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小茶娘》 第95章 巧思茶裹 第二日上午,幽州清欢茶坊内。 柜台前一女子穿着,浅色素纱短襦,下配细麻长裤,腰间系着束宽帛带,正与面前的男子清算账本。 须臾,男子面露悦色道:“清欢,这幽州虽是蛮荒之地,不过这收入流水倒是不错,看来陈大郎眼光独到........” “嗯!傅盛再过一两月,等这边安置妥当,我俩就可回卫城了。你离开酒铺也有半年有余了,还是早些回去看看。” 两人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位两鬓白发老者,身后跟着随从,这人就是前些日子,与唐清欢有过交涉的幽州茶商会行首。 他今日来,一是卫城茶商会梅公嘱托,培养这位未来的行首。二是接到景王的指令,多多指点这女子。在他看来,如此平凡的女子,却被两大人物托举,甚是不简单,故不敢再做怠慢。 唐清欢见是幽州茶商会行首,移步离开柜前,笑脸盈盈道:“老行首,今日为何得空来我这小店。” “呵呵........老夫闲来无事,想起这幽州与卫城不同,这里设有榷务司,又是边塞之地。前些日子,收到梅公叮嘱,让我一定带着唐掌柜,熟悉这茶马之道。” 唐清欢颔首,福了一礼,招呼伙计好生伺候,约定明早一同与老行首,看看榷场茶市。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幽州城南市已是人声渐起。 唐清欢带着吕氏出门,这人生地不熟,与这行首又是片面之交,在林傅盛的叮嘱下,故将她带了一路。 他们跟着老行首穿过喧杂的街巷,一路行至榷场茶市。 此处与寻常街市不同,以木栅围出大片空地,大鲁装束的牙侩与大盛商人三五成群,围着的有站着或是蹲着的。 围着的人,低声交谈间皆是茶马丝绢的买卖。风里卷着茶香,牲口气息和幽州特有的干草味道。若是遇到合适的买卖,期间各自伸手比划价格,合适就把价钱敲定了。 老行首抚摸着胡须,脚步沉淀,领着二人一面向前走,一面低声道:“今日且看,莫多言。大鲁人规矩重,尤其那几位大牙侩,皆是大鲁太后亲族,惹不得。” 唐清欢与吕氏点头,她目光慢慢扫遍全场。 这里的大鲁人牙侩,多身着皮袍,腰佩短刀,谈笑间气象粗豪,而大盛商人则多是谨慎神色,即便争论,声气也压得低低的。 正观察时,一个身材高壮的大鲁人牙侩大步走来,睨了唐清欢一眼,故意用生硬的大盛话笑道:“大盛娘子也来学卖茶?可知茶引几文钱一张?莫不是将绣花针误作了算筹?” 唐清欢一时诧异,自己身着的是边塞服饰,却被他这般瞧出,她笑道:“这位大爷,你从哪里瞧出,我是大盛人?” 那人不屑一顾道:“我们大鲁的娘子,身上可是有一股....奶味,大伙说是不是?”说着,四周的大鲁人,跟着他一顿狂笑。 那牙侩又抽出一张茶引,在手中抖得哗哗响,竟是一张大鲁国旧式茶引......其上文字曲绕,让她看不明白,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认得么?”他咧着嘴,不怀好意道。 停顿一刻后,又得意洋洋道:“这是大鲁文旧引!你们大盛无人会辨了吧?” 还好唐清将吕氏带着一路,吕氏侧头向她使眼色,她会意便淡然不动,只后退几步。 身后的吕氏这时上前半步,用清晰而流利的大鲁语应道:“贵客说笑了....此引乃大鲁国萧仁号五年所发,批注是‘幽州大鲁府榷场验讫’,右下角还有当时押司的私记。若妾身没认错,应是‘萧氏’二字。如此旧引,今日拿出来,莫非是要论古?” 大鲁人牙侩一愣,四周笑声顿止。 吕氏又用温婉的语气说道:“妾身祖上曾与贵国做茶帛交易,略通几句鲁语,让贵客见笑了。” 大鲁人脸色变了几变,终是缓缓收了那引子,不太高兴说了一句:“倒有些门道。”便转身走开。 老行首捋须瞥了吕氏一眼,微微颔首,眼中甚是满意。 不多时,他们行至另一处。 一大鲁商人指着一批开箱验看的茶饼,大声道:“这茶受潮了!香气弱,饼身软,须压价三成!” 大盛商人闻声,皆围了过去。 那茶饼是幽州本地茶商所供,确有些受潮迹象。幽州茶商急得满面通红,争辩道:“沿途雨水,难免有些潮气,何至于压价三成?” 大鲁商人冷笑:“潮茶易霉,运回大鲁国都城,若生了霉斑,谁赔我损失?” 正当争执不下,唐清欢却轻声对老行首道:“行首,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行首目光一闪,引她至一旁。唐清欢自袖中取出一茶饼。这是那日卫城送来,是茗酥思虑茶易生潮,故巧思茶裹,以防潮油纸包裹的茶饼,这样能起到防潮的作用。 她将茶饼表面的茶裹拆开,油纸内的茶香顿时逸出,饼身干爽脆硬。 她低声道:“老行首请看,这是我卫城管事想出来的法子,用这油纸茶裹,内里的茶干爽无二,若是拿出来,定能让这些大鲁商人对我们大盛茶商,刮目相看,不敢再故意压低价格,欺负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行首听着她的解释,只将茶饼与幽州茶商那受潮的茶饼并列放在木箱上。两相对照,差异分明。 他眼中顿然一亮,旋即会意,扬手召那大鲁商人过来:“贵客请看,同是大盛茶,此饼为何干爽如初?” 大鲁商人拿起茶饼细看,又嗅了嗅,面色惊疑:“这是如何保存的?” 唐清欢方开口道:“此茶裹....是我家管事用特制油纸包裹,加上后期木箱封蜡,纵然是雨雪交加的天气,也是不入潮气的。茶至幽州,本该由官仓妥善存储,我家管事都有这般巧思,官仓不可能不顾及茶货受潮的问题。如今贵客所见受潮之茶,恐非路途之故,而是幽州仓廪储存不善所致。此事,似乎不该压我们大盛商人的价吧?” 幽州茶商闻言,顿时挺直了腰板:“正是!我等运来时皆完好,是在幽州官仓存放后才出的问题!” 大鲁商人哑口无言,悻悻然摆手:“罢了罢了,就依原价!” 唐清欢上前,多说一句道:“这茶受潮也是好办的,各位都是老茶商,定然是知道的。我这茶裹的法子,也告知各位了,自行可取了相同的材料,包裹茶货,一路送至大鲁便不会出岔子了。” 老行首看向唐清欢,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 待巡视这榷场交易事务一番,他将唐清欢引至一僻静处,低声道:“唐掌柜果真聪慧,更难得是宠辱不惊。老夫手中恰好有一桩小买卖,七十斤茶换一匹红毛马,下次开市,你可愿试试?” 唐清欢心头一震,茶马交易素来由大茶商把持,她这从卫城初来幽州乍到,竟得如此机会!当即敛衽一礼:“谢行首提携,我一定置办妥当。” “呵呵....你先莫急着谢过!”老行首微微一笑道。 “马是好马,茶也须是好茶。七十斤茶须是上品,换一匹五岁口的红毛马,这其中轻重,你自己权衡。” 唐清欢应下,与老行首道别后,心中已开始计量茶款与成本。 吕氏与她在路上期间,低声询问道:“东家,何时将那茶裹携带一路的?” “早上出门时,想着这茶多会受潮,我家管事前些日送过来时,我便觉得新奇,故才携带一路。” 回去之后,唐清欢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告诉林傅盛。 林傅盛让唐清欢,回忆将大鲁人与大盛商人,是否有争论的茶马价格的事?唐清欢记得有,并详细说了说,林傅盛提笔,记录下:上品茶七十斤换马一匹,中品百二十斤,下品二百斤不得换........ 待回记录完毕后,林傅盛回到书房,取出袖中记录,又翻出一册旧‘幽州茶酒论’,比照其中所载前朝茶马比价,眉头渐锁。 眼下大鲁人所定的比例,竟与书中记载‘盛隆年间’的比价吻合非常。是巧合,还是大鲁人刻意遵循前朝而定价?若如此,大鲁内部必有精通前朝典章之人主导互市。 他正沉思,忽闻敲门声。是陈大郎来了,提着一条新鲜河鱼,笑说:“今日运气好,钓得大鱼,他们说你在书房,让唐小娘子添个菜,咱们兄弟俩喝上一口。” 林傅盛忙叫伙计,将这鱼宰杀,吩咐其置办一些菜肴,晚上就在店内与陈大郎把酒言欢。 待伙计走后,他将今日之事又转给陈大郎。 “林相公这事是好事,你这般顾虑,又是为何?”陈大郎道。 “陈兄,你想这良驹此刻几十两到百两即可买到,可偏偏这幽州边境产马之地,交换却要七十斤上好的茶。若是,按雪顶银尖从滇南运至此地,和着运费一共成本二两一斤,七十斤足足一百四十两。若是用中等茶,一斤成本一两,七十斤需七十两。下等茶,一斤成本五百文,七十斤足足三十五两。不过....这中等茶与下等茶换取是相对的中、下等马!” 陈大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就是说,现在置换的规则沿用前朝的,又是这般高价,其中必定有位高权重着操控。幸好,我家雪顶银尖,成本低,若是其他人,这上好的茶换良驹,可是会亏本的。”林傅盛透着一丝激动道。 陈大郎拍手道:“明白了,你是觉得不符合这地道的交换公平,我只知道,这良驹从大鲁人手中换来,或是其他番邦商人中置换,可以去朝廷,以一百八十两或两百两卖出。”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吕氏献宝 暮色渐合,幽州城内清欢茶坊,茶客渐散。 茶坊里顿然灯火通明,陈大郎提来的河鱼已在灶间烹熟,香气丝丝缕缕飘出。 吕氏将最后明日的材料,整理放好以后,却不忙离开,只站在灯影里踌躇。唐清欢抬头见她欲言又止,温声道:“吕娘子有话但说无妨.....” 吕氏抬头淡然,自怀中摸出一方泛黄纸页。 她将边缘已残的黄纸页,递到唐清欢面前,透着激动,低声道:“这是我今日整理旧箱时,从祖母遗下的‘茶仓典籍’中飘出的.....东家请看!” 唐清欢接过,挨着烛火查看。纸页质地厚韧,是上好的桑皮纸,墨迹虽褪,犹可辨认。上面并非寻常文字,而是绘着各式符号,茶饼图形旁注着‘雪顶白’、‘雀舌青’,马形旁标着‘蹄踏云’,更有一列列密密的数字比对。 吕氏知道唐清欢不识上面的意思,故用手指点着一行小字,声音柔声道:“这是祖母手书.....其中‘雪顶白’即指良马,‘雀舌青’却是劣马。这些皆是当年榷场互市时,茶行内部通传的暗语!” 恰此时,老行首推门而入,原是来问明日茶市事宜。 唐清欢忙问一句:“老行首还未用饭罢....待会一起坐下吃口饭。” 老行首笑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可是有酒?” “那是自然,不仅有酒.....还有酒友!”唐清欢道。 老行首满意点点头,目光又落到她手中那纸页上。 “可否让我看一看.....”老行首询问道。 唐清欢与吕氏对视,见她颔首,便将此物递给老行首。 老行首接过残页,手指抚过纸角一个模糊的朱印,久久不语。 “您.......您认得?”吕氏见他盯着朱印,急切问道。 老行首长叹一声,灯火将他脸上皱纹照得愈发深邃:“岂止认得....这是吕氏家母的印记,当年是幽州茶行里这个——”他翘起拇指。 “不过他与你?你姓吕,难道?”老行首迟疑的盯着吕氏。 吕氏颔首,露出悦色:“她是我祖母.....” “我就是说,你为何对茶如此了解,又通晓大鲁语言。原来,她是你的祖母。” “说来惭愧,我自是不及我家祖母的,好好一身本事,若不是得了陈大哥和东家的照顾,此时还在码头帮工呢!” “无妨,既然唐掌柜收了你,你且如你祖母般绽放光芒。你可知你家祖母是何等厉害?”老行首询问道。 吕氏一脸茫然回道:“只听家父教过茶道学问,未曾过多询问祖母往事。” 老行首一脸欣赏回忆道:“她可是这幽州茶马交易,第一个做到大鲁都城的女子。那时,我还是一孩童,就与爷爷见过她一面,精明强干,又极其公道。这暗语表,便是她与商会几位长老所创,为的是在大鲁牙侩面前传递消息而不被察觉。” 他眼中泛起追忆之色:“可惜啊,她后来因坚持要揭发某些人以次茶换好马,暗中克扣的陋习,触怒了利益牵连的大商,甚至牵扯到官面上的人。最后被构陷,冠了个.....私通大鲁商人,泄露茶机的罪名,不仅家产抄没,人也被发配他乡.......没想到,她的这样东西,竟然在你手中。” 吕氏听闻,泪流满面:“我只听家父说,当年祖母走的时候,将此物留给后人,反复叮嘱后人‘茶行秘宝’,务必保管妥当,我竟不知是如此要紧之物......” 唐清欢凝视那残页,只见暗语表后还有数行小字,记着几种特殊的封存之法:‘雾大潮湿的天气,用蜡混合茱萸的粉末把茶箱的缝隙封起来’,‘茶饼中间夹着花椒来存放,既能防止虫子蛀咬,还能留下香味’。 她心中凝思,白日里她以油纸茶裹解围,不过是雕虫小技,吕氏祖母所记,才是真正行之有效的古法。 老行首将手中的残页,又交回唐清欢手中:“吕氏祖母当年未竟之事,或许要应在唐掌柜身上了。这暗语表虽旧,但榷场规矩变化不大,许多暗号沿用至今。尤其那‘雪顶白’、‘雀舌青’之说。现在,大盛商人中还有人懂得此语。若是,你听到定然能避开一些大鲁商人,设下的商业陷阱。” 他顿了顿,又沉声询问道:“那七十斤茶换红毛马的交易,唐掌柜不妨就去试试。有了这暗语,或许能从榷场中,听到大盛商人给的暗语,能辨清大鲁人给出的马是优是劣,不至被糊弄。” 唐清欢也是认同这次机会的,不过是在等林傅盛回话罢了,她敛容行礼:“嗯!定然是要去的,不过是在思考,用何等茶去置换?” “既然如此,我便当你同意了,至于茶......你自己思量,毕竟马匹到手,是要拿去置换银两的。” 唐清欢颔首,这时伙计将饭菜一一完善。她留下老行首何吕氏吃饭,又叫了林傅盛和陈大郎出来。 席间,林傅盛与老行首交谈,说出了置换马匹的想法,得到的答案也是和他如出一辙,就用雪顶银尖。不过,这雪顶银尖的成本价,他是没有告知的,毕竟是商业内部的筹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人推杯尽兴后,老行首被他的随从带走,吕氏收拾餐具后离开。 唐清欢回到卧房,独坐灯下,将残页上的暗语与比价一一默记。忽觉身后有人,回眸见是林傅盛出来了。 林傅盛并未看那残页,只将手中那册‘幽州茶酒典籍’,放在唐清欢面前。 手指指着一行字:“大鲁人所定茶马比价,与前朝末的官定比例几乎一致。此事绝非巧合。” 唐清欢一怔,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大鲁榷场里有熟知前朝旧制的人?” “不止熟知....”林傅盛眼神深沉道。 “恐是精心研究,刻意将此等制度入市,获利其中罢了。” “那你说是谁?” “指使之人,定和景王有关,不过这熟知之人,我倒不知是谁?”林傅盛坦然道。 “无妨,你我还没有到,涉及其中权力复杂的事务中,只是....我未曾想过,这茶业榷场中,尔虞我诈,权谋纵横,如此诡变无常。” “先休息吧!不用想这么多.....来什么,我们接住什么。” 这边云京王府内,耶鲁云正在为景王捏背,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下去......去找你的蹇童,少碍着我的眼!” 耶鲁云被扔至地上,脸上未显生气,仍然一番娇滴滴道:“王爷......我知你厌烦我,可是看上哪家姑娘,告诉我,我替你找来?” 景王哼的一声道:“找来.....过几日,你又将她卖去窑子,或是发卖到大鲁!耶鲁云,你还真当你是王妃了?若不是看你有用,本王.....” 说着,门外护卫进来通传,说盈都蒋大人派的小厮来此。 景王颔首准其进来,又厉声让大鲁云滚出去。 大鲁云面色沉着退出去之时,与那人擦肩而过,她不自觉转头瞥了几眼,一种莫名熟悉之感袭来,但护卫催促她离开,只能速速离去。 那人将一卷文卷送至景王小厮手中,小厮将文卷转给景王。 “王爷,这是蒋大人命人,整理的前朝榷场中,新的规制,取了从中收敛财务之法,抬高马匹置换价,王爷既可从中换了银两,又可以一马换两马,偷梁换柱,保了朝廷马匹,亦可私藏马匹..........”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把柄 夜色如墨,房内灯火通明。 这三日,唐清欢从茶库内,调出七十斤雪顶银尖,交给老行首,从大鲁商人处换了一匹顶级的红毛马,转而又交给茶马司刘提举,得了一百九十两银子。本该是二百两的,其中十两老行首打点刘提举了。 林傅盛清点着银子,抬头望着唐清欢,甚是满意道:“你说茶马交易,单单一转手,就赚五十两银子。多几次,这是可躺平养老了。” 唐清欢不以为然道:“哼!你自己算过的。是我们家雪顶银尖,成本较便宜。若是,成本按着市价,又没有贵人引路,你琢磨琢磨,谁更赚钱。” “当然是那.....榷场、官爷,还有......幕后者,只是我未想明白,幕后者的好处,具体是什么?”林傅盛眉头紧蹙道。 唐清欢朗朗一笑道:“昨日,我翻阅那本暗语,记住一些。你猜...今日我听到什么?” 林傅盛瞪大眼睛,甚是好奇道:“什么?” “我在茶马司等候老行首时,听我身后的大盛商人,在用暗语交谈,大概是说,这牵出来的红毛马,非市面上那上等货色,是罕有的顶级货色。这马与官家交换银子,也只是按照市面红毛马的价格。不过,一旦交换,这红毛马又会被卖出,置换成两匹市面的红毛马,一匹上交给朝廷,一匹不知去向。”唐清欢说道,显出一副对这榷场之事不满的表情。 “哦,我明白了,这才是幕后之人的计量。” “不然你以为,这普通的红毛马,市面上也才九十一匹,这顶级罕见的,才能卖上二百多两。这既要立功勋,也要藏私钱。” 二人会意,不再多谈此事。 “明日茶会,你再看看那本暗语,没准能听到更爆炸的消息。”林傅盛低声道,外面梆子声敲了三下。 唐清欢点头,将残纸仔细看了一会儿,实在太困,二人未将油灯熄灭,便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幽州城南最大的‘和悦楼’早已热闹起来。 这是幽州茶行一年一度的‘夏日茶会’,虽唤作品茶,实则是茶商们商议定价,划分地盘的重要聚会。 老行首特意早早等候,见唐清欢来了,忙引她上楼。 楼梯吱呀作响,二楼雅间内已坐了十余人,皆是幽州茶行的头面人物。见老行首带了个生面孔来,众人目光皆投过来,有好奇,更有审视。 在座之人纷纷向茶商会老行首福礼道:“老行首.....” 老行首抬手,招呼了在座之人,朗声道:“今日,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茶商。这位是卫城来幽州开店的,清欢茶坊掌柜......唐清欢。” 老行首说罢,唐清欢顺势向在座各位行礼。 此时,座上一位满脸横肉的胖茶商,嗤笑一声笑道:“我当是谁,早就听说幽州来了一位卫城女茶娘,靠三文管饱的低俗茶饮起家,又弄了些花哨的茶饼,此等旁门左道茶商,老行首不要辱没了您的颜面才是,今日榷场茶会怎让这等不入流女子参与的?” 他话语一落,座位上的茶商纷纷低声窃笑,显然是赞同他的话语的。 “休得无礼.....”老行首呵斥道,本想继续替唐清欢争辩。这时一位人物到来,打断了他欲出之言。 这位人物穿着一身浅青官服,头戴展脚幞头,正踱步而入,待他站住脚跟,在座之人忙起身相迎。 “张大人.......” 老行首悄悄低声,在唐清欢耳边说道:“唐掌柜,这是茶盐司主事...张大人,主管幽州之地茶税征收。”唐清欢颔首。 张大人抬手让在场之人安静下来,淡然道:“今日来,本官来此是有一事告知。近年来外乡茶商涌入幽州,搅乱市场,本官意欲将其茶税增至五成,诸位以为如何?” 在场的大茶商们交换眼色,纷纷颔首点头应对。他们大多与官府勾结一处,提高外乡人税收,正合他们心意。 胖茶商更是拍案叫绝:“大人明鉴!那些外乡人早该整治了!” 唐清欢静立一旁,心中雪亮:这分明是要垄断市场。 她轻声道:“大人,妾身子乃幽州清欢茶坊的掌柜.....唐清欢。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大人听她自报家门,一时来了兴趣:“唐清欢.....就是卫城茶坊,别出心裁制出沁香酥饼,那位小茶娘?” “回大人的话,正是......” “你的名头,我早就听说了,能将茶饼,让皇上御赐名号的,独算你一个。行.....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本官洗耳恭听。”那张大人不再来时的严肃,惬意的落座在位置上,抬头等候唐清欢说话。 “回大人,若将外乡茶商税增至五成,他们必然提高茶价。幽州百姓本就贫苦,茶价一涨,怕是宁肯喝风沙也不买茶了。到时民怨沸腾,不知大人可愿看此等落败之景?” 张大人掂量一番,脸色一沉道:“话虽如此,不过.......”他抬头见唐清欢,话语未尽,向她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唐清欢见了指示,不慌不忙道:“妾身算给大人听,如今幽州城每月售茶约一千斤,其中外乡茶商占三成。若税增至五成,他们每斤茶须多付二十文税钱,这钱必然转嫁百姓。寻常百姓家每月购茶二斤,就要多付四十文,相当于多交了一斗米钱。大人觉得,百姓会作何想?” 厅内一时寂静,几个茶商暗暗点头赞同。 张大人面色有些犹豫,继续问道:“那你说该如何?” 唐清欢再次福礼说道:“妾身倒有一策!近日清欢茶坊改良了茶盏,唤作防风茶盏,月销已达三百余盏,连带茶饼销量增了两成。可见店铺茶量畅销之处,必是茶客云集之地。不如按这销量分级征税:茶铺销量多者,证明茶客多,税可略高.....反之则减税。如此既公平,又能促进茶事繁荣。” 茶商们听她如此说来,纷纷称赞,此法对他们来说并无损害。 张大人心中也觉此法甚好,不过作为职责所在,这未必是他一人能做主的,他故作镇定道:“待本官回去细细斟酌.....” 茶会散去时,老行首走在前头,唐清欢跟在后面。 上了马车之后,老行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塞给她低声嘱咐道:“回去细看,注意夹页.....” 唐清欢会意,急急将册子收入袖中。 回到茶坊,唐清欢掩上门,这才取出册子来。 这是一本‘幽州茶税旧档’,册页泛黄,显然有些年头。 她小心翻开,见书中夹着几页纸,抽出一看,竟是茶盐司、茶马司、榷务司等,历届官员贪腐的明细账目! 其中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某官收受某商多少银钱,允诺为其压低税赋,以次茶充好茶与大鲁人交易,等等龌龊之事。 最后一页,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老行首留给她的话语:吕氏祖母当年被构陷,与此中人物大有干系。此册收好,他日也许能派上用场。 唐清欢心中怦怦直跳,竟然是这榷场官员的把柄,想来这老行首是正直之人,不过也只能浑水摸鱼,得生存之道罢了。这背后牵连甚广,自己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去修正道义。 这时,敲门声扰了她心绪。 唐清欢忙将账册收好,这才去开门。 门一开,见是林傅盛,她才松下一口气。 林傅盛给她带来一些甜枣,见她神色慌张,故意问道:“今日茶会如何?” 唐清欢自是明白林傅盛,又取出那本‘幽州茶税旧档’,一五一十的将今日之事细细说给他听。 林傅盛听她讲述之际,不时翻阅册子,眼神意味深长。 “难怪大鲁人榷场比价与北宋旧制相同,原来是有这些蛀虫里应外合。”义愤填膺道。 “这位张姓推官,三年前调任幽州茶盐司,账上记着三年前就收过幽州茶商的贿赂了。”林傅盛指着册上的名字。 唐清欢凑近细看,果然如此。 就在她细看之时,册上一个名字映入眼帘。白天瞧不上她那位胖茶商,他的名字居然也在这账册上,多处出现! “看来这幽州茶市,水深得很。”唐清欢轻声道。 “这个人,白天一副看不上我们外来茶商,和着这张大人,非要升了那税额。” “看来,我们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你的宏图大志,未必一帆风顺,但一旦乘风破浪,必是如你心愿。” 二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 “这册子你要收好,落了心怀叵测的人手中,这....麻烦不好处理。”林傅盛的嘱咐,她自然是知道的,这本册子就是烫手的山芋。 林傅盛沉声道:“明日我去寻陈大郎,让他托人查探一下那个张大人的底细。” 唐清欢点头,将账册重新藏好。 林傅盛想起什么,忙立身从腰间取了一封信笺,递给唐清欢。 “我倒是忘记了,这是卫城来的信,你且看看。”林傅盛急急说道。 唐清欢颔首应了,不急不慢的将信笺拆开,她寻思应该是茗酥的来信。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回卫城 唐清欢将手中的信笺拆开,原本以为是茗酥的来信,见那笔迹潦草如鬼画符,便知是茶师傅龙团的字。 来信说茶坊半夜遭人纵火,虽及时扑灭,但库存新茶毁了大半。 唐清欢将信纸折好,微有焦急道:“必须回去一趟。” “何事如此慌张,忙着回卫城?”林傅盛询问道。 唐清欢见手中信笺,推给他细读,林傅盛接过信笺,看了一会儿道:“嗯!你得回去看看。” “可这里繁琐之事多,陈大郎又忙于几店之事,吕氏虽是有才,不过到底是胆怯,还得提炼一番.....”唐清欢露出顾虑之色道。 林傅盛不以为然,安慰她说:“无妨,此地有我,你且放心回去便是。” 唐清欢抬头与他对视,两人目光中露出一丝温柔之色。 第二天,二人来到茶坊,见陈大郎正在训斥掌柜的,这几个月来,那掌柜遇事只会往后躲,账目也算不清爽。 唐清欢叫住陈大郎,在他耳畔嘀咕几句,下午那掌柜便拿了银钱,遣散回家不用再来。 随即,唐清欢召来伙计们,将自己回卫城处理事务告知,目光缓缓落在吕氏身上,说道:“自今日起,吕娘子升任幽州茶坊代掌柜,我家相公辅佐。” 吕氏吓得连连摆手:“东家....小女不行,怎担得起......” 唐清欢不容她推辞,严声说道:“我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 “茶坊大小事务,你皆可做主。若有难处——”她看向身旁的林傅盛。 “我家相公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吕氏还要推辞,唐清欢却已转身吩咐其他伙计:“去请茶商会老行首来,就说我要立代掌柜,请他做个见证。” 唐清欢此做法,是想托老行首照应一下吕氏女子。 不过半个时辰,老行首到来,听闻唐清欢突然要回卫城,眉头微皱,但见唐清欢神色坚决,也不多问。 唐清欢取出一本账册:“这是茶坊各项收支细则,我已标注清楚。吕娘子跟我这些时日,茶艺、账目皆已熟稔,老行首日后多多替我关照。” 事毕,唐清欢将吕氏叫到后院。 “你可知我为何选你?”唐清欢望着院中那棵槐树,柔声说道。 吕氏低头:“东家心善,定是怜我一介孤女孤苦......” 唐清欢摇头:“因为你祖母吕婆婆,是幽州茶行第一个女掌柜。她当年能做到的,你也能。” 吕氏倏尔抬头,眼中闪过一线光,又迅速黯淡下去:“但是我......胆小怕事,不如祖母万一。” “怕事才要做事。”唐清欢语气坚决道。 “我已经当了众人的面立你为掌柜,你若不接,我不是成了笑话。况且,你愿意一直这般懦弱吗?” 吕氏攥紧了衣袖,不再说话,算是应下了。 次日清晨,唐清欢轻装简从,只带一个小包袱。 林傅盛送她到船边,递上一包幽州特产的杏脯:“路上吃......” 唐清欢接过,却塞给他一个小布囊:“里面是卫城橘皮,想家了就煮水喝,比润喉糖管用。好生帮着吕娘子!她若受委屈,我回来唯你是问!” 林傅盛颔首应了,解开布囊,只见橘皮切成细丝,晒得干透,正是卫城一带的做法。他心中一暖,抬头时唐清欢已转身登船。 回到茶坊,林傅盛便见吕氏站在柜台后,对着账本发愁。几个伙计围在旁边,显然在等新掌柜示下。 “今日先盘点库存。”林傅盛出声解围。 “李四去清点茶饼,张三核对物资。” 伙计们散去了,吕氏松了口气,感激地看林傅盛一眼。 林傅盛身高七尺,站在茶坊中本就显眼,今日又穿了一身收身的深色长衫,更衬得肩宽腰窄。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脏一时跳得极快。待她回神,猛地掐了一下自己手心,提醒自己,那可是东家的夫君,她万不可有非分之想。 二日后,林傅盛正在柜台前清点来货记录。 这时,进来两位官爷。 吕娘子迎了上去,其中一位官爷说道:“掌柜的,吾乃茶盐司税官,今日抽查税账。” 不知为何,吕氏吓得脸色发白,手抖得厉害。 林傅盛见状,赶紧移步上前说道:“大人要查哪个月的?” 那官爷一脸严肃道:“从你们来此开店起,所有账目......” 林傅盛面色冷静,吩咐伙计将整整一箱账本抬出来。 那官爷随便翻了一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道:“这里,为何与官府税账不符?” 吕氏紧张地看向林傅盛,林傅盛赶紧拿过看了一会儿,这些原是前任离开的掌柜记录的错账。 林傅盛面不改色道:“大人有所不知,前任掌柜记账混乱,我们正在重新整理,三日后必当呈报最新账目。” 官爷冷笑道:“三日....太久了,本官现在就要看!” 正在僵持之际,忽听门外一声咳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老行首拄杖而入,他淡然道:“官爷好兴致,今日怎么有空来查这小茶坊的账?” 那官爷神色微变:“例行公事罢了。” 老行首缓缓走近官爷,从腰间取出一袋子,悄悄递给他道:“巧了,老夫方才从茶盐司出来,听说朝廷派了巡茶使,不日将至幽州。大人此时查账,莫非是提前准备?” 那官爷接过袋子,会意其中分量,赶紧说道:“本官忽然想起还有公务,改日再来。” 待他们走后,林傅盛赶紧询问:“老行首,为何要给他们银子?” “嗨!浑水才能养鱼,你与他们较劲,是不想将茶坊开下去了。这次被你说走了,下次呢?” “可这样下去,何时是头?”林傅盛问道。 老行首摆了摆手,沉静道:“眼光要长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你定然明白我所说的,人啊!要有格局,大智慧。” 林傅盛转身,见那吕氏早就腿软在地。 林傅盛伸手扶住她起来:“吕娘子,你这胆子确实小了点。起来吧.....” 吕氏被林傅盛手碰到,像是被烫到般,急急缩回手,耳根又红了:“多谢......多谢林相公。” 老行首看在眼里,悠悠道:“吕掌柜如今是一坊之主,须得稳当些。” 又对林傅盛道:“你随我来.....” 后院槐树下,老行首低声道:“吕氏面薄,你相助时留心分寸。” 林傅盛一怔,随即了然:“谨遵教诲。” 此后几日,林傅盛依旧来茶坊,但不再与吕氏单独相处,指点账目时也总叫上伙计一起听。 吕氏察觉这变化,心中莫名怅然。 这日清点仓库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林相公不必避嫌,小女......我自知身份。” 林傅盛正在梯子上清点茶饼,闻言低头看她:“我家娘子临行前交代,要助吕娘子站稳脚跟。但茶坊终须你自己掌管。” 吕氏仰头望着梯子上的男子,忽然明白唐清欢为何能放心离去。这男子如镜,照见所有人的本心,却不染尘埃。 “我懂了.....”她轻声说,伸手接住林傅盛递下来的茶饼。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林相公引翘桃花 暑气的湿闷,卫湖上浮着脱俗粉妍的水芝。 唐清欢站在湖边落脚处,提着竹小篮,小心翼翼采摘水芝。 自幽州回来,已有整整十日。茶坊遭遇走水,好在发现得早,损失虽不大,也是毁了一些货物,好在向茶商会几位长老,东拼西凑将货物补齐。 这夏日炎炎,水芝去湿,合着薄荷晒干,可做一些水芝薄荷茶,赚回一些损失。 唐清欢采摘完后,便拭去身上的污垢,徐徐乘着马车回了清欢茶坊。 “娘子,您要的茶样取来了。”唐清欢才回到茶坊,龙团捧着一只紫砂罐轻轻递给她,她将提着的竹小篮交换给龙团。 “嗯....这是水芝,合着薄荷晒干,做成茶饮,上货时多给茶客推荐推荐.....”龙团应下,转身去了后厨。 唐清欢回身,揭开罐盖,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这是岷州新到的夏茶,茶汤醇厚,最适宜暑热时饮用。 这时,刘管事走到她身边,她清欢抬头瞧了一眼。 “这茶,你们试过了?”她顺手拈起一撮茶叶,放在鼻尖轻嗅问道。 刘管事道:“试过了,且按您之前入茶的法子,加了少许桂花蜜,滋味甚好。” 唐清欢颔首,却想起幽州清欢茶坊,不知林傅盛一人能否应付过来,那吕氏又是如何? 她摇摇头,赶着处理卫城的事,赶着回幽州,毕竟陈大郎投入银子,要将清欢茶坊分号,南北做起来。 她向刘管事吩咐道:“请周师傅来,我要做新茶盒。” 不多一会儿,周师傅便捧着纸笔来了。 唐清欢将一只描金漆盒推到他面前:“照这个样式做,但要比它大三分,分上下两层,上层置茶具,下层放茶饼。盒面不要描金,改刻幽州风俗......要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周师傅细细记下要求,试探道:“东家,这是要做什么新营生?” “幽州的商路既通,岂能只卖江南茶?”唐清欢唇角微扬,沉声道。 “咱们要卖的是‘幽州茶饮’.......” 她取过纸笔,写下几样新式茶饮:奶香薄荷茶、奶香紫苏茶、竹叶淡盐茶......皆是适合幽州地带,研发的常饮之物,加上江南的茶叶加以改良。 “用咱们的清茶做底,兑羊奶煮茶,去腥提香,这样物美价廉。”她指着配方道。 “再用薄荷研末,与薄荷、紫苏一同炒制,冲水便是两款新茶。” 周师傅看得眼花缭乱,连连称奇。 唐清欢又道:“将配料与茶饼放入下层,又将兑奶的方法,手抄一份放入这礼盒,那些幽州贵客,可购置节日送礼用。” 周师傅按着唐清欢的吩咐,将这些店铺之内的事一一记下来,刘管事在旁细细听着。 三日后,第一批‘幽州茶饮’礼盒制成。 唐清欢当即让伙计送至卫城茶商会,让各大茶商试尝,这茶非幽州此地适用,那西北之地也是适合的,卫城茶商多有往来于西北、北地的生意往来,这礼盒别致,往来送礼最是合适。 “真真是奇思妙想!”茶商们交口称赞道。 “这般茶饮,既新奇又不失风雅,送往西北之地必定大卖!” 唐清欢收到茶商的订单,吩咐伙计加急赶制。 她自然明白,这茶盒卖的不只是茶,更是一份念想。让那些西北的茶客,既能品茗到江南茶的底韵,又能尝到故乡的味道,明白清欢茶不仅创的是花样,更有茶本身的文化。 幽州城入夏一月半有余,滴雨未下,城边护城河的水都浅了大半,风沙吹过之处尽是燥土。 吕氏将新煮的竹叶茶汤,小心倒入茶盏,又撒上一小撮盐巴。这是前天才从卫城送来的新茶样,附信中详细写了煮法。 “林相公尝尝......”她将茶盏轻轻推给林傅盛。 林傅盛接过茶盏,轻啜一口,点头道:“咸香适口,又解这幽州干燥之渴,幽州人必定喜欢。” 吕氏将这茶原本的茶盒提到桌上,看向林傅盛道:“林相公,这茶是从这茶盒中取出,茶盒分上下两层,上面是茶具,下面是茶饼和茶料,以及配置方法。” 林傅盛起身观看这茶盒,询问道:“这是从何而来?” 吕氏微笑低声道:“是东家娘子,从卫城送过来的,说是为幽州之地设计的,既可供应我们幽州贵客送礼用,又可发于茶商会茶商,销往西北之地,这两地的口味风格全然相同。” 他又仔细观看茶盒,见其精致,赞道,“好精巧的心思,这怕是我家娘子用了心设计的。” 吕氏听着他说话,看着他那张脸,心头莫名一动。 “东家她心巧,若是我,怕是想上半个月也想不出来。”吕氏微有醋意道,她知道这是林傅盛在赞美他的娇妻。 “这里面的茶料,我还要研究一番,我先提着去后院茶房。”林傅盛不再多言,提着茶盒往后院去了。 这些日子,吕氏已渐渐熟悉茶坊事务,但每逢难处,仍要倚仗林傅盛从旁指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林傅盛多是在人多之处,为她耐心讲解,显出一副君子之风。 每次,吕氏见林傅盛细细核对账本时,常揉搓手腕,似是酸痛。 便在夜晚点着烛火,连夜缝制了一对棉布护腕,内里絮了棉花团子。 这护腕缝好已有三四日,她却迟迟不敢送出。她寻不到由头,又怕他拒绝,思来想去,她决定第二天一早,送至他卧房。 第二天清晨,吕氏早早来到茶坊,伙计们都还未到。 她见林傅盛也未在柜台前清扫,平日都是他早早开门,打扫清理店铺。 便去后院他那间卧房,敲门许久,未见有人开门,轻轻推了房门,没想到,门忽地一下就开了。 原来,林傅盛也没有在屋内,想必是清早,去那幽州城中散步去了。 她将手中的护腕,走到木桌跟前放下。正要转身,她却瞥见木桌上,搁置着一卷画纸。 她不由自主的,轻轻展开画卷。 画上女子,竟是东家唐清欢,纤手持壶,眉目低垂,在茶坊调茶的情形。画旁写着一行小字:清欢半盏映爱颜。 吕氏见此画卷此小字,也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不快,手微微一颤,画卷倏然掉落。 恰在此时,门外脚步声近。林傅盛推门而入,见吕氏站在木桌前,先是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她在自己的房间内。 “吕娘子为何在我房间....”林傅盛询问道。 吕氏耳根发热,低声道:“前些日子,来给林相公送东西,发现这木桌杂乱,便想着今日早到,顺便帮你整理一二。” “哦.....那就多谢吕娘子了。”说罢,他的目光扫过木桌上的护腕。 吕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盯着护腕,她怯生生道:“我见林相公,时有手腕疼痛,虽是酷暑,可稍带片刻,缓解疼痛。” 林傅盛浅浅看她一眼,郑重道:“多谢吕娘子记挂.....”他本想拒绝这护手腕的,却想着唐清欢的叮嘱,便假意收下了。 随后他向木桌走去,却发现地上掉落的那卷画纸,林傅盛弯腰将画卷拾起,轻轻抚平卷角。 吕氏一时紧张解释道:“刚才见到这画卷,未经林相公同意,私自展开看了一会儿,一时间不小心掉落在地......” “无妨.........”他顿了顿道。 林傅盛待抚平画卷,将画卷在木桌上展开,手指触碰画中人的面庞道:“这画中人,是我想共饮此生之人。” 他的话干净利落,却蕴含深意。 吕氏只觉心头一刺,更加莫名其妙的痛起来。原来是自己太过于一厢情愿,人家林相公心中,永远只有唐掌柜一人而已。 她勉强微笑:“公子心意,东家娘子定会明白。” 林傅盛颔首,将画卷仔细收好:“茶坊事务繁重,日后还要吕娘子多费心,若无其他事,请吕娘子前往茶坊,整顿今日之事。” “林相公言重了,本是分内之事......我这就去茶坊整顿,定不负唐掌柜所托。”吕氏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提起心,放下执念,向茶坊柜台走去,继而翻开账册,询问伙计道,“小勇子,今日可备好橘皮茶汤.....” “掌柜的,早就准备好了。”吕氏听闻,颔首继续对账。 林傅盛将那双护手腕拿起来,放入不入眼之处,便向门外走去。 吕氏低头拨弄着算筹,一笔一笔核对账目。 忽然,她发现新到的滇南茶数与账目差了三个茶饼。 “李四,前日滇南茶入库时,可是你清点的?”她扬声询问伙计道。 李四听她这么说,忙跑过来:“是小的清点的,当时小勇子也在场........” 吕氏皱眉,又核了一遍账目,忽然想起什么:“你可记得,前日午后曾有三个茶饼被客商挑出,说是霉变了,可是换了新的给他?” 李四慢慢回道:“正是.......” “你可是忘了记上这笔?”吕氏抬头盯着问道。 李四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忘了在账上注明!” 吕氏取笔蘸墨,在账册旁细细标注清楚,低头道:“日后这等事,须得当即记下,莫等事后追想。” 李四连连称是,退了下去。 林傅盛刚好从屋内出来,在一旁听着,唇角微扬。 他想起唐清欢临行前的嘱托,好生帮助吕娘子。如今看来,吕氏已渐能独当一面,倒是不负所托。 时至晌午,吕氏端来两份饭食,放在林傅盛案上一份。二人默默用饭,谁也不多言。 饭后,吕氏泡了一壶新到的奶香紫苏茶,为林傅盛斟了一杯,忽然道:“林相公....可知近日茶盐司将茶税又增了三成?” 林傅盛接过茶盏,点头:“听说了,先前说是涨五成,这三成怕是他们商量的底线了....先前那茶盐司官爷没查成账,这几日怕是又要生事。” “林相公......我倒是有一计。”吕氏笃定轻声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既然税增了,不如就将茶价明面上调三成,但暗里给熟客,月余以每斤减二成,单独从我们月利中返利给他们,你觉得如何?” 林傅盛挑眉:“这是何故?” “明面上调价,官府看了欢喜,他们本就想抬高市价,打压外乡茶商,演戏给他们瞧,让他们以为我们中计了。暗里让利,客商得了实惠,更显咱们厚道。”吕氏缓缓说道。 “再者,到时候将材料成本多做些,账目上好看,茶盐司官爷即便来查,也寻不出错处。” 林傅盛沉思片刻,眸中闪过赞许:“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放下茶盏:“既然你有了主意,又是掌柜,便依此计而行。” 吕氏见他采纳己见,面上不显,眼角却微微弯了。 此后数日,清欢茶坊依此计而行。 客商们见明面上茶价涨了,本有些不快,但得知月余后返利二成,不但不抱怨,反而暗地为他们推荐,这一传十十传百,清欢茶坊的生意反倒更红火了些。 这日傍晚,伙计们都散了,唯吕氏还在核对最后一笔账目。 林傅盛正准备离开,见她仍在忙碌,便道:“吕娘子,明日再对账便是,不必太过劳累。” 吕氏抬头笑了笑:“就剩最后几笔,算完便好。” 她低头继续拨弄算筹,不经意轻声问道:“林相公可知卫城那边.......唐掌柜何时回来?” 林傅盛正整理衣襟,闻言动作一顿:“早间刚收到信,说是新制了幽州茶饮,卖得极好,等一切忙过,过些天便乘船回来。” “东家,总是有好主意。”吕氏语气听着欣慰,心中不知为何有丝丝失落。 手下算筹啪嗒作响,又道:“那般巧思,非常人可及。” 林傅盛微微一笑,目光投向门外渐沉的暮色道:“是啊,非常人可及,吕娘子你也早点回家。我去幽州城逛一逛.....” 吕氏颔首应了,林傅盛也不再多加停留,慢悠悠地向幽州城夜市走去。 吕氏见他背影离去,摇着头叮嘱自己不要妄想,便速速仔细记下最后一笔数字,合上账册,吹灭烛火,关上茶坊木门,便缓缓离去。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斩桃花 等了二十天,幽州上空终于降下雨来。 自南往北,最后一艘客船破开雾气,缓缓靠向幽州码头。 船头立着的青衫女子,正是清欢茶坊的唐清欢。 她随着船停靠稳妥,缓缓下了船。此刻,林傅盛执伞而来,为她挡去飘散的雨丝。 “你为何知我今日到?”唐清欢好奇地问道。 林傅盛回道:“那日,你在信中不是说,三到七日,乘坐最晚的一趟北上客船,我便掐算日子,在此等候。” 唐清欢露出悦色,心中泛起了暖意。 “码头风大,小心雨水淋湿衣裳,等一下沙子又入眼了,过来些。”他声音温和,手中油伞却稳稳倾向她一侧,自己半边肩头沾了雨水也浑然不觉。 唐清欢低头看他一眼,唇角弯起:“你自个儿倒是小心,瞧....你半边肩头被雨水沾湿。”话里带着温柔,眼底却又泛出一丝情意。 两人一路回茶坊,他总以卫城酒铺需试新酒为由,唠叨也想回卫城,唐清欢一时不明白所以,林傅盛此话是想表达,那吕氏天天纠缠,想早些脱身,但又不好给她开口。 二人不多时,便到了清欢茶坊。唐清欢提裙跨门槛而入,吕氏抬头见是唐清欢回来,便快步迎出,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东家,可算回来了!今早喜鹊叽叽叫嚷,我便知有贵人到。” 说完这话,便看见林傅盛收了纸伞,紧随其后。吕氏顿然内心,自欢喜转而失落。 唐清欢将包袱放回林傅盛卧房,见木桌上展开一卷画纸,她上前一步,见那画上女子与她神态似曾相识,嘴角微微扬起。 林傅盛轻手轻脚来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肩膀上。 唐清欢陡然一动,侧头见是他,柔声道:“这女子好生熟悉,不知是谁家姑娘,长在这作画之人的心尖上。” 林傅盛默默一笑道:“这不就是那清欢茶坊的老板.....唐清欢吗?长在了林相公的心尖上.....” 两人不自觉的噗呲一笑,此刻吕氏抱着账本立在门外,听见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由自主的刺痛。 她故意扬声道:“东家娘子,这是前一月半的账册税单,都已核算理妥,请您查阅。”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了二人一下,林傅盛下意识的将手收回,唐清欢将画卷放下,转身走到她跟前,接过账册和税单。 她翻开账册,不急不慢道:“嗯....你把零售茶点按住税缴纳,而制茶酿酒按官府茶引、酒引制度缴纳相应税费,这样分开独立核算,能省下十二两银,做得好!” “东家,这是之前跟林相公学的......”吕氏边说,边抬头微微看着林傅盛。 唐清欢颔首,抬眼与林傅盛对视,眼中尽是对他的含情认可。 她又将税单细看,见夹页中附一纸‘店铺损耗速算表’,字迹清峻如松枝凝霜,这是林傅盛手笔。表中将茶箱运输、仓储潮损等条目细细拆分,竟连茶框增重三厘都加入成本核算范围。 唐清欢赞叹道:“好细心的算法!” 林傅盛低头,眼底满是缱绻的柔情,嘴角微微扬起淡淡一笑道:“不过是往日打理酒铺时琢磨的笨法子。” 吕氏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地插了一句:“林相公过谦了......上月茶盐司官爷来查税,见了这算法都没有任何刁难。若不是你,怕是又要补交税费.......” 这句话显得唐突,林傅盛不好意的泛着红晕,唐清欢顿然明白,却显得大方坦然道:“看来我家相公,将这算法的本事,倒是一五一十教给吕娘子了,入了管理茶坊的心眼子,傅盛做的不错。” 她说话时眼角富有窃笑的瞧着林傅盛,吕氏见唐清欢如此说,不明白其中道理,回了一句道:“我依这法子,硬是为茶坊减下了不少税费,林相公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唐清欢闻言眉梢微动,她不管这吕氏是否对林傅盛有意,她只知道,幽州税吏苛刻。这期间吕氏竟能学习到其中周旋之道,可见已非当日惶惶无措的胆小之人。 她合上账册,沉声道:“往后这茶坊渐渐可交由你执掌.......” 这话一出,吕氏怔了一会儿,连忙摆手:“真要我独当一面,我如何担得?” 唐清欢不等她推辞,又说:“过几日,我与林相公便要回卫城了。这账册税本,每月初五,可通过飞鸽传书卫城,林相公会按时核对。” 唐清欢离开卧房,走在吕氏前面,林傅盛紧随其后。