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劫数》 第1章 小姨 北风卷着鹅毛大雪,狠狠砸在林风的脸上。 雪城的冬天,冷得像是能把人的骨头都冻裂。 他裹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呼出的热气瞬间变成白色的冰霜。 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的纸条。 那是小姨的地址。 也是他在这座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指望。 穿过几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撞入他的眼帘。 “御水龙都”。 四个烫金大字在漫天飞雪中格外刺眼,门口盘踞的石龙雕像,瞧着就透着股子威风。 这里就是小姨说的那个洗浴中心。 林风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腔里混杂着紧张与一丝说不清的稀罕劲儿。 他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夹杂着潮湿水汽与高级香氛的热浪扑面而来。 大厅里暖和得冒烟,跟门外的冰天雪地简直是两个世界。 光亮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水晶吊灯散发着温暖却不刺眼的光。 林风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身上的旧棉袄和脚下的沾雪布鞋,跟这地方的金碧辉煌一点儿都不搭。 他的目光在大厅里搜寻,很快就定格在了前台。 一个身穿黑色职业套裙的女人,正双手抱在胸前,板着一张俏脸。 正是他记忆里的小姨,赵雪梅。 只是,她和林风想象中那个在电话里温柔叮嘱他的小姨,简直判若两人。 “我再说一遍,彪哥的面子我给,但这儿的规矩,指定不能破。” 赵雪梅的声音清脆,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还有那林风无比熟悉的“大碴子味儿”。 “你们几个,要么把账结了,要么我叫保安,没啥好唠的。” 她对面站着几个穿着花里胡哨,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社会人”。 为首的光头男脸上横肉一抖,想发作,却在对上赵雪梅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时,气势弱了下去。 “雪梅姐,你这……不至于,不至于,都是自己人。” 赵雪梅下巴微微一扬,眼神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那就结账,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犊子。” 林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以为小姨只是个普通服务员,每天辛苦打工。 可眼前的她,气场强大,三言两语就压得几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抬不起头。 这哪里是打工的,分明是这地方的“话事人”。 几个“社会人”最终还是灰溜溜地在前台刷了卡,临走时还点头哈腰地跟赵雪梅陪着不是。 赵雪梅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们。 处理完事情,她一转头,就看到了傻愣在门口的林风。 赵雪梅眼神里的凌厉瞬间融化了些许,但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 她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林风。 “你个小兔崽子,咋才来?路上让人给卖了咋的?” 嘴上是埋怨,可她伸出手拍掉林风肩上雪花的动作,却很轻柔。 “路上……车晚点了。” 林风有些紧张地回答,小姨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 “行了,跟我来吧。” 赵雪梅没再多问,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员工通道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埋汰”。 “瞅你穿这身,跟要饭的似的,回头我带你买两身新衣服,指定不能让你在雪城丢人。” “脸都冻红了,东北的冬天可不是咱们山里,能扛得住不?别到时候感冒了,还得我伺候你。” 林风被她拉着,鼻腔里闻到小姨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水味,心里那点紧张感慢慢散去,涌上一股暖流。 赵雪梅把他带到一间休息室,让他先坐着,自己则去打了个电话。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梅姐,这就是你外甥啊?” “嗯,老张,他叫林风,刚从乡下来,你先带带他,在后场打打杂,熟悉熟悉环境,别让他净整事儿。” 赵雪梅对着老张吩咐道。 “放心吧梅姐,包我身上,指定让他干得嘎嘎的。” 老张满口答应,看向林风的眼神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赵雪梅似乎看出了什么,又补了一句。 “是我亲外甥,照顾着点,别让人欺负了,不然我可不乐意。” 老张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不少,连连点头。 “那肯定的,梅姐你放心,谁敢欺负他,我第一个不答应。” 赵雪梅还有事要忙,叮嘱了林风几句“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别傻了吧唧地让人坑了,记住,在雪城,谁也别惯着你”,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林风和老张。 老张脸上的热情迅速冷却下来,他瞥了一眼林风。 “新来的?跟我走吧,别愣着。” 他领着林风穿过迷宫一样的走廊,空气里的水汽越来越重。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排储物柜前。 老张从柜子里扔出一套灰色的工作服。 “换上,今天你先跟着我,负责把换衣区的地面拖干净,记住,一点水渍都不能留。”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颐指气使的傲慢。 “客人滑倒了,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林风默默地点了点头,接过衣服。 他能感觉到,小姨一走,这个老张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这就是小姨口中说的“水深”吗? 林风换好衣服,拿着拖把,开始在人来人往的更衣区工作。 刚来的客人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脚印。 他刚拖干净一块,马上就又被踩脏了。 一个刚从浴区出来的胖子,抖了抖身上的水,甩了林风一身。 胖子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径直走向自己的衣柜。 林风攥了攥手里的拖把杆,最后还是松开了。 他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将地上的水渍一点点拖干。 角落里,几个同样是打杂的服务员聚在一起,对着林风指指点点,发出窃笑。 “瞅那小子,乡下来的吧?土了吧唧的。” “可不,梅姐的亲戚,一来就让老张收拾了,指定是没啥能耐。” “呵呵,有后台又咋样,在这儿,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谁也别想得瑟。” 那些细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林风的耳朵里。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心里却一片冰冷。 这个金碧辉煌的洗浴中心,就像一个巨大的、冒着热气的漩涡。 而他,一个来自山村的少年,稀里糊涂地被卷了进来。 第2章 澡间 搓澡间里热气蒸腾,白茫茫的水雾模糊了视线,空气里满是沐浴露的香气和人体的汗味。 这里比外面的更衣区更吵,搓澡师傅的吆喝声、水瓢拍在肉上的闷响、客人们高谈阔论的嗡嗡声,混成一片。 林风拎着水桶,默默地冲洗着地面上的泡沫和污渍。 他的动作很麻利,这是从小在山里干活练出来的。 可在这烟雾缭绕的地方,他就像个透明人,没人多看他一眼。 搓澡间的角落,隔着一道玻璃推拉门,是一个小型的VIP休息区,里面几个只围着浴巾的男人正吞云吐雾。 林风打扫到附近时,他们的谈话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龙哥,这次的货什么时候到?兄弟们都等米下锅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问道。 被称作“龙哥”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光头,脖子上挂着能拴狗的金链子,后背纹着一条狰狞的过肩龙。 他正是之前在前台被赵雪梅怼得没脾气的光头男。 “急啥?”龙哥吐了个烟圈,一脸不耐,“货到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但这御水龙都的地盘,姓王的那个老家伙还没松口,这事儿有点硌牙。” “王老板不好惹啊,听说他背后有人。” “有人咋的?”龙哥把雪茄往烟灰缸里一摁,“在雪城,拳头硬才是道理!等这批货出手,老子就有钱有人,到时候再跟他好好唠唠!” 林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货?地盘? 虽然他不懂这些黑话,但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多听了两句。 就这片刻的停顿,被龙哥敏锐地捕捉到了。 龙哥眯起眼睛,视线穿过朦胧的水汽,像刀子一样扎在了林风身上。 “嘿,那小子,你瞅啥呢?” 林风心里一咯噔,连忙低下头,想装作没听见,快步离开。 “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塞驴毛了?” 龙哥猛地推开玻璃门,几步就跨到林风面前,庞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 一股酒气和烟味扑面而来。 “新来的?不懂规矩?”龙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林风的脸上拍了拍,力道不轻,带着侮辱的意味。 林风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但还是忍住了。 小姨说过,别给她整事儿。 “对不起,龙哥,我……我马上走。”林风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 “走?”龙哥笑了,笑得很张狂,“我让你走了吗?你个臭打杂的,刚才偷听我们说话,想去告密?” “我没有!”林风猛地抬起头。 “还敢犟嘴!”龙哥脸色一沉,抬手就推了林风一个趔趄。 林风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后背生疼。 周围的客人和服务员都看了过来,但没人敢出声,只是远远地看着。 老张也闻声赶来,看到是龙哥,他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 “龙哥,龙哥,消消气,这是新来的,不懂事,我外甥。”老张说着,狠狠瞪了林风一眼,“还不快给龙哥道歉!” 龙哥听到“我外甥”三个字,反而更来劲了。 “哦?你外甥?”他斜着眼看向老张,又转向林风,“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娘们儿的亲戚。” “梅姐那娘们儿,看着挺横,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也这么带劲儿?哈哈哈!” 龙哥的话粗鄙不堪,他身后的几个小弟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老张的脸都白了,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而林风,在听到“梅姐那娘们儿”这几个字的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仿佛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顺着他的尾椎骨瞬间窜遍全身。 周围嘈杂的人声、哗哗的水流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龙哥那张丑陋、张狂的脸。 他看见了,那张脸的后面,似乎有一团黑气在盘绕。 一股野性的、原始的愤怒,从他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你……找死!” 林风的喉咙里,挤出两个不似人声的字眼,沙哑,低沉,带着一股子野兽般的威胁。 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赤红,瞳孔缩成了两点针尖。 那眼神,不像是人,更像是在深山老林里蛰伏已久的猛兽。 “小崽子还敢……” 龙哥的嘲讽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 林风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一个简单的弓步,一记直拳。 这一拳,快得不可思议。 在龙哥的眼中,林风的身影仿佛拉出了一道残影。 空气中,响起一声沉闷如擂鼓的破风声! “砰!”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龙哥的下巴上。 龙哥那接近两百斤的魁梧身躯,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 他双脚离地,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越过两米多的距离,“咚”的一声巨响,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大片水花。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脑袋一歪,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整个搓澡间,死一样的寂静。 之前还在哄笑的小弟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搓澡师傅手里的水瓢“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出拳姿势的少年身上。 他身上的灰色工作服湿了一半,头发还在滴水,看起来狼狈不堪。 可他那双赤红的眼睛,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让人心头发毛的“邪乎劲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脊背发凉。 “谁……谁他妈敢动我小姨?” 林风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就在这时,赵雪梅闻讯赶来,她拨开人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的外甥像一头护崽的野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而地上,躺着不省人事的龙哥。 赵雪梅的瞳孔猛地一缩,嘴上习惯性地想骂一句“你个小兔崽子瞎嘚瑟啥”,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看着林风那双血红的眼睛,心里翻江倒海。 这还是那个在山里长大的,有点内向、有点憨直的外甥吗? 这股子狠劲儿……是哪来的? 而林风,在看到小姨出现的那一刻,眼中的赤红迅速褪去,那股冰冷的“邪乎劲儿”也如同潮水般退走。 一阵强烈的虚弱感和眩晕感席卷而来。 他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股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第3章 凶刃出现 搓澡间里,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赵雪梅拨开僵住的人群,快步走到林风面前。 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口鼻渗血、不省人事的龙哥,瞳孔狠狠一缩,随即目光落在林风身上。 眼前的外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凶戾,那双泛红的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与野性。 “你……” 赵雪梅张了张嘴,那句“你个小兔崽子瞎嘚瑟啥”在舌尖滚了一圈,硬是没能骂出口。 她伸出手,想去碰碰林风,却又有些迟疑。 林风眼中的赤红正在飞速褪去,那股子让周围人汗毛倒竖的“邪乎劲儿”,也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强烈的眩晕感和脱力感席卷而来,他身体晃了晃,被赵雪梅一把扶住。 “小姨……”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茫然。 “别说话!” 赵雪梅眼神一凛,瞬间恢复了那个精明干练的“雪梅姐”。 她扶着林风,环视四周,声音清冷而果决。 “都看什么看?活干完了?该搓澡的搓澡,该打扫的打扫!” 她的威信在这一刻展露无遗,那些看热闹的服务员和客人都触电般地移开目光,各自忙活起来。 她又看向那几个吓傻了的龙哥小弟。 “还愣着干啥?把你们大哥抬走,送医院,钱我出。” “至于这事儿怎么算,让他酒醒了,直接来找我赵雪梅谈!” 她的话不容置喙,那几个小弟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抬起烂泥一样的龙哥,仓皇逃离。 最后,赵雪梅的目光落在了脸色煞白的老张身上。 “老张,今天的事,谁要是敢出去多嚼一句舌根,让他立马滚蛋,听懂了吗?” “懂,懂了,梅姐,我指定把他们的嘴都看严实了!”老张点头如捣蒜。 赵雪梅不再多言,搀着几乎站不稳的林风,快步走向员工休息区深处,那里有她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赵雪梅把林风按在沙发上,转身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喝点水,清醒清醒。” 她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凌厉,却多了一丝疲惫和复杂。 林风接过水,灌了两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许。 “小姨,我……” “你先告诉我,你那身手,是跟谁学的?”赵雪梅打断他,一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山里那个老奶奶教你的?” 林风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一团乱麻。 “我不知道……刚才他骂你,我……我就感觉脑子一热,身上突然有使不完的劲儿,然后……”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那股力量来得突兀,去得也快,像是借来的,现在身体里空落落的。 赵雪梅看着他不像撒谎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坐到林风身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小风,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打的是谁?他叫张海龙,是城西‘斧头帮’的一个小头目,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你今天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脸,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 她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忧虑。 “小姨,我给你惹麻烦了。”林风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愧疚。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赵雪梅白了他一眼,嘴上不饶人,手却伸过去,理了理他额前湿漉漉的头发。 “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再这么冲动。雪城这地方,水深着呢!你以为光凭拳头硬就行了?那你就错了!” 她一字一句地叮嘱:“听小姨的,别给小姨整事儿,行不?” 林风看着小姨眼里的担忧,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麻烦从来不会因为你不想惹,它就不来。 当天晚上,御水龙都还没到营业高峰期,大门口就被七八辆黑色轿车堵了个严严实实。 车门打开,下来二三十个手持棍棒的黑衣壮汉,个个面色不善,为首的一个刀疤脸,更是满脸煞气。 他们也不冲进来,就那么堵在门口,所有想进来的客人都被吓得绕道走。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赵雪梅的办公室。 “梅姐,是斧头帮的人!带头的是他们的‘双花红棍’刀疤刘!”一个保安队长慌张地汇报。 赵雪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知道报复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狠。刀疤刘是斧头帮最能打的几个人之一,出了名的疯狗。 “知道了,安抚好客人,别让他们进来。” 赵雪梅挂了电话,看向一旁的林风。 林风也听到了电话内容,他站起身,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 “小姨,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出去解决。” “你解决?你拿什么解决?”赵雪梅一把拉住他,声音都急得有些变调,“外面几十个人,你当你是拍电影啊?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冲着御水龙都来的,不光是你的事。他们想借这个由头,在这儿分一杯羹。我去找王老板。” 说着,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可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刀疤刘带着四五个手下,狞笑着闯了进来。他身后的人,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砍刀。 保安队长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赵经理,你这待客之道,不行啊。”刀疤刘用手里的棒球棍点了点办公桌,眼神却在林风和赵雪梅身上来回扫视。 “就是这小子,伤了我兄弟?” 赵雪梅上前一步,将林风护在身后,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刘哥,有话好说。张海龙的医药费,我们御水龙都全包,另外再给兄弟们拿十万块钱喝茶,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十万?”刀疤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打发叫花子呢?我兄弟现在还躺在医院,下巴都碎了!这笔账,得用血来还!” 他猛地一挥手。 “把那娘们儿给我抓过来!” 两个小弟立刻狞笑着扑向赵雪梅。 赵雪梅脸色剧变,连连后退,却被逼到了墙角。 她一个女人,再精明干练,面对这种阵仗也无计可施。 就在其中一人的手要抓到赵雪梅的瞬间。 林风动了。 这一次,不是被动的愤怒,而是一种主动的抉择。 他不能让小姨受到任何伤害! 在决心升起的刹那,那股熟悉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力量再次奔涌而出,灌注四肢百骸。 “滚开!” 林风发出一声低吼,身影一闪,直接撞进那两个小弟中间。 他没有用拳,只是用肩膀狠狠一撞。 “砰!砰!” 两声闷响,那两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壮汉,像是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到,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又滚落在地,抱着肩膀疼得满地打滚。 刀疤刘的瞳孔骤然收缩。 好快的速度!好大的力气! “一起上!给我废了他!” 剩下的三个打手嘶吼着,挥舞着砍刀,从三个方向同时砍向林风。 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赵雪梅吓得尖叫出声:“小风,小心!” 然而,在林风的眼中,这三把砍刀的轨迹却变得异常清晰、缓慢。 他甚至能“看”到,在他左侧那人的手腕处,有一个微小的破绽。 野性的直觉在脑海中炸响——攻他左路! 林风身体一矮,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正面和右侧的刀锋,整个人如同狸猫般欺近左侧那人怀里。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他一记手刀,精准地斩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 那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砍刀脱手飞出,他自己则抱着断掉的手腕跪倒在地。 林风没有停顿,顺势夺过空中下落的砍刀,反手用刀背一拍。 “啪!啪!” 另外两个打手的后颈被狠狠击中,两人眼睛一翻,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电光石火之间,五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全部失去战斗力。 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 刀疤刘脸上的狞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惊恐的表情。 他看着那个手持砍刀,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小子……不是人!是个怪物! 林风一步步走向刀疤刘,他每走一步,刀疤刘就忍不住后退一步。 也就在这一刻,林风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一个模糊的背影正坐在太师椅上,而在他的身前,小姨赵雪梅正恭敬地弯着腰,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画面一闪而逝,快到让他以为是错觉。 但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是这股力量带给他的东西!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惊恐的刀疤刘,看向办公室外面,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整个御水龙都的全貌。 他意识到,这股力量,这身手,绝非寻常。 它和小姨的秘密,和这雪城的地下世界,甚至和自己那扑朔迷离的身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被小姨保护的山村小子了。 从今天起,他要用这双拳头,撕开这雪城冰面下的所有暗流! 第4章 王老板 办公室里,死寂无声。 空调的暖风吹在身上,刀疤刘却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窿,从脚底板一直凉到天灵盖。 他带来的五个好手,不是断了手腕就是昏死在地,前后不过十几秒的功夫。 而那个始作俑者,那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山村小子,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那小子手里反握着一把从自己手下那里夺来的砍刀,刀刃上没有血,可他那双眼睛,比沾了血的刀子还让人心寒。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大哥是斧头帮的帮主王老虎!你动我一下,你和你小姨都别想在雪城混!” 刀疤刘色厉内荏地嘶吼,身体却很诚实地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林风停下脚步,距离他只有两米。 他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用那双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刀疤刘。 那眼神,就像山里的老猎人,在审视一只落入陷阱的野猪,考虑着从哪里下刀最省力。 “你骂我小姨了。” 林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平铺直叙,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分量。 刀疤刘浑身一颤。 “我……我那是……我喝多了胡说的!” “啪。” 林风手里的砍刀,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攥成了拳头。 “用拳头,让你记住,什么话不能说。” 就在林风准备动手的瞬间。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一个沉稳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男中音,从门口传来。 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一身中式盘扣的黑色丝绸唐装,脚下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手里还盘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 他长相普通,甚至有些微胖,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看着就像个邻家爱遛弯的大爷。 可他一出现,整个办公室的气场瞬间就变了。 连刀疤刘脸上那仅存的凶悍,都变成了见到猫的老鼠般的惊恐。 “王……王老板……”刀疤刘的声音都在哆嗦。 赵雪梅看到来人,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但眼神却更加复杂。她快步上前,低声道:“王哥,这事……” 被称作王老板的男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林风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停留在林风那只攥紧的拳头上。 “小伙子,拳头是好拳头,就是有点太硬,容易伤到自己。” 王老板笑呵呵地走进来,看都没看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人,径直走到刀疤刘面前。 “小刘啊,你大哥王老虎,最近身体还行?” “托……托王老板的福,我大哥身体硬朗。”刀疤刘点头哈腰,哪还有半点双花红棍的威风。 “嗯。”王老板点点头,用盘核桃的手,轻轻拍了拍刀疤刘的脸颊,“回去告诉你大哥,我这御水龙都,是个正经的洗浴中心,是给人放松的地方,不是给你们斧头帮耍威风的场子。” 他顿了顿,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让刀疤刘如坠冰窖。 “我不管你们在外头怎么抢地盘,怎么卖货。但在我这儿,谁要是敢动我的人,乱我的生意……我就剁了他的手,让他以后连擦屁股都得找人帮忙。” “你,听懂了吗?” “懂!懂了!王老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刀疤刘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甚至传来一股骚味。 “滚吧。”王老板像挥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把你的人都拖走,医药费自己出。顺便告诉你大哥,让他明天带瓶好酒,亲自来我这儿,给我这个小兄弟,赔个不是。” 他指了指林风。 刀aggeration and wonder. “是,是!”刀疤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招呼还清醒的手下,拖着昏死过去的同伴,狼狈地逃离了办公室。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王老板这才转身,再次看向林风,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小伙子,叫林风是吧?雪梅都跟我说了。” 他走到办公桌后,在一张看起来就年头不短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那张太师椅的样式,让林风的心猛地一跳。 这椅子,和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画面里,模糊背影坐的椅子,竟然有七八分相像! “山里来的?”王老板随手给林风和赵雪梅各倒了一杯茶。 “嗯。”林风惜字如金,眼神却在王老板和那张椅子之间游移。 “身手不错。”王老板呷了一口茶,“跟谁学的?八极拳?还是形意拳?你这发力的路子,有点野啊。” “没人教,自己瞎练的。”林风淡淡地回答。 这是实话,奶奶教他的“仙家入门诀”,根本不是什么拳法。 王老板笑了,也不追问,他看向赵雪梅:“雪梅啊,你这个外甥,是个宝贝疙瘩啊。放后厨打杂,太屈才了。” 赵雪梅心里一紧,连忙说:“王哥,他年纪小,不懂事,刚来雪城,我就是想让他先熟悉熟悉环境。” “熟悉环境,也不能这么个熟悉法。”王老板摇了摇头,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这样吧,从今天起,林风就不用在后厨待着了。” “我给他个新活儿。” 王老板看向林风,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审视。 “以后,你就是咱们御水龙都的安保部副经理,就跟在雪梅身边。” “你的工作很简单,谁敢在咱们这儿闹事,不管他是谁,你给我打出去就行。” “工资……先开两万一个月,有事你再加。怎么样?” 赵雪梅和林风都愣住了。 从一个打杂的,月薪可能都不到三千,一步登天,成了月薪两万的副经理? 这跨度,也太大了! “王哥,这不合适!”赵雪梅急道,“他什么都不懂!” “他不懂,你懂就行了。”王老板笑道,“我需要的,也不是他懂什么人情世故。我需要的,就是他这双拳头。” 他看着林风,意有所指地说道:“雪城这潭水,最近有点浑。我这小池子,也需要一条能镇得住场子的猛龙。”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林风的肩膀。 “行了,就这么定了。雪梅,你带他去办手续吧。记住我的话,小伙子,以后在这儿,只要你占着理,谁也别惯着。” 王老板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悠哉悠哉地走了,仿佛刚才那个一句话就吓得刀疤刘屁滚尿流的人不是他。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风和赵雪梅。 赵雪梅看着自己的外甥,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担忧,有惊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 她沉默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话。 “小风,你跟小姨说实话。” 赵雪梅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死死盯着林风的眼睛。 “你身上那股‘邪乎劲儿’,是不是跟奶奶教你的那个……‘仙家入门诀’,有关系?” 第5章 出马 办公室里,王老板带来的压迫感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但一种更深沉、更诡异的寂静,却笼罩在林风和赵雪梅之间。 赵雪梅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狠狠砸在林风的心口。 “小风,你跟小姨说实话。你身上那股‘邪乎劲儿’,是不是跟奶奶教你的那个……‘仙家入门诀’,有关系?” 林风的身体僵住了。 “仙家入门诀”。 这个词,像是从他记忆最深处挖出来的一块烙铁,带着尘封已久的气息,却依旧滚烫。 他看着赵雪梅,小姨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精明和强势,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担忧和某种近乎荒诞的期待。 在她的注视下,林风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他想否认,可刚才那两次身体不受控制的爆发,那清晰无比的战斗直觉,还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诡异画面,都让他无法说出那个“不”字。 沉默了许久,林风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 “但我除了那个,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得到这个答案,赵雪梅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往后退了一步,扶住了办公桌的边缘才没有软倒。 她的脸色,比刚才面对刀疤刘时还要苍白。 “真……真的是……”她喃喃自语,眼神失焦,“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事……” “小姨,那个入门诀,到底是什么?”林风忍不住追问。 在他的记忆里,那只是小时候一段荒唐又模糊的经历。 赵雪梅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复下心神。 她拉过一张椅子,让林风也坐下,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你先说,奶奶当年,到底都教了你什么?”赵雪梅的声音依旧紧绷。 林风垂下眼帘,开始回忆。 那些被他当作童年幻想的碎片,在今晚这两场冲突的催化下,变得异常清晰。 “奶奶总说,我是‘香头’的命,是天生要吃这碗饭的人。” “她没教我练功,也没教我打拳。她教我的,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比如,在下雪天,让我脱了鞋,光着脚在雪地里走,说那叫‘踩山神脊梁’,能借山里的力气。” “比如,在夏天雷雨夜,让我站在老槐树下,感受天上的雷声,说那是‘听仙家法旨’。” “她还让我对着山里的狐狸洞、黄鼠狼窝磕头,说要敬着它们,不能得罪。” 林风每说一句,赵雪梅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听起来像是疯话的行为,在东北这片土地上,却和一些古老的传说隐隐对应。 “最重要的一次,”林风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是在我八岁那年冬天。奶奶杀了家里唯一一只大公鸡,用鸡血在我额头、手心、脚心都画了符。” “然后她让我跪在一个牌位前,那牌位上什么字都没有,就是一块黑木板。” “她点上香,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胡黄常蟒开马路,弟子林风今日立堂口’,还说什么‘请仙家归位,护弟子周全’……” 说到这里,林风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可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跪在冰冷的地上,却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头顶灌了下来,流遍了全身,之后他就昏睡了过去。 醒来后,奶奶告诉他,他的“仙缘”已经结下了。 “从那以后,我的眼睛偶尔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谁家院子上有黑气,谁身上带着晦气。耳朵也特别灵,能听到很远地方的动静。” “但奶奶不让我说出去,她说我‘道行’浅,窍不稳,乱说会折寿。” “后来奶奶去世了,这些感觉就越来越弱,我以为就是小时候的胡思乱想,慢慢就忘了……” 直到今天。 那股愤怒,像是钥匙,打开了他体内尘封已久的某个开关。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赵雪梅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她从抽屉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烟,手抖得厉害,点了两次才点着。 她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脸。 “出马弟子……” 赵雪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无力感。 “我以为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没想到……我赵家,竟然真的出了一个……” “小姨,你知道这是什么?”林风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信息。 赵雪梅苦笑一声,掐灭了只抽了一口的香烟。 “知道一点。在咱们东北,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传了好几百年了。” “所谓的‘出马仙’,就是一些修炼有成的动物精怪,比如狐仙(胡家)、黄仙(黄家)、蟒仙(常家),它们想积累功德,就会找有缘分的人当‘弟子’,也就是你说的‘香头’。” “弟子给仙家立堂口,烧香供奉。仙家则在弟子身上,‘借’给弟子一些能力,比如看事、治病、驱邪。” 她看着林风,眼神无比复杂。 “你奶奶,不是疯癫。她是个真正的‘顶香’之人,她看出来了你的‘命’,所以用自己的方式,给你‘开了马路’。” “你不是学会了什么,而是你的身体,成了那些‘仙家’可以降临和借力的‘窍’。” “刚才你打人时那股子邪乎劲儿,根本不是你自己的力量,是‘仙家上身’了!” 赵雪梅的解释,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风脑中的所有迷雾。 原来如此。 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 那野兽般的战斗直觉。 那股让人心头发毛的“邪乎劲儿”。 全都有了来源。 他不是武林高手,他是一个……被“仙家”附体的出马弟子。 “小姨,这……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林风的声音有些干涩。 赵雪梅沉默了。 好事?能保护自己,能保护亲人,当然是好事。 坏事?踏入了这个行当,就等于一脚踏进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从此要面对的,可能就不只是地痞流氓了。 “现在说不好。”赵雪杜摇了摇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了经理的精明,“但起码,你有了一张谁也想不到的底牌。” 她站起身,重新审视着自己的外甥。 眼前的少年,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处处操心的山村穷小子。 他是一条藏在深渊里的龙,虽然懵懂,却已经亮出了他最锋利的爪牙。 “王老板让你当安保部副经理,月薪两万,这事你怎么看?”赵雪梅换了个话题,想把气氛拉回现实。 林风一愣,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事。 两万块一个月,在山里,那是一家人好几年的收入。 “我……我能干好吗?”林风有些不自信,他会打架,可当什么经理,他一窍不通。 “你不用干好。”赵雪梅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什么都不用管,那些迎来送往、人情世故,都有我。” “你的工作,就像王老板说的,只有一个。” “谁敢在御水龙都闹事,你就把他打出去。谁敢欺负我,你就把他打出去。” “你就是我在明面上的……一尊‘护法’。” 她看着林风,一字一顿地说道:“王老板需要一把刀,来镇住那些想在他池子里捞鱼的饿狼。而你,就是那把最锋利,也最出人意料的刀。” “你不是担心给我惹麻烦吗?现在,王老板亲自给你开了‘随便惹麻烦’的许可。以后,你的拳头,就是规矩!” 林风看着小姨眼中的光芒,他胸中的迷茫和不安,渐渐被一股滚烫的豪情所取代。 他攥了攥拳头,感受着身体里那股沉寂下去,却随时可以再次唤醒的力量。 守护小姨,在雪城立足,寻找身世…… 这一切,似乎都有了最坚实的基础。 从今天起,他林风,将以一个新的身份,正式踏入这片名为“雪城”的冰雪江湖。 第6章 先拿你开刀 第二天一早,赵雪梅换了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踩着高跟鞋,哒哒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走,带你去认认门。”她冲着已经换上一身新西装的林风扬了扬下巴。 林风身上的西装有点大,但料子不错,衬得他整个人挺拔了不少,只是那股子山里带来的生涩劲儿还没褪干净。 安保部的办公室在员工通道的最里头,门上挂着一块黄铜牌子。 赵雪梅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围着一张桌子打扑克。 “咳。”赵雪梅轻轻咳了一声。 屋里的人瞬间都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牌和钱收起来。 “梅姐!您怎么来了!”一个地中海发型、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身上一股子油滑气。 “周部,你这挺清闲啊。”赵雪梅扫了一眼桌子。 被称作周部的男人脸上笑容一僵,连忙解释:“没,没,这不是刚换完班,兄弟们放松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赵雪梅身后的林风身上,闪过一丝疑惑。 “给大家介绍一下。”赵雪梅侧过身,把林风让了出来。 “这位是林风,王老板亲自任命的,咱们御水龙都新来的安保部副经理。” “从今天起,协助周部,负责咱们这儿的安保工作。”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周部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他看着林风那张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脸,眼神里全是审视和不信。 角落里,一个身材壮硕,胳膊比林风大腿还粗的青年保安,更是直接把手里的扑克牌“啪”的一声摔在桌上。 他叫刘勇,是保安队长,也是周部手下最能打的刺头。 “梅姐,您没开玩笑吧?副经理?”刘勇站起身,他比林风高了半个头,一身的横肉充满了压迫感。 “就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刘勇!”周部立刻呵斥了一声,但眼神却是在给刘勇递信号。 赵雪梅脸色一冷。“怎么,你有意见?这是王老板的决定,你有意见,去找王老板说。” 刘勇脖子一梗,没敢再顶嘴,可那双看着林风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不服”两个字。 “行了,工作交接一下吧。”赵雪梅懒得跟他们废话,“小风,你跟周部交接,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 她说完,又深深地看了周部和刘勇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然后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 赵雪梅一走,办公室里那股子伪装出来的恭敬立刻烟消云散。 周部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林风的肩膀。“林副经理,年轻有为啊。来来来,坐。” 他把林风让到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则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 刘勇抱个膀子,斜靠在办公桌边,和其他几个保安交换着眼色。 “林副经理,既然来了,我先把最近的一些事儿跟你念念。”刘勇抢在周部前面开了口,从桌上拿起一沓文件。 “888包房的陈总,嫌咱们的毛巾消毒水味儿重,投诉了三次,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上周在停车场跟人刮了车的那个黑A66888,车主是市里工商的刘处,对方不依不饶,这事儿还没了呢。” “还有,前天新来的那批技师里,有个叫小雅的,被龙哥那伙人盯上了,天天来点她名,您说咱们是保呢,还是不保呢?”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夹杂着各种人名、职务和黑话,语速又快又急,摆明了是想给林风一个下马威。 林风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听他说完,没吭声。 他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刘勇一眼。 刘勇被他看得有点发毛,那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像口深井,看不到底。 一个保安看林风不说话,以为他被问住了,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副经理,以后兄弟们可都靠您罩着了,您可别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保安都发出了压抑的哄笑声。 林风的目光,慢慢从刘勇脸上,移到了那个说话的保安身上。 他还是没说话。 可那个保安的笑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咯的一声卡在嗓子眼,脸都憋红了。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林风的眼神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子凉气从脊椎骨往上冒。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墙上的呼叫器突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红灯闪烁,上面显示着:VIP-999。 周部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拿起对讲机:“999什么情况?” “周部,是金盛集团的马总,喝多了,正在包厢里砸东西,指着我们服务员鼻子骂呢,谁劝都不听。”对讲机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周部放下对讲机,笑呵呵地看向林风。 “林副经理,你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送上门了。” 他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直接扔了过去。 “正好,也让兄弟们都开开眼,瞧瞧您的能耐。” 刘勇和几个保安的脸上,全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999包厢的马总,是出了名的酒疯子,仗着有钱有势,每次喝多了都得闹一场,以前都是周部亲自去赔笑脸、塞好处才摆平。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副经理”,怎么收场。 “行。” 林风站起身,吐出了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字。 他没多问一句,径直朝门外走去。 周部和刘勇对视一眼,立刻带着几个保安跟了上去,他们倒要看看,这小子是龙是虫。 999包厢门口,几个服务员吓得脸色发白,里面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林风推开门,走了进去。 刘勇等人立刻堵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瞧。 包厢里一片狼藉,一个穿着名牌衬衫的胖子正抓着一个水晶果盘,要往墙上的液晶电视上砸,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林风的眼睛扫过那个胖子。 他看到,胖子身上那股子嚣张的气焰,薄得像层窗户纸。纸下面,是一团虚浮的黑气,里面全是色厉内荏和借酒撒疯的虚弱。 林风没说话,他走到酒柜前,拿起一瓶没开封的皇家礼炮。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拿酒去赔罪。 下一秒,林风单手握住瓶身,五指合拢,猛地发力。 “咯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在门口刘勇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厚实的玻璃瓶颈,像是被一把巨型铁钳夹住的核桃,在他的掌心寸寸碎裂。 玻璃碴子混着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落。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随手将那个被捏得参差不齐的瓶口,“当”的一声,扔在了胖子面前的茶几上。 碎玻璃在昂贵的大理石桌面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个包厢,落针可闻。 砸东西的胖子,动作僵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林风那只还在往下滴着酒和血的手,又看了看桌上那个夸张的碎瓶口,脸上的醉意瞬间褪了一大半。 林风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 “酒,醒了吗?” 胖子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里的果盘“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顺着沙发软了下去。 门外,刘勇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凝固成了见了鬼的惊骇。 其他几个保安,更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林风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林风没再看那胖子一眼,转身从包厢里走了出来,他经过刘勇身边,脚步都没停一下。 他回到安保部办公室,从急救箱里拿出纱布,自顾自地包扎着手上的伤口,动作熟练,仿佛那只手不是他自己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走廊尽头,周部压低了声音的通话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王老板……您放心……” “不,不,您看人真准……这小子,不是虫……” “是……是条龙,我明白了,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7章 这酒,喝了 安保部办公室里,周部点头哈腰地给林风递上一根烟。 “林副经理,抽一根,抽一根。您这手没事儿吧?” 林风没接,只是看着自己手上缠的纱布。 那点皮外伤,在捏碎酒瓶的瞬间就已经不疼了。 刘勇和其他几个保安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昨天他们看林风,是看一个走了狗屎运的穷亲戚。 今天他们看林风,像是看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单手捏碎皇家礼炮的瓶子,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周部那通电话,他们也听见了。 王老板亲口说的,这小子,是条龙。 “我没事。”林风开口,声音不大,“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围着。” “是,是。”周部赶紧招呼手下,“都杵着干啥?巡逻去!把眼睛都给我放亮了!” 几个保安如蒙大赦,溜得比兔子还快。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风和周部。 周部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 “林副经理,您看……昨天是兄弟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林风抬眼看了看他。 “周部,你是经理,我是副经理。这儿的事,还是你说了算。” 周部心里一哆嗦,这话听着客气,可怎么品都觉得不对味。 “不敢不敢,以后这安保部,就是您说了算。我给您打下手,指定让您满意。” 就在这时,赵雪梅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林风挂了电话,站起身就往外走。 “林副经理慢走。”周部一直把他送到门口,直到林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赵雪梅的办公室里,她正泡着茶。 “王老板说,斧头帮今天会派人来赔罪。”赵雪梅把一杯茶推到林风面前,“人差不多快到了。” 林风端起茶杯,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小姨的情绪有点紧。 “来的人,可能不是王老虎本人。”赵雪梅继续说,“斧头帮里,除了王老虎,还有个难缠的角色,叫‘白纸扇’,是王老虎的军师。这人笑面虎,比刀疤刘那种人阴险多了。” 她叮嘱道:“待会儿见了人,你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林风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梅姐,斧头帮的白先生到了,说要当面向您和林副经理赔罪。” “让他进来。”赵雪梅坐直了身子。 门开了,一个穿着白色唐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礼盒,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容,看着像个大学教授,一点没有江湖气。 “赵经理,久仰大名。在下白宇,给您赔不是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不高,但敦实得像个铁墩子的壮汉,那人始终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林风的目光,落在了白宇身上。 他看见,这个叫白纸扇的男人身上,缠绕着一股灰黑色的气。 那股气很阴冷,像冬眠的蛇,随着他脸上的笑容,一圈圈地盘绕,充满了算计的味道。 “白先生太客气了。”赵雪梅站起身,客套了一句,“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闹了点误会,哪儿还敢劳动您大驾。” “不不不,是我们斧头帮管教不严,冲撞了赵经理和林小兄弟,是我们不对。”白宇把礼盒放在桌上,“一点小意思,还望笑纳。” 他姿态放得极低,话说得滴水不漏。 赵雪梅领着他们进了御水龙都最顶级的一个包厢。 酒菜很快上齐。 白宇频频举杯,嘴里全是奉承话。 “赵经理真是女中豪杰,把御水龙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帮主都时常感叹,说雪城里,最佩服的女人就是您。” 他又看向林风。 “林小兄弟更是英雄出少年,那天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好身手。我们帮里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就是欠收拾。” 赵雪梅端着酒杯,笑吟吟地应付着。 “白先生过奖了,我们就是做点小本生意,混口饭吃。” 林风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白宇敬酒,他就喝,别人夹菜,他就吃。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白宇身上那条“蛇”上。 他发现,白宇每说一句漂亮话,那条“蛇”的信子就吐一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破绽。 酒过三巡,白宇终于图穷匕见。 “赵经理,实不相瞒,我们斧头帮最近也想往正道上靠。有些生意,不太好放在明面上,就想找个地方‘洗一洗’。” 他笑呵呵地说:“御水龙都这么高档的地方,最合适不过。以后我们的业务,放在这儿过一手,利润,咱们五五分,您看怎么样?” 赵雪梅心里一沉,这是来试探底线了。 “白先生,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御水龙都是王老板的产业,您得跟王老板谈。”她把皮球踢了回去。 白宇脸上的笑容不变,他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 他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的林风。 “林小兄弟真是英雄出少年,看着就让人喜欢。” 他话锋一转。 “我这有个不争气的侄子,也爱练两下子,从小就不服人。今天正好让他开开眼,跟小兄弟请教几招,也好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他说的侄子,就是身后那个铁墩子一样的壮汉。 赵雪梅脸色微变,刚想开口拒绝。 白宇话音刚落,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壮汉猛地抬起了头。 他眼中凶光一闪,脚下毫无征兆地一蹬。 一记又快又狠的戳脚,带着破风声,直奔林风的小腹丹田。 这一脚要是踢实了,不死也得是个内脏破裂。 赵雪梅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而,林风像是早就料到了。 在壮汉抬头的瞬间,他就动了。 他甚至没站起来,身下的椅子贴着光滑的地板,无声地向后滑开半米,刚好躲开那致命的一脚。 与此同时,他手腕一翻,抄起桌上一个喝白酒用的白瓷小酒盅。 屈指,一弹。 “嗖!” 酒盅化作一道白影,在空中拉出一条直线,快得让人看不清。 “咔嚓!” 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在包厢里格外刺耳。 那道白影,不偏不倚,正中壮汉前冲的右腿膝盖。 “啊——!” 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他的右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弯折,整个人失去平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膝盖疼得满地打滚。 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了。 白宇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全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赵雪梅也呆住了,她张着嘴,看着地上惨嚎的壮汉,又看看安然无恙坐在椅子上的林风,脑子一片空白。 林风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走到白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人,功夫不到家,腿也站不稳。” 林风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给赵雪梅满上。 然后他举起杯。 “这酒,我们喝了。” 他一口饮尽,然后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人,你带回去。” 林风的目光,像两把刀子,扎在白宇脸上。 “告诉王老虎,下次让他亲自来学学,怎么站稳。” 白宇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握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发白了。 他带来的杀招,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招废了。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斧头帮的脸皮,连着肉一起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他一言不发,站起身,招呼门外的手下进来,架起地上那个已经痛晕过去的壮汉,头也不回地走了。 包厢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赵雪梅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林风,眼神复杂。 “小风,你废了他的人,这下梁子结死了。” 她的声音里,全是化不开的担忧。 “王老虎那人心胸狭窄,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他不会罢休的。” 第8章 小姨,你到底藏的啥 包厢的门关上了。 刚才还弥漫着酒气和杀气的屋子,一下子空了。 赵雪梅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又扭头看看林风。 “小风,你废了他的人,这下梁子结死了。” 她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担忧。 “王老虎那人心胸狭窄,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他不会罢休的。” 林风没说话,他拿起桌上那瓶还剩小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液入喉,火辣辣的。 他感觉身体里那股冰冷的力气正在退去,留下的是一片空虚。 “小姨,他要动你。”林风放下酒杯,看着赵雪梅。 赵雪梅被他看得一愣,心里那点火气顿时泄了大半。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拿起林风的手看了看。 那只手,之前被玻璃划破的地方已经不流血了,伤口看着有些吓人。 “跟我走。” 赵雪梅拉着他,离开了包厢。 御水龙都已经打烊了。 大厅里只留着几盏昏暗的壁灯,白天的金碧辉煌被笼罩在一片安静的阴影里。 赵雪梅没有带林风回休息室,而是直接进了她的办公室。 “啪嗒。” 门锁上了。 她没开灯,屋里很黑。 窗外雪城的灯火透进来,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赵雪梅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小香炉和三支香。 “呲”的一声,打火机点亮了她半张脸。 香被点燃了,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一股檀香的味道在屋里散开。 “坐。”赵雪梅的声音在黑暗里听着有些飘忽。 林风依言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那三点明明灭灭的火星。 “小风,你是不是觉得,你今天特威风?”赵雪梅开口了。 “没有。” “你把斧头帮的白纸扇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把周部那帮老油条治得服服帖帖,还捏碎了酒瓶子,吓傻了闹事的酒鬼。” 赵雪梅每说一句,声音就冷一分。 “你是不是觉得,有这身力气,在雪城就能横着走了?” 林风沉默着,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是这么想的。 “你错了。”赵雪梅的声音像是冰碴子,“你以为你打赢了,实际上,你已经惹了大麻烦。”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仙家有仙家的道道。你现在,是两只脚都踩进泥里了,想拔都拔不出来。”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他抬起头,想在黑暗里看清小姨的脸。 “小姨,我不懂。” “那你今天就给我听懂了!”赵雪梅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你奶奶给你请的这路仙家,太野了!” “在咱们东北,这叫‘野仙’。” 赵雪梅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正经的出马堂口,都讲究个师出有名,山头林立。胡家、黄家、常家、蟒家,各家有各家的地盘,有各家的规矩,就像这雪城的各个帮派,轻易不会过界。” “他们收弟子,开堂口,图的是人间香火,积的是功德道行。” “可你这个,没名没号,没山头没师承,就这么凭空冒出来。在别的堂口眼里,你就是个异类,是块无主的肥肉。” “他们会怎么看你?”赵雪梅反问。 林风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他们会想,你身上的‘仙家’是哪路神仙?道行有多深?把你吞了,是不是能涨自己的功力?” “你今天露的这一手,是威风了,但也等于是在黑夜里点了个火把,告诉所有人,你在这里。” “以后盯着你的,就不光是斧头帮了。” 林风握紧了拳头,他从没想过,这股力量背后,还有这么多道道。 “还有。”赵雪梅吸了一口带着檀香味的空气,继续说。 “最要命的一点,你记死了。” “你这身能耐,是‘借’来的!不是你自己的!” “有借,就得有还。” “仙家帮你,不是白帮的。祂们要的是你替祂们在人间行事,积攒‘功德’。救人是功德,惩恶扬善也是功德。” “但你今天,出手太重了。” 赵雪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 “那个铁墩子,膝盖废了,这辈子就是个瘸子。你这一招,因果就结下了。” “杀伐之气太重,沾的血腥多了,会污了仙家的道行。说白了,就是嫌你‘脏’。” “祂们要是觉得你这‘香头’不干净了,会怎么样?” “轻则离你而去,你这身能耐就没了。重则……” 赵雪梅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里的寒意,让林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反噬你。” 林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 他想起自己打完人之后那股子虚弱和眩晕,现在才明白,那可能不只是脱力。 “小姨……”林风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些事,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那三支香在静静地燃烧,青烟盘绕。 过了很久,久到林风以为赵雪梅不会回答了。 “因为你外婆,也就是我妈……”赵雪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疲惫和沙哑。 “她当年,也是个半个‘香头’。” 林风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中了。 奶奶? 那个在他记忆里,总是神神叨叨,却又无比疼爱他的老太太? “咱家的根,早就跟这些东西缠上了,几辈子都分不开。” “你以为我为啥放着山里安生日子不过,非要跑到这冰天雪地的雪城来?” “我来这儿,不光是为了挣钱。” 赵雪梅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也是为了躲一些……人和事。” 林风呆住了,他一直以为小姨只是个不甘于平凡,出来闯荡的普通女人。 原来,她身上也背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赵雪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走到办公桌前,从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摸出了一串钥匙。 那是一个很小的,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的内嵌式抽屉。 “咔哒。” 锁开了。 赵雪梅从里面,捧出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看起来像一本书,又或者是一个盒子。 那红布的颜色已经有些发旧,边缘都磨白了。 她在黑暗中走到林风面前,把那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东西入手,有些沉,隔着布,能摸到硬硬的棱角。 “这是奶奶走之前,留给我的。” 赵雪-梅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清晰地响在林风耳边。 “她交代过,什么时候你真的‘上身’了,就把这个交给你。” “她说,你身上的‘仙缘’,跟别人不一样,祸福难料。” “或许……” 赵雪梅看着林风,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能告诉你,你请来的这位‘仙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9章 老物件里头有东西 红布包裹的东西塞在林风手里,有些沉。赵雪梅的声音还在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疲惫。 “奶奶说,你身上的‘仙缘’,跟别人不一样,祸福难料。” “或许,它能告诉你,你请来的这位‘仙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风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感觉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赵雪梅推了他一把。“回你屋里去,自己看,看明白了也别咋咋呼呼的,这事儿,除了我,谁也不能说。” 她打开门,示意林风赶紧走。 林风没再说话,捏紧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他现在住的,是安保部副经理的独立宿舍,就在办公室旁边,比之前的员工集体宿舍好太多。 进了屋,关上门,林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他靠在门上,把那个红布包裹放在桌上,盯着它看了很久。 屋里没开灯,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进来,在红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伸手,慢慢解开包裹的红布。一层,又一层。 布里面,不是什么书,也不是什么法器。 那是一块黑色的木牌,也就巴掌大小。木牌的材质看不出来,入手冰凉,像是块石头。上面雕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野兽的图腾,线条古朴,看久了眼睛发花。 在木牌的正中间,有一个很淡的印记,像是一个小小的爪印,陷在木头里。 林风想起小姨刚才在办公室里说的话,也想起了奶奶小时候那些神神叨叨的嘱咐。 他没再犹豫,抬起左手,对着自己的食指指尖,狠狠咬了下去。 一股铁锈味的血腥气在嘴里散开,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一颗饱满的血珠冒了出来。 林风屏住呼吸,把流血的手指,按在了木牌那个浅浅的爪印上。 血珠接触到木牌的瞬间,没有停留,直接被吸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牌没有任何反应,没发光,也没变热。 就在林风以为啥事没有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起了一声苍凉又古老的兽吼。 那声音不像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在他脑髓深处炸开的。 紧接着,一幅画面闪过他的脑海。 那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冰封雪原,天上刮着白毛风,地上积着能埋住人的厚雪,整个世界除了白色,再没别的颜色。荒凉,孤寂,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画面一闪而逝。 林风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跟身体里那股冰冷的力量之间,好像多了一根若有若无的线。 之前,那股力量像个住在身体里的陌生人,只有在发火的时候才会冲出来。现在,他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了。 第二天,御水龙都刚开始上客。 林风坐在安保部的办公室里,周部正给他泡着好茶,嘴里汇报着昨晚巡逻的情况,姿态放得比服务员还低。 林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全在那块被他贴身放好的木牌上。 就在这时,办公室墙上的紧急呼叫器突然疯了似的响了起来,红灯不停闪烁。 周部脸色一变,赶紧拿起对讲机。“什么情况?哪个区?” “周部!VIP三号休息区!李总……李总疯了!”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保安惊恐的声音,“见人就咬!嘴里还喊着有蛇!我们几个按不住他!” 周部脸上的肉一抖。李总,金盛集团的老板,御水龙都的顶级VIP,出了名的难伺候。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风。 还没等他开口,赵雪梅已经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全是焦急。 “怎么回事?” 周部赶紧把情况说了一遍。 赵雪梅听完,眉头拧成了疙瘩。她没搭理周部,目光直接落在林风身上。 “你去。”她的声音果断,不容拒绝。 “小风!”她叫住正要起身的林风,压低了声音,“记住我昨天说的,别让那股劲儿冲昏头,你试着去‘用’它,不是被它‘用’!” 林风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周部带着几个保安跟在后面,远远地看着。 VIP三号休息区门口已经乱成了一团,几个服务员吓得脸色惨白。 林风推开门,里面的景象更乱。 一个穿着浴袍的胖子,正是那个李总,眼睛通红,正死命地挣扎,两个高大的保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他按在沙发上。 “蛇!别过来!都是蛇!缠着我了!”李总嘶吼着,口水喷得到处都是,脖子上青筋暴起。 林风停在门口,没有马上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不去想愤怒,也不去想打人。他试着去感受那根连接着自己和那股力量的细线。 他顺着那根线,在心里下了一个命令。 “让我看看。”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世界变了。 所有的颜色都褪去了,金碧辉煌的休息室,变成了黑白灰的素描画。人的说话声,李总的嘶吼声,都变得遥远又模糊。 只有那个发疯的李总,在他黑白的视野里,格外“显眼”。 一团浓郁的、像是用墨汁画出来的黑色“蛇影”,死死地缠在他的身上,蛇头正对着他的天灵盖,吐着信子。 那蛇影上,散发着一股子让他作呕的腥臭气。 林风瞬间明白了。 tmd,这是“撞客”了。 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按住他,别让他抬头。”林风的声音很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那两个保安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加大了力气,死死把李总的脑袋按在沙发上。 林风没再管李总,他的目光,开始在黑白色的休息室里扫视。 他要找到这蛇影的根在哪。 他的视野里,能看到一丝丝淡淡的黑气,从李总身上,一直延伸到休息室的一个角落。 他顺着黑气的痕迹,走到一个单人沙发旁。 黑气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林风伸手,插进沙发靠背和坐垫的缝隙里。 在他的黑白视野中,他看到,缝隙深处,有一团比李总身上浓郁十倍的黑色蛇影,正盘踞在一个小点上,那个小点,是整个房间里黑气的源头。 他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 林风把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玉坠,上面雕着生肖蛇。 在他的视野里,那玉坠上盘踞的蛇影几乎凝成了实质,黑得发亮。 就是它。 林风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将那个玉坠攥在了手心里。 在他握住玉坠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充满了恶意的力量,顺着他的手掌,像一条毒蛇,猛地钻进了他的胳膊里。 一个尖利、嘶哑,不男不女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响。 “滚开!这是我的!” 第10章 这身子,归我了 林风浑身一抖,手里的玉坠像是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想立刻扔掉,可那股劲儿已经钻了进来。 一股凉气顺着他的经脉横冲直撞,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掉进了三九天的冰窟窿,骨头缝里都透着寒风。 站在门口的赵雪梅,眼看着林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白。 “小风?”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林风没回应,他站在原地,身体开始轻微地哆嗦,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一个刚开马路的小崽子,也敢抢我的食!” 那个声音再次在他脑海里尖啸,带着一股子怨毒和贪婪。 “你的身子骨不错,根子干净,正好,归我了!” 林风感觉自己的胳膊不听使唤了,那股凉气像一条蟒蛇,正顺着他的肩膀,往他的脖子和脑袋里钻。 他皮肤上甚至炸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仔细一看,那纹路竟像是一片片小小的蛇鳞。 “不好!”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小姨昨晚的警告。 他赶紧收敛心神,试着去调动身体里那股属于自己的力量去抵抗。 可他自己的那点能耐,跟这条不知道盘踞了多少年的“蟒仙”残魂比起来,就像是条小蚯蚓撞上了大卡车。 他好不容易聚起点力气,刚想把那股凉气堵在肩膀头,对方只是轻轻一撞,他的防线就土崩瓦解。 那条“蛇”,毫不费力地冲进了他的脑子里。 瞬间,林风的意识像是被冻住了,眼前一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往下沉,往一个又冷又黑的深渊里掉。 “小风!” 赵雪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看林风站着不动,浑身打摆子,脸白得像张纸,就知道出事了。 她急得在门口团团转,想冲进去,又怕打扰到他,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周部!快!把所有人都清出去!这层楼不准任何人进来!”她扭头冲着后面吓傻了的周部吼道。 “是!是!”周部连滚带爬地去清场。 休息室里,林风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另一个东西接管,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条“蟒蛇”在他脑子里盘成一圈,得意地吐着信子。 “挣扎什么?能被我看上,是你的福气!以后你就乖乖待着,看我用你的身子,在这雪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林风感觉自己的意识就剩下一小团火苗,在冰天雪地里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熄灭。 他要被吞了。 就在他的意识快要被彻底冰封的瞬间。 他身体最深处,那个他刚刚用血和木牌建立起一丝联系的地方,那片苍凉的冰原,突然“活”了过来。 一股比那“蟒仙”残魂霸道、蛮横千万倍的意志,毫无征兆地苏醒了。 那股意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说任何话。 它只是在林风的脑海深处,炸开了一个无比纯粹、无比暴虐的念头。 “我的地盘,你也敢闯?!” 这个念头一起。 林风那几乎被冻僵的意识,猛地一震。 在他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变了。 一条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模糊黑影,从他身后,或者说,从他的身体里浮现了出来。 那黑影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像是某种蹲踞在冰原上的洪荒猛兽。 它一出现,整个休息室里,不,是林风的整个精神世界里,所有的寒气都被一股更加原始、更加暴戾的气息冲散了。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蟒仙”残魂,那条黑色的蛇影,在那个巨大的黑影面前,渺小得像条刚出壳的小蚯蚓。 蛇影僵住了,它感觉到了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连尖啸都发不出来,扭头就想往林风体外逃。 可它没机会了。 那个巨大的黑影,动了。 它只是不耐烦地张开了“嘴”。 