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种田：带瘫痪爹瘦弱娘致富咯》 第1章 卖了傻丫 一眼望去，夕阳下麦浪滚滚，村子里低矮的屋舍连成一片，清一色的黄泥墙茅草屋顶。 老宋家，主屋内。 孙氏低眉顺眼地站在桌子边，身子瘦得皮包骨，脸色蜡黄。 身边站着搅手指的闺女，十五岁的孩子，智商就三四岁的孩童一般，枯黄的头发乱成鸡窝，一身破布麻衣，鞋头破了，露出黢黑满是泥垢的脚趾头。 一旁坐在床边的老太太叫杨氏，梳着光滑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手里拿着针线萝理着线。 杨氏看到那十五岁的女娃，不屑地冷哼一声，斜着眼瞥了一眼，将她推了推。 “给我死远些，熏死人！” 女娃差点摔倒，孙氏赶忙上前搂紧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鬓角花白的老宋头一手拿着旱烟袋，正捏着烟丝，瞪了杨氏一眼，出声缓和道。 “孩子打小脑子糊涂不认事，有点味儿不正常么？你好歹做奶的，甭跟小辈一般见识了。” 杨氏翻了个大白眼，嫌恶地扭过身去。 老宋头复杂的目光落在宋绵绵的身上，掏出一把晒干的南瓜子塞到宋绵绵的手里。 语气哄着：“傻丫，拿去门口吃，甭跑远了啊。” 宋绵绵眼神呆滞地望着老宋头，见到手里多了一把南瓜子，黑乎乎的脸上傻乐着，嘴角还挂着晶莹透亮的口水。 她一边往门口走，直接把南瓜子塞进口里连壳一起嚼得稀碎。 老宋头收回目光，微微叹了口气，最后对孙氏道。 “老二瘫在床上两年了，药钱也没有断过，该瞧看也瞧了，往后怕是难好了！” 孙氏站着，目光落在自己单薄破口的鞋上。 老宋头接着开口道：“我四个儿子，就数老二打理农活勤快肯干，这自从他前年摔伤到现在，瘫了两年……我和你娘半个身子埋了土的，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本还想指着你们养老……唉！” “是儿媳不孝……”孙氏低声自责道。 宋华强瘫了两年，她也很着急，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怕是起早贪黑的干活，也入不敷出。 老宋头深深叹了口气，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 “老二媳妇，咱过的是土里刨食的苦日子，田地就那么几块，粮食顶天了就能种那么多，十几口人要吃……不能一家子坐吃山空。” 孙氏顿时怔愣在原地，迷茫地盯着老宋头。 公爹说这话，是啥意思？ 老宋头接着语重心长地道：“我和你娘合计过了，明日就喊人牙子来，你提前把绵丫头擦洗下吧，哄她睡一觉……” “爹！你们这是要卖掉绵丫头？”孙氏难以置信，浑身无力颤抖着。 孙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公公婆婆打的竟然是卖掉她闺女的主意！ 老宋头嘴里抽着旱烟，叹着气不出声。 他身为一家之主，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卖儿卖女，何况是自己亲孙女，说出去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可是眼下全家都要揭不开锅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杨氏此时扭过脸来，冷哼了一声，朝着孙氏吼道。 “不卖了傻丫，你二房是打算拖着全家老小喝西北风？这几年给老二治病花了多少银子你不知道？” “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十五岁了还是个浑拎不清的，天天不是地上打滚就是摸泥巴，连谷子扬赶麻雀的事儿都做不了！” “别家的闺女哪个不是帮衬着家里洗衣做饭？偏生她脑子还不管事儿，养在家里浪费口粮，卖了她贴补家用正好！也算我们老宋家没白养她一扬！” 杨氏恶狠狠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 “娘！绵绵是您亲孙女，咋能卖了呢？真要卖就把我卖了吧！” 孙氏扑通跪在地上，头磕的咚咚响，哭得一脸的泪。 宋绵绵怎么说也是老二和她的亲闺女，养在膝下十五年，再如何也决不能卖！ “呵…呸！”杨氏啐了一口浓痰在孙氏脚边。 她大骂道：“卖了你？你二房本就只有你一个劳力，要是卖掉你了，家里饭谁烧？衣服谁洗？家里一堆的活儿，你二房几张嘴吃干饭呐？” 孙氏低垂着脑袋抽噎。 屋子外边，才一晃眼没见的功夫，宋绵绵就开始院子里打着滚儿，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只见她手里抠着脚边的泥巴往嘴里塞，牙齿上舌头上黑乎乎的一团泥，合着她的口水和鼻涕…… 杨氏嫌恶的紧拧着眉头。 “爹娘，你们也看到了，绵绵连打理自己都难，又瘦又矮，模样也不好，谁家会买一个只会吃闲饭的？别卖了，求你们了！”孙氏痛心喊道。 “咋卖不掉？后山坳娶不起媳妇儿的多了去了！买媳妇的多得很！绵丫头再痴傻也是个蹲着撒尿的吧？能生娃吧？”杨氏反驳道。 老宋头也不吱声，默认了杨氏的说法。 老两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铁了心的要卖掉宋绵绵。 孙氏的脸瞬间惨白，心底寒意阵阵袭来。 “爹！娘！你们当要真卖了绵绵，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老宋家！” 杨氏一听，脸色一黑，一巴掌重重甩在孙氏脸上：“你这瞎了心肝儿的烂婆娘，甭用死来威胁！你要死就死远点！等你走了，大壮小壮就是没娘的娃！” 提到自己两个儿子，孙氏心上一口气闷在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是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响。 正当屋子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屋外的宋绵绵玩着泥巴。 她眼瞧着一只蝴蝶在飞，傻笑着要去追，跑落了一双鞋也不知道，光脚踩在泥巴上，追到了后院那口井边去。 “扑通！！” 一声巨响传来，好似一个重物砸进水里的声音。 水井顿时溅起大片水花，一双黑脏的手不断拍打在水面上，挣扎着。 前院主屋的杨氏还在逮着孙氏骂个不停。 “黑了心肝的烂婆娘，这个家是我和你爹说了算！一个傻闺女拉屎拉尿还要人伺候，留她做啥？你这榆木脑袋咋一点都不开窍呢？” “反正这个事儿我和你爹拍板了，明儿个就喊人牙子来收人！” 孙氏一边哭着，一边接着不停地磕头。 水井的人扑通着，渐渐没了动静。 在后院茅房蹲坑的宋大壮，隐约听到了重物砸在水里的扑腾声，他慌忙提起自个裤腰带后往外走。 宋大壮扑到井边，向下望去。 昏暗的井底，宋绵绵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发青，没有了挣扎的迹象。 宋大壮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娘！来人啊！救命！绵绵掉井里了！” 宋大壮一边说着，一边在找东西救人。 这句话，先是惊动了堂屋里的孙氏几人。 孙氏连忙从地上爬起，颤巍巍地跑过来一看，脸色被吓白了。 她赶忙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啊！绵绵掉井里了！” 大房屋子里的宋华山听闻动静，匆匆跑来。 宋大壮紧接着赶紧找钉耙，往下勾住宋绵绵的衣裳往上拉。 等人拉上来时，宋绵绵整个人都脸色乌青，不省人事了。 第2章 穿越成傻女 老宋家忙得人仰马翻，孙氏哭得呼天喊地。 宋绵绵被抬在一张破门板上，身上盖着白布，正打算料理后事。 老宋头抽着旱烟，一脸悲伤状，唉声叹气。 “老宋家二房这是犯了啥不干净的东西？这棺材原是给我自个准备的，没想到临了让自个孙女用上了……” 白布下的宋绵绵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后睁开眼睛，啥也看不到，就见一块白布。 忽然，宋绵绵一瞬间弹坐起来，她拉下白布，转着滴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 破败的院子里站满了人，离自己最近的身前还跪着一个妇人，她眼角挂着泪，一时间都忘记了哭，怔在原地盯着宋绵绵看。 准确来说，院子里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盯着自己。 “鬼啊！！！” “闹鬼了！救命！！”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院子里的村民们顿时四处逃窜，鞋都跑飞了都顾不上。 宋绵绵全身酸痛，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幅幅她从未经历过的画面…… 我擦，穿越也是轮得到我身上了？ 宋绵绵急得在心里直骂娘。 她和原主同名，本是二十一世纪坐拥百万粉丝的田园生活类博主，在老家的山上种地做美食，还经常学习非遗文化拍成短视频上传。 她记得自己拿着摄像机打算在山上拍摄夜间空镜，结果不小心从山头滚了下去，一醒来，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切。 孙氏脸色惨白如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忽然，她哭着上前一把将宋绵绵搂在怀中。 “绵绵，我的儿……呜呜呜…” 宋绵绵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只觉得很陌生，但莫名多了一段关于这个妇人的记忆。 原主是个傻子，全是孙氏辛苦照料着她。 宋绵绵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目光带着一丝探究，落在面前这个妇人身上。 “老二媳妇！你快过来，这是闹鬼了！”后面的杨氏吓得脸色煞白，颤抖着声道。 “娘，绵绵没死！她身子还是热的！还有呼吸！” 孙氏将手放在宋绵绵鼻子底下探了探，满脸惊喜地喊。 “没死？” 老宋头看了宋绵绵一眼，果然脸色没有那么乌青了，还带着几分红润。 他不顾杨氏的阻拦，起身走过来摸了摸宋绵绵的额头，有些发烫。 “真没死。” “闺女，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孙氏一脸急切地盯着宋绵绵。 “晕……” 宋绵绵虚弱地喊道，只觉得嗓子痛得不行，眼皮子沉得不行，靠着孙氏就晕了过去。 “大壮！快去找大夫！”老宋头喊道。 …… 宋绵绵这一睡，就睡了两天两夜，高热呕吐，孙氏寸步不离地仔细守着，喂药擦洗…… 到了第三日，高热才终于退下。 孙氏在屋门口搓洗着堆积如山的衣裳，时不时回头张望屋内的动静。 宋绵绵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脑袋昏沉。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破败的屋子，黄泥糊的墙裂了好几道缝。 茅草铺的屋顶，屋内一股潮湿的霉味，整间屋子就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几张小矮凳。 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熏得她直皱眉。 