到了茶坊柜台前,她从暗格保险柜中,开锁取出茶坊相关重要物品,转头放在柜台跟前,对吕氏说道:“遇复杂之事,亦可飞鸽传书远程询问林相公。” 见吕氏未开口,她又平静道:“吕娘子这些日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放心自己的本事,无需担心。” 吕氏伸出双手,微颤地接过物品,然后向着她郑重一礼:“我必不负娘子所托。” 唐清欢又将钥匙递给她,从柜台前让了出来。吕氏从她侧身走过时,眼角似有水光一闪,却被她将手中之物,锁了进去时掩去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时,门外传来马蹄声。 林傅盛向前走去,见一骑快马冒雨驰至店前,那人高呼:“卫城加急信.......” 林傅盛接过信笺,缓缓入内交给唐清欢。她展开信笺速阅,眉头渐蹙:“朝廷要增茶税,十日内各州茶坊须重报税额。” 吕氏脸色沉下来,焦急问道:“这该如何是好?咱们幽州这铺子,从开张到如今还不足半年,该如何计算?前些茶盐司才加了三成税.........” 唐清欢与林傅盛不语,两人互视一番,心中相通明白,这怕是与那大夏有关,频频叨扰大盛,朝廷定是要囤银子提实力,才连新店的税都不肯放过。 “不必慌,太祖定下的税律里,总该有对新店的说法。”林傅盛忽然开口。 他取过信细看片刻,又道:“令上只说‘按前三年税额增两成’,却未言明像咱们这般不足一年的新店,是按实际营生折算,还是要硬凑‘三年’的数。” 唐清欢眸光骤亮:“是了!卫城总店开了三年多,自然要按三年税额算,还得减去大鲁战乱时的减征额。可咱们幽州这店,满打满算才半年不足,若按实际经营月数折算年均额来算,基数本就小,再增两成也有限。若是硬要算三年,反倒能揪着无三年营生可查的由头,只按眼下的实际营收报上。若再把官市交换虚抬的账目剔出去..........更不多了。”她与林傅盛对视一眼,心下已了然。这看似严苛的新令,竟因新店的特殊性藏着可钻的缝隙。 吕氏闻讯,连忙搬出茶坊这半年的流水账、进货单,唐清欢执笔按月均营收折算年额列数,林傅盛拨算筹核对,又把官市虚抬的账目摘出来单独标注。 直至傍晚时分,外面雨声清晰。 林傅盛掷笔一笑道:“算明白了!” 纸卷上密最后的数字,比按硬凑三年算的数额少纳一百三十两,且每一笔都扣着新店按实际经营折算的理,合着律法条文。 吕氏看得惊叹道:“这般算法,便是茶盐司来人查,也挑不出错处!毕竟咱们这店确实没开够三年,总不能让咱们拿没做过的营生缴税吧?” “明日我便誊抄税表递去幽州茶盐司,顺便飞鸽传书,把卫城总店的算法也捎过去。”唐清欢揉揉酸涩的眼道。 林傅盛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说道:“吕娘子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卫城我家酒铺需上新酒酿,须赶在立秋之前酿制,清欢二日后随我返回卫城。” “哎!我今日才下船,又急急回去,看来我是舟船劳顿的命......”唐清欢抱怨道。 “无妨,这次不是有我同你一路,怎会生劳顿。”林傅盛颇有暧昧的说道,吕氏闻讯一脸不快。 唐清欢见吕氏送至门外,又将油纸伞递上。 吕氏低声问道:“东家娘子,这林相公与你一走,真是放心我一人都周旋妥当?” 唐清欢笑着道:“卫城距离幽州,乘坐最快的船,也就十八至二十日,往后不忙时,我家相公每月会来一次,忙时.....便飞鸽传书,这里不是还有陈大郎吗?有事可去云京找他。” 她见吕氏不语,从吕氏眼眸中,是林傅盛的影子,便故意挑眉道:“可是惦念什么人事物,竟不回我话?” “哦,东家娘子误会了,我在想你这法子也成,那......那我就回家了!”唐清欢颔首应了。 第二日,吕氏早早来到茶坊开门,但门前已是客商驻足等候多时。 幽州属边境地带,这边客商起来的都早,好拿了货去销货。 见吕氏前来,一位客商说道:“吕娘子快些开门,云京来了大贵人,要订二百盒幽州茶饮!” 吕氏一听,不敢怠慢,一边开门一边道:“刘老板稍等.......” 这门一开,客商便涌入其中,一时伙计还未来店,吕氏只有去后院卧房叫醒唐清欢,敲门片刻见唐清欢一身素衣,探着头望着里边,又将客商订货一事告知。 唐清欢让她去外面接待客人,自己马上出来。 不多时,唐清欢从后院走出来,见吕氏正在招呼那位素锦直裰的贵客,便走上去含笑道:“贵客远来,先尝一盏新制的淡竹盐茶。” 吕氏会意,取出样盒中的茶样。不一会儿,就将炮制的茶奉上,唐清欢拉近距离地问:“听闻云京茶行近日严查南方茶引?” 客商茶盏一顿,苦笑:“小娘子消息灵通,如今南下茶商皆需‘双引’。产地引与销地引,缺一不可。” “巧了.....”唐清欢从袖中取出新办的茶引。 “这是刚批得卫城、幽州两引合一。”唐清欢将纸卷展开,缓缓说道。 客商豁然起身:“两引合一?这......这如何办得?” “朝廷新令......江南茶坊若连三年纳税无误,可请通引。” 唐清欢淡然道:“不过是凑合达标而已....刘老板不知道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刘老板轻抿一口茶道:“这还真未听说.....” ““刘老板,您要的二百盒幽州茶饮,我倒有个省钱的法子..... “哦,是何法子?小娘子倒是说来听听.......” “您手里可有江南茶坯吗?”唐清欢舒展眉目问道。 刘老板听她这么一问,立刻回道:“有.....因本家茶师傅,制出的茶饮味道,在这幽州难以接受,故很是难卖。” “呵呵.....无妨,你的江南茶坯在幽州这边难卖,不如拿它抵我这礼盒三成货款,剩下七成您给实打实的银子就行。” 客商愣了下,还没接话,唐清欢又笑着说道:“您想啊!这茶坯在这幽州不好卖,你定是要运回南方卖,路上过一个关卡就得交一次过税,折腾下来赚的都得贴进去。现在直接抵给我,税钱省了,还不用费力气运货。不过,这茶的本钱,大行大势的,可是瞒不了我,你得用成本价多出一成算给我。我呢.....正好能把这茶坯就地取用,做成我们茶坊受欢迎的茶饮,这样两头都省事,您意下如何?” 唐清欢这话刚说完,刘老板眼睛立马亮了,当即说道:“妙!这买卖做得!娘子要是还有存货,我再添三百盒!” 他可是不糊涂,这自己手里的‘滞销货’变了现,还省了税和运费,分明是占了大便宜! 待唐清欢回了他,有货但是需要等十八天,问他是否可以?刘老板立刻用行动说话,掏出银票往桌上放,生怕唐清欢改主意。 这时,林傅盛从后院出来,走上前去,唐清欢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他便明白其中道理。 柜台前,林傅盛飞快拨弄算筹,唐清欢让吕氏在旁细细学着。 林傅盛低声解释着,刘老板这单,省去江南采购的成本,避开双向税,另赚了官市差价.....这一单竟比寻常多赚百两有余。 吕娘子见唐清欢如此精明,眼中满是钦服之情。 而后,吕娘子亲自将其他客商订货需求,一一核算记录。 至午间,订单记录完毕后。 唐清欢才坐下来,喝口闲茶。 这时,见吕氏平日提着的袋子,她顺手展开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放着一对护腕,青布素面,针脚却密实整齐。 唐清欢微微一怔,想起卧房不起眼的角落,也有一对这样的护腕,她心中自是知道,这吕氏从未婚配,接连这月余与林傅盛接触,定是生了少女怀春之意,心中思虑吕氏单纯,若是一直执念怕是会生出间隙。 夜晚,唐清欢与林傅盛,一人在木床上,一人在榻上。 “傅盛,我见那角落有一对护腕,是你的吗?” “哦,是吕娘子那日送我的,说是见我手发酸.....” 唐清欢见林傅盛倒是老实,心中便安然松了下来。 “今日,我见吕氏袋中有一对护腕,与你这对有些相似,故才询问。有一句话,我且直说于你。若是你对她有意,我可成全,若是无意,得趁早了断。这吕娘子孤苦无依,心思单纯,我怕她因执念毁了前途。” 林傅盛先是不语,心中认可唐清欢所说,须臾,方才开口道:“我的心,你还不知吗?放心,前几日就书信给云京陈大郎,让他寻些厉害的计税师傅,和账房先生,再找些懂茶坊管理的人,一对一教会这吕氏。虽你昨日说我与她书信来往问事,我没有拒绝,不过是缓兵之计。我只管你卫城茶坊和其他直接管理的分号,这幽州你与陈大郎做主便是,与我何干?” 唐清欢听出林傅盛有丝生气了,便起身走到他榻边,用手指轻轻点他鼻梁道:“瞧你....提醒两句,就生气呢?” 林傅盛面上还是如冷山般,手却抓住唐清欢刚才挑逗他的手指,沉声道:“还不是你惹的....” 唐清欢逗趣道:“那要我如何?” 林傅盛忽地起身,将她搂入怀中,嘴贴近唐清欢,不一会儿,唐清欢用手轻轻推开他道:“好了....不要得寸进尺,我得睡了。” 说着便回到床上躺下,林傅盛一时有些失魂,摸着刚才与她亲近的热唇,缓缓开口道:“放心,明日我就会将那护腕换给她。” 唐清欢不语,嘴角微微扬起,惬意入睡。 第二日,唐清欢与林傅盛提着包袱,往门外走去,吕氏上前迎送。 林傅盛将手腕还给她道:“吕娘子费心了,这护腕怕是用不上....” 说着,他倒退几步,来到唐清欢身边,将手搂上她的肩,又说道:“我记得去年,我家娘子也给我一副,这护腕还是留着,以后有心意的郎君再送给他......” 吕氏不敢多说,本是她理亏,东家娘子也在。 唐清欢打着台阶说道:“前段时间,多谢吕娘子替我照顾夫君,以后这茶坊,我希望你多多用心,记着本来的使命。” 说罢,二人与吕氏道别后,便上了马车向码头驶去。 吕氏望着林傅盛远去,心中隐隐作痛。这时,陈大郎却带着几位男子来到茶坊。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分税 夏末秋初,雨水连连。 唐清欢从幽州归来不久,正于茶商会小室内核算数月的内部货账,便见知府衙门的差役,押着一名垂头丧气的男子从门前经过,那男子口中自言自语嚷着:“钱行首可是没白为茶商会谋福利......商会里谁不知他那点勾当.......” 唐清欢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想起昨日各位长老在传,前番唐清欢的南印门茶坊,纵火案的真凶落网,竟是前任行首钱长老的一位远亲,原因是唐清欢让钱长老下马,自个儿没了生计,出于报复才起了歹念。而在知府的严审之下,此人供出茶税上的问题。 不过具体是何事还未知,事情过去了,她也不想计较,毕竟这人一穷二白,思过自此便淡淡一笑,又埋头开工起来。 大约离晌午还有一炷香时间,梅公的小厮便匆匆来到她的小室,面色凝重道:“唐小娘子,梅公请您速往他小室一叙.......” 唐清欢颔首应了,将桌上笔墨整理好,便去了隔壁梅公小室。 梅公的小室是茶商会最大的,此刻,小室内气氛显得压抑。 唐清欢入内,见人人面带忧色。梅公坐在乌木椅上,见她进来,微微颔首,神色沉静中透着一丝紧迫。 “诸位.....”梅公开口。 “前任行首梅公,以为茶商会谋福为由,多次私自偷税,今日被他亲戚供出,想必诸位都已听闻。其人所为,实为我卫城茶行之耻。然而知府大人震怒,认为此非个案,欲彻查全茶商会以及茶商,故将全面提高茶税,以儆效尤,填补官家税额失漏。” 梅公的话一出,各位长老顿时一片哗然。 周员外颤声道:“梅公,这.......这如何使得?钱长老中饱私囊,岂能让我等一同受罚?如今生意本就艰难,再加税赋,无异于竭泽而渔!” 唐清欢静坐一旁,目光扫过各位长老。这时,梅公看向她,示意她可发表自己的意见,唐清欢会意。 “诸位稍安........”唐清欢清朗道。 “梅公之意,并非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需拿出一个切实之策,既能向官府表明我辈整顿积弊,依法纳税之决心,又能寻得一条让整个茶行都能延续生计的正路。” 她抬头示意梅公身侧的小厮,梅公会意,在小厮耳边嘀咕几句。那小厮从梅公书架上,拿出几本册子,将它递给唐清欢。 唐清欢接过以后,快速翻找一番,在一页册子中停顿,不急不慢的开口道:“钱行首之罪,在于欺瞒。其名下实有茶仓三间,账册与租赁契约皆可印证。而他利用大盛税法‘按仓计税,分级课率’之规,五间以下为小商户,每间月课十两。十一间以上为大商户,反每间只课二两,竟虚报至十二间之数。” 她让小厮将算筹递上,手指拨弄,核算片刻后,抬头望着在座诸位。 “三间实仓,按照此制度需上缴三十两。虚报十二间后,反仅纳二十四两。每月窃取六两,三年下来,便是二百余两白银。” 她停了片刻,蹙了眼诸位,又道:“知府大人震怒,故因这等蠹蚀国税,欺瞒官府之行径。” 室内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其实这些行径,也非钱行首一人。这卫城大大小小偷税岂止少数,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苛捐杂税如此重,官爷们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若不是那钱长老的亲戚,一把豁出去了,实名举报,哪能搅起这么大波浪。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身着官服之人随着小厮引入。 为首的官爷没有好气道:“梅公别来无恙.....” “纪大人....”梅公起身相迎,路过唐清欢身侧时,一把拉她起来。 “清欢,这是卫城负责茶盐征管的纪大人。”清欢会意梅公意思,上前福礼,只见那官爷身后还跟着数名差役。 “纪大人,这是茶商会副行首.....唐清欢。” 那纪大人听到唐清欢几字,倒是稍有客气道:“早有耳闻,知府大人千金的拜把姐妹。不过,唐小娘子今日之事,是乃国事,就不怪我不近关系二字了。” 唐清欢淡然道:“清欢明白,大人公事公办即可。” 那纪吏员略一拱手,展开手中文书,冷声道:“梅公,诸位长老,奉茶盐司宋提举钧旨!查茶商会钱长老偷漏税款,欺瞒官府,情节恶劣。你等同行,难脱失察之咎!即日起,所有茶户暂加征三成茶税,待彻底清查历年账目后,再行定夺!” 此言如凉水水滴入沸油,屋内瞬间炸开。茶商们面色惨白,惊怒交加,却敢怒不敢言。 唐清欢闻声上前一步,敛衽一礼:“纪大人.....唐清欢有话要说.....” 纪大人目光扫来,带着审视问道:“哦?唐小娘子有何话说?” “大人明鉴.......” 唐清欢不慌不忙,将刚才的账册取了过来,朗声道:“前任行首钱长老所犯之罪,证据确凿。这是他的茶仓真实租赁契约,红笔标注,仅得三间。此为他在衙门备案的虚报文书,声称十二间。真伪对照,一目了然。他的贪心欲念,是他个人所为,请大人仔细查看,并非整个茶商会的行径。大人若因他一人之罪而重罚全茶行,恐怕会寒了卫城众多守法商户的心,亦有失公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纪大人接过账册仔细比对,脸色阴晴不定。 唐清欢趁势说道:“况且大人深知,税赋之事,重在源头之处。杀鸡取卵,或可得利于一时。疏通引导,方能税基稳固,长远而看这样才会得益。”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纪大人语气稍缓,但仍带着质疑问道。 “唐清欢认为,堵不如疏。” “堵不如疏?怎么说?”纪大人来了兴致问道。 唐清欢缓缓开口道:“纪大人,可否给我三日,我将拟定一份‘分品计税录’......” “好....看在知府千金面上,就给你三日,三日后我上门取经。”纪大人说罢,便沉着脸出去。 一时间,茶商会像送走瘟神般,松了一口气。 三日后,过了晌午,纪大人便带着人到访。 唐清欢取出一卷早已备好的‘分品计税录’,递送到纪大人跟前,纪大人缓缓翻开这边录本。 唐清欢朗声道:“现行税法,不分茶品高下,统一税种,这是不依实际情况而定。上好的茶,它的利点是寻常粗茶十倍,这样按统一税种核算,对于低端茶商来说,实在是不公平?清欢提议,将茶分为三等:精制上品茶税收五成,中等流通商茶税收二成五,普通大众民茶税收一成五。如此,质优价高者多纳税,薄利多销者得生存,既显公平,又能鼓励优质,更能保障朝廷税源。” 纪大人皱眉道:“想法虽好,然而品类繁杂,如何稽核?莫非让我衙门吏员日日去你等店中品评高下不成?” “大人所虑极是.......”唐清欢附和道。 她转身指向身旁的林傅盛:“这是我家相公,善于算筹计算,他可设计一份‘茶品税赋核算录’,列明各等茶之特征,参考价及应上缴税额。各茶商按表自查填报,每日记录品类、数量,每旬由商会初核汇总,造册呈送大人处终审。如此,大人只需核对总数,钩稽查验亦有据可依,可省却大量繁琐之工。” “设计这‘茶品税赋核算录’,需要多久?”纪大人追问道。 “不久,现在已有一份,请大人查阅。”说罢,唐清欢向林傅盛使眼色。 林傅盛立刻从怀中,呈上一本准备好的册子:“此乃样本录及使用说明,请大人过目。” 梅公接过,转交给纪大人,纪大人立刻仔细翻阅,梅公在一旁补充道:“老朽以为,此策甚好。分等计税,优质虽税高而利得更厚,商户自愿。寻常茶税轻而量大使,百姓受惠。于官府而言,账目清晰,稽核便利,偷漏不易,税收总额未必减少,或反因交易活跃而有所增益。更可彰显宋提举明察善断,体恤商民之德政。” 纪大人依然翻阅册本,沉吟不语,显然已在权衡利弊。 唐清欢轻声补了一句:“听闻泸城、江州两地转运使大人,近来亦关注各州茶政改革,茶盐司诸事皆需与其会商。若我卫城能率先试行此策,成效显着,到时候可将此税制献给泸城、江州两地转运使,在两地实行.......” 唐清欢此话一出,直接点中要害,纪大人露出欣赏之色,他沉声道:“唐小娘子所言,不无道理。但此事关乎三地茶税之事,非比寻常。本官需详细禀明宋提举,得了应允,再呈报转运使司定夺。你等先将这税制细则完善,静候消息吧....” 数日后,经宋提举与泸城、江州两地转运使司反复磋商,终于批复。 准卫城茶商试行‘分品计税’新法,由茶商会统一组织,然须确保茶税总额不致短缺,并由茶盐司派人严格监督。 这分税的消息传开,卫城茶商倍感振奋,尤其是那些中小商户,终于得以喘息。而经营上等茶货的大商户,见利润依旧丰厚,亦无太多抵触。 林傅盛详细制定的‘茶品税赋核算录’,交给茶商会,唐清欢以茶商会副行首的身份,将此册录迅速下发至各商户,并按实际内容填写。 她考虑这新法,许多茶商不明其中填写流程,又亲自绘制‘茶品税赋核算录公示图’,悬于茶商会大门外,条款分明,方便茶商来此了解填写流程。 十日后的夜晚,唐家小院内,唐清欢与林傅盛核对首旬的税额总账。 “总数竟比钱长老管事时还略有多余。”唐清欢微露讶色。 林傅盛温言道:“这便是娘子策法之妙,税收制度公允,偷漏自然减少。商户安心,交易反增。惠民茶税轻价低,销量大涨,薄利多销,税收基础自然扩大。开源导流,远胜于强征暴敛好多了。” 唐清欢颔首应了,深夜的梆子声响起,二人收拾后,便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分税实施 立秋后的卫城,越发的清冷,不过在卫城一处,却显得热闹。 一月以来,茶商会大门外,日日围着一群茶商,对着那幅‘茶品税赋核算录公示图’指指点点,探讨该如何填写。 这一过,便是一月有余,税吏按新税收缴时间,上茶商会核算收缴。 商会内空地上早早摆开了几张条案,几位茶商会长老坐在案后,面前堆着账册文书。 茶盐司今日派来两位税吏,一进门,便显着官威,吩咐将账册递给他俩查阅。 这时,梅公上前辅佐他们查阅,期间有各种问题,都一一做上解释。 唐清欢今日迟到了些,她一下马车,入了茶商会门内,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口中招呼着:“副行首来了......” 梅公见唐清欢来了,他颔首微笑道:“开始吧。” 税吏按着茶商会备写记录,与每位上缴税额的茶商,手中的‘茶品税赋核算录’一一核对后,才能完成税额清缴。 第一位是城郊茶铺周翁,他佝偻着背,双手却稳稳捧着一个布包,走到税吏案前,里面是上缴的碎银。 “周翁.....卖桑叶茶的,上月流水整整十两。”税吏说道。 周翁插嘴道:“按新章程,惠民茶税一成五,该缴.....一两五钱银子?” “你这老翁倒是记性不差,没错。”税吏点头道。 周翁按着此数,将银子送上,朗声道:“您点点?” 税吏清点银钱,在一本厚册上记下一笔,颔首道:“数目无误,可以了。” 随即,递给周翁一张盖了红印的税单:“收好了。” 周翁接过那税单,高兴得厉害。他朝着唐清欢的方向走去,到了她跟前就跪下道:“唐家小娘子......真是活菩萨啊!多亏你帮忙,原本旧税法得缴五两多,缴完只剩五两,一家老小喝风都不够!如今只缴一两五,剩下八两半实实在在落进兜里.....老夫给您磕个头了!” 唐清欢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周翁万万不可!我只是举手之劳,新法是官府恩典,各位守法经营,理应如此。” “日子宽裕了,记得将茶汤做得更干净些、更清香些,让街坊都爱买,才是正理。” 周翁抹着眼泪连连称是,再次谢过后,便慢慢离开茶商会。 后面依次排着中小茶商,以及大茶商,等前几人缴完税后,就轮一位姓周的大茶商,他递上账册:“上月流水五百两,按新制,税税按五成计算,故应缴.......二百五十两。” 这二百五十两声音一出,周围顿时起了一片唏嘘,这可是今日最大的一笔税款。 税吏一一核对后,方才点头确认。 见税吏核算无误后,周老板吩咐身后的小厮,抬上一口小箱,将白花花的银子倾倒在案上。 税吏清点完银子,将税单递给他。 他接过税单,走向唐清欢,一脸不悦道:“副行首好算计......税率是降了,可我等高端茶未降,与此未有好处。”他经营高端茶业,往日里自有“节流”之法,自是比现阶段少缴纳一些,不过唐清欢是为中小茶商着想,这等高端茶商本就利高,多缴些又当为国家做贡献罢了。 唐清欢坦然回视:“周老板是明白人,高端茶的利得,岂止五成?即便纳税五成,所得仍远胜寻常茶品。您说是不是?” 周老板目光闪动,无话可说缓缓点头,无奈道:“副行首自是知道这门道,我便不多说,不过这心不能偏,希望副行首,他日也为我等着想一番才是.....” 说罢,周老板微有怒气拂袖离去。 缴税持续到午后方毕,两位税吏将账册汇总,朗声宣布道:“首月茶税,总计一千八百三十七两五钱!” 那税吏稍作停顿,又道:“前任茶商会行首钱长老,自此污案与茶商会再无瓜葛。” 梅公抚掌大笑,情绪激动道:“好!好!好!自此我茶商会清白了,这开源导流,真真正正的惠民善政!” 他转向身旁的小厮嘱咐道:“速将此事写于公示图旁,让所有人都看看!” 小厮颔首应下,当即命人提笔书写。待完毕后,上面书写着:惠民茶销量占比自二成跃至近五成,茶市总客流增三成....... 梅公连声道:“此例当真是活生生的‘茶商惠民录’!必要详加记载,呈报茶盐司,让其他地方,也跟着效仿实施分税政策。” 他越说越兴奋,声音洪亮,挥舞手臂,脸上焕发着少见的红光。 “自此之后,我看谁还敢说我卫城茶行藏污纳垢!我等皆是守法诚信之......”话音未完,他身子晃了两晃,眼中神采迅速涣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梅公?”唐清欢第一个发现他倒地,急忙蹲下唤他名字。 “梅公.........”周围的人,都急急叫着他的名字。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梅公病危 “快叫陈郎中.....”唐清欢吩咐身旁的各位长老,自己却蹲下来扶着梅公的身体。 周员外第一个颔首应了,转身走向门外,招呼了茶商会的马车,急急向陈氏医馆奔去。 此刻的梅公面如金纸,唇色发紫,呼吸急促得让人听了难受。 唐清欢抬头瞧见陈长老,急切道:“陈长老.....快!先将梅公抬进小室!” 陈长老颔首应下,招呼了身侧几位长老,七手八脚将梅公抬入梅公小室,小心翼翼将其放在乌木榻上。 这时,林傅盛刚好进来,询问身边观看之人,知晓是梅公忽然晕倒,又见茶商会众人惶惑不安,神态自若走向唐清欢,低声对她道:“你在此主持大局,我进去看看。” 唐清欢抬头见是林傅盛,心中焦虑的心,有了一丝安稳,便点头道:“你去看看梅公吧!我来安置外面。” 待林傅盛入内后,她转身面对惶然的茶商们,透着镇定道:“各位不必惊慌,税银既已核对完毕,便请各位先回。行首老人家许是近日操劳过度,自有郎中来看。若有消息,商会必会及时告知。” 她用平稳的语调,安抚这些茶商们。渐渐这些人便安定下来,随着低声的议论,人群陆续散去。 大概半炷香,陈郎中随陈长老到了茶商会。 他走进梅公小室,捻着胡须把脉,期间眉头皱紧。须臾,他收回搭在梅公腕上的手,缓缓摇头:“痰浊闭窍,元气耗竭.......这是肺痨的症状。老人家平日是否常有咳嗽、低热、盗汗之症?” 旁边一位跟随梅公多年的小厮,红着眼圈点头:“是......是有一年多余,总是说没事,不肯好好吃药歇着.....” 陈朗中叹了口气:“油尽灯枯,非一日之寒。如今邪热亢盛,直犯心包,方才那是厥脱之象......” 小厮急切问道:“可有救法.....郎中一定要救救我家主人。” 陈朗中摇头,又神色凝重道:“病入膏肓....哎!且先用人参附汤吊住一口气,若今夜能醒过来,你们赶紧交待一些话吧!顶多四五日准备后事........” 此言一出,茶商会几位位高权重的长老面色沉重。 他们知道梅公这病,是为茶商会操劳所致。如今新法初定,百事待兴,行首若倒下了,这担子该由谁来接? 唐清欢遣散了这些人,和着林傅盛与小厮,一起乘坐马车送梅公回梅府。 及至深夜,梅公果然悠悠转醒。他眼中混沌褪去,显出异样的清明,环视床前他的夫人和唐清欢、林傅盛,用清晰微弱的声音说道:“我的时辰到了.....茶商会不可一日无主。” 梅公老夫人道:“老爷,你有话尽管说.....我们听着。”她边说边抽泣着。 梅公将目光转向唐清欢,异常坚定的盯着她,缓缓道:“新税制初行,看似顺畅,内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心存疑虑。日子越久越会出问题......接下来须得有一个既懂茶行深浅,又得官府信任,更能让茶商户真心信服的人来掌舵。” 梅老夫人寻着梅公的视线,与唐清欢对视,心中一片明白。如今茶行里,符合这三点的,也只有唐清欢一人了。 “老爷,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明日即代表你去茶商会,替你推荐唐小娘子为行首。” 梅公听梅老夫人如此说,颔首闭眼睡了过去。 “老夫人,我与相公就先行回去,我见梅公甚是疲惫,就有劳你好生照顾了。” 梅老夫人颔首,吩咐小厮送走他俩。 第二日一早,梅老夫人一身素衣,端庄贵气迈步入了茶商会。 她吩咐小厮,将茶商会各位长老都召集到小室。 “老夫人,你是说梅公推荐唐清欢做行首?” “是的,这是梅公的意思......”梅老夫人见各位议论纷纷,又沉着气道:“老爷今早嘱咐我,告诉各位......说历来茶商会没有女子掌会的先例。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唐清欢的能力、胸襟、眼光,你们都看见了。唯有她,能带着咱们卫城茶行走下去。他还说,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景王是不会同意的........” 在座的长老,见梅老夫人眼神异常坚定,深知这是梅公的意思。毕竟都是跟随梅公多年的老人,间接也透露了云京景王的意思。 在座各位长老心中明白,纷纷点头应下。 下午,梅公病危的消息不仅在茶商会传开,就连卫城大大小小的茶铺、茶坊也是消息满布。 故那些茶商们纷纷赶到茶商会,长老们见不能堂而皇之的安抚,便干脆在茶商会一处宽敞之地,将他们聚集起来,将唐清欢任新行首的事情说明开来。 说话的是资历最老的李长老,他开门见山道:“行首梅公病危,茶商会不可群龙无首。既然各位到此,便是听了昨日的传言,也对茶商会未来发展想做些了解,那今日便将继任行首之人告知各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底下顿时议论纷纷,甚是对下一任行首表示好奇。 李长老与两侧几位长老交换了眼色,沉声道:“我等与行首商议过,也得了京中景王的示意。如今有一人,于新税制推行居功至伟,深谙茶务,更得官家看重,茶商户亦多感念其恩。我等一致认为,由她接任行首,最为合适。” 他略一停顿,目光投向远处站着的唐清欢道:“便是副行首唐清欢,由她升为行首,这历练副行首以来,为茶商会做出不少事,故年轻有为,正是志向远大之人。” 茶商会内霎时一静,随即又是低声细语交互商量之声。 罗姓茶商猛地站起,脸涨得通红道:“李长老!此议荒谬!茶商会自创立以来,何曾有过女子掌会的先例?行首之位,关乎一城茶业体统,岂能交由一妇人?此事违背会制,我第一个不服!” “罗老板说得是!”一些茶商同意他的说法,毕竟哪个男子想让女子顶天。 这时,下面的茶商周老板也附和道:“唐小娘子虽于新法有功,但行首担子,非是计税纳税细小事件所能。这其中须有本事调和各方,应对官场,裁决茶商之间的纠纷,乃至与各地茶帮打交道,岂是一介女流所能胜任?岂不令同行耻笑?” 附和之声渐起,多是些平日与罗老板交好的茶商。还有些是自家生意颇大,打心底瞧不起唐清欢的大商户。 唐清欢听他们如此排斥她,依然神色平静,站着不动,等茶商会各位长老替她周旋。 这番反对,是她早预料的。长老们此刻推举她,既是梅公病危嘱托,亦是梅公的深谋远虑。唯有将她推上这个位置,才能确保新税制不被反扑,茶行革新之路能继续走下去,毕竟有景王做托底,要是换了他人,先不说这新税能否继续,茶商能否合理避税,单是这茶商会内部也是乱成一锅粥。 梅公此举是对她个人的信任,于她而言是沉甸甸的责任。 这时,李长老继续道:“罗老板,你说得是,不过.....这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高位者须德行兼备,那卫城疫症之际,是谁先捐赠银子,是谁不顾自己安危煮药茶于病患?” 李长老话语一出,以罗老板为首的,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各位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唐清欢身上,她见时机已到,不卑不亢的开口道。 “谢过长老们抬爱,各位掌柜质疑,皆在情理之中。女子出任行首一职,确为前所未有。但请问各位掌柜的,执掌茶商会,首要之务为何?是恪守陈规,拘泥于男女之别?还是锐意进取,带领卫城茶行繁荣兴旺,让各位掌柜的生意越发红火,让茶农茶工都能吃饱穿暖?” 她停顿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此刻无人与她对薄。 “既然后者才是根本,那么当选之人,便不应看其是男是女,而应看其是否有此能力,是否有此功绩,是否曾实实在在为卫城茶行做过有益之事!” 罗老板冷哼一声道:“唐小娘子巧言善辩,我是早有耳闻!但行首之位,非是儿戏!空口白话,何以服众?” “罗老板要凭据?”唐清欢神色一肃质问道。 “好,我便与各位掌柜细说一番!” “其一,旧行首钱某偷税一案,是谁洞察先机,搜集证据,最终铲除蠹虫,还茶行清明?若非此事,我卫城茶行早已声名扫地,税赋翻涨,为何出事当日,诸位不与今日一般与税官计较?” 罗老板面色一变,想反驳却又噎住。那旧行首钱长老案发,确实牵连甚广,若非唐清欢出手利落,他们这些大商户难免不被波及。 “其二,新税制分品计税之策,出自谁手?是谁不眠不休,核算历年数据,厘定各级税率,既让中小茶商得以喘息,又让高端茶商税赋稳定。这些看起来无关紧要,实则与卫城茶业息息相关,甚至能在大盛各地茶行,有我卫城茶商一席之地。率先提出税赋分品降税,为卫城得一好名声,卫城茶路更加开阔,做人呢.....应该深谋远虑一些。” 唐清欢说完,罗老板等人眼神闪烁,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们心底都清楚,新税制虽让他们多缴了税,却也给了他们商路更加长远的保障,更免去了日后被官府清查的隐患。 唐清欢见他们不语,又道:“其三自清欢茶铺于码头支摊卖茶开始,又至创立自家茶坊,再至南北各地开设分号,一路行来,所经所历,所作所为,皆记录在册!” 她自袖中取出一本装订整齐的册子,递给李长老:“此乃我丈夫林傅盛,为我整理之历年经营实录。从三文一碗的橘皮茶,到销往北地的沁香酥饼,其间如何选料、制茶、定价、开拓商路、应对危机、周旋官非,皆记载详实。敢问在座各位,谁曾白手起家,数年之内做到如此规模?谁又曾将自家研发的茶饼,得皇上恩赐御名,又卖入幽州边城?” 李长老将册子传下去,几位长老接过速速翻阅一番,上面条理清晰地记录着每一笔重大生意、每一次关键抉择,甚至还有与各地商人打交道的纪要、应对官府查验的心得。字迹工整,事无巨细,赫然是一部鲜活的商战实录!商会中不少原本中立的商户,面露欣赏钦佩之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唐清欢环视众人,待他们将册子送回她手中,她又用坚定的目光看向罗老板他们,朗声道:“行首之位,当论功而居,凭能力上任!而非论男女之别,资历深浅!我今日在此,非乞求各位认可,而是以过往实绩证明,我有此能力担此重任!若各位掌柜能举出另一人,于茶商会有功劳、有见识、有能力,皆在我之上,我绝无二话,立刻退让!” 她顿了顿,见无人在此辩驳,又带着沉稳的语气道:“若举不出,只因我是女子便横加阻挠......那诸位所虑的,恐怕并非茶行前程,而只是一己私心与颜面罢了!试问,此举对得起病榻上的梅公?对得起力推新制的梅公?对得起卫城内外数千倚靠茶业谋生的同行吗?若真如我所言,唐清欢定然不服......” 一连数问,掷地有声,让罗老板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刻的周老板,再也不像先前那般,帮着罗老板抵制唐清欢,他低头盯着地上,躲开唐清欢的眼色,一言不发。 李长老与其他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露出了悦色道:“说得好!行首之位,自当论功绩、论能力、论德行!既然无人能举出比唐小娘子功绩更高、能力更强者,老夫宣布..........” 李长老故意停了一番,想再次给那些想要反驳之人机会,见无人再有异议,便坚定道:“自此之后,唐小娘子便是我卫城茶商会新任行首!谁敢不服,便是与整个卫城茶行为敌!” 这话一出,无人反对,李长老吩咐小厮,将茶商会行首的印鉴拿出来,须臾,小厮将印鉴拿出,李长老郑重的将此物递交给唐清欢........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叙旧 时近寒露,卫城却仍残留着几分秋天的燥意。 这清晨的秋燥,让梅公越发咳嗽厉害,不过唐清欢接掌茶商会的消息,通过梅老夫人传入他耳中,他微微露出欣慰的神色。 其实,一月前,梅公就飞鸽传书给景王,称自己恐怕时日不多了,准备将行首之位让给唐清欢,这下终于如愿,给景王有个交待,不至于他走后,迁怒于他家里人。 再则,唐清欢升为行首,这新税制度继续在她的推行下,又有景王背后支持,茶商们便能减轻税赋,让卫城的茶市,更加井然有序。 其实,茶盐司宋提举在那日收税时,中间便悄悄会见了梅公,当着他面连赞唐清欢两次‘巾帼不让须眉’,想着终于将徒弟带出师,又咳嗽两声,安然入睡过去。 这日晌午,林傅盛正在自家酒铺后院,盯着伙计酿上新酒。 这时,前台掌柜急急来到后院,低声道:“东家,有几气度不凡的贵客,点名要你上酒‘醉清欢’......” 林傅盛心下微异,为何此人非要你上酒,还点名‘醉清欢’。 “行,你先出去招呼着,我整理整理就来。”林傅盛说完,转身向伙计嘱咐几句,又去净了手,整理完衣袍往前堂去。 他见堂内临窗位置坐着三人,为首一位白发老者,穿沉香色杭罗直裰,面容清瘦。他身旁坐着一位老夫人,看着六十来岁,梳同心髻,插一支简单的犀角簪,着淡青襦裙,仪态娴雅。老夫人身旁立着个垂首的婢女,正伺候两人用茶。 林傅盛立刻认出他们,笑脸盈盈上前拱手道:“原来是贵客光临,有失远迎。” 老者会意只微微一笑道:“林相公你我就不必多礼,我带夫人云游四方,故途经卫城,便想着你家的‘醉清欢’,借此与老友叙旧一番.......林相公不如落座,一同把酒畅谈?” 林傅盛应了,缓缓整理衣袍入座。 他吩咐伙计将酿得最长的酒奉上,须臾,伙计将‘醉清欢’和着酒壶、杯盏一一整齐摆放各位的面前。 林傅盛抬手,为老者及老夫人各自斟了一杯。 老者甚是雅兴的,先不忙啜一口,而是观其酒色,再闻了闻酒香道:“好酒,这色泽如琥珀光润,香味醇厚,老夫惦记它很久了,夫人一起啜一口.....” 说罢老者先啜了一口,老夫人面露微笑也随其后啜上。 老夫人细品片刻,颔首道:“果然名不虚传....酒香清逸,入口绵柔,回味甘洌。” 老夫人朝着老者会心一笑,老者惬意的将注意力转向酒壶上的酒笺。 那是一幅小巧的水墨画,绘着远山、近水、孤舟、钓叟,画旁题着两句小字:一竿孤舟,一蓑烟雨。笔法洒落,意境悠远。 “这画与词,想必是林相公的手笔吧?”老者询问。 林傅盛谦虚道:“让您老见笑了.....不过是闲暇时胡乱做上的,附庸风雅罢了。” 老夫人却轻声委婉道:“句虽简,画虽拙,但却与这酒、杯盏相映,别有一番超然物外的风味.....林相公果然是妙人。” 老者接着笑道:“市井之中多奇士,林相公过谦了。” 老者此时又将话题转向酿酒之法,林傅盛皆从容应答,既不刻意卖弄,也不过分拘谨。 老者和老夫人与林傅盛聊到晌午,见酒客渐少,缓缓说道:“那日你所提的建议,我呈上奏章,皇上将幽州官吏吩咐蹇童置办了,你应该知晓了。” 林傅盛见他如此说,又转头环视了一番酒铺,酒客走得差不多了,伙计们也去后院用餐了。 他低声道:“回丞相大人,我已知晓,不过.....我担心你会四面树敌。” 这位老者就是大盛当朝丞相,之所以林傅盛不与他相认,是怕茶客知晓其身份。 丞相不以为然道:“做大事者,何必畏惧小人?” 林傅盛面露敬佩之色,拱手作揖道:“丞相胸怀坦荡,令我敬佩。” 丞相陡然一笑道:“为臣死忠,死又何妨?既然作为大盛丞相,死都不怕,因为小人之志,我就不敢言语,又有何颜面做此官。” 林傅盛听他如此说,心生敬畏,又吩咐伙计送上两坛珍藏的酒酿,又将酒盏换成大碗,准备与丞相尽情畅谈。 丞相夫人想要制止,丞相抬手让她不必多言。 须臾,待伙计送上大碗和酒酿,丞相亲自倒酒,林傅盛面露悦色道;“还是我来....” 话未说完,丞相插话道:“你我即是忘年交,今日我又没有穿官服,何故如此拘谨?” 林傅盛不再多言,丞相将倒好的大碗酒,推上一碗给他,抬碗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老夫晚年得遇贤士,心中大快,来.....” 言罢,两人连干几碗,待过片刻后,丞相借着酒醉,缓缓问道:“林相公,可还想入朝为官?” 林傅盛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丞相夫人却在他耳边,再次复述丞相的话。这时,他陡然清醒了一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丞相,我可是不敢再想?” “哦.....是不敢再想,还是自认无缘再想?” 丞相的话,让林傅盛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此时,酒铺门外,缓缓驶来一辆朴素的马车。 车内,坐着一位身着墨紫直裰的俊俏男子,待马车停下后,小厮上前询问:“王爷,可是要我先进去汇报一声。” “不用,今日还不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是谁?你先去瞧一瞧,唐清欢是否在内,若是不在,我们便去茶坊寻她。” 小厮颔首应了,不多一会儿,便来到跟前道:“王爷,唐小娘子未在里面,那林傅盛在里面,只是......” 小厮忽然顿了顿,景王看着着急,厉声道:“只是什么?吞吞吐吐的.....” 小厮抬头面露迟疑道:“只是方才.....似乎看到丞相和丞相夫人也在里面,正与林傅盛把酒言欢,看着关系甚好.....” “丞相?”景王听到这个名号,眉峰一挑,眼底掠过一丝锐光。 “他此刻应在云京理事,怎会悄无声息来了卫城?还出现在林傅盛的酒铺,这老匹夫又想做什么?” 小厮连忙接过话:“属下也觉得蹊跷,那王爷....现在是否要改道前往清欢茶坊,寻那唐小娘子?” 王爷沉吟片刻,冷笑道:“先不必.....丞相日理万机,屈尊降贵来这小小酒铺,必有缘故。我倒要看看,这林傅盛有何特异之处,能劳动他的大驾。” 说完,他示意马车停在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自己则换了一身衣服,带上帷帽进了酒铺,找了一处安静的位置坐下。 伙计热情的上前询问他需要何种酒酿,他细声道:“随便来一壶酒,一盘花生即可,其他不必再问,我喉咙痛得厉害....”说完,就摆上一两银子,伙计见他如此大方,便不再多问。 这时丞相继续问道:“你我之间不必拘泥,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何故这般?” 林傅盛忙道:“不是不想,只是我此刻还未曾想到这般。恕我直言,现在的大盛,诸多大权还是在武官.....” 他抬头与丞相对视,又道:“我知道丞相您的意思,可皇上还处于质疑和内心挣扎阶段。若丞相此时招纳大量招纳文官,那些背后的黑手,定会速速出手,到时这改革怕是举步维艰.......” 林傅盛一番话,倒是醍醐灌顶。 丞相再次喝上一大口酒,又道:“嗯——林相公,深谋远虑,老夫对你更是欣赏。你只需回我一句,你是否还想做官?” 林傅盛从丞相眼中,看到了坚定改革的意志,开口回道:“愿意.....” 丞相一听,便是一声清朗的大笑,不一会道:“既然如此,你的担忧全然交给我。待他日时机成熟,我定将你推荐给皇上。” 林傅盛对丞相甚是感激,端起大碗道:“林傅盛此生何德何能,让丞相垂青,若是他日有机会入朝为官,林傅盛绝不辜负丞相。” 言罢,两人便大碗喝上。 景王此刻已是竖着耳朵,听清丞相意图,他阴鸷一笑,便起身离开酒铺。 小厮见景王出来,连忙让开道路,让景王上了马车,待他上去后,他连忙也入了马车。 景王上车后,将帽子取下,小厮见他一脸不悦,忙询问道:“王爷,这林傅盛与丞相来往如此密切,恐非寻常商贾。是否要细查其底细?” 王爷目光越发的冷淡,直盯着窗外不悦道:“丞相府门第高峻,向来只交有权有势者。他一个卫城里开茶坊的酿酒书生,何德何能,竟让丞相夫妇亲自来访,还相谈甚欢?” 他停了片刻又说:“不用多说,继续派人替我盯着。” 小厮又问道:“那现在去哪里?” 景王停了片刻道:“去梅公府上,听说他病倒几日了。” “是.....唐小娘子那边?” “先不管,等见了梅公,我在返回来见她便是.....” 景王的马车继续前进,不多时,马车便到了梅公府上。 小厮不等景王下来,便急急上了门前,敲响红漆木门,等了许久未见人来开门.......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梅公去世 景王见梅府久叩不开,心下生疑,示意随行小厮一同翻越高墙而入。 待二人翻立在高墙之上,环视院内一番,竟空无一人。 二小跳下高墙,寻了片刻,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一堂内有哭泣声,那是梅公的卧房,景王是知道的,他心中泛着一丝不安。 他们循声疾步穿过回廊,走进卧房门外,听到隐约传来急喘的咳嗽,还有啜泣声。 景王将手指沾了口水,戳破窗纸。只见梅家上下皆聚于卧房榻前,曾几何时叱咤卫城茶商会的梅公,此刻面色灰败,枯瘦如柴,仰卧于厚枕之上。 梅公期间急咳几声,竟然吐出鲜红色的血沫。 “陈郎中,快......这该如何是好?”梅老夫人哭着询问。 陈郎中不与她语,面色沉静将银针扎了下去。须臾,梅公才稍微好些,不再咳嗽。 陈郎中一边收起银针,一边对着梅老夫人沉重摇头道:“肺痨已入膏肓,拖至今日已是奇迹.......我看也就这三日了,预备后事吧。” 梅老夫人一听,半晕倒下,幸好后面有婢女支撑,一时之间屋内悲声四起。 “夫人......人有悲欢离合,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何故悲痛于此,为夫与你偕老伴终身,已是福气,不过先行一步罢了。” 梅老夫人一听,再也不哭泣出声,只是间断抽泣。 恰在此时,前院大门被人猛地撞开,嘈杂脚步缓缓入内,打破了这份沉寂的哀伤。 闯入梅府的人,正是茶商会的李长老,身后跟着几名奴仆。梅府下人听闻声响,急忙从卧房外走上去阻拦。李长老不顾梅家下人的阻拦,径直闯到屋内外,高声喊道:“行首!行首可在?出大事了!” 梅公熟悉这声音,眼皮颤动一下,无力说道:“夫人,让李长老进来。”梅夫人嘱咐下人放行。 李长老进来后,冲到榻前,也顾不得礼节,急道:“梅公!我本不想来打扰,可唐行首.....此刻被茶盐司的李大人带人堵在了茶商会!硬说她们三年前开茶铺,所办下来的茶引是伪造的,要追究罪责,将她刺面配本城劳役,还质疑她接任行首的资格!您看这如何是好?” 梅公听他如此说,身体猛地一震,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待吐了一些血,费力的撑着要坐起来道:“快....扶老夫起来,老夫......要去茶商会!” “不可!”陈郎中立刻阻止。 “梅公.....你如今这身子,岂能再动?” 梅老夫人见梅公强行起来,又吐了一些鲜血,一时泪如雨下,颤巍巍握住丈夫的手,转头对陈郎中泣道:“陈郎中.......就由了他吧!我家老爷,嘴上从未认过唐小娘子做徒弟,心里却早把她当传承衣钵的人来看。她此刻有难,又是她为行首的关键时期,他怎会不去?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此刻,景王在窗外阴影处将一切听得分明,眼神微动,对身边小厮打了个极快的手势,主仆二人悄无声息地退离梅府,如来时一般隐去形迹,迅速返回下榻的客栈。 与此同时,唐清欢在茶商会内,一脸怒气不服。 那茶盐司李大人面色冷硬,手持一纸陈年文书,逼视着唐清欢道:“有人举报你,三年前,这临江茶铺,置办的茶引是伪造凭证。你当时虽是托人置办,但无引参与经营,脱不了干系!此事若不交代清楚,你这行首之位,不仅坐不稳,还得吃上官司!” 唐清欢面色沉静,心中却波澜骤起,此事她确有模糊记忆,当年初涉生意,急于在临江码头开店回本,确曾托了小人去置办此事,走过一段歧路,但后来......