼,层层叠叠裹挟而来,最后汇成血盆大口,扑向凌在空中的谢离殊。
谢离殊迅速斩断那些纠缠而来的丝线,可那些黑红丝线却如活物一般,源源不断地再次生长缠绕。
司君元终于在此时悠悠醒转,他脸色苍白,失去血色的唇轻轻颤动:“师兄……”
谢离殊自顾不暇:“你先别动!等我救你。”
可那些丝线如何也斩不尽,转瞬之间又再次缠绕在谢离殊的剑身上。
顾扬面露难色,他才刚学会御剑,若是稍有不慎掉下去就会被阵法吞噬殆尽。
可谢离殊和司君元都危在旦夕,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顾扬咬咬牙,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算了,拼一把!
他颤颤巍巍站上剑:“师兄,等等我……”
越来越多的丝线爬上谢离殊的脚腕,顾扬闭着眼,不敢瞧下方汹涌的黑红丝线,并指念着诀,终于使出一道斩风诀,砍断谢离殊脚下的丝线。
谢离殊抬眸看他一眼,两人剑光流转,在半空中背对而立,各自斩杀缠绕上来的丝线。
顾扬背靠着谢离殊,烈烈风声中,两人的心跳声愈发清楚,谢离殊神色肃然:“这阵法中聚集了太多枉死之人的气息,究竟是何人要收集这么多的冤魂?”
顾扬:“先想想怎么毁掉阵法,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力竭而死。”
靠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司君元耗尽力气,虚弱地喊道:“用……火,这些冤魂惧火。”
对了,他还能用火。
顾扬眼前一亮,忙喝道:“师兄助我。”
谢离殊犹疑看他一眼:“好。”
他闭目将气息沉入丹田之中,借用谢离殊在体内游走的力量,催动一道火灵。
烈焰滚滚而落,丝线触及他掌心的火焰,猛地退却。
顾扬松了一口气,趁机上前救下司君元。
少年失血过多,唇色惨白,已是奄奄一息。
谢离殊抿着唇,神色阴沉。
顾扬问道:“是谁把你绑在这里?他们想做什么?”
司君元颤着唇,正欲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将他打断。
“是吾。”
顾扬转过头,瞳孔一缩:“天禄兽!”
这妖兽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天禄兽缓缓踏步而来,身上的鬼影若隐若现,阴森一笑:“尔等宵小,竟敢擅闯禁地。”
“既如此,那便将你们的性命一并献祭于吾!”
谢离殊掌心汇起一丛灵力,正欲迎战,顾扬却攥住他手腕:“它修为已至巅峰期,我们先撤。”
谢离殊顿了片刻,掌心之势陡然转开,龙血剑霎时掀起滔天巨浪。
天禄兽的身形却如同鬼魅,很快就避开巨浪移到他们的身后。
它狞笑着逼近:“此洞穴以吾心护阵,你以为你们逃得掉吗?”
顾扬蹙眉:“不对,这天禄兽先前那么蠢,现在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看它身上。”
顾扬心头惊讶,凑近了才看见有黑红的丝线重重叠叠攀爬在天禄兽身上,慢慢包裹住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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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
“竟有人能操控天禄兽这样的远古妖兽。”
天禄兽啸叫一声,猛地扑来。
它出招狠厉,似乎是想一击夺走他们的性命,不容他们分毫反抗。
顾扬愕然睁大眼,却被一人推至身后。
谢离殊血色衣袍在汹涌的气浪中翻飞,他眸色暗沉,挡在顾扬前面,握住脖颈上的玉佩,在心头默念:“愿焚魂数,借汝之灵。”
识海里很快响起老者的声音:“祭出龙血要耗费七年寿元,离殊,你可想好了?这龙血戾气还会加重你的心魔,你若控制不住自己,老夫也保不住你。”
“少废话,你给不给。”
老者叹息了一声:“划破手心,我将赐予你龙血之力。”
谢离殊垂下眼,眸中尽是血色芳华,他将剑锋对准手掌,毫不犹豫地割破手心,喝道:“龙血剑,迎战!”