那张嘴像一个黑洞,一口,就把那条想要逃窜的蛇影给叼住了。 蛇影疯狂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黑影的巨口一合。 “咔嚓。” 像嚼一颗糖豆。 林风的脑子里,甚至能听到一声清脆的咀嚼声。 然后,就没然后了。 那条不可一世的“蟒仙”残魂,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就这么被当成点心给吃了。 林风身体猛地一震。 之前所有的冰冷、麻木、无力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精纯的、带着阴冷气息的能量,从他脑子里散开,流遍四肢百骸。 这股能量不再有恶意,像是被驯服的野马,温顺地融入了他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像是饿了三天的人,猛地吃下了一顿大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饱足感。 精神和体力,都得到了明显的增长。 林风缓缓睁开眼。 眼前还是那个金碧辉煌的休息室。 发疯的李总已经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林风摊开自己的手掌。 那块之前还散发着邪气的玉坠,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变得跟一块路边的破石头没两样。 他五指微微用力。 “啪嚓。” 玉坠在他掌心,碎成了齑粉。 “小风!你怎么样?” 赵雪梅第一个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林风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 “我没事,小姨。”林风冲她笑了笑。 赵雪梅看着他恢复正常的脸色,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李总,您感觉怎么样了?”她走到沙发旁,声音恢复了干练。 李总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茫然地看着周围。 “我……我刚才怎么了?我好像看到好多蛇……” “您喝多了,做了个噩梦。”赵雪梅面不改色地说道,“现在没事了,我让人送您去客房休息。” 李总迷迷糊糊地被保安扶走了。 整个休息室,终于安静下来。 林风站在原地,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心里翻江倒海。 他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了自己身体里这位“仙家”的冰山一角。 不讲道理,霸道,凶残。 就在这时,林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目光穿过敞开的房门,射向走廊的尽头。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得体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那老者约莫六十出头,看着仙风道骨,气度不凡。 他没有看乱糟糟的休息室,也没有看赵雪梅。 他的目光,像两把锥子,死死地钉在林风的身上。 那眼神里,先是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紧接着,就变成了一种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贪婪。 老者旁边的人似乎想跟他说话,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盯着林风,嘴唇微动,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要让谁听到。 “好霸道的‘兵马’……” “这小子,是个野生的‘大香头’!” 第11章 吵死了 赵雪梅听到动静,立刻把林风护在身后,她警惕地看着走过来的唐装老者。 “马半仙?”赵雪梅的语气很冷。 “赵经理,好眼力。”被叫做马半仙的老者脸上堆着笑,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却一直在林风身上打转。 “不敢当。”赵雪梅身子站得笔直,“不知道马半仙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谈不上贵干。”马半仙走到跟前,停下步子,目光从赵雪梅脸上扫过,最后还是落回到林风身上。 “我有个小东西,不小心丢了,听说是被这位小友捡了去。”他笑呵呵地说,像个邻家大爷。 林风没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个老头。 老头身上那股子阴冷的气,比白纸扇的还要浓,像是一条盘起来准备咬人的蛇。 赵雪梅心头一紧,知道他说的是那块玉坠。 “马半仙说笑了。”赵雪梅接过了话,“我们御水龙都捡到东西,都会交给前台,您去问问就是。” “赵经理,明人不说暗话。”马半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那玉坠,是我马家堂口的东西,养了有些年头了。” “现在,东西毁了,‘兵马’也没了,这笔账,总得算一算吧?” 他看向林风。“小友,我看你也是个有‘仙缘’的人,不如找个地方喝杯茶,咱们聊聊?” “不用了。”赵雪梅一口回绝,“他是我外甥,御水龙都的安保副经理,王老板的人。” “他不懂你们堂口的规矩,也不归任何堂口管。” 她把“王老板”三个字咬得很重。 马半仙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他盯着赵雪梅看了几秒钟,又看看她身后一脸平静的林风。 “好,好一个王老板的人。”他点了点头,盘核桃的手快了几分。 “赵经理,我送你一句话。”马半仙的眼神阴了下来,“野路子,走不长。” 说完,他不再多看一眼,转身就走,他身后的人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那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赵雪梅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扭头,冲着林风就是一顿火。“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 “你把他家的‘兵马’给吞了!那是他供了十几年的‘蟒仙’!这是不死不休的梁子!” “小姨,是他先动手的。”林风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的手,淡淡地说。 那股子饱足感还在身体里,很舒服。 “你!”赵雪梅被他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指着林风,半天,才把手放下。 “城南马家堂,在雪城开了三十多年了,他们家的仙家最是记仇。”赵雪梅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无力感,“你今晚小心点,别睡得太死。” 林风点了点头,没把这话太放在心上。 回到安保部的独立宿舍,他把门一关,直接躺在了床上。 跟那“蟒仙”残魂斗了一场,又被自己身体里的“大家伙”撑了一下,他现在感觉有点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风在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屋里的温度好像降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很黑,空调明明关着,却有一股子冷风往他脖子里钻。 紧接着,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从门外传来的,也不是窗外。 那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呜呜咽咽,像是有很多人在哭,又像是在窃窃私语。 声音不大,却直往人脑子里钻,搅得人心烦意乱。 林风皱了皱眉,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往墙角看了一眼。 黑暗的角落里,好像有几团黑影在动,看不清是什么,就像是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点。 哭声,就是从那些黑影里发出来的。 “请阴兵?”林风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小姨说马家的人记仇,没想到报复来得这么快。 这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尖利,像是无数根针,扎在他的太阳穴上。 林风感觉自己身体里那股刚刚吃饱了的力量,被这哭声引得有些烦躁,开始在他身体里乱窜。 他试着静下心来,想把那股力量压下去。 可那哭声没完没了,一声比一声刺耳。 “呜呜呜……” “烦死了……” 林风的耐心,一点点被磨没了。 他不是什么得道高人,也不是什么讲规矩的香头。 他就是个从山里出来的半大小子。 别人欺负到头上了,他就打回去。 现在,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在他耳边叫唤,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它们闭嘴。 “吵死了!” 林风低吼一声,猛地从床上一跃而下。 他的眼睛,瞬间变得一片通红。 身体里那股暴虐的力量,再也压不住了,轰的一声炸开。 他没去想什么设坛斗法,也没去想什么念咒画符。 他循着那股让他心烦的阴气源头,抬腿就是一脚。 “砰!” 宿舍那扇厚实的木门,被他一脚踹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几个刚换完班准备回宿舍的保安,看到林风顶着一双红眼珠子从烂成一堆的门框里冲出来,吓得手里的泡面都掉在了地上。 “林……林副经理?” 林风没理他们。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阴气的根,就在御水龙都的正对面。 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茶楼。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冲下楼梯,直接从员工通道闯了出去。 外面冷风一吹,他身上的火气更旺了。 他看都没看路上的车,径直穿过马路,直奔对面那家灯火通明的茶楼。 茶楼门口的迎宾小姐刚想说“欢迎光临”,看到林风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剩下的话直接卡在了嗓子眼。 林风没走电梯,他能感觉到,那股阴气的中心,就在二楼。 他顺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 二楼的包厢区,一个服务员正端着茶盘走过来,看到林风,吓得往后一退,手里的茶壶茶杯摔了一地。 林风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叫“听风轩”的包厢门口。 最浓的阴气,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有节奏的、清脆的铃铛声。 林风不再犹豫,抬起腿,又是一脚。 “轰隆!” 包厢的门板直接被踹飞了出去,砸在对面的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屋里的景象,瞬间暴露在外面。 马半仙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手里拿着一个黄铜法铃,摇得正欢。 他面前摆着一个小香案,上面点着三支黑色的香,烟雾缭绕。 听到巨响,他手上的动作一停,猛地睁开眼。 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是那个他以为正在被阴兵冲堂的林风时,他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惊骇。 “你……你怎么会找来?!”马半仙失声叫道。 坏了! 法术还没做完,正主居然用肉身直接冲过来了! 这不合规矩!这tmd怎么可能! 林风没跟他废话。 在他法术中断,心神大乱的瞬间,林风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在马半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就抢过了他手里的那个黄铜法铃。 “你!”马半仙大惊失色,想把法铃抢回来。 可林风的手,像一把铁钳,死死地抓住了法铃。 他当着马半仙的面,五指合拢,猛地发力。 “咯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那个纯铜打造、厚实坚硬的法铃,在林风的掌心,像是被捏住的核桃,一点点变形,凹陷。 最后,“啪”的一声,被他硬生生捏成了一团看不出原样的废铁。 林风随手把那团废铁扔在地上。 “老东西,再敢来烦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马半仙,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拆了你的堂口。” 就在林风捏碎法铃的瞬间,马半仙浑身剧烈一颤,像是被雷劈了。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溅得身前的香案上到处都是。 法术被强行中断,法器被毁,他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马半仙抬起头,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林风。 他看到的,不只是林风那双血红的眼睛。 他看到,在林风的身后,一个巨大、模糊、狰狞的黑影一闪而逝。 那黑影仿佛来自洪荒,带着一股吞天食地的霸道。 马半仙浑身的血都凉了,他指着林风,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请的不是胡黄常蟒……” “你请的是……是‘碑王’!” 第12章 何为雪城碑中王 林风从茶楼里走出来,外面的冷风一吹,他发热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他没回头去看那个被他吓破胆的马半仙,也没管那个被他踹烂的包厢门。 他满脑子就盘旋着那两个字。 碑王。 他穿过马路,回到御水龙都。 员工通道里遇见他的保安,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低着头贴着墙根走。 林风懒得理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了楼,一把推开赵雪梅办公室的门。 赵雪梅正在屋里来回踱步,一看见他,提着的心好像才放下一半,火气跟着就冲了上来。 “你跑哪去了!你还知道回来!我不是让你别冲动吗!” 林风没接她的话,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 “小姨,那个老头,最后喊了两个字。” “什么?”赵雪梅看他神色不对,火气也降了下去。 “碑王。”林风一字一顿地说,“石碑的碑,大王的王。” 赵雪梅脸上的焦急和担忧,瞬间就凝固了。 她手里端着的水杯,从指间滑了下去。 “哐当!” 杯子摔在大理石地板上,碎成了十几片,热水溅了她一裤腿,她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动都没动一下。 “你……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在发抖,嘴唇都白了。 “他说,我请的不是胡黄常蟒。”林风重复道,“是碑王。” 赵雪梅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办公桌上,才勉强站稳。 她扶着桌子,大口喘着气,眼神都直了,死死地盯着林风,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怪物。 “完了……这下全完了……”她嘴里不停地念叨。 “什么完了?碑王到底是什么东西?”林风被她这反应搞得心里也开始发毛。 赵雪梅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里混杂着惊恐、迷惑,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绝望。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话说出来。 “咱们东北的出马仙,都说五大家,胡、黄、常、蟒、灰,这是正统。它们有山头,有师承,有规矩,收弟子开堂口,图的是人间香火,积的是功德道行。” 林风点了点头,这些他昨晚刚听小姨说过。 “可除了这五大家,还有一种东西。” 赵雪梅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隔墙有耳。 “它们不入五大家的堂口,不修正统的法门,甚至没有名号。它们就是……地头蛇。” “我们管那玩意儿,叫‘碑子’。” “碑子?”林风皱起了眉。 “对,石碑的碑。”赵雪梅解释道,“指的是那些生前有大功德,或者是有大怨念,死后英灵不散,盘踞在一地不走的强大灵体。” “它们盘踞的地方很特殊,可能是山川隘口,可能是两省交界的界碑,也可能……是某座镇压着什么的古墓。” “它们就是那一方水土的‘山神’、‘土地’,但比那些正神野得多,也霸道得多。” “它们就是那块地的规矩。” 林风心里一动,想起了自己脑海里那片冰封的雪原。 “那……碑王呢?”他追问。 听到这两个字,赵雪梅的身体又抖了一下。 “碑王……就是‘碑子’里的王。”她的声音干涩无比,“一方地域气运的镇守者。一个地方,可能有很多个碑子,但碑王,永远只有一个。” “它就是这片地界所有野仙的头,是真正的‘土皇帝’!” 赵雪梅的目光落回到林风身上,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 “请仙上身,请的是仙家的‘兵马’。可碑王,祂本身就是一方规则,是坐镇一方的‘王’,祂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去给一个凡人当‘兵马’?”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奶奶……奶奶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赵雪梅喃喃自语,“她怎么可能……能让一尊‘碑王’为你开了马路?!” 林风也彻底愣住了。 他想起小时候,奶奶杀鸡取血,让他对着一块无字的牌位磕头念咒。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山里传下来的古怪习俗。 现在看来,奶奶当年做的,远比他想象的要惊天动地。 “这下你知道你身上的劲儿,为什么那么不讲道理了吧?”赵雪M梅苦笑了一下。 “因为‘碑王’的力量,就源于祂镇守的这片土地。你现在站在这雪城,就等于站在了祂的地盘上,祂能借给你的力量,无穷无尽!” “所以你才能一拳打飞龙哥,一招废了白纸扇的人,硬生生捏碎那个马半仙的法器。” “因为在这雪城,你请来的这位爷,就是规矩!” 林风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放着奶奶留下的那块兽纹木牌。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每次动用力量,都感觉自己像一头守着领地的野兽,充满了暴虐和排他性。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既是好事,也是天大的坏事。”赵雪梅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你既然成了‘碑王’在人间的‘行走’,就等于你跟这雪城的气运绑在了一起。” “以后,任何想染指雪城地下世界的势力,任何想在这片地界上分一杯羹的堂口,都会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斧头帮想扩张地盘,坏了这的规矩,所以你打他们,顺理成章。” “马半仙想用邪术害人,坏了这的阴阳,所以你吞了他的兵马,理所应当。” “可你也就成了所有人的敌人。”赵雪梅看着林风,“你明不明白?你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退都退不了了。” 林风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感受着身体里那股沉寂下去,却随时可以唤醒的磅礴力量。 怪不得,那个王老板会直接提拔他当安保副经理,还说需要他这样的“猛龙”来镇场。 或许,王老板早就看出了什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笃,笃。” 敲门声不急不缓,很有节奏。 赵雪梅和林风同时警惕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了,王老板那张总是笑呵呵的脸出现在门口。 “小赵,小风,聊着呢?” 他今天换了一身更显贵气的暗色丝绸唐装,手里把玩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文玩核桃。 他像是没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和水渍,径直走了进来,手里还晃着两张看起来很精致的黑色卡片。 “小风,换身衣服。”王老板把那两张卡片放在办公桌上,“陪我去个地方。” 赵雪梅刚想开口说什么。 王老板抬手拦住了她,目光落在了林风身上。 “城东今晚有个地下拍卖会,场子不大,但偶尔会出点有意思的‘老东西’。” 他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往林风胸口的位置瞟了一眼。 “我想,你可能会对其中一件东西,感兴趣。” 第13章 这耗子,我抓定了 半小时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一处私人会所的地下车库。 林风换上了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之前那股子山里带来的生涩劲儿,被一种冷冽的气质取代。 王老板依旧是那身丝绸唐装,走在前面。 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壮汉,伸手拦住了他们。 王老板没说话,只是把那两张黑色的卡片递了过去。 壮汉接过卡片,用一个手持设备扫了一下,然后恭敬地躬身。 “王老板,里面请。”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推开,里面的奢华扑面而来。 空气里混杂着雪茄、红酒和名贵香水的味道。 来来往往的人,非富即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动声色的傲慢。 林风跟着王老板穿过大厅,直接进了一个装潢古朴的包厢。 就在他们进门的一瞬间,林风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从不远处投了过来。 他侧过头。 只见大厅角落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正是斧头帮的王老虎。 王老虎是个胖子,脑袋剃得锃亮,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的金链子,满脸横肉。 他旁边坐着白纸扇,再旁边,是一个脸色惨白,眼神怨毒的老头,正是马半仙。 看到林风,马半仙的身子都哆嗦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王老虎站了起来,他身边那几十斤的肥肉跟着晃了晃。 他端着一杯红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老板大驾光临。” 他嘴里说着客气话,眼睛却死死盯着林风,充满了挑衅。 “王老板,你现在这品味,真是越来越独特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在身边了?” 王老虎的声音很大,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王老板端起服务生送上的香槟,轻轻晃了晃,看都没看王老虎。 “我这只‘猫’,脾气不太好。” 他抿了一口酒,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专抓你们这种,不知道自己该待在哪个洞里的耗子。” 王老虎脸上的肥肉一抖,笑容僵住了。 “王老板,说话别太满了,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那你就等着看。”王老板不再理他,转身带着林风进了包厢。 拍卖会很快开始。 一个穿着旗袍,身段妖娆的女人走上台。 “各位老板,晚上好,今晚的第一件拍品,是前朝的一对官窑青花瓶。” 台下的富商们开始举牌,气氛渐渐热了起来。 林风对这些瓶瓶罐罐没兴趣,他只是闭着眼,靠在沙发上。 王老板也不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盘着手里的核桃。 一件件拍品被呈上,又被拍走。 古董字画,珠宝首饰,甚至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 直到旗袍女人拍了拍手,两个壮汉抬上来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各位,接下来这件,是今晚的压轴。” 她伸手,一把掀开了红布。 托盘上放着的,不是什么金银玉器。 那是一块残破的石碑,大概有半米高,边缘全是碎裂的痕迹,上面沾满了干涸的泥土。 石碑的材质很奇怪,非石非铁,颜色漆黑。 上面用古老的线条,雕刻着一只看不清样貌的猛兽图腾。 那图腾的风格,跟林风胸口那块木牌上的兽纹,如出一辙。 石碑一出现,林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胸口的那块木牌,开始发烫,一股强烈的渴望,顺着那根无形的线,传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要它。 与此同时,大厅里的马半仙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块石碑,眼睛里全是贪婪。 “这块石碑,据说是从雪城东郊的一座古墓里挖出来的,具体年代不详,底价,五十万。” 旗袍女人的话音刚落。 “六十万!”马半仙旁边的王老虎,直接举起了牌子。 “七十万!”另一个包厢里有人跟价。 “一百万!”王老虎毫不犹豫,直接把价格抬了上去。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显然没人想为了这么一块来历不明的破石头,去得罪斧头帮的帮主。 马半仙紧张地看着王老虎,嘴里念念有词。 王老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他扭头,挑衅地看了一眼王老板的包厢。 就在拍卖师拿起小锤,准备落锤的时候。 “等等。” 王老板终于开口了,他看向林风。 “喜欢?” 林风点了点头。 “举牌。”王老板吐出两个字。 林风拿起桌上的号牌,举了起来。 拍卖师眼睛一亮。 “这位先生出价多少?” 林风没有看拍卖师,他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了王老虎那张肥脸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万。” 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拍卖会现场,瞬间死一样的安静。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风。 直接从一百万,翻了一倍。 这不是竞价,这是在打脸。 王老虎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他旁边的马半仙更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林风,气得说不出话。 “两……两百万一次!” “两百万两次!” 拍卖师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王老虎死死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旁边的白纸扇按住了他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 两百万买一块破石头,太不值当。 “两百万,三次!” “铛!” 锤子落下,一锤定音。 “恭喜这位先生,拍得这件压轴宝物!” 王老板站起身,拍了拍林风的肩膀。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他笑着说。 “这东西,是你的了。” 工作人员很快把石碑送了过来。 林风的手指一碰到石碑,一股冰凉又熟悉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钻了进来,和他身体里那股力量瞬间融为一体。 他胸口的木牌,烫得像块烙铁。 拍卖会结束了。 王老板带着林风,拿着那块石碑,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退开一步,看向林风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他们来到地下车库。 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正准备打开后备箱。 忽然,十几道刺眼的车灯,从四面八方同时亮起,把他们团团围住。 几十个手持钢管砍刀的斧头帮打手,从车上跳了下来,把他们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王老虎和他身后的白纸扇、马半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王老虎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棍,在手心里一下一下地敲着。 “王老板。” 他脸上的横肉在灯光下扭曲着,声音阴冷。 “东西,我可以给你。” 他手里的棒球棍,指向了林风。 “但这小子,今天必须把命留下!” 第14章 一夫当关万夫开 几十个手持钢管砍刀的打手,随着他这句话,齐齐往前踏了一步,手里的家伙在灯光下晃出一片片寒光。 空气瞬间绷紧了。 王老板的司机手已经摸向了腰后,脸色发白。 王老板却笑了。 他没看王老虎,反而侧过身,看着身边的林风。 他往后退了一步,给自己留出了足够的观赏空间。 “小风。” 王老板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让我看看,我这笔投资,到底值不值。” 林风没说话。 他把手里那个装着残破石碑的沉重箱子,递给了王老板。 然后,他向前走了一步,独自一人,站在了几十名斧头帮打手的对面。 他直面着王老虎那张写满杀意的肥脸。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叫嚣声,武器的摩擦声,汽车引擎的怠速声,都好像在这一刻离他远去。 他沉下心,主动去触碰胸口那块发烫的木牌。 他第一次,不是在愤怒中被动接受,而是主动发出了自己的意念。 “借我力量。” 他的意念简单,直接,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命令。 “平了他们!” 念头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如同冰封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纯粹,更加强大,也更加……冰冷。 林风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眼眶里,不再是暴怒时的血红,而是一种深邃如冰原夜空的墨色。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股子山里带来的生涩和少年感,被彻底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古老战场上走出的,漠视生命的冰冷。 如同一尊刚刚苏醒的魔神。 王老虎被他那双墨色的眼睛看得心里一突,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妈的!愣着干什么!” 他挥舞着棒球棍,声色俱厉地嘶吼。 “给我上!砍死他!谁砍下他第一刀,我赏他十万!” 重赏之下,那几十个打手压下心中的恐惧,嘶吼着,挥舞着武器,如同一股浑浊的铁流,朝着林风一个人涌了过来。 林风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人潮,冲了进去。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拉出了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打手,手里的砍刀高高举起,还没来得及落下。 林风只是一拳。 平平无奇的一记直拳,甚至没看清他怎么发力。 “砰!” 一声闷响。 那个打手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向内塌陷下去,整个人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倒飞了出去,沿途还撞倒了三四个同伴。 人还没落地,就已经没了声息。 林风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像一柄烧红的烙铁,悍然扎进了冰冷的黄油里。 左边一记钢管带着风声砸向他的脑袋,他头也不偏,只是抬起左手,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钢管。 手腕一拧。 “咔嚓!” 持着钢管的那个打手发出一声惨叫,手腕被硬生生拧断,钢管脱手。 林风顺手夺过钢管,看也不看,反手向右后方抡了出去。 “嘭!嘭!嘭!” 三声骨头碎裂的闷响接连响起。 三个试图从背后偷袭的打手,捂着脑袋和肩膀,软倒在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 一拳,一脚,一记手刀,一次擒拿。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和人体倒地的闷响。 那些打手手里的钢管、砍刀,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他们甚至碰不到林风的衣角。 林风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闲庭信步。 他每一次闪避,都恰好躲开致命的攻击。 他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个人倒下。 这不是斗殴。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站在远处的王老虎,脸上的肥肉开始哆嗦,手里的棒球棍也握不住了。 他身边的白纸扇和马半仙,更是脸色惨白如纸。 “这……这不是人……” 马半仙的牙齿在打颤,看着那个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身影,像是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鬼神。 白纸扇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他看准一个空当,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风身上,猛地从腰间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身子一矮,如同一条毒蛇,朝着站在外围的王老板扑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 只要控制住王老板,这小子再能打也得投鼠忌器!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 他的速度也很快。 可就在他离王老板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 正在人群中厮杀的林风,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他头也没回,左脚猛地一跺地,稳住身形,右手握拳,朝着白纸扇的方向,隔空挥了出去。 “呼——” 一股无形的劲风,带着沉闷的呼啸声,从他的拳锋上轰然炸出。 正全力前冲的白纸扇,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噗!”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柄千斤重的巨锤狠狠砸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如遭重击,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轰!” 他飞了足足七八米远,重重地撞在一辆奔驰车的车门上,把厚实的车门都撞得凹陷下去,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滑落在地,抽搐了两下,就昏死了过去。 隔空伤人!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剩下那十几个还能站着的打手,“嗷”的一声,扔掉手里的武器,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偌大的停车场,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满地的伤员,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林风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身上纤尘不染。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墨色的眸子,落在了已经吓傻的王老虎身上。 王老虎浑身一激灵,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就想往怀里掏东西。 是枪! 可他的手刚伸进怀里。 一道黑影闪过。 林风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咔嚓!” 一声清脆的腕骨碎裂声。 王老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掏枪的那只手,被林风一把捏住,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林风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他一把揪住王老虎的衣领,像是提一只死狗,轻而易举地将这个两百多斤的胖子提了起来。 在王老虎惊恐的目光中,林风把他随手一扔。 王老虎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摔在了王老板的脚下。 “你的耗子。” 林风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还给你。” 王老板看着脚下像死猪一样哼哼唧唧的王老虎,又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林风。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这笔投资,太值了。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停车场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愧是‘碑王’的香头,果然够霸道。”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那个声音没有理会别人的惊愕,继续说道。 “但你身上的这股力量,可不光是碑王给的。” “林风,你难道不想知道……” “你母亲当年,在这雪城,留下了什么吗?” 第15章 你妈叫苏晚晴 母亲? 林风身体里那股沸腾如岩浆的力量,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冷却。 他眼中的墨色迅速褪去,恢复了原本的黑白分明。 周围的呻吟声,王老虎粗重的喘息声,王老板衣服的摩擦声,一下子全都涌回了他的耳朵里。 他感觉身体一阵虚弱,刚才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脱力感。 可他顾不上这些。 他的脑子里,只回荡着那两个字。 母亲。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很高挑,身段包裹在风衣里,看不真切。 脸上戴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下巴轮廓。 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吓人,像鹰。 她无视了王老板凝重的眼神,也无视了地上那片狼藉。 她穿过满地的伤员,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径直走到了林风面前。 两人离得很近,林风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冷香。 “你母亲,苏晚晴。”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名字。 “二十年前,她也是这雪城风头最劲的人物。” “只不过,她玩的,可比这些打打杀杀高级多了。” 苏晚晴。 林风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个名字,像一颗子弹,击中了他记忆里最空白的那一块。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被奶奶养大,只知道父母早就不在了。 他甚至连他们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现在,这个陌生的名字,从一个陌生的女人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 “秦小姐。” 王老板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沉。 他往前站了一步,不着痕迹地隔在了林风和那个女人中间。 “这是我御水龙都的内部事务。” “你捞过界了。” 被称作秦小姐的女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从黑纱后面传出来,有点闷,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王老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抬眼,看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王老板,眼神里没有半点退缩。 “他是‘碑王’的香头,从他请神上身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 “他属于雪城。” 王老板的脸色沉了下去。 “雪城的规矩,还轮不到你来定。” “以前或许轮不到,但现在……” 秦小姐的目光,再次越过王老板,落在了林风身上。 “现在不一样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具穿透力。 “王老板,你真以为你拍下这块石碑,就能把他牢牢绑在手里?” 她伸出一根戴着黑手套的手指,指向了王老板司机手里捧着的那个箱子。 “你瞒着他,他母亲苏晚晴当年留下的东西,可不是你王老板能吞得下的。” “那件东西,能让他身上的‘碑王’更上一层楼。” “也能……要了他的命。”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眼前的王老板,又看看这个神秘的秦小姐。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卷进了一个他完全看不懂的局里。 每个人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秘密,只有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谁?” 林风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干涩。 秦小姐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她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朝着林风扔了过去。 林风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那是一枚小小的木质徽章,入手很轻,上面用银线绣着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这是‘雪莲会’的信物。” 秦小姐说道。 “你母亲,苏晚晴,是雪莲会上一任的会长。” 王老板的瞳孔猛地一缩。 “雪城东区,平安街一百三十七号,有一家叫‘晚晴’的茶馆。” 秦小姐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是你母亲留下的地方,里面有她留给你的第一样东西。” “你手里的那块石碑,是打开那件东西的钥匙之一。” 林风死死地攥着那枚雪莲徽章,木头的棱角硌得他手心生疼。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苏晚晴,雪莲会,晚晴茶馆,石碑,钥匙…… 这些词,每一个都像一把锤子,砸在他的心上。 “王老板,别说我没提醒你。” 秦小姐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王老板的距离。 “他要去拿回他母亲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 “你要是敢拦着……”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笑了笑。 “我走了。” 她转身,就像她来时一样,干脆利落。 “林风,记住,这雪城里,想让你死的人很多,想从你身上得到好处的人,更多。” “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 说完,她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停车场的黑暗里,再也找不到踪迹。 现场,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王老虎和他那些手下痛苦的呻吟声。 王老板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看着秦小姐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风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雪莲徽章,又看看王老板身后的石碑箱子。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被彻底颠覆了。 过了很久。 王老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转过身,看着林风,眼神很复杂。 “小风。” “老板。”林风抬起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那个女人说的话,你信几分?”王老板问。 “我不知道。”林风摇了摇头,“但我必须去看看。” 平安街一百三十七号,晚晴茶馆。 这个地址,像烙铁一样,烙在了他的脑子里。 “好。” 王老板的回答,出乎林风的意料。 “我陪你去。” 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哼哼的王老虎,又扫了一眼那些断手断脚的打手。 “至于这些垃圾……” 王老板的眼神冷了下来。 “是时候,让雪城换个新主人了。”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老周,带上安保部所有的人,穿上家伙。” “去把斧头帮所有的场子,都给我扫了。” “从今天起,雪城,没有斧头帮。” 第16章 夜扫斧头帮老巢 王老板看着林风,他脸上的复杂神色散去,换上了一丝精光。“小风,”他声音沉稳,“去晚晴茶馆的事情不着急。今晚,我让你先见识一下雪城的规矩。”王老板指了指地上的王老虎,又指了指那些哀嚎的打手。“这雪城,需要一个新的主人。现在,清理斧头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林风听着王老板的话,他知道王老板在试探他,也在给他机会。他目光扫过王老虎,那双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老板,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很简单,”王老板说,“斧头帮所有的场子,一个不留。老周会带人配合你。”他拿出手机,又拨了一个号码。“老周,安保部所有人都给我集结。穿上家伙,听小风的指挥,今天晚上,雪城再没有斧头帮。” 电话那头,周部只应了一声“是”。他放下电话,脸上表情严肃。安保部大厅里,几十名安保人员已经全副武装,钢管,防暴盾,电棍,各式武器一应俱全。周部扫视一眼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林风身上。他知道这些人里,不少人还对林风这个空降的副经理有看法。 周部上前一步,他对林风说:“林副经理,王老板已经交代了。我们安保部,今晚听您指挥。”他话语里带着恭敬,也藏着一丝试探。 林风看一眼周部,又看看他身后的安保队员们。他们眼中既有好奇,也有隐约的敬畏。他没有多说,只是点头:“听王老板的。”这句话很短,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周部没再多问,他转身对安保部的人说:“所有人都听着,今晚的行动,林副经理是总指挥。谁敢不服从命令,就给我滚出御水龙都!” 安保部的队员们闻言,纷纷应和。他们都知道林风之前的彪悍战绩,现在再听周部这么说,心中的那一丝不满也消散了。林风和周部简短商议,定下了行动方案。今晚的目标,是斧头帮最大的老巢——黑虎堂。 午夜,几辆不起眼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驶入雪城东区的一条老街。黑虎堂,一栋三层高的破旧建筑,此刻灯火通明。这是斧头帮的大本营,也是他们的赌场、仓库、销赃点。林风一马当先,他的步伐沉重,身体里那股冰冷的力量蠢蠢欲动。周部和安保部的人紧随其后。 刚到门口,守门的两个小弟看到这架势,刚想喊人,林风已经动了。他身体一晃,如一道黑影闪过。两个小弟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没了动静。 “行动!”周部一声令下,安保部的人鱼贯而入。 黑虎堂内,斧头帮的打手们反应过来,抄起钢管砍刀,嘶吼着冲了出来。他们人多势众,瞬间将狭窄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各种武器带着风声,朝着安保部的人劈头盖脸砸来。 安保部的人训练有素,组成防御阵型,与斧头帮的人厮杀起来。现场一片混乱,刀光棍影交错,闷哼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林风站在最前面,他看一眼眼前混战的人群。他知道不能拖延,必须速战速决。 “散开!”林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安保部队员的耳朵。 安保部的人下意识地后退,给他让开一条通道。林风眼神一凝,身体里的冰冷力量瞬间涌遍全身。他全身肌肉紧绷,墨色的眸子散发着一种漠视生命的寒光。他像一道黑色残影,猛地冲入斧头帮的人群。 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打手,手持一柄开山刀。林风看都不看,抬手抓住了刀刃。刀刃在他手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伤不到他分毫。他手腕一拧,开山刀脱手。林风顺势一拳,击中那打手的下巴。那打手眼前一黑,身体旋转着飞了出去。 另一个打手从侧面偷袭,他挥舞着铁棍,目标直指林风的后脑。林风脚步一错,轻松闪过,他右手如钩,扣住那打手的肩膀。只听“咔嚓”一声,那打手发出凄厉的惨叫,肩膀关节被硬生生卸了下来。林风左腿横扫,将那打手踢飞,撞倒了身后好几个人。 他就像一头下山的猛虎,冲入羊群。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击都精准致命。拳,脚,肘,膝,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变成了他手中的杀人利器。斧头帮的打手们在他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他们甚至连他衣服的衣角都碰不到。只一个照面,七八个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不是手断就是脚折。 斧头帮的人开始胆寒,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悍不畏死,而是开始后退,眼中露出恐惧。林风所过之处,留下一地的哀嚎声。他冲上二楼,三楼,势不可挡。 周部看着林风的身影,他身体颤抖。他曾以为自己手下这帮人已经足够强悍,可在林风面前,他们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他眼中除了震撼,更多的是敬畏。他知道,雪城要变天了。 黑虎堂顶楼,林风踹开一扇木门,发现一个秘密暗道。他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进去。暗道通往地下室,这里是斧头帮存放武器和现金的地方。而此刻,王老虎正躲在这里,他脸上带着狞笑,手里拿着一枚红色的遥控器。 “林风!你这狗杂种!”王老虎眼中充满血丝,他知道自己完了,但他不打算让林风好过。“想灭我斧头帮?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他举起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钮。 “轰!”一声巨响,黑虎堂的外墙被炸出一个大洞。王老虎按下按钮后,狞笑着将遥控器丢掉。他面前的墙壁已经被他提前布置了炸弹,他要炸塌整个黑虎堂,让所有人都埋葬在这里。 林风看到王老虎按下了按钮,他没有丝毫迟疑。在王老虎丢掉遥控器的同时,林风的身形已经瞬移到他面前。他伸手,一把抓住了王老虎的脖子,同时,他另一只手迅速拍向遥控器。 “咔嚓!”遥控器在林风的手中变成一堆碎片。他一掌拍碎了控制器,废掉了王老虎最后的底牌。王老虎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眼中除了绝望,还有极度的惊恐。他想挣扎,却发现林风的手就像铁钳,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林风像提着一只死狗,将王老虎提了起来,原路返回。安保部的人听到爆炸声,都惊慌不已。当他们看到林风提着王老虎从暗道里出来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部。”林风把王老虎扔到周部脚下,王老虎身体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 周部看着林风染血的拳头,又看看如同死狗般的王老虎。他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林副经理,今晚这事,办得漂亮。”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从今往后,您就是雪城的真神!” 清剿行动结束了,黑虎堂彻底化作废墟。斧头帮,这个盘踞雪城多年的势力,今晚彻底覆灭。 林风回到了御水龙都的宿舍,他感到一阵身体上的虚弱,那种磅礴的力量仿佛潮水般退去。他靠在窗边,俯瞰着逐渐归于平静的雪城夜景。他知道,这份“宁静”只是表象,雪城更深层的秘密还在等待他去揭开。他胸口的木牌,似乎又发出了微弱的热度。秦小姐的雪莲徽章还在他的口袋里。苏晚晴,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知道,他要找的答案,就在那家晚晴茶馆里。 第17章 晚晴茶馆旧址 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林风从床板上翻身坐起,浑身肌肉酸胀。昨夜那股冰冷力量退潮后,身体的虚弱感像潮水般袭来。他摸了摸胸口那块木牌,它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口袋里的雪莲徽章硌着他的大腿。他揉了揉眉心,脑子里都是苏晚晴这个名字。 “咚咚。” 宿舍门被敲响。林风走过去拉开。王老板站在门外,手里提着几袋热气腾腾的早点。他的脸上带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昨晚地下车库那场杀戮从未发生过。 “小风,吃早点。”王老板递过一个纸袋,里面飘出豆浆和油条的香气。“尝尝雪城的老字号。吃饱了,咱们去趟平安街。” 林风接过早点,温热的豆浆暖着他的手。他看向王老板。 “去哪?”林风问。 王老板没直接回答。他把另一袋早点递给林风。 “去看看你母亲留下的茶馆。”王老板说,“你不是惦记着吗?” 林风拿着早点的手紧了紧。他抬头看向王老板。 “你不是说不急吗?”林风说。 “情况有变。”王老板说,“既然秦小姐都找上门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两人吃完早饭,王老板的车子已经停在楼下。林风刚坐进副驾,后座的车门被拉开。赵雪梅坐了进来。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小姨,你怎么来了?”林风问。 赵雪梅看着林风,眼神里藏着担忧。 “王老板打电话叫我过来。”赵雪梅说,“平安街一百三十七号,那家茶馆,我从小就知道。里头的东西,可不干净。” “不干净?”林风问。 赵雪梅欲言又止。她看了看王老板。 “那地方,以前我们这些走偏门的人,都绕着走。”赵雪梅说,“你外婆当年也提过,那里头藏着大秘密,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王老板启动了车子。他扭头看了赵雪梅一眼。 “雪梅啊,有些事,你还是得放开。”王老板说,“现在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了。” 赵雪梅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茶馆里头,可能会有些排斥你的东西。”赵雪梅看着林风说,“你身上的力量,能感受到。” “我感受到了。”林风说。 车子穿过几条安静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条老街的尽头。这里行人不多,两边的建筑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平安街一百三十七号,到了。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茶馆。灰扑扑的门面,木制的招牌上用老旧的毛笔字写着“晚晴”两个字。门窗紧闭,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出了。 林风走下车,站在茶馆门前。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不是物理上的寒冷,更像是一股无形的墙,把他往外推。胸口的木牌开始发烫。 “你感受到了吧。”赵雪梅走到林风身边,低声说,“那不是活人的气息。” 王老板站在他们身后,双手背在身后。他的眼神落在茶馆的门上。 “这股排斥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王老板说。 林风伸手推了推茶馆的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长长的摩擦声,带着陈旧的韵味。门开了。 一股带着泥土和陈旧木料气息的冷风从茶馆里吹了出来。林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些草药的味道混杂在其中。他走进去。 茶馆内部装修古朴。深色的木质桌椅摆放整齐,靠墙是一排书架,上面堆满了发黄的线装书。桌上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上面积了薄薄一层灰。一切都透着雅致,也透着岁月的痕迹。 林风的胸口木牌跳动得更厉害。那股无形的排斥力变得更强了,像一只无形的手,试图把他往外推。林风的身体微微向后仰,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浅浅的印记。 “别硬闯。”赵雪梅说,“你身上的力量,会和它对冲。” 林风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去感受那股从茶馆深处传来的力量。他感觉到那股力量带着强烈的禁制,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整个茶馆。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他主动去触碰胸口的木牌。他感受着木牌传递出的冰冷力量。这种力量跟昨晚杀戮时一样,带着古老而霸道的气息。他睁开双眼。 他的瞳孔深处,墨色涌动。整个茶馆在他眼前变成了黑白两色。他看到茶馆的深处,一股巨大的黑色气流盘旋着,形成一个漩涡,正是这股力量在排斥他。 林风低吼一声,他身上的气息瞬间变了。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体内冲出,沿着他的手臂,冲向前方。他不再被动抵挡。他主动去冲破那层无形的屏障。 “轰!” 一声沉闷的声响在茶馆里回荡。桌椅上的灰尘被震得扬起。茶馆里盘旋的那股黑色气流剧烈颤抖。它像一个被激怒的野兽,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林风的双脚深陷地面。他感受着两股力量的对冲。身体里的骨头发出嘎吱的响动,像要散架。但他没有退。他知道,现在他不能退。他身上的碑王之力,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林风再次低吼,他将体内的力量催发到极致。墨色的气流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如同一道黑色旋风,硬生生地冲进了那股排斥力量之中。两股力量撕扯,绞缠,最终,那股黑色气流被碑王之力撕裂。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茶馆里那股无形的排斥力,瞬间瓦解。林风感到身体一轻。他大口喘息,身体里的虚弱感再次涌上心头。 茶馆里的光线,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原本昏暗的茶馆深处,一道光亮透了出来。 茶馆最里面的墙壁,向两边缓缓移动,露出了一个一人高的石门。石门后面,是一条漆黑的通道。 赵雪梅看到那扇石门,脸色瞬间煞白。她往后退了两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是这里。”王老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看向那扇门,眼中闪动着光芒。 林风走到石门前。他能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阴寒气息,比茶馆里更加浓郁。石门后的通道深邃,看不清底。 “小姨。”林风转头看向赵雪梅。 “你确定要进去?”赵雪梅看着林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风点点头。他捏了捏口袋里的雪莲徽章。 “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林风说,“我必须进去看看。” 王老板上前一步,他看着林风,眼中带着深意。 “这里面,可能藏着你母亲真正留下来的东西。”王老板说,“也可能藏着,雪城最大的秘密。” 林风没有回答。他看着石门后的黑暗。 “我下去看看。”林风说。 他转过身,对赵雪梅和王老板说:“你们在上面等我。” 他握紧拳头,迈步走进那条漆黑的通道。幽深的石阶通向未知地下,一股更为强烈的阴寒气息从里面涌出。通道的入口,在林风进去后,缓缓合拢。 第18章 妈的秘密,都在这 林风迈步走进漆黑通道。石阶向下延伸,湿气包裹他的身体。他脚下踩着青石板,隐约听到水滴声。那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鼻腔里,草药味渐浓。这味道里头,还混着一丝血腥气。他手摸着石壁,感觉凉。 石阶到了头。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林风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这是个石室。石室里头,摆满了药柜,还有几个丹炉。旁边放着些说不上名字的工具。这地方,活像个老药铺子,又有点像炼药的地方。石室正中间,一座石台上放着本笔记。那笔记厚实,看着像是皮做的。 林风走上前,拿起笔记。本子封面光秃秃,没有字。他翻开第一页,瞧见笔迹。字写得秀气,跟他记忆里母亲的笔迹对上了。笔记里记录着各种草药配方。还有些符咒,他看不懂。 他继续往后翻。笔记中间,有段字记录着“碑王”。上面写道,“碑王”不是什么神灵。它是大地生出的古老灵体。维持它的力量,需要特别的“祭炼”。而“香头”,就是这“祭炼”的载体。 林风捏紧了笔记。他想起奶奶说的话。奶奶叫他“香头”。 笔记里还写着,“碑王”力量大。可是用不好,容易引来反噬。轻的,会人变得疯疯癫癫。重的,能让人丢掉性命。林风看到这里,心头颤动。他想起几次发力后的虚弱。还有那股子上来就想打人的劲头。 他接着往下看。笔记最后几页,写着母亲苏晚晴的事。她借助“雪莲会”的力量。布下法阵。用自己的精血去“祭炼碑王”。她用这法子,镇压雪城下面的暗流。笔记里说,母亲留下石碑,正是为了最后的祭炼。 林风合上笔记。他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雪莲徽章,泛起微弱的光芒。他抬头看着空荡荡的石室。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风,你承载碑王,这不是力量,更是责任。” 这声音轻柔。可林风听着,却觉得沉甸甸的。 他重新翻开笔记。他想再看看,母亲到底付出了什么。母亲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他身上的力量不是凭空得来。它需要代价。他从头到尾,又把笔记细细看了一遍。笔记里头,不光有草药配方和符咒。还有一些零散的记录。那些记录,像是母亲的日记。记录了她“祭炼碑王”的日常。 “第一天,引精血入碑。痛入骨髓,然雪城安宁重于我身。”林风念着上面的字。他感到一阵阵的钝痛。仿佛那血,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抽走。 “第三日,碑王之力入体。血气翻涌。觉身似洪炉。”笔记上写着。林风感到自己的血液,也跟着翻腾。他身体里那股冰冷力量。此刻像活过来。它在回应。 “第七日,梦魇缠身。有异象。碑王似有灵,欲吞我身。需凝神,以神魂压制。”林风的头开始疼。他想起那次“蟒仙”夺舍。他差点被吞噬。后来,又是那股更霸道的力量救了他。这霸道的力量,难道也是“碑王”的一部分? 林风继续看。笔记里记录的“祭炼”,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还有精神的折磨。母亲的字迹,越到后面,越是透着一股疲惫。但他从字里行间,读到了母亲的坚韧。 “雪莲会,并非表面那般简单。王老板,其心难测。然为碑王计,不得不借力。”林风看到这句,心头一震。王老板。秦小姐也提过。她也让林风不要轻信于人。看来,母亲对王老板,也带着戒心。 “小风,若你得见此记。母亲已然……勿要步我后尘。碑王之力,双刃剑。用之善,镇一方平安。用之恶,噬自身魂魄。” 林风手抓着笔记。他感到身体里的碑王之力。它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此刻,它似乎被母亲的文字唤醒。它发出低吼。这吼声,只有林风听得见。它不是耳朵听见的。它是从他的血肉深处传来的。 笔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那句话写得歪歪扭扭。笔锋虚浮。显然是母亲在极度虚弱下写下的。“雪城,将有大变。碑王需真正归位。” “碑王归位?”林风皱起眉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身上的力量。它仅仅是借来的。还是说,他就是碑王? 林风将笔记合上。他手捏着雪莲徽章。徽章在他的掌心,变得温热。它不是发光。它像在呼吸。 他走到一个药柜前。药柜上摆满了各种药材。其中一格,放着几株干枯的雪莲。雪莲瓣子干瘪。却透着一股不散的幽香。他用手碰了碰。 雪莲,雪莲会。母亲。这些线索在他脑子里打转。一切都像迷雾。但笔记,拨开了其中的一层。 林风目光扫过石室。炼丹炉,药柜。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法器。这些东西,母亲都用过。它们都带着母亲的气息。 他摸了摸炼丹炉。炉子冰冷。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跟笔记里的符咒有点像。 林风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碑王之力。它能让他横扫斧头帮。它也能反噬他自身。这力量,需要他去驾驭。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石门。石门严丝合缝。他进来的时候。它自己关上了。 林风合上笔记。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他手中的雪莲徽章。它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抬头看着空荡荡的石室。母亲的声音,在他耳边再次响起。这次,它不是记忆。它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它像整个石室都在回荡。 “林风,你已承载碑王,这不是力量,更是责任。”这声音。它不带情绪。但字字句句,都砸进林风的心里。 林风握紧拳头。他看着手里的笔记。这本笔记里。他不仅找到了力量的源头。他还看到了母亲的付出。看到了她所背负的重量。 他站在这片地下空间。它被母亲用血肉祭炼。它承载着雪城的秘密。而现在,这秘密落在了他的身上。 林风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知道。他不能只做个被力量控制的“香头”。他要成为真正的碑王。 他要驾驭它。 第19章 王老板的局 石室里的回音散去。林风站在原地,手里的笔记像一块烙铁。他将笔记塞进怀里,贴着胸口放好,那本子立刻被雪莲徽章硌出个印子。他走到石门前,抬手按在冰冷的石面上。 “轰隆隆——” 石门应声而动,沉重地向内收缩。外面的光线刺进来,照出空气里浮动的尘埃。赵雪梅和王老板的身影,就站在光里。 赵雪梅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林风的胳膊上下打量。“小风,你没事吧?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吓死我了。” 她的手很凉,还在抖。 王老板跟在后面,脸上挂着笑,但那双眯着的眼睛里,光在闪动。“怎么样?下面有什么发现?” 林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迷茫。“就是一个老药房。墙上挂着些干草药,还有几个炼药的炉子。”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了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最后空着手摊开。“就找到一本破本子,上面画了些看不懂的符,还有些治跌打损伤的方子。我嫌晦气,给扔炉子里了。” 赵雪梅听到这话,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地方邪门,你外婆以前都不让我们靠近。” 王老板的笑容没变。他走过来,拍了拍林风的肩膀。“你母亲苏晚晴,总喜欢搞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一个茶馆下面,居然藏着个药房,有意思。” 他的手掌在林风肩上停了半秒,力道不轻不重。“看来,你母亲留下的,是一些家传的药学本事。也好,多个手艺总是好的。” 林风低着头,一副山里孩子搞不懂城里事的模样。“哦。” 三人走出茶馆,外面的天光有些晃眼。那股压在心头的排斥力消失了,可林风觉得,另一座山压了过来。 回到御水龙都,王老板直接把林风和赵雪梅带到了他顶楼的办公室。这里比下面的浴区安静得多,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能俯瞰大半个雪城。 王老板亲自泡了茶,茶香很快在屋里散开。 “雪梅,你去忙吧。我跟小风聊几句。”王老板端起茶杯,对赵雪梅说。 赵雪梅看了看林风,眼神里都是不放心。 “去吧,小姨,我没事。”林风对她说。 赵雪梅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门一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茶水沸腾的咕嘟声。 王老板把一杯茶推到林风面前。“尝尝,雨前龙井。” 林风没动茶杯。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王老板,眼神里带着山里人的憨直和一股子愣劲儿。“王老板,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王老板呷了口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咱们从拍卖会弄回来的那块石碑,是不是也有什么邪乎劲儿?”林风问得直接。 他像是没看到王老板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继续说:“我总觉得不对劲。昨晚打斧头帮,我身上那股劲儿就控制不住。今天在茶馆,也是。我感觉,那股劲儿,好像跟那块石碑有关系。” 他挠了挠头,表情有些苦恼。“每次一想到它,我身体里就好像有东西在乱窜,脑子里嗡嗡响,就想找人打一架。王老板,我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王老板放下了茶杯。他看着林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换上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小风,坐过来。” 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蒲团。 林风依言坐下。 “你奶奶给你开了马路,让你请了仙家。可这仙家是野仙,力量霸道,全凭你一腔血气撑着,用多了,伤身,也伤神。”王老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诱导性。 “你感觉到的乱窜,不是中了邪,是力量太庞大,你这身子骨,装不下。” 林风皱着眉,好像在努力理解这些话。 王老板继续说:“那块石碑,不是邪物,是宝物。它是你母亲留给你最好的东西。它能帮你梳理身体里那股霸道的力量,让它为你所用,而不是让你被它控制。” “梳理?”林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里全是疑惑。 “对,梳理。”王老板站起身,从里间的柜子里,将那个装着石碑的红木箱子搬了出来。 箱子打开,那块黑沉沉的石碑静静躺在里面。上面的图腾在办公室的光线下,看着更加诡异。 “来,把手放上去。”王老板示意道。 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按在了石碑上。一股冰冷的感觉顺着指尖瞬间传遍全身。他怀里那本母亲的笔记,似乎也跟着动了一下。 “闭上眼。”王老板的声音像带着魔力,“什么都别想,用心去感受它。别抗拒它传给你的任何感觉,试着去接纳它,让它和你身体里的力量融为一体。” 林-风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石碑里一股更精纯、更冰冷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这股能量像一条小溪,汇入他体内那条名为“碑王之力”的狂暴江河。 两股力量接触的瞬间,他身体里的力量非但没有被“梳理”,反而变得更加躁动。它们相互冲撞,撕扯,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像在被拉扯。 母亲笔记里的话在他脑中炸开。 “祭炼……需以香头为载体……引精血入碑……” “王老板,其心难测……” 这哪里是梳理!这是在加速祭炼!王老板在骗他!他想用自己,去完成母亲没有完成的最后一步! 林风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股暴虐的杀意从心底涌起,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睁开眼,一拳砸烂眼前这张伪善的脸。 但他忍住了。 他不能。现在翻脸,他什么都得不到。他需要王老板,需要他来揭开雪城这张大网。 林风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不再抵抗那股力量的冲撞,而是假装顺从地引导着它们在体内游走。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悄悄地“看”着王老板。 他看到王老板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笑意。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那眼神里,有一种狂热,一种期待,还有一种……贪婪。 就像一个赌徒,看着自己押上全部身家的骰子,即将揭晓点数。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白。他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被石碑快速抽走一部分,然后又被灌注进一股新的、带着石碑烙印的能量。这是一个交换的过程,一个让他与石碑联系更深的过程。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呃……” 林风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猛地把手从石碑上抽了回来,身体晃了晃,差点倒在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王老板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肩膀,脸上的狂热瞬间隐去,又变回那副关切的模样。“怎么样?感觉到那股力量了吗?是不是顺畅多了?” 林风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他对着王老板,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感觉到了……王老板……” 他的声音虚弱,带着颤抖。 “我感觉……这石碑,好像……好像要把我身体里的劲儿,都吸走一样……” 他靠在王老板的手臂上,身体软绵绵的,眼睛半睁半闭。 “我……我好累啊。” 王老板扶着林风的手臂,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笑容,也凝固在了嘴角。 第20章 你妈镇的,是龙脉 王老板扶着林风的手臂,那手臂软得像没了骨头。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僵住了。他盯着林风苍白的脸,眼里的关切散了,换上一种审视。 “累了?”王老板开口,声音听着没啥起伏。“这石碑是宝物,里头的力量精纯。你刚接触,身子吃不消也正常。” 他松开手,把林风引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好好歇着。以后每天都来我这儿,用石碑梳理你身体里的力量,习惯了就好了。” 林风靠在沙发里,半闭着眼,胸口起伏,大口喘气。“王老板……我……我怕……” “怕什么。”王老板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是她护着你。” 林风没说话,只是摇头。他端起水杯的手都在抖,热水洒出来一些,烫得他一哆嗦。 王老板看着他这副样子,眼里的审视淡了些,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笑。“去吧,回你房间歇着。今天受惊了。” 林风撑着沙发站起来,身子晃了两下。他对着王老板弓了弓身子,没敢抬头,拖着步子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 门在身后关上。那道一直钉在他背上的目光,才算消失。 林风沿着走廊,一步一步挪。他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眼睛里那片冰冷。 刚走到拐角,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进一个堆满清洁用品的杂物间。 门“咔哒”一声被带上,光线瞬间暗了。 “小风!”赵雪梅的声音又急又低,她抓着林风的胳膊,手指冰凉,“你脸色怎么这么白?王老板对你做什么了?” 林风靠在墙上,抬起头。杂物间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哪还有刚才半点虚弱的样子。 “小姨。”他开口,声音沙哑,“他让我摸了那块石碑。” 赵雪梅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松开他。“他让你碰了?那个王八蛋!”她咬着牙骂了一句,声音都在发颤。“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石碑能帮我梳理身体里的力量。说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宝贝。”林风看着赵雪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放屁!”赵雪梅的火气压不住了,“他这是要你的命!小风,他说的每一个字,你都不能信!” 她拉着林风,快步走出杂物间,回到她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赵雪梅立马反锁了房门,然后走到窗边,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屋里彻底暗了下来,只开了盏昏黄的台灯。 “小姨,你到底知道什么?”林风站直了身体,再也没有伪装,“那本笔记我看了。王老板的心思,我妈早就写在上面了。” 赵雪梅愣住了,她看着林风,好像第一天认识这个外甥。“你……你没烧了那本笔记?” “烧了它,我就真成了一个傻子。”林风走到她面前,“他想用我,去完成我妈没做完的事。那个祭炼,到底是什么?” 赵雪梅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她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我早该告诉你的……我以为能瞒着你,让你安安稳稳的……”她揉着额头,声音里全是疲惫和懊悔。 “现在说,不晚。” 赵雪梅抬起头,看着灯光下林风那张年轻却透着一股狠劲的脸,眼神复杂。 “王老板,他不是雪城的天。在雪城,他说了不算。”她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这御水龙都,看着是他的地盘。可雪城真正做主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出马仙家族。” “出马仙家族?”林风皱起眉。 “对。黄家的黄仙,柳家的柳仙,白家的白仙……他们盘踞在雪城上百年,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堂口,势力盘根错节。你以为斧头帮那种货色就是江湖?他们连给这些家族提鞋都不配。”赵雪梅冷笑一声。 “他们跟王老板,是什么关系?” “是对手,也是合作者。王老板有钱,有明面上的势力。那些家族有‘手段’,有我们看不见的力量。他们互相利用,也互相提防。”赵雪梅顿了顿,继续说,“他们争的,是雪城地底下那股‘气运’。” 她说到“气运”两个字,声音更低了。 “你母亲……苏晚晴。”赵雪梅提起这个名字,眼圈红了,“她当年,是雪城近百年来最厉害的‘香头’。她横空出世,谁都不知道她的根底。她成立‘雪莲会’,不是为了做什么生意,是为了把这些明里暗里的势力,全都压下去!”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妈她……” “你妈她太强了。”赵雪梅眼中闪着泪光,也带着骄傲,“她一个人,压得所有出马仙家族抬不起头。王老板当年,也只是她手底下帮忙打理俗事的一个掌柜而已。” “那她为什么要布下法阵?笔记里说,她用自己的精血去祭炼碑王,是为了镇压什么东西。”林风追问。 赵雪梅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出什么天大的秘密。 “你妈镇的,是龙脉!” “龙脉?” “对!”赵雪梅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这雪城,建在一整条龙脉之上!这条龙脉,就是所有‘气运’的源头。谁能掌控它,谁就能成为雪城真正的主人。但龙脉的力量太庞大,一旦失控,整个雪城都会跟着遭殃。”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风,一字一顿地说:“你母亲当年设下法阵,就是为了镇住躁动的龙脉。而‘碑王’,就是那座法阵的阵眼,是锁住龙脉的那把大锁!” 林风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想起奶奶的话,想起母亲笔记里的每一个字,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那我……” “你,就是这把锁的‘行走’,是碑王在人间的化身。”赵雪梅的眼神里透着恐惧,“王老板骗了你!他让你碰石碑,根本不是什么梳理力量!他是在加速祭炼!他想用你做祭品,把你和碑王彻底融合,然后通过你,去控制那条龙脉!” “他敢!”林风的拳头瞬间攥紧,身上的戾气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当然敢!”赵雪梅激动地说,“他为什么要对斧头帮赶尽杀绝?不止是立威!他是要扫清所有障碍!他怕那些出马仙家族在他‘炼’你的时候出来捣乱!他想独吞龙脉!”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林风粗重的呼吸声。 原来,这才是真相。王老板的笑脸,王老板的赏识,王老板给的两万月薪,全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一个用他的命做赌注的局。 “小风……”赵雪梅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雪城这个局,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你母亲当年,是维系各方平衡的那个人。