后来重新修建醉清欢,已经置办妥当了呀? 正当她思量如何解决,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官爷且慢。” 唐清欢转身抬头,只见林傅盛不知何时已步入堂内,手中捧着一份卷宗,步履从容。 他先走到唐清欢面前,抬手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随后,便转身向李大人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地呈上手中文书:“官爷明鉴,此乃卫城榷务出具的‘茶引结案书’。三年前,确曾因急于开业,托了小人办理茶引,才有此纰漏,但此前已在朋友提醒下,及时发现,并通过茶商会梅公的面,托了朋友走了正规章程,不仅补缴全部文书罚金,更将原先临江码头的茶铺,重新整顿装潢一番,所有茶引皆重新申请,经官府验明正身,合法合规。现有文书档案皆可查证,请官爷过目。” 李大人将信将疑,接过文书仔细翻阅。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竟是奴仆抬着竹轿子入内,竹轿子上瘫坐着梅公,他裹着厚裘,面色死灰,呼吸急促,显然已到了极限,但那双深陷的眼睛却亮得骇人,死死盯住李大人。 待奴仆将竹轿放下后,梅公喘气道:“此....此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梅公气息微弱,急急咳嗽两声道:“老夫......可以作证。当年......是她年轻识浅,被李斯风那厮刻意刁难。设局陷害,才不得已,走了偏门。事后.......是老夫亲自看着她,走通商会门路,替她托人,补齐手续,将那临江码头的店铺,彻底将凭证置办全面!那茶引,货真价实!” 他喘了口气,积蓄着最后的力量,低声却有力道:“此女......虽曾行差踏错,但早已改正!她继任行首以来.....整顿茶市,平稳新税,让卫城茶商能挺直腰杆做生意,让普通百姓.....能喝上价钱实在的好茶!功大于过!如今,她是茶商会公认的行首,是卫城茶行的明面!官爷!何苦听信小人挑唆,揪住旧错不放?” 李大人看着手中确凿的结案文书,再听这位卫城茶商会泰斗,病入膏肓,竭力为唐清欢证明,心中也微起一阵波澜,额头不自觉渗出汗珠。 其实,李大人是知道唐清欢被冤枉的,碍于公平执法,不得已才为之。 再说,这背后举报之人,显然提供了不全的信息。 况且这梅公可是景王的人,官内明面上不说,可心知肚明。他见有梅公替她说白,又给了台阶,便微露笑面道:“原来......这另有内情,看来是本官核查不周,误会了。既已结案,自然无事。叨扰了!” 说罢,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迅速离去。 那李大人仓皇而去,梅公见危机已解,顿然将那口提上来的气,松了下去。不过,他身子越发的软榻,唐清欢正准备上前,梅公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血染唐清欢的襦裙,然后当场晕厥在软椅上。 在场之人面露惊骇之色,慌忙将他抬入内室,唐清欢吩咐林傅盛快去寻陈郎中过来。 过了一炷香时间,陈郎中急急入了茶商会内室,取出银针刺穴施救,却已是回天乏术。 陈郎中摇头道:“哎!送梅公回府吧!让夫人早些安顿。” 说完,不等唐清欢继续发问,便迈着沉步离去。 当天夜晚,梅府悲声大哭。 梅公听见哭嚎之声,回光返照般醒来,抬头见梅老夫人,身后又有唐清欢,他眼神盯着她,梅老夫人会意,屏退让榻,只留唐清欢在榻前。 梅公用尽最后力气,从枕下摸出一本看陈旧的账册,封皮无字,塞入唐清欢手中,失了血色的手指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气息游丝道:“一定收好......保密,他日定有用处,夫人与老夫家人,望你护他们安然返乡度......余生!” 唐清欢含泪接过,触手厚重,心知绝非普通账册。梅公目光最后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带着无尽期许与担忧,溘然长逝。 梅老夫人见梅公闭眼,不顾一切冲上去,叫嚷着“老爷......老爷!” 梅公却再也不能言语,其子孙也悲嚎上前。 唐清欢强忍悲痛,将册子匆匆藏入袖中。 唐清欢托了林傅盛,帮着梅老夫人置办丧事,一时之间梅府华丽之色不再,瞬变雪白沫色。 待安排完诸多事宜,唐清欢已是疲惫不堪,林傅盛为她寻了,灵堂一侧的厢房,让她暂时歇息一会儿。 厢房内,烛火摇曳,她缓缓取出那本册子,借着烛火之光翻阅,里面清晰记录着诸多隐秘。 但最令她惊讶的是,册子中,夹有几页单页,与一份贡品清单。这些有的是景王暗中资助茶商会长老的事情,还有如何操控茶商会的证据。 单页上记录着,景王涉及暗中串通外邦,于边境私藏战马,收受巨额他国赠送奇珍异宝的记录!还有那些他国送上大盛的贡品,竟然有一半以上,都入了景王府。 这本册子事关重要,梅公临终之托,唐清欢思量,怕是一来他日景王想残害梅公家人,希望她能帮助家人脱困。二是她入了行首之位,也就是景王的人,这黑脏之事吩咐她做,是少不了。 她回想之前,梅公宁愿坐上副行首,也不做行首。明明在茶商会,钱行首就是一摆设,梅公才是说话有分量之人。这些种种,怕是梅公早就有了归隐之心。 唐清欢思虑至此,昏昏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唐清欢看着一老者背影,她正准备开口,那老者竟是先说道:“清欢......茶商会此后靠你了,梅府托你之后,遣送南海之处,且遣散奴仆。让梅府子孙,靠茶业安居乐业,不要踏入深宫入官。景王,你且小心,待志向圆满,定要功成身退,他有莫逆之心,你且不可与之入那万丈深渊.....” 那声音消失后,唐清欢陡然醒来,浑身是汗,她定了定神,知晓刚才梦中之人,应该是梅公。 她用手帕,将汗水擦拭干净。将册子放回袖中,起身往灵堂去。 灵堂内,哭声不断,白幡低垂,唐清欢跪在棺椁前,泪落如雨,想着入茶商会,多亏他的招抚指点,亦师亦友。 此刻,梅公府外,拐角深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辆马车静静停驻,车上坐着一俊美男子,他正用手掀开车帘,望着梅府方向。 梅府已将红色灯笼置换成白灯笼,不过拐角之处,是看不见的。那男子在等着什么人,不一会儿,一名黑衣男子急急跑了过来。 “王爷.........” “如何?” “梅公去世了.......”车上的人,正是景王。 他听黑衣男子如此说,默然片刻,吩咐他道:“去.....以寻常商户之名,奉上厚礼,不必留名。” 小厮应声而去。 景王吩咐马夫几句,马车悄然驶离,并未回客栈,而是直接行驶到城外,上了卫城后山。 夜深人静,秋风萧瑟。 景王一人来到一处悬崖,这里山高辽阔,可以将卫城一览入眼。以前,每次来这卫城,都是有梅公作陪,带上好酒好菜,便能做上几个时辰。 此刻的卫城,虽是依旧烟火人间,瓦栏处灯火通明,不知为何却少了一些熟悉。 “梅公........”他将腰间的酒壶提出,对着远处的卫城低声道。 “你虽远去,不过本王心中故人尚在。你托了我的嘱咐,视她如徒弟,护她至此,本王感激不尽,一切竟在不言中......来本王陪你喝上一杯。” 说罢,就将酒壶酣畅淋漓的喝上。 待有一丝惬意后,他又道:“往后之局,只怕更险,我要将那江山拿下。你既去了,独剩本王一人,只有将心意女子,护她周全,与我共享天下.........” 他抬手吹了口哨,过了一些时间,一身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 “王爷.......传小人何事?”黑衣人速速跪地,双手抱拳道。 “梅公去世......当初本王之事,由他经手。去茶商会,梅公小室、梅府两处,查找是否有关于本王的一些账本、贡品册子等.......” “回王爷,依照惯例,身知你事之家属,是否要就地解决?” 景王抬手道:“梅公除外,放过他家人........” 黑衣人应下,准备转身之时,景王突然又叫住他。 “等一下,若是发现有本王一些账本、贡品册子,梅公家人.......就地解决。若是没有,梅公家人定是会回故乡,沿途务必保护其家人安全.......”景王挥手,示意速速去办理此事。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景王提亲 梅府丧事从简,未请外客,唯独茶商会几位长老到场。然而梅公,其一生谦和仁厚,卫城茶商们闻讯,仍自发前来吊唁。 头七刚过,唐清欢依照梅公的意思,与梅老夫人相商,将梅府的奴仆遣散,又为梅老夫人一家,找好去南海的客船,并嘱咐若是在那边安顿好,书信一封,需要她的地方尽管开口。其实,唐清欢本想将分号开一处在南海,想着景王便断了这个念头,还不如让老夫人一家,低调随意开一间茶铺度日。 第二日,唐清欢就将梅老夫人一家送走,彻底离开这卫城。 待她回到茶商会,几位长老早就坐在原梅公小室,唐清欢见他们几人好似有话要说,便问:“想必长老们已在此等候多时?” 李长老颔首,神情严肃道:“唐小娘子.....梅公去得突然,这卫城茶商会的担子,以后就落在你的肩上了。按老规矩,新行首需举办一次正式的接印典礼,才算名正言顺。日子就定在五日后,您看如何?” 唐清欢一身素服,眼底带着倦色,淡然道:“不知可否不办?” “这......”李长老转身与众位长老,面面相觑。 “梅公才走,我不希望做如此隆重的场面.......” 这时,周员外上前道:“不可.....这是梅公临走时,特意嘱咐的,需保证你名正言顺,请唐小娘子三思。” 唐清欢只有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各位前辈费心,就依规矩办。” 李长老听她如此说,面上露出了笑意,吩咐身后的婢女道:“快去.....给行首量一下尺寸........” 唐清欢本想回了小室,听李长老吩咐婢女量尺寸,疑惑道:“李长老这是为何?” “呵呵.....行首,这典礼隆重,需要特定的礼服,婢女量了您的尺寸,就向羽衣轩报上,他们十几个工人,加点赶制.......” 唐清欢颔首应了,这推迟也没有用,毕竟梅公逝世,需要场面去压制。 五日转瞬即过,卫城茶商会馆内外洒扫洁净。唐清欢虽允了典礼的隆重,不过取消了张灯结彩,保持茶商会肃穆即可。 辰时一到,商会内外站满人,典礼伊始。 几位德劭高位的长老,先行庄重的茶祭仪式。以新沏的雪顶银尖敬奉茶圣,祈愿卫城茶市安康。 期间由李长老宣读祭文,满堂寂然,只待他念完。 祭文一完,祭奠礼成,轮到新行首的继任仪式。 唐清欢自后堂缓步走出时,祭奠台旁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此刻的她,褪去了素服,换上了一套别致的礼服。 这衣裳依着卫城历代行首而制,外罩是一件沉香色的直领对襟长褙子,料子是暗纹提花的杭罗,内衬月白色交领襦衫,下系一条靛蓝色罗裙。衣裙之上,并无繁复绣样,只在褙子领口、袖缘及裙摆处,用稍深的茶褐色丝线,绣着连绵的缠枝茶花纹,寓意茶业繁盛不息。 她的头发挽作简洁的圆髻,戴着一支素银嵌青玉的发簪,再无多余饰物。这一身,衬得她身形挺拔,眉宇间多了几分威仪。 待唐清欢走到祭台之上,李长老双手捧过一个紫檀木匣,在她面前打开来,里面是一方素雅的象牙行首印信。 他将印信传递给唐清欢,待她接稳,又转身说道:“今日,我等卫城茶商会同仁共聚于此,奉卫城茶商会前行首梅公遗嘱,推举唐清欢继任我会行首之位。望行首持守公心,光大茶业,福泽同行!” 言闭,唐清欢微微躬身向众人行礼,随即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环视全场。 就在此时,茶商会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迎面走来两名侍卫。侍卫后,是一身穿着月白棉袍,外披一件银灰披风,头戴乌纱折上巾,俊俏的男子。 侍卫此刻高喊:“景王殿下驾到!” 众人一听纷纷下跪,景王抬手道:“都起来吧.......” 他双眼凝视祭坛上的女子,迈着从容的步子,缓缓走了上去,身后跟着侍卫,侍卫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鎏金匣子。 待走近些,他命侍卫将匣子递给他。接过匣子他亲手打开,取出一卷画轴,当众唰地展开。 那是一幅绘工精细的‘大盛茶马互市图’,图上清晰标注自江南产茶之地,经府道、过西陇,直至西北边州与蕃部交易马匹的路线关隘,细节详实,非寻常人能得见。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画轴的轴首,竟嵌着一块温润的白玉牌,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景’字,玉质与雕工,皆显皇家气象。 “恭喜唐小娘子继任行首之位。”景王温柔的说道。 唐清欢故作惊讶道:“你.....是景王殿下。” “正是,那些日子本王微服卫城,故称作梅公侄子。唐小娘子,这图.......权当贺礼。望行首日后执掌卫城茶市,眼界当如此图,不止于卫城一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堂内鸦雀无声。景王突如其来登场,并送上这份寓意深刻的厚礼,在场之人,更是对唐清欢更加尊重。 唐清欢看着那图,图上将茶马互市之路如此明晰绘制,并送上亲王徽记,这是将茶商开拓之路,明明白白送上。 “清欢谢过景王殿下........”说罢,便接了过去。 典礼结束后,众人散去,景王在唐清欢耳畔低声说道:“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唐清欢小室,景王将门掩了过去。转身深情看着唐清欢,坦然道:“本王....此前并非故意隐瞒身份,只是安全起见,望你不要误会。” 她故意沉默片刻,抬眼看着景王道:“无妨,安全要紧......” 此刻,景王见她如此说,正要上前一步。 唐清欢一个警觉,故意后退问道:“那些年,你初来卫城,与我相识,期间几次三番小店被官府刁难,最后却总能化险为夷.........是不是你,在背后护着?” 景王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唇角扬起一丝淡然的笑意:“是本王所为.....” “若是如此,清欢倒是欠你极大的人情,敢问景王为何如此?” 他顿了顿,用一双缱绻含情的眼睛望着她,缓缓说道:“为何如此?或许是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本王觉得这权位之争,利害算计之外,尚有值得倾力守护的人。见你挣扎求存,犹如本王母亲当年一般.........” 说着脚步紧逼而上,将唐清欢退至后墙,柔声道:“清欢,你可知我心意你许久。本王的王妃,一定如你一般,纯洁、坚定、动静皆宜。你可否与林傅盛和离,做本王的王妃.......” 不等唐清欢回话,他从腰间挑出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玉,说道:“这是本王贴身之物,今日本王向你提亲,你若是答应,他日我将隆重送上聘礼,正式向唐老爷提亲........” 这话语中的分量,唐清欢听得明白。她深吸一口气,从细缝处逃了出去,转身对着景王郑重行了一礼:“王爷厚爱,清欢感激不尽。此恩此情,铭记于心。” 说完,她抬起头,眼神与他对视,却坚定道:“只是,清欢已是有夫之妇,此生心愿,心系于茶业发展之道。王爷的垂青,恕难承受......还请王爷自重。” 景王凝视着她,眼中的温度渐渐冷却,但面上依旧平静道:“本王明白了.....俗话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本唐突。” 此刻,他虽嘴上应着,那垂在袖中的手,却微微攥紧,眼底深处,是对林傅盛的嫉恨。 两人一时无语,他又问道:“行首日后有何打算?” 唐清欢答道:“卫城局势已稳,择日,我将动身前往盈都。我娘家原是做瓷器生意,我意欲说服家中,借府道茶马古道之利,转型经营茶业,开辟新路。” 景王点了点头道:“府道艰难,他日若是有需要,可遣人往云京景王府送信。”言毕,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唐清欢脚步跟随其后,送至茶商会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待车辆消失在街道尽头,她才舒坦下来。 她是没有想到,景王今日如此,竟然会提亲,心中亦是复杂。 她担心的是,景王是否因此迁怒于林傅盛。 待她准备转身之际,林傅盛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追问道:“他向你表露了身份.......” “嗯.....不是对我,是对所有人。” “那.....刚才为何独独你俩,单独出来?” 唐清欢见他如此问,也不想瞒他,故意俏皮说道:“他让我与你和离,让我做他的王妃.....你觉得如何?” 林傅盛一听,将拳头重重甩向门板,气愤道:“混账,竟然抢夺他人之妻,你.....你答应了?” “嗯!”唐清欢故意点头。 林傅盛一时激动,双手重重握住她娇小的肩膀道:“你疯了.......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 “怎么叫欺负,我们本就和离了!”唐清欢瞧见林傅盛微红的双眼,憋住笑意道。 “可......我们还未将和离书交给知府,我俩还是夫妻。” 唐清欢实在忍不住了,噗呲一下笑了出来。林傅盛一开始还是一脸懵住,过了一会儿回神,才厉声道:“你在逗我.....你!” 唐清欢笑不停的看着他,林傅盛一脸委屈样,重重叹了口气道:“哎!算了,外面风凉,进来吧。” 唐清欢应了一声,林傅盛拉着她走进屋内........ 这边景王提亲失败,但是他并未就此罢休。 他传唤了他的暗卫,黑衣暗卫不多一会儿,便在他面前跪地拱手。 “王爷,可是有要事吩咐.......” “去.......替我调查唐清欢与林傅盛,是否有正式婚书?”景王冷眼说道。 暗卫应下,急急离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景王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眼神阴鸷,嘴角扬起冷笑。 他心中早就怀疑,这林傅盛与唐清欢,未有正式婚书,只是前些年忙于朝政之事,唐清欢又一心想要发展茶商之路,便懒得追问。 不过此时,他心意与唐清欢,决议娶她为王妃,定然是先要除掉这林傅盛的。若是直接将其解决,唐清欢此生会埋怨许久。不过,男人嘛.......有几个不好色的,倘若唐清欢知道林傅盛背叛她,她还会如此钟情于此吗? 再说这婚书,他俩肯定是私奔于此,他让蒋公子打听些唐清欢的事。 前段时间,那蒋公子派人传话,称唐清欢本是嫁过一人,不过那人有龙阳癖好,婚后一年便暴毙而亡,可见当时的唐清欢还是清白之身。 后来,蒋公子在一次唐老爷的宴席上,带上了还是他府上清客的林傅盛。宴席之间,林傅盛用家传古琴,弹奏一曲,引得唐清欢的注意,不过席间,林傅盛与唐清欢表露出,此之前两人就认识。 林傅盛大胆在宴席上,向唐老爷提亲。唐老爷见林傅盛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又才琴双绝,便有了将唐清欢许配之意。不过,在询问林傅盛家世之时,得知正考功名,又是清客,当场翻脸,将唐清欢锁了去。 而后几天,林傅盛不依不饶,依旧在雨中跪地求亲。唐清欢期间出来阻止他,听下人说,两人至此袒露心意,唐老爷将她又关了起来。 有一日,唐老爷去蒋公子府上喝酒,那唐清欢串通丫鬟,偷偷跑了出去,自此再无有音讯。 唐老爷得知后,重病不起,家族生意也一落千丈。 故景王才做出今日如此决定,一是探视唐清欢对林傅盛的感情,二是向唐清欢表明心意。这王妃她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这两人未有主户文书,又没有媒妁之言,如何成婚,起码在大盛律法上,就不符合规矩,属于违律为婚,虽然不至于刑罚,不过无律令认可的婚姻,只是不成立的。 想到至此,景王忽地想起一个人........业鲁云! 有几个男人受得住,这样的妖娆美人,恐怕只有他景王一人罢了。将业鲁云送给林傅盛,他倒也是赚了,又送他一官半职,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这样既让唐清欢死心,心甘情愿嫁他,又能让林傅盛弃暗投明,摆脱丞相跟随他打江山,一举两得........ 傍晚,唐家小院。 唐清欢将自己欲回盈都之事告知林傅盛,林傅盛也想她回去,将唐老爷接来,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唐清欢不语,似有娇羞的回了房间。 这时金字再次浮现: 【得卫城茶商会行首一职位,分号四起,功德值+260,当前功德值共810。提示: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小妾即将出现,舍色引敌入坑,方能扭转乾坤。】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回盈都 夜晚,云京景王府内,一处卧房灯火通明。 一身轻纱妖娆的女子,此刻跳跃起来。自言自语道:“看来......景王时刻是需要我的,明早我就动身前往卫城,与心爱的王爷相会......”说罢,便翻身躺在床上,那份信笺飘飘落地,上面写着:本王思你,速来卫城,与本王一会。落款是景王。 卫城这边,丞相那日与林傅盛道别后,林傅盛心中想着丞相的话:可否愿意入朝为官。 他是愿意的,不过又害怕入朝后,与武官势必为敌,牵连他心爱的唐清欢。毕竟,爱妻还在茶商道路上拼搏。 虽千里马遇到了伯乐,不过比起伴侣来说,仕途不过是他养家糊口罢了。至于理想,他深知背后所付出的代价。 丞相离开半月后,便从云京传来消息,说是丞相在朝堂之上,向太祖举荐贤人,称此贤人就在卫城。 一时之间,卫城之人纷纷议论,这贤人到底是谁?但林傅盛知道,这贤人说的便是自己。看来丞相是铁了心,想将武官势力削弱,而太祖似乎知晓,故没有多加阻拦。 林傅盛思虑至此,只觉微微头痛,便不再多想。他得把这几日得账算明白,唐清欢雇了五日后得船,去往盈都。 四日后的夜晚,快要入冬了,凉风开始刺骨。不过,他在院子里烧上炭火,借着盈光的月色,摆上香气扑鼻的‘醉清欢’。 他再摆开了两只粗陶碗,将酒倒上,一股清冽独特的醇厚香气,悄然弥漫开来。 唐清欢鼻子似猫,循香而来,见他独坐月下,面前酒坛上的红纸签写着‘醉清欢’三字,正是当初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将她的名字取做酒名。 她心中明白此意,缓缓悄悄的走进,待林傅盛感知抬头见她,才慢慢坐下。 “尝尝......”林傅盛将陶碗推到她面前,语气温和道。 “这酒,是我单独改良为你做的。我试了许多次,总觉得差了点意思。直到前些日子,才总算得了这一坛还算满意的。” 唐清欢端起碗,瞧见酒色澄澈透亮,初闻是粮食的醇厚,细辨之下,竟有一丝极淡的玫瑰花香气。 “你加了玫瑰?”唐清欢问。 林傅盛颔首,抬手示意让她先啜一口。 她先小口抿了一下,酒液入口柔和,过喉温润,玫瑰香气缠绕口中,久久不散。 “这味道甚好.....”她赞道,抬眼看他。 “这酒里,似乎除了玫瑰还有些别的东西? 月色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林傅盛笑道:“试了许多方子,总觉俗气。后来想起你制茶时说过,茶之妙,在韵不在味。我便想着,酒是否也可有韵?试着掺入极少量的陈年茶梗一同发酵,取其清远之韵,压一压酒的燥气。看来,是成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唐清欢深知,这看似简单的一步,背后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 她再次捧着温热的陶碗,大口喝上,此刻的刺骨凉风,不再入体身子回暖极快。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有种知己回位的感觉。 “你听说了吗?丞相在皇上那里,举荐了卫城贤人?”唐清欢关心问道。 “嗯.....知道!不就是我吗?有如此能力者,非你相公莫属。”林傅盛将手放在唐清欢手背上,开玩笑道。 “你还开玩笑?我都能猜出来,你觉得景王会猜不出来吗?” “那又怎样?你让我完成自己心愿,那机会来了,我又去推掉吗?”他抬眼深情望着唐清欢,停顿一会儿。 “再说.....情敌都出手了,我还能坐以待毙吗?一介酒商,哪能和权贵抢娘子呢?若是你变心,我该如何?还不如倒向权贵,有一些之地,将娘子的心稳住?” 唐清欢听他如此说,噗呲一声笑出来,说道:“呵呵....人家为了仕途入庙堂,你倒好....为了抢娘子去的。” 林傅盛也被她逗笑了,爽笑道:“你相公志向偏小,懂得明哲保身,不是一怒为红颜,怎会去那虎狼之地?” 他说得不错,唐清欢心中知道,景王的骤然现身,丞相的隐秘赏识,都让她更清晰地看到,林傅盛不能再做这池中之物。 即便没有丞相举荐暴露,她与林傅盛已不再安全,至少是唐清欢踏上茶商之路开始。 “此去盈都,何时而归?不知唐老爷是否还会对我有芥蒂?也不知那日私奔后,可否将他老人家气出病来......”林傅盛关切的开口。 唐清欢接口道:“放心....这么多年了,这生米煮成熟饭,气应该是消了。我此次回去,便是想借茶商之路,重振家业。我爹那里,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倒是你.....” 她顿了顿,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那日景王离去时,眼底未散的寒意,还有云京传来的风声。 “朝堂之事,波谲云诡,你.....多加小心景王才是。” 林傅盛知她担忧,宽慰道:“我本一介布衣,所求不过安居乐业。丞相美意刚好落在我们需要之时,我只有接受,才有机会避祸。既实现了我的本心,又能避开你被抢走。卫城这边,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唐清欢见他如此说,心中坦然一片,她喜欢林傅盛,莫过于豁达的心胸,稳定的情绪。 第二天,唐清欢带着一些薄礼,登上了盈都的客船。林傅盛站在码头,直到船只消失在运河拐弯处,才转身回了城。 唐清欢一走,林傅盛不知为何,心中空落落的。他想兴许是怕唐老爷不同意这门婚事,他害怕和她分离。 半月后,一路舟车劳顿,唐清欢终于抵达了盈都。 比起卫城的温婉精致,盈都更显开阔闲适,市井喧嚣,别有天地。 然而,当她踏进记忆中唐家宅院时,心头莫名一沉。 小厮见是小姐回府,跌跌撞撞向唐老爷报信。 待小厮见到唐老爷,结结巴巴道:“老爷.....小...” 此刻的唐老爷,已是两鬓斑白,身形也佝偂了些。他发出微弱的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好生回话.....” 小厮冷静片刻道:“是小姐回来了,正从门外进来。” 唐老爷一听,两眼顿然微红,也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出去。 不多一会儿,父女俩在走廊处相见,自是感慨万千。叙过别情,唐清欢问起母亲及家中生意。 唐老爷顿时面露惭色,连连叹息:“丫头啊,你母亲前两年便去世了。如今这瓷器生意,是越发难做了。官窑兴盛,挤压得我们这些民窑生存艰难。加之这几年,府州也不甚太平,商路时通时断......唉!若非....若非蒋公子时常接济,只怕这门面,早已支撑不下去了。” “蒋公子?”唐清欢心中一动。 “是县令家的那位蒋公子?” “正是....”老父亲点头道。 “蒋公子仁厚,念着旧日邻里情分,时常热心牵线搭桥,撮合生意成事。只是.......他如今也不在本地了。” “哦?去了何处?” “听说.....是因他姐姐在宫中得了宠,皇上又酷爱弟弟景王,故得了皇上的面子,推荐他去为景王殿下效力,前程远大着呢!连蒋老县令,年前也调迁到别处上任去了。他们这一走,家中生意,就更显艰难了。”唐老爷说着,又是一叹。 蒋公子?景王?唐清欢双手微微一顿,心底瞬间翻腾起来。 她记得清楚,前世记忆里,林傅盛后来遇上的那位‘贵人’,似乎就这位蒋公子有关,他是中间人。而听当时林傅盛所说,那贵人位高权重......难道,就是这位景王? 这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疯长。 她努力回忆着前世的碎片,那时蒋公子来到卫城,频繁邀约林傅盛出去应酬,说是为他引荐贵人,让他能快步入了庙堂之内。 没有多久,林傅盛就将柳媚儿带了回来,说是要娶她为妾。当时,唐清欢虽是伤心,不过也没有什么,毕竟三妻四妾皆是寻常之事。 若林傅盛前世的贵人真是景王,而蒋公子又是引荐之人......那这其中,是否早有因果? 重生之前,她并不认识景王,而这一世,却与景王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引灵灯到底在给她指示什么?还有功德值最后的用处。她想得头痛,将这些麻乱的事情压了下去。 她故作稳定继续问道:“父亲可知,蒋公子如今在景王麾下,具体做些什么?” 唐老爷摇头:“这等贵人身边的事,我们小门小户,哪里知晓得那般详细。只听说景王殿下贤明,颇得圣心,蒋公子跟着他,自是前途无量。” 唐清欢不再多问,心中却已警铃大作。 景王,当今皇帝的弟弟,素有贤王之名,在朝中势力不小。若他真是林傅盛前世的贵人,那今生,这条线似乎在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难道是....想让这一世,所有亏欠我的人,寻着因果,一一得报。 她忽然感到,自己重回盈都,想要重振家业的打算,虽远比想象中复杂。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一次整个唐氏家族,必定能得到周全。 接下来的几日,唐清欢一边安抚父亲,着手了解家中生意的具体状况,果然是一片凋敝,仅靠往日积蓄和零星老主顾勉强维持。 另一边,唐清欢则暗中派人打听蒋公子和景王的消息。然而,所能获知的信息有限,蒋公子确在其麾下,但具体职司不明。而景王的封地在西北,近年来他频频出入此地,不过皇上疼爱,准允他长年在云京,来去自由,又将大盛商业之事交给他管理。 有一天,她正翻看着唐家瓷器账本,忽有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一位自称姓周的商人求见,是从盈都茶商会来的,说是有要事相商。 唐清欢心中诧异,她在盈都并无姓周的熟识商人。 她让下人请进来,须臾,一位四十上下年纪,面容精干,衣着蓝色绸缎直裰的男子,迎面走来,他向唐清欢行礼,递上一封书信:“小人周涛,受卫城茶商会长老所托,特来给行首送信,并协助行首在盈都处理一应事务。” 唐清欢接过信,拆开一看,确是茶商会李长老的笔迹,信中提到想行首早日回城,此时来盈都,定是有要事,故托了盈都茶商会行首,找来一位可靠人,帮助行首调查、处理的事务。最后信中提到,说景王殿下前几日曾派人来问过行首的行程安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景王?他的手伸得可真长,这一入茶商会,自己便在全程监督范围了。 唐清欢面上不动声色,收好信,对周涛道:“有劳郎君远道而来,敢问郎君对盈都的商情是否熟悉?我指的不是单一的茶商业。” “行首放心,盈都的商业行情,小的知十之八九。” 唐清欢颔首道:“眼下就有一事,想请教郎君,可知如今这盈都内,做茶叶生意,尤其是与边贸相关的,以哪几家为尊?行情如何?” 周涛一脸自在,侃侃而谈:“回行首,盈都茶市,与江南不同。此地靠近边州,茶马贸易是大头。眼下最大的几家,一是本地的‘翔记茶坊’,背景颇深,与官府和边军关系密切。二是从丹州过来的‘丰隆茶坊’,财力雄厚。还有一家,近来势头很猛,名叫‘景轩茶坊’,据说背后有云京里的关系,专走高端路线,直接与蕃部大头人交易。” “云京里的关系?”唐清欢捕捉到这个词,疑惑的问道。 “正是,传言纷纷,有说是景王府的门路,但也只是猜测,无人能证实。”周涛答道。 景王府?又是景王!唐清欢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她隐隐觉得,自己这步棋,似乎正一步步走入一个早已布好的局中。 景王在卫城示警兼施压,景王的影子却又在盈都悄然浮现。前世的谜团,今生的棋局,竟都以这种方式交织在她眼前。 她必须尽快理清头绪,在重振家业的同时,弄清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好让家族之人,在柳媚儿出现以前,彻底将其保护起来。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8章 南迁 昨日的思虑,让唐清欢头痛欲裂。 正当她准备继续入睡,婢女端上洗漱之物,小声传话,说是老爷让她去内堂一趟。 “嗯——”她低声回道。 不多一会儿,便支撑起沉重的身子,这盈都四面环水,本就寒热交杂生湿气,昨夜又在床上辗转难眠。 唐清欢走向铜镜,一眼看去,眼袋黑黝,面盘浮肿,心情顿然烦乱。 大概半炷香功夫,唐清欢用过早餐,缓缓向内堂走去。 此刻,唐老爷一脸严肃的端着茶盏,时不时叹口气。待见到唐清欢入内,将茶盏放下,抬起下颌,示意唐清欢落座。 待她落座后,才慢慢开口道:“丫头,你......你如今发家至卫城,可当初是与那林公子一路。为何这次回来,就你一人?他......他现在何处?对你可好?” 唐清欢心知这一问迟早要来,便面露笑意道:“爹爹放心,他待我极好。我们......经历了一些风雨,相互感情极好。如今他在卫城,开了间小酒铺,生意还过得去,人也踏实。这次我回来事出突然,酒铺那边离不开人,他便留在卫城照应着。” 唐老爷见她如此说,又端详着她的神色,不似说谎,便又问:“为何他不继续考取功名?” “功名?这些都是不过是浮云,他去考了,可皇上下旨,用的是武官家里人,你说寒门再努力,能出贵子吗?爹爹....不是他不努力,是这关系的门道,本就没有公平而言,还不如做些生意生存下去。” 唐老爷见她心思清澈,时至离家数年,反倒是透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稳。脸上紧蹙的双眉才舒展开,露出些许欣慰之色,连声道:“我家女儿长大了,心思成熟了。既然你说林公子待你好,那便是好.....你说得对,这人呀!要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爹这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爹爹,女儿头有点晕,还想回去睡一个回笼觉,可否?”唐清欢故意抬手,扶着脑袋道。 唐老爷一脸慈祥道:“去吧.......若是实在难受,吩咐下人,找郎中来看看。” 唐清欢颔首应下了。 她不想与唐老爷多谈,就是心中疑虑还未消散,不想唐老爷瞧出来。 蒋公子成了景王的下属,这一世已在发生改变,前世林傅盛的‘贵人’,变成‘情敌’?看似是唐家根被官窑挤压,商路不畅,蒋公子却频频献殷勤,这倒向是景王所为。 不过,当初前夫死后,蒋公子得知她回府,也是多次向唐老爷提亲,都被唐清欢拒绝了。莫不是怀恨在心,故意搅乱唐家生意。 前几日,她翻阅账本,自与林傅盛私奔后,这唐家生意虽有停滞,不过流水依旧入账,问了下人说是唐老爷病倒数月。 病好后又与蒋公子合伙,一起开了几家店铺,一年后又是以巨大亏损收场。 思虑至此,唐清欢只觉在此地重振家业,无异于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虽蒋公子已是离去,但其所开的钱庄、茶铺、酒铺、田地,还在盈都,其根基未撤退。 相反,卫城虽有景王耳目,不过她已是茶商会行首,一时之间没有人动她。现如今南北茶路互通,若是有麻烦,大可凭借人脉将家族迁移去他处,或是滇南。 思忖良久,她做出了一个决定,晚上与唐老爷谈谈。 夜晚,唐清欢叫上唐老爷,在唐家大院内,坐在湖水边,喝着她带上的双色凝香。me “爹爹,盈都商途不明,家中生意渐渐凋零,强留于此,恐难有起色,甚至可能卷入不必要的纷争。女儿在卫城已有基业,不如您随我一同迁往卫城,一家人也有个照应。这边......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轻装简行,我们另起炉灶。” 唐老爷初闻此言,一脸惊愕,这是他久待几十年的故土,与心中祖业难离难舍。 不过看在女儿凭一己之力,白手起家的份上,盈都瓷器业惨淡,深知女儿所言非虚,便心中应下。 他沉默片刻后,才慢慢开口道:“哎.....罢了,爹老了,这个家,以后就听你的安排吧。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家。” “爹爹放心,我定会护唐家周全.....”唐清欢坚定道。 第二日一早,唐清欢当即着手安排,遣散部分不愿远行的仆役,只留下忠心可靠的几个家仆和唐家族人,又变卖不易携带的田产杂物。 十日后,一切料理得差不多了,唐清欢通过周涛的关系,高价雇妥了一艘大船,载着家人和精简后的行李家当,准备启程于卫城。 当他们到达码头时,看着人来人往,唐清欢便指挥着族人小心清点物品,仔细盯着脚夫将物品搬运上船,一切准备就绪,唐家人准备登船时。 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道:“唐伯父,等等.....” 唐老爷和着唐清欢转头望去,见一行人径直朝他们走来。带头正是那许久未见的蒋公子,他脸上带着让唐清欢不舒服的笑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他走近,拱手道:“清欢妹子,别来无恙?” “甚好,谢谢蒋公子挂记。” 唐老爷连忙热情问道:“蒋公子,为何来此?你不是随景王去了?” “刚好景王吩咐回盈都办事,去找清欢妹子,没想到,听邻居说你们举家南迁。” “景王找我家女儿?”唐老爷一脸迷惑道。 “哦....唐伯父怕是不知道,清欢妹子在卫城可是厉害了。现在是卫城茶商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还是茶商会行首。这茶商会本就是景王的管辖范围,妹子又如此能干,看在我们是同乡份上,殿下特命在下在此等候,略尽绵薄之力。” 唐老爷一听,面上顿然起了悦色道:“哈哈.....原来如此,女儿你这样出息,为何不早点告知为夫,也要唐家沾光。” “爹爹是蒋公子谬赞了,不过就是机缘好些罢了。” “唐伯父,这是你们租下的船?” “正是.....” “这太拘谨了,不如坐我们的....”蒋公子侧身指了指旁边几艘更为宽敞的官船。 “殿下吩咐了,一切要让清欢妹子舒服,你们举家南迁,我定要负责你们一家平安顺遂抵达卫城。” 唐清欢心中猛地一沉,又是景王!他远在卫城,消息竟如此之快,连她今日启程都了如指掌,还派来了蒋公子! 这看似雪中送炭的举动,实则是就是监视与控制。 她面上沉静,还礼道:“多谢殿下美意,蒋公子费心。只是船资我已付讫,违约恐有不妥......” 蒋公子笑容不变,却越发坚决道:“无妨....不过就是些违约金,我已吩咐人代为处理,清欢妹子无需挂心。殿下说了,清欢妹子家的事,便是他的事,务必让你们一路安心。” 这蒋公子话已至此,若是唐清欢再推辞便是拂了景王的面子,恐生事端。 唐老爷一听,连忙圆场道:“既然蒋公子,已办理妥帖,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唐清欢只得默默应下,示意唐家人将行李搬上景王提供的官船。 船队扬帆起航,唐清欢站在船头处,望着渐渐远去的盈都码头,心中泛起一丝失落,将手中的飞鸽放了出去。 二十日后,官船一路畅通无阻,终于抵达卫城码头。 林傅盛早已收到传书,在码头等候多时。 待看见远处官船靠岸,唐清欢的身影出现在船舷边,他心头一热,快步迎上。 然而,当看到随后下船的,还有唐清欢的爹爹时,他脚步不禁一顿,身子不自觉的倒退一步,脸上掠过一些紧张。 毕竟,当初是“拐”了人家女儿私奔,虽然后来成了亲,但面对这位真正的岳父大人,心里终究有些恐惧。 出乎意料的是,唐老爷只是目光在林傅盛身上停留片刻,并未言出苛责。 须臾,唐老爷主动上前,伸出手拍了拍林傅盛的肩膀,用赞许的口气说道:“这几年辛苦你了,照顾我家丫头。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如今你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句话,让林傅盛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他上前一步,连忙躬身行礼:“岳父大人言重了,这都是小婿分内之事。” 说完,林傅盛雇了几辆马车,邀请唐家族人上马车,便疾驰向唐家小院而去。 林傅盛事先将旁边的小院,也租了下来,这样才勉强安置了唐家人。 第二日,唐清欢带着唐老爷,参观了自己的茶坊,他见其管理井井有条,生意兴隆,更是老怀大慰,对唐清欢的才干赞不绝口。 闲谈间得知唐清欢,如今居住的小院竟是向官府租赁的,唐老爷当即表示,既决定在此长居,必要有自家产业方能安稳。 他拿出此次变卖盈都家产所得的一部分飞钱,执意要为唐清欢购置一处固定的房院,也好让一同迁来的家族之人都能安定下来,齐心协力帮助唐清欢打理生意。 林傅盛见状,也主动提出陪同寻找合适的宅院。 他久居卫城许久,对城内街巷,市井行情颇为熟悉,正好可以帮忙参详。 一连几日,翁婿二人穿街走巷,倒也其乐融融。 就在林傅盛将这几日选的,几处宅院的图样,递给唐清欢,犹豫抉择之时,景王派人登门造访。 “唐小娘子,听闻行首家人正为宅院奔波,殿下特命小人前来告知,殿下在卫湖近处有几座闲置的宅院,院中景色雅致,若行首及家人不弃,可随意挑选一处居住,也算殿下一点心意。”那小厮态度恭敬道,并递上一份绘制的房图。 这景王真是无孔不入,唐清欢心中愤怒,这又是官船,又是赠宅,这不是明着让林傅盛难看吗?也让唐家人误会她唐清欢,是何等人物?又与景王有何等瓜葛? 不过,即使心中愤怒,这面上依旧保持客气道:“你替我谢过殿下,不过无功不受禄,且家中已在物色,不敢劳烦殿下。” 小厮应下后,便速速离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唐清欢转身之时,发现唐老爷的神色变得凝重。 须臾,他将唐清欢拉到一处大树下,单独对她说道:“丫头,爹有话跟你说。” “爹爹,有何事你尽管说.....” 唐老爷用严肃的语气道:“爹活了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位景王殿下,自盈都官船起,到如今送宅院....这般人物,即使你是行首,也不该屈尊降贵这般示好,恐怕......另有所图。” 他叹了口气,看着她又道:“咱们家,说到底只是商贾之家,攀不起这样的高枝。尤其是你,如今已成了家,女婿我看着也是个踏实本分的人,你们好好经营这酒铺茶坊,比什么都强。听爹一句劝,对这些权贵之人,要敬而远之。咱们小门小户,掺和不起他们那些事,一个不小心,就是灭顶之灾,到时候得不偿失啊!” 唐老爷这句灭顶之灾,又让她眼前回顾前世之景,确实如此。鱼和熊掌从来就是不能兼得的,得了权贵失了亲情,得了钱财富裕,失了夫妻挚爱。 唐清欢颔首道:“爹爹教训得是,以后女儿定是小心应对。” 唐老爷见她如此说,顿了顿,低声道:“咱们家,往上数几代,是经营丧葬业的,接触的都是阴煞之事。虽说后来转了行,但这根基总让人觉得不祥。爹这辈子,就盼着你和你娘能平安喜乐。如今你娘不在了,爹就只剩你了。什么豪门皇家,那都是刀尖上跳舞,咱们消受不起。好好守住眼前的日子,守住这个待你真心的人,才是正道。” 唐清欢听了,一脸欣慰,这一世的变化真大!前世即便是林傅盛后来酒铺生意红火,唐老爷寻了她,见了林傅盛也是一脸冷漠。 这一世,他却变成了看破世俗的老父亲,她心中思量,难道与她积累的功德值有关。 唐老爷此刻又开口道:“清欢,我看就不要再折腾了,就选近临江码头那处大宅院,离那景王的院子远些。那临江码头不是有你的醉清欢茶坊吗?以后爹爹去帮你看着......”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9章 卫城监税林大人 唐老爷最终选定的宅院,出乎林傅盛的意料,竟在离醉清欢茶坊附近,放弃掉卫湖边上那座景色雅致的实惠大院。 林傅盛上前询问:“岳父大人,那临江码头,白日里人声鼎沸,各色船只货物往来不绝,为何选如此闹市?” 唐老爷大笑道:“呵呵......傅盛,这闹市有闹市的好,方便不说,晚上有巡逻的,安全也没得说。离醉清欢茶坊近些,唐家人来往便方便些。再说,我观察几日了,这到了夜间,商户早早歇业,反倒生出闹中取静的意味。” 林傅盛见岳父大人心意已决,从袖中挑出一千两飞钱,递给唐老爷说道:“既然您喜欢,那就定下,这是我开酒铺以来,积攒的积蓄,是我的一片心意.......” 唐老爷注视片刻飞钱,又抬头用欣慰的眼光看着他,笑着道:“好孩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是唐家家族购置,非我一人享用,你也是家族一份子,这钱自己攒着,将我那宝贝女儿宠成公主,一辈子不离不弃,老夫就非常开心了。” 说罢,唐老爷连着林傅盛去了那宅院,这宅子不算特别阔气,但格局端正,前后两处进门,四四方方,足够安置随迁而来的几位核心族人。 唐老爷当即拍板定下,爽快地付了一千两银子,满意道:“这里好,离我家女儿的铺子近,照应方便。码头热闹,消息也灵通,咱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个地气。” 农历十二月初四,卫城已飘了几场细雪,寒意侵骨。 