震天之力自剑身之中迸出,九天光华随之倾泻而下,磅礴的威压狠厉抵挡住天禄兽的攻击。
他胸腔之中的灵力奔腾汹涌,不断爆发出震荡气息。
光华寂灭之时,天禄兽已是奄奄一息瘫倒在地上,它身上黑红的丝线尽数褪去,恢复了曾经的模样。
顾扬望着谢离殊凌厉的背影,喃喃道:“师兄……”
谢离殊闻声侧首,眼眸已然变成冰色。
顾扬心下一惊,握住谢离殊的肩:“你怎么回事?”
谢离殊眼中的冰色时褪时起,明灭不定。
他按住胸腔之中奔腾的戾气:“无妨……我还撑得住,先去问话。”
顾扬不敢耽搁,带着虚弱的司君元飞身到天禄兽面前。
此时的天禄兽褪去浑身鬼影,嘴角溢出血丝。
“喂,你还活着吗?”
天禄兽眯着眼,瘫倒在地上:“吾……还没死。”
顾扬道:“你刚刚为何袭击我们?可是受人操控?”
天禄兽虚弱地晃着头,却不说出真相:“吾的记忆被清洗过,记不清了。”
顾扬忙道:“你座下狐族可有个容颜苍老的女人?”
天禄兽:“没有……”
“奇怪啊,那个掏心的狐妖已是个年迈的妇人,为何会没有……那我再问你,可曾有一只狐妖与李姓男人私奔?”
天禄兽皱起眉,似在思索,片刻后重重点了点头。
顾扬眼中一喜:“我们会救你——快将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天禄兽的声音断断续续:“……十年前,吾座下有只狐妖,名唤小怜,她先天不良,媚术拙劣,一直难以得到男子的真心,于是吾便想将她献祭,融入吾的身体之中……”
它自嘲地摇摇头:“谁知未及行事,小怜就与山下一个姓李的书生渡过了玉狮问心考验……小怜被其真情打动,心生叛意,不肯为吾吸取|精气,吾一怒之下,将她打入炼狱,本想从此以后任其自生自灭,谁能想到——”
“那书生竟以凡人之身闯过炼狱,用一条性命换回了小怜。”天禄兽顿了顿:“小怜见书生惨死,悲愤之下突破禁制长出七条真情之尾,吾便再也奈何不了她。”
“她用妖力救回奄奄一息的李元商,后来二人便隐居于山下的小镇,再无音讯。”
顾扬心头微颤,这般情深意重,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小怜为何又要对李元商痛下杀手,亲手挖出他的心脏?
莫非是兰因絮果,终成怨偶?
顾扬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却忽觉腰身一紧。
他眸色微颤,垂下眼,竟看见谢离殊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身,轻轻靠在他的背脊上。
那人在他耳边吐着气,声色轻柔:“好冷,抱……”
15.你难道要抱别人
顾扬浑身一哆嗦,背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那双手却牢牢窟住他的腰,不肯松开。
“很冷,想抱着。”
谢离殊的声音闷闷的,身体像覆在冰雪之中,满目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顾扬无奈扶额:“你都多大个人了,还要人抱着?”
谢离殊冰色的双眸微微颤动,水光淡淡晕过,而后面无表情地将下巴搁在顾扬的肩上,执拗道:“不管,就要抱着。”
顾扬去掰他的手,那人的手却像焊在他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谢离殊的心魔竟然又发作了。
他叹了口气,只能任由谢离殊抱着。
天禄兽瘫在一旁气若游丝:“你们还好吗……我快不行了。”
司君元也倒在地上,气息虚弱:“我也快不行了……”
顾扬这才一拍脑门:“啊,差点忘了。”
他一站起来,谢离殊又跟着站起来,像树袋熊一样紧紧贴着,片刻都离不开。
顾扬无奈叹息:“师兄,你这样我没法救人。”
“哦,那就不救。”
“……”
“算了,我真拿你没办法。”
顾扬转过身,好不容易推开一点距离,双手绕到谢离殊身后。
“既然你这般无理取闹,那就只好借用你的发带啦。”
他理所应当地摘下谢离殊束发用的发带。
谢离殊这次出行并未戴冠,只是懒懒半扎着墨发,如今失了发带,青丝如瀑般松散落在肩头,无端抹去几分凌厉凶狠。
他眼神空洞,仍是透着生人勿近的冰色,却茫然无措地看向顾扬。
这样一块又臭又硬的冷石头,也有如此柔软的时刻。
顾扬怔过片刻后,摇了摇头:“你松不松手?”