她失踪后,这个平衡就破了。现在,你成了新的平衡点,也成了所有人都想抢的香饽饽。” 她的手很冷,但林风能感觉到那份血脉相连的关切。 赵雪梅转身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黄纸。纸张已经很旧了,边缘都起了毛。 她把纸展开,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赵雪梅指着地图,“这上面,是雪城几大出马仙家族的老堂口位置。黄仙的‘金仙堂’,柳仙的‘青柳巷’,还有几个已经没落的小家族……” 林风接过地图。地图的质感,和他怀里那本笔记的封皮很像。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几个点,旁边还有一行行秀气的小字,写着每个家族的忌讳和特点。 “王老板靠不住。这些家族,更靠不住。”赵雪梅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担忧,“小风,你谁都不能信。你得自己走下去,查清楚你母亲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失踪。” 林风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上面的每一个朱砂点,都像一滴血,烫得他手心发麻。 他把地图小心地折好,塞进怀里,贴着那本笔记放着。两样东西加在一起,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口。 他不再是被牵着鼻子走的棋子了。 从这一刻起,他要亲自下场,看看这雪城的棋盘,到底有多深。 第21章 先拜哪座山头 林风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用朱砂圈出的红点上。 那个点旁边,写着两个秀气的小字:青柳。 “小姨,我先去这儿。” 赵雪梅凑过来,视线落在那个名字上,脸色瞬间变了。 她一把按住林风的手,声音都紧了。 “不行!小风,你去黄家金仙堂都行,唯独柳家不行!” 林风抬起头,看着小姨发白的脸。 “为什么?” “因为柳家是雪城所有出马仙家族里,最老的一支。”赵雪梅语速很快,像是在背诵什么禁忌,“他们是第一个在雪城立堂口的出马仙,族里供奉的仙家,辈分比别家高出一大截。”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 “辈分高,就意味着规矩大。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没有师门传承的‘野仙’香头。你这么找上门去,他们不把你打出来算好的!” 林风把地图收起来,揣进怀里。 那张手绘的地图,贴着母亲留下的笔记,像是两块烙铁,烫着他的胸口。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看着赵雪梅,“王老板那边是狼,这些家族是虎。我不跟他们碰碰,怎么知道谁能咬死谁?” “可柳家不一样……” “正因为不一样,我才要第一个去。”林风打断了她,“他们最老,最讲规矩。如果连他们都认了我这个‘野路子’,那别家就更不敢小瞧我。” 赵雪梅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眼前的外甥,好像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山里来的愣小子,变成了她看不懂的人。 那双眼睛里,没有莽撞,只有一种让她心惊的平静。 “那你……你打算怎么去?”赵雪梅终于妥协了,声音里带着无力。 “就这么去。” “空着手?”赵雪梅急了,“柳家最重礼数和传承,你什么都不带,连门都进不去!人家只会当你是来要饭的!” 林风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半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青柳巷的巷口。 林风付了钱,下了车。 这条巷子跟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青石板铺的路,两边是灰墙青瓦的老式院落。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他按照地图上的标记,走到了巷子深处。 一座古朴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风化得厉害,身上的纹路都模糊了。朱漆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两个铜环。 这里就是柳家。 林风上前,抓住铜环,叩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传出老远。 等了足足一分钟,大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道缝。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老仆,从门缝里探出头。他头发花白,眼神浑浊,上下打量着林风,目光在他空空如也的两只手上停了停。 “找谁?”老仆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冷淡。 “林风,拜见柳老爷子。”林风开口,声音不大,但很稳。 “我们老爷今天不见客。”老仆的眼神更冷了,手已经搭在门上,准备关门。 林风伸出手,一把按在了门板上。 门纹丝不动。 老仆的脸色变了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我不是客。”林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来拜山头的。” “拜山头”三个字一出口,老仆手上的力道松了。 他重新审视着林风,眼神里多了些东西。他沉默了片刻,转身进去,把门虚掩着。 林风就在门口站着,没动。 又过了几分钟,老仆才回来,彻底拉开了大门。 “进来吧。老爷在正厅等你。” 林风迈步走进院子。 院子很大,打扫得干干净净,种着几棵柳树,枝条垂下来,像绿色的帘子。 穿过院子,进了正厅。 一股更浓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正厅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唐装,手里盘着两个核桃,咯咯作响。 他就是柳家家主,柳长青。 柳长青没看林风,眼睛半闭着,像睡着了。 林风也没说话,就站在厅中央。 老仆给林风搬了张椅子,放在下首位,又泡了杯茶,放在林风手边的茶几上。然后就躬身退到柳长青身后,一动不动。 屋里只剩下柳长青手里核桃转动的声音。 气氛压抑。 过了很久,柳长青手里的动作停了。 他睁开眼,那双眼睛看着老迈,里面却像藏着两把锥子,直直地扎向林风。 “茶,怎么不喝?”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 “等长辈先喝。”林风回道。 柳长青嘴角撇了撇,端起自己的茶杯,放到嘴边,又“啪”的一声,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茶水溅了出来。 “你,就是那个在御水龙都,吞了马半仙兵马的年轻人?” 林风没说话。 柳长青冷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陷进太师椅里。 “毛都没长齐,就敢自立堂口。真以为在外面打了几个混混,就能来我雪城的地界上称王称霸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威严。 “野路子出身,没有师门,没有传承,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话音刚落。 林风动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抬起右脚,然后重重地往下一跺。 “咚!” 一声闷响,像是重锤砸在了地上。 整个正厅的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 以林风的脚为中心,脚下那块坚硬的青石地砖,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炸开,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一股肉眼看不见的阴冷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屋里的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几度。柳长青身后老仆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供桌上的两根红烛,火苗猛地一缩,差点熄灭。 “咯噔……” 柳长青脸上的轻蔑和傲慢,还僵在嘴角。 他手里的两颗核桃,从他僵硬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死死地盯着林风脚下的裂纹,那双像锥子一样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骇然。 他感受到的,不只是那股阴冷的气息。 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一种蛮横、霸道,不讲任何规矩的威压。 这种威压,不属于任何一家仙家。 它凌驾于所有仙家之上。 是这片土地本身的力量。 是碑王的力量。 柳长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缓缓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他看着林风,眼里的轻蔑、傲慢、审视,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神情,有震惊,有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唐装,对着林风,郑重地抱了抱拳。 “碑王香头,亲临寒舍。是老夫,眼拙了。” 他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威严,反而带着一丝沙哑的恭敬。 “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他侧过身,伸出手,指向自己身旁那张象征着主客位的椅子。 “请,上座。” 林风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抬脚,从那些裂开的地砖上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柳长青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柳长青亲自拿起茶壶,走到林风身边,弯下腰,给他面前空着的茶杯里,重新斟满了茶。 茶水滚烫,白色的热气升腾起来。 林风端起茶杯,杯口的热气扑在脸上。 他没有喝,只是看着茶水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第22章 龙脉下面是啥玩意 林风端着茶杯,热气熏得他眼睛有些发涩。 他看着茶水里自己模糊的脸,没喝。 柳长青站在旁边,躬着身子,双手还保持着倒茶的姿势。 “请用茶。”他的声音,比刚才恭敬了不止一点半点。 林风把茶杯放下,茶水晃了晃,没洒出来。 他抬眼看着柳长青。 “老爷子,不用这么客气。” 柳长青直起身,对着身后的老仆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没我的吩咐,谁也别进来。” 老仆躬身退下,脚步很轻,出门时还小心地把门带上了。 正厅里,只剩下林风和柳长青两个人。 柳长青走到林风对面的椅子坐下,身子坐得很直,不像刚才那么懒散。 “碑王显世,是雪城百年未有的大事。”他开口,声音沉闷,“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香头,还望恕罪。” 林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老爷子,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老夫明白。”柳长孤点了点头,“香头想知道什么,老夫知无不言。” 林风身体微微前倾。 “我妈,苏晚晴。你知道她多少事?” 柳长青听到这个名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组织语言。 “你母亲……苏会长,当年是雪城真正的天。”柳长青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回忆的腔调,“她来雪城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也是孤身一人。” “那时候的雪城,比现在乱得多。黄白胡柳灰五大家,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王老板那种人,也刚崭露头角,靠着外面的势力,在雪城开了个口子。” “你母亲,就这么凭空出现了。”柳长青说起这个,眼神都变了,“她既不是五大家的人,也不靠外面的势力。她就靠自己,成立了‘雪莲会’。” “她一个人,一把剑,压得五大家抬不起头,也压得王老板不敢把手伸得太长。雪城那些年的安稳,是她一个人打出来的。” 林风静静地听着,心头翻江倒海。 这些话,比小姨说的更具体,更震撼。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风问。 “为了镇压。”柳长青说出这两个字。 “镇压什么?龙脉?”林风追问,他想起了小姨的话。 柳长青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不。”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忌讳,“龙脉只是表象。雪城这条龙脉的下面,镇着一个……东西。” “东西?” “对,一个上古传下来的邪物。”柳长青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它凶戾无比。一旦让它出来,整个雪城,甚至整个东北,都得遭殃。” “你母亲设下的法阵,祭炼碑王,不是为了掌控龙脉。”柳长青一字一顿地说,“她是在加固那道封印!” 林风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手里的笔记,小姨的警告,柳长青的话,所有线索在这一刻连成了一条线。 他妈不是在争夺什么力量,她是在守护这座城。 “王老板呢?”林风的拳头攥紧了,“他让我碰石碑,说能帮我梳理力量。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破开封印!”柳长青的语气激动起来,“他哪是想帮你!他是想用你,用你这个新的碑王香头,去反向撼动法阵,把那邪物给放出来!” “他疯了?” “他没疯,疯的是他背后的人。”柳长青深吸一口气,“王老板在雪城,只是个台面上的掌柜。他背后,是一个叫‘烛龙殿’的势力。” “烛龙殿?”林风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 “对。一个极其神秘又强大的组织。”柳长青的脸上满是忌惮,“他们痴迷于那些禁忌的力量。他们认为,那邪物身上,藏着能让他们超越生死,获得通天彻地本事的秘密。” “所以,他们想唤醒那个邪物。” “你母亲在的时候,凭着碑王之力和雪莲会,把他们死死地挡在雪城之外。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柳-长青看着林风,眼神灼热,“你母亲失踪后,他们才敢让王老板在雪城布局,一步步蚕食,等待机会。” “而你,就是他们等来的,最大的机会。” 林风没说话。 他现在全明白了。 王老板不是要利用他控制龙脉,他是要把他当成一把钥匙,去打开那个关着恶鬼的笼子。 而自己,就是那个会被恶鬼第一个撕碎的人。 “你母亲……当年是唯一能阻止他们的人。”柳长青叹了口气,“现在,恐怕也只有你了。” 林风靠在椅背上,感觉有些脱力。 他以为自己是被卷进了一场江湖纷争,没想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个随时会炸开的火药桶。 柳长青看着林风的样子,站起身,走到正厅后方一个供桌前。 他从供桌下面一个暗格里,捧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他走回来,将木盒放在林风面前的桌上,轻轻打开。 木盒里,铺着黄色的绸缎。 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静静地躺在绸缎上。 那玉佩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入手冰凉,质感温润。 “这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信物。”柳长青指着玉佩,“她说,柳家替她保管此物,直到下一位碑王香头出现。” “她还说,王老板靠不住,五大家也各有私心。雪城这个局,最后能破局的,只有碑王自己。” 林风拿起那块玉佩。 玉佩触碰到他掌心的瞬间,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他的手臂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他胸口,那块奶奶留下的木牌,猛地烫了一下。 一冷一热,两股气息在他体内遥相呼应。 林风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 玉佩中心的云纹,盘绕交错,仔细看去,竟然和木牌上的爪印,有几分相似。 “这是……什么?”林风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也不知道。”柳长青摇了摇头,“苏会长只说,这是她留给你的东西,或许能帮你找到她真正的……遗产。” 林风握紧了玉佩。 他感觉,自己离那个只存在于照片和别人口中的母亲,又近了一步。 他站起身。 “多谢老爷子解惑。” 柳长青也站了起来,对他抱了抱拳。 “香头客气了。从今往后,柳家上下,唯香头马首是瞻。” 林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朝外走去。 他握着那块冰凉的玉佩,手心却像着了火。 走出柳家大门,外面的夜风吹在脸上,很冷。 青柳巷里空无一人,只有老旧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 林风站在巷口,摊开手掌。 那块碧绿的玉佩在他掌心,散发着微弱的光。 他胸口,那块滚烫的木牌,也隔着衣服,透出一股灼人的热量。 一冷一热,两股力量在他身体里盘旋,最后竟然隐隐指向了雪城西北的方向。 林风抬头,望向那片笼罩在夜色中的城区。 他感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不只是王老板的算计,也不只是雪城的暗流。 那是一座山。 是他母亲当年一个人扛起来的山。 第23章 这玩意儿指哪呢 林风回到御水龙都,身上那股子虚弱劲儿还没散。 他低着头,弓着腰,脚步拖沓,活脱脱一个被榨干了的乡下小子。 走廊里碰见几个安保部的伙计,对方老远就站住了,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风哥”。 林风眼皮都没抬,含糊地“嗯”了一声,从他们身边挪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钉在他后背上,有敬畏,有好奇,还有点别的什么。 他不在乎。 现在演戏得演全套,不能让王老板那只老狐狸看出半点破绽。 回到分配给他的那间小宿舍,林风反手就把门给锁死了。 他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刚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瞬间消失。 他站直了身体,眼神里一片清明,冷得像雪地里的冰碴子。 屋子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没别的东西。 他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块是奶奶留下的木牌,刻着爪印,此刻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另一块,是柳长青给他的那块碧绿玉佩,入手冰凉。 一热一冷,两样东西放在桌上,泾渭分明。 林风坐下来,盯着它们。 他想起王老板办公室里那块巨大的石碑。 那玩意儿现在还在王老板手里,像一把刀,悬在他脖子上。 他闭上眼睛,试着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他把手悬在木牌和玉佩上方,放空脑子,学着奶奶以前教的样子,把身体里那股“劲儿”慢慢沉下去。 不是要打架,不是要发狠。 就是让它静下来,像一潭水。 他体内的那股墨色气流,也就是所谓的“碑王之力”,不再狂躁地冲撞。 它变得温顺,像一条小溪,顺着他的意念,缓缓流向他的掌心。 桌上的木牌,忽然震了一下。 上面那道爪印,像是活了过来,一缕极淡的黑气,从爪印里冒了出来。 紧接着,旁边的玉佩也起了反应。 一抹柔和的绿光,从玉佩内部亮起,跟那缕黑气遥相呼-应。 黑气霸道,绿光温润。 两股光芒在桌子上方不到一指高的地方,开始盘旋,缠绕。 它们谁也不服谁,却又相互吸引,像在跳一种古怪的舞蹈。 林风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 他能感觉到,还有第三股力量,很远,很模糊,就在这栋楼的顶上。 是那块石碑! 那股力量被木牌和玉佩的气息引动,也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三股力量,像是找到了彼此。 桌上盘旋的黑绿两色光芒,慢慢稳定下来。 它们不再互相争斗,而是融合在一起,拧成了一股。 这股新的光芒,在空中拉长,变形,最后变成了一个颤巍巍的箭头。 箭头的尖,直直地穿过墙壁,指向了雪城的西北方向。 林风的心脏“咚咚”地跳。 成了! 他妈留下的东西,果然不是死物。 这是在给他指路。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木牌和玉佩,塞进怀里。 那箭头虽然消失了,但那个方向,已经像烙铁一样,烙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拉开门,探头看了看。 走廊没人。 他闪身出去,脚步又恢复了那种虚浮的样子,慢吞吞地朝电梯走去。 他没回自己的安-保部,而是直接去了小姨的办公室。 赵雪梅正在打电话,看见林风进来,赶紧说了两句就挂了。 “小风?你怎么过来了?不好好歇着。”她站起来,脸上全是担心。 “小姨,我得出去一趟。”林风开门见山。 “出去?去哪?你现在这个样子,王老板盯着你呢。”赵雪梅急了。 “我找到线索了。”林风压低声音,“我妈留下的东西,给我指了个地方。” 赵雪梅愣住了。“什么东西?” “回头再跟你细说。我必须现在就去。”林风的眼神很决然。 赵雪梅看着他,知道自己拦不住。 她咬了咬牙,从抽屉里拿出一串车钥匙和一顶鸭舌帽。 “开我的车去,从后门走。把帽子戴上,别让人认出来。” “好。”林-风接过钥匙。 “万事小心。”赵雪梅又嘱咐了一句,“不管找到什么,先给我打电话。” 林风点点头,拉低帽檐,转身快步离开。 十分钟后,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从御水龙都的后巷开了出去,汇入了雪城的车流。 林风开着车,脑子里那个无形的箭头,一直清晰地指引着方向。 车子穿过繁华的市区,一路向北。 周围的楼房越来越矮,路也越来越破。 最后,车子开进了一片快要被遗忘的老城区。 这里到处都是拆了一半的房子和荒废的院落,路灯隔着老远才有一盏,光线昏暗。 林风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 冷风一吹,带着一股腐烂和尘土的味道。 他把手插进口袋,握住那块冰凉的玉佩。 玉佩的指引感更强了。 他顺着一条窄小的巷子往里走,踩在碎砖和杂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巷子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宅院。 宅院的墙很高,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像一张张巨大的蛛网。 两扇朱红色的木门,油漆都掉光了,上面的铜锁锈得不成样子。 就是这了。 林风上前,伸手抓住那把大锁。 他胳膊稍一用力,“咔嚓”一声,那锁就跟饼干似的,断了。 他推开门。 “嘎吱——” 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快要断了。 一股更浓的阴冷气息,从院子里扑面而来。 院子很大,但已经完全荒了。 齐腰深的野草,一座倒了半边的假山,还有几棵歪脖子树,在夜风里张牙舞爪。 林风没理会这些,他兜里的玉佩在发烫,催着他往里走。 他穿过荒芜的前院,绕过破败的正屋,来到了后院。 后院中央,有一口枯井。 井口用石板盖着,周围长满了青苔。 指引到这儿,就停了。 林风走到井边,搬开那块沉重的石板。 一股陈年的霉味,从井下冒了上来。 他探头往下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拿出兜里的玉佩。 玉佩此刻已经变得滚烫,散发着明亮的绿光。 他举着玉佩,凑近井口,一寸一寸地照着井壁。 当绿光照到井壁内侧某个位置时,那里的一块青砖,忽然反射出不一样的光泽。 林风看清楚了。 那块砖上,有一个很浅的凹槽,形状跟手里的玉佩,一模一样。 他找到了。 他没有犹豫,将滚烫的玉佩,按进了那个凹槽里。 严丝合缝。 “轰隆隆……” 脚下的大地,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 枯井的深处,好像有什么巨大的齿轮,正在转动。 井底那些堆积多年的淤泥和烂叶,开始缓缓下沉,露出了坚硬的石板地面。 紧接着,石板从中裂开,向两边滑去。 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出现在林风眼前。 石阶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石门。 石门的正中央,刻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图腾。 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是雪莲会的徽记。 林风深吸了一口气。 从这扇门里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更浓的阴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他妈的秘密,就在这门后面。 他顺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第24章 我妈留了句话 石阶很陡,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一股子药草和泥土混合的味儿。 林风一步步往下走,手一直插在兜里,握着那块冰凉的玉佩。 石阶的尽头,就是那扇刻着雪莲花的石门。 他站定,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用力一推。 石门比他想的要沉,随着“嘎吱”一声闷响,缓缓向内打开一道缝。 门后的空间很大,比他在晚晴茶馆地下见到的那间石室要大得多。 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咳了两声。 他侧身挤了进去。 这里不像什么密室,更像一个巨大的工坊,或者是指挥部。 一排排高大的木架靠墙立着,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稀奇古怪的物件,有些还蒙着厚厚的布。 墙上挂着几幅巨大的图,画着他看不懂的符文和线路,像是某种阵法图。 正中央,一张巨大的石桌上,摊着半卷羊皮纸,旁边还放着一套雕刻用的工具。 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只是落满了灰,像是这里的主人刚刚离开,却再也没回来。 林风慢慢走着,脚踩在石板上,发出空旷的回响。 他的目光,被工坊最中心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圆形石台,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 石台的正中央,有一个凹陷下去的标记。 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立刻从怀里掏出秦小姐给他的那枚雪莲会信物。 一模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将手里的徽章,轻轻地放进了石台的凹槽里。 “咔哒。” 一声轻响,徽章完美地嵌了进去。 下一秒,石台边缘亮起一圈柔和的白光,无数道光线从石台内部射出,在林风面前的空中交汇。 光线迅速编织,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林风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光影慢慢凝实,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的模样。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身形有些飘忽,却无比真实。 她的面容温婉,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正安静地看着他。 林风的呼吸停住了。 这张脸,他只在小姨偷偷藏起来的那张泛黄照片上见过。 他的喉咙发干,嘴唇动了动,一个他从未在清醒时喊出过的字眼,不受控制地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 “……妈?” 那个光影构成的女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好像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对着他,缓缓开口。 “林风。” 她的声音,温柔又清晰,带着一种让林风鼻头发酸的暖意。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走到了这里,也继承了属于你的那份力量。” 林风彻底愣住了,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道光影。 是假的。 他猛地收回手,攥成了拳头。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光影中的苏晚晴继续说道,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林风身上,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雪莲会,是我一手创立的。它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守护雪城。” “就像柳长青告诉你的那样,雪城这条龙脉之下,镇压着一个上古的邪物。而一个叫‘烛龙殿’的组织,一直觊觎着它的力量。” 林风静静地听着,这些话印证了他在柳家的所闻。 “我以身为‘香头’,借碑王之力,设下法阵,将它死死压住。那些年,烛龙殿的人不敢踏入雪城一步。” 苏晚晴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他们还是找到了机会。他们渗透了雪莲会,在我们准备彻底加固封印的时候,从内部给了我致命一击。”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那一次,雪莲会元气大伤,我也被困在了阵眼之中,再也无法脱身。” “我留下了三把钥匙,那块拍卖会上的石碑,是其中之一。我本以为,这些东西会尘封很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林可的心头巨震,他没想到母亲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妈,那王老板……”他忍不住开口问,即使知道对方只是段影像。 苏晚晴的影像似乎顿了顿,目光变得复杂。 “王金海……他只是烛龙殿推到台面上的一个棋子。他想做的,就是用你这新任的碑王香头,去污染阵法,破开封印。” “你做得很好,没有被他迷惑。” 她像是在夸奖一个孩子,让林风的心里五味杂陈。 “林风,你要记住,烛龙殿的势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庞大。除了王金海,雪城里还藏着他们更深的手笔。” 影像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 “在那场内乱中,我最信任的一个人,也失踪了。” “她叫秦兰,是我的副手,也是我情同手足的姐妹。” 林风的瞳孔猛地一缩。 秦兰?秦小姐? “她跟着我从无到有,建立了雪莲会,我们一起对抗烛龙殿,她是我最能托付后背的人。” “但是,内乱发生后,她就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苏晚晴的影像,眼神变得格外深邃。 “林风,我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如果你将来有机会遇到她,一定要……小心。” “小心?”林风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对,小心。”苏晚晴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那场剧变,足以改变任何人。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 “我不知道她如今站在哪一边,但我留给你的这枚徽章,只有她知道开启方法。” “她把你引到这里,目的究竟是什么,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光影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出现了波纹。 “我的时间不多了。”苏晚晴的声音透出一丝急切,“林风,听好!封印的力量正在流失,龙脉的异动已经快到临界点了。你必须尽快找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雪莲之心。”苏晚晴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是我当年祭炼碑王时,从龙脉本源中剥离出的一点核心。只有它,才能让你真正掌控碑王的力量,也只有它,才能彻底修复封印,一劳永逸!” “去哪找?”林风追问。 “我不知道。”苏晚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歉意,“我只知道,它还藏在雪城,被我用最后的力量隐藏了起来。找到它,靠你自己。” “妈!” 林风大喊一声,眼前的光影已经模糊不清,像风中的烛火。 苏晚晴的身影在消散前,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爱怜和不舍的笑容。 “我的孩子……你长大了……对不起……” 话音未落,光芒彻底熄灭。 整个地下工坊,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和昏暗。 林风伸着手,僵在半空中,仿佛还想抓住那最后一点余光。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母亲的影像,母亲的声音,母亲的嘱托,像潮水一样反复冲刷着他的脑子。 他低下头,摊开手掌。 那枚刚刚嵌入石台的雪莲徽章,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秦小姐……秦兰…… 那个神秘女人的脸,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给自己信物,把自己引到这里,听母亲留下的话。 她真的是母亲口中的那个副手秦兰。 可母亲最后的嘱托,却是让他小心她。 她把自己引来,究竟是为了帮自己,还是……另有图谋? 第25章 你到底站哪边 工坊里,那道温柔的光影彻底散了。 周围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安静和昏暗。 林风伸着手,僵在半空,指尖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脑子里全是母亲最后那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他身后那条幽深的石阶通道里传来。 声音不急不缓,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跳上。 林风猛地转身,手掌里的雪莲徽章还烫得吓人。 一道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停在了石阶的最后一级。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脸上依旧蒙着那层看不透的黑纱。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 秦小姐的声音很冷,像冬天屋檐下结的冰溜子。 她是怎么进来的?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他进来时明明听到了沉重的石门关闭的声音。 秦小姐没有理会他的惊愕,迈步走下石阶,径直朝他走来。 她的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哒、哒”声。 她在离林风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那双藏在黑纱后的眼睛,像两把锥子,直直地扎进林风的眼睛里。 “你是苏晚晴的儿子,也继承了碑王之力。” 她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现在,你想做什么?” 一股淡淡的杀气,从她身上弥漫开,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林风牢牢罩住。 林风的后背瞬间绷紧了。 他妈最后的警告,在他脑子里炸开:“一定要……小心。” 这个女人,把他引到这里,听完他母亲的遗言,然后就用杀气来试探他。 林风没有回答,他握紧了滚烫的徽章,身体微微向侧后方撤了半步。 这个动作很小,看起来像是被对方的气势逼退了。 可他踩下去的那块石板,正是墙上那副巨大阵法图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节点。 秦小姐的眼睛动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身影忽然从原地消失。 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像一把出鞘的刀,直取林风的喉咙。 是她的手掌。 林风瞳孔一缩,他没退,反而右脚重重往下一跺。 “嗡——” 整个地下工坊,地面上那些雕刻的纹路瞬间亮了起来。 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光幕,以林风为中心,骤然升起。 秦小姐那带着千钧之力的一掌,拍在了光幕上。 “砰!” 一声闷响,像是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 那股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道,被光幕迅速地吸收、卸掉,化于无形。 就是现在! 光幕消散的瞬间,林风不退反进,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猛地弹了出去。 他没有动用那股狂暴的墨色气流,只是将一丝冰冷的碑王之力,附在了自己的手刀上。 手起,刀落。 没有风声,没有多余的动作,直直地斩向秦小姐的肩头。 这一击,是他从无数次打架斗殴里练出来的本能,快、准、狠。 秦小姐似乎没料到他的反击如此果断。 她的身形在空中不可思议地一扭,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叶子,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林风的手刀。 即使如此,那一缕冰冷的劲气还是擦过了她的肩膀。 “嘶啦”一声,她肩头的黑色紧身衣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了下面白皙的皮肤。 秦小姐飘然后退,一连退了五六步,才重新站稳。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衣服破口,再抬头看向林风时,黑纱后的眼神变了。 那股凌厉的杀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和赞赏的复杂情绪。 “有点意思。” 她开口,声音不再那么冰冷。 “居然懂得借用这里的‘雪莲锁心阵’来卸力。苏晚晴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 林风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对方根本没用全力,只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而他自己,也同样留了手。 他看着秦小姐,沉声开口,问出了自己现在最想问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我妈说的内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小姐整理了一下被划破的衣领,动作很优雅。 “我就是秦兰。” 她承认得干脆利落。 “至于内乱……不过是理念不同罢了。” “理念不同?”林-风皱起眉头,“什么理念?” “你母亲想‘镇’,她想用碑王之力,把那个东西永远压在下面,维持一个脆弱的平衡。” 秦兰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以为然。 “而我们认为,堵不如疏。与其让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东西埋在脚下,不如想办法掌控它,利用它。” 林风的心一沉:“你们?你们是指……烛龙殿?” “烛龙殿?”秦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黑纱下的嘴角勾了勾,“王金海那种货色,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她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风。 “林风,你母亲太理想化了。她想守护雪城,却忘了力量本身没有对错。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当年雪莲会内部,想打开封印,一窥究竟的人,不止我一个。她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最后才会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林风听得心头乱成一团麻。 这个秦兰,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自己从一个“背叛者”的嫌疑人,变成了和他母亲“理念不同”的另一派。 “所以,你把我引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林风捏紧了拳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 秦兰说。 “帮你?”