伢子手续办得利落,唐家族人、仆役速速搬了进来,虽是冰天雪地,但一家子动起来,身体便很快升温。 林傅盛自然一同搬了进来,不过,为了不令老岳父起疑,两人按着岳父的安排,住的是靠近他卧房侧边的厢房。 好在这间卧房宽敞,房内有一张结实的木床,靠窗另设一张木榻。当天入夜,林傅盛便主动抱了厚实棉被,在榻上铺开安歇。唐清欢看在眼里,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虽是误会渐渐消散,不过关键人物还未出现,其实这样做灵魂伴侣未尝不可,思虑片刻,唐清欢悄悄将炭盆挪得离榻近些。 搬家已有三日,唐清欢去府衙,将唐家小院退租,林傅盛在酒铺算账时,收到从云京的飞鸽传书,是丞相亲笔。 信中丞相邀请,说是卫城近日有一场士族子弟的诗酒雅集,他虽远在京城无法亲至,但希望林傅盛务必前去,与江南才俊们多多结交,‘会中论道,才名渐显’。信末丞相刻意提及,自己的儿子恰到卫城游历,也会赴会,让两人正好认识认识。 林傅盛心知这是丞相进一步的拉拢,意在将他引入其交际圈子。他本不欲过多卷入,但眼下形势,拒绝恐难有贵人相助。 他将此事告知唐清欢,唐清欢笑着道:“你一男子,还怕人家把你吃了。你这是恐惧社交,丞相有意撮合入圈,为何不去?” “哎.....我也不知,心中有一丝别扭,你说去我就去。” “对嘛.....躲是躲不掉的。”他在唐清欢的鼓励下,还是决定去走一遭。 三日后的傍晚,诗酒雅集设在卫湖边一处精致的别院内,虽是雪絮飘飘,但院内暖阁熏香,觥筹交错,席间的热闹加上炭火盆,已让人忘却冬天恰似春天。 林傅盛来到这才子聚集之处,左右巡视一番,确实皆为上层士族子弟,个个不是文雅儒气,便是气宇轩昂。 就在林傅盛端杯饮酒之时,一人身着蓝色直裰的男子入内,在场之人,个个眼神流露出尊敬的神色,主持的长老上前唤道:“哎呀....皇城司指挥使陈大人,你总算来了。” 皇城司指挥使?正在林傅盛疑惑之际,身边几位衣着儒雅男子,小声说道;“他就是当朝丞相之子....陈胤羲。听说他是皇上特许,可监察百官,先斩后奏的御前心腹探卫。” 林傅盛眼前一亮,原来他就是丞相之子。他再次打量起此人,身长八尺,比他还高出一截,身形挺拔如松,眉目爽利,气宇不凡。 陈大人未过多听老者的嘘寒问暖,目光在期间不断的巡视。 林傅盛记得丞相的叮嘱,脚步沉稳而迈,待走到此人跟前,抬头开口道:“陈兄,在下林傅盛.......” 陈大人一听林傅盛三字,本是一脸严肃,缓缓松了下来,看起来平静随和多了。 他道:“林兄!家父常提起你,今日终于得见。” 两人说了几句,诗会便开始了。期间陈大人对林傅盛格外留意。几番诗词切磋下来,林傅盛才学出众,惊艳四座。其诗词间自有一股顿挫之气,非寻常书生可比。 陈大人虽是武官,却也自小在丞相耳濡目染之下,精通文墨,更欣赏有真才实学之人,见林傅盛不卑不亢,言谈有物,不由生出几分真心结交之意。 待林傅盛歇息之时,他走到其身后,将手搭在他肩上,小声说着楼上雅阁说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三楼视线辽阔,虽是雪天漫舞,但有月色当空。 两人坐在围栏之处,饮着解酒茶,谈及边塞风光,市井民生,竟比那些风花雪月的诗句更觉投缘,一场雅集下来,颇有些相见恨晚,便结为了挚友。 后面三日,陈大人与林傅盛茶铺内,又见了几面,愈发觉得此人不凡,由于公务在身,必须回到太祖跟前,便速速回了云京。 陈大人回到云京后,趁着面圣之际,他立刻向皇帝举荐林傅盛,称其不仅文采斐然,更是通经济实务,乃大盛难得之文将。 太祖原本就因丞相之言对林傅盛留有印象,此刻又见有皇城司指挥使陈胤羲大力举荐,欣赏之余,便动了授官之念。 太祖命人下达圣旨,半月后直抵卫城。 知府接到圣旨,第一时间来到清欢茶坊,待林傅盛出来接圣旨,知府大人当众宣读,皇上任命林傅盛为翰林院修撰,命其速速进京赴任。 这消息若是落在他人手中,定然是天大的惊喜。不过对于林傅盛来说,这恰似平静的生活,被碎石击振开来。 这翰林院修撰虽是清贵之职,但一旦入了朝堂,便是置身于风口浪尖,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林傅盛接旨谢恩后,丝毫未有耽搁,即刻打点行装,启程北上云京。 唐清欢听说以后,速速回到宅院,见林傅盛正在打包。 “你现在就要走?何不等到明日。”唐清欢询问道。 “不行,我要赶着到皇上面前,请他收回圣旨。” “为何?” “我要是去那大殿当职,你该如何?那日,与丞相的儿子陈大人一见,这心中就有预感,没有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虽是你说不愿入朝,但你志向一向远大,何如今成了守着家庭之人?” “现在还不是时候,整个朝廷,文官之中也就丞相有话语权,我去了得猴年马月才在皇上面前,深得这话语权。我一去,那景王又来骚扰你该如何?对了.......最近为何没有见他来打扰我们?” “听茶商会长老说,他临时回云京了。既然你决定了,就要思考周全,不要得罪皇上才是,不然依旧会祸事临头。”唐清欢嘱咐林傅盛道。 林傅盛乘坐最后一趟,去往云景的客船,过了二十日便到了云京。 下船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丞相府,向丞相说了自己的想法。一开始丞相想要呵斥他,大丈夫畏手畏脚,不过听他详细讲述其中利弊,也就作罢。 第二天,天未亮,他就跟着丞相到了皇宫,待宫门开启,公公传呼一声,百官依次入殿排列到了殿上。 待百官奏事完后,丞相向皇上说起林傅盛,正在殿外候着。皇上立刻召入殿中。 林傅盛见了太祖,立刻伏地叩首,言辞恳切道:“皇上隆恩,草民感激不尽。然草民出身微末,平生所长,不过酿酒核账之类,这等微末伎俩,对于国家大事一窍不通。若贸然身居清贵要职,恐怕有负圣望,误国误民,罪莫大焉......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太祖见其推辞,倒有些意外。寻常书生求得一官半职尚且不易,这人竟将送上门的翰林官职往外推? 太祖正沉吟间,一旁站立的景王却出列进言:“皇兄,臣弟在卫城时,曾与林傅盛酒铺有过接触。他虽谦称只擅酿酒核账,然而其对卫城商税流通,市舶利弊,见解颇为独到。如今东南税赋日重,商路管理尤需精通实务之才。臣弟以为,翰林院清贵之地或非其用武之所,不如委以实务。可任命其为卫城监税官,负责在卫城征收商税,核查商人账目,并允其兼理自家酒铺,以此观察他办事实际能力。此职虽在朝堂之外,却关系国库收入,若有要情,亦可直达天听。” 景王这一番话,可是替林傅盛解围,不然这抗旨的罪可是不小。 不过林傅盛却不以为然,这景王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卫城监税官看似恩典,实则是一种皇家控制。更重要的是,直达天听赋予了他一种超然的地位,自有不受约束,这是寻常官员难以企及的奏事之权,这无疑是一把双刃剑。 太祖见景王说情,这卫城监税官一职,既顺了林傅盛推辞‘高官’的意愿,又将其牢牢绑定在朝廷的实务体系内,尤其是‘兼理自家酒铺’一条,让林傅盛没有后顾之忧。既用了人才,又不违其‘本心’。 太祖思忖片刻,觉得此议甚妥,便点头应允:“准奏.....林傅盛即刻任命其为卫城监税官,专司卫城商税稽查事宜,遇有要情,可密折直奏,准其兼理自家产业。” 林傅盛心中默然,深知是景王的算计,却无力反抗。只能依着圣意,不容他推辞,便叩首领旨谢恩。 如此一来,他虽拒绝了翰林院的清贵头衔,却得了一个微妙且危险的职位..........监察税吏。 领过圣旨以后,便与丞相一道,出了殿外。 此时景王紧随其后,唤着他的名字道:“林兄,且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林傅盛不得已,只能停住脚步,缓缓转身道:“王爷,有何事吩咐在下?” “今日大喜,何不去我府上叙旧?喝上一杯?”景王话语中听着让人不爽。 “多谢王爷抬爱,我还要赶着回卫城复职。”言罢,拱手作揖,速速离去。 第二天,林傅盛乘客船返回卫城。 过了二十日,正好是大盛二十年,农历腊月初五。 又快到除夕佳节,外地商客,纷纷在清卖货物,准确回乡过年。 林傅盛下船后,乘马车到了清欢茶坊,将云京得官职之事告知唐清欢。 唐清欢听罢,不禁莞尔,揶揄道:“别人求之不得的翰林清贵,你倒好,一推就推掉了。如今做个税吏,反倒还是觉得不自在?” 林傅盛摇头苦笑,屏退左右,才低声道:“那翰林院是什么地方?规矩森严,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每日里战战兢兢,看人脸色,哪有现在这般自在?再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唐清欢面上,意有所指道:“做了朝官,就得呆在云京。我走之前也给你说过,怕那景王骚扰你,而且伴君如伴虎,身不由己。再说,我入朝为官,日日应酬不在话下,你我两人分隔两地,成何体统。” 唐清欢知他话中所指,皆是他那身醋意,既怕景王再三骚扰,又怕两人情谊疏离。 第三天,林傅盛先是到知府报到。 知府见了他道:“以后本官与你就是同僚,不能再叫你林相公了,应该叫监税使林大人才对......” 林傅盛脸颊微红道:“知府大人莫要笑我,这.....不说了,下官定然做好卫城商税稽查。” 出了知府衙门,林傅盛向市井走去。在最繁华之处,新开了一家‘夭香阁’。 林傅盛不自觉驻足门前,一是这香料铺味道奇特,二是门前站着不少男子。他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铺子内站着个年轻女子,生得妖娆妩媚,大冷的天,轻纱薄裙,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风情,听旁人说,这是香铺老板。 更让林傅盛诧异的是,这虽是新店铺,可门前生意络绎不绝,见有身着华服男子出来,便拉住询问:“兄台,今日这香阁可是有活动,你这小包香料花了多少?” “没有....不过,呵呵,买香料可看美人,这包沉香花了我四百文....” 林傅盛见他一副好色像,就不再多问,不过,他手中沉香闻着其味,也不过是普通成色。这种一般一斤在一两银子,他手中一小包也才一两,居然花了四百两,足足贵了四成.........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0章 婚书风波 腊月二十四,卫城正值腊岁,江南虽不似北方般冻寒,但风若是刮在脸上,也与刀子刮脸一般疼痛。 即使风刮脸痛,却没有挡住码头的喧嚷,因年关近,各色船只挤得水泄不通,都在抢运最后的赚钱机会。 唐清欢一早便在临江码头,醉清欢茶坊里核账,本是想着全部由林傅盛汇算,奈何才上任监税一职,得配合上面,将各个商铺的税额,稽查清楚,上报朝廷。 唐老爷这几日忙着准备家宴,毕竟这么多年来,终于能和女儿团聚,还多了一个儿子。 将近午时,唐家新宅门外,顿然热闹起来。 一辆华贵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前,身穿侍卫服饰的几人,威严有序的抬着两只大木箱子。 下马的是景王,今日一身墨蓝大氅,显得人更加俊俏挺拔。 此刻,林傅盛刚巡查回来,早上用饭时,唐老爷就嘱咐这准女婿,中午得空回来用饭。 巡查最后一家米铺税本后,路过自己酒铺,便将那酿了许久的‘长相守’带上,想着借中午用饭之际,让唐老爷做主,补全私奔未完成的婚书。 林傅盛行至唐家新宅门口,见景王也到此,还带着两只大箱子,心中顿然明白。 唐家老仆将门一开,见外面的人,带着这些物品,像是提亲,不过家里就小姐一人,且已经有了姑爷,那...... 正在他准备转身称要通报之时,瞧见那人身后的林姑爷,忙道:“姑爷.....你回来了。” 林傅盛颔首,景王却一脸不乐意道:“这姑爷是否叫早了些?” 老仆一时没听懂他话中意思,面露尬尴道:“这位公子,你稍等片刻,我去通传....” “王伯....不用了,这人我认识,他是当朝王爷....景王,引他入内见老爷罢!”林傅盛一脸大度,早些与唐老爷通宵喝酒时,就知晓他这女婿,老爷子是认定了。 老仆转变态度,礼待景王入内。林傅盛则回到卧房,取走那把古琴。 此刻的唐老爷,正坐在堂屋的乌木椅上,看着伙计们贴门神、挂桃符、摆设祭桌。 景王侍卫跟着老仆,先行一步来到堂屋,见到乌木椅上的唐老爷,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景王殿下到访......” 唐老爷闻报,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尤其是听到‘景王’二字,心下便是一沉。他整了整衣袍,急忙起身。 景王不急不慢的走进堂屋,堂屋在炭火盆的暖烘下,格外的燥热。他掀开厚重的大氅,露出内里一袭紫色云龙纹圆领袍,腰间悬着荔枝纹玉带,顿显尊贵霸气。 他将大氅随手交给侍卫,向面前的唐老爷微微颔首道:“今日登门,叨扰唐老爷了。” 唐老爷闻言,连忙躬身回礼道:“王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上座。不知今日亲临,有何要事?” 正当景王准备开口之时,林傅盛左手提酒,右手抱琴,迈着沉着的步子进来。 随即,景王当着林傅盛的面,开门见山道:“唐老爷,本王今日冒昧登门,实是爱慕令爱贤名,心向往之。特备薄礼,望能以诚心求娶,许她一生尊荣,王府正妃之位已是空置许久....” 说罢,他抬头瞥了一眼侍卫,侍卫会意,将箱子打开。这一开,屋内顿然金光溢出,箱子内是金光灿灿的金锭子,瞧着不下千两。须臾,侍卫又将另一箱打开,里面是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光华夺目。 唐老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抬头蹙了一眼林傅盛的面色,见他一脸淡然,又将心中火气压了下去。 皮笑面不笑道:“王爷厚爱,小女实在承受不起。王爷莫非忘了,小女早已成婚,夫君正是你身旁这位....”他抬手指向林傅盛。 景王早有所料唐老爷会反问,他轻笑一声,目光转向林傅盛,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道:“哦....成婚?据本王所知,二位当初乃是私自逃离盈都,并无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更未循礼制告官婚书。按我大盛律令,此等行为,不过私奔苟合,何来律法认可之实?唐老爷,令爱乃商界奇女子,若一直顶着这等不清不楚的名分,岂不令人轻视?本王愿以王妃之礼相聘,正是要替她正名。” 这话说得诛心,直接将林傅盛和唐清欢的关系定性为苟且私奔的男女。 唐老爷气得胡子直抖,正要驳斥,却听林傅盛平静开口道:“王爷此言差矣......我与内人相识于微末,相守于患难,情之所至,天地可鉴。当日未能告知父母离开盈都,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岳父大人已在堂前,长辈既认,便是最大的名分。至于律令规章,无非白纸黑字,岂能尽掩人间真情?” 他说着,将手中酒坛轻轻放在桌上,抬头坚定盯着唐老爷道:“岳父,这是小婿新酿的‘长相守’,取七十二味材料,又以明前茶叶,反复酝酿而成,寓意‘茶酒同甘,白首不离’,今日特带来于您品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景王冷哼一声:“林兄!这婚姻大事,你就用一壶酒,胡乱将三书六礼抛掷脑后?呵呵......唐老爷连你也如此轻视唐小姐的婚姻?若无实质礼法婚书,与畜生何异?” 林傅盛不慌不忙,将古琴置于案上,拱手道:“王爷我与唐清欢,非将婚姻当作儿戏,这婚书我自然是要补上,三书六礼又岂会落下?婚姻不仅要媒妁之言,更要两情相悦。我与清欢因这把古琴结缘,又因琴曲觅‘知音’而生情,与你说的畜生,有天壤之别。我见你心气火旺,不如我弹奏一曲,你且坐下,从曲中知清欢与我的知音爱意之情。” 他不等景王应允,速速落座,将指尖勾上了琴弦。须臾,琴音似溪流漫过青石,其意境如四季轮回,细水长流,互相陪伴,不生变故。琴音里,他低声吟唱,词是信口拈来,却贴合此刻心境: “盈都痴情客,卫城相守心。莫道风雪度,两心根生花。” 这词浅白,却将他与唐清欢两情相悦之情,盈盈唱出。 这时,唐老爷哈哈大笑道:“女婿好琴技,好词作。若说名分,林傅盛倒没有失礼,当初他也是当众奏琴,与我家爱女舞曲双合,后又将此琴作为聘礼,只是老夫当时固执,故意拖延罢了。女婿就如此曲,与爱女之情,细水流长,绵延不绝。” 唐老爷话语一出,景王面色更沉,他虽通文墨,但于这急智词琴相奏上,却未必能立刻压过林傅盛,只得怒道:“词虽小技,终非治国安邦之策。本王能许她的,是天下茶路畅通,商贾俯首!” 这时,唐清欢已从醉清欢茶坊回来,手中抱着账本。听见里面似有争执之声,更加快步入内。 一进门,便瞧见地上两箱黄金、珠宝、绸缎。又转头看见林傅盛的古琴,心中似有明白。 她故意开口询问唐老爷:“爹爹...这是?” 唐老爷面色尴尬道:“景王有些误会,怕是你自己没跟人家说明白。你二人的婚书正在置办中,地上这些是王爷给你的聘礼......” 唐清欢上前福礼道:“王爷天下女子何其多,清欢已为人妇,不值得你如此。若是让你有误会,清欢再此向你致歉。” “这不关你的事,是本王心意与你,只要这婚书一日未落成,本王就有机会。本王不在乎,你是否清白,只要你这个人.....”景王面上微有怒气。 此刻,林傅盛望向唐清欢,眼神温和,只淡淡道:“我能陪你的,不过是每个晨昏,守住那几处茶铺。” 唐清欢心中了然,林傅盛想表达,虽不能像景王般权贵滔天,但能与她白头到老。 唐清欢走到唐老爷身边,再次对景王福了一礼,坚定道:“王爷厚爱,清欢感激不尽。只是这终身大事,终究需清欢自己决断。清欢与夫君,虽起于微时,然相知相守,早已心意相通。王爷所赐的尊荣,非清欢所愿。” 景王见她目光始终不离林傅盛,还有那把古琴,已知其意,脸上霎时乌云密布。 他盯着唐清欢,又瞥了一眼林傅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道:“好....好得很!但愿你不要后悔!” 说罢,拂袖转身,带着侍卫与聘礼悻悻而去。 唐老爷望着景王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地对林傅盛和唐清欢低语道:“此人眼神狠戾,权势滔天,今日折了面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林傅盛轻轻拍了拍唐清欢的肩膀,波澜不惊道:“若你哪日想清楚了,真要那王府的尊荣,随时告诉我便是。” 唐清欢却轻轻捏了他一下,嘟起小嘴,瞪他一眼道:“胡说什么!等我稳住家族商路,咱们就堂堂正正成婚。” 唐老爷闻言,立刻道:“既如此,不如择个吉日,爹爹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也好了却一桩心事,名正言顺,看谁还敢说闲话!” 林傅盛与唐清欢对视一眼,他本是想要将婚书一事落实,不过见唐清欢甚有不愿,便依着她意,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唐清欢道:“爹,眼下还不是时候。景王刚来提亲,肯定会派人盯着我们,若是去官府办置婚书,他也会招呼官府之人阻拦。且家族迁移至此,你们对这茶业生意还未熟悉,百事待兴,等女儿将茶路彻底理顺,根基稳固,再风风光光办婚事不迟。” 说罢,林傅盛也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唐老爷见两人默契十足,此事暂时同意延迟再办。 景王这一逼婚,倒让唐清欢心底更加迷茫了。她凝思那个前世诬陷她家族,导致家破人亡的柳媚儿,始终查无音讯。她暗中派人多方打探,却如石沉大海,这让她寝食难安,总觉心中阴影难消。 景王那边,虽提亲被拒绝,可心中正在盘算如何扭转。 过了一些时日,他广发请柬,在卫湖别院设下豪门雅集,点名邀请林傅盛出席。 席间,景王竟主动向在座的卫城权贵,文士名流引荐林傅盛,话语之间颇为推重林傅盛,他朗声道:“各位,这便是卫城如今最负盛名的茶铺,定琴居主人林傅盛。不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这诗词琴艺更是超群绝伦,乃真正的大隐于市之奇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番言辞赞扬,顿然引起在座之人欣赏的目光。林傅盛本就因监税官一职,以及此前诗会名声在外,经景王这般‘抬举’,更加在富贵圈层,有了一席之地。 连带着他自家那间酒铺,也变得门前长龙,从早到晚酒客络绎不绝,有慕名而来品酒的,有想来结交的,也有单纯看热闹的。 林傅盛不知景王,这是演的哪一出。 此次之后,他在景王的安排下,忙于应酬,应对各色人等,常常到深夜才归家,唐清欢已是酣然入梦,一连几日竟抽不出空与她,谈上一句。 不过,唐清欢也没上心,现在她只想快些找到柳媚儿。一日,她正在茶铺翻阅账本,听得几位茶客在大声议论,说闹市那边新开的香料铺‘夭香阁’,老板是一女的,身段窈窕,长得极美,还有一股异域风情。说话有手段,惹得不少浪荡富贵子整日围着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清欢心中起疑,这茶客口中的女子,听着好似.....好似柳媚儿。一种直觉告诉她,去看看便知道。 她放下账本,便带着帷幔,披上一件浅粉大氅,信步往那香料铺走去。 ‘夭香阁’门面虽是崭新,却有一种异域复古的味道。里面溢出的香气,能在这条街三里开外。 如茶客所说,这香料店铺里人头攒动,且多是些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子。 唐清欢隔着人群望去,只见柜台后站着一个身着桃红色纱裙的女子,正与客人谈笑风生。 那女子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一举一动皆有一股说不出的媚态。 那张脸、那副贱人的媚姿,她永远不会忘记.....香料铺的老板就是柳媚儿。 唐清欢脚步再往前一步,站在离店门咫尺之处,冷冷地看着那抹妖娆的身影。 “好了.....”她轻轻自语。 “该出来的,总算都出来了。” 唐清欢抬起脚步,迈入那铺内,柳媚儿转头瞧见她,虽遮着脸,但总觉面前之人似曾相识。平日,她定不会对女客热忱,不过面前的人,让她莫名想要亲近。 “小娘子,是来选香料的?”柳媚儿挑眉但柔和的问道。 唐清欢想起了,那段时间去云京,枢密院外见到的,也是她,那香气如出一辙。 “小娘子......”柳媚儿再次唤着她。 她顿然回神道:“老板家的香,有种摄人心魄,让我沉醉于香海之间。我只是来瞧瞧,平日用得少。” “原来如此,无妨,随便看....这样,我这里有几种香料的小样,你拿去,若是好,他日又来我这里买些便是。” 柳媚儿转身将小样包好,又侧身递给她道:“拿好了....” 唐清欢接过以后,便慢慢走出店铺,走到街头拐角处,她心中再次冷冷一笑。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酒后乱性 大盛二十年,农历腊月三十,除夕当日。 卯时一刻,唐家老仆连着奴役,将宅院进行彻底打扫,又将冬天的植物修剪一番。 辰时一刻,下人将洗漱用水端至各房,各房洗漱好后,又请入膳房,用上早膳。早膳后,唐老爷就带着唐家人、林傅盛,一同在唐宅大门挂桃符,贴门神。 午后,唐家人用过简单的膳食。唐老爷和着唐家人一同在后厨忙起来。这些年来,唐家人还是头次瞧见他如此开心。 唐老爷吩咐林傅盛,去市集买最后一批新鲜肉食....果蔬,唐清欢连着姐姐、婶婶、姑姑等,开始蒸花糕、胶牙饧等,自己做起盈都最盛名的贡碗,小儿则满院捉迷藏,一时之间满院飘香,笑声朗朗。 忙碌一下午,待天黑前,老仆就吩咐下人,将唐家人所做菜肴摆好,等一切安排好,下人则去往另一边过年。唐家人围坐一团,喝酒吃菜,互相说些吉祥话,相互敬酒作词。 饭席完毕,唐家男人们,负责在院中点燃竹节,一声噼啪声响,小孩儿远远捂住耳朵欢呼道‘赶年兽哟!’,女眷们喊着‘驱祟去晦,新年平安’,唐家宅院一派热闹非凡。 亥时至子时,唐家人围着炭火盆而坐,听唐老爷讲着唐家祖辈,至丧葬业到如今的瓷器业发家史。老仆王伯将长明灯点燃,直到听见外面敲响‘除夕钟’,唐家人再次互相祝福。唐老爷向小儿送上压岁钱,又分发守岁礼给晚辈,除老仆一人做为守岁人外,护着这长明灯直到天亮,其余人回屋陆续睡下。 林傅盛躺在木榻上,开心说道:“清欢.....谢谢你和岳父! 唐清欢托着疲惫的身子道:“怎么呢?” “我都快忘记,多少年前与父母一同过除夕夜了。今日却让我再次感受温暖.......” 唐清欢打着哈欠道:“放心以后每年......唐家人会一直和你过除夕。” ”一直.......你说的,不能食言。“林傅盛等着他的回复,却半晌无声,他也缓缓入睡。 除夕后之日,唐清欢将家人引入卫城周边的山林游玩。林傅盛与唐家人的关系越来越好,正是一家老小享受天伦之乐时。景王派人向府上送来一封请柬,说是正月初十五,在卫城‘风月楼’设下宴席,邀请他出席。 林傅盛盯着请柬,双眉紧蹙,那送信人又道:“林大人,王爷最后嘱咐小的,你务必参加,宴席上卫城路转运使司、市舶司的几位大人皆会出席。如今,林大人身附官商两种身份,难免不了与这些衙门打交道,是个难得结交人脉的机会。” 这话点得明白,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当初林傅盛不愿再为官,就是看得明白。自己无权无势,当初在盈都也是依着县令之子,蒋公子的薄面,才能有入考试机会。 林傅盛自是知道官场规矩,景王以亲王之尊,亲自为他这个‘商贾’引荐,若再推辞,不仅是不识抬举,更会开罪一大批实权官员,日后在卫城恐怕举步维艰。 他接过请柬,颔首应了。 不过,林傅盛早就有了警惕,那日景王在唐宅被拒提亲,紧跟着又表现一副‘热心’提携,其中必有蹊跷。 更何况,那‘风月楼’是卫城近一年新开的妓馆,说是有背景之人所投入,装饰豪华奢侈,出入皆是权贵。 林傅盛送走茶坊,转身吩咐老仆,中午就不回来用饭了。便去了府衙查看各商户的税本,唐清欢一早也去了临江码头。 两人忙至亥时一刻,才双双回府。 林傅盛躺在榻上,泛着疲惫道:“今日,可是去了两间茶坊?生意如何?” 唐清欢正在卸掉头饰,语气开心道:“还能怎样?好呗!你呢?没去酒铺瞧瞧....” “嗯.....府衙税本繁多,有些新店税额未能及时上缴,需一一核对。对了....你知道近日红火的‘夭香阁’吗?” 这‘夭香阁’三字,顿时让唐清欢失神,将手中的发簪掉到地上。 “知道.....怎么看上那美色老板?”唐清欢故作漫不经心道,顺手弯腰拾起发簪。 “难得见你吃醋,不过你多想了!我问此事,一是今日查账,与我那日路过时,见其门前生意络绎不绝,有出入。二是,询问是否心中与我一致,对这前来新店,生意如此之好,有质疑?” 听他如此说,唐清欢才松了一口气道:“嗯....我也见过她,一女子开业以来生意如此之好,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你刚才说,税本上她上报的税额与实际销售有出入?” “那日路过,我询问一位小哥,这女子售卖的香料足足比外面贵了几成,且肉眼所见,初步估算这女子一月流入也有少则三百至四百两,多则五百两。若是这样,以月流入五百两算,需缴纳住税,按每千钱算三十,需纳税十五两。而后是过税,每千钱算二十,亦按此流入五百两计,需纳十两。最后市利钱,在住税、过税之上每百钱收十,共二两五钱。总计该月商税二十七两五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傅盛停顿下来,唐清欢连忙问道:“然后呢?” 他若有所思回道:“他上报的月流入为八十两......” “嗯....先观察数月,若是真如此,你再采取行动。此女不简单,你需要敬而远之。”唐清欢故意嘱咐道。 林傅盛应了一声,他想起早上的请柬,本想告诉唐清欢,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一来,无故说起要去妓馆赴宴,怕她多心。二来,自己心中坦荡,若特意去说,反倒显得心虚。 他待唐清欢梳洗后,上了木床,故意淡淡说道:“明日,我又是晚些回来.....” “又是景王邀你?” “嗯.....”林傅盛回答后,两人便熄灭烛火睡了。 第二天夜晚,华灯初上,风月楼内丝竹管弦,香气氤氲。三楼最大的雅阁‘醉梦阁’内,已是觥筹交错。 景王端坐主位,左右两排是气度不凡的男子,林傅盛被安排在了景王下首的一个位置。 席间,景王抬手向林傅盛介绍落座的官员,又格外热情的推荐林傅盛,笑道:“各位,这位便是近日名动卫城的才子,不仅诗琴双绝,这经商也是把好手,他家的‘长相守’酒,连本王都赞不绝口。也是我家皇兄,指定的卫城监税官。” 说罢,在座官员纷纷向林傅盛敬酒。 林傅盛本就厌恶这种场合,只能勉强应酬,酒入口中,却觉滋味难言。他时刻保持着警惕,大部分酒只是沾唇即止。 过了一会儿,席间之人微有醉意,景王忽而击掌笑道:“光是饮酒交流,未免单调。本王近日识得一位奇女子,舞姿堪称一绝,今日特邀来为诸位助兴。” 话音未落,珠帘轻响,一阵异香率先飘入,随即一道窈窕的红色身影翩然而入。 林傅盛定眼一看,是那夭香阁老板。 平日,此女在香料铺大冷的天,本就穿得比寻常人少。今日更加过分,一袭石榴红缕金纱裙,袒露胸间,衬得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 一声声异域乐声起,她回旋起舞起来。 席间的官员虽在交流,可目光竟是被她那妖娆曼妙的舞姿吸引。 她的腰肢柔韧如无骨,水袖翻飞间,眼神却像带着钩子,惹得那些官员心神荡漾。 几处回旋转身,她从袖中撒出些香料末子,那异香愈发浓郁,竟让人有些醺醺然。 过了一会,舞曲皆停,景王抚掌笑道:“如何?” 这一问,顿然引得在座满堂喝彩,不过林傅盛却一脸沉默。 左侧一位官员道:“柳老板不仅舞姿绝世,这调香的本事更是了得,刚才袖中香气,让本官有流连花海之间....” 景王回道:“那是自然,她在卫城经营的夭香阁,可是专供宫内的高档货色。不过,柳老板本是贵家之女,奈何家道遇劫,才不得已经商入市,现在还是未出阁的女子。” 景王话语一出,引得在场官员的欣赏,柳媚儿却假意滴落几处眼泪,更加让在场之人,心疼怜惜这‘身世清白’的商女。 柳媚儿向各位施礼,目光一转,便不经意将眼眸落在林傅盛身上。 她袅袅婷婷地走到林傅盛跟前,亲自执壶为他斟满一杯酒,声音软糯道:“敢问这位林相公,为何寂静沉默?” 景王此刻笑道:“柳老板还未知,这可是名满卫城的监税官林大人,才智双绝。此后你的香料铺,若是私偷税额,可是会被林大人查办的。” “原来是林大人,小女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这杯酒,敬林大人才情。”柳媚儿依旧娇滴滴道。 林傅盛心中警惕更甚,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拂了面子,只得举杯回了,依旧只是浅尝辄止。 柳媚儿却不依不饶,又斟一杯,笑道:“听闻林大人,还有一家酒铺,可这酒量,不像个酒铺的东家。莫非是嫌弃小女身份微贱,不肯赏脸?” 她话语带着娇嗔,眼神却透着一丝狡黠。景王见此,在旁帮腔道:“是啊.....本王的面子你可以不给,柳老板这般诚意,你可不能推辞。” 林傅盛被将了一军,心下厌烦,只想尽快脱身,便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这酒入口辛辣,后劲却带着一股奇异的腻苦,与他平日所饮截然不同。 柳媚儿见状,笑靥如花,又接连敬了几杯。 林傅盛推拒不过,又饮下两三杯,渐渐觉得头脑有些发沉,视线也开始模糊。 他心知不妙,这酒恐怕有问题,强自支撑着想告辞,却发觉四肢都有些酸软无力。 这时,柳媚儿俯身靠近,低声细语道:“林大人似乎醉了,楼上有清净的雅间,不如先去歇息片刻?” 不等林傅盛回绝,她的手已将林傅盛扶起。 景王故作关切道:“看来真是不胜酒力了。柳老板....烦你照料一下。” 柳媚儿与景王对视,那眼神中,掠过一丝狡诈的冷意。 林傅盛意识模糊,身不由己地被柳媚儿搀扶着上了四楼一间僻静的客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入了屋内,身后的小厮将房门一关,只剩下二人独处。 柳媚儿将林傅盛扶到榻上,林傅盛微微还有意识,想要挣扎起身,却浑身乏力。 柳媚儿脸上的媚笑渐渐收敛,取而代之是冷笑。 她看着榻上眼神迷离的林傅盛,轻轻哼了一声:“任你才高八斗,心志坚定,也抵不过这特制的‘大鲁奇欲香’。” 她口中的‘大鲁奇欲香’,是一种药性猛烈的大鲁催情香料,混在空气之中,若是闻着喝上几口酒,便更能催发其惊人的效力。 此刻,药力才真正发作,林傅盛只觉身子发热,抬起软弱无力的手,想要解开衣服。 柳媚儿见状,不再犹豫,迅速解开了自己的外衫,又去拉扯林傅盛的衣带....... 不知过了多久,林傅盛从一片混沌中忽然惊醒。头痛欲裂,浑身像是散架一般。 他转头望着身旁,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纱帐,以及身边裸身睡卧的女子。 便慌忙坐起身,看到自己已是衣衫不整,瞬间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此刻,林傅盛心中泛起懊悔、愤怒、恶心...... 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决然掀被下床,慌乱地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即使再小的动作,也惊醒了装睡的柳媚儿。 她陡然睁开眼,露出一丝茫然,随即立刻用手掩面,嘤嘤哭泣起来,肩膀耸动,显得无比可怜道:“林大人......你....你昨夜,这让小女以后如何做人啊!” 林傅盛系衣带的手一顿,胸口剧烈起伏,冰冷道:“我才想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柳媚儿哭得更大声,裸身下床,指着床上那抹殷红的血迹道:“林大人怎可如此说?昨夜是您醉酒,强行....呜呜呜!小女一介弱女子,如何反抗得了....况且,还是处子之身。” 林傅盛顺着她所指瞧去,床上确实是一抹殷红。不过,林傅盛可是不傻,年少时,见父亲判案,就有女子伪装处子,骗取商人钱财。 柳媚儿依旧一边哭,一边偷眼观察林傅盛的反应,又说道:“小女虽是商贾之女,却也知廉耻,如今清白已毁,若传扬出去,唯有死路一条了......只求林大人给条活路,哪怕....哪怕没有名分,让小女留在身边做个端茶送水的婢女也好.....” 林傅盛闻言,虽是心烦意乱,不过这心烦却是觉得恶心罢了。 他强压着怒火,冷声道:“不可能!我心中只有内子一人,绝无可能纳你,更别提什么婢女!昨夜之事,是非曲直,你我心知肚明。你若识相,此事就此作罢,我或可补偿你些银钱.....” “银钱?”柳媚儿抬起泪眼,一副受辱的模样。 “林大人把小女当成什么人了?小女要的是一份心安,一个依靠!” 她说着,目光落在林傅盛腰间一块羊脂白玉佩上。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着简单的云纹。 柳媚儿直觉告知她,这定然是林傅盛娘子所赠。 不等林傅盛察觉,她突然扑过去,将林傅盛撞倒,又翻身坐在林傅盛腿上,伸手就去摘那玉佩,语气变得娇缠道:“林大人....若实在不愿,那......那给小女一件信物也好,让小女有个念想,证明昨夜并非梦境.....” 林傅盛大惊,猛地推开她,护住玉佩,厉声道:“休想!此乃内子所赠,岂能予你!” 柳媚儿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她顿时撒起泼来,哭闹道:“你好狠的心!占了人家的身子,连件念想都不肯给!我这就去告诉王爷,告诉全卫城的人,说你是个始乱终弃的伪君子!” 林傅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无耻之女...下贱!你要闹便闹,我看谁敢信你一面之词!” 说罢,他再也无法在这污秽之地停留片刻,一把抓起自己的外袍,此刻柳媚儿再次上前,将那羊脂白玉佩扯了去。 林傅盛瞥见,无奈只有踉跄着冲出房门,逃出这风月楼。 卫城倒春寒的冷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和身上的屈辱气息。 他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只觉得脚步虚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扶着一棵枯树,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抬手击打自己的脑袋,悔恨自己为何不争气,偏要中那景王之计,现在惹得酒后乱性的污名,该如何向清欢交待。 他不敢回唐宅,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己酒铺。赶紧开锁入内,在后院灶台处,烧制热水。待水热后,托了平日洗米的大木盆,将水注入其中。从头到脚狠狠地搓洗了数遍,直到皮肤发红,却总觉得那股异香和屈辱,挥之不去。 而客房里,柳媚儿见林傅盛远去,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擦干脸上的泪痕,消去那假装的可怜,转身走到妆台前,仔细整理好衣衫发髻,看着镜中妩媚的脸庞,低声自语道:“哼,硬骨头?我看你能硬到几时。只要这事成,王爷定有办法治你.....” 她小心地拿起那枚羊脂白玉佩,用一方丝帕包好,塞入袖中。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有了这贴身之物,后续王爷交待的事,就好办多了。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天罗地网 第二日清晨,定琴居铺内,林傅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东家,东家!是你在里头吗?时辰不早了,该开门营业了.....”是店铺伙计的声音,昨日林傅盛在此睡了一宿,故才将铺门反闩。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林傅盛挣扎地坐起,眼前微微发黑。他强制醒神,沙哑道:“知道了,这就来。” 脚跟落地时,头晕使他踉跄前行,将门闩抬起,开门放伙计进来。 伙计进来后,一股脑的问他为何在此一宿,他也懒得回应。想着昨夜那不堪的女子,还有那令人作呕的纠缠.....他胃里一阵翻腾,向伙计身上吐了一口酸水。 伙计顿然住嘴,不再追问,赶紧去后院冲洗。店掌柜也到了,见东家坐在凳子上,双手抱头,心中知道东家昨夜定是喝酒去了。 掌柜吩咐其他伙计,烧些热水,伺候林傅盛洗漱。 热水洗脸更让他头晕,转身去后院水缸,用冷水拍在脸上,冷水让他舒服许多。 林傅盛低头系衣带时,手指触到腰间却再也摸不到那块羊脂白玉佩,心头一时涌起难言的愧疚。 清欢......你此刻在做什么?我该如何与你解释..... 与此同时,唐家宅院清欢卧房内。 唐清欢睁开眼,目光向那冰凉的木榻望去,空无一人。她心头骤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毫无缘由地弥漫开来。 林傅盛自与景王来往密切,偶有晚归,也从未有过彻夜不归的情形。 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莫要慌乱,兴许是去了酒铺过夜。无论如何,先起身去一趟茶铺,等上午茶铺不忙了,自己再去定琴居寻林傅盛。 她立刻起身梳洗,动作比平日快了几分。 而此刻,景王府邸书房内。 柳媚儿站在一旁,将昨夜之事详细的回禀景王。景王问起细节,她故意略去床事细节,只将如何在床上添加鸽子血,栽赃林傅盛的事情说给他听。回话之间,她时不时蹙着景王的表情,自以为是的怕景王吃醋。 景王听她说完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做得好.....他如今把柄在手,看他还能清高到几时。” 他又抬眼看向柳媚儿,嘱咐道:“光是这样还不够....你去他那夫人,唐清欢的茶铺走一趟,让她‘偶然’发现点什么。女人家,最是敏感多疑。” 柳媚儿心领神会:“王爷放心,媚儿知道该怎么做。”她抚过袖中玉佩道。 “对了,你先去南印门清欢茶坊,现在时候早,她会先去那里。若是不在.....就去临江码头醉清欢茶坊寻她。” 柳媚儿在此应下,便匆匆出门了。 清欢茶坊内,已是客流如织。唐清欢强打精神,照常料理着生意,眼角余光却不时扫向门外。 快过辰时了,一位身着鹅黄纱裙,外披柔白狐领大氅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嗓音软糯道:“掌柜的,可有别具一格的茶饮?” 唐清欢抬头,与那女子目光一碰,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是她.....柳媚儿! 她怎会找到这里?是巧合?还是..... 唐清欢不动声色,迎上前去,面上带着固有的浅笑:“有的,小姐怎么称呼?” “我是夭香阁老板.....柳媚儿。”柳媚儿娇嗔道。 “原来是柳老板,这边请。”她亲自引柳媚儿到一旁坐下,介绍茶坊最受欢迎的双色凝香,待她同意,便吩咐龙团上茶。 唐清欢故意坐下,与她交谈。柳媚儿刻意模仿着卫城地方话,但那偶尔冒出的其他口音,不同于卫城人说话。 幸好,前几月留在幽州之处,柳媚儿泄露出的口音,分明是大鲁人,却要假扮大盛卫城人,意欲何为? 更让唐清欢心头骤冷的是,柳媚儿俯身嗅茶香时,颈间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玉佩,从内里衣领滑了出来,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那玉佩温润洁白,正是她亲手挑选,赠与林傅盛那块羊脂白玉佩!她绝不会认错! 一瞬间,唐清欢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都有些发僵。 昨夜林傅盛未归,这玉佩却在此女身上!难道昨夜他俩发生了那种关系,唐清欢不知为何,心中怒火与心痛交织。 柳媚儿抬头间,见唐清欢盯着自己的脖颈,顺势而见,顿然发出妖娆的窃笑声:“老板,也觉此玉佩好看?” 唐清欢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柳媚儿又道:“这可是昨夜与我定情的郎君,送的!” 唐清欢见她一脸得意,心中似有感觉,这贱人绝非偶至,又故意将玉佩显露给她看,分明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她笑意盈盈道:“柳老板的东西自然是配上你这美人,呵呵....这茶可还合你味口?” 柳媚儿顿然蹙眉,见唐清欢未有多大的怀疑,淡声道:“这茶倒是不错.....” 唐清欢将目光从那玉佩中移开,温和道:“合你心意便好,这双色凝香最适合女子,茶汤裹着奶香与茶味,醇厚回甘。我看与妹妹甚是投缘,若不嫌弃,我这还有少许私藏的御前茶品,请妹妹多坐一会品茗如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柳媚儿见她非但没有预想中失态,反而如此热情,随即也堆起笑容道:“姐姐太客气了,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便姐姐长妹妹短地假意周旋起来,唐清欢心中冷笑,既然你送上门来,我便顺了你的意,倒要看看,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她吩咐龙团,将那上好的御前龙凤茶团点上,伺候这位柳老板享用。 期间唐清欢刻意套话,询问柳媚儿诸多卫城之事,她皆答非所问。又问为何她一人来此经商,她又答自己本是卫城人,之前父母家族在云京经商,准备将家业还乡,路上遇到劫匪,只剩她一人逃回。 唐清欢哪能信她的鬼话,故作相信表露同情之意。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柳媚儿声称自家香料铺还有事,就先行回去。送走柳媚儿,唐清欢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她吩咐掌柜看好店铺,径直朝定琴居走去。 此刻酒铺后院,林傅盛正独坐在石桌前,猛灌酒水,试图用酒水麻痹自己,酒水将他衣衫弄湿,略显凌乱,时不时苦笑一番。 唐清欢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心中一痛,那点因玉佩而起的猜疑和怨怼,瞬间被内心的担忧所取代。 她快步上前,夺下他手中的酒坛,厉声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 唐清欢声音,让林傅盛身子颤抖。 林傅盛抬起迷蒙的醉眼,看着她,脸上瞬间闪过慌乱无措,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唐清欢没有立刻追问,而是转身去了后院小厨房,默默生火,为他熬煮醒酒汤。 当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醒酒汤回来时,林傅盛似乎清醒了一些,颓然坐在那里,双手插进发间,肩膀垮塌。 “清欢......我.....”他声音沙哑道。 唐清欢将醒酒汤递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道:“先把这个喝了....