嘴里很苦很苦。 宋绵绵撑起身子，掀开盖在身上打满补丁的被子，床边仅仅摆着一双发黑油亮的布鞋，鞋头破了个大洞。 这鞋子多久没洗了？算了，将就穿吧。 她穿起鞋子来到桌边，在桌上拿起豁口的碗，倒了一碗水喝下去才好受些。 凭借着记忆，宋绵绵想起这个村子叫清水村，有七八十户人家。 宋家位置坐落在村子中间位置，一间两进的宅院住了四房人。 大房宋华山是四兄弟唯一一个念书的，大伯念了十几年书，还是个童生，后面索性就在村里替其他人写写对联认认字，也算是个活儿。 二房就是原主家，原主亲爹前年上山干活，从山上滚下来之后腿摔断了，瘫了两年。 三房四房就是普通的庄稼人，也就过着地里刨食的日子。 简单来说，老宋家日子并不好过。 原主有一个哥哥，叫宋大壮，还有一个弟弟宋小壮，宋绵绵自己排行老二。 宋绵绵微微摇了摇头，脑中乱如麻。 这时，孙氏从外面匆忙跑了进来，她忙着扶着宋绵绵，脸上惊喜地问：“绵绵，你啥时候醒的？咋起来了？饿不饿哟？” 粗糙布满茧子的手拉着宋绵绵来到床边坐下，她拿起一件打满补丁的袄子披在宋绵绵身上。 接着她探了探宋绵绵的额头，随即松了口气：“老天保佑，终于不热了！” 宋绵绵怔着不说话，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傻子了，该咋开口才不会吓着这个‘娘’？ 孙氏瞧见闺女盯着自己瞅，眉头微皱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她心里讶异了下，闺女生下来就是个痴傻的，就没瞧见过她这副思考的样子。 “绵绵？你想吃糊糊不？和娘说说？”孙氏试探性地问道。 宋绵绵的目光落在孙氏身上，还是不太习惯，可这个妇人切切实实就是原主的娘，尤其是那段记忆。 两口子含辛茹苦把一个痴傻的孩子拉扯长大，不仅要遭受外人的耻笑，还要遭受家里人的白眼，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想到这，宋绵绵不由得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妇人。 孙氏对上宋绵绵的眼神，咋觉得自个闺女看人的眼神都变得更清亮了？ 宋绵绵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早晚都得面对，她不可能以一个傻子的样子继续活下去。 “娘，我昏迷期间好像遇到了一个老神仙，老神仙说我命不该绝，还给我找回了三魂七魄，如今我神智清醒了。” 宋绵绵只能扯谎，将这一切归咎于不存在老神仙。 虽然很荒唐，但她觉得自己穿越这件事才更加荒唐。 孙氏微微怔住，诧异地看着宋绵绵，有点难以置信。 “啥？” 但自己闺女从前是说不出这么完整的话的，但她刚才明确听到了闺女完整清楚地说完了一句话。 孙氏脸上满是惊喜和震惊，激动得捏了一把自己的腿。 “疼！是真的！娘没做梦，闺女你病真的好了！” 第3章 痴病好了？ 孙氏一把将宋绵绵抱在怀里，放声痛哭了出来：“绵绵！你可算好了，你爹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宋绵绵心里默哀了下，真正的宋绵绵或许真的死在了那口井里，而现在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换了人。 这下，她不知道该替孙氏这个可怜的母亲高兴还是难过。 宋绵绵默默在心里道：宋绵绵，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下辈子一定会好好的，既然我来了，会替你照顾好你的爹娘。 哭了一会儿的孙氏可算是稳住了情绪，原本喊宋绵绵再接着休息会儿的，但碍于宋绵绵的强硬要求，非要去看看她爹和哥哥弟弟。 大壮带着小壮上山拢柴禾去了，所以没在家，宋绵绵就提出先去看看自己以后的老爹。 孙氏拗不过，就带着宋绵绵来到了他们的屋子。 …… 昏暗的屋子内，宋华强躺在床上，骨瘦如柴，脸色苍白，目光灰暗。 看到进来的人，他盯着进来的母女二人，涣散的眼神才终于有了点其他神色。 “孩他娘，绵绵可是好了？” 孙氏面露喜色：“好了！都好了！” 宋绵绵看着躺在床上的爹，记忆中还能想起他还没瘫的时候，经常带着自己去山上打野果吃，好不快乐。 这两口子都是朴实善良的庄稼人。 “爹！甭担心，女儿病都好了！”宋绵绵学着这个地方的口音开口道。 这个地方和她原先世界的口音有点像，几乎没多大区别，所以能听懂也能说。 果然，宋华强在听到她说完这句完整的话，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绵绵……你、你咋清醒了？” 宋华强一开始还以为是说高热退了，没想到女儿竟然因祸得福，这么多年的痴病好了！ 宋绵绵抿唇微微笑了下：“爹，女儿清醒了！从前是女儿不懂事，让爹娘辛苦了！” 宋华强惊讶地张大嘴巴，甚至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女儿痴病好起来。 “好闺女！真好！你终于病好了！” 宋华强激动得不行，孙氏在一旁偷偷抹泪。 饶是宋绵绵自己，看到父母双亲这副模样，也跟着感动得泪水打转。 她明白，这些年，两口子过得十分不易。 即便闺女痴傻，也从未生过放弃的念头。 宋华强慈爱的目光落在宋绵绵身上，脸上挂着欣喜的泪，心里欣慰极了。 “乖绵绵，好孩子！老天保佑！” 宋绵绵前世和父母关系并不算亲切，她是大山里的留守儿童，从小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嫌她是个拖油瓶也在城里重新组建了新家庭。 她成长轨迹中，父母这一栏是空缺的，父亲不愿认她，就连生活费也没给过几次。 她全靠爷爷奶奶拉扯长大，大山里的孩子，上山挖地，自是从小培养了一身干农活的技能。 转折点则是在短视频兴起的时代，她用手机记录下了她在田园生活中陪着爷爷奶奶养老的生活，没想到视频爆火了。 从前从未联系过的父亲竟也开始和她联络感情，不过她明白，不过都是为了钱罢了。 至此，宋绵绵认为自己六亲缘薄，也不再期待什么父爱。 现在她看到孙氏和宋华强，内心十分复杂。 难道这就是老天为了弥补她缺失的情感而安排的吗？ “绵绵啥时候病好的？你咋也不早和我说一声？”宋华强对着孙氏道。 孙氏一脸无奈的笑：“我也是才晓得的，绵绵刚病好还很虚弱，闹着就要见你和大壮小壮呢！” 宋华强目光紧紧粘在宋绵绵身上，溢出来的欢喜和喜欢，盼了这天好久好久。 孙氏也欣慰地看着宋绵绵，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时候病好了，怕也难啊！她爷奶昨日喊我去，就是想合计着把绵绵卖到后山坳去！” 宋华强脸上的笑顿时落了下来。 “什么！” “是真的！就那会子的功夫，我在屋里和她爷奶谈话，绵绵原本在院子玩，没一会儿就听到大壮喊落井了！” 宋华强躺在床上，眉头紧紧皱着。 过一会儿，他抬手狠狠捶在自己腿上。 “都怨我！都怨我！拖累你们娘几个！” 孙氏吓得赶紧上去拉住宋华强的手：“她爹，你别打自己了。你没拖累，你是咱家的主心骨哇！没有你，我也支撑不下去！” 孙氏哭得泪眼涟涟，她还没有说的是，今儿早她奶发话了，要是绵绵这趟没死，还得卖！ 宋华强脸上痛苦自责地望着自己的妻儿。 宋绵绵的目光也落在宋华强的身上，这种古代封建的农村，关键时刻得当家的拿主意才成。 宋华强垂力得盯着头顶上发黄的帐子，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 “绵儿娘，我琢磨了，咱不能卖了绵绵！咱们去分家吧！只不过，往后要多劳累你些了！” 宋华强嗓音暗哑，每一个字说得十分艰难。 要是不想卖了宋绵绵，只有这个办法。 说到底，爹娘就是觉得他二房拖累了一家子，只要分家了，那就不用他们分管。 宋绵绵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她也是这么想的，分家另起炉灶，往后她一定发了狠地赚钱养家！ 原主记忆中，宋华强没瘫的时候，家里大大小小的农活都是他在干，大房一家两个人从来没有下地干活，三房爱偷懒卖坏，也没干多少。 基本上所有农活都是爹和四叔在干。 孙氏内心极度纠结，在这个年代，要是分家，可是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她回过头，看了眼宋绵绵，心一横：“绵儿爹，我不怕吃苦！可咱家这情况，一家人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大壮没几年也成了大小伙子该成亲了，还要给你治腿……难啊！” 宋华强眼中布满了红红的血丝：“我的腿不治了！哪怕一辈子站不起来，也不要让咱闺女被当成牲口随意发卖了！我的手还能动！往后咱俩只要肯干，也能把三个孩子拉扯大！” 宋华强扭脸往宋绵绵这边看了一眼，语气更加坚定了。 第4章 分家 孙氏看到闺女如今这副乖巧模样，便不再犹豫了。 “好，咱一家子一起！也能把三个娃养大！”孙氏在心里暗下决心，就算是自己饿死，也得拼命地拉扯两个孩子。 宋绵绵看着自己爹这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爹，娘！还有我！咱一起努力，一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往后她要赚很多钱，让爹娘哥哥弟弟都过上好日子！ 宋华强欣慰一笑：“就这么定了，绵儿娘，夜里你去请爹娘还有大哥他们来我这屋，让我来和他们说！” 宋绵绵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期待出来：“爹，分家的时候，先莫要说我痴病好的事。” 要是爷奶晓得她痴病好了，定不会放人，还会生出其他心思来。 宋华强理解了宋绵绵的用意，欣慰地觉得闺女挺聪明的。 他认可地点头：“好！” 宋绵绵料想到分家前期日子是困难的，但她相信，只要一家子齐心，渡过难关就好了。 ……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夜饭就吃了点糊米粥和野菜，饭桌上别说没有一块肉了，就连油花都不见。 一顿饭，味同嚼蜡，但为了生存没办法，强忍着也要吃下去。 吃过了夜饭的老宋家人，都被孙氏请到了宋华强的屋子里。 宋绵绵是女娃，而且在大家的印象里她就是个傻娃子，所以她被孙氏安排在了自己屋子里等。 宋绵绵虽然很想参与，替爹娘撑腰，但碍于她还要暂时装作痴傻，就不能去了。 宋华强那间屋子本就窄小，此次就请了家里几个汉子为各房代表参加家庭会议。 大房宋华山，三房宋华涛，四房宋华东，还有老宋头和杨氏。 宋华山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宋华强，不知道老二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屋子里不断传出争吵声，兄弟不断指责宋华强两口子，爹娘也在唉声叹气地指责孙氏丧门星…… 宋华强抬头看了一圈，这些都是他至亲，如今这些人眼中只有冷漠和算计。 爹娘此时满心满眼只想着卖了绵绵，大哥和三弟也觉得他二房就是个拖累。 四弟还没有成亲，平时和他关系最亲，几次想要替他说话，也被反驳了回去。 只有宋华强和孙氏两个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爹。” 宋华强心寒无比，用干哑的声音开口道。 “分家吧！我二房分出去，另起炉灶。”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宋头和杨氏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氏恶狠狠瞪着孙氏。 “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指使我儿子分家？你这个烂心肝的贱妇！老娘替老宋家生了四个儿子，你竟敢串掇分家？老娘今天必须收拾你！” 杨氏一连生了四个儿子这件事，可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底气，走在村子里都是横着走的，骂架都没几个敢和她呛声的主儿。 这年头，谁家儿子多就是劳力多，走哪儿都是底气。 宋华强哪怕是躺在床上，也把孙氏往自己身后拉，用力护着。 “娘！这和绵儿娘没关系！这是我的想法！” 老宋头一听这话，气得一口旱烟没吐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你这逆子！全村有谁家是分家过日子的？我和你娘半截身子埋了土，临了你还来整分家？你是要存心气死我和你娘？” 面前始终是自己亲爹，宋华强看他一脸皱纹，咳得满脸通红，有点心有不忍。 “爹，分家对大家都好！” “我不同意！老子把话撂这儿！要想分家，除非我和你娘死了！” 老宋头拿起桌上豁口的茶碗，重重地往地上砸去，顿时碎得稀巴烂。 屋子里顿时又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我同意二房分出去，难不成还要留着他们吃白食不成？我们哥几个辛辛苦苦下地干活还要养他二房一家子？” 老三宋华涛现在也是农活主力一员，每天累死累活的，他早就有怨气了。 宋华山跟着附和：“爹，我觉得这法子可以，老二一家子几张嘴，说到底是全摊在我们兄弟几个身上，我和老三自己都难养活自己，老四拖成老光棍了，都还没成亲。你们不可以只偏心二房，我们兄弟几个的死活就不管了啊！” 老宋头颤抖着手指着自己这几个儿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你们这几个逆子！老子白养你们了！老四！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宋华东始终保持眉头紧锁：“爹！二哥站不起来，家里三个孩子，绵丫头痴傻还要二嫂时刻照看，这要是分家了，让他们咋活？” 宋华涛一听这话，顿时就反驳：“老四，你没成家你当然无所谓了！二哥要是一辈子瘫在床上，你出钱治？他们不愿意卖了那傻丫头，你也养？说得倒是好听！到头来还不是要大哥和我跟着承担！” 老大宋华山冷哼一声：“呵，老四你还是太年轻了！爹，我看老二也有这个心想分家，不如就分了吧！爹娘生养我们，我们愿意给您二老养老！可还要我们养二房几口人，说实话，这担子实在太重！我担不起！” 老三宋华涛紧跟着道：“爹！娘！算是儿子求你们了，就算是被人戳脊梁骨我也要这么说！要不然我们也跟着二房活不下去了！” 这下子，杨氏看着这几个儿子这样说，眼角噙着泪：“老天啊，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杨氏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屋子里。 老宋头怒吼一声：“别嚎了！还嫌不够丢人的？” 杨氏虽然还在哭，但也碍于老宋头的威严，不敢再出声。 老宋头沉默良久，他苦心经营的家，如今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老大老三说的不无道理。 终于，老宋头叹了口气：“既然兄弟不睦，那就分吧！” 此话一出，宋华强和孙氏松了口气，不过一颗心如同寒入了潭底。 他自嘲笑了笑，自己这个情况，也不怪亲兄弟弃如敝履。 第5章 相当于净身出户了 可老宋头拿出的地契上，二房只分到了最偏远的两亩薄田，并且这两亩地靠近山脚，收成一直不好。 粮食更是少得可怜，三袋掺了砂石的陈粮。 最值钱的耕牛和农具全归了老宋家，二房只分到了一个豁口的铁锅和两把锈迹斑斑的锄头。 “西头那三间放杂物的茅屋就给你们二房住。” 老宋头说完这句话，就背着手回了里屋，再不看宋华强一眼。 这一趟家分下来，和净身出户也无区别了，不过宋华强也不想再多做辩驳。 充斥内心的只有失望和寒心。 宋绵绵在自己屋子里听着争吵声，持续了一夜，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 早上一起来，她匆忙穿了件外衣就往宋华强那间屋子去。 进去不见孙氏的身影，只看到宋华强靠在床边上，眼睛布满了血丝，眼底下一片乌黑，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宋华强面上看着憔悴了很多，脸上的胡茬冒出好长，鬓角隐约能看到几根白发，一眼看去像是老了好多。 完全不像是三十多岁的壮年男人。 “爹。” 宋绵绵轻声唤了声。 宋华强眼珠转动了下，恍然回过神来。 在看到宋绵绵时，他的脸上勉强扯起一丝憨厚的笑来。 “闺女…你饿了吗？你娘去收拾屋子了。” 宋绵绵摇摇头，她看着一脸憔悴的宋华强有些心疼：“爹，我不饿，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说完，宋绵绵扭身就从桌上给宋华强倒了一碗水，送到宋华强的手上。 宋华强欣慰地笑了下，接过茶碗喝下。 宋绵绵接过空碗，放回桌上倒扣着。 宋华强拍了拍床沿，宋绵绵懂他的意思，就在床边坐下来。 猜到宋华强可能要说昨晚的事儿，宋绵绵板直了身体竖着耳朵听。 “绵绵，昨夜咱分家了。”宋华强语重心长道，一脸歉疚地看着她。 宋绵绵心里暗喜，但表面没有露出来，而是点了点头。 接着从宋华强的话里，宋绵绵知道了这次分家，就分到了三间杂屋，两亩薄田，其余的几乎没有，就相当于净身出户。 就这两亩薄田，一家共五口人，吃穿用度还要去除杂税，哪儿还能有什么口粮？ 况且那两亩田靠山脚下，位置不好，要想种地还得开荒。 宋绵绵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想不到这老宋家能把事做得那么绝，是真不想让她们好好活下去。 “绵绵，都怪爹没本事……往后要让你和大壮小壮跟着过苦日子了。” 宋华强内心自责，他自己瘫在床上，对一家来说就是个拖累，生活的重担全压在妻子身上，他怎么忍心？ 宋绵绵深吸一口气，万事开头难，她不能让老爹自怨自哀下去。 她嘴角扯起笑来，抬手轻轻握住宋华强粗糙的手，宽慰道：“爹，这个家不是还有我嘛！如今我也是大孩子了，也清醒了，我和大壮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的！往后咱心往一处儿使！一定能把小壮拉扯大。” 宋华强压下内心酸楚，重重的点头：“好！好闺女！” 他看得出闺女这是在宽慰自己，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垮下，拖孩子的后腿。 …… 老宋家二房分家的消息，一下子又传遍了整个清水村。 一时间，老宋家二房宋绵绵诈尸的事情很快被分家的事情盖过，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绵绵和宋华强谈了会心后，用茅草芯子简单漱了下口，期间一不小心牙龈硌出血也是没法儿的事。 她刚穿越过来，身上一股味儿，熏得自己都难受，偏生她还要继续维持傻子的人设，一时间没办法洗澡。 这个朝代，比她想象的还要艰苦，等搬家了，她要自制一些牙刷出来，还要整点上厕所用来擦腚的东西，不然老用草叶和茅草贼拉难受。 宋绵绵洗过脸，这里没有洗发水，要想洗头洗澡还得找能起沫儿的草来。 宋绵绵的原本又黄又黑的牙齿刷白净些了，嘴巴里也没了怪味。 弄完这些，宋绵绵开始收拣屋里的东西。 因为这屋子本来就是家徒四壁，三两下就收拾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她又继续去收拾大壮小壮的屋子，最后就是宋华强和孙氏那屋，当然这些行动都是避开老宅那几个人的视线。 等全部收拾完了，宋绵绵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灰，把自己的头发又揉乱一些，和宋华强打过招呼之后，就往西头那三间杂屋走去。 刚到地儿，就看到孙氏和大壮在收拾屋子，小壮虽然就五岁，还懂事的在帮忙扫地。 “娘！我来帮忙了，咱们早点收拾，争取今天能搬进去！” 先听到声儿的是宋大壮，他看到宋绵绵说话利落的时候，一脸惊讶得合不拢嘴。 “绵绵…你这是？” 宋绵绵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大了一岁的哥哥，瘦瘦高高的，完全遗传了老宋家的高个子基因。 她对着宋大壮甜甜笑了下：“大哥，你没看错！我病好了！” 宋大壮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屋里的正在收拾的孙氏听到动静后走了出来，一脸欣慰道：“大壮，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绵绵是昨儿个病好的！老天保佑，让我们绵绵清醒过来了！” 宋大壮一脸惊喜地看着宋绵绵：“绵绵，你真病好了？好！太好了！” 角落里的宋小壮拿着扫帚小心翼翼看向宋绵绵，观察着这个和平常完全那个不一样的姐姐。 从前的姐姐别提说话，就连吃饭撒尿都要娘帮着做，可现在……现在姐姐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 “娘，大哥！时辰不早了，咱得抓紧时间干！早点儿搬进来，这没灶房，咱还得弄吃的！”宋绵绵道。 人是铁，饭是钢。 总得吃饱肚子才能接着干活儿啊。 这搬家除了桌子和床还有个破木柜几个大件儿，其他都是小件儿。 “绵绵说的对，娘，我先找石头和柴禾搭个临时灶台整点米糊糊！这干了一上昼，小壮都喊了几回饿了。” 孙氏看着几个娃，点了点头：“诶好！” 第6章 修缮屋顶 宋小壮相比宋大壮，皮肤更白净些，眼睛也大大的，长得真俊。 就是身子太瘦小了，头发和她一样枯黄，一看就是长期没营养的。 宋绵绵走过去，轻轻揉了揉宋小壮的脑袋，心疼道：“小壮真乖，晓得帮忙扫地！你快去旁边歇息，姐姐来干！” 说完，宋绵绵接过他手里的扫帚，现在屋子里啥也没有，只能拉着他到一旁的石头墩上坐着。 这时候，宋绵绵才有时间打量这三间屋子，要不说是废弃的仓库呢，柱子倒是能凑合着用，但这茅草屋顶和窗户就需要换了，否则一下雨就完了。 说干就干，现下是有啥干啥。 宋绵绵把三间屋子里里外外的蛛网都打下来，然后都扫了干净。 孙氏则是用帕子擦洗了下所有发霉的木头。 宋绵绵接着从老宅找来了分家分到的锄头，先是铲除屋子周围的藤条和荆刺丛，最后又开始清理院子里的杂草。 干了没一会儿，从地里干活回来的宋华东刚从老宅放下碗筷就对着二房新屋这边过来。 屋门口的小壮看到宋华东，脆生生地喊了声：“四叔！” 在外面搭灶口的大壮也跟着喊：“四叔！” “诶！大壮这收拾得咋样了？我过来帮忙！” 宋华东顶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典型的庄稼汉子，被晒得黝黑的皮肤，不胖但手上都是精壮的肌肉。 “我娘她们在里面收拾呢！现下得赶紧把屋顶修缮一下，要不然今晚都没法睡！破了个好大的窟窿。” 宋华东抬头看去，发现了好几块缺口。 “且等着，我去搬梯子整点茅草来弄！” 这时孙氏听着声儿从屋里出来，看到宋华东讶了下：“老四，你咋来了？” “娘，四叔说帮我们修缮屋顶。”大壮一边干活一边道。 孙氏向宋华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老四，真是劳累你了……多谢。” 孙氏也没法拒绝，这一家子，光靠大壮怕是也不懂修屋顶。 “二嫂，你这是说啥话！我二哥平时待我最好！几个孩子也喊我一声叔！