“不松。”
他眸中闪过戏谑之意:“那好……”
话音刚落,顾扬手心一转,用那根雪白的发带缚住谢离殊的手,再蹲下身子一钻,灵巧地脱身出来,为确保谢离殊失控,他还在发带上留了道咒诀。
谢离殊狭长的眼眸微颤,流露出一抹不解和失落。
他撇着唇,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发带。
顾扬看着谢离殊此时的模样,不知联想到什么,喉结滑了滑。
他眸色微黯:“这样,我先捆着你,等会再让你抱,好不好?”
“不要!”
“不要也得要!”
顾扬狠下心转身,将失血过多的司君元扶起来,为他点了几处止血的穴位。
谢离殊顿了片刻,忽然冷声开口:
“你要去抱别人?”
顾扬背脊陡然升起一阵阴寒,忙解释道:“这是在疗伤,不算抱。”
“哦,最好是这样。”谢离殊声色如坠冰窖:“若是你敢抱别人……”
“你能怎样?”
谢离殊唇角的笑容阴森,眸色冰寒低沉:“我就杀了他,再将你制成人偶,只能给我抱。”
顾扬冷不丁一颤:“这想法也太邪门了,师兄可是正道魁首,怎能做师门相残之事?”
谢离殊抬起被捆住的手腕:“你不听话,我只能如此。”
顾扬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谢离殊一旦心魔发作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虽说原本也喜欢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但心魔发作后,这症状似乎更严重了。
但凡顾扬带了留影石,他一定要把谢离殊这副模样给记录下来,等谢离殊醒了后看他如何羞耻难堪。
司君元很快就止住血,顾扬又转过身去看奄奄一息的天禄兽。
天禄兽的下半身已经趋于透明,正在缓缓消散。
这幻境要碎了,作为幻境衍生的生灵,天禄兽自然难逃一死,纵使他施予援手,也无力回天。
顾扬已经答应救他,如今不能食言,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株止痛的仙草,喂给天禄兽吃下。
“虽说不能彻底救你,但至少能减轻些痛楚……”
却不料话音未落,整个幻境就彻底崩解,万千事物支离破碎,化作无数流沙,自他眼前划过,但他们并未回到现实世界,而是坠入一片怨气弥漫之地。
司君元稍微缓过神,侧过头望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离殊垂眸沉声道:“人死之后的怨念境和狐妖的幻境纠缠到了一起。”
顾扬挑挑眉,看着被捆住手腕的谢离殊:“原来你还没傻。”
谢离殊眯眼凑过来:“你什么意思?”
他眸里的冰色依旧未褪。
顾扬无奈摇头,这下好了,一个傻子,一个伤员,这怨念境只能靠他破解了。
他才抬起脚要踏入怨念境,谢离殊便忽然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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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道:“等一下!”
顾扬腿一颤,又收了回来:“怎么了?这里有问题?”
谢离殊一脸严肃地走到顾扬跟前,伸出手:“人已经救完,解开。”
顾扬眨了眨眼:“师兄,你眼下的状态,我解开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顾扬轻轻扯住谢离殊手上的绳结:“师兄乖乖跟着我就行了。”
谢离殊勃然大怒:“你找死!”
他忙将手递给谢离殊:“师兄别生气,给你暖暖手。”
谢离殊脸色难看,犹豫片刻,却还是握住了顾扬的手。
掌心相触,他缠绕在心中的不安终于平息。
顾扬的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粗糙地消磨着他的指尖,谢离殊心中稍沉,仿佛被这灼热烫了一下,浑身冰气稍褪。
他鲜少露出这样脆弱的时候。
司君元问道:“师兄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了?”