有什么话,等你清醒些再说。” 林傅盛接过汤碗,微微颤抖,将醒酒汤仰头一口饮尽。 那温热的汤水顺着他喉咙滑下,人顿然更加清醒些了。 他放下碗,不敢看唐清欢的眼睛,双手紧握成拳,缓缓地开口道:“昨夜.....景王在风月楼设宴,我去他们不停的灌酒。那酒有问题,灌酒之人,是景王安排一个叫柳媚儿的女子,说是夭香阁的老板。我醒来时.....身无衣物!” 他说话间,断断续续,唐清欢冷静道:“你不要愧疚,将昨日之事,更加仔细的一五一十告诉我。” 于是林傅盛将昨夜被设计陷害的经过,连同柳媚儿索要玉佩未成,强行抢走玉佩威胁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清欢.....我对不住你!”他猛地抬头,眼中是深切的痛苦和祈求,泛着血丝的泪水。 “我....不知道你能否,原谅我!”他像个等待判决的囚徒,浑身紧绷。 唐清欢静静地听着,面色沉静如水。 刚才林傅盛说话之间,提到‘风月楼’时,她脑海中回忆起,几年前那个模糊心悸的梦境,骤然清晰起来!梦中,那男子亦是身陷囹圄,起因便是在一处风月场所,被一女子设计!原来.....那男子与女子就是林傅盛和柳媚儿,一切皆是因果。 唐清欢顿然明白,这绝非简单的风月场陷阱,而是针对他们权贵利益的布局! 这一世是因她与丞相,前世是因丞相,不过既然这世,她成为景王的目的之一,便是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她转眼见林傅盛如此痛苦忏悔,前世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消散了,他亦是受害者。 “傅盛,此事错不在你。你受人设计,药力所致,身不由己。既是非你本心之过,且你肯对我坦诚相告,我为何不能原谅你?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当共同面对外敌,岂能因小人奸计而离心?”她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沉稳坚定的说道。 林傅盛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她,心中如释重负,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动道:“清欢......我....”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柳媚儿,还有她背后的景王,究竟意欲何为。”唐清欢说道。 “傅盛,你可还记得盈都的蒋县令之子,那位蒋公子?” 林傅盛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此人,点头道:“自然记得。当年在盈都,我是他的清客。” “那日我们自盈都乘船返回卫城,蒋公子也在船上......”唐清欢缓缓道。 “他却并未下船与你叙旧,反而行色匆匆,避人耳目。爹爹给我说过,他如今也在景王麾下效力,且颇为得意。” 林傅盛眉头紧锁:“你是说.....” “景王势力盘根错节,这蒋公子恐怕也是其中一环。柳媚儿一个大鲁国女子,能得景王如此重加信任,甚至亲自为她设局,关系绝非寻常。”唐清欢分析道。 林傅盛开口询问道:“你的意思,柳媚儿与景王不仅是一伙,还是情人关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嗯.....柳媚儿不单是景王的人,他们之间有更深的勾结。比如,利用柳媚儿的美色蛊惑男子,为景王拉拢权贵。此次事件,恐非仅仅是为了让你酒后乱性,下一步定会逼你纳妾。今日,柳媚儿来了我茶坊,故意将我送你的玉佩,显露出来。” 林傅盛双眼怒火丛生,厉声道:“下贱的女子,哎....清欢,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唐清欢顿了顿,看着林傅盛的眼睛道:“傅盛,既然他们设下此局,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反将他一军,设下天罗地网。那柳媚儿不是纠缠于你吗?你便假意与她周旋,虚与委蛇,他们每行一步,我们便出一招万劫不复的路子!” 林傅盛闻言,心中大快,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依娘子所言,设下天罗地网。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见林傅盛振作起来,唐清欢心下稍安。 不多一会儿,林傅盛整理了一下衣袍,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道:“我这就去衙门一趟,看看近期的税本账目。景王既然周旋于卫城商事,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唐清欢颔首应了,目送林傅盛离去。 林傅盛离去后不久,茶坊伙计便来寻唐清欢,说是店内有位贵客等候多时。 唐清欢回到茶坊,只见孙大官人正悠闲地品着茶,见她回来,放下茶盏,笑眯眯道:“行首,生意兴隆啊。” 唐清欢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回道:“孙大官人不用客气,叫我唐小娘子便是。”他应了下来。 唐清欢又问道:“孙大官人今日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孙大官人抚掌笑道:“唐小娘子快人快语,那我便直说了。如今您的茶商会行首做得风生水起,南北分号亦初具规模。然则,货物往来,北至云京、幽州,需倚仗漕船,挤挤攘攘,延误时日。南往白水州、广城,则靠零散海船捎带,损耗巨大,运输时间难以保证。长此以往,恐延误茶业发展啊!” 唐清欢点头道:“大官人所言极是,此事亦是我心头之患。” “既如此,何不你我联手,开辟一条专属我等的茶业水路?” 孙大官人身体微微前倾,朗声道:“北上之路,循运河直上云京,再转陆路通达幽州!南路,自卫塘江入岷南抵白水州,再换海船直下广城!全程用我们自己的船,自己的人!” 唐清欢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动,这主意她不是没想过,只是顾虑甚多。 她沉吟道:“孙大官人此想法甚好!只是我有些疑惑....其一,造船募雇可靠船夫,所费不少,万一水路不畅,血本无归。其二,南北水情迥异,运河有浅滩暗礁,海路多风涛险恶,一旦出事,茶叶尽毁,船沉人亡,损失谁人承担?其三,沿途税关林立,我等初涉专线水运,人面生疏,恐遭刁难,层层盘剥。” 孙大官人陡然一笑,似乎早就知道,唐清欢会如此质问,他不慌不忙道:“唐小娘子所虑,俱在情理之中。本钱一事,你无需担忧,我出七成,你以茶货抵三成,日后盈利,按此比例分红。风险嘛....我既提议,自有担当。我已寻得常年跑惯这两条水路的老船工,何处有浅滩,何时起台风,他们了然于胸,可规避大半风险。至于沿途税关......” 他不以为然笑道:“我家在云京、广城尚有几分旧日情面,可提前打点疏通,保你货物通行无阻。唐小娘子只需确保茶叶品质与供应,运输一应事宜,皆由我兜底。待此水路专线畅通,您想在南北之处,增设多少分号,货源都能及时供应!” 唐清欢听罢,觉得此计划若成,不仅茶业可更上一层楼,更重要的是.....她想到了景王与柳媚儿的步步紧逼,想到了前世的厄运。 若能掌握这样一条独立的南北通道,无异于多了一条退路!将来若真有万一,局势不利,凭借此水路专线,向北可遁入瑰丽国,向南可避往安越国,总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抬眼看向孙大官人,目光坚定道:“孙大官人思虑周全,魄力非凡。既如此,此事.....我算答应了!具体细节,还需从长计议。” 孙大官人闻言大喜,朗声道:“好!唐小娘子爽快.....细节问题,我们改日再详谈!” 他举起身边的茶盏,悦色道:“我以茶代酒,预祝我等,茶通南北,货达四方!” 唐清欢亦举盏相迎,啜了一口后,她又问道:“孙大官人,我有一事不明?” “唐小娘子请说.....” “为何要选我合作?我记得之前,你我还有些瓜葛....” 孙大官人大声笑道:“过去的事过去了,不瞒你说,我对你甚是欣赏。若非你已嫁人,我定当贵重聘礼迎娶.....” 他这话一出,顿然让唐清欢脸颊微红,她道:“请孙大官人慎言....” “唐小娘子莫要误会,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只是举例而已,时间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唐清欢送走他,心中有一丝安心,毕竟这人是爱慕她,所提出的合作,不是那般小人。 想到至此,耳畔的引灵灯传出一丝灼热,眼前金字浮现: 【同心相守,化解误会,功德值+70!】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暧昧引醋意 那日事发,景王倒是装得正经,他来到清欢茶坊,刚好林傅盛与唐清欢正在对账。 两人抬头见景王已在跟前,依照大盛礼制,向景王行礼。 “你俩作甚?我们三人一直都是朋友,为何行礼。”景王故作生气质问道。 唐清欢轻声回道:“王爷,您尊荣无双,这大盛礼制必得遵从,就像您见了皇上,一样要行礼一般。” “算了,今日是来慰问林兄,那日醉酒后可有伤身....”景王用着耐人寻味的语气道。 “多谢王爷关心,那日我到处寻我家丈夫,在街角处将他接了回来。”唐清欢解释道。 “那也是难为你了,怕是林兄已是烂醉如泥般,睡在青石板上吧....”景王不怀好意的盯着林傅盛,唐清欢与林傅盛不语。 景王从怀中挑出圆润晶莹的珍珠手串,递给唐清欢,说道:“是本王顾想不周,才让林兄睡在街头,这是南海珍珠,就当是本王的歉意。” 唐清欢本是想推辞,被林傅盛抓住手腕道:“娘子....近日你不是让我给你挑件首饰吗?这不刚好,王爷赏赐与我,我就借花献佛送你了。” 景王听他如此说,看似温润的脸,嘴角泛着冷意的弧度。 “那清欢夫妇,就在此谢过王爷了。”唐清欢故作感激之情道。 景王见两人一排和气,便不在此停留,带着侍卫缓缓离去。 景王一走,唐清欢转身询问林傅盛道:“你为何要收他这礼?” “你瞧他那样,就是来看你我有和离之心没有,这礼不收,他还责难你我,就当是权贵的赏赐罢了,人家有的是钱。”林傅盛冷静的解释道。 她与林傅盛商量,既然这毒蛇们按耐不住,不如先发制人。 林傅盛询问她有何想法?唐清欢讲到,待会她将写两封信,一封命人送至夭香阁给柳媚儿,一封托茶商会周员外送至景王处。邀请他俩明日辰时三刻,来我这里品新茶饮,核桃奶酥茶。 林傅盛疑惑,为何如此?唐清欢解释道,明日要上演一出暧昧引醋意的戏,刺激那柳媚儿做出下一步。 林傅盛虽是觉得危险,但看着唐清欢一脸坚定,便同意了。 下午,唐清欢让龙图将信送到柳媚儿那里,自己又去茶商会看账,昨日周员外闲聊时,告知唐清欢今夜要赴景王的宴席,故唐清欢将此信交给他,让他转交景王之手。 第二日,辰时三刻刚过,柳媚儿就站在清欢茶坊门口。 今日她依旧妩媚动人,一身水红色杭罗褙子,衬得肌肤胜雪,发髻上插着赤金点翠步摇,行走间环佩叮当。 “小姐,你想点茶还是上茶饮.....”松烟热络的上前询问。 “嗯...我找你家唐老板.....”她泛着娇声回道。 “您稍等....东家在二楼,我去通传一声。”说着松烟便急急上楼,向唐清欢通传。 听松烟的描述,心中自喜,鱼儿上钩来了。她吩咐松烟请她上来,自己亲自点茶伺候。 松烟应下,不多一会儿,柳媚儿媚态袅袅的上了二楼。 唐清欢已备好茶具,见她上来,含笑起身相迎。不经意间,目光扫过柳媚儿手腕中,带着的珍珠手串,与自己手腕上的一样。 唐清欢心中冷笑,面上温和道:“妹妹真是守时,快请坐。” 柳媚儿落座之时,唐清欢故意借着斟茶,露出那珠串。待柳媚儿落座后,抬眼目光触及唐清欢的珠串,神色微微一僵,随即端起茶杯掩饰道:“姐姐这茶好生别致,上面裹着凝固的奶油酥,放着两半核桃仁,里面的茶清香,凝而不散,真是好想法。” “不过是些掉从小就罢了!当不得妹妹如此夸赞。”唐清欢谦和一笑,正要再说什么,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龙团引着景王走了上来。 “王爷来了,快快入坐。”唐清欢连忙起身施礼。 景王今日穿着常服,玄色锦袍,腰束玉带,仍是一副威严贵气。 他落座之时,目光在柳媚儿面上一扫,笑道:“唐小娘子相邀,说是有新品佳茗,这新品?” “王爷稍等.....对了,这位是夭香阁柳老板!” “哦....唐小娘子不用介绍,这柳老板也是老熟人了,早些年他家在云京经商,我俩便认识。”景王忙解释道。 唐清欢一边将新品推给景王,一边继续说道:“那这可是缘分,来.....王爷尝尝。” 景王端着茶盏,将面上的奶酥核桃先吃掉,后慢慢啜了一口茶汤,面露悦色道:“这味道油而不腻,还泛着清香,口中回甘,妙.....” 他说着之际,不小心将茶汤散在衣服上。 唐清欢连忙起身,拿过干净的帕子,为景王擦拭。 在擦拭之间,她发现景王的腰间,悬着一枚深青色缠枝莲纹的香囊。刚才柳媚儿进来时,腰间也有一模一样的香囊。 “唐小娘子不用上心,没事.....待会我让侍卫将衣服取来,换了便是。”唐清欢依着景王的话,赶紧回到位子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继续为景王斟茶,抬手之际,不经意地轻轻掠过景王端杯的手腕,触感略显粗糙。 她微微蹙眉,轻柔疑惑道:“王爷这手掌.....似乎带着茧子?倒不像是寻常握笔写字留下的。” 景王听她一问,手微微一顿。 正要开口解释之时,旁边的柳媚儿已抢着笑道:“姐姐有所不知,王爷闲暇时最爱雕琢玉石,把玩兵器,这茧子啊!是常年摩挲那些硬物留下的。在朝中,许多大人都知道的。”她炫耀道。 景王则淡淡瞥了一眼柳媚儿,目光又转回唐清欢脸上,却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唐清欢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指腹上的薄茧,与她手腕的南珠摩挲,眼神蜜意缱绻道:“唐小娘子这是在关心本王?过些时日,本王也亲自为你雕刻了一幅‘小茶娘’图。如何?” 他握得并不紧,但那突如其来的暧昧话语,让唐清欢心头一跳,强忍着计谋,才没立刻抽回手。 这时,她眼角余光瞧向柳媚儿。只见柳媚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直死死盯着景王的手。 她捏着茶杯,面色忽地苍白起来。 唐清欢心中冷笑,面上却故意泛起一丝红晕,轻轻抽回手羞涩道:“王爷说笑了,你亲手雕刻的画,清欢怕是受不起。”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脆响!震得两人一脸怔住。 柳媚儿忽地站起身,裙角扫翻了身旁的茶具,杯盏滚落,碎瓷和茶水溅了一地。 她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挤出僵硬的笑,说道:“对....对不住,姐姐,王爷....我突然想起,香料铺那边还有些急事等着我处理,得先告辞了!” 话语落音,她就踉跄着下楼,脚步极其急促。 雅间内一时寂静,景王也是一脸尴尬。 唐清欢看着柳媚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那股憋闷许久的恶气,暂时算吐出了一部分。 她心中暗忖,柳媚儿啊柳媚儿,设计陷害林傅盛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被人当面抢夺在意之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她心中畅快,抓住了柳媚儿的软肋。须臾,她转头望着景王,面露歉意道:“惊扰王爷了,是清欢招待不周。” 景王看着柳媚儿离去的方向,眼神莫测,随即收回目光,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无妨!这核桃奶酥茶,滋味确实独特,唐小娘子好巧思。”他又品了一口茶,闲聊片刻,便也起身离去。 送走景王,唐清欢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收敛。 她走到窗边,看着景王的轿子消失在街角,立刻走到栏杆边,招手唤来龙团,待龙团上了二楼,她低声吩咐了几句,龙团会意向楼下门外走去。 不到一个时辰,码头脚夫头子老赵便已候在了茶坊后院。老赵本就是茗酥的丈夫,这些年,专为唐清欢打探消息。一来,常年混迹码头,消息灵通。二来,老实可靠,擅长乔装。 “东家,有何吩咐?”老赵躬身问道。 唐清欢沉声道:“老赵,这次又要辛苦你了。这是景王的画像,你立刻乔装成卖杂货的,去夭香阁附近盯着。重点是景王,看他是否会去,停留多久,有何异常。小心些,莫要被人察觉。” 老赵颔首应下,接过唐清欢的画像,迅速退下改装去了。 傍晚时分,大盛各个街巷华灯初上。 老赵匆匆返回茶坊,走到正在柜台前。 “东家....”他低声唤了唐清欢。 “老赵回来啦.....结果如何?”唐清欢抬头见他,追问道。 “我按您的吩咐,在夭香阁附近,找到一顶华贵的轿子,听同行说,这是官家的轿子,便在门口候着。扮作卖针线杂物的,在附近转悠,直到申时三刻,才见有一男子出来,与画像比对,如出一辙的像,便断定是景王,后来,景王就上轿离开了。” 唐清欢凝神细听,又问道:“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老赵斩钉截铁的回道。 “景王出来时,我瞧得真切,他正在整理微有凌乱的衣服,还有他嘴角之处,有一抹像是唇脂的艳红。不是他身旁的侍卫提醒,那抹红还在嘴角残留。” 老赵说得急切,停顿一会儿,唐清欢急着又问:“然后呢?” “景王这边其他倒没有,不过,我在那夭香阁边上,驻足之时,里面飘出来的香味,让我想上个月闻到过。我记得,上月按您吩咐,送一批新茶到刚调任榷务的李县太爷府上,路过他家后院书房时,就是这股子特别的艳香!”老赵回忆说道。 榷务?李县太爷?分收茶税? 唐清欢再次确认问道:“你可记错?” 老赵坚定道:“绝不会错!” 唐清欢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待她将银钱递给老赵,示意他可以离去后。 便转身走到柜台前,从柜中取出茶商会近几个月的采办账册,迅速翻到香料采购那一项。一行行看下去,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账目显示,近期茶商会采办的大量香料,供货来源赫然都是‘夭香阁’,经手人是商会里执事长老.....李员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采买的品类中,除了寻常制茶用香,还列着好几样如龙脑、苏合香、安息香等名贵香料。 且数量不小,备注的用途却含糊其辞,不过有一处,却写着‘已移送景王府’。 唐清欢合上账册,心中顿然明白梅公走时,嘱咐收好的那本册子。这些年,她一直一位梅公是与景王一伙的,直到这本册子,才明白梅公,一直都是在忍辱负重,故才不愿做他的行首。 现在,卫城这家新开的夭香阁,面上是柳媚儿的产业。实则,是景王利用柳媚儿的幌子罢了!一是,为他进行各类敛财铺子。二是,借着柳媚儿妖艳的名声,收拢各类官员。 刚才老赵所提李县太爷家中的香味,怕是这柳媚儿已与他关系匪浅了。而茶商会里头,长老们各怀鬼胎,也是为景王做了不少勾当。 唐清欢心中思忖,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柳媚儿身败名裂,又要收集景王的证据,待时机一到,便连着丞相,向太祖告发景王。 想着让柳媚儿身败名裂第一步,便是要与她同气连枝,第二步,是以弱制弱,这类媚利女子,擅长娇柔作态,低眉敛目显柔弱,引男子护佑。 第二天,唐清欢提着盒子往夭香阁而去。这盒子里面,装了一些精致的首饰,上好的绸缎,还有御前的茶品。 她一到夭香阁门前,柳媚儿先是一脸不以为然,不过,转身出了柜台,迎她时,却露出笑意盈盈。 “哎哟.....姐姐怎会有空来我这里。我若是有姐姐这般福气,有相公、有男颜知己,就不会与一般女子往来,享受其中的浓情蜜意去了。” “妹妹说笑了,你可不是一般人,在我心中就是一等一的美人。瞧!姐姐拿了些美人惯用的,来疼妹妹了。” 说着,唐清欢不急着进屋内,将盒盖推开,递上给柳媚儿瞧。 虽说,唐清欢知道,这柳媚儿由景王与京中权贵养着,自然是不将此入了眼中。不过,女子到底是心软的女子。 柳媚儿瞧了一会儿,又抬头见唐清欢一脸真诚,便悦色道:“看我....竟让姐姐站在外面,快快进里屋坐上。”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丑态毕露 大盛二十年,农历四月。 春日暖阳,孙大官人清晨便登门清欢茶坊。 唐清欢正在与茶客笑谈,孙大官人缓慢上前,待她转头之际,瞧见笑意盈盈的孙大官人,挥手吩咐龙团,请孙大官人上二楼落座。 须臾,唐清欢也上了二楼,此时孙大官人已将一些图纸,放于茶桌之上。 她坐下后,将面前的图纸拿过查看。 “唐小娘子请看.....”孙大官人指点面前的纸笺道。 “水路关节已大致打通,关键几处的守官,家父旧部或有些香火情面。这船队、人手、沿途打点,皆是开销。我已将启动银钱,一一到位,你可放心,就等你的茶货到位。” 唐清欢心中暗赞孙大官人,确实是做大生意的人。 她颔首道:“孙大官人章程详细,清欢并无异议。只是兹事体大,契约定立,还需寻个稳妥中人,并至府衙备案,方可无忧。” 孙大官人点头道:“理当如此。” 唐清欢自然想到了林傅盛,便起身走向栏杆处,招呼楼下的龙团。 “去定琴居,将林相公请过来。”唐清欢吩咐道,楼下的龙团应了,转身向外走去。 不多一会儿,林傅盛跟随龙团来到清欢茶坊。 早先就听唐清欢说起水路运输之事,心中暗忖此合作对茶商仕途甚好。 孙大官人与林傅盛,互相颔首示礼。便拿起章程仔细查看,不多一会儿,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抬头与唐清欢对视,颔首表示认同。 三人又就细节商讨片刻,便一同前往府衙。 看着契约纸上盖上官印,并于府衙之内归档,唐清欢心中稍定。 她以名下三成茶货作抵,孙大官人则负责其余七成的银钱投入,南北水路转运之事,就此启动。 这一步,将是未来她替家族备的后路。 消息很快传到江老板、吴三、陈大郎,三处分号纷纷回信祝贺。 南北水路之事安排妥当,唐清欢的心思便又回到了柳媚儿身上。 那日唐清欢去夭香阁,就是为了与柳媚儿拉近距离。店铺稍忙之时,唐清欢无意之间,看见柜台旁的账册。趁她不注意,悄悄翻阅,那账册上,明确记录着李员外的名字。这景王与柳媚儿的手,伸得太快了,她要抓紧阻止。 过了三日,唐清欢觉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吩咐小厮,通知各位长老有要事相商。她待长老来到大会堂,落座之后,才慢慢道:“各位长老,眼看着春日暖和,清欢想着,不若由我们茶商会牵头,办一场斗茶会?一来可扬我茶商会盛名,二来也能与各地茶商互通声气。” 这话一出,在座长老相互小声商量,皆露感兴趣之色。这斗茶盛会一开,借此还能将分号招募,宣传一番,实乃好事。 唐清欢继续道:“既是斗茶会,场面气氛不可不讲究。清欢听闻,近来城中夭香阁新到了一批西域贡香,品质极佳。若能用此香烘托气氛,再选几样上品作为胜者彩头,必能增色不少。” 她目光转向负责采办执事长老.....李员外,故作温和问道:“李员外,您是茶商会老人了,在香料门道上见识广博。不若就由你经办此事,邀上近日荣升的榷务处李大人,一同前往夭香阁品鉴一番,帮忙选定合用的香品?李大人掌管茶税,于我等亦是上官,请他帮忙掌眼,既显尊重,所选之物也必能合乎规制,不至逾矩。” 她顿了顿,又特意对李员外补充道:“若品鉴时,李大人有看上的香品,李员外便以茶商会的名义买下奉送,也算是我们一点心意。账目便从....此次斗茶会的公账里支取便是。” “行首,这柳老板是女子,平日采办我也是与内人一道,不如....行首亲自前往如何?” 听李员外如此说,唐清欢面露难色道:“清欢本应亲自作陪,只是不巧,当日已先应了知府千金,沈大小姐品画之约,已是好几月没有见上了,若是借口开脱,怕会伤及金兰之义,只好烦劳李员外多多费心了。” 李员外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 他平日就爱去夭香阁,与那位风情万种的柳老板打交道,这等美差落在头上,正中下怀。 不仅能与美人拉近距离,又能借机巴结榷务处的李大人,何乐而不为? 不多时,他故作谦虚应下:“行首请放心,此事包在老夫身上!必定将此事办得妥帖!” “那各位长老,可有异议?”唐清欢询问在座长老。 在座长老素来是随大流的,自然无异议,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夭香阁品鉴之日,定在两日后巳时。 傍晚,唐清欢来到临江码头,立刻招来茗酥,低声吩咐道:“今日回家,告诉你家老赵,让他安排两个机灵可靠的脚夫,后日巳时前后,在夭香阁附近.....” 她细细交代了一番,茗酥颔首应下,便快速清点茶坊,匆匆而去。 两日后,巳时将近,李员外整理衣冠,兴致勃勃地出了门。榷务司李大人那边,昨日也已派人递了帖子,想必也会准时前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员外心情颇好,盘算着正好趁李大人未到,先与那柳老板私下说会儿话。 他脚步轻快,眼看再转过一个街角便是夭香阁,却被前方一阵喧哗挡住了去路。 只见两个挑着担子的脚夫,不知怎的撞在了一处,担子里的干货散落满地,两人互相揪着衣领嚷嚷,争得面红耳赤,围观之人堵住了大半边道路。 李员外心急,探头看了看,一时半会儿似乎过不去,只好耐着性子等待。这一耽搁,就是近两刻钟。等到那俩脚夫,被闻讯赶来的巡街差役喝斥开,道路疏通,李员外赶到夭香阁时,已比原定时间晚了不少。 夭香阁内,柜台前小厮正在忙,他上前询问柳媚儿,小厮告知在内屋。 须臾,他走到内屋,掀帘进去,内屋幽香扑鼻,却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此时内屋,只有柳媚儿。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襦裙,正坐在窗边的香案前,摆弄着几样香具。 柳媚儿闻见脚步声,抬头见他进来,唇角顿然弯起一抹笑,带着几分嗔怪道:“李员外可真是贵人踏贱地,让小女好等。” 李员外连忙一脸歉意,将路上遇到纠纷解释一番。 他凑到柳媚儿跟前,涎着脸笑道:“柳老板莫怪,是他们来得迟了。正好,我们先品品这西域贡香?” 说着,他便俯身去闻案上的香炉,那鎏金香炉里正飘出缕缕青烟。 他二人此时的距离贴近,柳媚儿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气,与这西域贡香混为一体。 他小心微微抬头,蹙见柳媚儿那异域风姿,心神顿然一荡,忍不住又凑近了些,差不多贴着柳媚儿的衣袖,低声道:“这香好,却不及柳老板身上的香气迷人......” 柳媚儿眼波流转,假意推了他一把,力道却软绵绵的。李员外就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指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摩挲。 柳媚儿挣了挣,未能挣脱,也就由他去了,只是嗔道:“没个正经!一会儿李大人他们可就到了。” “怕什么,他们这不是还没来么.....”李员外嘿嘿笑道。 此时,李员外将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手臂动作间,柳媚儿一口咬了上去,虽是看起力度大,可人家李员外甚是高兴,说道:“美人,你这一口就像小猫似的,痒得人难受。” 说罢,柳媚儿抬头,唇边是晕散的红晕。可李员外手腕处,是一道淡淡的牙印。 就在这时,内屋的帘子‘唰’地被掀开! 榷务处李大人大步走了进来,见此景脸色一沉。 原本在路上被那群脚夫,耽误了时辰,已是不悦了。 现在又见到柳媚儿,坐在李员外大腿之上,李员外正握着她的手腕,两人姿态亲昵异常,且李员外手腕处女子的牙印,更是刺眼,惹得他顿起怒火! “好!好得很!”李大人脸色铁青,指着二人道。 “看来你二人关系不浅啊!” 柳媚儿吓得惊呼一声,猛地甩开李员外的手,踉跄着上前与李大人解释。却被李大人一把甩开,将她绊倒在地。 也就在这时,帘子悄悄的被掀开,是林傅盛!他本是按着唐清欢吩咐,说是让他来此看好戏,不想撞见这一幕。 李大人正在气头上,哪管旁人进来? 他几步上前,一把揪住柳媚儿的发髻,迫使她仰起脸,恶狠狠地问道:“说!你是不是骗了老子的茶税银子,又与这茶商会男人勾搭一起,以高价来进你家香料,背地里还给我带上一顶绿帽子?嗯?” 柳媚儿花容失色,头皮被拉扯得疼痛,她尖声叫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景王....我可是为景王效力,若是这般对待我,王爷知道了......” “哼.....知道了如何?为你这不要脸的声张正义?”李大人怒红脸问道。 一直旁观的林傅盛,此刻忽然开口道:“哦?景王?柳老板说的,莫非是.....你与景王殿下关系不一般?”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脸色难看的李大人。 李大人揪着柳媚儿头发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些。景王?这事怎么又扯上了景王? 就在这时,唐清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故意高声的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林傅盛见她来了,不再理会李大人和柳媚儿,转而一脚踢散了地上那只袅袅冒烟的香炉,香灰与未燃尽的香饼撒了一地。 他看向唐清欢,语气平淡道:“这香炉看着倒是精巧,只是配的香料,火候差了不止一筹,徒有其表,暴殄天物。该配第三等的香料,看着才不显眼。” 唐清欢故意问道:“相公....你为何如此说?” 林傅盛冷笑一声,故意含蓄的将刚才所见所闻道出。 唐清欢会意,目光落在脸色煞白的李员外身上。 她弯下腰,捡起那只被林傅盛踢翻的香炉,走到李员外面前,将香炉在他眼前缓缓一晃。 询问道:“李员外,清欢忽然想起一事。商会账上记录,您采办茶香料,明明是用做制茶之香,为何价格贵了不少,为何有如此大的差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顿了顿,留给他辩解的机会,见久久不开口,又道:“莫非,就是买了夭香阁这等‘贡香’,故意骚扰人家柳老板,又借此以公家银钱,拿来‘孝敬’李大人的?” 李员外浑身一颤,额头上渗出许多的冷汗。 他贪污茶商会银子,又从中中饱私囊,暗中贴补夭香阁,借此巴结李大人,这些事若被捅出去..... 况且,刚才柳媚儿一时情急,喊出了景王的名字,他是男人,自是知晓,那不是有下人搬出主子的语气,似乎是对情人作为靠山的得意。 这边,李大人也是对刚才柳媚儿那句‘景王’,有所避讳,哪里还敢再纠缠柳媚儿,又对此女做审视。 此刻,李员外与李大人,不约而同的蹙了对方一眼。 唐清欢见他俩面露难色的模样,知他俩心中惧怕,故意在此化作好人,解救被李大人死死揪着不的柳媚儿。 她上前劝解道:“李大人,何必动如此大的肝火?不过是一些香料小事。清欢听闻,李夫人治家最是严明,若知晓大人在外,为‘此等’微末之事挂心动怒,只怕....反倒不高兴了。” 她这话,听着是劝和,实则点明了李大人惧内之短。 李大人揪着柳媚儿头发的手彻底松开了。他脸色微微放松了些,想起家中那位河东狮,若真为个欢场女子闹得满城风雨,传到自家夫人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此事还隐隐牵扯到了景王...... 他迅速松开手,又狠狠地瞪了柳媚儿和李员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离开了夭香阁。 此时,屋内剩下四人,柳媚儿惊魂未定,李员外面如死灰,以及看笑事的林傅盛和唐清欢。 须臾,柳媚儿抚着被扯痛的头皮,泫然欲泣的看向唐清欢,目光中透着怨毒,却不敢多言一句。 李员外擦着额头的冷汗,对着唐清欢连连作揖道:“多谢行首斡旋!今日之事,全是老夫.....老夫一时糊涂!” 唐清欢淡淡一笑,淡然道:“李员外言重了。斗茶会选香之事,看来今日是议不成了,改日再劳烦长老吧。” 她说完,不再看那两人,转向林傅盛:“相公,我们回去吧。” 林傅盛点了点头,目光在柳媚儿和李员外身上掠过,随即与唐清欢一同离开了。 回到马车上,唐清欢一直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放松。 今日一石三鸟,既离间了柳媚儿与李大人、李员外的关系,揪住了李员外贪墨的小辫子,更在李大人心中,埋下了对景王与柳媚儿关系的疑窦。 虽然未能直接撼动柳媚儿的根本,但看着她丑态毕露, 那股积压已久的恶气,总算又吐出了一部分。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流言 夜色笼罩着卫城,灯火散漫开来,夭香阁大门紧闭。 白日里的风波将这间香料铺子,压得越发的紧张。 这时的柳媚儿,独自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凌乱的发髻,和微微红肿的头皮,眼神泛着怨毒。本是精致美艳的脸庞,现在却如此狼藉,越看越生气的她,将手中的玉梳想要捏碎的握紧,直到神经有些发麻,她才在意识之下松开。 这时,丫鬟轻手轻脚进来,低声道:“小姐,外面.....白天那位小娘子求见。” 柳媚儿一怔,心中思忖,白日里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若不是她,这两人怎会同时来到夭香阁,害得自己被虐一顿。 思至心中微升的怒气,询问道:“她来做什么?” “小姐,奴婢也是不知,是否让她进来?”丫鬟小心翼翼问道。 柳媚儿不语,只是微微挥手,示意允了。丫鬟准备出了屋子回话,唐清欢见丫鬟久久不出来,便自行掀帘而入。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襦裙,未施粉黛,脸上泛着皱眉的歉意,左手还提着一只小巧的食盒。 “柳妹妹...”她声音轻柔道。 “我......来看看你。” 柳媚儿冷笑一声,别过脸去道:“不敢劳唐老板大驾.....你今日不是‘恰巧’路过,帮媚儿解了围么?怎的晚上又‘恰巧’来了?” 唐清欢并不在意她的讥讽,自顾自走到跟前,将食盒放下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小壶温好的酒。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她叹了口气道。 见她一脸冷色,又缓缓在柳媚儿身旁坐下,目光真诚地看着她道:“白天的情形,我也被吓到了。我是真不知......你与李大人、李员外他们.....竟是那般熟稔。若早知如此,我断不会提议让他们来选什么香,平白惹出这场风波,让你受此委屈。” 她语气透着自责,面上露出一丝后怕,伸手想去握柳媚儿的手,却被对方猛地甩开。 “你不知道?”柳媚儿忽地转回头道。 她用埋怨的眼神,死死盯着唐清欢的眼睛,一脸冷意道:“你当真不知道李大人常来我这儿?不知道李员外那老色胚对我存了什么心思?” 唐清欢迎着她的目光,眼神透着镇定,用毫不知情的的无奈道:“柳妹妹,我整日忙于茶坊琐事,应付茶商会内外,何曾有余力打听这些?我只知夭香阁香料好,你柳娘子是个妙人,想着与你结交,何曾深究过你与哪些官爷、富商往来?今日若非亲眼所见,我.....我实在难以想象。” 她顿了顿,语气渐渐低柔一些,又用理解的语气说道:“说起来,我们皆是身不由己之人。你在外经营不易,我在茶商会亦有难处。今日见你被李大人那般.....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怕经此一事,你我皆是不好过。” 这话看似关心,却精准地戳中了柳媚儿。 唐清欢早就想过了,此刻柳媚儿最大的恐惧,是她在景王那里还有什么价值? 她抬头看着唐清欢,自己脸上缓缓显出一丝相信。是啊!这唐清欢整日困在茶坊和茶商会,哪里能知道自己与景王,和那些官员背后见不得光的勾当?她今日出现解围,或许真是巧合,甚至是......蠢笨的好意? 柳媚儿神色稍缓,戒备虽未全消,但语气柔和道:“唐老板.....有心了。” 说罢,她瞥了一眼食盒,又看了看唐清欢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思忖:这人或许可利用,多一处友人,多一条路,何不顺水推舟应下。 唐清欢见她态度软化,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恳切道:“说什么有心无心,今日之事,终究是因我而起。我看你这里也乱着,若不嫌弃,我今晚便留下来陪你?也好说说话,散散心。” 柳媚儿此刻正是心绪不宁,六神无主之时,景王那边尚未有消息,她独自一人也确实难熬。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道:“唐老板....若不嫌闺居简陋就好。” “既然如此,我便留下。柳妹妹以后,就叫我唐姐姐,可好?不然听着见外.....”唐清欢又故作诚意道,柳媚儿颔首应了。 夜晚,柳媚儿的闺房内香气浓郁,本是在熏香下,心静无波。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各怀鬼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多数是唐清欢引导问话,听着柳媚儿半真半假地诉说,竟是些女子经营不易,人心险恶的推辞罢了。 直至深夜,柳媚儿心力交瘁,终于沉沉睡去,呼吸间还带着一丝不安的抽噎。 唐清欢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窗外月色朦胧,透过纱窗洒入微弱的光。 她耐心等待,直到确认柳媚儿睡熟,才轻轻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静悄悄的走到梳妆台边,刚才她进来时,就发现柳媚儿在故意遮掩着什么。 她小心地将推柜拉出,用手在里面不断摸索,不一会儿,就摸到纸笺的东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她慢慢将头转向柳媚儿睡觉的地方,见她鼾声彻响,便安心转回,继续将那纸笺用力拉了出来,一拉便瞧见是几封堆叠的信笺,以及附带一枚贵气十足的玉佩。 唐清欢心中紧张,屏住呼吸生怕翻阅信笺之际,纸响之声将她弄醒来,停顿片刻,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快速阅览起来。 那信上的字潇洒有力,此字早些年,她在茶商会见过,正是景王的手书! 过了一会儿,她在其中一封信笺上,看到一行字写道:“以香为引,结纳榷务,茶商会各长老,茶马事成,则大盛半壁财税,入我彀中矣!” 待看完所有的信,又将那块温润通透的玉佩,拿起看了又看,上面雕着巨蟒纹样。她回忆起前世,这块玉佩,在柳媚儿被纳入府后,常年佩戴在身,不准任何人触碰,原来这是景王所赠之物! 从这些信笺看来,景王与柳媚儿在青楼所结识,柳媚儿是大鲁贵女,被大盛敌军所俘获,转卖至青楼。 而景王出于柳媚儿的美色,纳入自用,又利用这样的优势,不断为她开拓权交之路。此刻,来卫城开香料铺,想借此为幌子。其目的是为贿赂卫城权贵,拉拢卫城的商人,染指更大的利益,其关乎边防的‘茶马贸易’!其野心勃然,若继续蔓延开来,便是积聚兵力,谋取皇位! 思忖至此,她迅速将其余信笺原样折好,却只留一封为证据,又将那枚玉佩也收入腰中,这可是景王的贴身信物,也是将来扳倒他的佐证之一! 她将推柜恢复原状,收拾一些紧张的心情,待放松下来,却听见外面公鸡叫鸣,她迅速回到床边,看了一眼沉睡的柳媚儿,眼神冰冷。 心中思忖,r这个愚蠢毒辣的女人,不过是景王手中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却还做着攀龙附凤的美梦。 她留下几字留言,写着:柳妹妹,姐姐先行一步回茶坊开店.....便不再停留,整理好衣物,悄然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夭香阁外,晨雾未散。 林傅盛站在街角处,面色微微有一些苍白。 唐清欢一出门便见到他,非常惊讶,他竟在此守了一夜,未曾合眼。 见到唐清欢安然出来,他紧绷的下颌才微微松弛,目光与她交叠在一起。 唐清欢快步走到他面前,从袖口拿出那封信笺,又将那枚巨蟒玉佩从腰间挑出,低声道:“这是景王的玉佩,还有他的手书,其中提及利用李大人以及李员外,以茶马之事,指使柳媚儿敛财事情。” 林傅盛目光一凝,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又深深看了唐清欢一眼,眼中露出赞许道:“我家娘子就是厉害,回去再说。” 他透着悦色,拉起她的手,迅速消失在清晨的寂静之中。 时辰到了辰时,柳媚儿睡得极沉,这些年来,她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再次回到被敌军奴役的折磨之中。不过,昨日,她睡得异常的舒服,也许唐清欢是善意的。 就在她缓缓睁开眼,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夭香阁内屋紧闭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景王身着常服,脸色铁青,大步闯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他这样的气势,刚才一入夭香阁,前店堂内的小厮,被他吓得瑟瑟发抖。 柳媚儿被惊醒,赶紧披上外衣,起身迎接,面上露了短暂的笑意,便被景王狠狠一巴掌掴在脸上,笑意顿然消散 ‘啪’的一声响亮,柳媚儿被打得踉跄后退几步,又不小心跌倒在地,嘴角瞬间破裂,渗出血丝。 她捂着脸,惊恐地看着盛怒中的景王,颤声道:“王爷.......” 景王居高临下厉声道:“废物!”他用极其冰冷的眼神盯着她。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这般弄巧成拙,打草惊蛇!本王多年的布置,险些毁在你这个蠢妇手里!” 柳媚儿吓得魂飞魄散,爬行几步,抱住景王的腿,泣不成声道:“王爷恕罪!我是被蒙在鼓中的....不知那李大人慢了些闯入被他发现....且是那李员外先骚扰我在先。王爷,我怎会坏你大事,且对您是一片忠心啊!” “忠心?”景王嗤笑一声道。 他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力道发力似要捏碎她的骨头,阴阳怪气道:“你的忠心,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李大人的龌龊事?还有那李员外不正当的勾当?让本王的秘密,被林傅盛知晓?” 柳媚儿不停的摇头,嘴上颤抖的说道;“王爷,你不能怪我呀?是那李大人太过于贪心,在官场这么多年,怎会不知,我这样的女子,只归他一人所有?” 景王一听她如此说,又是一巴掌,厉声道:“是呀!你怎么归一男子所有,如此倾国倾城,呵呵.....” 柳媚儿哭得更盛了,泣声道:“王爷,我今日如此,不也是为了你的宏图大业吗?我只是...只是表达,那李大人不该将事情闹大而已...” “是呀!是本王的错,不该将你于那青楼之中,解脱出来!不如,送你回去可好?”景王冷笑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此刻,柳媚儿在他眼中,已看不到丝毫温情,只有赤裸裸的利用,和即将被抛弃的冷酷。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不能失去这个靠山! 绝望之下,她生出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她猛地用力挣脱景王的手,颤巍巍地撕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试图用最后的本钱挽回道:“王爷......我知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像一条柔软的水蛇,缓缓地向景王身上缠绕上去,用身体磨蹭着景王,眼神迷离,施展着往日百试百灵的媚术。 景王眼神一暗,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梦场做戏。而是泛着厌恶地眼神,不过欲望却驱使他,将面前之人,认作唐清欢罢了。 他粗暴地一把将她抱起,扔回到床上,没有任何温存。 正在此时,那股唐清欢的幽香传来,让他变得柔和许多,不过肆意的践踏,依旧让柳媚儿感到自己像被蹂躏的花,承受着这样的男人,带来的屈辱,虽是不甘,仍旧只有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停歇。