应该的！”宋华东憨厚一笑，扭头去回去搬梯子。 小时候他染了天花长了水痘，他病倒在床上半死不活，而全家避之不及，就连爹娘都躲得远远的。 只有二哥，丝毫不嫌弃，每日给他喂水喂饭喂药，他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而如今二哥瘫在床上，侄女绵绵还不懂事，小壮年纪还小需要人照顾，二嫂说到底就是个妇人，大壮一个人很难当顶梁柱。 而爹娘如同从前一般冷血无情，大哥三个更是冷眼旁观，叫他又急又气！ 他现在只能尽自己绵薄之力，来帮助二哥一家。 宋绵绵下意识躲在屋里透过窗口偷偷地看，她现在在老宅还是一个傻子的身份，她还不太确定能不能在四叔面前透露。 虽然她记忆中的宋华东是个憨厚老实的，但她此时警惕些也是好的。 不过这傻子也演不了多久，反正家也分了，早晚得摊牌。 见四叔是来帮忙的，宋绵绵松了口气，应该也不用瞒了。 宋华东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没几下就找来了梯子和一大捆茅草。 接着他就开始爬上屋顶去开始修缮。 宋绵绵这会也没闲着，而是回老宅接了一壶水几个碗过来。 大概是用了一个小时，就看到屋顶的所有窟窿都修补好了。 宋绵绵提着茶水进去，先是给宋华东倒了一碗水，笑着递过去：“四叔辛苦了，喝口水。” “绵绵？你、你咋能说话利索了？” 宋华东瞪大了双目，一脸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宋绵绵。 宋绵绵淡淡笑了下：“四叔，我落井之后，烧得浑浑噩噩的，醒来之后就能记事了，算是因祸得福，从前的事儿也能想起来些。” 宋华东高兴得直乐，这个侄女他是最心疼的，因为痴傻问题，从小没少遭同龄孩子欺负。 “二嫂，这是真的吗？绵绵清醒了？那可太好啦！” 宋华东乐得直跺脚，嘴里一直念叨着好几个好。 “这下我二哥铁定高兴！” 二哥辛苦了大半辈子，绵绵一直都是二哥的一块心病，这下绵绵恢复成了正常女娃，往后也能正常出阁，二哥肯定高兴。 这二房一家子，太过苦难了，老弱病残，这往后…… “四叔，快甭站着了，喝口茶！”宋绵绵看得出宋华东这是打心底里在替她高兴。 “好！我喝！” 宋华东接过自己绵绵侄女第一次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 茶真甜！直甜到了心坎里！ “二嫂，我下昼是要下地，差不多到时间了，先回去了，等回来再帮你们搬家！那些大件儿的你们搬不动，留着我来就成！” “四弟，真不知该说什么感谢你了，家里啥都没有，还没招待你……”孙氏有点不不好意思道。 “二嫂说啥话，绵绵给我倒茶喝，就是最好的招待了！我心里乐呵着呢！” “四叔，等我们规整好了，请你吃饭一定要来啊！”宋绵绵淡笑着说。 ”好！” 宋华东一扭身，风似地赶回了老宅，因为要下地干活儿，去晚了少不了挨几句说。 忙活了一早上，宋绵绵也累惨了，她过去和宋大壮一块儿，很快简单搭了个临时灶口，支起锅灶后。 接下来孙氏从分家的一袋粮食里舀出一家一顿饭的口粮，接着开始挑拣里面的砂石。 等挑拣完了，大壮去村里的池塘挑了两桶水，开始洗米，将浮在面上的米糠筛掉，接着洗第二道，就放进锅里煮。 熬成糊糊后撒点粗盐就出锅了。 没有任何配菜，就是一碗咸味的米糊糊。 孙氏拿出碗筷，盛了几碗最浓的糊糊给宋绵绵三个孩子，接下来就是宋华强的，最后轮到她自己，就剩下一些清水米锅巴。 宋绵绵看孙氏这番操作，眉头紧紧皱着。 第7章 搬家 “娘，你下次别再这样分了，咱一家都要吃一样的，爹生病了也要吃好点，娘你也忙了一上昼也要吃好的补充体力！大哥和我还有小壮也得一样，咱都是平等的！可不许委屈自个成全我们！” 说完，也不容孙氏拒绝，宋绵绵分了糊糊就往宋华强屋子送去。 然后宋华强在床上吃，她就坐在桌边吃。 虽然这迷糊难以下咽，但已经饿花了眼，也顾不得啥好不好吃的了。 填饱肚子，精力也缓过来，宋绵绵伺候宋华强吃完饭后，又给他喂了些水，随后就开始搬家了。 先从小件的先搬起。 什么扫帚撮箕，小到一根筷子一个豁口的碗，全都得搬！ 碗筷这些，清洗过后就暂且放到一个充当橱柜的篓子里。 随后就是桌椅板凳，衣服被子等等。 大壮就负责去重新加固窗户，孙氏也来跟着一起搬，多跑个几趟，也就搬得差不多了。 眼看时间还早，宋大壮修完窗户就又去池塘提水，西边的杂屋没有水井，用水还是不方便。 宋绵绵则留下来陪宋华强说几句话。 忙碌着，一下昼就过去了，宋华东也从地里擦黑回来。 一放下锄头，脚上的泥随便冲洗几下就赶紧来了二房这边。 他过来的时候，就见除了几张床，还有躺在床上的宋华强，其他都搬空了。 宋华东先是和宋华强打了声招呼后，就赶紧帮忙搬床了，趁着天还没全黑，得抓紧时间。 大壮和宋华东两个一起，先把宋华强背到椅子上坐着，然后先是搬了宋华强那张床过去，宋绵绵跟着把延伸出来的长凳和木板搬过去。 那边就三间屋子，都规划好了，最小的那间就作灶房，最大的那间就作宋华强和孙氏住的屋子。 然后用三张长凳和一张木板搭出一个临时床，让宋大壮和孙氏她们住一屋，平时也能帮忙照料宋华强起夜上厕所什么的。 不大不小的那间屋子，就是宋绵绵和宋小壮一起住的。 接着就搬宋绵绵和宋小壮那间屋子的床过去，最后就由宋华东把宋华强背过去。 孙氏和宋绵绵就留下来收尾，把该搬的东西检查一遍后，落了锁。 孙氏回头看去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屋子，眼神中带着些不舍，扭头时，还悄悄抹了把泪。 “绵绵，你把东西先送到新屋去吧，我去你爷奶那儿还钥匙。” 宋绵绵点点头，“娘，你还了钥匙就快回来，莫要和他们说太多。” 孙氏点点头。 母女两个分两头走。 宋绵绵回到新家，也不算是新家，只能说是比之前还要破败的屋子。 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宋绵绵先是收拾了一下宋华强的床铺，由四叔帮忙背到床上去，她赶着去灶房烧热水，然后接着煮糊糊。 “四叔，你还没吃饭吧，先留下来吃点儿再回啊。” 宋绵绵招呼着，手里也忙着没停。 宋华东和宋华强道别了下，出来对着宋绵绵道：“绵绵，不用整我的，我回去了，老宅你奶和三嫂肯定都做好饭了，我回去吃。” 主要是二房一家就那么点口粮，他咋能留下来吃，吃一口都良心不安。 而且就这点口粮，能吃半个月都不错了！虽说还能赶上种春稻，可是等收割都要好久了。 难熬的还在后头呢！ 宋华东也不管宋绵绵如何挽留，迈着大步就赶紧回了老宅，消失在黑夜中。 此时天已经全黑，屋子里唯一的亮就是透过月色打下来的光，还有门口灶台那点火苗子。 全村黑压压的一大片，没几家点得起煤油灯，到了晚上，大人小孩早早上了炕睡着，几乎没啥娱乐活动。 唯有宋家二房，靠着灶台那点火苗子照亮。 等孙氏送完钥匙回来，锅上的米糊糊也好了，宋绵绵把米糊糊端下来，重新烧热水洗漱。 宋绵绵先给宋华强盛了一碗米糊糊，他不能挪动，所以就只能借着月色小口小口吃着。 宋华强一脸慈爱的看着几个孩子，肉眼可见的心疼看着这一大家子：“今天辛苦你们了，都是爹没用，啥忙都帮不上，往后，可要劳累你娘还有你们几个孩子了。” “爹，别说这话，你是咱家的顶梁柱，放心，咱家日子往后肯定能越来越好的！”宋绵绵宽慰道。 “孩子爹，你别这么说，有你在我才有底气坚持下去，什么苦不苦的，只要咱一家子在一起，比啥都好！”孙氏一边吃饭，一边躲在黑里抹眼泪。 宋华强对她来说，只要躺在这儿好好活着，就是她的底气，她完全不敢想，要是没了他，往后该咋办。 大壮很快就把一碗糊糊下肚，听到宋华强这么说，心里也暗暗攒着一股劲儿。 “爹，我已经长大了，往后我来支起咱这个家！绵绵也病好了，咱家的盼头多着哩！您甭多心！” 小壮年纪小，但也懂事了，他默默听着大家的对话。 小壮奶声奶气道：“等我长大了，也要和大哥一样能干！” 一家子，一间低矮的黑屋里，借着幽暗的月光吃着糊糊互相打气，虽然这碗糊糊没有什么味道，甚至也不好吃。 但这是一家子分出来的第一顿饭，每个人都在默默盘算着该如何为这个家付出。 吃完饭后，宋绵绵主动去洗碗，孙氏伺候宋华强擦脸。 一家子洗漱过后，各怀心事躺在床上。 宋绵绵宽衣躺在床上，想着现在正是秋天，后山肯定还有不少东西可以找，眼下，她得想办法让一家子填饱肚子再赚钱！ 进山，那是必须的。 正想着，睡在她旁边的宋小壮翻了个身，小眼神滴溜溜地望着宋绵绵。 宋绵绵扭脸，看到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白日里太忙，都没来得及看他，现在这么一看，才觉得这小家伙长得挺俊。 月色洒下来，依稀能看见他白白净净的小脸儿，完美继承了宋华强和孙氏全部优点。 “咋还不睡？想啥呢？” 第8章 搭灶台 宋小壮眨巴着眼睛盯着宋绵绵，从前姐姐会被村里的孩子欺负，有对她扔石子的，还有对她骂喊的，即便如此，姐姐都不曾说出口一句完整的话来。 但是如今，姐姐会说话了，也不再在地上打滚了，往后姐姐也不会被狗蛋那伙人欺负了。 真好！ 宋小壮一头扎进宋绵绵的怀里：“姐……” 宋绵绵揉了揉宋小壮的脑袋，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下来：“诶，咋了？” 宋小壮晃晃脑袋：“姐，等我长大了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宋绵绵怔愣住，她看着这个才五六岁大的弟弟。 记忆中，这个弟弟对她很好，即便自己有时候痴傻，弟弟还拿她当孩子一样哄着，有啥好吃的都会给她留一份…… 宋绵绵内心一阵暖流划过，前世没能体会过的兄妹情谊，现在体会到了。 “小壮乖，你现在负责好好长大就成，晓得不？” 宋绵绵接着轻声哄道：“时候不早了，快把眼睛闭上，咱比赛看谁先睡着！” 宋小壮一听，果真板直了身体，紧紧将眼睛闭上。 宋绵绵笑给他掖好被角，秋季天气稍凉，晚上还是得盖好被子。 一夜好眠。 清水村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在古代就是最好的闹钟。 宋绵绵睡眠浅，听到鸡鸣声就起床了。 这一季的新稻谷都已收拢入仓，农户们就负责在家晒稻谷。 今日，一扬秋雨落下，稻谷也晒不了，落着雨也不好下地，大多数人都在家里躲懒。 宋绵绵起床，将自己鸡窝头随便扎起，然后开始洗漱，就用茅草杆子漱口，随后擦了把脸。 宋绵绵一边洗脸，一边琢磨着弄啥赚钱，用以贴补家用添置吃食和生活用品。 不然家里就连个皂角都没有，想要洗个澡都麻烦。 “绵绵，小壮，起了没？”孙氏隔着门喊道。 “娘，起来了，进来吧。”宋绵绵胡乱抹了把脸，接着把门销打开。 孙氏走进来，看到自家闺女把头发扎起来，脸上也洗得干干净净的，牙齿也刷了，不再和从前那样，脸上始终黑糊糊一团，身上也没了那股怪味。 她看到这样的闺女，是打心底里感到高兴，拾掇一番后，闺女看着也乖巧了许多。 “绵绵，你四叔，大志叔和长庚叔都来了，在你爹那屋唠嗑，趁今儿个落雨，大家有空，今儿个就来帮咱搭锅灶，你带小壮收拾一下啊！” 宋绵绵扭身去帮睡眼朦胧的小壮擦脸。 记忆里大志叔和长庚叔是宋华强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三个人感情一直都很好。 孙氏顺手把床给铺了，被子给叠好。 “娘，今儿个家里来客帮忙搭灶，咱们也不能怠慢了人家，这晌午饭该咋整？” 主要是一家子也就分家得到的一点子掺砂的口粮，菜也没有，还真不知道该弄点啥。 别说招待客人，就他们自己都吃的糊糊汤勉强填腹。 哎，难啊！ 提到这个，孙氏的脸色露出难色：“待会儿我去你爷奶那儿赊点儿菜和油盐啥的，回头等咱有条件了再还。” 宋绵绵沉默了，这趟净身出户，爷奶还真狠得下心来，搬家的时候除了四叔就没一个人来，哪怕是过问一声都没有，真叫人寒心。 今日下雨，老宋家的人都没下地，大伯和三叔宁愿在家里躲懒都不愿意问候一句。 