顾扬惊奇道:“你居然不知道?”
司君元摇摇头:“不知道,师兄从不与我说这些。”
说来也是,谢离殊早已习惯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降妖除魔永远冲在最前面,受了重伤也是独自咽下苦楚,从不肯示弱。
他看《绝世帝尊》这本书的时候便常常不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倔强的人,摆着后宫那么多资源不用,摆着那么多小弟不使唤,自己一个人使什么牛劲?
明明偶尔柔软一点也没关系。
顾扬笑了笑,拉着谢离殊,拖着司君元踏入怨念境中。
此境迷雾弥漫,青幽色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若隐若现的黑影在此处飘荡。
那缕幽魂浑身是血,抱着一个木匣子,在青石板上漫无目的地徘徊。
顾扬在他面前晃荡了几圈,那幽魂也没有动静,他又想用法诀试探,却被谢离殊死死拽住。
无奈之下,顾扬只能走过去询问:
“这位鬼兄……你知道这怨念境怎么破吗?”
那亡灵痴痴地抱着木匣子:“什么是怨念境?”
得了,问了也是白问。
他转而看向这人手中的木匣子问道:“你抱着这盒子是要去何处?”
“要送给娘子……她若是寻不到好人家,会活不下去的。”
顾扬心中蓦然清明,确认道:“你的名字可唤作李元商?”
16.好孟浪的师兄
亡灵默然思索片刻:“李元商……”
他缓缓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李……元商?好像确实有人这样唤过我。”
“那你的娘子叫什么?”
他恍然一怔,魂魄猛地震颤,紧紧抱住手中的木匣子,喃喃着:“娘子……娘子,她叫小怜,我要快些寻到她。”
顾扬与司君元对视一眼,再次盘问:“你还记得自己怎么死的吗?”
亡灵茫然摇头:“不记得了。”
司君元缓声道:“李元商,殁于贞德十三年,死时心窍尽空,乃狐妖剖心所致。”
“这狐妖便是小怜,你应当已经记起来了吧。”
李元商怔了一瞬,依旧没放下手中的盒子:“原是小怜……杀了我吗?”
顾扬蹙眉,本以为李元商会因此怨恨狂怒化作厉鬼,却没想到眼前的亡灵只是哀哀叹息一声:“既然如此,她定是恨极了我,估计也不愿再见到我……劳烦诸位,帮我将这盒子交给她,里面是我这些年卖字画攒的银两,还有给远方表亲的信——她看了信,就知道该去何处避难。”
顾扬惊奇道:“你不恨她?你可是被她亲手挖心而死。”
“恨?”李元商摇摇头:“小怜这十年来日日为我操持家事,夜夜辛劳,我岂能怨她,何况我已许诺过此生不负,又怎会因生死之事相恨。”
顾扬本想再问,指尖却传来一阵酥麻感,抬起眸才发现谢离殊竟在轻轻捏他的手指。
司君元并未注意到他们,温声问道:“可否告诉我们你的生前之事?”