景王起身,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衣物,仿佛刚才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他看也没看,床上如同心死的柳媚儿,只背对身冷冷道:“管好你的嘴,安分些。若再出纰漏,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毫不留恋,大步离去,门被重重摔上。 柳媚儿瘫在床上,浑身青紫,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冰冷。 她完了,她感觉自己彻底完了。心中疑虑,景王此后不再庇护她,甚至会除掉她。 柳媚儿从来未见过,景王如今日般怒气,即使她长年伺候蹇童,以及不断的扼杀他身边女子,未曾像今日这般对她粗暴之极。 不知从何处开始,卫城的街巷间,流传开了一首刻薄恶毒的童谣。 孩子们用天真无邪的嗓音,唱着最残忍的句子:夭香阁,门儿敞,媚儿妖娆引桃花,屋内卖香又卖裳。金炉暖帐藏污臭,珠钗委地无人收! 这童谣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大街小巷。先前夭香阁门前的风波早已被添油加醋地传开,如今配上这童谣,更是坐实了柳媚儿‘人尽可夫’、‘勾引官员’的污名。 原本还有些垂涎柳媚儿美色,又觉其香料上乘的客人,此刻也唯恐避之不及。 尤其是那些官员富商的家眷,平日里就对这狐媚子恨得牙痒痒,如今抓到把柄,岂肯放过? 次日一早,李大人家中悍妒出名的夫人,亲自带着一群粗使婆子,堵在夭香阁门口,叉着腰足足骂了半个时辰,言语不堪入耳,最后更是砸烂了门口悬挂的招牌。 同日下午,李员外家的儿媳,和着与柳媚儿有过传闻的男人家眷,也纷纷驻足在门前。吩咐让下人,泼粪、骂人。 昔日香风拂面,宾客盈门的夭香阁,转眼间门可罗雀,臭不可闻。 店内的小厮见势不妙,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柳媚儿的替身丫鬟。 此刻流言四起,柳媚儿躲在紧闭的阁楼内,听着外面震天的叫骂声,还有那流言般的童谣,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浑身发抖。 这一切,如同当初身为大鲁贵女,却沦为战俘的她,任敌军践踏。仿佛门外那无数手指骂她,与敌军的淫笑一般交叠一处,她害怕极了。 夜晚,林傅盛在清欢茶坊门外候着,唐清欢则在里面记录完最后一笔账,又将店内微微整理一番,便出去将木门锁上,准备与他一同回家。 此刻,老赵慌慌张张跑到她跟前,小声将今日白天夭香阁之事,告诉他俩。 待老赵走后,他俩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傅盛低声询问道:“接下来该如何?” “我想借此借力打力,利用景王,让他将柳媚儿彻底抛弃。现在,我身上有了一些景王谋叛的证据,只要时机成熟便告知与丞相,揭发其恶行。”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栽赃 自那夜从夭香阁取得信笺和玉佩后,唐清欢便与林傅盛筹划,如何引得景王抛弃柳媚儿。 林傅盛心中与唐清欢的目的不同,唐清欢想借景王的手除掉柳媚儿,好还唐家一片宁静。 林傅盛则想通过景王,将那夜的屈辱彻底消散,唐清欢此举正合他意,这么做也是因为他。 两人商定后,唐清欢将以自己为饵,引景王出动。 三日后,卫城春夏交替,微热湿润。 唐清欢亲自下厨,烹煮了一桌精致的席面,只邀了林傅盛与景王二人。 席面设在唐宅后院,院内翠竹掩映,清幽雅致。 唐清欢所做菜色,并非山珍海味,却样样精巧,多是林傅盛平素喜爱的口味,色泽光亮,盘子花样是她花了心思挑选的。 桌上摆着的酒,是林傅盛酒铺新酿的茉莉荷香酒,清冽甘醇,带着淡淡花香。 景王今日来得最早,见唐清欢穿着淡雅的粉襦裙,正亲自布菜,额角微露细密汗珠,不由眸光一深,自觉像极了当年的母亲,他柔和的笑道:“何劳唐小娘子亲自操持?这些琐事,让下人来做便是。” 唐清欢抬眼,浅浅一笑道:“王爷可算来了,今日你算是贵客,寻常厨子怕不合口味。” “我是贵客?怕是林相公才是那有福的家常贵人。”景王语气中透着酸味。 此刻,林傅盛已从外面回来,唐清欢故意扬声道:“王爷说笑了,清欢心中,你才是贵客。至于傅盛,呵呵....只是一般常客罢了。” 景王听着高兴,正准备回上两句,抬眼瞧见进门的林傅盛。 今日,他一身墨色直裰,越发显得身形挺拔。他目光与唐清欢一触,心中会意。侧身朝着景王行礼道:“王爷,我家娘子说得对,你才是贵客,这满桌的佳肴,不知还合你心意?” 林傅盛说话之间,将目光又落在菜肴上,虽是故作冷色的脸,心中暖意四起,这些都是平日他爱吃的。 “唐小娘子巧手,这些都是平日本王吃不上的,自然珍贵之极。” 唐清欢见两人站立而说话,连忙道:“行了,既然如此,何不坐下一起享用。请王爷落座,傅盛快给王爷斟酒。” 话语一落,三人便坐了下来。林傅盛亲自执壶斟酒,气氛看似融洽,底下却暗流汹涌。 酒过三巡,唐清欢脸颊微红,眼波流转间带着醺然。她放下酒盏,轻叹一声:“近日城中流言纷纷,夭香阁柳老板之事,想必王爷也有所耳闻。想到柳老板如此,定是生存不易。清欢也是一介女流,经营这茶坊懂得其中波折,如今更是.....唉,有时想想,女子一定要有个坚实依靠,才不至如此步履维艰。” 她这话说得模糊,却精准地拨动了席间景王的心弦。 林傅盛放下筷子,目光缱绻地看向唐清欢,温柔的说道:“流言蜚语,何须挂怀。你的能力,众人皆知。况且,你与她不同,不是有我这样的夫君傍身吗?” 他顿了顿,撇了一眼景王,看他正要开口之际,故意将手伸出,深情地握住唐清欢的手,继续道,“我已想好,不日便去府衙,与你领了那心心念念的婚书,在此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从此,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看谁还敢再妄加非议。” 这话显然是在刺激景王,倏尔,景王将手中酒盏狠狠放在桌上,震得酒水漾出。 他眼底掠过一丝阴鸷,望着林傅盛,嘴角扬起冷笑道:“哦?林兄现在倒是心急了。只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唐小娘子这般品貌才干,未来前程岂可局限于一隅之地?” 说罢,他转向唐清欢,朗声说道:“唐小娘子,其实你与林兄不过只是夫妻之实,未有合法的夫妻之名。我大盛有律令,和离女子也可以与未婚男子成婚,婚姻极其自由。现在,你还有选择的余地。我与林兄不同,不喜那花前月下。不过,本王可助你打通大盛茶商之路,让你成为皇商。届时,财富、名声,唾手可得。至于聘礼......” 他故意看了看林傅盛,停顿片刻轻笑道:“本王可许你十里红妆,胜过卫城任何一位贵女。” 唐清欢故意露出几分惊慌失措,转头难为情的看看林傅盛,又看看景王,欲言又止。 此刻,她抽回被林傅盛握住的手,低声道:“二位厚爱,清欢......何德何能?只是,此事关乎终身,清欢实在难以抉择.....” 林傅盛露出一副怒气道:“王爷,这话是不是过了,清欢是我家娘子。你这明显是在抢人妻子,虽未有婚书,可岳父及唐家长老,都已认可,只是最后流程罢了。” 话语一落,唐清欢已是盈盈泪眼,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他看着唐清欢为难的样子,又道:“您是王爷,我们寻常百姓畏惧您,您瞧....清欢该是多么难受?” 景王也是瞧见唐清欢泪眼,心中泛起一丝怜悯,自觉自己有些鲁莽,让她在深情旧爱与强势权贵之间,难以取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罢了,若是唐小娘子不愿,就当本王再次自讨没趣...”景王说着,露出一副怒意。 唐清欢见鱼上钩了,便故意怯生生道:“王爷莫要生气,不若.....不若依着公平,相互竞争如何?清欢不求富贵滔天,只求夫君能待我一片真心,忠心不二。王爷说得对,这婚书是大盛礼法,不可忽视。既然清欢是未有实名的夫妻,王爷已是诚意满满,便请以此为准。谁能向清欢证明这份忠心,清欢.....就嫁给谁。” “竞争?”景王挑眉,觉得这说法新鲜,又很合他胃口。 “是....公平竞争。”唐清欢点头道。 “成,本王答应,不知林兄意下如何?”他侧头望着林傅盛道。 林傅盛回道:“既然王爷已将我夫妻二人逼迫于此,在下也当迎战便是。” “既然二位同意,我们便定一个期限。嗯,便以一月为限。如何?” 席间两位男子颔首应了,唐清欢也将酒给他俩斟上。 林傅盛抬手喝酒之时,将目光与唐清欢相互交汇,自是露出一出计划成功的表情。 景王喝完一杯,朗声笑道:“现在本王终于有机会,得偿所愿!希望唐小娘子,说话算数。到时本王定让唐小娘子知晓,何谓忠心!” 宴席散后,景王回到卫湖王府,心中烦躁更甚。 唐清欢那柔弱为难的模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而林傅盛急于办置婚书一事,也让他心中焦急。 今日席间,唐清欢明明对他有意,却又对林傅盛放置不下,如此左右摇摆,也是只有唐清欢才敢如此对他。 心中怒气渐起,他又让下人拿了些酒,大口喝上几碗。待酒意渐起,心中对唐清欢的思念越发浓烈,为压下这股强烈的占有欲,他此刻又想起了柳媚儿,那个可让他无需费心应付的女人。 连着几日,景王去夭香阁的次数骤然频繁起来。一时这忠心二字,让他也想不出办法,但在柳媚儿身上,可以释放胜负欲带来的压力。 柳媚儿形容憔悴,见了景王,更是战战兢兢,百般逢迎。 景王在她身上发泄着积压的压力,动作比以往更加粗暴。更关键的是,他不再命人送来避孕汤药。柳媚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死寂的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 柳媚儿心中思忖,莫非王爷他.....是不是回心转意了?是不是念及旧情,想给她一个依靠? 这念头如同曼陀罗般,在她荒芜的心田里疯狂滋长,越发的上瘾。 时光荏苒,卫城柳絮飘尽,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已是立夏。 这日清晨,柳媚儿对着痰盂一阵干呕,头晕目眩,月事也已迟了近一月有余。 这症状,让她莫名的心跳渐起。她带上帷幔,静悄悄寻了一处偏僻的医馆,让郎中为她把脉。 郎中牵线搭脉,过了一会,面露悦色道:“恭喜小娘子,是喜脉,已有一月余了。” 柳媚儿只觉得脑中如惊雷炸响,心中不以为信,反复追问:“郎中可是戏言?” 郎中听她如此询问,顿然一脸不悦道:“小娘子,老夫家医馆虽是偏僻了些,但世代为医是铁定的事实,怎可胡言?” 这话一出,柳媚儿更加狂喜起来,连声道歉道:“郎中不要误会,只是我月事一向不准,故才.....” “原来如此,小娘子放心,我开上几副安胎药,只要定时喝下,准你产下胖娃娃。” 她拿了药包,再次谢过郎中,便急急向夭香阁走去。 路上,她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心中激动万分。 这可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在王爷面前翻盘的唯一希望!有了这个孩子,王爷总会念及血脉之情,给她一个名分吧?哪怕只是个侍妾,她也认了! 回到夭香阁,她精心打扮一番,让丫鬟去请景王过来,说是有惊喜告知。 丫鬟见她从一脸消沉,出去一趟回来,就满面春风,也是替她高兴,颔首应下,向卫湖走去。 一个时辰后,景王带着不好的脸色来到夭香阁。 这已是一月了,却对公平竞争之事无半点由头,林傅盛那边却与唐清欢日渐恩爱相伴,让他心中一顿冒火。 见到柳媚儿时,他一脸不耐烦问道:“什么事?” 柳媚儿忽地一下,跪倒在地,顿然流起泪水道:“王爷!云儿.....云儿有喜了!是您的骨肉啊!” 她满心期待着,希望景王脸上露出惊喜,哪怕只是一丝动容。 然而,景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讥诮道:“哦?有了?” 话语一落,他弯下腰,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道:“你确定是本王的孩子?凭你也配?” 柳媚儿听他如此说,如落冰潭,脸上的微笑消散道:“王爷.....千真万确是您的,已有月余,且这....月余云儿只与你....” “即便真是...又如何?”景王直起身,依旧淡漠如霜道。 “一个声名狼藉,人人唾弃的妓子所出之子,你想让本王认下?让他将来顶着这样的出身,成为皇室笑柄?柳媚儿....不,业鲁云,大鲁贵女!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皇家的脸面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景王此刻的话语,像是毒药般,自喉入心,蔓延将她层层毒死。也将她微弱的希望,毒灭。 “不....王爷,求求您....” 她匍匐上前,抱住景王的腿,涕泪横流道:“孩子是无辜的...云儿什么都不要,只求给孩子一条活路.....” 景王厌恶地踢开她,在房中踱了两步,思忖片刻,忽而停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转过身,露出冷酷的笑意问道:“你想给孩子名分?” 柳媚儿抬头颔首,坚定的望着他。 景王见她坚定,才慢慢开口道:“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话语一出,柳媚儿顿然有了希望,期待景王给他指引。 “你去告诉林傅盛....” “就说你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柳媚儿一脸惊呆,质疑道。 “这.....这如何使得?这孩子并不是他的,时间上不对呀?” “到时找个婆子,谎称腹中孩子,晚了些便是。这孩子月份,还不是由你说了算?” 柳媚儿还想说什么,景王打断她道:“你就说,那夜之后,你的月事就没有来过,且你本就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如今珠胎暗结,他必须负责。” 柳媚儿浑身发抖道:“可....可他怎会认?分明就是栽赃....” “栽赃?呵呵,你是想留下孩子,还是怕这二字。难道你做的栽赃之事,还少了吗?他若不认,你就闹,就去找唐清欢。” 景王冷冷又道:“再不是,就去他酒铺闹,去府衙闹,让全卫城的人都知道,他道貌岸然,始乱终弃!那日你与李员外之事,就是因为这浪子不负责,自暴自弃而至。” “好....云儿按你所说去做,不过我有一处疑问,王爷为何要步步逼他?” “为何逼他?呵呵,他如今正与本王竞争,本王要求娶唐清欢。” 这一句话,如雷轰顶,柳媚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要娶一个二婚女子。 “王爷....你是说爱慕唐清欢多时了?” “正是...怎么了?你又想扼杀本王的女人?” 此刻柳媚儿一脸慌张道:“不....” “你可知,为何你次次扼杀本王的女人,我都没有置办你。现在我告诉你,因为本王认定的女子,就唐清欢一人罢了。” “行了,现在你就按本王吩咐去办,将这孩子之事栽赃给林傅盛。”景王命令道。 柳媚儿已是心如死灰,冷冷一笑,景王见她如此,又道:“你以此相逼,他为了平息事端,必会应承下来,至少纳你为妾,先将你安置。起码暂时....给孩子一个名分。” 见柳媚儿不出声,景王俯下身子,诱惑她道:“你放心,待此事一成,你入了他的门,本王自有后续手段。等除掉他,这孩子,本王自然会认回,给他该有的名分。届时,你作为孩子生母,虽不能为王妃,可本王还是可以给你一个夫人的名号。” 认回?夫人?柳媚儿本是心冷至死,后面这句话,让她又燃起了希望,心中思忖,王爷还是在意这孩子的! “可是....拿什么让他动心纳我?”柳媚儿尚存一丝理智问道。 “仅凭一个莫须有的孩子,他若铁了心不认,我毫无办法。” 景王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淡然道:“你那夭香阁,虽如今名声臭了,但地段甚好,加上你那制香的秘方,总还值些钱。你便以此为‘嫁妆’,一并赠他。他是个商人,当知其中价值。一个妾室名分,换一座现成的香料阁,和腹中的孩子,权衡之下,他或许会点头。” 柳媚儿跌坐在地,心凉了半截。王爷这是要榨干她,连来此之前,许诺她安身立命的夭香阁,都要拿去利益交换,作为诱惑林傅盛的饵料! 可她还有选择吗?没有。不按王爷说的做,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立刻就是死路一条。按王爷说的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哪怕渺茫,哪怕屈辱。 她想起唐清欢那张看似无害的脸,想起如今自己地狱般的处境,一股强烈的恨意与不甘,渐渐涌上心头。 凭什么那个女人可以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被争抢,被呵护? 而她却要像垃圾一样被丢弃,连怀了骨肉都要被利用殆尽? 好!既然你们不让我活,那谁都别想好过! 她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熄灭,只剩下麻木的死寂。 她抬起头,看向景王,低声道:“云儿.....明白了。定按王爷吩咐照做。” 景王满意地笑了,看了一眼柳媚儿苍白的脸,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柳媚儿独自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她将手轻轻覆上小腹,喃喃自语道:“别怕....他们不要你,娘要你。且娘一定会给你挣个前程.....” 待景王走后,丫鬟来到屋内,见柳媚儿瘫坐在地,急急上前将她扶起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莫非又是这王爷欺负你?” 柳媚儿看着丫鬟,这是唯一自青楼回王府后,待她真心之人。她露出泪水,柔声道:“小月,没事。以后我们会安宁一些了。”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请君入瓮 第二日,热气蔓延着卫城大街小巷。 柳媚儿款步迈入定琴居内,酒铺里茶客热闹,她东瞧西望,柜台上一身蓝色直裰的身影,吸引她缓缓向前。此刻,林傅盛正在摆弄算筹,并未察觉危机来临。 柳媚儿今日穿着一身素裙,未施脂粉,脸色苍白得吓人。待她走进林傅盛跟前,蹭他不注意,踉跄着扑到他身上。 林傅盛一时惊讶,将她推开,只见柳媚儿一个转身滑落在地。柳媚儿顿然泪水盈出,在座的茶客听见有凄哭声,纷纷立起来观看。 “林大人!你....你怎能如此狠心!”见有围观的人,哭的更盛了。 店铺的伙计,也被这凄凉的哭声吸引过来。林傅盛心中淡定,他与唐清欢早就料到,景王定会设计这么一出。 林傅盛低头,目光落在柳媚儿身上,故作惊愕道:“柳老板?你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我不起!”柳媚儿耍赖般,哭嚷着。 “你这是为何呢?那....你如何才能起来?” “除非...除非你娶我过门,哪怕为妾也好!” “柳老板,在下已有妻子,且恩爱如初,暂时没有取妾的想法,更何况你平白无故让我娶你,不是难为人吗?” “林老板你怕是忘记那晚....那晚之后,媚儿便有了身孕!是...林大人你的骨肉啊!” 此言一出,满堂顿然低声细语起来。一时之间,林傅盛一脸尴尬。 他没有想到,景王居然上演这么一出,确实让他惊愕不已。 他后退了半步,想起唐清欢的嘱咐,无论如何,都要陪景王演戏。 须臾,他稳住心神才道:“柳老板,话不可乱说!我与你清清白白,何来骨肉一说?” “那夜!我是说风月楼那夜!”柳媚儿停顿片刻,又断断续续哭起来。 “你酒醉昏迷,可....可确实与媚儿有了肌肤之亲!林大人你当时意识不清,自然不记得,可临走时,你也是看见了床上那摊处子血。那日后,媚儿月事就未来过,自觉蹊跷,便寻了郎中把脉,才知道....已有珠胎暗结,你说我该如何?” “这....”林傅盛垭口无语,他自是知道,这孩子定然不是他的,那夜算来,已近两月,通常女子身孕一月便是知道的,况且....林傅盛心中冷笑,还处子血这样大言不惭,龌龊的话语,也只有她能说出来。 柳媚儿见他欲言又止,抬手抚着小腹,又道:“如今媚儿名声尽毁,夭香阁也经营不下去,只求林大人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媚儿一条活路,给孩子一个名分!” 林傅盛见她将一个被辜负,走投无路的弱女子形象,演得入木三分,心中想着要是唐清欢也能看看,也是对柳媚儿佩服五体投地。 周围的茶客,见她声声哭诉,情真意切,眼神中带着指责的味道,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望着林傅盛,看看他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林傅盛故将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柳媚儿,起降不断叹气,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透着疲惫,缓缓开口道:“柳老板,你可知构陷之罪?” 柳媚儿心头一颤,却强撑着与他对视,泪流不止道:“构陷?林大人若不信,可等孩子生下滴血认亲!只是这孩子.....怕是等不到那时了!若林大人不肯认,媚儿唯有一死,一尸两命,也好过受这世人白眼!” 话音刚落,她立刻起身,装腔作势的往旁边柱子上撞。其实柳媚儿早就注意到,柱子旁边站着店铺伙计。伙计见她如此,连忙上前拦住。 林傅盛心中思忖,今日这烂摊子怕是躲不掉了,人家有备而来的。 这边,伙计抬头对他说:“东家,你快....快些想办法呀,我怕拦不住了。” 林傅盛见柳媚儿还在那里,故意往柱子撞。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无奈。他挥挥手,示意伙计将看热闹的客人请出去,关上店门。 店内剩下他们二人,以及店铺几个店铺伙计。 “你想要什么?”林傅盛的声音很冷,带着被胁迫的屈辱询问道。 柳媚儿知道关键时刻来了,按捺住狂跳的心,低声道:“媚儿不敢奢求正妻之位,只求一个安身之所。求林大人纳我为妾,给这孩子一个名分。” “纳你为妾?” 林傅盛嗤笑一声道:“柳老板,且不论这孩子真假,你觉得可能么?” 柳媚儿咬牙,抛出景王教她的诱饵道:“媚儿...知道空口无凭。只要林大人应允,媚儿,愿将夭香阁赠予林大人。这还不是,连独家香料秘方,以及香料存货,还有媚儿这些年攒下的银钱,也作一一赠予林大人。并立下私契文书,永不索还!” 柳媚儿见林傅盛非常执拗,干脆将那嫁妆隐去,先完成任务再说,全部送给林傅盛,她不信他不动心。 林傅盛不语,只是一味摇头,心中思虑,这景王果然有魅力呀!竟然下这么大盘棋,让此女全盘托出身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傅盛哼的一声道:“那夭香阁不是你租的吗?给我有何用?” 林傅盛自然从过往调查中,知道这是景王送给柳媚儿的,且已过户给她。柳媚儿上前两步,激动道:“林大人,这夭香阁已是媚儿的,你毋庸置疑。” 她望着林傅盛,见他不说话,再次诱惑道:“林大人如今是官爷,也是商人,当知夭香阁虽名声暂损。但论其地段、铺面装潢、制香秘方,以及销货渠道,价值如何?一个妾室名分,换这些,林大人并不亏。更何况.....这腹中却为你的血脉?” 林傅盛盯着她,目光深沉,似乎在权衡利弊。时间一点点过去,柳媚儿的手心全是冷汗。 林傅盛此刻只是在想,如何完成唐清欢的嘱咐。现在,已是满城风雨,他相信唐清欢,定然不会嫁给景王。 于是,他故意装作屈服于现实的样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透着的疲惫与嫌恶道:“好!我答应你。但契书需即刻立下,你名下所有,尽数归我。你入我门后,安分守己,若再生事,休怪我无情!” 柳媚儿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腿脚发软跪地,向林傅盛连连磕头道:“谢林大人!谢林大人!媚儿一定安分守己,绝不给林大人添乱!” 这时林傅盛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道:“且慢....还有一事,你与那李大人和李员外之事,需写一份保证文书,将过去与他们勾当之事写于纸上,还要保证从此不再来往。” 柳媚儿应下,便在林傅盛的协作下,完成好私契文书,和那份保证文书。最后,柳媚儿颤抖着手,在两份文书上面,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看着她按下手印,林傅盛眼底掠过一丝冷淡。这出忍辱负重,请君入瓮的戏码,算是接洽完成。接下来,就看着景王与此女又该下哪步棋。现在契约立下,这女子将来定会再犯。一瞧准时机,便将其赶出卫城。 夜晚,林傅盛将今日之事告知,心中仍是担心唐清欢不悦。 不过唐清欢并没有吃醋,反而非常开心,连称赞他这出戏演得极好。只是不知道,柳媚儿腹中之子,是景王?还是李大人、李员外的。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水性杨花 林傅盛将纳妾之礼,办得极为简单,几乎可称潦草。 一顶小轿将柳媚儿从侧门抬进了唐家后宅,连桌像样的酒席都没摆。 唐老爷和着唐家人,自是不悦。 林傅盛也只有强将戏演下去,他依着唐清欢的嘱咐,当夜便宿在了柳媚儿房中。 红烛摇曳,帐幔低垂。柳媚儿心中忐忑,又怀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唐清欢其实早就看穿这女子,本就落了红尘,自然是水性杨花。 果然,柳媚儿见到眼前的林傅盛,挺拔的身姿,冷峻清晰的脸庞。心中思忖,或许跟了这个男人,未必是绝路?他虽不如景王尊贵,却也是卫城里有名的才子,模样气度也是万里挑一。 林傅盛此刻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脸色冰冷之极。 他挥退了下人,看着坐在床沿,绞着衣角的柳媚儿,没有任何温存的前奏,直接吹熄了蜡烛。 黑暗中,衣物唰唰落地。林傅盛的动作粗暴,柳媚儿咬紧嘴唇,承受着这一切,心中那点微弱的期待,在这冰冷的敷衍下,渐渐熄灭,只剩下麻木。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被景王认回的希望,她必须忍。 事毕,林傅盛毫不留恋地起身,穿好衣服,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随意出入唐家前院,叨扰唐老爷。” 他走到门口,顿了顿,又道:“既然夭香阁已归我,明日我便派人去清点接手。你对香料熟悉,日后便协助打理,将你所知的制香之法,以及往来人脉,一一告知。” “是,林大人。”柳媚儿蜷缩在锦被里,低声应道。 接下来的日子,林傅盛雷厉风行,迅速接手了夭香阁。他将其从柳媚儿那里得来的财物,翻修酒铺,将隔壁铺子买下,与酒铺打通。进行扩建、重修,挂上了崭新的匾额‘忘辰楼’。为何叫这名字,林傅盛想着这是柳媚儿臭钱,扩建的,辱没了定琴二字,既然辱上面是辰下面是寸,就去上非他所愿,忘记这耻辱。 新的酒楼气派非凡,底层开阔,经营各类佳酿,和着香料一并售出,并设有雅座供人品茗闻香。二楼则设了数个精致的雅间,专供贵客洽谈、聚会,私密性极佳。俨然成了卫城里数一数二的综合酒香铺子。 待整个酒楼开业,林傅盛将柳媚儿安置在酒楼后宅,一个僻静的小院里,行动受限。他不想唐老爷,见了此女闹心。 林傅盛时常来她这里过夜,依旧没什么温情,行房事如同完成任务。但偶尔,他会问她一些关于香料的问题,比如某种香料的产地、特性,还有过去柳媚儿,与哪些云京权贵有过来往。 柳媚儿起初还存着警惕,但见林傅盛问得随意,似乎只是出于经营需要,便也渐渐放松,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日子越久,她越是得意,竟然将过去与她相好的,中下层官员和富商的名字,详细的告知林傅盛。 林傅盛听完,故作疲惫,说了一句:“既然有些旧交情,空着也是浪费。” “那林大人,这话如何说起?”柳媚儿娇滴滴上前问他。 林傅盛闭着双眼道:“以后不要叫我林大人,即已为妾,就叫相公罢了。” 林傅盛故意如此,近些天他与唐清欢诉说这些事情,生怕唐清欢离他而去。唐清欢让他不要太冷漠,要让这毒妇降低心房。 柳媚儿一听这话,心中开出了花,她自以为聪明,这男人呀,身体是最诚实的,看来林傅盛是爱上她了。 她一高兴,将嘴贴在林傅盛耳边道:“是....相公,那你有何吩咐,直说便是,妾身依着你。” 林傅盛顺着她意思道:“你如今既跟了我,也该为家里做些事。不妨以你的名义,给云京那几位相熟的贵人去封信,只说如今你在卫城定了居,在酒楼安身,若他们得暇南下游玩,可来此品茶叙旧,也好照应一二。” 柳媚儿愣了一下,觉得这要求有些突兀,但细想,又似乎合情合理。 商人本就重利,想利用她过去的人脉拓宽客源,再正常不过。 她如今身家性命都系在林傅盛身上,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而如今林傅盛待她如此温柔。 第二天,便按照林傅盛的意思,写了几封叙旧的邀请书信,由林傅盛派人送了出去。 此事办完,林傅盛对她的看管似乎松了些许。还经常送她名贵的物品,甚至主动抚摸那不太明显的肚子,柳媚儿就更加开心了。 过了几日,林傅盛带来一位姓吕的卫城绸缎商,说是重要的贵客,要在二楼雅间设宴招待,让柳媚儿亲自调一味能助兴提神的香料送去。 柳媚儿对于林傅盛的吩咐,不再多疑,便去精心调配了一炉香料。 而此前林傅盛早已暗中命人,在她常用的香料里混入了一种特制的助情香引。 此香因气味极淡,单独点燃并无异常,但若与她今日所选的那几味香料混合,经过特定温度的熏烤,便会催发出一种扰乱心神的迷情效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宴席之上,林傅盛命人递上最好的佳酿,敬酒之际,那炉香袅袅升起,气味馥郁。 吕老板一来酒楼,就对柳媚儿颇有兴趣,几杯酒下肚,有了些醉意。又在那香气撩拨下,眼神渐渐变得大胆起来。开始不再顾及林傅盛,说话间挑逗柳媚儿。 柳媚儿心中厌恶,却碍于林傅盛的面子,不得不虚与委蛇。她偷眼看林傅盛,却见他似乎浑然未觉,只是一味的向吕老板敬酒。 渐渐地,柳媚儿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屋内似乎越来越热,心头莫名烦躁,血液流动加快,看向吕老板那肥腻的脸,竟也觉得顺眼了几分。 她意识到不好,想要起身告辞,却觉得身子发软。 这时小厮进来,向林傅盛低语几句。林傅盛立刻站起身来,歉意道:“吕兄,楼下好像来了批酒货,我得去看看,失陪片刻。让媚儿先陪你坐坐。” 说完,他竟径直起身出去了,还顺手轻轻带上了雅间的门。 屋内只剩下柳媚儿和吕老板,香气愈发浓郁,吕老板被香料控制,一把抓住柳媚儿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 “吕老板,不可!”柳媚儿惊慌挣扎,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小娘子,何必故作矜持.....你跟了那小白脸有什么趣?跟了爷,保你天天开心,逍遥似神仙....”吕老板喘着粗气,将她按在了软榻上。 雅间的门隔音并不算太好,林傅盛站在门外廊下,面无表情地听着里面传来的挣扎声。他身后站着两个心腹伙计,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林傅盛挥手示意伙计,紧跟他其后,他定了定神,脸上露着一脸开心,将雅间门打开。 “哎呀.....吕老板,不好意思,刚才.....”林傅盛见面前衣衫不整的男女,故作一脸惊讶。 “你们在干什么!” 林傅盛忽然扬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此刻,吕老板与柳媚儿正纠缠在一起,听到林傅盛呵斥,两人被吓得魂飞魄散。 吕老板慌慌张张地从柳媚儿身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提裤子。 柳媚儿则是面无人色,扯过破碎的衣物遮住身体,浑身瑟瑟发抖。 “相公!不是....不是你看的这样!是他....是他强迫我!”柳媚儿哭着爬过来,想抱住林傅盛的腿。 “强迫?”林傅盛眼神冰冷,猛地抬脚,狠狠踹在柳媚儿的肩头! 这一脚力道极大,柳媚儿惨叫一声,被踹得翻滚出去,撞在茶几上,茶水溅了她一身。 “贱人!”林傅盛怒不可遏,上前又是几脚呵斥道。 “我好吃好喝供着你,纳你进门,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人?把我的脸面踩在脚下!” 柳媚儿疼得蜷缩成一团,泪流不止的说道:“没有....是香。是那香有问题....是他强迫我的。” “香有问题?” 林傅盛停下脚,指着那还在燃着的香炉,对着身后的伙计吼道:“把这香给我撤了!找大夫来验!我看是你这贱人的心有问题!” 他又转向吓得面如土色的吕老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吕老板!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女人!” “林、林大人.....误会,都是误会。是这贱人勾引我....”吕老板吓得腿都软了。 “滚!”林傅盛狠狠将他推开。 “从今往后,我酒楼不准你踏入一步!给我滚出去!” 吕老板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 林傅盛又将目光投向地上瑟瑟发抖的柳媚儿。 他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力气极大,痛得柳媚儿不敢出声。 林傅盛两眼透着血红的怒意道:“柳媚儿,你给我听好了。今日之事,若敢对外胡言乱语半个字,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后安分待在院里,没有我的命令,再敢踏出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嫌恶地甩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对伙计吩咐道:“把她拖回后院,看管起来!” 伙计应声上前,毫不客气地将柳媚儿拖了下去。 林傅盛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衣袍,脸上那怒火瞬间收敛,只剩下沉稳的冷静。 他看了一眼狼藉的雅间,对留下的另一名伙计道:“清理干净,今日之事,你们该知道如何说起。” 伙计连声说道:“大人放心,是小的们亲眼所见,柳氏与吕老板在此私会,行那不轨之事,被您当场撞破。” 林傅盛点了点头,转身下楼。身后,雅间的门被轻轻关上。 不久,关于酒楼林傅盛,新纳的妾室不甘寂寞,与客人在雅间私通,被林傅盛当场捉奸,怒而殴打的流言,便开始在卫城散漫开来。 此刻,清欢茶坊内。 “啧...真没想到,那柳老板看着楚楚可怜,竟是这等水性杨花之人。” “切...那女子未嫁人前,就是破落户,只是林大人倒霉罢了,刚纳进门就戴了顶绿帽子.....” “我还听说,林大人非常生气,将她打得不轻呢,以后怕是都没脸见人了。” “她这是活该,我是林大人,将她置办还要惨...” “好了....不要说了,唐老板来了,她可是林大人的正妻。” 这些话,刚才唐清欢一进门,便竖着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并不生气,反而非常开心。 这流言蜚语越盛,对林傅盛以后休妾越好,也是将此女赶出卫城最佳借口。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休妾 自那日忘辰楼丑事传出后,卫城里关于柳媚儿的闲言碎语便没断过。 茶余饭后,总有人窃窃私语,说那林大人新纳的妾室如何不安于室?如何水性杨花? 竟在自家酒楼里就敢与人苟且.... 这风言风语如夏日的暖风,热流无孔不入。 农历六月初二,林傅盛见柳媚儿懒散卧床,听了唐清欢吩咐,找来陈郎中为她把脉。 “小娘子,请你伸出手来,老夫为你把平安脉。” 柳媚儿缓缓伸出手去,陈郎中为她牵线搭脉。须臾,陈郎中转头询问林傅盛道:“林大人,可否让柳氏出来,老夫想看看她的面色。” 林傅盛颔首,招呼丫鬟,将柳媚儿从纱帐中接出来。 陈郎中看了其面色,再次把脉,凝神片刻后。让柳媚儿张嘴,仔细看着她的舌苔。须臾,他面色沉静对林傅盛拱了拱手道:“林大人放心,柳氏胎象....目前看是稳的。只是心神略有耗损,还需静养。” 说话间,陈郎中抬头与林傅盛相视,期间不停给他使眼色,林傅盛会意,连忙开口道:“有劳先生...” “那老夫就为柳氏开一副安胎药,林大人随我去取。”陈郎中立刻书写几笔,又起身向外走去。 林傅盛紧随其后,本可吩咐小厮去取药,刚才陈郎中话中有话,又不停使眼色,他会意其用意。 林傅盛叫来一辆马车,与陈郎中一同上去。 在马车内,陈郎中叹了口气道:“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傅盛道:“陈郎中,你与我皆是朋友,你随意说便是” 陈郎中用低沉声音道:“你与唐小娘子情投意合,为何续弦?这柳氏口碑极烂,怎会配得上你,且她的身子....” “陈郎中,你知我与清欢,我非薄情浪子,只是如今权贵威胁,无奈之举,非我意愿。” “你是说,她腹中孩子....非你所有?”陈郎中顿感惊讶。 林傅盛不语,陈郎中会意,便不再质问他薄情寡有的行径。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瞒你了。” 陈郎中倒吸一口气道:“你那位续弦的柳氏....身子骨其实早已亏空得厉害。老夫把脉时,气脉躁动,是乃长年郁结于心,元气耗损过度。加之.....此女似乎房事不节,长久如此,耗损元宫,且之前也有堕胎、喝避子汤之象。依老夫看,她腹中胎儿,根基极弱,非能长久孕育,顶多....再熬两个月已是极限。届时母体血气衰败,恐有滑胎之虞。” 林傅盛脸上露出一脸惊愕,心中却十分开心,不是他故意想要如此,只是此女之子,生父不明,就算是景王之子,他日产下,定是受人唾弃。于出生干净的婴孩而言,太不公平。 “陈郎中此言当真?” “脉象如此,老夫行医数十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郎中捋了捋胡须,语气肯定道。 “可.....她去那城郊偏僻医馆,郎中说她无碍?为何如此?” “她是何时去的?” 林傅盛回忆起,那日询问柳媚儿,是刚怀上一月去的,林傅盛回了陈郎中的话。 “那就对了,那时胎象并不稳,且寻常医者她这体质,难以看出。”陈郎中解释道。 “唉!”林傅盛重重叹了口气。 “多谢陈郎中告知实情,这父母与子女缘分,本就是有因果机缘的。” 林傅盛去到陈氏医馆取了药,便迅速回了唐家宅院。 唐清欢今日也早早回了院内,见书房门开着,便走了进去。 “傅盛,你今日为何回来了?”唐清欢询问道。 林傅盛独坐在乌木椅上,见唐清欢来了,抬起手挥了挥道:“清欢,将门掩上....” 唐清欢掩上门,林傅盛将今日陈郎中说的话,一一告诉了她。 “既然是天意,也是她没有做母亲的缘分,俗话说前世因今世果....”唐清欢说着,眼中泪水盈盈。 她想起前世腹中的胎儿,也是被这毒妇害死,现在苍天有眼,因果循环。 林傅盛见她眼中微有泪水,连忙起身,将她搂入怀中。 “清欢,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与她,日日那般...我!!!” 唐清欢抬头,伸手捂住他的嘴道:“没有,你今日这般,也是我指使你做的。让你出卖色相,已是为难于你。我知你心意,放心我不会怪你。” “那景王近日,可有来找你。”林傅盛询问道,唐清欢也是诧异,这怀孕风波一出,景王非但没有出现。 “没有...说来也是奇怪了。” “那接下来,该如何?”林傅盛询问道。 “嗯....前段时间,你不是让柳媚儿与京中权贵联系吗?可是有消息?” “那日柳媚儿丫鬟拿了信笺,我让她给我看看,信中说有几人约好,南下来我这酒楼叙旧。” “既然如此,这些权贵都不是省油的灯,哪有偷腥的猫,放过鱼的。”唐清欢话语一出,与林傅盛相觑一眼,两人心中会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半月后,那三位来自云京的官员结伴南下游玩,沿途询问来到忘辰楼,指名要见,叙叙旧情。 “客官,柳媚儿是我家林大人,续弦的小妾,这不方便作陪。”伙计拒绝道。 林傅盛本在柜前核算账本,一听这三日要寻柳媚儿,他上前拍拍伙计肩膀,招呼道:“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者是客,怎可有拒客的道理。” “就是嘛!还是这位掌柜大气。”其中一人说道。 林傅盛低头吩咐伙计道:“去请柳氏下来....让她好生打扮一番。”伙计应下。 林傅盛则亲自带他们,到二楼雅间,态度热情周到。 席坐之间,林傅盛故意与这些人拉拉家常。 柳媚儿被关了多日,听伙计来告,说是有云京故人来访,心中又是忐忑,又隐隐有一丝期盼。 或许,这些故人能帮她传递些消息给景王?她仔细梳妆,强打精神来到雅间。 雅间内,林傅盛正与三人喝得正开心。柳媚儿开门入内,三位官员抬头一见,她虽是有些憔悴,但风姿依旧,眼中向她投去暧昧之色。 其实,来到这卫城,他三人间听闻,说这林傅非常‘大度’,竟然让爱妾出来陪客,心下不太相信,而今看来的确如此,便更加大胆起来。 林傅盛让柳媚儿坐在身边,让她与三位大人叙旧,不多一会儿,林傅盛称自己头微微有点晕,去去便回。 他起身道:“三位大人远道而来,与媚儿又是旧识,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在下微有不适,刚好又来酒料,暂且失陪,让媚儿代我好好招待各位。”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媚儿一眼,那眼神看似温和,却是示意柳媚儿好事伺候。 柳媚儿心头一紧,隐隐觉得不安,却不敢违逆。 林傅盛退出雅间,如同上次一样,轻轻带上了门。只是这次,门扉合拢的刹那,他对着守在门口的伙计微微颔首。 伙计会意,悄然退下,不多时,一缕极淡的异样香气,再次混入雅间内,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席间,三位大人借着酒意,回顾往日人情,很快让雅间内的气氛变得暧昧不清。 期间,三位大人只是言语调笑,在香料时间的催发下,有一人便开始动起手脚来。 不过,这三人中,有一位武官,比他俩品级大,故才不敢造次,他侧头示意二人,让他俩滚出去,俩人借着上茅厕的借口,迅速开门出去了,门口的伙计也不加以阻拦,又将房门掩上。 柳媚儿故意强颜欢笑,左右闪躲,可那香气扰得她心浮气躁,身子发软,抵抗也变得越来越无力。 “柳娘子....不,云儿。我的好云儿,何必见外,昔日在云京,你我等不也曾把酒言欢....” 那大人身材宽胖,一个能顶三个娇小女子,不等柳媚儿开口,竟一把搂住她的腰肢。 “可我如今,已是林大人的妾室,不似当初....且已经有了身孕....” “这样岂不更好,刚才是林大人让你来陪我的,自是明白人,你也不必端着了.....”话音一落,大人的手已不规矩地探向她衣襟。 “不....李大人,请自重...”柳媚儿惊慌失措,挣扎着,但已是软弱无力。 柳媚儿口中的李大人,已将其衣服褪去,自己身上一丝不挂,须臾,暖香诱人。 砰—— 过了一会儿,雅间的门被猛地踹开,吓得木榻上纠缠的两人魂飞魄散。 林傅盛去而复返,站在室内,脸色铁青,双目怒火。他身后,跟着几个店铺伙计,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客人。 此刻的雅间衣服狼藉,柳媚儿鬓发散乱,那大人也是一丝不挂,见门被踹开,赶紧将被子盖上。 而刚才去茅厕两位大人,归来见如此情景,先是额头汗水盈出,后又自觉庆幸。 “好!好!好!”林傅盛连说三个‘好’字,面色极其难看。 停顿片刻后,他又颤抖道:“柳媚儿....你..一而再再而三,触犯我的底线。那日之后,我本好生待你,你竟敢再次......再次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勾当!还你把我的脸面置于何地!把这忘辰楼当成你颠鸾倒凤的地方吗?” 柳媚儿与那大人,赶紧在被子内,勉强将衣物穿好。而此时,林傅盛身后的客人,开始指指点点,这下彻底让林傅盛暴怒。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柳媚儿从被子内,拖了出来。身边的大人,赶紧和着那两人飞奔逃离此处。 林傅盛抡起手臂,狠狠一巴掌扇在柳媚儿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柳媚儿惨叫一声,直接被扇倒在地,嘴角瞬间破裂,红艳的色泽缓缓流下。 “相公!不是....是他们。还有这香....”她捂着脸,绝望地哭喊。 “香?又是香有问题?”林傅盛如疯了的老虎一般,根本不听她解释。 说罢,又是抬脚就踹,狠狠踢在她的小腹之上。 “每次被抓都赖香料!我看是你骨子里就贱!天生的娼妓胚子!我让你贱!让你偷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边打边骂,全然不顾她已怀有身孕。柳媚儿蜷缩在地上,不过林傅盛适可而止,看着动作大,其实力度他是掌握的。 