患难见真情，宋绵绵心里记得门儿清，往后该回报谁，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趟要去赊菜，能不能赊到另说，怕是还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一个家庭想要分家另起炉灶，不知道要顶着多大的压力，还有很多困难…… 不过万事开头难，往后定能越来越好的！ 现下正是秋季，不知道后山会不会有收获，宋绵绵打算去转一转，不能把全部希望寄于老宅上面。 “娘，等雨势弱些我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挖点野货，能多道菜也成！”宋绵绵甜甜一笑，很快就帮宋小壮擦好了脸。 “你认得野菜不？”孙氏疑惑道。 宋绵绵目光一闪，慌忙解释道：“从前跟四叔去地里，记得一些。” “后山危险，经常有野熊出没，那可是要命的，不少人都折在了后山呢！真要去也只能在山脚下看看，千万别往深了走！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早点回来！”孙氏嘱咐道。 现下是真的没办法了，否则孙氏还真不想让宋绵绵去，加上是秋季，怕是山货也难寻。 宋绵绵点点头：“我晓得了，娘甭担心，我也就在山脚下转转，不走远。” “绵绵娘，在屋不？” 屋子外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 “诶，谁啊？”孙氏听到声儿，连忙走出了屋子。 待她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人时，脸上露出喜色来：“翠花，我在这呢！” 宋绵绵跟着从屋子里走出来，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头戴草帽的妇人，一身靛蓝色补丁衣裳，她一只手上还挎着一个篮子。 “翠花婶。”宋绵绵对着那妇人喊道。 翠花本来正在和孙氏寒暄，在听到有人叫自己，扭头见是宋绵绵，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绵绵，你这…这是……” 孙氏见翠花这个表情，拉着翠花往屋子里：“翠花，快进屋里说话。” 翠花被孙氏拉着进了宋绵绵的屋子，翠花把头顶上挡雨的草帽摘下来。 她赶紧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宋绵绵，一脸惊喜：“绵绵，婶子没听错吧？刚才是你在喊我？” “翠花婶，你没听错。”宋绵绵不好意思笑了下。孙氏 翠花婶是长庚叔的媳妇，平时和孙氏的感情也不错。 翠花看着宋绵绵这副干净乖巧的模样，与从前大不相同，她一脸激动地上前握住宋绵绵的手。 “好孩子，真好！一趟鬼门关回来，竟清醒了！” 孙氏在一旁听着这话，打心底里高兴，感动得眼眶红红的，这几日夜里，都害怕醒来是个梦！ 不过好在，绵绵是真真实实病好了的！ 第9章 雪中送炭 同样是当娘的，她晓得孙氏这些年的苦，不容易啊！ 孙氏点点头，慈爱的目光落在宋绵绵身上，闺女能清醒，真是天大的好事了！比啥都重要！ “我不图多的，只要绵绵往后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好！”孙氏道。 宋绵绵看到老娘这样，心里还有几分感动。 “绵绵娘，差点忘了正事儿，绵丫头大病一扬，还需要恢复元气补一补，我带了些东西来，家里存粮不多，你甭嫌少！” 翠花说着，俯下身子从篮子里把东西拿出来。 四五蔸水嫩的大白菜，一把长豆角，五六个拳头大小的土豆，一把风干的红辣子，还有一大捧风干的野蘑菇，最后还有六只鸡蛋，一截风干肉。 “这趟你们分家没多少粮，这个冬日子会难过些，等到明年开春了，我家给你们多留些稻种，熬过稻子收割了日子就好过了！这些时日，我家后院小菜地，你们需要就去摘！甭客气！” 翠花一边拿着东西出来，一边开口道：“今年我家那几亩地位置不好，干旱了收成不好，不过你们要有啥困难就开口，大家伙儿一块想办法！” 孙氏看到这些吃食后，感动得眼眶顿时红了，一行泪淌了下来。 “翠花，你这是做什么，你家里几个小子呢，肯定也紧巴着，这菜我收下了，这肉和鸡蛋你快拿回去！” 庄户人家，一截肉得逢年过节才能吃得上，遇到老母鸡不下蛋，六只鸡蛋也要攒好久。 “你这样见外我可就生气了啊！绵绵爹和我家长庚啥关系？前几年绵绵爹也帮我家不少，栽秧收稻都有他身影，这会子你见外，大家都不高兴了嗷。” 孙氏原本还想推辞回去，但在看到翠花这么坚定的样子，就把话咽了回去。 宋绵绵把这份恩情，默默记在心里。 甭管多少，这些菜都是雪中送炭了。 比起老宅那些个面都不露的人，这样的发小邻居才叫是真温情。 翠花又宽慰了孙氏好一会儿，随后又去宋华强那屋说几句话后，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这边，宋绵绵原本还要去山上找一找有没有啥野货，雨又下大了，一时间又被困在家里。 孙氏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了，好在翠花送来了一些菜，用上这些菜，也能将就做几个菜出来。 可是外面的临时灶台又用不了了，外面下着雨，可不能一边炒菜一边接雨水。 宋绵绵提议将临时灶台挪到她屋门口，只有在这儿能避雨了，泥土地底下垫着草木灰，临时用一回也没事。 就是这样艰难环境下，宋绵绵和孙氏一起负责烧菜做饭。 宋绵绵拿出干蘑菇开始泡水，然后拿着白菜打了一盆水蹲在屋檐下洗菜。 灶房里，四叔和大志叔长庚叔还有大壮四个人正在搭灶台。 灶台是用黄泥糊的，比老宅的灶台型号要小很多，因为灶房不宽敞，就算竖着装上灶台，也拥挤得不行。 统共是两口灶，里面那口用来烧水，外面的这口则是用来平时炒菜啥的。 这个灶台搭好了，还不能马上用，得晾个三五天，干了之后才行。 就在老宋家二房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大志叔媳妇桂香来了，她手里拎着一捆麻袋，上面就用蓑衣仔仔细细盖着，另外一只手也没空着，还挎着个篮子，头顶草帽就过来了。 一路走来只听到篮子里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 “绵绵娘！烧菜呢？” 桂香刚进院子门口，就看到孙氏母女二人正在忙着洗菜切菜。 “诶！桂香你来了！快进屋，外面雨大！”孙氏忙把手上的水擦在捆在腰上的破布上，赶忙上来迎接。 桂香忙走进来避雨，主要是怕她手里的东西受潮。 “绵绵娘，我家里还能匀几个碗筷，你家碗筷肯定是缺的，就给你送了些来。” 桂香说着，她从篮子里拿出好几只碗筷出来。 孙氏和宋绵绵看到这些碗筷眼睛都亮了。 “桂香，你让我咋感谢你好？家里还真缺这几个碗筷。” 碗筷不够，总不能让客人手抓饭吧？这像什么话？ 原本孙氏还想着一会儿去老宅那边借一下，得，这下不需要了。 “绵绵娘，还有这个！十斤白米，今年新收的，晓得你家分家没多少口粮，这点米你拿去应急！” 桂香晓得她家分家只分到了一袋掺沙的陈米，那玩意儿，想要吃顿饭，还得一粒粒数沙子。 孙氏感激地看着桂香，一时间感动得不行：“桂香……真的多谢你们了，真的帮我和老二太多了！” 大志和桂香，长庚和翠花，都是雪中送炭，这才得以让他们这个刚分出来的小家得以喘息一口气。 “多谢桂香婶！” 宋绵绵开口道，心里对这几个人心怀感激。 她这个人，一般是恩怨分明，对人对她一分好，她就还以十倍的。 现在没法报答，只能以后慢慢回报了。 小家目前还在建设中，开头难，挺过这一阵儿，就好了！ “诶，好绵绵，还真是乖巧！”桂香一脸慈爱的看着宋绵绵，绵丫头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了，看到她病好，打心底儿里替孙氏高兴。 “桂香，甭回去了，我们都在做饭了，留下来一起吃！” 桂香轻轻拍了拍孙氏的手，轻声道：“绵绵娘，你家情况咱都清楚，现在你家正是紧巴的时候，就甭留我用饭了！眼下秋老虎一过就要入冬了，熬过了这个冬就好了！放宽心吧，往后你家好起来了，我保证经常来蹭饭，你可别嫌我！” “桂香，咋能嫌你，高兴还来不及呢！讲真的，你留下一起吃吧，家里再艰难，哪能少你一口饭？” 桂香摆了摆手：”真不用！家里几个小子还等着我回去烧菜呢！你就甭客气了，咱来日方长，现下你家困难，我们也是能帮一点是一点了，你也别太忧心，你看绵丫头不就好了吗？会好的！” 第10章 咱一起吃！ 好事多磨呐！不迟！ 孙氏一脸歉疚的看着桂香。 “好啦！就这么说好了！往后我是要来蹭饭的，时间不早了，我家里那几个小子估计该闹腾了，我先回去了啊！” 桂香说完，又去和宋华强屋里打了声招呼，宽慰了几句，随后去灶房和大志说了几句话后，就回去了。 宋绵绵也开始忙碌起来，得赶紧把米饭煮上，就用新米来招待客人，那掺沙的米自己家吃没问题，就怕用来招待客人，遗漏那么一两颗在米里，要是吃到还真的膈应死人。 煮好饭，宋绵绵盯着面前的这些食材发愣，娘不晓得她会厨艺，要是她贸然下厨，会不会很奇怪？ 于是她开口问道：“娘，今儿个晌午菜你打算咋烧？” 孙氏看着这些菜一时间犯了难：“要不咱炒几个荷包蛋，然后再烧点肉，炒点菌菇，再炒个豆角，最后再打个包菜汤吧。” 四菜一汤。 不过这一桌子可有八个人，怕是不够。 宋绵绵提议道：“娘，这豆角多，咱要不就先切一半肉出来，焖点豆角土豆和风干肉，能整一大锅！然后炒鸡蛋、清炒白菜，炒个土豆丝，再整道菌子，白菜整个汤。统共五菜一汤，主要是风干肉闷豆角土豆能整一大锅，分量够！也是下饭菜！” 孙氏听完宋绵绵的建议，眼睛一亮：“这也成，就这么干吧！咱速度得赶快了！一会他们就要搭好灶了。” 母女两个紧接着忙活起来，开始配菜。 这趟是孙氏掌勺，她在老宅的时候每顿饭菜也是她管，虽然杨氏时不时来厨房监督一下，就怕她偷吃，但奈何两个儿媳，就孙氏厨艺好些。 四个儿子，三个儿子成亲了，老大媳妇生下宋士林难产死了，老三媳妇陈氏肚子里怀着娃，平时做饭也难吃，一点好粮食经过她手，总得给糟蹋了，能炒成黑乎乎一团，不是苦就是咸。 尤其现在老三媳妇怀孕了，所以这活儿就自然落到孙氏头上。 至于分家了之后，老宅后厨的掌勺权自然是落到老三媳妇身上去的。 灶房里，几个汉子忙得热火朝天的，小壮也没闲着，在宋华强的吩咐下，时不时倒几碗水送进去。 总之，也没让大家伙儿口渴过。 没一会儿，灶台就搭好了，还剩下一点料，索性宋华东就提议，紧着剩下的料给搭一个台子出来，平常也能放些碗和调料啥的。 几个人说干就干，撸起袖子就是干。 晌午时间，大家干完了活儿，借着雨水洗了下手，冲了下脚，就来到宋华强这屋子里说话。 宋绵绵也让宋大壮在屋子里摆上桌子长凳，接着一道道菜也随着上桌了。 蒸了一大锅的新白米，五菜一汤，其中一大盆风干肉炖豆角土豆在正中央。 宋华强招呼着大家伙儿入座吃饭，大壮也没闲着，去翠花婶家借了一壶酒，在旁边负责给几个叔叔倒酒。 宋绵绵和孙氏是女人家，在庄户人家的规矩，女人是不能上桌的。 而且位置拥挤，坐不下那么多人。 孙氏老早留了一海碗的菜，饭也盛了。 宋华强那屋桌子紧张，所以年纪小的小壮就和宋绵绵她们一起吃饭。 三个人围在一起，捧着饭大吃特吃！ 尤其是宋绵绵，吃得十分畅快，这是她穿越来这里，吃上的唯一一顿勉强像样的饭，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赚钱的决心。 孙氏不断给姐弟两个碗里夹肉：“多吃点，甭光挑那菜叶子吃！” 对几个孩子，孙氏内心是十分歉疚的。 宋绵绵也从碗里翻了几块肉挑进孙氏碗里头：“娘，你也吃。” 孙氏又把肉挑进宋绵绵的碗里去：“娘不爱吃，你们多吃点，上次吃肉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家里孩子分肉吃，男娃能多吃几片，你和三弟妹家那两个姊妹都各分了一片，馋得你直哭。” 