林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对。”秦兰的语气很认真,“帮你找到‘雪莲之心’,帮你真正掌控碑王的力量。”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然后,帮你打开封印,把你母亲……救出来。” 林风的大脑“嗡”的一声。 救出母亲?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把他所有的戒备和警惕都劈得粉碎。 “你……你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当然。”秦兰往前探了探身子,黑纱几乎要贴到林风的脸上,“你母亲被困在阵眼,以自身为代价,日夜消磨。你以为她还能撑多久?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和那个邪物同归于尽。” “只有打开封印,才能让她脱困。” 林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说法,和他母亲留下的影像完全不同。 他妈说,要找到雪莲之心,去加固封印。 而秦兰却说,要打开封印,去救人。 两个人,都说是为了他好,为了他母亲好。 他到底该信谁? “我为什么要信你?”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妈说,要小心你。” “她当然会这么说。”秦兰直起身,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在她眼里,所有和她想法不一样的人,都值得小心。” “林风,你好好想想。你母亲留给你的,是责任,是枷锁,是让你重复她的老路,一辈子被困在这座城里,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守护者。” “而我给你的,是选择。” 她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整个工坊。 “一个让你母亲重获自由的选择,一个让你自己……真正成为力量主人的选择。” 林-风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脑子里一片混乱。 秦兰的话,像一个魔鬼的诱惑,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他最脆弱的地方。 救出母亲。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在他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真相……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承受的。” 秦兰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飘忽,带着一丝莫名的感叹。 她收回手臂,转身朝石阶走去。 “今天,只是打个招呼。王金海那边,已经开始急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里。 整个工坊,又只剩下林风一个人。 他低头,摊开手掌。 那枚雪莲徽章,已经不再滚烫,恢复了冰冷的金属质感。 他忽然觉得,这枚徽章,比王老板手里的那块石碑,还要烫手。 第26章 这名单,我接了 秦兰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整个地下工坊,只剩下林风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雪莲徽章,那冰冷的金属质感,像是在嘲笑他刚才的混乱。 救母亲? 打开封印? 这个叫秦兰的女人,每一句话都像钩子,把他心里最深处的念想给勾了出来。 可他妈临终的影像,又清清楚楚地警告他,要加固封印。 “哒…哒…哒…” 石阶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秦兰正在离开。 林风脑子一热,拔腿就追了上去。 他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他晚上睡不着觉。 石阶通道里很黑,只有上面井口透下来的一点微光。 “站住!” 林风吼了一声,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秦兰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她的背影在昏暗中,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黑色雕塑。 林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后,因为跑得太急,呼吸有些乱。 “你刚才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 他死死盯着那个背影,手里的雪莲徽章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秦兰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 她抬起手,动作不快,摘下了脸上那层碍事的黑纱。 一张脸露了出来。 很干净,甚至有些清秀,只是那双眼睛太冷了,像雪山顶上终年不化的冰。 她的嘴唇很薄,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张脸,和他母亲留下的光影里,那个叫“秦兰”的副手,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岁月冲刷出来的冷硬。 “我就是秦兰。” 她开口,声音比刚才隔着面纱时,要清晰一些,也更冷一些。 “至于我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林风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她身上。 “真的?你一会儿说理念不同,一会儿又说要救我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 秦兰的眼神动了动,似乎对林风的逼近有些意外。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林风的目光。 “我得试试你,看看苏会长选的人,是个什么货色。” 她的话很直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如果是个废物,我扭头就走,雪城这点破事,我懒得管。” “如果有点骨气,那或许还有谈下去的必要。” 林风愣住了。 搞了半天,刚才那番话是在试探自己。 “你凭什么试探我?” “凭我是雪莲会现在唯一还能站着说话的人。” 秦兰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 “也凭你母亲当年,是为了救我,才被困在了阵眼里。”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林风心口上。 “你说什么?” “内乱,不是理念不同那么简单。” 秦兰的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烛龙殿的人,买通了会里的高层,设下的一个局。” “那一晚,他们引动了邪物,想要里应外合,直接破开封印。你母亲为了阻止他们,强行催动碑王之力,以身为祭,把自己和邪物一起镇了回去。” “而我,被她用最后的力量送了出来,但也身受重伤,昏睡了许多年。”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 “直到最近,才醒过来。” 林风看着她,脑子里飞快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这个说法,比“理念不同”要合理得多,也更能解释他母亲的处境。 “王金海,就是烛龙殿的人?” “他算个屁。” 秦兰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他就是烛龙殿放在雪城明面上的一条狗,专门负责咬人,探路的。” “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利用你这个新任的‘碑王香头’,从内部污染法阵。” “一旦法阵松动,他们就能献祭整座雪城的气运,把下面那个东西给彻底放出来。”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献祭整座雪城。 他想起了柳长青说的话,两边都对上了。 “你把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我需要你的力量。” 秦兰看着林风,眼神变得郑重。 “更准确地说,是你母亲需要你的力量。” “她撑不了太久了。阵眼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她的生命力。加固封印,只会让她跟那个邪物捆得更死,最后一起完蛋。”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雪莲之心’。” “用雪莲之心,让你完全掌控碑王的力量,然后……”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破开法阵,把她捞出来,再把那个东西,彻底抹掉。” 彻底抹掉。 这四个字,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林风沉默了。 秦兰的计划,听起来疯狂,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一边是当个守护者,眼睁睁看着母亲耗死。 另一边是放手一搏,或许能把母亲救出来。 这根本不是选择题。 “我怎么信你?” 林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秦兰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递了过来。 “你母亲失踪后,雪莲会就散了。但还有一些老人,一些忠心的部下,潜伏了下来。” “他们分布在雪城的各个角落,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一个消息。” 林风接过来,打开油布。 里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纸张泛黄,很脆,上面用毛笔写着一个个名字和地址,后面还标注了他们现在的身份。 有开出租的,有卖早点的,还有一个是公家单位看大门的。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一朵小小的雪莲花。 “这是……” “雪莲会最后的火种。” 秦兰的声音很低。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烛龙殿的动向,也在寻找‘雪莲之心’的线索。” “王金海蹦跶得这么欢,之所以没被弄死,就是因为大家都在等。” “等一个新的‘香头’出现,等雪莲会重新竖起大旗。” 林风看着名单上那些陌生的名字,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妈留下的,不只是一个烂摊子,一个责任。 还有一支看不见的力量。 “找到他们,让他们重新归队。” 秦兰看着林风,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期待。 “林风,现在,你就是雪莲会的会长。” 林风的手指,抚过名单上第一个名字。 “赵四,出租车司机……” 他深吸一口气,把名单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秦兰。 这个女人,很冷,很危险,说的话半真半假。 但他现在,没得选。 为了救他妈,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 林风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开口。 “这名单,我接了。” “很好。” 秦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算不上笑容的表情。 “第一个人,我建议你去找他。” 她伸出手指,在林风的胸口口袋上轻轻点了一下。 “平安街,陈瞎子。” “他是当年会里的‘眼睛’,负责情报。雪城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石阶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林风没有再留她。 他站在原地,手按着胸口的口袋。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名单,感觉比王老板拍下的那块石碑还要沉。 第27章 陈瞎子,你不瞎 林风顺着石阶爬出枯井,外面的冷空气灌进肺里,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不少。 他把那张写满名字的名单折好,塞进最贴身的口袋,布料下的纸张,带着秦兰的体温。 秦兰已经站在井边,脱掉了黑纱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平安街,陈瞎子。”林风先开了口,“他是什么人?” 秦兰的目光挪开,望向平安街的方向。 “一个开古董店的瞎子,雪莲会以前的‘眼睛’。”她的声音没有起伏,“烛龙殿这些年动了不少人,我不确定他还干不干净。” “那就去看看。”林风直接迈开步子,“现在就去。” 平安街是老城区,路灯昏黄,勉强照亮脚下的石板路。 两人一前一后,谁都没再说话。 街尾有家铺子还亮着灯,招牌上三个字,鉴古斋。 店门虚掩着,林风伸手推开,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旧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 铺子不大,货架上塞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木雕石刻。 柜台后面,一个干瘦的老头正低着头,用一块布慢悠悠地擦着手里的一个木疙瘩。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板,看东西。”林风走到柜台前。 “打烊了,明天再来。”老头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不耐烦。 秦兰从林风身后走出来,站到他旁边。 “陈叔,是我,秦兰。” 老头擦拭的动作停住了。 他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他的眼睛是灰白色的,瞳孔涣散,确实是个瞎子。 “秦兰?”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你还活着。雪莲会早就没了,你们来找我这个废人做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林风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说不出的别扭感从老头身上散发出来。 他集中精神,催动胸口木牌的力量,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在黑白的世界里,他清楚地看见,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黑线,从陈瞎子的后心钻进去,像条虫子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那股气息,跟之前李总身上沾染的蛇形玉坠一模一样。 林风懂了。 这个陈瞎子不是心灰意冷,他是被东西控制了。 他没出声,转身走到旁边的多宝格前,从上面拿起一个巴掌大的玉石笔洗。 笔洗入手很沉,玉质冰凉。 “年轻人,别乱动东西。”陈瞎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碰坏了你赔不起。” 林风没理他,拿着笔洗走回柜台,当着陈瞎子的面,将笔洗托在掌心。 他五指猛地收拢。 “咯吱……” 刺耳的碎裂声在安静的店里响起。 “砰!” 一声闷响,那厚实的玉石笔洗,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堆碎块和粉末。 陈瞎子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 秦兰站在一旁,看着林风的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林风把捏着玉石粉末的手伸到陈瞎子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你不是瞎,是心被蒙住了。” 说完,他没等陈瞎子反应,直接把手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一股冰冷霸道的力量,顺着他的掌心,悄无声息地渡了过去。 那股力量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钻进陈瞎子体内,瞬间找到了那条缠绕心脏的黑线,狠狠一绞。 “呃……” 陈瞎子身体剧烈地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那双灰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恐,仿佛从一场噩梦里被强行拽了出来。 “噗!” 他猛地张嘴,喷出一口黑色的血,腥臭无比。 陈瞎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瘫软在椅子上。 他身上那股死气沉沉的味道,瞬间消失了。 他扭过头,用那双瞎了的眼睛“望”着林风的方向,嘴唇哆嗦着。 “这……这是烛龙殿的‘缚心咒’……你……你是……” “他是苏会长的儿子,林风。”秦兰的声音适时响起,“雪莲会新的香头。” 陈瞎子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挣扎着从椅子上滑下来,就要往地上跪。 “少主……老奴……老奴有罪!” 两行浑浊的眼泪,从他那双瞎了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起来说话。”林风一把扶住他,“到底怎么回事?” 陈瞎子被他扶回椅子上,缓了好一阵,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 当年雪莲会倒台后,烛龙殿的人找过他。 他嘴硬没松口,对方没杀他,却在他身上下了这种阴毒的咒术。 这些年,他就像个提线木偶,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被迫给烛龙殿送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整个人活在无边的煎熬里。 “名单上的人,还有谁可能出问题了?”林风直接问。 陈瞎子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费力地回忆。 “药疯子……刘药师。他脾气最怪,也最忠心。当年会里出事,他唯一的儿子死在了乱战里头。” “从那以后,他就心死了,一个人躲到城郊的药庐,谁也不见。烛龙殿那帮畜生,肯定也去找过他。” “刘药师是关键。”秦兰插话,“会里的丹药,都是他配的。要跟烛龙殿掰手腕,少不了他。” 林风没犹豫:“带路,找他去。” 车是秦兰不知从哪弄来的,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 车子驶出老城,开往人烟稀少的郊区。 秦兰一边开车,一边简单介绍着刘药师的情况。 刘药师是雪莲会里元老级的人物,一手炼药的本事出神入化,但他性格孤僻,唯一的软肋就是他儿子。 儿子一死,他的天就塌了。 车子在一条土路的尽头停下。 前面是一片药田,一座孤零零的木屋立在药田中间,屋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 两人下了车,走到木屋前。 门没锁,林风推门进去,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蹲在地上,借着油灯的光,仔细地分拣着草药。 他听见动静,头也没回。 “我这里不看病,滚。”声音嘶哑,像块破布。 “刘叔,我是秦兰。” 老人分拣草药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动了起来,好像没听见一样。 “雪莲会早就死绝了,我儿子也死了。”他自顾自地说着,“你们走吧,我只想守着这片药田等死。” 秦兰还想说什么,林风抬手拦住了她。 他走到老人面前,从怀里掏出那本母亲留下的笔记。 “这是我妈留下的。” 他没多说,直接翻到其中一页,递到老人眼前。 那一页上,画着一味丹药的炼制图谱,旁边用朱砂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老人一开始没在意,眼神扫过笔记时,浑身猛地一震。 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死死地盯住了纸上的字迹。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本笔记,手指抚摸着上面独特的批注符号。 “这……这是会长的‘飞星三点’批注法……这个药方……是‘续脉丹’……”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她当年……为了救我儿子,连夜钻研出来的方子……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老人抱着那本笔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林风,通红的眼睛里是无尽的悲伤和悔恨。 “会长她……她还记着我那个没用的儿子……” 下一秒,他丢下笔记,重重地跪在林风面前,额头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少主!老朽刘承,愿追随少主,重振雪莲会!为会长和犬子报仇!” 有了陈瞎子和刘药师的回归,事情顺利了许多。 由陈瞎子提供情报,刘药师出面作保,秦兰负责联络。 林风则成了那面最鲜明的旗。 他们找到了开出租的赵四,找到了在公家单位看大门的老李,还找到了几个隐姓埋名,在菜市场卖肉、开早点铺的旧部。 这些人,是雪莲会最后的火种。 三天后。 鉴古斋的地下室里,十几个人或站或坐,把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大多上了年纪,脸上刻着风霜,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重新燃起了一团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林风环视一圈,感受着这些或审视、或期待、或悲伤的目光,胸口那块木牌,前所未有的滚烫。 他知道,母亲留下的不只是一个烂摊子。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秦兰,这个冷得像冰一样的女人,此刻眼神里也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现在,”林风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地下室,“该我们反击了。” 第28章 王老板,该选边站了 鉴古斋的地下室里,空气还残留着十几个老男人身上的烟味和汗味。林风把最后一个人送走,那是个叫老李的看门大爷,走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 秦兰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 “人都见过了,感觉怎么样?” 林风没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人心还在,火就没灭。” “下一步呢?”秦兰问。 林风转过身,看着她。“雪莲会要重开,光有几个老兵还不够,得有块地盘,有钱。” “你想动王金海?”秦兰的眼睛眯了起来。 林风摇摇头。“不,我要让他,心甘情愿地把地盘和钱,都吐出来。” 秦兰没再问,她知道林风心里有数了。 御水龙都,顶层办公室。 王金海把第三根雪茄狠狠摁进烟灰缸,名贵的红木办公桌上,已经被烫出了好几个黑印。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片漆黑,只有一个红色的漩涡在缓缓转动,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从里面传出来,不带任何感情。 “王金海,石碑到手已经半个月了。” 王金海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大人,那姓林的崽子邪乎得很,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我不想听过程。”那个声音打断了他,“烛龙殿要的是结果。” “再给我点时间,就一点……” “三天。”屏幕上的红色漩涡停顿了一下,“三天后,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开始祭炼。否则,你在雪城的这条狗命,还有你远在海外的家人,就都没用了。” “啪。” 屏幕黑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王金海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想砸出去,手举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 他怕烛龙殿,怕得要死。 可他也怕林风,那个山里来的小子,眼睛里藏着一头野兽,好像随时能把他撕碎。 他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咚咚。” 敲门声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王金海的心口上。 “谁!”他吼了一声,声音都变了调。 “我,林风。” 王金海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烟灰缸藏进抽屉,又整了整自己那身唐装,深呼吸好几次,才哑着嗓子开口。 “进来。” 林风推门进来,办公室里浓重的雪茄烟味呛得他皱了皱眉。 王金海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地站起来。“小风啊,怎么有空上来了?快坐,快坐。” 林风没坐,他走到办公桌前,目光扫过那台刚黑屏的电脑。 他能看见,一股阴冷粘稠的黑气,还像蛆虫一样缠在电脑上,没有散去。而王金海身上,则被一层灰败的、代表恐惧和绝望的气包裹着。 “王老板,抽这么多烟,愁事啊?”林风开口,语气很平淡。 王金海的眼角抽了抽,强笑道:“生意上的事,不值一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帮你。” 这四个字一出口,王金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盯着林风,眼神里全是戒备和审视。 “帮我?呵呵,小风说笑了。斧头帮都让你给平了,雪城现在太平得很,我有什么需要你帮的?” “斧头帮是没了。”林风拉开他对面的椅子,自己坐了下来,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可咬人的狗,不止王老虎一条。” 王金海瞳孔猛地一缩。 林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 “烛龙殿。” “轰!” 王金海感觉自己的脑子炸开了。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腿却软得使不上力,整个人重重地坐回了老板椅里。 “你……你怎么知道……”他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囫囵了。 “我还知道,他们让你在三天之内,拿我‘祭炼’那块石碑。”林风继续说,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捅在王金海最脆弱的地方。 王金海彻底瘫了,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张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平静。 这哪里是个山里来的穷小子,这分明是个魔鬼。 “你……你想干什么?”王金海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给你个机会。”林风说,“一个不用当狗的机会。” 王金海愣住了,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 “王老板,你现在是他们的狗,他们让你咬谁你就得咬谁。”林风的语气很冷,“咬得好,赏你根骨头。咬不好,连你带你的家人,一起炖了。” “你不想一辈子这么活着吧?” 王金海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没说话,但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已经说明了一切。 “跟我合作。”林风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目的,“你帮我做事,我保你和你家人平安。” 王金海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林风。“我凭什么信你?烛龙殿的势力,不是你能想象的……” “就凭我知道他们在雪城的分堂在哪。”林风轻描淡写地说道,“平安街,一百三十六号,一家叫‘鉴古斋’的铺子,对吗?” 王金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个地方,是烛龙殿在雪城最隐秘的据点,负责人是陈瞎子。这件事,除了他,整个雪城知道的不会超过三个人。 林风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敢想,也不敢问。 “我可以替你,把这个分堂拔了。”林风看着他,“算是给你交个投名状。” 王金海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烛龙殿是庞然大物,可林风这小子,是近在眼前的阎王爷。 他没得选。 “我……我要做什么?”王金海的声音干涩沙哑。 “很简单。”林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我要烛龙殿在雪城的所有资料。他们有多少人,负责人是谁,平时用什么方式联络,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把这些东西给我,你还是御水龙都的王老板。” 王金海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把这些交出去,等于彻底背叛了烛龙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可不交,他马上就得死。 他拿起桌上的雪茄,手抖得厉害,点了好几次才点着。他狠狠吸了一大口,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烟雾缭绕中,他那张肥胖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好!”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我答应你!”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 “你得保证,我王金海这条命,还有我家里人的命,能活下去!” 林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提供的东西有价值,你的命就有价值。”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门口走去。 手刚搭上门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 “对了,从今天起,别再打那块石碑的主意了。” “那是我的东西。” 门开了,又关上。 办公室里,王金海瘫在椅子上,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手里的雪茄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林风走出办公室,秦兰正靠在走廊的墙上,似乎等了很久。 她看见林风出来,站直了身体。 “谈完了?” 林风点点头。 秦兰的眉头皱着。“王金海这种人,两面三刀,就是条喂不熟的狼。他的话,能信?” 林风走到她身边,脚步没停。 “信不信,不重要。”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重要的是,他现在没得选。他是我棋盘上的一颗子,只能按我的规矩走。” 第29章 烛龙殿浮出 林风走出御水龙都的大门,冬夜的冷风吹在他脸上。 秦兰跟在他身后,黑色的风衣在风里摆动。 “王金海这条狗,咬人的时候,牙口最利。”秦兰的声音没有温度,“可狗也最会看人下菜碟,他今天能跪你,明天就能咬你。” 林-风脚步没停,径直走向街口。 “不用他忠心。”林风说,“只要他怕死就够了。” “狗怕疼,才会听话。” 第二天下午,一个穿着御水龙都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敲开了鉴古斋的后门。 他把一个牛皮纸袋交给陈瞎子,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王……王老板让我送来的。” 说完,他扭头就跑,好像身后有鬼在追。 陈瞎子摸索着关上门,把纸袋递给林风。 林风撕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叠起来的地图,和一把生了锈的铜钥匙。 地图画得很粗糙,用红笔在一个地方画了个叉。 城西,废弃的第三纺织厂。 秦兰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拧了起来。 “这是烛龙殿在雪城最大的一个据点。”她说,“我以前跟会长查过,那地方不对劲,常年阴气不散,普通人进去待久了会生病。” 地下室里,刘药师,看门的老李,开出租的赵四,几个雪莲会的老人都在。 他们围着桌子,看着那张地图,每个人的脸上都绷着。 “我儿子当年,就是折在烛龙殿手里。”刘药师捏着拳头,指节发白,“这帮畜生,不把他们连根拔了,我死不瞑目。” “干他娘的!”赵四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少主,你下令吧,咱们跟他们拼了!” 林风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他没说话,只是把那把铜钥匙,放在了地图的红叉上。 “今晚,九点动手。” “我打头阵。” “你们跟在后面,清缴杂鱼,一个都别放跑。” 夜里八点半,三辆不起眼的破旧面包车,停在了第三纺织厂的围墙外。 厂区很大,死气沉沉,只有一栋孤零零的仓库楼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空气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铁锈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就是那。”秦兰指着仓库。 林风下了车,身后跟了十几个雪莲会的老兄弟。 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钢管、砍刀,还有老李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几根撬棍。 林风走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没用钥匙。 他抬起一脚,直接踹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两扇铁门向内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仓库里瞬间亮起十几道手电筒的光,全都照在门口。 “什么人!”一声厉喝从里面传来。 林风迈步走了进去,秦兰和老李他们紧随其后。 仓库内部被改造过,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空场,地上画着诡异的符文,四周摆着一个个半人高的玻璃罐子。 罐子里泡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动物标本,甚至还有几具人的残肢。 一股浓重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人闻了就想吐。 十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围了上来,手里都拿着武器。 为首的是个光头大汉,脸上有一道从眉毛划到嘴角的刀疤。 “哪来的杂碎,敢闯烛龙殿的地盘,找死……”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风已经动了。 人影一闪,林风就到了光头面前。 光头瞳孔一缩,举刀就砍。 林风看都没看,抬手抓住了劈下来的刀刃。 “咔嚓!” 精钢打造的砍刀,在他手里像是麻花一样被拧断。 在光头惊骇的目光中,林风用那截断刃,从下往上,捅进了他的下巴。 “噗嗤。” 刀尖从天灵盖穿了出来。 鲜血和脑浆顺着刀刃流下。 光头连惨叫都没发出来,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杀!” 剩下的黑衣人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冲了上来。 “动手!”秦兰冷喝一声,带着老李他们迎了上去。 一时间,仓库里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混成一团。 林风没再理会那些杂鱼。 他能感觉到,一股更阴冷、更强大的气息,从仓库的二楼传了过来。 他直接冲向通往二楼的铁梯。 刚踏上楼梯,四道黑影从上面扑了下来。 这四个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袍子,脸上、手上都刻满了扭曲的黑色符文。 他们没有用武器,而是用指甲。 那指甲又黑又长,像野兽的爪子。 他们的动作不像人,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速度快得惊人。 “护法!”秦兰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带着一丝焦急,“小心,他们不是人!” 林风没躲。 他胸口的木牌开始发烫。 一股蛮横霸道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 他的眼睛,在那一刻变成了纯粹的墨色。 面对最先扑到的那个护法,林风不闪不避,直接一拳轰了过去。 拳头和对方的爪子撞在一起。 “砰!” 一声闷响,那个护法的整条胳ac膊,从指尖到肩膀,寸寸碎裂,炸成了一片血雾。 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滑下来时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 另外三个护法没有任何停顿,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到。 林风的身体猛地一矮,躲开左右两边的爪击,同时一脚扫在最后一个护法的腿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护法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 林风顺势抓住他的脚踝,抡了起来,把他当成武器,狠狠砸向左边那个护法。 两个怪物撞在一起,骨头断裂的声音像炒豆子一样密集。 解决掉两个,林风看都没看,反手一肘,砸在最后一个偷袭过来的护法后心上。 “噗!” 那个护法一口黑血喷出,心脏直接被震碎。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四个在烛龙殿地位不低的护法,就这么被他用最野蛮的方式给撕了。 林风踩着尸体,走上二楼。 二楼的房间里,一个穿着唐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正瘫坐在椅子上,满脸恐惧地看着他。 房间的角落里,还绑着几个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女。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中年人声音发抖。 林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那双墨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你们在找‘雪莲之心’?”林风开口,声音像是从九幽地府传来。 中年人身体剧烈一颤,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会知道……” “它在哪?”林风问。 中年人嘴唇哆嗦着,眼神闪烁,显然不想说。 林风没再废话。 他伸出手,按在了中年人的头顶。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整个仓库。 中年人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钻进了一头洪荒凶兽,正在疯狂地撕咬他的灵魂。 那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我说!我说!”他崩溃地尖叫,“在绝魂谷!雪莲之心被藏在绝魂谷的祭坛里!” 得到答案,林风松开了手。 那个中年人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软绵绵地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裤裆里一片湿热,腥臭味弥漫开来。 他已经吓疯了。 楼下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雪莲会的老兄弟们个个带伤,但没有一个退缩的,地上躺满了烛龙殿的黑衣人。 秦兰走到林风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中年人。 “都解决了。” 林风眼中的墨色缓缓褪去,恢复了正常。 他走到角落,扯断了绑着那几个年轻人的绳子,又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最后,他从一个上锁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一堆文件资料。 大部分都是关于各种邪术和人体实验的记录,看得人头皮发麻。 其中一份文件里,提到了“龙脉”、“祭品”和“归位”的字眼。 林风把所有资料都塞进一个袋子里。 一行人撤出纺织厂时,赵四找来汽油,一把火把整个仓库都点了。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 回去的车上,气氛很压抑。 林风靠在车窗上,看着手里的那份资料。 “绝魂谷……”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正在开车的秦兰,手明显抖了一下。 她的脸色在后视镜里显得有些苍白。 “怎么了?”林风问。 秦兰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绝魂谷,那是雪城外最凶险的地方,有去无回。” 第30章 有去无回的地儿 回到御水龙都,林风没去休息,直接冲进了赵雪梅的办公室。 赵雪梅正在看账本,看见林风一身血腥味地闯进来,手里的笔“啪”一声掉在桌上。 “你又去跟人动手了?”