他只是想她哭泣、痛苦,因为胎象不稳,如真如此,那滑胎便会是事实。 不一会儿,柳媚儿泣不成声,从她白色裙裾下身,缓缓流出红色的液体。 “血....血!”屋内的伙计叫嚷着,门外的客人也是连连惊呼起来。 林傅盛听到了,他故作惊慌道:“还不快去找郎中.....” 他脸上透出痛苦的表情,低头看着柳媚儿道:“看来....你我夫妻缘分已尽。呵呵,各位....都看到了我林某的笑话!这贱妇,品行不端,屡教不改,与人私通,秽乱门庭!如今更是....更是连这不知来历的野种都保不住了!实乃天谴!天谴啊!” 他转身寻着那三位大人,咬牙切齿道:“呵呵,那三只鳖龟倒是跑的快....各位是看见那三人的,竟在我酒楼上,做出此等禽兽之行!” 酒客中早就有看不惯,这柳媚儿的,上前说道:“林大人,在下自你开定琴居起,就是你的常客,若是你有冤屈,可去知府处上告,休了这荡妇,在下愿意为你作证。” 话音一落,身后的客人纷纷表示,愿意为他作证。 林傅盛拱手道:“谢谢各位,若是有需要,定向各位求助。现在,劳烦各位继续喝酒,这破摊子,在下来处理。” 林傅盛说罢,伙计就遣散了客人。 他转头看着地上软瘫的柳媚儿,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对着她的贴身丫鬟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你主子送回后院去!等郎中来看看,别让她死在这里,脏了我的地方!” 说罢,他拂袖而去,留下满室狼藉。 当夜,林傅盛回到唐家宅院,当着唐清欢的面,写下一封休书,言明她;不守妇道,淫乱无耻,有辱门风。自此逐出家门,生死各安天命。 唐清欢见他写完,说道:“既然事情已成,她为妾室,无需这和离书,为何你还要大费周章写呢?” 林傅盛神色淡然道:“这样一来,才能证明我有多屈辱。”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清修庵 这忘辰楼林傅盛,也是卫城的监税官,接连被妾室戴了两次绿帽,第二次更是三人同行,以致妾室当场流产的消息,如同龙卷风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卫城,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谈。 故忘辰楼生意一落千丈,往日宾客盈门的景象不再,变得门可罗雀。 林傅盛也是人,这谣言让他干净的书生,像是抹了灰,闭门数日不出。唐清欢也是自责,接连几日做上好吃好喝,陪着他。 因林傅盛几日未去府衙,有官员将此事上传皇上,又将坊间流言悉数告知。 不过半月,皇上的圣旨下达到卫城,让林傅盛即刻启程云京。 林傅盛在唐清欢的陪同下,收拾行装,乘船北上,直奔云京。 他抵达云京后,将唐清欢安置在一处客栈,自己换上官服去殿前。 唐清欢也没有心思,去找陈大郎,只安静呆在客店中,等着林傅盛回来,正在惆怅之际,手不经意摸到引灵灯,她用意念传唤,消耗功德值为林傅盛占一卦,此刻金字浮现; 【无需占卜,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因果循环,前世恶今世还。静待消息,安心便是。】 金光殿内,太祖端坐御榻之上,审视一番面前之人。 “林监税....”太祖沉稳开口道。 “朕听闻你家中.....近来颇不太平?荒废公务,还闹得如此满城风雨,可有此事?” 林傅盛立刻下跪,以头触地。太祖呵斥他,抬头将事情原尾说清楚。 林傅盛抬头,眼圈已然泛红,脸上露着屈辱的神色。 他只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陈述出来。 将期间,如何被那夭香阁老板柳媚儿,用香迷晕,被迫做了男主之事,柳媚儿又是如何假称还是处子。事后柳媚儿又是如何借着非他之子,威胁诱惑他,纳了柳媚儿为妾。 而后这柳氏,又是如何不安于室。先是与李员外和李大人私通被撞破,他一时心软原谅,谁知她竟变本加厉,趁云京故友来访,再次行那苟且之事,且是三人同行.... 他向太祖表示,自己确实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才失手让那贱妇流产。说罢,又从腰间将当日写的休书,上交给太祖查看。 太祖大怒,厉声道:“贱妇,岂有此理。” “皇上,下官虽是商贾出生,而今又是卫城监税官,这知礼义廉耻自是要的。如今家门不幸,出此荡妇,致使家宅不宁,沦为笑柄,实乃下官平生之奇耻大辱!下官....下官实在是想一死了之。”林傅盛悲愤难鸣道。 太祖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听到那柳媚儿曾是商妓,林傅盛忍辱娶她,她却行为依旧不检,不懂感恩,竟敢如此羞辱夫君。 太祖猛地一拍御案,龙颜震怒道:“区区一个妓家出身的妾室,竟敢如此放肆!不守妇道,淫乱无耻,简直是大盛之耻!如此伤风败俗之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他看向伏地不起的林傅盛,语气稍缓,怜悯道:“林监税受委屈了,此事错不在你,乃那贱妇之过。” 林傅盛抬头谢过皇恩,太祖沉思片刻,便下了决断道:“传朕旨意,卫城民妇柳氏,出身卑贱,品行不端,为妾不贞,屡犯七出之条,更兼秽乱家风,有伤风化,着即日送入幽州清修庵,带发清修,非死不得出!以儆效尤!” 清修?实则是终身囚禁,与世隔绝。这可比单纯的休弃,惩罚更重,且从卫城发配至幽州,那清修庵极其荒凉,这下彻底地断绝了柳媚儿再度使坏的可能。 林傅盛心中狂喜,唐清欢知道了,定是开心。他强压下嘴角的笑意,重重叩首道:“下官.....谢皇上天恩!为下官主持公道!” 太祖见他如此感激,心中同情更甚。想到此人颇有才干,却遭此横祸,名声受损,家宅不宁,便有心补偿。 “林监税平身。” 太祖温和道:“你此番受辱,朕心亦是不忍。你正当盛年,虽家中已有内眷打理,不过男子三妻四妾,皆是常事。朕再为你赐一门良妾,如何?” 林傅盛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再次叩首道:“皇上隆恩,下官感激涕零!只是....只是下官心中,早已....早已有了属意之人,再难容纳他人。” “哦?” 太祖挑了挑眉,颇感兴趣道:“是哪家女子?” 林傅盛抬起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道:“回皇上,就是自家娘子唐清欢。” “这朕知道,听说你俩还未有婚书,刚才朕说了男子三妻四妾属正常,知道那唐清欢能干。” 林傅盛赶紧说道:“下官与唐清欢自盈都相识,当初唐老爷微有迟疑,我俩又两情相悦,便私自去外地成婚。清欢性子坚韧,独立自强,于茶道商业颇有天分,白手起家。如今早已有夫妻之实,只是她心气高,不愿依附于人,一心想要凭自身能力挣下一番局面,再谈婚书。不过,唐家长辈亦是知晓并同意此事的。下官敬她、爱她,亦愿等她。曾与她约定,待她事业有成,时机成熟,必以三媒六聘,风风光光迎她过门。如非那柳氏耍了手段,又怎会续弦?请皇上看在我俩,情比金坚份上,收回赐妾的旨意,恐辜负了她一片心意,也违背当日承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太祖听罢,非但不再请加旨意,反而觉得此情此景,实乃大盛之福,家风正则国风正,在他看来,这林傅盛不愧为丞相相中的文官人选。 太祖陡然露出笑意道:“倒是个有志气的女子....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不强求。待你二人好事将近之时,朕再为你二人赐婚,添一份荣耀。” 林傅盛心中大石落地,再次叩首:“下官,拜谢皇上恩典!” 林傅盛回到客栈,唐清欢一把将他抱住,泪水盈盈道:“你可算回来了,我担心死了。皇上可有为难?” 林傅盛将她抱得更紧了,温柔说道:“看着你担心我,再多的委屈,也只是过眼云烟。” 唐清欢挣脱其中,再次询问:“你快说,皇上可有治你的罪?” 林傅盛又将她抱住,笑道:“没有,只是治了柳媚儿的罪,而且皇上还许诺,等你同意,他将亲自赐婚。” 唐清欢一脸茫然,林傅盛将柳媚儿送入幽州清修庵的事,告知与她。这才打消了她悬着的心,二人去看望陈大郎和丞相后,便火速回卫城,林傅盛耽误公务多时,需要前往处理。 这边,柳媚儿自流产后,整日郁郁寡欢。 太祖的圣旨比林傅盛回城还要快,十日后,知府将圣旨传达到忘辰楼,又命人将柳媚儿带走。 待林傅盛与唐清欢回到卫城时,柳媚儿已在回云京的路上。 大概半月多,柳媚儿被带到云京,中途又转至清修庵。这一程送她的还有蹇童,他乔装打扮,送她到幽州清修庵。 到了此地,蹇童拿了银子给衙役,让他先离开。 蹇童含情道:“早就给你说了,离开景王,你不听我的,云儿为何如此傻?” 柳媚儿面无血色道:“大人我配不上你,知你心意多时,不过,我能配上景王那畜牲。而你,我不配。忘了我吧,云儿早是残花败柳。” 她用了最后的力气,将蹇童推开。自己向那清修之地走去,庵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待一切隔绝,柳媚儿落泪,这一次,是真的眼泪。 其实,她早就爱上了蹇童,本是想着与他浪迹天涯,可被景王知道了。景王呵斥她休要痴心妄想,那蹇童是一等一的武将之家,其弟更是战功赫赫,他日定要为之所用。 柳媚儿知道自己执意如此,会害了蹇童整个家族。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订亲 太祖为林傅盛‘主持公道’,将柳媚儿送入清修庵,非死不得出的旨意,传遍卫城。 接着,卫城知府又下令贴出告示,严禁再议林傅盛家事,若有犯口舌者,重打二十大板。 自此以后,关于柳媚儿的丑闻,彻底被浇灭。林傅盛头上,那顶绿帽子也暂时被摘下。 不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景王,这些消息一刻也没有落下。 近月来,景王忙于云京与西北的战事补给,将卫城这边暂时搁置,就在他返回卫城之时,已有消息告知,柳媚儿已送去幽州清修庵,他没有想到,柳媚儿竟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他才不在意这些,此时是林傅盛丢掉‘忠心’二字,该是他回去向唐清欢求亲之时。 唐清欢此刻正在醉清欢茶坊,与茗酥算账后,闲聊一番。 “东家,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直说....” “柳氏肚子里面真是林相公干的?”茗酥一脸不信。 唐清欢转身拿起桌上的镜子,递给她道:“你瞧瞧....” 茗酥接过镜子,看了看:“这是何意?” “呵呵....你一脸不信,为何来问我?” “我就说嘛....林相公怎么会!不然为何娶她?” 这话被踏入门槛的景王听见,连忙冷声道:“为何娶柳氏,还不是对唐小娘子不忠呗!” 茗酥本想与他争执,奈何他是王爷,唐清欢又在柜台底下拉她衣角,她便住口不与他说话。 “王爷,你是从哪里回来?”唐清欢岔开话题道。 “恩,这月余一直在西北....” 唐清欢自是知道景王,今日有事而来,忙道:“怪不得,好久未见你了,茗酥去将楼上雅间清扫一下,我陪景王上去喝茶解闷。” 茗酥见唐清欢使眼色,忙应了下来,先行一步上楼,他俩紧随其后。 须臾,楼上雅间,茶香氤氲,唐清欢与景王对坐。 景王端着茶盏,先开口道:“今日满城风雨,皆是林兄与那夭香阁老板的丑事,这段时间我忙于公务,不曾向唐小娘子取那‘忠心’二字的承诺。” 说着,唐清欢故作一副难堪道:“王爷厚爱,清欢自是知道,可我与林傅盛已有夫妻之实,即便是王爷同意,皇上能不要皇家颜面吗?的确,林傅盛违背承诺,纳妾在先,于此在他与我之间,终究是横亘着一根刺,‘忠心’二字定然无存。” 景王见她说得真切,眼中尽显怜惜,柔声道:“唐小娘子这些日子,想必煎熬难受。唉!那姓林的....行事未免太过不堪,先有柳媚儿,又闹出这等满城风雨的丑事,连累你清誉亦受牵连。本王想到你以泪洗面,皆感愤懑难平。像唐小娘子这般品貌才情,何须委屈自己,与那等....那等不堪之人纠缠不清?” 他言语之间,观察着唐清欢的神色,见她低眉不语,故将手伸出,搭在她手背上,表露心肌道:“本王之心意,唐小娘子应当知晓。往日或许尚有顾忌,如今.....本王对你忠心一片,只愿一生护你周全,免你烦忧。还愿你接受本王正妃之位,此生绝不负你!” 唐清欢抬起头,眼中水光氤氲,她沉默良久,方才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道:“王爷厚爱,清欢....感激不尽。只是....” 停了一会儿,她又道:“他与柳媚儿之事,已是满城风雨了,虽心如刀绞,若此时再与王爷一起,怕整个卫城,皆是我与林傅盛的笑话,不妥不妥....” 她这番痛苦的述说,让景王没有丝毫的怀疑。见她眼中有泪光,心中窃喜,忙温柔劝慰:“唐小娘子不必为难,是他无福,不懂珍惜。本王绝非那般三心二意之人,王府后院,只会有唐小娘子一位。这风雨谣言,本王.......” 唐清欢知他,若是真的此刻下嫁与他,这谣言只怕非他一人能受,连当今太祖也会成了笑柄。 于是,她故意落泪,又用手拭去,柔声道:“王爷待清欢之心,已是深刻知晓。只是....此前被林傅盛蒙蔽,未能看清。这般风波之中,谁人真心,谁人假意,倒也分明了。不过,这皇家之人,婚嫁非能依个人意愿,还请三思....” 景王算是听明白她的意思了,说得含蓄,就是认定了他。虽然景王一向毒辣聪明果断,可一遇这唐清欢,便是貂蝉与吕布,脑子一滩浑水。 此刻的景王,哪管那么多,趁热打铁道:“那些皇家礼仪,面子你就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你心意如此,算是应了本王婚事?若是如此,本王即刻便可安排,风光迎你入府!” 唐清欢一听,含蓄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歉意道:“王爷,清欢感激您的急切。只是.....清欢与他的事,方才了结,心中乱得很。加之,梅公交给我的茶商会,如今正值关键时期,诸多事务缠身,实在不宜立刻谈及婚嫁。清欢.....想先静一静,也将商会诸事安排妥当,还有茶坊、分号、水路之事,一一妥当些。若王爷实在不放心,可否.....先订亲?待清欢心绪平复,事业稳定,再行嫁娶之礼?况且,你还未与你家皇兄商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景王闻言,眉头蹙了一下。他本想速战速决,将名分彻底定下,以免节外生枝。 但见唐清欢态度坚决,泪眼朦胧中尽显坚持,心知若逼得太紧,恐怕适得其反。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她与林傅盛分开,将这‘准王妃’的名分拿到手,稳住她再说。至于成婚,来日方长。 他按下心头不快,脸上又堆起温柔的笑意,握住她的手:“是本王心急了,只想着早日与你朝夕相处。既如此,便依唐小娘子之意,我们先订亲。只要你肯给本王这个机会,多久本王都愿意等。” 订亲之事,便这般定了下来。 唐清欢要求景王,此事不宜大肆宣扬,只在极小范围内知晓即可,理由是‘不愿再成旁人笑柄’。景王虽觉憋屈,也只得应允。 得到唐清欢承诺,景王即刻动身返回云京。他必须将此事禀报皇兄,毕竟王爷娶妃,绝非小事,尤其唐清欢还有那样一段众人皆知的过往。 半月后,他高兴的来到太祖书房,向太祖禀报自己已与唐清欢订亲,并言明不介意她曾与林傅盛有夫妻之实时。 此话一出,平日待他疼爱的太祖,第一次扔书大怒。 “胡闹!”太祖厉声道。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那女子与那卫城监税林傅盛,虽无婚书,却有夫妻之实,人尽皆知!朕前脚刚为林傅盛主持了‘公道’,你后脚就要娶他曾经的枕边人?你让天下人如何看你?如何看待皇室颜面?” 太祖边说边叉腰站起身,指着景王的鼻子道:“堂堂大盛王爷,朕的亲弟弟!你的正妃,何样的女子不可,非要夺他人之妻?此事若传扬出去,皇室尊严何在?朕的脸面往哪里放?不成!绝对不成!” 景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恳切的求太祖。 他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执着。 他哀求道:“皇兄!臣弟知道此事有违礼法,有损颜面!可臣弟....臣弟是真心中意于她!她品性高洁,聪慧坚韧,非寻常女子可比!与她相识至今,她的才情能力,皇兄您也是知晓几分的!那林傅盛人不懂得珍惜,娶她人做妾,有损清欢的颜面,臣弟见她憔悴,于心不忍。臣弟不在乎她的过去,只在乎她的将来!求皇兄成全!” 他言辞恳切,又见他一遍遍地叩首,太祖叹气道:“红颜祸水.....” “皇兄她不是祸水,她与臣弟母妃,有七八分相似,且品格亦是如此.....”景王红着眼解释道。 太祖看着他这副模样,又被那句‘与母妃,有七八分相似’,所触动。 他这个弟弟,自九岁便离开生母,性子内向,从不与旁人说话,但对他这个哥哥,却是一片真心。自小就有种骄傲贵气,何曾为了一个人如此低声下气?看来,是真的陷进去了。 屋内寂静良久,只见景王一直低头难受。太祖看着伏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弟弟,最终,疲惫地坐回椅子上。 “罢了....罢了....”太祖揉着眉心,语气无奈道。 “也就是你,拿你没有办法。既如此坚持,朕...朕还能说什么?难道真要为这事,逼得你我兄弟生分不成?” 他挥了挥手,像是要挥开这令人烦躁的思绪又道:“你且起来吧。此事....朕知道了。” 景王一听太祖同意,忙再次问道:“皇兄,可是同意了。” “恩....不过,给朕管好你的王府,也管好她的言行!莫要再闹出什么,有损天家体统的事情来!还有....待林傅盛好些,好好说动人家,不要逼迫他,这人也是一身傲骨。” “谢皇兄!谢皇兄恩典!”景王喜出望外,连忙叩首谢恩。 “皇兄放心,此事定会办得妥帖。” 景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退出屋内。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千秋节 这边,唐宅内。 景王为表重视,飞鸽传书给卫城暗卫,让其派人按礼数,送去不菲的聘礼。 唐老爷得知女儿竟要与林傅盛和离,转头和景王订了亲,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将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又叫人将这些聘礼扔了出去。 抬手指着唐清欢骂道:“你.....你糊涂啊!你与傅盛好好的,虽有波折,但皇上都已澄清,你怎可....怎可转眼就投入景王怀抱?你这等行径,与那.....柳媚儿攀附权贵,有何区别?唐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面对唐老爷的盛怒,她屏退了所有下人,关上房门,然后’噗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爹爹....”她哭声道。 “女儿并非那等攀龙附凤,朝秦暮楚之人!此举乃是....是有天大的隐情,不得不为啊!” 她抬起泪眼,看着惊疑不定的父亲,小声将景王可能图谋不轨,暗中结交官员,在关外隐秘之地私藏兵马武器的种种迹象,细细道出。 并称自己手中已有部分证据,此刻许诺订婚与他,就是为了接近,取了更多证据。 “爹爹......”她最后说道。 “女儿起初也不敢确定,可在一位长辈手中,得到一本册子,又多方查探,才知这景王和着番邦之国,有谋反的野心。且他多次对我有意,那丞相又看重林傅盛,双重欲望下,我俩也危机重重。到时候天下大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这家业,女儿这性命,乃至爹爹您,又能有何好下场?女儿假意应承,与他订亲,也好以王妃之名,多多接近皇上,待时候一到,好将此些证据交出。” 唐老爷听完,脸色早已变得惨白,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看看女儿痛苦的眼神,再想想那景王平日的做派,心中已信了八九分。 唐老爷一生经商,力求安稳,最怕的就是卷入这等抄家灭族的泼天大祸之中。 良久,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道:“你....你起来吧。”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道:“你说得对....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此事凶险万分,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清欢记住,唐家世代以丧葬业起家,祖辈叮嘱阴煞过重,需行善积德。这家风门楣也是德行之一,听你这样说,爹爹以你为傲。万事小心,茶坊爹爹会替你看好。” 唐清欢见他谅解,又将邵小姐之事告知与他,唐老爷一听,顿然震怒道:“畜生,爹爹没有想到你做了这么多好事。是老夫愚昧,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演戏。” 唐老爷开门,笑意盈盈的接受聘礼。 与景王订亲后,唐清欢得了前所未有的便利。她可以自由出入守卫森严的卫湖王府,允许她随意进入府中书房,库房等地。 这一日,景王还在云京未归,唐清欢便借着替景王整理书房为理,进入王府。带她到了书房,屏退侍从,独自书房翻阅查找。 她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角落。忽地在书房的暗格中,她找到了一个紫檀木盒。盒子并未上锁,她轻轻打开。 里面是一叠信笺,她迅速翻阅,这些信中虽用的大鲁语言,但好歹在幽州待过,那吕氏教过她。 上面未有落款,但内容多是写着‘精铁’、‘硫磺’等,还有运送时间、地点和数量,接收地多是西北与幽州方向。信中还提到‘草原盟友’、‘共襄盛举’等字! 还有几封信写着,有关于幽州关外,藏匿兵马的数量。 这精铁、硫磺都是打造兵器、火器之物!且写着关外藏匿兵马,又与大盛敌对之国来往。这些证据拿与太祖,也会叛他私铸兵器、勾结大鲁、大夏谋反意图! 唐清欢取了其中几封,将其余的小心翼翼恢复原位。待一切整理好,她便退出卧房,回到清欢茶坊,将这些藏于之前挖好的石缝暗格中,这还是之前林傅盛想出来的。 唐清欢心中思忖,此事牵连太大,中间经由任何人传递消息,哪怕是丞相,都难保不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唯一的办法,就是由她自己。寻找一个最稳妥的机会,直接面呈太祖! 她下定决心,便开始主动利用‘准王妃’的身份经营人脉,尤其是与景王心腹官员的家眷往来,从中套取零碎信息。 不过一些日子的交流,这些家眷口中的景王,是温润尔雅的,也是太祖最疼爱的弟弟,其余的无从套出。 唐清欢将苦恼告诉林傅盛,林傅盛提议,与其在这些家眷上下功夫,不如大力改造茶商会。 要引得太祖的注意,除了利用未来王妃的身份。她这茶道也需提些名声。 将自家的茶品进行提升,精心钻研制茶工艺,卖好品以点茶展示,分于茶商会销出去。又利用孙大官人,掌控的南北水路运输,将品质卓越的卫城茶,销往大盛南北各地,南北延伸江河水路到海路,出口到瑰丽国和南朝国。 唐清欢按着林傅盛的建议,耗费数月,在原先的销路上,拓展卫城茶道。将极品雪顶银尖,销往瑰丽国和南朝国两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时间,卫城茶商会的名声迅速崛起,其茶品以口感独特,品质稳定而备受欢迎,在大盛茶市中崭露头角。 而唐清欢作为商会行首,其精明能干,善于经营的名声,也随着茶香传扬各地。 太祖在云京,自然也听闻了卫城,极品雪顶银尖的名声,更得知这生意,竟是自己弟弟的准王妃一手操持,心中起了见面的心思。 太祖早朝之时,询问三司使卫城税收情况,据上报数据,唐清欢纳税数额是卫城之首。太祖听了后,心中对这女子的好感便多了几分。 太祖当即便下了一道旨意,召唐清欢入宫,名为询问一月后,有关于千秋节,宴席用茶一事。 大盛农历八月初一,再过十日便是一年一次的千秋节。 唐清欢接到旨意,便从卫城火速赶到云京面见太祖。 今年的千秋宴席用茶,太祖有意让清欢茶坊供应。故宫中茶事官员,便不再招购。 当天,唐清欢带着茶商会的几款茶样,和顶级雪顶银尖,来到金銮殿内,不卑不亢向太祖详细讲解了雪顶银尖的生长环境,繁复精妙的制作工艺。说完,她在殿堂之上,亲自用顶级雪顶银尖点茶,对于唐清欢的点茶功夫,太祖面露悦色。须臾,她将茶盏递给公公,公公送到太祖跟前。 太祖品着那汤色干净透亮,香气清幽,口感丰富的茶汤,只觉满口生津,神清气爽,远胜过往日所饮的任何贡茶。 “好!此茶甚好!”太祖赞不绝口道。 他抬头看向唐清欢,透着欣赏又道:“卫城唐小娘子的茶,果然名不虚传,经营茶道都是绝奇,实在是难得。” 随后,太祖又向殿下的茶事官员,吩咐道:“此次千秋盛宴,便选用卫城清欢茶坊的顶级雪顶银尖,作为主要用茶!尔等需好生配合,不得怠慢!” “下官领旨....” “清欢,谢皇上隆恩!”唐清欢心中激动,恭敬谢恩。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龙颜大怒 转眼便到了千秋节,今年皇宫千秋祭祀的仪式格外隆重。祭台上所用的茶品,供桌上摆着祭天的茶饼,皆是唐清欢精心准备的。 祭祀典礼过后,便是皇庭千秋宴席。 席间,君臣举杯换盏,庭中歌舞升平。等酒过三巡、菜上了好几道,在座的人都带了点醉意时。 唐清欢瞅准机会,先让阁门使进去通报,得了准信,才在内侍领着下,亲手端着一套素白的茶具,还有备好的极品雪顶银尖,慢慢走进大殿。 她今日故意穿着素色襦裙,就是想太祖瞧出她的质朴诚实。不过,这并不能掩去,她一身清雅的气度。 在云云珠光宝气中,反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唐清欢向太祖及嫔妃、重臣行礼后,便在宴中特设的茶席前跪坐下来,屏息凝神,开始展示点茶技艺。 但见她素手调汤,动作如行云流水,舒缓而富有韵律。炙茶、碾茶、罗茶、候汤、温盏,每处动作皆拿捏得恰到好处。 到了击拂时,唐清欢手腕带动茶筅,速度由慢至快,力道均匀,富有节奏,仿若一场乐舞交织的表演。 宴席之中,满座目光凝聚,全被她富有艺术性的点茶功夫勾住。 待她停下动作,将茶盏轻轻捧起,满座微微立身观看,只见那茶汤表面雪白的沫饽之上,竟用茶匙蘸了更浓稠的茶膏,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龙飞凤舞图案。 太祖甚是喜悦,笑意盈盈道:“好....唐小娘子,这应唤作何名?” 唐清欢轻声回道:“回皇上,此图唤作‘龙凤呈祥’,龙喻皇上,凤拟皇后,预祝大盛江山国泰民安,帝后同心呈祥。” 首位的太祖与皇后,听她如此一说,脸上顿然起了大喜的悦色,笑道:“好一个龙凤呈祥,赏!此茶点得精妙,寓意甚佳。朕赐你北苑所产密云龙茶五十饼,黄金茶具一套,纹银五百两,此茶待客显诚意,助你家业更兴!” 皇后也开心的说道:“臣妾早就听说这唐小娘子的才智双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怪不得景王如此看重。” “妙哉!” 宴席之中,一片附和皇上与皇后的赞誉之声。 唐清欢连忙下跪道:“谢皇上恩赐,谢皇后谬赞!” 太祖说道:“起来吧!这善茶者有茶圣,大盛今日有唐清欢,其茶技与商道皆妙,实乃大盛茶文化典范!” 唐清欢从容起身,亲手将第一盏龙凤呈祥捧至御前,随后又为几位嫔妃和重臣,一一奉上她特调的,不同风味的雪顶银尖。 宴席之人品尝着奇妙的口感的茶饮,看向她的目光更是不同。 太祖品啜后,只觉满口茶香与那绵密泡沫交融,甘醇清冽,精神为之一振,龙颜大悦,当即对座上茶事官员道:“此茶甚合朕意!传朕旨意,自即日起,卫城清欢茶坊所贡顶级雪顶银尖,及卫城茶商会特级茶饼定为宫廷常供之物,茶局需派专人参与监制,一应所需,优先供给,不得有误!” 茶商官员跪伏在地,应下太祖之令。 唐清欢再次下拜,谢恩道:“清欢,叩谢皇上天恩!” 她见太祖如此高兴,心中大喜,待会借机行事,找准机会,单独会见太祖。 盛宴仍在继续,丝竹管弦,歌舞曼妙。 唐清欢安静地退至一旁,等待时机,太祖让公公给她找一处落座之地。 唐清欢被公公安排到一处与皇上斜对的位子,环顾四周未见景王出席。 她故意向公公问道:“今日之席,景王为何未来?” 公公说道:“回唐小娘子,王爷还在巡查西北边防,体察军事用物。” 公公说完便离去了,其实她是知道,景王还在西北,不过为了安全行事,只有再次确认为好。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趁着一曲终了,众人稍歇,太祖略显疲惫,示意内侍扶他离席休息之际。 唐清欢悄无声息地移动脚步,在宴席之外的廊下,对着太祖身边的公公,低语了几句。 公公因知她是未来王妃,微微颔首应下,转身去太祖身边通传。 过了一会儿,公公面露悦色,带她去到一处僻静宫殿,到了门口,公公道:“唐小娘子,皇上在书房里面,你进去便是。” 唐清欢谢过公公,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便缓缓入内。 内侍推门,引唐清欢入内,她低头步入书房。随即,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这时,太祖开口道:“唐小娘子,有何事需要单独见朕。” 唐清欢连忙跪地,抬头拱手说道:“回皇上,是有关于社稷安危的。” 她见太祖威严坐于御案前,身边站着心腹公公。 太祖一听,脸上露出深沉的审视,他看着下方,跪在地的唐清欢,缓缓开口道:“关乎社稷安危?” 唐清欢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裹,双手高举过头顶道:“皇上,清欢冒死禀报!此中之物,关系重大,是清欢无意中查得,景王殿下....恐有异心,图谋不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太祖一听,眼神变得越发锐利,抬头示意公公,将包裹接过。公公应下,取了包裹,又将其放在御案上打开。 里面是几本册子,数页纸笺名录以及几页的信笺。 “皇上.....”唐清欢解释道。 “这里面有一些册子,是前茶商行会一位已故长老私下记录,其中详细记载了多年来,景王殿下借督办贡品之便,多次截留,私吞本应上缴国库的珍稀贡品,包括西域美玉、瑰丽国贵重药材、琉璃盏等等,数量惊人。此外,还有他利用职权,暗中收购,圈养于关外几处隐秘之处的良种战马记录,累计已逾千匹。另有一本,记录了一些官员、富商,向他上供的巨额银钱,并利用夭香阁柳媚儿,为他进行权色交易,替他打通更多人脉。有一页纸信上所显名录,是林傅盛之前从柳媚儿口中得知的,还有一本册子,也是从她哪儿偷出来的。” 太祖面无表情翻阅那些册子,竖着耳朵听唐清欢诉说。 唐清欢继续道:“还有这些信件....是清欢从王爷卧房暗格中寻得。原信为密语,清欢因在幽州待过,故知晓一些大鲁语言,附上译出的大体意思。信中多次提及精铁、硫磺、等物,经由特定路线,运往幽州大鲁边境。信中提及草原盟友,约定共襄盛举.....皇上,精铁硫磺,乃铸造兵器、火器之必需!他私藏马匹,囤积军资,又与大鲁、大夏番邦势力暗中往来,其心叵测啊!” 唐清欢每说到一处关键点,太祖便将眉头蹙紧些了,脸色越发的难看。 良久,太祖猛地一拍御案,龙颜大怒,厉声道:“逆贼!逆臣!竟敢怀此大逆不道之心?”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以身为饵 怒火在太祖眼中燃烧,但此刻从他的语气中,唐清欢察觉到一种被至亲背叛的痛心疾首。 唐清欢不敢作声,只有默默等他消气。 须臾,太祖看向唐清欢,目光复杂道:“你.....为何要做这些?本可置身事外,安稳做你的富商行首,甚至未来的王妃。” 唐清欢抬起头,目光清澈道:“皇上,清欢虽是一介商贾,亦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理。王爷此举,实是糊涂!那番邦之国,大鲁、大夏....狼子野心,早有反叛之意,岂是可靠盟友?今日王爷许以重利,与之联盟谋反皇位,他日若事成,这些番邦之国,必恃功而骄,倒戈相向。若事败,则引狼入室,国家必遭战火蹂躏。届时,国将不国,山河破碎。那清欢这一条茶路,所管辖的茶商会,更甚所谓的王妃之位,又能存在于何处?清欢并非只为自身,实不忍见百姓流离,江山动荡。家国安危,匹夫有责。”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 太祖凝视着她,眼中的怒意渐渐消除,顿然对她刚才那番语言,深刻折服。心中凝思,这唐清欢不愧在如此短时间,能白手起家,其思维之清晰。 他沉默片刻,心中释然询问道:“那以你之见,如今证据虽在,但若直接拿问,他必不肯认,其在军中和地方经营多年,恐生大变。当如何处置,方能稳妥?” 唐清欢心中早已有备而来,此刻毫不犹豫将计划告知道:“皇上,王爷性格,清欢略知一二。他多疑,自负,且对.....对自认为拥有之物,有着极强的偏执与占有欲。” 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面露尴尬之色,但语气坚定道:“清欢不知王爷为何如此偏执于我,故斗胆请命,愿以身为饵。” “哦?”太祖甚是惊讶,不敢置信。 “请皇上寻一个由头,譬如清欢经商中某些不端之举,将清欢公开问罪,投入大牢,做出要严惩的态势。” 唐清欢顿了顿又道:“王爷对清欢的执念颇深,他若得知清欢入狱,定会认为这是皇上对他不满的迁怒,是对他所有物的侵犯。加之他本就心怀鬼胎,必会疑心皇上已察觉其不轨,准备对他动手。以其自负又多疑的性格,很可能....会铤而走险,提前发动谋反之举。” “你要朕,用莫须有之罪名下你于狱?你可知入大狱,是如何险境?” “清欢知道....” 皇帝又问:“自身承受痛苦,以此激他反叛?” “是....”唐清欢肯定道。 “他若不动,皇上虽有这些证据,却难定其核心大罪,且易打草惊蛇,使其隐匿更深。唯有引蛇出洞,待他亮出兵马,坐实谋逆大罪,方可一举擒获,永绝后患。此事凶险,但为社稷安稳,清欢甘愿涉险。” 太祖再次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为了扳倒权势谋反的王爷,不仅冒着生命危险收集证据,此刻竟还提出以自身为诱饵的险计。 这份胆识谋略,对家国大义的担当,令他这个九五之尊,心中亦不免震撼。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缓缓点头道:“朕....准你所奏。具体细节,朕会安排心腹与你对接。你且记一切小心。” “清欢,领旨!定不负皇上所托!”唐清欢深深叩首。 太祖抬手,有些莫名的心痛道:“你....与皇弟生身母亲,确实有几分相似,性格更显独立一些。朕且问你一句,你心中并未有他,而是林傅盛?” 唐清欢沉默片刻道:“是....我心中只有林傅盛,且对王爷只有朋友之情。” 太祖点头便是明白,抬手挥了挥,唐清欢会意,退出书房。 唐清欢退出书房,前面的公公引她,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夜风带着寒意吹拂在脸上,这时她才发现后背已被汗水浸湿。这一步,其实她心中也怕,但是为了救唐家人,让她与林傅盛得以解脱,只能在这虎口中,逆风翻盘。 而此刻,太祖的书房内,他独自坐在御案后,久久未动。身旁的公公,轻手轻脚地为他换上一杯热茶,低声试探着问:“皇上.....您,真要对王爷下手了?毕竟.....他是您最疼最信任的弟弟。” 太祖闻言,目光落在虚空处,他再次想起景王过往种种,那些在战场上,一起与他打江上的情景,越想脑子与心,越加模糊。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微有疲惫道:“你当朕不知道吗?他这些年,暗中结交武将,在军中安插亲信,朕并非全然无知。他私藏贡品,收受贿赂,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总想着.....他自小,生母被皇考遗弃,含恨而终。那时,他才九岁,皇考接他回到身边,其性子已是有些偏执。但唯对朕,是一片真诚,自小他没少替朕背黑锅,被皇考吊着打。战场上,他曾为朕挡过致命三箭。这些这些情分,朕怎可忘记?朕总是一忍再忍,就是盼着他能自己醒悟,收手.....”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锐利道:“可如今呢?他羽翼渐丰,竟敢私通外邦,囤积军马,铸造兵器!他这是要做什么?真要朕的江山,要这天下大乱吗?” 公公被太祖之言,震慑发颤,不敢再次作声。 太祖忽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坚毅道:“呵呵...景王啊!朕的好皇弟,竟连一个小小的茶商小娘子,都懂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将家国安稳放在首位,愿意以身犯险,安稳内部局势,心系民生大局,有这般担当。朕,乃一国之君,天下之主,难道还能因私废公,坐视这滔天大祸酿成不成?” 他转过身,冷静的发出命令道:“此事,朕意已决。你去将丞相寻来,务必隐秘,不要让蹇童那几人知晓.....” “老奴.....遵旨。”公公深深躬身,退了出去。 太祖此刻嘴角露出不信任的笑意,蹇童一家本是他最亲信的武将,却也被美色、权力、金钱蒙蔽。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构陷其罪 御书房的灯火亮至后半夜。 翌日清晨,太祖睡至两个时辰,便起来上朝。下朝后,在御书房内会见了丞相。 丞相立在一旁,听着太祖将景王可能心怀谋反的事情告知丞相,并将那些证据吩咐公公递给他看。 丞相仔细翻阅后,说道:“皇上,就目前的证据,定不能说明景王有实质行动.....” 太祖颔首道:“正是如此,我才找你来商量,如何让他露出马脚?” “臣敢问,这些证据是何人提供?” “是唐清欢.....” 丞相闻言,先是一惊,沉吟良久,才慢慢开口道:“若是她提供,怕也是冒着危险收集而来。只是....王爷树大根深,若无确凿铁证,贸然发难,恐逼其狗急跳墙,反生不测之祸。为今之计,需得一剂猛药,一则令其深信皇上已对他失去耐心,欲行处置。二则,需触动其逆鳞,激其自乱阵脚。” 太祖抬眼:“丞相也是如此想的?” “正是....” “那唐清欢倒是有一计谋...” “哦!敢问皇上,可否说与老臣听听.....” 太祖来回踱步道:“昨日她来朕这里,将此计谋详细告知。说景王一向看重她,现又欲娶她为王妃,若是她突遭大难,而此难又看似与朕敲打景王有关。以景王的心性,必不能忍。到时候,必会发起兵变。” 丞相眸光一凝道:“此法甚好,那老臣倒是知道该如何了....” “哦,丞相且说来听听。”太祖质询问道。 “不如构陷其罪,下狱查办。这罪名嘛....需得足够大,足以震动朝野,让王爷感觉这是皇上对他的严厉警告,且动了他绝不能舍之人。” “那依照丞相的意思,定何罪合适?” 丞相缓缓说道:“譬如.....走私茶引,资敌通鲁。” 这话一出,太祖沉默片刻。依据大盛律令,这走私战略物资如茶叶、铁器至番邦敌国,乃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须臾,太祖道:“构陷需有凭证,且需一个合适的发难之人。” 丞相胸有成竹道:“皇上可还记得,那仍看押在幽州清修庵中的柳媚儿?此女出身不明,但心思歹毒,且对那唐清欢恨之入骨。老臣查知,她昔日在王府,为讨好王爷,曾苦练书法,尤善模仿他人笔迹,几可乱真。若让她得到几页,那唐清欢的手书作为样本.....伪造几封与‘大鲁国’往来密信,当非难事。再由她出面首告,则更具可信度。” 太祖眼中寒光一闪,最终颔首道:“便丞相所言,务必做得干净,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老臣明白,这就去办。”丞相缓缓退出书房。 幽州的秋夜,格外凄冷。 此刻,柳媚儿正在与幽州才子私会,她可是彻底想明白了,与其套着景王这颗死树,不如快活逍遥度过余生。 这清修庵,自她来以后,便不再宁静。柳媚儿依着先前林傅盛教她的诗句,竟也会做出几首,便在这庵内,吟诗歌舞,便引得高墙外,才子爬墙探望。偶有一日,柳媚儿顿悟,将一石子扔向那男子,从此便不再孤寂。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打扰了二人吟诗乐事。正在两人准备站起来之际,脚下发出摩梭声,柳媚儿下意识低头,见脚边有一封密信。 她将信拾起,翻开一看,见上面提到:构陷唐清欢走私大鲁国,可致其万劫不复。 这句话,仿若黑夜中,陡然而起的星星之火,将本是憔悴的她,几乎病态的燎原光芒,精神起劲道:“呵呵.....唐清欢,本以为我无缘对付你了,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她死死握紧双手,心中坚定思忖,只要让唐清欢万劫不复,她将不惜一切代价。 身旁的男子询问她是何事,她一把推开男子,让他快滚。男子见她像变了一个人,急急飞快离开了。柳媚儿见男子离开,心中思忖如何拿到唐清欢的手书,这时又是一页信笺,落入她脚边。 她缓缓将其拾起来,上面告知,这是唐清欢的手书。 柳媚儿急不可待的,进了自己卧房,点燃烛火,反复模仿唐清欢的字迹。过了三日,这模仿的字样,可谓是惟妙惟肖,绝难分辨。 模仿的手书备齐,她立刻用暗语写了一封信笺,绑在信鸽腿上,送往云京枢密院蹇童的手中。信中寻求他,想办法接她出去。 那蹇童接到传书,心中忐忑。他确实对柳媚儿情深意重,但那日她与蹇童道别,蹇童多次劝说,也未能扭转其心,便发誓不愿再卷入她的事。如今,见她书信,心中又起涟漪,终究是旧情难忘。 不等天亮,他便起身去往幽州清修庵。 第二日,蹇童来到清修庵。下马后,便迅速去往里面,找寻柳媚儿身影。 柳媚儿听见门声,从里屋跑了出来,见是蹇童。二人情不自禁拥抱在一起,又于庵堂后,僻静的禅房密会。 蹇童见柳媚儿虽身处陋室,却依旧难掩艳色,只是眉宇间,那股偏执戾气更重了几分。 一阵温存后,蹇童苦心劝道:“云儿,何必再执着于往事恩怨?王爷心中无你,那唐清欢如今风头正盛,你与她相争,无异以卵击石。不若....我设法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天高地远,寻一处安静所在,只你我二人,过那寻常百姓的日子,岂不胜过在此泥潭中挣扎?” 柳媚儿闻言,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中尽是讥诮道:“离开?过寻常日子?蹇郎,你何时变得如此天真?我柳媚儿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平淡相守!我要的是权势,是富贵,是将那些践踏过我的人,统统踩在脚下!尤其是那个女人....我定要她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她忽地抬手,抓住蹇童的手臂,娇小的大力道,也抓得人痛。 她又道:“帮我这一次,只要让我出去,我自有办法!” 蹇童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心痛又无力劝阻,沉默片刻后,叹气道:“罢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便帮你这一次。但此事之后,你我恩怨两清,再无瓜葛。” 他利用职权,寻了个巡查的借口,买通庵外守卫,当夜便将柳媚儿偷偷放了出去。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6章 入狱 柳媚儿一出牢笼,片刻不停,直奔云京知府衙门,抡起鼓槌,一股劲地击响了鸣冤鼓。 “民女柳媚儿,要状告卫城茶商会行首,未来的王妃娘娘.....走私茶引,资敌通鲁!”柳媚儿大声叫嚷着。 门吏的闻听此言,赶紧向知府通传,知府见此女如此叫嚷,惊得差点从公堂上跌下来。此事关乎王妃和通敌重罪,他不敢怠慢,吩咐门吏将人带进来,立刻升堂。 公堂之上,柳媚儿又是那副,娇态泪眼的样。向知府诉说,自己偶然发现了唐清欢与大鲁往来的密信,因感念皇恩,不敢隐瞒,特来举报。 她将早已伪造好的书信呈上,信中呈现,唐清欢与大鲁人商议以茶换马,以茶资军等事。 知府验看信件,虽觉疑点重重,但物证在此,又涉及如此重罪,他不敢自行定夺,只得火速将此事连同证物一并密奏入京。 太祖接到奏报,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命人彻查,并授权可直接搜查唐清欢名下所有茶坊,以及茶商会她的小室。 连着半月余,搜查的官兵在多处,找到唐清欢与大鲁人来往的密信,还有一些与他们交易的茶品,正在清欢茶坊装运的物箱上,标有运往大鲁特有的文字。 其实这些,都是丞相命人提前告知唐清欢,唐清欢连夜赶船十几日回到卫城,伪造的假象。 至此,卫城清欢茶坊唐小娘子,走私茶引资敌通鲁的人证物证俱全。 官兵将唐清欢扣押,并厉声道:“奉旨查办走私通敌要案,相关人等,一律锁拿!唐行首,得罪了!” 这群官兵的到来,惊吓到在座的茶客,一时之间议论声顿起。 唐清欢故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脸上瞬间苍白,不敢置信的质问道:“走私?通敌?官爷怕是弄错了吧?” 官兵并不回复与她,只是让衙役将锁链,套在她的双手上。 