听孙氏这么一说，宋绵绵记忆中似乎有些印象，每逢过年过节，老宋家才会炖肉吃，但杨氏重男轻女，男娃子能多分到几片肉，女娃子只能吃一片，而孙氏她们就更惨，就只能尝尝肉汤味儿。 全家上下，用杨氏的话来说，老宋头和杨氏是长辈，自然能吃肉，而宋华强是兄弟，是家里的主力，自然也能吃肉。 几个孩子，凡是男娃都能吃肉，但要是女娃，一人只能分到一片薄薄的肉。 总之来说，个个都有肉吃，唯独孙氏和三婶，就能尝一点汤味。 偏偏宋绵绵那会儿脑子是个痴傻的，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没肉吃就是撒泼打滚。 宋绵绵心疼地看向孙氏：“娘，哪有人不爱吃肉的，我晓得你是想让我们多吃点，你也要吃啊，咱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渡过了眼下的难关，咱一家人往后不分其他，一块过好日子！” 孙氏看宋绵绵这样懂事，说话是窝心的暖，搞得她眼眶红红的：“你个傻妮子，之前不是闹着要吃肉嘛，现在给你吃，还让来让去的！” 孙氏嗔了宋绵绵一眼，但心里却暖洋洋的。 宋小壮抬起脑袋，虎头虎脑地糯声声道：“娘也要吃肉肉！” 孙氏笑着抬手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泪，揉了揉宋小壮的脑袋，一脸慈爱的看着两个娃。 “好，咱一起吃！” 这一顿饭吃下来，宋绵绵吃得很满足了。 吃过饭后，她起身收拾着碗筷，走到灶房里瞅了眼新搭的灶台，内心说不上的滋味。 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因为农家汉子吃起饭来，又是喝酒又是一起侃大山，聊起来没个尽头，加上几个兄弟聚在一块儿，宋华强看着也有些高兴。 虽然他现在瘫着不能喝酒，但有人陪着他说几句话也是高兴的，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孙氏拉过宋绵绵的手：“绵绵，他们吃饭估计还有一会儿的，现在雨还很大，今儿个就甭出去了。” 第11章 长舌妇 孙氏：“好，你这娃现在不仅体贴人了，还晓得种地哩。” 宋绵绵只是埋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下昼，渐渐地雨停了，天上虽然还阴雨绵绵的，但总算是能往屋外走到。 哪儿都是泥巴路，一下雨，鞋底都是泥巴印儿。 宋华强那屋，四叔和大志叔还有长庚叔都还在喝酒。 宋绵绵索性挎起个菜篮子，打算就在周围走走，看看能不能有啥收获。 尤其是刚秋收，又落雨的，指不定还能挖点野菜。 家里存粮没多少，不能只考虑这顿不考虑下顿吧！有吃的，心里才踏实。 “娘，趁现在雨停了，我在村里走走，一会就回来。”宋绵绵说道。 孙氏见她手里的篮子道：“要不就在家待着不，指不定一会儿又要落雨了。” “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你闺女我现在可不傻，下雨晓得往家跑！” “娘去吧！你不认得野菜，甭淋坏了身子。”孙氏说完，起身就要过来接篮子。 宋绵绵摆手：“哎呀，娘你就甭担心了，我一会就回啊！不和你唠了！” 宋绵绵说完，挎着篮子就走了出去。 孙氏跟在后面喊：“甭跑远了啊！早点回！” “晓得啦！” 就这样，宋绵绵挎着个竹篮子就出了门。 放眼望去，一排排连成一片的低矮屋子，冒着袅袅炊烟，大部分都是黄泥糊的墙，茅草盖的顶，除了村里几家有钱的用上瓦片，在一群低矮的屋子中显得赫然漂亮。 宋绵绵就一路沿着记忆中的路往村口走去，沿途中遇到了不少村里人。 这些人的面孔，记忆里总能模糊记起一些，但有好多她叫不出名字来，毕竟从前就是村里的傻娃子，记不得这么多事儿。 一路上的妇人们大都会坐在自己家院子里，又或者三三两两的妇人聚在一块唠家常。 那些人瞧见宋绵绵挎着篮子一路往村口走，心生疑惑。 “那不是老宋家二房的那傻姑娘么？听说上回落井，得亏是命大，又活过来了……你瞅她这是要干啥去？还挎着个篮子。” “谁晓得哦，听说老宋家二房还分家了，这瘫的瘫，傻的傻，还敢做出分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难办哟！” 其中有个妇人看到路过的宋绵绵，笑着逗弄：“傻丫？你干啥去呢？村口可没有牛粪给你玩哦！” “牛粪那玩意我都抢着烧火呢！牛粪没有，狗屎倒可能有！哈哈哈哈！” 几个妇人哄笑成一团。 宋绵绵回头，瞪了那几个长舌妇一眼：“嘴巴吃狗屎了？这么臭！隔老远都熏死了！” 宋绵绵说完，还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她说完，也不再给这几个长舌妇多余的眼神，只留一个冰冷的后脑勺，扭头径直往村口去。 “刚才你们听到没？这傻丫说话竟然利索了？” “听到了，她骂你嘴臭呢！” “这傻丫啥意思啊？往日话都说不利索的，骂她还朝你傻乐的傻帽，改性啦？！” 这个长舌妇又围在一起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唠，经过她们的口，不多时，宋绵绵骂人的话就会迅速传遍清水村。 宋绵绵才懒得搭理，这一路上遇到骂她调侃她的，不耐烦了就骂回去！ 苦了别人都不能苦了自己，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长舌妇，甭惯着就对了。 离开了村口，就是连成一大片的田埂，过了田埂才是山脚下。 这些田埂别说野菜了，毛都见不着，田里干干净净，更没有落下的米穗。 总的来说，就是光秃秃的一大片，常见的野菜一个都没见着。 宋绵绵叹了口气，看来想要找点吃的，得再往外走一走，起码得到远处的山脚下去看看。 说走就走，这趟出来，她就没打算空着手回去。 这下子，她也不再局限于田埂上的几根杂草了，索性直接大步往山脚下迈去。 没一会儿，宋绵绵就站在山脚下，山里树林茂密，刚下过雨，滴滴答答的雨会顺从着叶子滴落下来。 里面杂草丛生，啥都有，幸运的话，还很有可能遇到大辣条。 不管了，宋绵绵绑紧裤腿，直接往里走去。 她从边上撇下一根长树枝，伸在前面探路，打开杂草或者挑开带刺的杂草。 树林子里，她找到了一把野韭菜，还有好些婆婆丁，凡是无毒能吃的，宋绵绵全部摘进篮子里。 她还得要仔细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些野生菌，好在她前世做田园博主，经常上山挖菌子，倒也认识一些。 她就这么一路往前走着，放尖了眼睛寻找。 果然，再往深处一走，她就看到了好些可食用的无毒菌子，鲜嫩得很。 喇叭形，鲜艳杏黄色的鸡油菌，还有蜂窝状菌帽的羊肚菌，鸡枞菌…… 她只摘认识的，确认无毒的，至于其他的，不贪。 可别弄回去搞得全家躺板板，那可就完了。 这玩意要么不出现，要么出现就是一小片，宋绵绵全部收下。 山里还有一些倒落在地腐烂的木桩子，她从上面还摘了一把木耳。 不仅要找野菜，宋绵绵的眼睛更是没放过，要是能找几株草药，制好了还能卖钱。 爷爷从前还是个赤脚医生，就是村里的老中医，懂一些岐黄之术，她从小跟着爷爷上山挖过不少药材，当然也认得制药做药。 药材没找到，她倒是找到了一大株葛根，她没带工具，只能用树枝刨泥土，费劲了弄了好一会儿，挖废了好几根树枝，可算是露出了葛根表面。 大概有自己小臂那么粗，宋绵绵眼睛一亮，这玩意可是果腹的好东西。 她撸起袖子，又是用树枝挖，又是抠，哪怕断了一截，也挖出了好几截出来。 宋绵绵赶紧腾出篮子空间出去，将葛根全部装进去。 弄完这些，她继续往林子深处寻，野菜是够了，再多篮子也装不下，但是她总想着能挖点草药回去。 第12章 黄精 不过她也没挖太多，因为葛根虽然紧急时刻可以果腹，但是葛根止泻，吃多了容易便秘胀腹，也不宜多吃。 宋绵绵借着在山林里寻找更好的药材。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她一番寻找，找到了黄精。 黄精这玩意挖回去绝对错不了，是传统的滋补药材，补气养阴，健脾润肺，主要是野生黄精市扬需求稳定，而且价格贵。 若是她拿回去炮制好了，就会更值钱，她晓得怎么弄，这需要九蒸九晒炮制，是上好的滋补药。 宋绵绵嘴角都要笑咧咧了，她小心翼翼挖下这周围的一大半黄精，取下根茎，收到篮子里。 还有另一件令宋绵绵忧心的，那就是老爹宋华强的瘫，据说是摔下山导致的瘫痪。 依她这几日的观察诊断，宋华强极有可能是脊髓损伤，导致经络阻滞，加上这里医疗落后，其实很多大夫看病是看不明白的，就说成无治之症，就连风寒，都有可能丧命。 她想着，针对宋华强的瘫症，她还需要收集药材，在山里不一定全都能找到，还是要去药铺配药，而且她需要一套银针，为宋华强扎针治疗。 想到这些，宋绵绵更是暗下决定，一定要赚钱，让宋华强再次站起来。 宋绵绵寻找得太过入神，此时天色不早了，她抬头一看，不知不觉自己都走的有点深了。 她不认得路，但好在刚下过雨，她一路走来踩过的地方都有痕迹，她现在得赶紧顺着痕迹往回走了，否则天黑了，这山里就危险了。 这山里，什么野猪野狼，那可是要人命的。 事不宜迟，得赶紧走！ 宋绵绵加快了步伐，全力赶路，一路顺着自己来过的痕迹往山外走。 直到她看到了前面一片空旷的田埂，这才松了口气。 这趟出来的有点晚，下次她得来早些，碰碰运气多采些草药才成。 宋绵绵顺着田埂继续往前走，此时天色暗了下来，村民们都在自家院子里，妇人们忙着灶房里做饭，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 宋绵绵走到村口的池塘边，蹲在小石块上，清理了一下篮子里的野菜和菌子，一一洗得干干净净，最后也把篮子里的泥土也涮洗干净后，把所有东西重新装回去。 家里没有井，用水都要靠大壮一趟趟用水桶挑，宋绵绵索性就直接在池塘洗干净了，反正这水也是流动的，洗得干净。 最后她又冲洗了一下鞋底，从边上扯了些草刷了几下，就挎着篮子回去了。 林子里的好东西太多了，一进去还有点舍不得出来，对于宋绵绵来说，山就是宝，可有太多能填腹换钱的好东西了！ 现在是真的擦黑回家了，村里的几户人家已经亮起煤油灯，鸡鸣狗吠声响起，她不敢再耽搁，赶紧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赶。 这会回去，那些长舌妇都回家烧饭吃饭，也就省得一群人在背后嚼舌根。 果然，老远就看到孙氏在门口担心地往大路上瞧。 “大壮，你在家看好你爹和弟弟，我出去找找绵绵！”孙氏说完，再也站不住了，赶紧往外出去找人。 孙氏才没多走出几步路，宋绵绵就走来了。 “娘！我回来了！”宋绵绵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大声喊道。 孙氏看清来人之后，快步上前抓着宋绵绵的肩上下打量，然后红着眼眶轻打了下她的肩：“你个傻丫头！这是上哪儿去了？你大哥田埂上都没找到你！急死我了！” 孙氏一哭，宋绵绵一颗心都揪成一团，看得出来，孙氏是真的非常担心她的安全了。 “娘，你甭哭啊，是绵绵错了，下次不回那么晚了，我这不是没事嘛！别担心了，走，咱回家去！” 宋大壮也看到了孙氏和妹妹一起走过来的身影，连忙上前接过宋绵绵手中满满当当的篮子：“绵绵？你这是去哪儿了？我们都要急坏了！” 村里被野猪野狼吃了的村民不是没有，尤其宋绵绵一个女儿家，天都擦黑了，迟迟还不回来，急死人！ “大哥，我去挖野菜嘛，田埂上没啥野菜都被人挖过了，所以我就走远了些，放心吧，我人好好的！哪儿都没少！”宋绵绵嘻嘻一笑，尽力地缓和紧张的气氛，也是为了让家人放宽心。 三个人一块儿进了屋，在看到躺在床上的爹还有坐在小马扎上的小壮，两个人看到宋绵绵，也算是松了口气。 “人没事就好，绵绵，下次甭跑远了啊！你娘都要急哭了！”宋华强看着宋绵绵道，但怕闺女心里不舒坦，还是没忍心板脸。 孙氏跟着点点头：“对，人没事就好，锅上还煮着粥，我去弄一下咱就开饭了！” 