李元商稍作犹豫,点了点头……
贞德二年冬,上京客栈里的火炉子烧得正旺,李元商坐在大堂的窗边照灯读书,外边大雪纷飞。
夜中风寒,木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雪气清香扑鼻而来。
他一抬眸,便见一女子携梅而来。
小怜蛾眉皓齿,姿颜姝丽,小半张脸掩在梅枝后,羞涩一笑。
年关将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唯独看见这一抹清丽倩影。
直至那女子避了风雪后独自离去,李元商才彻底回神,捡起地上那一只落梅。
他性子温吞,不好意思直接追上去,只将梅枝好好收入书箱藏在最隐秘的位置珍藏。
后来到了贞德三年春,放榜之日。
李元商穿着状元红袍,耳畔别花,骑马游街,在喧天锣鼓中缓缓前行。
彼时风华正茂,他抬眸一望,恰见小怜独坐阁楼,一双如花眼眸堪堪对上他的视线,那人羞涩地埋下头,柳眉杏眼躲在小叶团扇后。
那一晚,南墙之下的雪地中,多了一枝梅花。
过后数日,李元商每天都去探望,小怜与他墙头马上,眉目传情,很快就相知相爱。
小怜性子纯善,成亲之时不肯欺骗李元商,坦白了她是狐妖之事,李元商却依旧坚持求娶小怜。
此去十年,举案齐眉,夫妻和睦,他辞去官职,在民间开堂授课,小怜则操持家务,将李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初雪之时,他们都会在南墙之下煮酒折花。
却没想到贞德十三年时,这一切的宁静都被打破。
李家父母受了道人蛊惑,得知小怜是狐妖一事,痛下杀手,在李家布下天罗地网,要将小怜诛杀。
从李元商零零散散的记忆中,还能看见李母拉着李元商的手腕哭泣:“你怎可娶了个妖怪,儿啊,爹娘都是为了你好,你定要听话啊……”
那一夜,李元商本是假意应下,暗中准备了银两和书信,要帮着小怜远走高飞。
他本想与小怜做最后的告别,却被提前来的妖道袭击,害得小怜万魂剖身,痛不欲生。
小怜彻底走狂,以为李元商背叛她,狠心挖掉了他的心脏。
自此以后便有了上京城中狐妖挖心之事。
讲完这段故事,所有的记忆都彻底消散。
世事无常,一步之差,便是阴阳两隔。
李元商的亡灵诉说得断断续续,他形成的怨念境并不深,只剩下这最后一层未完成的执念在人间徘徊。
顾扬惋惜道:“你去往生吧,我会告诉她的。”
李元商点点头:“多谢你们……我也该走了。”
他痴痴地转过头,飘向那幽魂缠绕的长街。
街道尽头,一盏红灯在风中飘荡,远处的雪地里还斜插着一枝染血的红梅。
“这红梅,就是他的执念所在。”
顾扬轻轻落下指尖,将那枝红梅取出,怨念随之而散。
最后的怨念境也破了。
再回神时,他们已回到最初入臻狐之境的房内,眼前只剩下那形容枯槁的小怜。
她伤势惨重,因幻境破灭受到反噬,又吐了一口血,眸中尽是怨恨:“竟连臻狐之境都能破……是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谢离殊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顾扬眸色暗沉,回想起原著里谢离殊的心魔并未这么快发作,今日怎会如此突然就心魔作祟,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是他们没看破的?
司君元劝道:“虽说你害我们至此,但我还是想说,很多事并非如你所想那般悲观,你的丈夫,是枉死的。”
顾扬端起木匣子,递给她:“一切成定局前,先看看这个盒子吧。”
妇人愤恨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狐疑,她看见盒子上梅花的图案,在那小小的凹槽上摩挲片刻,终究还是缓缓打开盒子。
“咔哒”一声,木匣子打开了——
暮霭沉沉,顾扬和司君元一左一右扶着谢离殊,他们给那委托的人家复命后,拿了赏钱,走在春花镇的街上。
狐妖案告破,长街华灯初上,人声鼎沸,曾经弥漫在此处的妖气尽数消散,如今只剩下满街红梅,静静伫立在两侧。
春天就快到了,只是……
“我也没想到,她看了那木匣子里的东西,竟会自尽而亡。”司君元叹息一声。
顾扬垂下眼:“应是后悔吧,生前误解对方心意,死后才方知情意深重……或许他们还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司君元点点头:“说得也是,小怜杀了李生,也落得一夜白头,真是可怜了这对有情人。”
“对了,你是如何落入他们手中的?”
“我一入幻境就被天禄兽抓走,它将我置于阵法之中放血,其中缘由为何,我也不知。”
顾扬思索片刻也没想出来什么名堂,只能转过眼:“算了,还是先看看这个人怎么治吧。”
谢离殊从幻境出来以后就异常安静,默默站在一旁,不喊冷也不要抱,只是安安静静地伫立着。
谢离殊察觉到视线,抬起冰色的眼眸看向他。
顾扬摇了摇他:“快醒醒,谢离殊,别梦游了!”