唐清欢就这样被押解出门,林傅盛站在远处看着她,两人互视一眼,林傅盛点了下头,但面色上露出焦虑的神态。 待唐清欢消失在长街之中,林傅盛赶着回到酒铺,立刻书信一封,给远在西北的景王,告知唐清欢被带往云景审判。 那日,唐清欢从云京回到卫城,就赶紧找到林傅盛,将她与太祖之间的对话,告知与他。 林傅盛听后,甚是不同意,认为唐清欢此举太过于冒险,若是景王为了大局,舍弃她,那么太祖也找不到任何由头释放她。 但唐清欢告诉林傅盛,自己有十足把握,并称自己一旦入狱,即刻通知景王。那人定会来云京,求太祖。 林傅盛执拗不过她,只有同意,不过他决不可能放心,于是将书信飞鸽给景王后,便将店铺后续事宜,匆匆交代给得力手下后,又去府衙告了长假,便星夜兼程,动身赶往云京。 唐清欢被直接投入了云京刑部大牢,入狱当晚,太祖派来的心腹御医,与行刑官吏。 一番操作之下,唐清欢身上多了几道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鞭痕,实则伤口不深,且用了特制药物,疼痛感被放大,人眼看着极其逼真。 御医又给她服下暂时令气血虚弱,面色苍白的药物。 景王接到林傅盛的飞鸽传书,急忙拆开查阅。一见信中所诉,唐清欢因涉嫌走私通敌被捕入狱,情况危急。 他顿时心神大乱,再也顾不得什么边防之事,将事务草草交代给属下,便带着亲卫精锐,一路快马加鞭,疯狂赶往云京。 他抵达京城已是五日后,立冬将至,初雪纷飞。 想着唐清欢此刻皮开肉绽,大牢又阴寒潮湿,他连王府都未回,便直入宫闱,求见太祖。 “皇兄!臣弟听闻唐清欢被诬陷走私通敌,此事定有误会!她一心为朝廷贡茶,兢兢业业,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恳请皇兄明察!”王爷跪在御前,语气急切,微显失态。 太祖高坐龙椅,面色冷峻,将几封密信抄本和搜查记录掷于他面前道:“误会?证据确凿!你自己看!她利用茶商会行首之便,暗中与大鲁人勾结,输送茶引,其心可诛!朕还未问你,你与她过往甚密,可否知情?” 景王快速浏览那些证据,心中又惊又怒,他绝不信唐清欢会做此事,这分明是构陷! “皇兄!你好生糊涂,这些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笔迹可以模仿,物品可以栽赃!臣弟愿以性命担保,她绝非此等之人!” “担保?”太祖冷笑一声道 “你的担保,值几斤几两?此事朕已交由三司会审,你休得多言,退下!” 景王还想再争辩,却被内侍公公请出了大殿。 他心急如焚,又赶往刑部大牢,欲探视唐清欢,却被大牢狱卒毫不客气地拦在门外。 “王爷,此乃重犯,圣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探视,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正当景王在牢门外,焦躁不堪时,忽听大牢深处,传来一阵阵,女子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夹杂着皮鞭破空的呼啸声。 “啊——!冤枉!我冤枉啊!” 那声音,景王听着清楚,是唐清欢!是他心爱的女人,此刻正被鞭打,冲刺着痛苦与绝望的叫喊。 那些鞭打声,就像抽打在景王身上般,心绞痛得厉害,连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此刻的他,双目赤红,不顾一切的将狱卒甩开道:“住手!给本王住手!” 周围的狱卒,见景王似乎要硬闯,几人不顾一切的将他死死拦住说道:“王爷!刑讯乃办案常例,您不能进去!” “滚开!”王爷暴怒道。 但狱卒们并不惧怕,仍然抬手请他出去。 里面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偶尔有一些呻吟声传出,景王听着更加心痛,他拳头紧握,指甲在牢房的墙上深陷,肉中渗出鲜血,他却一点痛感也没有。 他深知,这些人是太祖吩咐的,绝不可能让他见唐清欢。休停片刻,他冷冷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此刻,唐清欢倒是晕倒在地,不过那是之前药物发作,才让她如此叫嚷。等景王走后,狱卒赶着将解药喂给唐清欢,这才让她舒缓过来。 景王回到府上,召唤十名得力的暗卫.....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7章 寻觅 数日后,柳媚儿胆子极大,来到这大牢之中,想要目睹唐清欢的惨状。 狱卒先前就得了上头默许,故意放柳媚儿进入大牢探监,不过柳媚儿倒是没有用脑子想明白,自己为何能进来。 柳媚儿今日故意穿着一身崭新的粉紫襦裙,头上珠翠环绕,与阴暗潮湿的牢房格格不入。 她袅袅婷婷地跟着狱卒走,到了关押唐清欢的牢门前,看着角落草堆里,蜷缩着衣衫褴褛的唐清欢,脸上顿起了笑意。 她走近些,瞧得更加真切,唐清欢发丝凌乱,从背后裸露的一小块肉上,能见到血迹斑斑。 她仔细一听,唐清欢正在啜泣发抖,她脸上露出更加恶毒的笑容。 “哟,这不是风光无限的行首大人,未来的王妃娘娘吗?怎么几日不见,就落得这般田地了?”她声音娇嗲道。 见唐清欢不予回答,又用恶毒的语气道:“瞧瞧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啊。可惜啊.....王爷也救不了你呢。” 唐清欢转身,慢慢立起身来,抬起泪眼,露出惊恐万状的神情,颤抖道:“柳媚儿?是你......” “是我啊....呵呵!你可知为何入狱?” 柳媚儿话音一落,又是勃然一笑道:“是我....模仿了你的笔记。” “是你害我!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柳媚儿嗤笑反问道。 她慢慢蹲下身,隔着栅栏低声道:“你抢走了王爷所有的关注,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就凭你,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也配?” 她歇息一会儿,又用怨毒的语言说道:“我告诉你,那些证据,足够让你死上一百次!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唐清欢故作被吓坏了的表情,涕泪横流,竟挣扎着爬过来,抓住栅栏,哀声求道:“不....不要!柳媚儿,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该招惹王爷。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把茶坊都给你,我离开京城,永远不再回来,求求你!” 柳媚儿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对手,如今像条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柳媚儿心中充满了病态的满足感。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唐清欢,冷笑道:“现在求饶?晚了!好好享受这牢狱之灾吧!我的……王妃娘娘。” 话音一落,她得意地转身,扬长而去。 出了大牢,柳媚儿自觉立下大功,迫不及待地去寻景王邀功。 她来到景王府上,却见他面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吓人。 “王爷,刚才我去瞧那贱妇,她已然招认....”柳媚儿不知死活说道,笑着凑上前去。 景王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剑般盯着她,厉声喝问:“柳媚儿!那些诬告的信件,是不是你伪造的?说!” 柳媚儿被他吓得一哆嗦,但仍强自镇定道:“王爷何出此言?媚儿只是据实举报....” “据实?”景王不等她回神,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你那点模仿笔迹的伎俩,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本王!说,是谁放你出尼姑庵,帮你构陷于她的?” 柳媚儿从未见过景王今日这般,对她露出如此凶狠的表情,心中恐惧,急忙脱口而出:“是.....蹇童!是他帮我出来的!但信件是我一人所为,与他无关!” “蹇童?”此刻景王眼中杀机毕露。 “好,很好。你去将他约出来,就说....有要事相商。”景王忽地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 柳媚儿不敢违逆,依言景王吩咐,将蹇童约至城西西郊。 蹇童还以为柳媚儿回心转意,心中带着一丝希望前来赴约。 然而,他刚踏入西郊树林,四周便涌出数名景王的暗卫,二话不说,将其制服捆绑。 待蹇童被制服后,景王慢慢从暗处走出,面色冷峻。 蹇童抬头见是景王,惊骇万分问道:“王....王爷是你?为何如此?” 王爷却不看他,只对一旁脸色发白的柳媚儿冷声道:“你看清楚了,这就是帮你的下场。”说罢,对暗卫使了个眼色。 一名暗卫手起刀落,寒光一闪,蹇童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已毙命当场,鲜血溅了一地。 柳媚儿看着鲜血喷涌而出,想起不久前还劝她远走高飞的蹇童,此刻已然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眼睛直愣愣盯着那具,不再关切她的尸体。直到此刻,她脑海中才闪过,蹇童昔日待她的种种好,那份被她忽视践踏的情意。 柳媚儿发出一股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心脏时刻想要从胸口蹦出来。 “蹇郎.....”她喃喃最后一声后,竟直接痛晕过去,不省人事。 景王冷漠地看了一眼晕厥的柳媚儿,吩咐道:“将蹇童的尸体处理掉。把这个女人....”他指了指柳媚儿道。 “送回清修庵,看管起来。在她身上留下点证据,让外人以为是她因爱生恨,杀了蹇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是!” 暗卫领命,迅速行动。 他们将柳媚儿身上一枚香囊,故意遗落在尸体附近显眼处。 处理完这一切,景王再也按捺不住,带着暗卫强行闯入了刑部大牢。 狱卒见他满面煞气,手持利刃,竟不敢真拦。 景王一路冲到关押唐清欢的牢房,踹开牢门。只见唐清欢趴在冰冷的草堆上,背对着他,那身囚衣早已被鲜血浸透。 “清欢.....”王爷的心脏像被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唐清欢翻转过来,抱入怀中。那张昔日清丽绝俗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看到心中珍视之人被折磨成这般模样,景王彻底愤怒。 他像一头狮子般,发出爆发的怒吼:“昏君!无道昏君!竟如此对待忠良!对待我心爱之人!” 他低下头,看着唐清欢毫无生气的脸,冷泪流出道:“你等着....你好好等着!这江山,这皇位,本王要定了!等我登基,清欢....这天下都是你的!再无人敢伤你分毫!” 此刻因为景王硬闯,顿时惊扰皇城司军队赶来,他知这陈大人乃丞相之子,杀伐果断,且人手充足,便将唐清欢放下,依依不舍的离开大牢。 而另一边,柳媚儿被扔回清修庵后不久,便幽幽转醒。还未从痛失蹇童的悲伤中回神,就听到庵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有官兵正朝庵堂而来。 她心中猛地一沉,一股极度的不祥预感笼罩全身。 蹇童死了,景王态度骤变,如今官兵围庵.... 依她对景王的了解,瞬间明白,自己已成弃子,甚至可能被当作杀害朝廷命官的凶手! 求生的本能,让她强压下满腔的悲痛。 她趁官兵入内混乱之际,仓皇逃入夜色之中。 她不敢走官道,只拣荒僻小路亡命奔逃,一路心惊胆战,风餐露宿,竟也让她侥幸逃出了幽州地界,混入云京城内。 而此刻,林傅盛也已赶到了云京,他在城中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客栈落脚,打算先打听清楚情况再说。 命运弄人,柳媚儿在云京城中,假扮乞丐,竟偶然瞥见,正在一间茶铺落座的林傅盛。 此刻她露出邪意的笑脸,待林傅盛起身离开,她尾随林傅盛,摸清了他落脚的客栈。 傍晚,柳媚儿乔装改扮,混入客栈厨房,扮成下人,知道其中一盘点菜是林傅盛的,趁人不注意,将贴身藏匿的大鲁奇异毒药,悄悄投入了酒水之中。 此毒名为‘寻觅’,这等毒并非即刻毙命之药,而是会缓慢侵蚀中毒者的心脉,消耗其元气。 最初只觉疲惫,不易察觉,但毒性会日益加深,若无大鲁国独门解药,不过中原郎中,定是不知此毒,寻寻觅觅配解药,终是不得,故称‘寻觅’。 这解药不得,中毒者多半在一年半载之内,便会油尽灯枯,病榻而亡。 柳媚儿见小二将酒菜端入客房,她寻到一处,将纸糊搓破,见林傅盛将酒,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她心中思忖,唐清欢让她心爱之人走了,也要让她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她失去的,别人也休想安稳!所有与那贱妇相关的人,都该下地狱!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8章 叛军 景王回到府上,迅速集结了一万精锐禁军,这些都是平日笼络的武将,向他支援的。还是亏了业鲁云,那绝色媚术。 景王的禁军来到皇城下,他身旁的谋士大声宣读檄文。他将太祖是如何听信谗言,构陷忠良,冤枉亲王那无辜蒙冤未过门的王妃。 文声落音,城下的禁军,连声呐喊,必要清君侧。 景王见太祖未有任何指令,抬手挥下战旗,叛军进展迅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兵临皇城大门下。 黑压压的军队陈列在城外,刀枪如林,旌旗蔽日。景王一身戎装,策马立于阵前,他此刻已经没有耐心了。 “攻城!”景王厉声令下,叛军如同潮水般向皇城涌去。 城内,以丞相之子,皇城司指挥使陈胤羲,所指挥的军队早已严阵以待。 太祖坐镇宫中,面色沉静,但紧握龙椅扶手,双手手背青筋暴露,喘着压印的无声粗气。 身旁的心腹公公听到侍卫来传,便转身上前,低声禀报了几句。 太祖一听,眼中寒光一闪,点了点头。 片刻后,宫门处的城楼上,出现了几个人影。 被推到最前面的,竟是蒋家公子和他的姐姐,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妃。 他们衣衫凌乱,面色惨白,被绳索紧紧捆绑着。 城下的王爷见状,攻势微微一滞。 太祖让城头将领,替他传话,将领冷峻大声道:“逆贼景王,看看这是谁!你与蒋氏一族勾结,秽乱宫闱,其罪当诛!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 蒋公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用侍卫用刑,听着将领的话语,便涕泪横流,自个一股劲诉说着,关于景王如何通过蒋家暗中布局,结交武将,如何互送财务,断断续续地抖落出来。 那皇妃起初还强自镇定,斥责弟弟胡言乱语,但当太祖命人,将她亲笔所写的几封信笺,让将领大声念出,字里行间竟是与景王的暧昧话语,并透露了不少宫内动向。 念完以后,所有的信笺掷到她面前时,皇妃顿时瘫软在地。 将领替太祖,逼问皇妃可有此事? 皇妃颤巍巍承认了,她与景王之间存有私情,以及如何利用身份为景王传递消息。 “既然皇妃已经承认,就怪下官无礼了。” 将领厉声喝道:“就地正法,悬首示众!” 几名刽子手上前,将二人按压住,手起刀落,蒋家公子与皇妃的人头瞬间落地,红艳之色溅满了城头。 随后,将领命人,将他们的头颅,高高挂在了象征皇权威严的云龙门上,用以震慑叛军,更是对景王最直接的羞辱。 城下的景王目睹此景,双目瞬间赤红。 皇妃与他确有旧情,也是他在宫中的重要眼线,蒋公子更是他,替他收报财力的重要下属。 此举无疑彻底激怒了他,也让他更加坚信,太祖是要将他相关的人赶尽杀绝。 “昏君!我与你势不两立!”景王再次咆哮着,亲自督战,直接命人强力撞开城门。 此刻,刑部大牢内,几名狱卒,故意制造了一起小小的骚乱,趁机打开了唐清欢的牢门,低声道:“唐小娘子,快跟小人走,是皇上吩咐在下,来接你出去。” 唐清欢陡然起身,外面套上那狱卒递上的外衣。 那名狱卒走在前面,她跟随其后,沿着一条僻静的小道,快速地离开了。 林傅盛此刻,正站在约定的小树林接头。见唐清欢被送了出来,他赶紧上前,与狱卒谢过之后,一把将唐清欢搂入怀中。 嘴上关切道:“你可有哪里受伤?” 唐清欢嘴角露出笑意道:“没有...放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们快走!”他低声道,转身将唐清欢背了起来。 跟着刚才狱卒的指示,七拐八绕,很快便到了云京一处小院,这是丞相安排的。待将唐清欢放下,林傅盛偶有一瞬间头晕。 叛军的攻势猛烈,已入城内护城狭小小道。但他们低估了陈大人的皇城司军队,陈大人一声令下,军队顽强抵抗,两边城墙,又多出弓箭手,向景王的禁军,白发射出。 景王见状,一时失神,指挥之间乱了阵脚。几次猛攻不得力,折损了不少人马,战事陷入了胶着。 就在叛军士气受挫,景王焦躁不安之际,陈大人的军队抓住机会,又下令引出一支精锐,从他们后方突袭,叛军阵营大乱。 混战中,景王被几名暗卫拼死护着,且战且退,但最终还是被陈大人的将士合围,力竭被擒。 景王兵败被擒,叛乱迅速平定。 太祖接到将士来报,已将景王拿下。他舒下一口气,立刻下令,将景王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同时,命人全力搜捕在逃的柳媚儿。很快,这个在云京兴风作浪的女人也被抓获。 官府严加拷问,此女自何处来,柳媚儿实在受不了酷刑,将自己的身世告知。 下面的人迅速向太祖回了话,太祖得知此女乃大鲁战俘,他想也没想,直接朱笔一挥道:“构陷忠良,罪大恶极,打入死牢,择日赐死。” 这边唐清欢在小院内,在林傅盛的照顾下,连休几日,精神好了许多。耳边的引灵灯缓缓发热,眼前又出现一串金字: 【恶报了结,前世恩怨消散,唐家安然,大盛太平,功德值+120,总值1000。】 唐清欢心中一喜,终于集齐一千功德值。倏尔,心中又起疑虑,那功德值已达一千,唐家厄运消散,那这....功德值有何用? 正在她思忖之际,眼前又浮现一串墨黑字: 【功德值积累期间,唐家福德值上升,前世厄运有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之效。接下来,还有一事,可用此功德值,解救一人性命!】 解救一人性命?是何人? 【时机一到,你自然知晓.....】 正当她疑思之际,林傅盛端着餐食进来,唐清欢便将刚才之事忘却。 “清欢,快来吃点东西。”林傅盛将碗筷递给唐清欢,此时又觉头晕目眩。 唐清欢见他不对劲,忙问道:“傅盛,你怎么了?” 林傅盛摇晃脑袋,双手抱住,柔声道:“无妨,定是你入狱,我心焦虑,没有休息好罢了。” 虽然林傅盛解释道,但是唐清欢心中微微有不安之感。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9章 执念 大盛二十年,立冬。 内乱消除,太祖命人去云京小院将唐清欢请来。 御书房内,太祖看着下方恭敬行礼的唐清欢,语气沉静道:“此次风波,让你受委屈了。如今景王已擒,朕想知道,他究竟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们....毕竟曾有情谊,或许他能对你吐露真言。你可愿,替朕去天牢走一趟?” 唐清欢颔首道:“清欢遵旨.....” 内侍公公引着唐清欢,来到这处阴森潮湿的天牢。走到最深处一间牢房里,她见到了景王。 昔日尊贵无比的景王,此刻身着肮脏的囚服,头发蓬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缓缓抬起头,看到来人是唐清欢时,那双死寂的眸子,顿然升起复杂的光芒。 “是....是你?”他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 唐清欢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口莫名的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疼痛。 毕竟,眼前之人曾对她百般呵护,倾心相待,那份炽烈的感情并非完全虚假。 但下一刻,前世的记忆,让她回想起,那段婚姻的悲剧,源自于此人。虽非他直接下手,但种种皆是为了他利己布局所致。将唐家一门,与林傅盛一起,无辜卷入这阴谋的漩涡,故她又收起那丝怜悯。 狱卒打开牢门,待唐清欢入内,又默默退了出去,给予他们谈话的空间。 王爷挣扎着站起身,踉跄地走到她跟前,死死盯着唐清欢,眼中布满血丝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见唐清欢不语,又失控嘶吼道:“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不惜发动兵变,不惜背上叛臣贼子的千古骂名!你为什么和皇兄一起算计我?” 唐清欢沉默地看着他,微微露出了冷笑。 景王自是无趣,后退几步,喃喃自语道:“你们都觉得我生来尊贵,可谁知道我受过什么苦?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被那个父亲玩弄之后,就像扔垃圾一样抛弃在郊外的茅草屋里!后来产下我,母亲为了养活我,常常上门为他人洗衣服,即使这样,也未去找那畜生父亲。在我九岁那年,我眼睁睁看着她生病,没钱医治,咳着血,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凄惨地死去!她连个名分都没有!后来,我那父亲不知何时知道,我母亲过世的消息。将我从茅草屋带回家,在那个家里谁都看不起我,谁都可以欺负我!就因为我是婢女生的野种!” 说罢,他猛地扯开破烂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可怖的旧伤疤道:“看见没有?这是当年替皇兄挡的刀!他小时候闯了祸,每次都是我替他顶罪受罚!在战场上,我替他挡过致命的冷箭!我替他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脏事!他凭什么坐拥天下,而我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护不住?连你.....连你也要背刺我?” 唐清欢顿起悲悯之心,缓缓走到他面前道:“你觉得不公?可你对其他人就公平了吗?你还记得邵家小姐吗?” 景王一听,陡然睁大了眼睛,颤巍巍道:“为何提她?” 唐清欢步步逼近道:“邵家小姐可爱单纯,可你呢?与你父亲有何区别?你是真的可怜你母亲,还是为了你一己私欲找借口。”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景王轻轻的移开脚步。 “我说什么?邵小姐是我救出去的....” 景王一听,冷冷一笑道:“原来,一切都是你在与我,逢场作戏罢了。” 唐清欢又借故事隐喻,将前世景王所作所为,讲于他听。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景王虽是如此说,但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前世的画面,他感到惊恐万分,一切如因果般,循环链接又撕裂。 “不管我说了什么,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待你消失于这世上,定会明白。” 说罢,唐清欢转身离开。 唐清欢将景王所说告知给太祖,太祖竟然红了眼圈,抬手示意唐清欢退下。 第二日的早朝,太祖当众宣布了对王爷的处置。 他面色沉痛,斩钉截铁道:“朕念及手足之情,更念及他昔日曾为朕挡刀,于国有微功,朕....免其死罪。” 太祖此话一出,殿下一片哗然,片刻寂静后,太祖又道:“但....谋逆大罪,不可不罚!即日起,褫夺景王一切封号、爵位、食邑,废为庶人!终身囚禁于南郊皇家别苑,非死不得出!将其余党,一一满门抄斩,并....取消与卫城茶商会行首之婚约,其名下所有财产、田宅、部曲,尽数抄没充公!” 太祖目光锐利地扫过满朝文武,厉声道:“尔等当以此为戒!若再有心存异志、图谋不轨者,格杀勿论!若能洗心革面,忠心皇室,朕亦当善待!” 太祖下朝后,再次召见唐清欢,说景王想见她最后一面。 唐清欢应允,却陡然下跪道:“皇上,清欢有一事相求。” 太祖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可否,放过卫城知府一家,还有通判大人,茶商会各长老,他们实属无奈,请皇上绕过他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太祖思忖片刻,闭眼说道:“朕知道了,你且先去景王那里。” 唐清欢应下,便跟着公公来到囚禁景王的别院。 此时的景王,比在天牢时更加不堪。乱发如草,眼神浑浊,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就在唐清欢出现那一瞬间,他死水般的眼中,微微起了光晕。 唐清欢屏退了在场看守的护卫,等护卫走后,景王用颤抖的手,从身后取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卷画轴,他低头缓缓展开,画上是一位身着素衣,面容温婉清秀的年轻女子。 “这....是我的母亲。”王爷沙哑的说道。 “我凭着记忆画的,总也画不好她最美的样子....” 他抬起头,看向唐清欢道:“知道吗?我最初注意到你,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身上....有她那种感觉,坚韧,又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暖。” 他摩挲着画像,倾诉道:“我争天下,抢皇位,不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我只是想,为我母亲争一个她应得的名分。我想让她....死后能入皇陵,不再是无名无分,孤苦无依的孤魂野鬼。她苦了一辈子,这是我唯一能替她做的了.....” 唐清欢静静听他说着,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告诉我...告诉我!你我相识至今,你可曾....可曾有过那么一瞬间,是真心爱过我的?” 唐清欢看着他那双,希望与绝望交织的眼眸。她选择依旧沉默,因为不想再欺骗他。 景王从她平静无波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是万念俱灰的明了,他惨然一笑道:“我明白了,在你心里,从来都只有他,那个姓林的。” 唐清欢不想再呆下去,转身准备离开时,说道:“你一生叱咤风云,膝下有子,已是人生圆满...“ 景王诧异,询问道:“膝下有子?这.....” “邵小姐为你生了一个儿子,不过现在已重新获得幸福。你不用挂心,孩子健康聪明....” 景王一听,缓和片刻后,仰头笑起来。 “甚好...甚好!那我也没有任何遗憾了,清欢....我劳烦你最后一事,替我时常照顾她们母子.....” 景王话语一落,就在唐清欢准备踏出院子之时。景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已无半点执念。 他猛地低头,用尽生平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咬向自己的舌头! 唐清欢自觉不对,转身见景王倒地,满口溢出鲜艳的液体,染红了他手中生母的画像,唐清欢一时滑倒。护卫见此,赶紧进来,叫嚷着:“犯人咬舌了!快!” 唐清欢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尽管对他已无爱意,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她带来极大的冲击。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软软地晕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护卫将唐清欢送到皇城外,林傅盛在此等候多时。看到唐清欢晕倒,他赶紧上前将唐清欢紧紧抱在怀里,送上马车,向医馆奔去。 护卫将景王去世的消息,上报给太祖。太祖闻讯,亦是震惊,随即露出一丝愧疚之色,也是一阵头晕目眩,他吩咐公公,将景王体面的厚葬了。 医馆内,郎中仔细诊脉后,面色凝重地,对林傅盛道:“这小娘子是急火攻心,加之惊吓过度,导致气血逆乱,闭塞清窍,以至昏厥。她的脉象沉伏紊乱,恐怕要昏迷一些时日,具体何时能苏醒.....就等机缘了。” 林傅盛的心沉了下去,紧紧握着唐清欢冰凉的手,看着她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待郎中开药后,他速速送唐清欢回到云京小院...... 唐清欢在睡梦中,见到了一位穿着一身仙鹤素色长袍,外搭轻薄羽纱,头戴镶玉发冠的老妇,慈眉善目。 “你是......” “清欢,我是你祖奶奶....” “祖奶奶,真的是你吗?” “祖奶奶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 “唐家世代从事丧葬业,阴煞过重,故族人时常厄运缠身。贫道修道最高境界,却无法飞升。故化作守护灵,藏于引灵灯中,守护唐家世代族人。等待机缘,积满功德值,便可飞升。” “你是说,你要羽化为仙了?” “正是.....祖奶奶此时有最后一事嘱咐。若他日,你心爱之人有难,不可心急。待引灵灯碎,此难自可消去,唐家从此无守护灵,无灾难.....” 说罢,不等唐清欢回复,那女元君消失于云海之中.......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0章 赐婚 过了两日,唐清欢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时,窗外天光正亮,刺痛了她的眼球。守在床边的林傅盛,惊喜地唤了声:“清欢,您可算醒了!” 唐清欢抬手,林傅盛赶着轻轻握住她的手,沙哑道:“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适?” 唐清欢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乏力,脑中还有些昏沉,景王最后那惨烈的一幕,时不时闪过脑海,让她心口一阵发闷。 “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有仆役传话,说是衙门来了人,有话递到。 林傅盛代她出去见了,片刻后回来,面色有些沉凝道:“是牢房那边传来的消息,柳媚儿后日便要行刑。她....提出想见你最后一面。” 唐清欢闻言,眉头微蹙。她与柳媚儿之间,早已无话可说,更无任何情分可言,唯有算计与仇怨。 此刻求见,无非是想临死前再逞口舌之快。她本不欲理会,正要开口回绝,心头却莫名一动,仿佛有什么无形之力在推动她,让她去走这一趟。 顿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我去....” 林傅盛有些不赞同道:“那种地方,何必再去沾染晦气?她如今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所言所语,无非是妄图扰你心神。” “无妨....” “我去听听她想说什么,也好了结这段因果。” 她态度坚决,林傅盛知她性子,便也不再阻拦,只道:“我陪你一同去,在牢外等你。” 次日,唐清欢便去了大牢。狱卒引着她走到最里一间牢房,打开了牢门。 柳媚儿穿着一身污秽的囚服,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昔日娇媚的容颜,此刻如枯槁。 她抬头用怨毒眼神盯着唐清欢..... “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唐清欢见她得意,又退了几步,站在牢门口,只冷淡地看着她道:“你有何遗言?” “遗言?”柳媚儿嗤笑起来。 “我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倒是你,我的好行首,看着依旧是这般光鲜亮丽,真是让人.....嫉妒得发狂啊!” 她癫狂地笑了几声,见唐清欢面无表情,转身欲走,突然尖声道:“你就不好奇吗?好奇我为什么到最后,还要见你一面?” 唐清欢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柳媚儿冷冷朗声道:“我是想亲眼看看,你这张故作镇定的脸,在听到某个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可知,你那心爱的郎君,那位林公子,他早已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了!” 唐清欢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地盯向她。 柳媚儿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得意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就在他上次落脚的客栈里,我在他酒中下了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初期毫无征兆,但会慢慢侵蚀心脉,一年半载,便会心悸衰竭而亡!无药可解!唐行首,你就等着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吧!我在地底下等着他!” 毒!唐清欢心中剧震,脑中嗡的一声,那日梦中,祖奶奶那句......心爱之人有难,原来是这个意思! 然而,唐清欢只是一时的惊骇。她看着柳媚儿那张扭曲快意的脸,顿觉得可笑可悲。 唐清欢想着祖奶奶的嘱咐,便扬起极冷的笑意。 “你笑什么?!”柳媚儿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尖声质问。 唐清欢止住笑,朗声说道:“我笑你蠢....死到临头,还被人当枪使,以为凭这点手段就能撼动我分毫?柳媚儿,你安心上路吧,你的好意,我记下了。” 说完,她不再看柳媚儿的脸色,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任凭柳媚儿在身后如何嘶吼咒骂,她也再未回头。 牢外,阳光刺眼。林傅盛见她出来,迎上前,关切地问:“她说了什么?” 唐清欢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心中一定,暂时将下毒之事压下,抬手摸着他有弧度的脸,只淡淡道:“如你所说,无非是些疯言疯语,不必理会。” 过了三日,宫中传来旨意,太祖召见林傅盛与唐清欢。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左右,气氛庄严肃穆。 太祖端坐龙椅,神色虽显疲惫。 “此番景王作乱,虽已伏法,然其根源,亦因兵权过重,尾大不掉,致使生出不臣之心。” 太祖顿了片刻道:“朕思虑再三,为社稷长治久安计,当效仿先贤,革除旧弊。” 他目光落在,丞相与皇城司指挥使陈胤羲身上,使了眼色又说道:“诸位皆是国之栋梁,于国有功,朕心甚慰。然天下已经太平,武备亦当有所更张。即日起,各地边军、禁军将领,除常规统兵权外,其所兼领的财政、人事等特权,一律收归三司统一调度管辖。诸位爱卿可安心留在京城,朕必当厚待,与诸公共享富贵。” 大殿之上,几位武将神色各异。见太祖态度明确,且刚刚平定叛乱,权威正盛,无人敢在此刻提出异议,只得纷纷躬身领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处置完武官之事,太祖的目光转向了唐清欢。 “卫城茶商会行首唐清欢,上前听封。” 唐清欢依言上前,敛衽行礼。 “此次谋反案,你虽受牵连,然能明辨是非,忍辱负重,于平乱亦有间接之功。更兼你执掌茶商会以来,整顿茶务,惠及江南民生,功劳不小。朕特亲授你为皇商,专司宫廷贡茶采办,并协助官府协调江南各路茶货贸易事宜。望你恪尽职守,不负朕望。” “清欢叩谢皇上隆恩!”唐清欢沉稳谢恩。 太祖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林傅盛。 “林傅盛.....” 太祖看着他,眼中带着赏识道:“你文德兼备,沉稳干练,此次亦多有辛劳。朕本欲授你户部尚书之职,掌天下钱粮户籍,你可愿意?” 林傅盛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皇上厚爱,臣感激不尽。然臣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且经此一事,臣更感世事无常,愿得闲职,读书修身,陪伴家人,望皇上成全。” 太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道:“罢了,既然你不慕权势,淡泊明志,朕心甚慰。那皇后日前刚为朕诞下麟儿,已立为太子,待太子五岁启蒙,需觅良师。朕观你品行端方,学识渊博,便封你为太子师,暂领一份闲禄,平日可往丞相府行走,参赞政务,待太子长成之时,再行教导之责。你可愿意?” 林傅盛不再推辞,深深一揖道:“臣,领旨谢恩!必当竭尽所能,不负皇上所托!” 林傅盛抬头,朗声道:“皇上,臣还有一事相求。” 太祖肯定道:“讲。” “臣与卫城茶商会行首唐清欢,两情相悦,历经磨难,矢志不渝。恳请皇上赐婚,成全臣之心愿!”林傅盛声音清朗,回荡在殿中。 太祖闻言,抚掌大笑道:“好!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朕今日就做了这个媒人!” 他当即口谕,将唐清欢赐婚于林傅盛,并赏赐了云京城内离皇城不远,位置极佳的一处,四进大宅院作为新婚府邸。林傅盛与唐清欢,叩首谢恩,满朝文武纷纷道贺,金銮殿上一时喜气洋洋。 赐婚的消息,林傅盛飞鸽传书于唐老爷。唐老爷甚是开心,连着家族长辈,开始筹备婚事。 半月后,二人回到卫城唐宅,经过与家族长辈一番商议后,唐清欢做出了决定。 她仍担任商会行首之名,但逐渐退居幕后,总领大局。具体的商会事务,茶叶生意的开拓经营,交由她的父亲唐老爷,以及几位叔伯出面主持。 她只需每三个月往返于卫城、其他分号,巡查理事即可,其余大部分时间,便可留在云京,与林傅盛一同闲云野鹤般游历山水,相伴相守。 大婚之日,喜庆热闹。 太祖派人送来了丰厚的贺礼,还御笔亲书的佳偶天成匾额。 卫城里的达官贵人,悉数到场,车马盈门,宾客如云。沈知微与沈老爷也到场,不过是默默送了祝福便走了。因唐清欢求情,太祖去了他知府一职,贬为庶民,故不想被这些昔日圈层人脉嘲笑,便早些离开,回了府州老家。 拜堂吉时一到,堂上红烛高燃。唐清欢身着凤冠霞帔,林傅盛一身大红吉服,二人牵着同心结红绸,在礼官的唱和声中,对天地、对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之时,满堂喝彩。 夜深人静,宾客渐离。 洞房之内,红烛摇曳,暖意融融。婢女们早已退下,只剩下新婚的二人。 林傅盛轻轻挑开,唐清欢头上的大红盖头,露出那张清丽绝伦的面容。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皆是历经磨难,终得圆满的柔情和喜悦。 红帐缓缓落下,掩住一室春光.........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1章 尾声 大婚之后,林傅盛常携那张定情古琴,与唐清欢共乘一车,悠游于大盛山河。 这一日,行至陕州脚下,时值深秋,满山秋叶尽染。 二人信步走入一间古刹,但见殿宇略显颓旧,香火不算鼎盛,却自有一股幽静之气。 这时,殿内走出一位白眉老僧,见他们气度清贵,便合十为礼,邀往禅房奉茶。 禅茶虽是粗涩,可让二人自觉惬意。 老僧目光掠过林傅盛身旁的古琴,缓缓道:“二位施主可知,灵物有情,亦通轮回?” 林傅盛来了兴趣道:“哦....师傅,这话从何说起。” “老衲年轻时云游,听得一桩有趣之事。” 他不急不缓地说起:“战国时期,有位制琴圣手,取千年梧桐树,制了一床古琴。此琴流转百年,至琴师穆青锋手中。穆青锋琴技冠绝当世,却总觉得无人能懂他琴中真意。后来在湘庭湖畔,偶遇知音左舟,二人琴剑相和,不料次年左舟便染重疾早逝。穆青锋悲痛欲绝,将琴在友人的墓前摔作两段,深埋入山。” 老僧停了一会儿,啜了口茶,又道:“奇就奇在...那琴常年浸染穆青锋心血,竟生出琴灵。又过百年,另一琴师林默青采药时掘得残琴,爱其音色清越,遍寻匠人重续琴弦不得。后来在荒寺得高僧指点,远赴府州青山上,寻到一位名唤广府元君的修道者。” 唐清欢原本静静听着,听到广府元君三字时,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老僧继续道:“广府元君修琴时,琴灵与她神交,发现林默青竟是穆青锋转世,便苦苦哀求,愿永世伴此知音。广府元君叹息,此愿逆天,恐招劫数,琴灵却执意如此。修好的琴随林默青归乡,琴灵虽不能言,却能透过琴声感知他的悲喜。林默青临终前,命子孙世代珍藏此琴,后来家道中落,此琴竟流入,林家最后一代子孙手中.....” 林傅盛听得入神,握住唐清欢的手温声道:“这琴灵倒像你我,轮回辗转也要相守。” 唐清欢却望着寺外云雾出神,仿佛想起梦中祖奶奶的警示,只轻轻‘嗯’了一声。 归途马车颠簸,唐清欢忽然问道:“若真有一日,你我不免生死之别,当如何?” 林傅盛笑道:“那便求阎王爷开恩,许我魂灵常伴你左右。” 唐清欢不再作声,心中忐忑不安。 一年后的夏日,林傅盛在云京庭院抚琴,弹到尽兴之处,琴弦忽然嘣的一声断裂。他俯身去拾琴弦之际,头晕目眩,竟一头栽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下人连忙叫来唐清欢,她知道林傅盛死不了,但是总得给他保住命息。 故她找到邻居丞相大人,向他告知林傅盛病情。丞相连忙向太祖求医,太祖下令得力太医上门医治。 此刻,林府乱作一团,唯独唐清欢出奇平静。太医来了几拨,都摇头说脉息已绝。 她不再寄托于太医,每日亲自以清水浸润林傅盛嘴唇,又将他那断成两截的古琴置于枕边。 朝中同僚皆来吊唁,见她如此,暗地里都说林夫人伤心过度,神志不清了。 太祖命人前来劝阻,唐清欢只回道:“他答应过我,不会走的。” 说来也怪,林傅盛身无尸斑,面容如生。 唐清欢没日没夜的照料,一过便是二十八日。 就在夜深人静之时,那断琴的竟然缓缓修复。 翌日清晨,唐清欢缓缓睁开眼,见身边的古琴,竟然完好如初。 她顿然激动,转身看着林傅盛,只见林傅盛眼眸连着睫毛,微微颤动起来。 唐清欢叫嚷两声:“傅盛....傅盛!” 林傅盛听到唐清欢的声音,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醒来后浑若大梦初觉,只记得断弦刹那心口剧痛,而后便似被困在迷雾中,总听见琴声引路。 林傅盛一醒,震动朝野,太祖更觉此人,是大福之命,实乃大盛之福,下令送上贵重的滋补品。 经过此事,夫妻二人愈发形影不离。 太子尚且年幼,林傅盛便带着唐清欢,继续游遍大盛疆域。 春日下卫城,看卫湖明月。盛夏入府州,登游一览众山小。秋至西北风情,饮葡萄美酒。冬临长白雪域,观雾凇沉雪。 每至一处繁华市镇,唐清欢便盘下铺面,开办茶铺。 为了将清欢茶铺,遍地开花,她亲自挑选聪慧伙计,传授鉴茶,点茶之术。 从最稳重的伙计中,选出此店的新掌柜,待他能独当一面,便留下经营章程,与林傅盛继续往下一处去。 不过二年光景,大盛境内竟有二十二家清欢茶铺。 这些茶铺明面卖茶,暗里却是将赚的财物,纷纷挪至灾难之地。如某年江南蝗灾,唐清欢凭借强大的财力,屯积粮食,为百姓施粥,竟助朝廷稳住了灾情。 太祖得知后,在朝会上特旨褒奖,赐‘一等皇商’匾额。并在国家与敌国打战之时,将茶业所赚,捐赠一半与国库。 两年后,唐清欢诞下一对龙凤胎。孩儿满月时,帝后皆赐下长命锁。孩子一岁时,林傅盛就急急将孩子开蒙,此时正是太子进学之时,林傅盛正式入住东宫,任太子师。 十年以后,太子即位,林傅盛仍伴左右。 过了十五年后,林傅盛向当今皇帝请辞,欲与唐清欢去那乡野之间,相伴至老。 当今皇帝不舍,请这位昔日的老师,将其子留于朝野,继续辅佐他。而求娶林傅盛的女儿,为当朝皇后。 林傅盛与唐清欢商量后,次日早朝谢过皇恩。 二老则回到盈都,过起了惬意的生活。 时间一晃,便到了二人七旬年岁,这日冬季雪夜。 年老的唐清欢靠在炭火边打盹,恍惚听见琴声。睁眼看见白发苍苍的林傅盛正在抚琴,琴声清越如初遇之时。 “今日官家可来书信?可有嫦儿与俊儿的消息?”唐清欢笑着问道。 林傅盛停弦:“来了....说嫦儿又添一男孙,俊儿现在也是辅佐有方.....” “恩....那就好!老头子,继续抚琴,我要睡一会儿....” 喜欢唐家小茶娘请大家收藏:()唐家小茶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