她说完，扭身出了宋华强这屋，走到灶房那屋去弄饭。 虽然灶台是新搭的，但灶房还有一点儿位置，孙氏就喊宋大壮把临时灶台挪到了灶房去。 总在宋绵绵那屋烧饭也不是个事儿，满屋子油烟熏味，咋睡觉？ “爹，大哥，我去灶房搭把手！”宋绵绵说完，提起门口的篮子往灶房走。 灶房里，勉强借着柴火的火光，上面煨着一锅粥，孙氏正在搅弄着，以免糊底。 察觉到门口的宋绵绵，孙氏开口道：“绵绵，你咋来了？你跑了一下昼，快回去歇歇，粥热一下就好了！” 宋绵绵拎着手里的篮子提高了几分：“我下昼挖的野菜，放灶房里，明日亮天了可以弄来吃！” 宋绵绵盯着灶里的粥看了几眼，比起昨日吃的更浓稠一些，里面还有今儿晌午的部分剩菜也加了进去。 “娘，你看我今天挖了好多野菜呢！”宋绵绵说完，借着火光给孙氏展示了篮子里的成果。 “来得晚是因为我在村口池塘洗了下，废了点时间。”宋绵绵笑嘻嘻解释道。 孙氏接过宋绵绵手里的篮子，刚才天黑没看清，这会子一看，孙氏震惊了。 第13章 老神仙 这些菌子大朵，还新鲜，都是无毒的！ “乖乖！你咋这么厉害呢！这菌子竟都没认错的！”孙氏接着夸道。 等她看到下面的几大个粗根，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啥东西的根，一脸疑惑。 “绵绵，这些是啥？干嘛用的？” 宋绵绵眨了眨眼，笑嘻嘻解释道：“娘，大的这个是葛根，能吃呢！小的这个是黄精，我有用，这玩意弄成了，值钱呢！” “啊？” 孙氏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而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紧张地问：“绵绵，你这些东西……你是不是进山了？” 宋绵绵没犹豫，直接点头，反正也没瞒不过去，没啥好瞒的。 “嗯，田埂上的野菜都轮不到我去挖，毛都不剩……我进山边找了一圈才有这些收获。” “绵绵，你进山了？昨日下雨，山路湿滑，山里头还有野兽出没……就算是村里大人，好多都不敢进去！就算要去！也得结伴去！你这个孩子……让我说你啥好！” 宋绵绵：“娘，我就在外面转，没往里走，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 孙氏脸上一副后怕的样子，她第一次对着宋绵绵板着脸道：“绵绵，往后你可不许去了！” “山里头有不少好东西呢！能采药换钱，还能找到能给我们一家子果腹的好东西，就在外围，为啥不能去？！”宋绵绵一脸的不解。 要是找不到吃的，别说被野兽吃了，饿死一家子不是没可能！ 眼看着已经入秋，接着就要入冬，寒冬腊月的，没点存食，一家子就要冻死饿死。 孙氏眉头紧锁：“绵绵，娘还能害你不成？那山林里可不止野猪野狼蛇虫鼠蚁那么简单！那林子，不干净呐！” 那林子，好多人去了都没再回来过。 四面八方的村子，家里凡是有夭折的小孩，都往那些地方去扔的！ 不仅如此，那些个外地来的游民，无亲无故的，死了都往林子里扔。 村子里也不是没人去过，都说那林子青天白日平白无故会起瘴雾，闹鬼呢！ 所以这就是山里没人敢去的其中原因之一，实在是太危险了，没人敢去！ 宋绵绵听出了孙氏嘴里的意思，古代人信这些鬼神之说正常，但她可不相信，世上哪儿有鬼哦！不信！ “娘，我就在山脚下转转，又不往里走，没事的！” 孙氏望着闺女的脸，那双杏眼闪烁着异于常人的坚定。 她晓得这丫头是铁了心了，只得无奈叹气。 孙氏望着地上这些野菜，犹豫着开口：“绵绵，你咋认得这些野菜菌子的？娘没教你认过啊，你怎知哪些能吃，哪些有毒？还有这两个木根……” 宋绵绵突然有种被戳穿的感觉，心跳突然加快，她咬了咬下唇：“娘，我……你还记得我说梦里有老神仙把我救过来还了七魄才清醒的事儿吗？” 她不能告诉孙氏她已经不是宋绵绵的事实，既然孙氏信这些，她就只能用这来当幌子解释了。 孙氏点点头。 宋绵绵接着一脸认真道：“我这几日，老爱梦到那老神仙，这些都是他教我的！还教我认得了好多药呢！” “什么？” 孙氏瞪大眼睛。 宋绵绵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这几日，我每晚都梦到那个老神仙，他带我在云雾里走，指给我看各种花草树木，告诉我哪些能吃哪些能入药，还教了我许多，说是上天对我失了十多年心智的补偿，这事儿只能咱自己晓得，别人都不能说，晓得不？老神仙特意嘱咐我保密的！要不是看瞒不住娘，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孙氏眼中带着一点兴奋，自个闺女突然好起来也是事实，所以她深信不疑。 “好……娘不说出去，你爹那可以说不？”孙氏小心翼翼问。 宋绵绵无奈笑了下，点头：“咱自己家晓得就成，别人就不要外说了。” 孙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见老娘信了，宋绵绵暗暗松了口气：“娘，那老神仙也教我了，我爹的腿可能还有的治！” 孙氏闻言，瞪大双目，一副惊喜激动的样子，声音颤抖道：“绵绵，你是说真的？你爹……他还能再站起来？” 这话，足以让孙氏震惊高兴许久了。 孙氏接着皱眉，有些气馁：“可你爹这腿看了好多郎中都不成，真的可以吗？” “能！那老神仙都能治我的痴病了，我爹的腿当然可以！不过需要好多药材！有很多疗程，我进山一是为了采药，二是想治好我爹的腿！” 果然，一听到老神仙，孙氏的眼睛又亮起来，感觉又有了希望，她一边抹泪，一边搅弄锅里的粥：“要是你爹能再站起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管咋样，咱都要试试！所以娘，您就别阻止我进山采药了，我保证第一保证自身安全，平安回家！” 孙氏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终于长叹一声：“绵绵，你长大了，不过这事，还需要咱家一起商量，你爹点头同意才成。” 宋绵绵听完这话，又陷入深思。 老爹老娘成了最大阻力，咋整？ 虽然她们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可是要是不搏一把，啥都怕干，往后一家子怕是连粥都喝不起了。 “好吧，那就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商量。” 宋绵绵暗自决定，不管结论如何，她还是要进山的。 热好了糊糊，宋绵绵取碗筷，孙氏用帕子包着锅沿，端到了宋华强那屋。 “大壮，带小壮洗把手吃饭了！”孙氏喊道。 宋绵绵这会，拿起勺子开始盛粥，为避免孙氏给她们多盛，给自己喝汤的情况，她就先一步盛好了。 第一碗，自然是先端给床上倚靠的宋华强。 “爹，小心烫。”宋绵绵把粥递出去，碗底还细心地垫了一把茅草隔热。 宋华强笑着接过那碗粥。 接下来，宋绵绵接着盛了几碗，一家人整整齐齐围在门边，借着洒下来的月光吃着饭，唠着家常。 第14章 有希望治腿 “娘，那咱家分得的那两亩地种啥？”宋绵绵问。 “那两亩地不好种稻，怕收成不好，只能试试种点小麦了。”一提到那两亩地，孙氏一脸愁容。 位置不好，种下去有没有收成都是问题。 宋大壮也没闲着：“娘，刚秋收地里也没啥活儿，那我明日就出去看看，有没有哪里找小工干活的，我就去干小工，也能贴补家用。” 孙氏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有的人家修宅子都会招小工，十里八村的，运气好的话总能找到，一天二三十文也能赚到。 家里，他是最大的男娃，是大哥，他肯定要挑起重担，能挣一点是一点，趁现在农活清闲，出去找点临时工。 此时宋华强躺在床上，自从分家之后，看到妻儿每日这么忙碌，而自己却帮不上忙，还要拖累妻儿分心照顾自己吃喝拉撒。 一种无力感深深攥着他的心，甚至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活着拖着妻儿。 难道他就这么一辈子躺在床上吗？ 虽然吃饭喝水摆在旁边他能够勉强吃喝，但他如果吃多了喝多了，那就是需要人帮忙才能上厕所。 说到底，他连个擦桌的活儿都干不了，一天天只能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帐子发呆。 宋绵绵察觉到宋华强的情绪，再这么下去，老爹情绪会出大问题的。 她快速吃完粥，然后起身给宋华强倒了一杯水。 “爹，我吃好了，我给你按摩一下吧！” 宋华强也吃好了粥，宋绵绵接过他手里的碗筷放好。 “我一天啥也没干，有啥好按的。”宋华强叹了口气，嘴唇颤抖着，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自责。 宋绵绵接过宋华强的话，声音轻柔却坚定：“就是要多按一按，放松一下，你每天这么躺着也不成啊，往后每天晚上我都给你按！” 宋绵绵说完，不容宋华强拒绝，就掀开被子给宋华强准备按一下，其实最主要的是要再进一步检查他的伤情。 只不过这被子刚掀开，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 没办法，哪怕孙氏日日给他擦洗，每天窝在床铺上，什么都不能自理，有点味道也正常。 宋华强自己也闻到了这股味道，有点不好意思地扯过被子想要盖回去：“味儿大，绵绵，你甭按了……” 宋绵绵可没那么容易放弃，把被子扯开：“爹，我又不嫌你，我晓得生病的滋味，从前我痴病没好的时候，身上不也是一股味儿，爹娘都没嫌过我？我咱能嫌你？” 说完，宋绵绵开始按着宋华强身上的穴位，从腰身往腿下开始。 宋华强涨红着一张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看闺女确实不在意，渐渐也就不再挣扎了，反而一脸欣慰看着宋绵绵。 “爹，这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宋华强摇摇头：“不疼。” 闻言，宋绵绵微微皱眉，不疼就是没有知觉，那就麻烦了。 她接着往下找准穴位按下去：“那这儿呢？疼不疼？” 宋华强接着摇头。 “这疼不？” 宋华强感到强烈的痛意，但腿又动不了，只能用手紧紧攥着床单：“嘶……疼，绵绵你轻点。” 宋绵绵点了点头，接着又按了其他穴位，有的地方麻木没有知觉，但有的地方微疼。 一圈按下来，宋绵绵更加确定能治了。 “爹，接下来你忍着点儿啊！会有点疼，不过多按一按总归是好的，可以让你身上的肌肉减缓萎缩，对你往后的恢复有好处。” 这一屋子人当中，只有孙氏晓得那老神仙的事，所以听完宋绵绵这话，激动地手都跟着抖了一下。 她声音颤抖着问：“绵绵你说啥？你爹真能恢复？” 宋华强闻言，一脸疑惑看着孙氏：“绵绵娘，你说啥胡话呢？我这腿瞧了好几个大夫了，能治好的几率不大，我晓得的，不必为了安慰我瞎说话了。” 宋大壮和宋小壮也是一脸疑惑的望着激动的孙氏。 只有宋绵绵微微展开了笑颜：“娘，真能治！只要你答应让我采药，我保证我爹的腿能站起来！” 此话一出，如同一记重石扔进平静的湖面，重重击打着宋华强的心。 “绵绵，孩他娘，你们说这话是啥意思？我咋听不懂呢？”宋华强声音激动的跟着拔高了几分。 尤其是闺女十分坚定地说自己还能治！ “娘，你说吧！”宋绵绵道。 接着，孙氏就把宋绵绵在灶房说的老神仙教她认草药，教她治腿的事儿都说了。 一屋子的人听完，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宋大壮更是一脸惊奇：“绵绵，真有那么神奇？那老神仙这么厉害！” 孙氏：“真的！绵绵痴病能好，不就是那老神仙出手的嘛！这就是活脱脱的例子！况且，那是为了补偿绵绵前头的十几年才教的。” 宋华强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再站起来，他盯着自己的腿内心深深震撼着。 