她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就想检查林风的伤势。 “小姨,我没事,都是别人的血。”林风躲开她的手,“我得出去一趟,可能要一两天。” 赵雪梅的脸沉了下来。“去哪?你刚把烛龙殿的窝给端了,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 “我找到线索了,必须去。”林风的语气不容商量。 他盯着小姨的眼睛,那里面全是担忧和焦虑。 “小姨,我妈还在等我。” 就这一句话,赵雪梅所有要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沉默了几秒,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串车钥匙和一张银行卡,塞进林风手里。 “这辆车停在后门,没人注意。卡里有五十万,密码你生日。” 她顿了顿,又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个小小的玉观音,不由分说地挂在林风脖子上。 “这玩意儿是我妈当年开过光的,戴着。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林风抓住脖子上还带着小姨体温的玉观音,点了点头。 “我走了。” 他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秦兰已经在后门等着了,她换了一身黑色的登山服,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背包,靠在车门上,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看到林风过来,她拉开车门,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你指路。”她发动了车子。 林风报了个方向,车子很快汇入夜色。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周围的灯光越来越少,最后连路灯都没了。 车子在一片荒地的尽头停下,前面是一片黑漆漆的山谷,入口被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笼罩着。 “到了,绝魂谷。”秦兰熄了火,声音有些发干。 林风推开车门,一股冰冷的风立刻灌了进来,那风里带着一股腐烂的土腥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陈年血气。 他看着那片白雾,催动了胸口的木牌。 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灰。 那浓密的白雾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无数残缺的黑影在雾里哀嚎、挣扎,伸出虚幻的手,想要抓住每一个靠近的活物。 “这里以前是个战场。”林-风开口,声音很平淡,“死了很多人,魂都散不了。” 秦兰从后备箱取下背包,丢给林风一个。“里面有水和干粮,还有刘药师配的解毒丹。” 她自己则拿出一个罗盘,指针在上面疯狂地转动,根本指不出一个准方向。 “雾里是幻阵,还混着尸毒。你跟紧我,一步都不能错。” 秦兰说完,当先一步踏入白雾。 林风跟在她身后,刚一进去,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 那些黑漆漆的残魂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窝蜂地朝他们涌了过来,刺骨的阴寒几乎要冻僵人的骨髓。 秦兰的脸色白了白,脚步明显慢了一拍。 “滚开。” 林风低喝一声,体内那股属于碑王的霸道力量涌动起来。 一股墨色的气流以他为中心,蛮横地向四周扩散。 那些扑上来的残魂像是被烙铁烫到的雪花,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惊恐地四散退开,硬生生在浓雾中清出了一片三米方圆的空地。 它们畏惧的,不只是那股力量,更是力量中那股君临天下的意志。 秦兰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 “走吧。”林风说。 有了碑王之力的庇护,两人前进的速度快了不少。 秦兰对照着记忆里的阵法图谱,带着林风在雾里七拐八绕。 “前面是生门,出了这里就进谷了。”秦兰指着前方一处雾气稍微稀薄的地方。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幻阵的时候,周围的空气猛地一滞。 “小心!”秦兰厉喝。 十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的雾气里射出,目标直指两人。 这些人全都穿着烛龙殿的黑衣,但和之前纺织厂那些杂鱼不同,他们身上都缠绕着浓郁的黑气,手里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法器。 一个领头的邪徒将手中的一个骷髅头法器对准林风,口中念念有词。 那骷髅头的眼眶里,喷出两道绿油油的鬼火。 “用那东西!”林风头也不回地对秦兰喊道。 秦兰反应极快,从背包里直接抽出一卷卷轴,用力向地上一摔。 “临!” 卷轴炸开,无数金色的符文飞出,瞬间构成一个半透明的金色护罩,将她和林风罩在里面。 那两道鬼火撞在护罩上,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却没能穿透。 “守好!” 林风丢下一句,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冲出了护罩。 他不想浪费时间。 面对那个拿着骷髏头的邪徒,林风直接用最简单的方式回应。 一拳。 拳风呼啸,带着墨色的气劲,后发先至,直接砸在了那个骷髅头上。 “咔嚓!” 坚硬的颅骨法器,连同那个邪徒的脑袋,一起爆成了一团血雾。 剩下的邪徒全都愣了一下。 就这一瞬间的停顿,林风已经冲进了他们中间。 他像一头冲进羊群的猛虎,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最纯粹的暴力。 一个邪徒挥舞着一条锁链抽来,锁链上布满了倒刺和怨气。 林风不闪不避,一把抓住锁链,猛地一拽。 那个邪徒一百五六十斤的身体,直接被他抡了起来,当成武器,狠狠砸向另一个同伴。 骨头断裂的声音混着惨叫,两人滚作一团。 林风看都不看,松开锁链,反手一肘,砸在身后一个试图偷袭的邪徒的胸口。 “噗!” 那人的胸膛整个塌陷了下去,一口黑血喷出,当场毙命。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半分钟。 地上躺满了尸体,没有一个活口。 林风站在尸体中间,甩了甩手上的血,眼中的墨色缓缓褪去。 秦兰从护罩里走出来,看着这一地的狼藉,眉头紧锁。 “他们有准备,看来王金海还是靠不住。” “不重要。”林风捡起一个邪徒掉落的令牌,那上面刻着一条扭曲的烛龙,“他们来了,省得我们再去找。” 他把令牌捏成粉末。 “走,他们越是拦着,越说明我们来对了地方。” 两人继续深入山谷。 谷内的景象比外面更加骇人,地上铺满了森森白骨,有些地方的泥土甚至还是暗红色的。 空气里的血腥味和怨气更重了,几乎凝成了实质。 又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绕过一片嶙峋的怪石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空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空地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黑色祭坛。 那祭坛不知道是用什么石头砌成的,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比烛龙殿令牌上更复杂、更邪恶的扭曲符文。 一股让人心悸的邪恶气息,从祭坛上散发出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风和秦兰都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着那座祭坛。 在祭坛的最高处,有一个巨大的石座。 石座上,一朵巴掌大小、通体雪白的莲花,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芒,在这片邪恶污秽的土地上,像黑夜里唯一的星辰。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净化万物的力量,让周围的邪气都不敢靠近。 林风胸口的木牌,在看到那朵莲花的瞬间,猛地烫了起来。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从他心底升起。 秦兰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指着那朵莲花,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那就是……雪莲之心。” 第31章 这玩意儿,归我了 秦兰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激动。 林风没说话,他只是盯着那朵悬浮在祭坛上的白莲花。 胸口的木牌烫得像一块烙铁,催促着他,召唤着他。 “那祭坛不对劲。”秦兰拉住了他,“上面刻的都是烛龙殿的邪门符文,你别冲动。” “我妈的东西,他们没资格碰。” 林风甩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那座漆黑的祭坛走去。 每走一步,空气里的压力就重一分。 脚下的地面像是沼泽,黏腻又阴冷,似乎有无数只手从地底伸出来,想抓住他的脚踝。 他走得很稳。 当他一只脚踏上祭坛的台阶时,那些刻在石头上的扭曲符文,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亮起一阵暗红色的光。 一股腥臭的血气扑面而来。 秦兰在下面看得心都揪了起来,手已经握住了背包里的卷轴。 林风没停。 他就像没看见那些发光的符文,没闻到那股恶心的血腥味,径直走到了祭坛的最高处。 那朵雪白无瑕的莲花,就静静地悬浮在他面前。 柔和的白光照在他脸上,驱散了周围的阴邪。 他能感觉到,这东西和他血脉相连,是他身体里缺少的一部分。 他伸出手,慢慢地,朝雪莲之心碰了过去。 指尖触碰到花瓣的一瞬间。 一股冰凉纯净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涌入身体,舒服得让他差点叫出声。 可这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嗡——!” 雪莲之心猛地一震,那纯净的白色光芒瞬间被一种墨汁般的漆黑所吞噬。 耀眼的黑光从莲花中爆发出来。 “啊!” 林风惨叫一声,整个人像是被火车撞了一样,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祭坛的石阶上。 那股黑色力量像是一万条带着剧毒的冰蛇,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钻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皮肤下,一条条黑色的血管暴起,像扭动的蚯蚓一样,迅速蔓延到他的脖子和脸上。 “哈哈哈哈……好一具身体……碑王的香头……是我的了!” 一个尖锐又疯狂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 无数张痛苦、怨毒的脸在他眼前闪过,凄厉的尖啸声像是钢针一样扎着他的耳膜。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了,骨头、血肉、灵魂,都在被那股邪恶的力量撕咬、吞噬。 “林风!” 秦兰的厉喝声传来。 她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祭坛,可还没靠近,就被一道从雪莲之心上扩散出来的黑色屏障,狠狠地弹了回去。 “噗。” 秦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脸色变得惨白。 “该死!是烛龙殿的‘夺魂咒’!他们污染了雪莲之心!” 她看着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林风,眼里全是焦急和绝望。 这种直接针对灵魂的咒术,外人根本插不了手。 林…风的意识正在快速模糊。 他感觉自己正在下沉,坠入一个无边无际的、充满了怨恨和绝望的黑色海洋。 “放弃吧……这身体归我了……你的母亲,那个蠢女人……她也得死……” 那个声音还在他脑子里狂笑。 母亲…… 听到这两个字,林风即将涣散的意识,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针。 他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剧痛和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了一点。 “我的……东西……你也配抢?” 林风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不再抵抗那股钻进身体的邪恶力量,反而主动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 “来啊!” 他胸口那块滚烫的木牌,瞬间爆发出更加霸道、更加蛮横的力量。 如果说烛龙殿的夺魂咒是一条阴险的毒蛇。 那这股从木牌里涌出的力量,就是一头从洪荒时代苏醒的凶兽! 一股纯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墨色气流,如同火山喷发,从林风的身体里炸开。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不是从林风嘴里,而是从他灵魂深处响起。 那些在他体内肆虐的黑色毒蛇,在这声咆哮下,像是遇到了天敌,瞬间僵住了。 紧接着,那股墨色的洪流,以一种吞天食地的气势,冲向了那些黑色的咒力。 不是对抗,不是驱散。 是吞噬! 那尖锐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惊恐的情绪。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力量!不!你不能……” 林风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墨色。 在他的视野里,他能“看”到,雪莲之心的核心处,一团拳头大小的黑色脓液,正在剧烈地跳动,那就是咒力的源头。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凶狠。 “我的地盘,你说了不算。” 他控制着体内那股属于碑王的蛮横力量,化作一道巨大的墨色漩涡,狠狠地冲进了雪莲之心。 “不——!”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谷。 祭坛上,那朵被染成漆黑的莲花,开始剧烈地颤抖。 黑色的邪气像是遇到了克星,被一点点地从莲花里抽离出来,然后被那股墨色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吞掉。 莲花的颜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 从漆黑,到深灰,再到斑驳的灰白…… 最后,“轰”的一声。 所有黑色全部褪去,一道圣洁的白色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绝魂谷的阴霾都照亮了一瞬。 山谷里那些游荡的残魂,在这光芒下,发出了无声的哀嚎,纷纷消散。 祭坛上的邪恶符文,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那朵雪莲之心,恢复了它原本的纯净,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 它缓缓飘落,悬浮在林风的胸口,然后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他胸口的木牌里。 林风身上那些暴起的黑色血管,瞬间平复了下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纯磅礴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中流淌。 他感觉自己变了。 他能感觉到风的流动,能听到山谷里每一块石头碎裂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地底深处那些沉睡的怨气。 整个绝魂谷,好像都成了他身体的延伸。 他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秦兰挣扎着爬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 林风睁开眼。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暴戾的墨色,而是一种深邃的、如同星空般的黑。 他抬起右手,摊开手掌。 一朵小小的、由白色光芒构成的莲花,在他掌心缓缓旋转。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平静却又汹涌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现在,它听我的了。” 第32章 谷底有个怪物 他扭头,目光越过被毁掉的祭坛,望向山谷更深处。 那里的雾气更浓,黑得像化不开的墨。 秦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皱起了眉。 “怎么了?你感觉到了什么?” 林风没回答,他闭上眼睛。 融合了雪莲之心后,他对这个山谷的感知,从之前的模糊不清,变得无比清晰。 他能“看”到,无数黑色的气流,像细小的溪流一样,从山谷的每一寸土地里渗出,汇聚向同一个地方。 祭坛这里的邪气,只是一个分支。 真正的大头,在下面。 “还没完。”林风睁开眼,朝山谷深处走去。 “等等!”秦兰赶紧跟上,“下面更危险,我们刚……” “源头在那儿。”林风打断她的话,脚步没停。 秦兰咬了咬牙,从背包里拿出两颗丹药,递给林风一颗。 “刘药师的‘固元丹’,先吃了。” 林风接过丹药,看都没看就丢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山谷深处走。 越往下,空气里的那股腐烂土腥味就越重,还夹杂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腥臭。 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湿滑泥泞。 “这里的怨气,比外面重了十倍不止。”秦兰的声音有些发紧。 她只能凭感觉判断,但林风却能“看”到。 在他眼中,周围的空气里飘荡着粘稠的黑色丝絮,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吸入毒气。 这些黑气全部朝着一个方向缓慢流动。 又走了十几分钟,绕过一片扭曲的石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两人面前。 深坑的底部,是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圆形水潭。 潭水不是清澈的,也不是浑浊的,而是纯粹的黑色,像浓稠的石油,没有一丝反光。 一股股腥臭的白气,从潭面上袅袅升起。 “这是……”秦兰倒吸一口凉气。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横跨在黑水潭上方的东西。 九条粗大的黑色锁链,从深坑四周的崖壁上伸出,贯穿了整个水潭。 每一条锁链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闪烁着暗红色的光,像恶魔的眼睛。 “九锁幽冥阵。”秦兰的声音干涩,“烛龙殿的手笔。” 她指着那些锁链。 “这个阵法,有两个作用。” “一个是镇压。” “另一个,是抽取。” 林风盯着那潭黑水,胸口的木牌又开始发烫。 “他们在抽什么?” “潭底的东西。”秦兰的脸色很难看,“我怀疑,这下面直接连着雪城的龙脉核心。”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烛龙殿想抽走龙脉的气运,但又怕闹出太大动静,或者说,他们怕潭底的东西失控。” “所以他们设下这个阵,一边抽,一边镇。” 林风懂了。 他妈当年镇压的是龙脉,是为了保护龙脉下面的东西。 烛龙殿现在干的事,正好反过来。 他们在挖雪城的根。 “这阵法能破吗?”林风问。 “难。”秦兰摇头,“九条锁链互为阵眼,环环相扣。除非能同时摧毁九个阵眼,否则破掉一条,其他的力量会立刻增强。” 她看着林风。 “除非,有绝对的力量,能在一瞬间,把这九条锁链全部打断。” 林风没说话,他走到了深坑边缘。 他伸出手,一股墨色的气流在他掌心汇聚。 “你站远点。” 秦兰立刻后退了十几米,手已经按在了背包上,随时准备支援。 林风深吸一口气,体内属于碑王的霸道力量开始涌动。 他右脚重重一跺。 “轰!” 整片地面都震了一下。 他整个人像炮弹一样,从悬崖边一跃而下,直直冲向那片黑水潭。 下落的瞬间,他体内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 “吼!” 一声压抑的咆哮从他喉咙里发出。 他双手握拳,对着离他最近的一条符文锁链,狠狠砸了下去。 “给我断!” 拳头和锁链碰撞的瞬间,没有发出金属撞击的巨响,反而是一阵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 “咔嚓!” 那条比大腿还粗的锁链,在林风的拳头下,从中间断开。 上面闪烁的暗红色符文,像是被浇了水的炭火,瞬间熄灭。 “嗡——!” 剩下的八条锁链,光芒猛地大涨,一股更强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林风人在半空,身体被这股压力挤得一沉。 他强行扭转身体,在崖壁上猛地一蹬,借力弹向另一条锁链。 “第二条!” 又是一拳。 “咔嚓!” 第二条锁链应声而断。 压力再次暴增。 “太慢了!”秦兰在上面看得心急如焚。 这样下去,林风迟早会被越来越强的压力给碾碎。 半空中的林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猛地停下动作,任由身体向黑水潭坠去。 就在他即将落入潭水的前一刻。 “都给我出来!” 他双臂猛地张开,胸口那块融合了雪莲之心的木牌,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白光。 那白光之中,一点纯粹的墨色,如同黑洞,瞬间炸开。 “吼——!” 这一次的咆哮,不再是从林风嘴里发出,而是从他身后的虚空中响起。 一个巨大模糊的洪荒猛兽黑影,一闪而逝。 九道凝实的墨色气流,如同九条黑色的蛟龙,从林风体内咆哮而出,分别射向剩下的七条锁链,以及刚刚被他打断的两条锁链的残骸。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声沉闷的爆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七条完好无损的锁链,被墨色蛟龙贯穿,直接在半空中炸成了碎片。 整个九锁幽冥阵,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轰隆隆——!” 失去了阵法镇压的黑水潭,瞬间沸腾了。 潭水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潭底传出。 一股磅礴古老的气息,夹杂着无尽的怨毒,冲天而起。 林风落在潭边的地上,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 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力量。 他抬头看着沸腾的潭水,胸口的木牌烫得吓人,仿佛要将他的胸膛烧穿。 那股从潭底涌出的气息,让他感到熟悉。 是龙脉的气息。 但他又觉得不对劲。 这股龙脉气息里,混杂着一种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东西。 他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潭边。 秦兰也从上面冲了下来,扶住他。 “你怎么样?” “别碰我。”林风推开她,双眼死死盯着那个漩涡。 他抬起右手,那朵由白光组成的雪莲之心,再次在他掌心浮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缓缓按向了黑色的潭水。 手掌接触到潭水的一瞬间。 “嗡——!” 林风的大脑,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冰天雪地里,穿着兽皮的古人,跪在地上,对着天空祭拜。 一座巨大无比的冰山,山体里,封印着一个模糊的、看不清形状的巨大阴影。 无数的鲜血,被浇灌在冰山脚下。 画面一转。 天崩地裂,冰山碎裂,那个巨大的阴影苏醒了。 最后,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手持长剑,以身为引,将那个阴影,重新镇压回了地底深处。 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苏晚晴。 “噗!” 林风猛地收回手,仰头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向后倒去。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白得像纸。 “林风!”秦兰大惊失色,赶紧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风推开她,双手撑着地,死死盯着那片已经慢慢平息下来的黑水潭,眼中全是无法掩饰的惊骇。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秦兰急切地问。 林风喘着粗气,抬起头,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发颤。 “潭底的,不是龙脉。” “是一个被我妈镇压的怪物!” 第33章 老王,撑住! “怪物……” 林风双手撑着湿滑的地面,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因为恐惧和脱力而发颤。 他刚刚看到的画面,比任何敌人带来的冲击都更可怕。 那座贯穿天地的冰山,那冰山里封印的巨大阴影,还有他母亲苏晚晴以身为引,将那苏醒的怪物重新镇压回地底的决绝背影。 一切都串起来了。 什么龙脉,什么气运,都是幌子。 雪城的地底下,藏着一个连他母亲都要用性命去镇压的东西。 而烛龙殿,那群疯子,他们想把这东西给放出来! “林风!” 秦兰冲下来,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林风推开她的手,剧烈地喘息着,胸口那块融合了雪莲之心的木牌,温度高得吓人,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愤怒。 “潭底的,不是龙脉。” 他抬起头,眼睛里的惊骇还没散去,“是一个……被我妈镇压的怪物!” 秦兰的脸色瞬间变得和林风一样苍白。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秘密,远超了她的预料。 “走!” 林风挣扎着站起来,刚才强行破阵又融合雪莲之心,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现在他每动一下,骨头缝里都像是针扎一样疼。 “此地不宜久留,烛龙殿的人随时可能回来。”秦兰也反应过来,扶着林风,快速朝着谷外走去。 两人沉默地上了车。 车子驶出绝魂谷,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林风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 母亲的影像,柳长青的话,秦兰的解释,王老板的算计,还有刚刚看到的恐怖画面,像一锅沸水在他脑子里翻滚。 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线头,但线头的另一端,却是一个他根本无法想象的深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死寂。 是他的手机。 林风疲惫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王老板”三个字。 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 “小风!出事了!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王金海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沉稳,而是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恐慌和嘶哑,背景音里全是嘈杂的叫喊和兵器碰撞的巨响。 “烛龙殿!烛龙殿的人杀过来了!” 林风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说清楚!” “他们……他们疯了!”王金海的声音带着哭腔,“烛龙殿的殿主亲自带队,黑压压的一片,至少几百号人!还有好几个穿着红袍的长老,见人就杀!我们……我们顶不住了啊!”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 调虎离山。 他瞬间就明白了。 烛龙殿故意放出雪莲之心的消息,把他引到绝魂谷这个偏僻的地方,然后趁他不在,倾巢而出,直扑他的老巢——御水龙都!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只是他,还有那块被王老板藏起来的石碑! “小风!你听见没!御水龙都快被拆了!周部他……他为了护着石碑,胳膊都断了一条!我们的人死伤惨重啊!” 王金海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你再不回来……就给我们收尸吧!” 林风听着电话那头的惨叫,脸上那点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平静。 他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却出奇的稳定。 “老王。” “啊?” “让你的人,退守大堂,把所有能堵门的东西都给我堵上。” “可是他们……” “死守。”林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在我回去之前,谁敢后退一步,我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撑住了,有功。” “撑不住,陪葬。” 说完,林风直接挂断了电话,没给王金海任何反驳的机会。 开车的秦兰全程都听见了,她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声东击西,好算计。” “他们抄我老家,是想断我后路,抢走石碑。”林风扭头看向秦兰,黑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墨色的杀意,“我现在才明白,石碑、我、还有那个怪物,是一整套的钥匙和锁。” 他把车猛地停在路边。 “你下车。” “什么?”秦兰一愣。 林风没有解释,胸口发烫,那块融合了雪莲之心的木牌在他皮肤下浮现出来,他伸手,硬生生将它从血肉里“摘”了出来。 那木牌上,一朵圣洁的雪莲烙印清晰可见。 他把木牌塞到秦兰手里。 “回鉴古斋,陈瞎子和刘药师应该都在那。”林风的语速极快,像是在下达命令,“用这个,把我们雪莲会所有能启动的防御阵法全部打开。然后,带上所有能打的人,来御水龙都。” 秦兰握着那块还带着林风体温和血丝的木牌,感受着其中磅礴纯净的力量,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一个人……” “他们既然敢来,就得做好全部死在这的准备。” 林风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凶狠又残忍,“我妈镇得住怪物,我这个当儿子的,总不能连几条杂鱼都收拾不了。” 秦兰不再多话,推开车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林风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发出一声咆哮,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御水龙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雪城的街道上,已经能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行人稀少,偶尔有警车呼啸而过,但都绕开了御水龙都所在的区域。 显然,有人用更高层的力量,封锁了这片地带,要把它变成一个不为人知的屠宰场。 离御水龙都还有两条街,刺鼻的血腥味和兵器交击的巨响,就已经清晰地传了过来。 林风把车开得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无视了所有红灯。 一个漂移甩尾,车子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稳稳地停在了御水龙都的大门前。 眼前的一幕,让林风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御水龙都那扇气派的鎏金大门,已经被砸得稀巴烂。 门口的停车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个人,有穿着烛龙殿黑衣的邪徒,也有穿着御水龙都安保制服的员工。 周部浑身是血,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正用仅剩的右手挥舞着一根钢管,死死地护在几个受伤的兄弟身前。 在他身后,王金海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王老板,此刻也丢掉了唐装,穿着一件被划破的衬衫,手里拿着一把双管猎枪,眼睛通红,状若疯狂地朝着外面的人群开火。 “砰!” 又一个冲上来的黑衣人被铅弹轰飞出去。 但更多的黑衣人,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血红色长袍的老者,他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笑容,根本没把王金海等人的抵抗放在眼里。 “王金海,别挣扎了。”红袍长老的声音阴冷,“交出石碑,再告诉我们林风那个小崽子在哪,殿主仁慈,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王金海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我呸!想动林先生的东西,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知死活。” 红袍长老摇了摇头,抬起手,正要下令总攻。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林风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浑身是伤的周部,看着状若疯虎的王金海。 他胸口那个被“摘”出木牌的血洞,已经停止了流血,但依旧触目惊心。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虐气息,从他身上缓缓升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正在浴血奋战的周部和王金海,看到了林风,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和希望。 “林……林经理!” “小风!” 林风没有看他们。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那个红袍长老的身上。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已经不是之前的墨色,而是一种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纯粹的黑。 他深吸一口气,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凝固。 一股远比在绝魂谷时更加磅礴、更加蛮横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 他对着那群黑压压的烛龙殿邪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动我的人,拆我的家……”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即将扑杀猎物的猛兽。 “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第34章 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林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喧闹的战场,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那个穿着血红色长袍的长老,眯起眼睛,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林风。 “小崽子,你终于敢露面了。” 他抬起手,指着林风,声音阴冷。 “我当是什么人物,原来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 “给我上!把他给……” 他的话没能说完。 林风动了。 前一秒他还站在车门边,下一秒,他的人已经出现在红袍长老面前。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 “你话太多了。”林风说。 他伸出手,掐住了红袍长老的脖子,把他整个人单手提了起来。 红袍长老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四肢徒劳地在空中乱蹬。 他想施展邪术,却发现自己体内的黑气,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根本调动不起来。 “你……”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咔嚓!” 林风手腕一拧。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红袍长老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林风随手一丢,像是扔一件垃圾,把尸体扔在了烛龙殿众人脚下。 “下一个。” 他抬起眼,那双纯黑色的眸子扫过全场。 黑压压的烛龙殿邪徒,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几百号人,此刻鸦雀无声。 “林……林经理!” 周部拄着钢管,激动地喊了一声,牵动了断臂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金海也扔掉了手里的猎枪,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风!”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一个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杀我烛龙殿长老,你好大的胆子。”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向两边散开。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让人喘不过气。 林风看着他。 这个人,就是烛龙殿的殿主。 “把雪莲之心交出来,再跪下当我的狗,我让你活。”殿主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林风笑了。 他胸口那个血洞还在,笑起来牵动肌肉,让他眉头微皱。 “老王,周部。” “在!”两人同时应道。 “带人,退守大堂,把门给我堵死。”林风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那您……”周部有些犹豫。 “这是命令。” 王金海拉了一把周部,眼神决绝。 “听林先生的!兄弟们,退!” 他捡起地上一把砍刀,带着周部和剩下还能动的安保人员,搀扶着伤员,快速退回了御水龙都的大堂。 王金海没有立刻进去,他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不到两尺长的乌木戒尺,转身护在门口。 那戒尺看起来普通,挥舞间却带着破风声,显然不是凡品。 一瞬间,停车场上只剩下林风和黑压压的烛龙殿众人。 殿主看着林风,似乎有些意外。 “你倒是挺有种,让他们先走。” “你不也是么。”林风扯了扯嘴角,“把我引到绝魂谷,自己跑来抄家,挺有想法。” 殿主的黑袍动了动。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他不再废话。 “活捉他,石碑就在里面,抢出来!” 一声令下,上百名黑衣邪徒,如同疯狗一般,嘶吼着朝林风冲了过来。 林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第一个邪徒的刀即将砍到他面门的瞬间。 他动了。 他整个人不退反进,像一头蛮牛,直接撞进了人群。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 只有最纯粹的暴力。 一拳。 一个邪徒的胸骨整个凹陷下去,飞出去撞倒了身后一片人。 一脚。 另一个邪徒的身体像麻袋一样飞起,人在半空就断了气。 林风的身体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必然带走一条人命。 骨头碎裂的声音,惨叫声,兵器落地的声音,混成一片。 烛龙殿的人数优势,在林风这种不讲道理的恐怖力量面前,显得可笑又可悲。 殿主一直站在后面,冷冷地看着。 他发现林风的攻击虽然狂暴,但每一次出手,似乎都在避开胸口的那个血洞。 他明白了什么。 “你的力量,不完整。” 殿主的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林风身后,五指成爪,带着浓郁的黑气,直掏林风后心。 “你身上,没有雪莲之心的气息。” 林风感觉到了身后的恶风,想转身格挡,却慢了一步。 几十个邪徒死死地缠住了他。 “噗!” 一只鬼爪,穿透了林风的肩胛骨。 剧痛传来,林风闷哼一声。 “抓到你了。”殿主嘶哑地笑着。 另一只鬼爪,带着更浓的黑气,抓向林风的头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 林风怒吼一声,身体里属于碑王的霸道力量轰然爆发。 他强行挣脱了所有束缚,回身一掌,迎向殿主的面门。 在他的掌心,一朵由纯粹白光组成的雪莲图案,骤然亮起。 那是融入他身体里的雪莲之心! “轰!” 白光与黑气,狠狠地撞在一起。 刺眼的光芒和刺骨的阴气,同时炸开。 周围的十几个邪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股能量余波撕成了碎片。 林风和殿主同时向后倒飞出去。 林风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张口喷出一大口血,脸色变得惨白。 殿主也退了十几步,笼罩他的黑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下面干枯如树皮的手臂。 “原来……是融合了。”殿主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贪婪,“更好,省得我再费工夫。” 他再次冲了上来,速度比之前更快。 