谢离殊依旧毫无动静。
司君元在一旁尴尬:“师弟,不可对师兄无礼。”
顾扬眉眼一弯:“这又如何,我还有更无礼的……”
“谢离殊,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回宗门把你的红颜知己全都解散了,小师妹送回慕容家,顺道偷走你大师姐和师尊的牌位,至于那几个妖女啊公主什么的,我定要让她们全都知道你是个提裤子不认人的薄情郎,看你以后还怎么当种马开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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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你在说什么?怎么奇奇怪怪的?”
司君元话音未落,眼见谢离殊狠狠揪住顾扬的肩头,本以为谢离殊要恢复正常,却不想他眸色一颤,冰色稍褪,依然是心魔附体的状态。
顾扬故意吓唬:“再不醒我可就真去了啊。”
谢离殊一把扯过他衣襟,咬牙切齿:“你敢!”
顾扬笑嘻嘻反拥上去:“师兄又舍不得杀我,不是还要我抱吗?”
谢离殊动作一顿。
两人僵持不下,忽然听见一旁传来声吆喝,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道士喊道:“上清观新出的符纸——专治摔打扭伤,驱寒生火,辟邪除秽,一两银子一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顾扬心中一动,他学艺不精,捏不出保暖的结界,不如就买张符纸给谢离殊驱驱寒,省得他一直贴上来。
他走到摊前,掏出银子买了张符纸,贴到谢离殊身上。
这符纸却一点也不管用,谢离殊还是浑身冰凉。
顾扬皱眉问道:“喂,你这符纸怎么不管用?”
那衣衫褴褛的老道士走过来一瞧:“哎哟,这位公子的症状可有些严重啊,啧啧,你看看啊,他气息郁结,眉间黑气缠绕,这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
“我们本就是修道之人,这些不用你说,你就说这符纸为何不管用吧。”
老道士摸摸胡须:“这情况有些特殊……可能要通过一种特别的功法化解。”
一直沉默的谢离殊罕见开口:“什么功法?”
顾扬心中惴惴不安,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那老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双修之法最为上乘,定能化解仙君心中魔障。”
谢离殊歪了歪头,困惑道:“双修?”
道士笑眯眯的:“不错,贫道这摊子里还有几种双修功法,仙君老爷可要买点回去看看呀。”
司君元:“……”
敢给谢离殊卖双修功法,这老道士怕是活腻了。
谁知谢离殊根本不知道银钱为何物,他径直崩断束腕的发带,趁着顾扬目瞪口呆之际,左手夺过道士手中花花绿绿的小册子,右手攥住顾扬的手腕……然后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毫不避讳道:
“走,我们去双修。”
“等等!”
他们这惊世骇俗的对话已经引得路人侧目,不少人对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
顾扬一向脸皮厚实,却头一次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忙使了个眼色,那道士才忙补充道:“这位仙君,双修得是男女方可进行,你们……二位皆是男子,这如何能成?”
谢离殊果然顿住脚步,略一思索:“原是这样。”
顾扬松了口气:“是啊是啊,师兄你冷静点。”
谢离殊狐疑看他一眼,陡然凑近:“你不愿?可是怕疼?”
顾扬愣住了,谢离殊居然会以为他是下面的?
他不想承认,男人大半是欲望驱使的动物,既然自己对谢离殊也有那样的心思,为何不趁他此时神志不清狠狠折辱一番?
他打不过谢离殊,还能流氓不过谢离殊吗?
让龙傲天这样的天命之人在他身下哭泣求饶,何等风光。
再说了……谢离殊平时可没少揍他,他压了龙傲天,就当作偿还谢离殊曾经施加给他的皮肉之苦。
想通了此处,顾扬难以捉摸地一笑,眸色渐深:“师兄,你确定要这样?”
那个清高自傲的谢离殊,竟敢在他面前自荐枕席,多可笑。
但让龙傲天雌伏在他身下……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也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