无数道黑气从他袍子里射出,在半空中化作狰狞的鬼脸,尖啸着扑向林风。 林风强撑着站起来,双眼已经彻底被墨色覆盖。 他脚下重重一跺。 “轰隆!” 整个停车场的地面都震了一下,以他的脚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 一股肉眼看不见的力量,从大地深处,被他强行抽调出来,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给我……死!” 林风不闪不避,任由那些鬼脸撞在自己身上。 他每承受一次攻击,身体就颤抖一下,嘴角就溢出一丝血迹。 但他一步未退。 他顶着漫天的攻击,一步一步,走向殿主。 他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殿主的心脏上。 殿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万鬼噬心’!” “吵死了。” 林风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他抬起手,掌心的雪莲图案,光芒已经不再柔和,而是带上了一股霸道绝伦的墨色。 他一掌,按在了殿主的胸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像是布匹被撕裂的轻响。 “噗——” 殿主身上的黑袍,从中间开始,寸寸碎裂,化为飞灰。 黑袍之下,是一张被邪气侵蚀得不成人形的脸,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像一条条蜈蚣。 “啊——!” 殿主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胸口处,一个被墨色莲花烙印的掌印,正在不断侵蚀他的身体,冒出阵阵黑烟。 他看了一眼林风,那双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碑王……行走……” 他不敢再停留,转身化作一道黑烟,带着残余的几个邪徒,狼狈地向远处逃去。 “殿主跑了!” 剩下的邪徒们彻底崩溃,丢下兵器,四散奔逃。 林风没有去追。 在殿主逃走的瞬间,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 第35章 喘口气,还得干 王金海和周部一左一右,架住林风摇晃的身体。 “小风!你……你没事吧?”王金海的声音发颤,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跪在地上的林风,心脏还在狂跳。 林风咳出一口血沫,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死不了。” 他撑着王金海的肩膀,强行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整个停车场,御水龙都的安保人员死伤过半,活着的人也几乎个个带伤。 一股怒火和疲惫同时涌上心头。 “小风!”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传来,赵雪梅从大堂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他,看到他胸口和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你这是要吓死小姨啊!” “我没事。”林风拍了拍她的后背,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推开小姨,看向那些劫后余生、眼神复杂的员工。 “周部。” “在!林经理!”周部拖着断臂,挣扎着站直身体。 “先清理现场。”林风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活着的兄弟,送医院。死了的,找个干净地方,好好安顿。抚恤金,老王,你来办。” 王金海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 “按最高标准的三倍发!不,五倍!”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个不久前还被他当成棋子和打手的少年,现在却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很快,刺耳的救护车声音由远及近,但只停在街口,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跑了过来。整个街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锁着。 赵雪梅扶着林风,回到了王金海那间已经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办公室。 她拿出医药箱,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嵌在林风肩胛骨里的碎骨和布料,每一下,林风的身体都绷紧一瞬。 “你就不能……就不能小心点吗?”赵雪梅红着眼睛,声音哽咽。 “小姨,打架呢,怎么小心。”林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兰走了进来。 她看到林风的伤势,眼神动了动,但没多问,只是把一块温热的木牌递了过去。 “烛龙殿的人退了。我们的人已经开始收拢,雪城的情报网,正在重新铺开。” 林风接过那块已经与他血肉相连的木牌,重新按回胸口的血洞里。 一股温润的力量散开,他身上的剧痛,总算缓和了一些。 王金海处理完外面的事情,也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他给几人倒上茶,自己却一口灌了下去,像是喝酒。 “小风,这次是我大意了。”王金海脸上带着后怕和疲惫,“我没想到烛龙殿敢这么疯,直接冲老巢。” “他们不是疯,是算计好了的。”林风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慢慢分析,“把我引到绝魂谷,就是为了这块石碑。那个殿主,伤得比我重。” 秦兰点头。 “我的人传回消息,殿主逃走后,烛龙殿在雪城的好几个据点都乱了。他需要时间养伤,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这么大规模的行动。”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王金海看着林风,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决策者。 林风睁开眼,黑色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不来,我们就去找他们。”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话里的内容让王金海心头一跳。 “第一,御水龙都的防御要全部重做。”林风看向王金海,“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不能再让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钱不够,我想办法。” “够!钱不是问题!”王金海立刻表态,“我明天就去找人,用最好的料,把这儿打造成铁桶!” “第二。”林风转向秦兰,“让陈瞎子和刘药师动起来。我要知道烛龙殿剩下的所有据点,还有那个殿主,到底躲在哪个耗子洞里养伤。我要一份详细的名单。” “明白。”秦兰干脆地回答。 “最后……”林风的声音顿了顿,他摸着胸口的位置,“那个怪物的事,还有我妈到底在哪,这些线索都断了。石碑和雪莲之心,我需要时间研究。”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烛龙殿就像一条受了伤的毒蛇,随时可能回头咬人。而地底那个未知的怪物,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我支持你。”王金海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林风,眼神复杂,“以前,我王金海在雪城求的是财。现在,我求的是活。不光我活,我手底下这帮跟着我吃饭的兄弟,也得活。” 他站起来,对着林风,郑重地鞠了一躬。 “以后,御水龙都上下,包括我王金海这条命,都听林先生调遣。” 赵雪梅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帮林风换好了新的纱布。 她这个外甥,好像真的长大了。 会议结束,秦兰很快就离开了,她有太多事情要办。 王金海也去处理安保和抚恤金的事,偌大的御水龙都,今晚注定无眠。 林风在赵雪梅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小风,你真的要跟那群人斗下去吗?”赵雪梅还是不放心,“他们……他们不是人。” “小姨,不是我要斗,是他们不让我活。”林风坐在床边,“我妈还在等我,我退不了。” 赵雪梅看着他脸上的疲惫和坚定,叹了口气,没再劝。 “那你歇着,小姨去给你弄点吃的。” 门关上后,林风才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陷进床里。 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但他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体内。 那块融合了雪莲之心的木牌,正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气海中。一丝丝墨色的碑王之力和纯白色的雪莲之力,正在缓缓交融,修复着他受损的身体。 那一掌,虽然重创了烛龙殿殿主,但也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 碑王之力,用一次,就离不开大地。 雪莲之心,虽然融合了,但他还没搞懂到底该怎么用。 还有母亲留下的那些谜团…… 林风睁开眼,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窗边。 他推开窗,楼下,清理工作还在继续。血迹被高压水枪冲刷,破碎的车辆被拖走,一切似乎都在恢复正常。 雪城的夜景,依旧繁华。 可林风知道,在这片繁华之下,暗流只会越来越汹涌。 王老板那句话,在他耳边响起。 雪城的天,要变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天,得由我来变。 他感受着从大地深处传来的一股微弱的、带着怨毒的脉动,那是被他打破阵法后,那个怪物泄露出的气息。 它在窥伺着自己。 烛龙殿殿主也在某个角落里,像毒蛇一样盯着自己。 林风呼出一口浊气,胸口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知道,这片刻的宁静,只是下一场更大暴风雨来临前,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转过身,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从床底下,他拖出了那个从拍卖会拍回来的石碑。 石碑上的图腾,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林风伸出手,缓缓地按在了石碑上。 第36章 狗,还是来了 没有想象中的力量涌动,也没有任何光芒。只有一股死气沉沉的寒意,顺着他的掌心,钻进他的骨头缝里。这股寒意与碑王之力截然不同,碑王之力霸道蛮横,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野性。而这股寒意,是彻彻底底的死。 他的身体本就亏空得厉害,被这寒意一冲,眼前猛地一黑。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段破碎的胶片。昏暗,粘稠,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轮廓在黑暗中蠕动,无数条锁链从四面八方延伸,捆绑着那个轮廓。还有无数模糊的人影,围着石碑,进行着某种诡异的祭祀。 “唔……” 林风闷哼一声,触电般收回了手。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胸口和肩膀的伤口,像是被重新撕开,剧痛钻心。 这玩意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看着那块静静立在角落的石碑,眼神变得复杂。他感觉,这石碑和地底那个怪物,是一套的。 接下来的三天,雪城出奇地平静。 御水龙都的重建工作在王金海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更厚的防弹玻璃,更坚固的合金大门,甚至在地下停车场都加装了隐蔽的防御工事。这里,正在变成一座堡垒。 林风哪也没去,就在王金海的办公室里待着。他大部分时间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像是在睡觉。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正在用体内缓慢恢复的力量,一点点地梳理着整个雪城的气场。 那场大战之后,雪城的地下世界,就像一锅煮沸后又被强行降温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全是暗流。斧头帮倒了,烛龙殿元气大伤,留下的权力真空,让无数双眼睛都盯了过来。 但这些,都不是林风关心的。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烦躁,像是一只苍蝇,总在耳边嗡嗡响,却怎么也抓不住。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兰走了进来。她依旧是一身黑衣,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有麻烦了。”她说话向来直接。 林风睁开眼,黑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波澜。“说。” “陈瞎子,刘药师,还有我们收拢回来的几个老人,都说最近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秦兰递过来一份文件,“时间、地点,还有他们察觉到的细节,都在上面。” 林风没接那份文件,他重新闭上眼。 这一次,他主动催动了胸口那块木牌的力量。整个雪城在他脑海里,不再是钢筋水泥的建筑,而是一张由无数气流组成的、复杂无比的能量网。 大部分气流都正常流转。唯独有几缕细如发丝的黑线,像水里的寄生虫,无声无息地在能量网中穿行。它们没有固定的源头,仿佛凭空出现,却都有着明确的目标。 一缕,缠在平安街一百三十七号,鉴古斋的上空。另一缕,盘旋在城郊刘药师的药庐附近。还有几缕,分别附着在其他几个雪莲会老成员的活动区域。 这些黑线,充满了阴冷、死寂和纯粹的杀意。 林风猛地睁开眼。“我看见它们了。” 秦兰愣了一下。“看见什么?” “一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林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僵硬的肩膀。“那个殿主,伤得不轻,自己不敢露面,就放狗出来咬人。” “你想怎么做?”秦兰问。 “打狗,得让主人也跟着疼才行。”林风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的街道。“通知陈瞎子,让他今晚和平时一样,正常关店。别的什么都不要做。” 秦兰瞬间明白了林风的意图。“你要拿鉴古斋当诱饵?” “不是诱饵。”林风转过身,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口白牙,“是屠宰场。” 入夜。 平安街的灯火,一盏盏熄灭。鉴古斋里,陈瞎子慢悠悠地擦拭着柜台上的一个青花瓷瓶,仿佛对外面的变化一无所知。他擦得很仔细,连瓶底的落款都没放过。 擦完最后一个物件,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走到门口,拉下了那扇老旧的卷帘门。 “咣当——” 卷帘门落下了一半,卡住了。陈瞎子“唉哟”一声,用力拽了拽,门还是纹丝不动。 “这破门……”他嘟囔着,弯下腰,想去看看是哪里卡住了。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三道黑影,如同从墙壁的阴影里渗透出来的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没有脚步声,没有风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其中一道黑影,手里握着一柄比黑暗更深的短刃,悄无声息地抹向陈瞎子的后颈。 眼看刀刃就要触碰到皮肤。 “叮!” 一声脆响。那柄短刃,被两根手指稳稳夹住。 林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陈瞎子身后。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脸上的表情比外面的夜色还冷。 那三道黑影明显吃了一惊,身体同时一滞。 “动作太慢了。”林风说。 他夹着短刃的手指一错。 “咔嚓!” 精钢打造的短刃,应声而断。 同时,他另一只手握拳,看也不看,直接向后捣出。 “砰!” 一个偷袭者,连反应都来不及,胸口整个塌陷下去,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对面的墙上,滑落下来,没了动静。 剩下两道黑影反应极快,立刻放弃陈瞎子,一左一右,两把短刃化作两道毒蛇,分别刺向林风的心脏和咽喉。 “找死。” 林风不退反进,身体微微一矮,任由那两把短刃贴着他的头皮和肩膀划过,带起两道血痕。他整个人像一头蛮牛,直接撞进了左边那道黑影的怀里。 “咯嘣!” 一连串让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道黑影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对折,被林风的肩膀硬生生撞飞。 最后一道黑影见势不妙,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化作一缕青烟,想从卡住的门缝下钻出去。 “想走?” 一道金光闪过。一张画着符文的黄纸,如同长了眼睛,瞬间贴在了那缕青烟上。 “临!” 秦兰清冷的声音在店里响起。 那缕青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被金光强行逼回人形,重重地摔在地上。 林风走了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影看着林风,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死士特有的疯狂。他嘴巴一张,似乎想咬碎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林风的动作比他更快,脚下用力一碾。 “咔!” 黑影的下巴被直接踩碎,一口黑血混着牙齿喷了出来。 林风蹲下身,粗暴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很快,他摸出了一块冰凉的、非金非铁的令牌。令牌通体漆黑,上面用血红色的纹路,刻着一条盘踞的、没有眼睛的烛龙。 除了令牌,还有几张用人皮制成的卷轴,上面画满了扭曲的符号,散发着让人作呕的邪气。 林风站起身,将令牌在手里抛了抛。 卷帘门被完全拉开,陈瞎子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进来,对着林风和秦兰恭敬地行了一礼。“少主,秦小姐。” 林风没理他,只是看着手里的令牌。 秦兰走了过来,拿起那块令牌看了一眼,眼神变得凝重。 “影卫。”她吐出两个字。 “什么东西?”林风问。 “烛龙殿殿主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最忠心的一群狗。”秦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忌惮,“他们专门负责暗杀和清除叛徒,每一个都精通刺杀和邪术,悍不畏死。没想到,他伤成那样,还舍得把影卫派出来。” 第37章 这玩意儿,还能反着用? “影卫。” 秦兰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 “烛龙殿殿主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最忠心的一群狗。” 她盯着林风手里的黑色令牌,眼神里是一种少见的凝重。 “专门负责暗杀和清除叛徒,每一个都精通刺杀和邪术,悍不畏死。” 秦兰补充道:“没想到,他伤成那样,还舍得把影卫派出来。” 林风把那块令牌在手里掂了掂,冰凉的触感直往骨头里钻。 他没说话,弯腰从那个被踩碎下巴的影卫身上,捡起了那几张人皮卷轴。 卷轴摸上去有种诡异的滑腻感,上面画满了扭曲的符号,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混杂着血腥和腐朽的气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陈瞎子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店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三具尸体就那么歪扭地躺在地上。 “这里不安全。”林风把令牌和卷轴揣进兜里,“回地下。” 陈瞎子立刻点头,走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博古架前,双手按住一个底座,用力一扭。 “嘎吱——” 博古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阴暗台阶。 回到那个熟悉的地下室,秦兰点亮了墙上的几盏油灯。 这里是雪莲会以前的秘密据点之一,堆满了各种古籍和药材。 林风直接将那几张人皮卷轴,在中央的一张石桌上摊开。 卷轴上的符号像是活的,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蠕动,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我去找找。”秦兰走到一排排书架前,开始翻找。 她动作很快,从积满灰尘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又一本厚重的古籍。 “雪莲会的记录里,提到过类似的邪术。”秦兰一边翻一边说,“但都语焉不详,只说是‘夺生之法’。” 她终于停了下来,抱着两本比砖头还厚的书回到石桌旁。 “找到了。”秦兰指着其中一本古籍上泛黄的图画,“你看这个,古老的献祭法阵。” 书上的图画很粗糙,画着一群人跪拜在一个祭坛前,祭坛上躺着一个被捆绑的活物。 “通过牺牲活物,抽取它们的生命精华,来强大自身,或者用来驱动某些邪恶的法器。”秦兰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和卷轴上的东西,路数很像。” 林风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献祭图画上,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人皮卷轴角落里的一个符文。 那个符文并不起眼,混在一堆扭曲的线条里。 可林风却感觉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冲。 他没说话,猛地转身,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本已经有些破旧的笔记。 正是他母亲苏晚晴留下的那本。 他手指有些发抖,快速翻动着笔记的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秦兰和陈瞎子都安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找到了。” 林风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 他将那本笔记,直接摊开,放在了人皮卷轴的旁边。 秦兰好奇地凑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她的呼吸就停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笔记上,苏晚晴用娟秀的字迹,画着一个复杂的法阵图,法阵的核心,就是一个和人皮卷轴上一模一样的符文。 “结构……完全一样!”秦兰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 “不,不一样。” 林风的声音沙哑,他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母亲笔记上的那个符文。 “你看这儿,我妈的符文,所有的力量线条都是向内汇聚的。它的作用,是收,是镇。” 然后,他的手指又移到了那张散发着恶臭的人皮卷轴上。 “再看烛龙殿这个。它的线条,是反过来的,全部向外发散。它的作用,是抽,是夺。” 一个镇压,一个抽取。 同一个核心结构,却走向了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 地下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兰看着并排放在一起的笔记和卷轴,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们……他们根本不是想放出地底那个怪物。”她的声音发干。 “他们是想抢。”林风接过了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抢我妈当年设下的法阵,抢她留下的位置,最后……” 林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抢走碑王的力量。” 这个结论,比烛龙殿想释放怪物出来还要可怕。 释放怪物,是想毁掉雪城。 而抢夺碑王,是想成为雪城新的神。 “那……那他们之前拼了命也要抢雪莲之心干什么?”秦兰想不通,“那东西只会让你的碑王之力更精纯,对他们有什么用?” “钥匙。” 林风吐出两个字。 他看着石桌上的两样东西,脑子里乱麻般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串联了起来。 “他们可能以为,雪莲之心是打开这套系统的另一把钥匙。” “一把……能让他们从我这个‘香头’身上,把碑王的力量整个抽走的钥匙。” 林风的语气很平淡,但秦兰却听得手脚冰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林风在绝魂谷融合雪莲之心,就等于是自己把一把开自己家门的钥匙,擦得锃亮,然后挂在了门上。 烛龙殿没能抢走钥匙,只是因为他们没想到,林风能把这把钥匙直接吞进肚子里。 “这群疯子。”秦兰骂了一句。 林风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的笔记和那张邪恶的卷轴。 一个用尽心血,以自身为祭,去镇压。 另一个不择手段,用万千生灵,去窃取。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母亲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她当年到底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 陈瞎子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许久,林风才重新抬起头。 他伸手,再次拿起了那张滑腻的人皮卷轴。 “你想干什么?”秦兰立刻警惕起来,“这东西太邪门了,沾上没好事。” “我在想……” 林风看着秦兰,眼神深得像一潭不见底的黑水。 他没有笑,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既然核心结构一样……”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那个人皮卷轴上,代表“抽取”的符文上点了点。 “它能抽别人的力量。” 林风顿了顿,抬起眼,看向秦兰。 “我为什么不能用它……来喂饱我自己?” 第38章 差点把自己玩死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烛龙殿的邪术,不是街边的大补汤,喝了能长力气。” 林风没理会她的震惊。 他只是把那张滑腻的人皮卷轴,和他母亲的笔记,并排放在了石桌上。 一正一邪,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昏暗的灯光下纠缠。 “你看。” 林风用手指点着两边的核心符文。 “结构一样,能量走向完全相反。” “我妈用它来镇压,是把外面的力量收拢,压下去。” 他顿了顿,手指移到人皮卷轴上。 “烛龙殿用它来抽取,是把里面的力量撕开,扯出来。” 秦兰的呼吸有些急促。 “所以呢?” “所以,我只要把它的能量走向再逆转一次,不就行了?” 林风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怎么把一件衣服反过来穿。 “它本来是抽,我让它变成送。” “把烛龙殿自己养的邪气,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们。” 秦兰听得头皮发麻。 “你说的简单!这种邪术的核心是意志,是献祭!你拿什么去逆转它的意志?拿你自己去献祭吗?” “谁说要献祭了?” 林风拿起那块漆黑的影卫令牌,在手里抛了抛。 “这不是有现成的坐标吗?” “狗被打疼了,总会下意识往主人身边跑。这股力量也一样。” 陈瞎子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躬着身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少主,秦小姐,需要老奴做什么?” 林风看都没看他。 “你出去,守在门口。” “任何人,任何动静,都不准进来。” “是,老奴明白。” 陈瞎子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顺手将地下的石门带上。 地下室里,只剩下林风和秦兰两个人。 还有桌上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人皮卷轴。 “你真要干?” 秦兰的表情很严肃。 “这下面是雪莲会的旧地,有防御法阵,或许能扛得住。但万一失控,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林风没回答她,只是开始动手。 他从一旁的药材堆里翻出朱砂,又咬破自己的指尖,将鲜血滴了进去。 用手指蘸着血红的朱砂,他开始在石桌前的空地上,画下一个小型的法阵。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笔都异常稳定。 法阵的结构,完全是照着母亲笔记上的那个“镇”字符文来的。 秦兰站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紧紧地盯着他。 她没有再劝。 她知道,这个男人决定的事,谁也拉不回来。 很快,一个复杂的微缩法阵出现在地面上。 林风将那张人皮卷轴放在法阵的一端,又将那块冰冷的影卫令牌,放在了法阵的正中央。 “站远点。” 他对秦兰说。 秦兰依言后退了几步,一只手已经悄悄捏住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林风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催动体内那股属于碑王的力量,小心翼翼地点向法阵中心的令牌。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令牌的瞬间。 “嗡——” 地上的法阵猛地亮起一阵血光。 那张人皮卷轴像是活了过来,上面的扭曲符号疯狂蠕动,一股比之前浓烈十倍的黑气从中喷涌而出。 但这股黑气并没有像林风预想的那样,顺着法阵的纹路冲向令牌。 它在半空中扭曲了一下,像一条闻到血腥味的毒蛇,猛地调转方向,直接扑向了林风。 “唔!” 林风闷哼一声。 他感觉像有一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了自己的脑子里。 一股阴冷、残暴、充满饥饿感的意志,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往身体里钻。 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好!” 秦兰的反应极快。 她厉喝一声,手中的黄纸符瞬间拍出,贴在林风的后心。 “临!” 金光乍现。 符纸爆开,化作一个金色的光罩,将林风整个人护住。 那股黑气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却被死死地挡在外面。 同时,秦兰双手快速结印,往地上一拍。 “开!” 整个地下室的墙壁上,无数细密的符文亮了起来,形成一个更大的法阵,将暴走的黑气和两人困在中间。 “稳住心神!” 秦兰冲着林风大喊。 “它在污染你的意识!你想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吗?” 林风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当然知道。 在那股黑气冲进他身体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纯粹的恶意。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那是一个扭曲的、混乱的意志集合体。 它想吞掉自己。 林风的眼睛,一点点变成了纯粹的墨色。 他看着在金色光罩外疯狂撞击的黑气,嘴角咧开一个凶狠的弧度。 “想吃我?” 他低吼一声。 “你配吗!” 他放弃了抵抗,反而主动撤掉了所有的防御。 他体内的碑王之力,那股来自雪城大地最蛮横的力量,如同苏醒的洪荒猛兽,轰然爆发。 “滚!” 林风一把抓起法阵中央那块滚烫的影卫令牌。 他没有再试图去引导,去逆转。 他直接用自己那股霸道得不讲道理的力量,裹挟着冲进体内的那缕黑气,强行往令牌里灌。 就像是攥着一条蛇的七寸,硬生生往一个瓶子里塞。 “给我……滚回去!” 他双目赤红,手臂上的血管坟起,像一条条狰狞的蚯蚓。 那股黑气发出了无声的尖啸。 它怕了。 它感觉到了那股比它更原始、更野蛮、更不讲理的意志。 被碑王之力裹挟着,那缕黑气连同外面更多的黑气,被一股脑地塞进了那块小小的影卫令牌里。 令牌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随后,一切都安静了。 法阵的光芒熄灭,墙壁上的符文也暗了下去。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风松开手,令牌“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噗——” 一口黑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溅在青石地板上。 秦兰立刻冲了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你怎么样?” 她的声音里带着后怕。 “你这个疯子,差点就把自己玩死了!” 林风没说话,只是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抬头看向秦兰。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整个地下室都跟着轻轻震动了一下,头顶的灯盏晃动,落下些许灰尘。 秦兰脸色一变。 “爆炸?” 林风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土层和天花板,望向了爆炸传来的方向。 那是城西,一个他从王金海给的资料上看到过的,烛龙殿的秘密据点。 他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感受着体内虽然亏空却异常通透的感觉。 “这种力量,太危险了。” 秦兰看着他,眼神复杂。 “以后不准再碰了。” 林风却笑了。 他捡起地上那块已经裂开的令牌,放在手心。 “不。” 他看着远方,轻声说。 “我好像……找到开门的方法了。” 第39章 整座城都在发烧 秦兰快步走回来,看着他苍白的脸,眉头紧锁。 “什么开门的方法?你差点把自己当柴烧了!” 她伸手想拿走那块令牌。 “这东西太邪,不能再碰。” 林风手一紧,没让她拿到。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又传来一次震动。 这一次很轻微,跟刚才爆炸的余波完全不同。 那感觉,更像是整块大地在深呼吸,或者说是在抽搐。 “怎么了?”秦兰也感觉到了,她扶住墙壁,眼神里全是戒备。 林风闭上眼睛。 那股悸动是从地底更深处传来的,带着一种病态的、不祥的节奏,一下,又一下。 他胸口那块与血肉相连的木牌,开始微微发烫。 “地底下……不对劲。”他睁开眼,墨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油灯的火光。 “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啃食这片地。” 秦兰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啃食?” “嗯。”林风点头,“不是一股力量,是很多股,很散,但目标一致。” 他想起了母亲笔记上的记载,想起了柳长青说过的话。 烛龙殿的目标,从来不只是他,而是整座雪城,是雪城下面镇压的东西。 “他们在动龙脉节点!”秦兰的反应极快,她立刻冲到一排书架前,从最下面抽出一卷落满灰尘的羊皮地图。 “唰”地一声,地图在石桌上铺开。 那是一副极其古老的雪城地下水路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点。 “雪莲会的旧档案里有记载,雪城建立之初,是依地脉水文而建。”秦兰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划过,“这些水路交汇处,就是地脉最脆弱的节点。” 她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城北的一个点上。 “这里,废弃的北区地下水道,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节点!” 林风二话不说,把令牌塞进口袋,转身就往外走。 “你疯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去就是送死!”秦兰一把拉住他。 “那也得去。”林风甩开她的手,“再晚点,就不是死我一个人的事了。” 他没再回头,大步走上台阶。 秦兰看着他踉跄却坚决的背影,咬了咬牙,抓起桌上几张符纸,快步跟了上去。 废弃的北区水道入口,在一片拆迁区的瓦砾堆后面。 一股混杂着铁锈和腐烂物的恶臭扑面而来。 林风刚靠近,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 “就是这儿。”他看向秦兰。 秦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罗盘,罗盘的指针像疯了一样疯狂转动。 “里面的邪气,比刚才那三个影卫加起来都重。”她压低了声音,“至少是个长老级别的人物。” 林风没说话,直接跳进了黑漆漆的入口。 水道里很窄,到处都是湿滑的青苔,积水没过脚踝。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 越往里走,那股悸动就越清晰。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圆形的中空区域,十几条水道在这里交汇。 一个穿着灰袍、瘦得像根竹竿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中央的一个石台上。 他手里拿着一根顶端镶着骷髅头的黑色法杖,正用杖尖在石台地面上刻画着什么。 每刻下一笔,整个水道都跟着轻轻震动一下,四周墙壁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就亮一分。 那股啃食大地的感觉,源头就是他。 “小虫子,还是找来了。” 那灰袍长老没有回头,声音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可惜,来晚了。” 他手中法杖往地上一顿。 “嗡——” 整个圆形区域的地面,瞬间亮起一个血红色的法阵。 “哗啦!” 四周水道里的积水,像是被煮沸了一样,猛地升腾起来,化作十几道黑色的水箭,从四面八方射向林风。 秦兰脸色一变,甩手打出两张符纸。 “御!” 符纸在半空中炸开,形成两面金色的光盾,挡在两人身前。 “噗!噗!” 水箭撞在光盾上,发出一阵阵腐蚀的声音,金光迅速黯淡下去。 林风根本没看那些水箭,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灰袍长老。 他一步踏出。 “砰!” 他脚下的地面龟裂,一股蛮横霸道的气劲以他为中心扩散开。 那些还在不断射来的水箭,在半空中就直接被震成了漫天水花。 “嗯?”灰袍长老终于回过头。 他脸上布满了老人斑,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全是贪婪和疯狂。 “碑王之力……果然霸道。”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正好,把你一起献祭了,阵法的威力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他举起法杖,口中念念有词。 整个水道里的积水都开始倒灌,在空中汇聚成一条狰狞的黑色水龙,咆哮着朝林风冲了过来。 “林风,小心!水里有夺魂咒!”秦兰大喊。 林风不退反进,迎着那条水龙冲了上去。 就在他即将被水龙吞没的瞬间,他胸口的位置,猛地亮起一朵洁白的莲花虚影。 那光芒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净化万物的力量。 黑色水龙撞在莲花虚影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化作一阵阵黑烟。 “雪莲之心?!” 灰袍长老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里面全是难以置信。 “你怎么可能融合了它!” 林风已经穿过了消散的水龙,几个大步就冲到了石台前。 他一拳轰出,拳头上裹挟着墨色的气流。 灰袍长老反应极快,举起法杖格挡。 “铛!” 一声巨响。 法杖被砸得弯成一个夸张的弧度,长老整个人被一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喷出一口黑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看着林风胸口那朵若隐若现的莲花,眼神里全是惊恐。 “你一个野路子出身的香头,怎么可能同时驾驭碑王和雪莲之心两种力量!” 林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能做到的事,还多着呢。” 他抬起脚,准备踩碎这个老家伙的脑袋。 就在这时。 “咚!” 又是一下。 整个雪城的地底,仿佛心脏般猛地跳动了一下。 林风的动作停住了。 他能感觉到,这一次的悸动,不是从脚下这个节点传来的。 是从城东。 紧接着,城南,城西,一个又一个节点,像是被点燃的烽火,遥相呼应。 一股股邪恶的气息,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同时升起。 地上的灰袍长老看到林风的表情,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堵得住一个,堵得住十个吗?” “整座雪城都是我们的祭坛!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祭品!” “游戏……才刚刚开始啊!!” 林风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岩层。 他感觉,整座雪城,都在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