宋大壮和宋小壮是最高兴的，尤其是宋小壮，直接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太好了！爹可以站起来了！太好了！” 宋小壮欢呼着。 “绵绵，真的……能好？” 宋华强语气颤抖着，浑浊的眼神仿佛顿时有了光，炽热地盯着宋绵绵。 “真的，等我配好药，再配合我的按摩和针灸，爹的腿有七八成希望能好！” 七八成，这期望已经很高了。 想当初找了那么多大夫，都说只有一成希望能站起来，哪怕是镇上有钱的人家，倾家荡产都不一定能治！ “那之前的大夫都说……” 宋绵绵打断宋华强的话：“那我之前看大夫，是不是也说我痴病好不了？那可是老神仙，和凡间的赤脚大夫能比嘛？是不是？” 宋华强被宋绵绵的说法说服，认可地点点头，同时绝望的内心开始燃起一丝希望。 第15章 答应进山采药 “爹，刚才我给你按摩时，有些部位是有疼意的对不对？”宋绵绵问。 “对。” “痛就对了，说明还有知觉，里面没坏死还能治！往后疗程可能会有点痛苦，因为你的痛觉会一点点恢复……”宋绵绵说道。 这个过程痛苦是肯定的，再加上他躺了两年，肌肉有些萎缩，还需要按摩锻炼慢慢恢复。 宋华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不怕疼！只要能再站起来！疼也值了！” 宋华强打死也不想再继续躺在床上，更不敢想躺着拖累妻儿一辈子！只要能站起来，再疼他也不怕！ 现在的宋华强，心里充满希望，更不似之前那样死气沉沉，说话的声音因为高兴和激动，都不自觉高扬了几分。 “爹只要放平心态，等我上山采药，攒够了药和银子，爹的腿就有希望了。”宋绵绵轻声安慰道。 很多时候，病人的心情也很重要，就像之前的宋华强，眼神里没光，要不是有孙氏天天在旁边念叨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在身边就是安心。 宋华强的眼神中原本还亮着光，随即又暗淡下来：“啥？必须要上山？山上太危险了，你一个姑娘家……不成，爹不能让你用命去搏！” 宋大壮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晓得山林的危险，但他更希望爹能够再次站起来。 “爹，要不我和绵绵去？” 宋华强摇了摇头：“你们兄妹几个都不能去，无论是哪个，遇到了危险，我都放心不下，如果我这腿非要用你们的命去搏，那么也就算了……这就是命，得认！” 宋绵绵眉头紧锁：“爹，娘，我晓得山里危险，可我只在山脚转转，不进里面去。” “而且我今天还采了黄精，这些药可以换银子，有银子能管我们一家温饱过冬，还能让爹再次站起来，难道我们一家子就靠那两亩旱地过活？” “等秋天一过就入冬，旱地里啥都没种，且不说吃饭问题吧，小壮还小，搬家的时候我看了，他那点棉衣，压根不防寒，再不拼一把，是真没法活了，这次就听我一次吧，成不？” 宋绵绵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完这些话，她看着爹娘，又看看小壮，这家徒四壁的，能过了这个漫长的冬就见鬼勒！ 总不能啥都靠大志叔长庚叔他们接济吧？再大方每个人都有自己家要养，哪儿有那么多闲粮？ 宋绵绵始终觉得，困难时期，靠朋友帮助只是短暂缓一口气，最终能不能摆脱困境，那就是要看自己。 一屋子听完宋绵绵的话，都不说话了。 没法反驳，因为她说得对，现在一家子很困难…… 宋绵绵接着道：“今儿个我去过山林外围，安全得很，连只野兔都很少见。” 她故意说得很轻松，不想让家人担心。 山脚下虽然也有草药，但要想找到更好的药材，必须往深处走，很多草药的生长地理环境是特殊的。 但这些话，她不会说出口。 更不会盲目就进深山找草药平白搭上自己小命。 要进山，要准备的东西可多了，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宋华强盯着几个孩子粗糙的双手还有磨破的袖口，身上的衣服鞋子都豁了几个大洞，一时间眼眶湿润起来。 他捂着脸，痛苦地自责：“都是爹不好……本该是我照顾你们的……” 宋大壮心里也觉得十分酸涩：“爹，我长大了，能照顾好你们！” 孙氏则是在一旁默默抹泪，宋华强心里的苦和对孩子的歉疚，她都懂，她何尝不觉得亏欠了三个孩子。 “爹！” 宋绵绵上前握住宋华强枯瘦的手，“您和娘把我们养大，现在该我们照顾你们了！别怕，等我采了药，治好您的腿，咱都会好起来的！我还有老神仙帮我呢！咱还不算差！” 宋绵绵又去安慰孙氏：“娘，我有分寸，就在山脚下，大哥就去忙自己的，看能不能找点小工干一干，等农忙了再回来干农活，咱分几波干！” 宋绵绵一边安慰爹娘，一边分配家里现下要干的活儿。 那就是院子里该种点萝卜白菜，入冬也能吃。 大壮就出去找小工，有就干，没有就算了，赚一点儿油盐钱。 在宋绵绵规划和安慰中，一家人的情绪总算是好些了，最终也是在千叮咛万嘱咐中答应了宋绵绵进山采药的提议。 整个清水村都陷入黑暗中，大多数人家点的豆油灯很省，早早就熄了上床睡觉。 宋家二房也不例外，洗完碗筷过后烧水洗漱，大家都回到床上接着睡了。 宋绵绵这会子，讲着一个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哄小壮睡觉，没一会儿，就听到小壮绵长的呼吸声。 等小壮睡着了，宋绵绵也闭眼睡下。 一夜好眠。 次日，晨光微熹。 宋绵绵醒来，透过窗口望出去，乌云总算是散开了，天空一片湛蓝，挂着几朵白云，阳光洒下来可舒服了。 旁边的小壮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也醒了。 “小壮，起了就穿衣服准备擦脸。” 宋绵绵说道，已经起身准备穿衣裳了。 刚拿起外衣，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尤其是下雨，不方便洗头，头发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又痒又难受。 宋绵绵率先起来，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径直走到灶房角落的水缸，掀开木盖一看，这点水压根不够洗澡洗头。 正当宋绵绵微微叹气，宋大壮已经挑着两桶水，吭哧吭哧地走进来了。 “哥，你这么早就去挑水？” 宋绵绵眼睛一亮，侧身在狭小的灶房给宋大壮让道。 宋大壮放下扁担，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憨厚地笑了笑：“今天天气好，我就想着早点去挑水，好早些出去找工！” 宋绵绵指了指其中一个桶：“哥，这桶水给我用可以不？我想洗个头洗个澡，头皮实在痒得厉害。” 第16章 洗澡洗头 尤其妹妹病好之后，十分乖巧懂事，他疼爱还来不及呢！ 宋绵绵心头一热，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谢谢哥。” 宋大壮摆摆手：“傻丫头，一家人，还谢个啥？你烧水吧，我去再挑几桶！” 平时他们男娃洗澡简单，有时候带着宋大壮就带着小壮去村头的河沟里洗澡，顺道儿还能一起把头发洗了。 宋绵绵满心欢喜，将水倒进锅里，然后去灶间生火。 等水热的这期间，宋绵绵拿出昨日捡的菌子，收拣了一番。 然后拿出昨日挖的几大截葛根，放在墙角，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最后她又捡出昨日挖的黄精，洗去泥沙，切成厚片。 然后拿到小灶口拿出，用小锅隔水蒸至透心才成。 弄完这些，大锅里的热水是烧好了，灶房里水汽蒸腾。 然后她提着热水来到自己那屋，此时宋小壮已经起来，在院子里玩蚯蚓。 “小壮，就在院子里玩，别乱跑啊。” 说着，她把屋门锁上，用布帘遮住了窗口，拿出大木盆倒入热水，掺入凉水，开始给这具不知道几个月没洗的身子好好洗个澡。 洗完澡，还特意留了一点点热水，宋绵绵索性就在屋子里一起把自己的鸡窝头给洗了。 全部洗完后，她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用木梳将湿漉漉的头发梳理通顺，原本乱糟糟的鸡窝头现在整齐地束在脑后。 宋绵绵打开屋门，将一盆污水倒到院子沟边去，那是孙氏昨日刚铲的一条排水沟。 然后她将屋子里规整好后，接着去灶房看她锅里蒸着的黄精。 刚进去，就迎上正准备烧饭的孙氏：“绵绵，你这一拾掇，漂亮多了。” “娘，你这算不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宋绵绵自个啥样她还是晓得的，之前搁清水里一照，都差点给自己吓一跳。 头发枯黄，皮肤也是蜡黄带黑。 由于她从小痴傻，没干过多少农活，所以手上不算粗糙，但这颜值嘛……还真有点不敢看。 也只能说洗澡洗头过后，这整个人看上去是清爽了些。 “啥话？我闺女就是好看，绵绵，你这锅里烧的啥？还有这水里泡着的……”孙氏指了指问道。 “娘，这锅里的是药材，千万别动哈！” 宋绵绵说着，上前去看锅里的黄精，正好蒸透了，她从厨房里找到一个竹匾，洗去上面的灰尘，将药材一片一片夹起来，铺在上面。 “娘，这锅你用吧，今儿个晌午就烧菌子吃！再切点葛根煮点粥吃。” 这些菌子能炒两大盘，先炒一半，另外的烧夜饭吃，还有不少野菜，也能炒道菜加餐。 宋绵绵一边说着，拿着药材就到院子底下找个日晒足的地方晾晒。 “娘，我下昼进山一趟，这药材还劳烦你在家帮我照看一下，别淋雨就成。”宋绵绵对着厨房里切洗菌子的孙氏道。 孙氏一边切菜一边回道：“成！” 宋绵绵这边也开始打扫屋子，打开门窗透气，尤其是宋华强那屋，阳光洒进屋里，宋华强看着心里也能好受些。 接着，她用洗了洗抹布，仔细擦洗屋里的桌椅板凳，将上面的灰尘一一擦去，然后又拿起扫帚，从里屋开始，将地上的稻草屑、泥土统统扫出门外。 弄完这些，宋绵绵前往厨房去帮孙氏打下手。 不多时，一道辣椒段子炒野菜，还有炒菌子就出锅了，尤其是那味道，抓心挠肝地诱惑。 宋绵绵这边，一锅浓稠的粥也好了：“小壮，去叫大哥一声，开饭啦！” 宋绵绵伸个脑袋从门口往院子外看去，宋小壮闻言，捣腾着就出去，一边喊一边寻人。 无非就是村口池塘这么远罢了。 等所有人聚齐，一家子围在一起吃饭，有了这两道下饭菜，香得每个人都多干了两碗粥。 “绵绵，你还别说，这菌子的味儿真不错！鲜得很！你桂香婶子和翠花婶子昨日帮我们不少，我想把剩下的，分两拨送给他们尝尝鲜，你看成不？”孙氏问着宋绵绵的意见，毕竟这些都是闺女去山里采的。 但她心里又总念叨着桂香和翠花的好，所以有啥好东西，就想着回报。 “成啊！剩下的吃完饭让小壮去跑一趟就成。”宋绵绵是没有意见，她对于桂香婶子和翠花婶子的印象还不错，比起老宅那些人，对比下来可好太多了。 吃过饭后，宋绵绵又挎起篮子往碗里走，这次带上了一把柴刀，准备去碰碰运气。 刚出门口，就听到宋华强喊：“绵绵，小心点，甭走深了，要找不到就算了，早点出来！” 宋绵绵听出了宋华强语气中的担忧，心里一道暖流划过。 “爹，我晓得了，放心吧。” 宋绵绵说完，出了院子，揉了揉宋小壮的脑袋：“在家乖乖听爹娘的话，多进屋子看看爹，渴了就给倒水，晓得不？” 宋小壮乖巧点点头，“嗯！” 天气大好，宋绵绵心情好，头发没一会儿也晒干了，她扎起了双麻花辫，一脸高兴地往外走。 刚走出家门，就看到了门口围墙角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时不时探脑袋去看院子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宋绵绵心想，家都破败成这样了，难不成还有贼偷子惦记？ 她缓缓靠过去，一走近后，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影觉得有些熟悉…… 呵，这不是三叔宋华涛的媳妇陈氏么？ “三婶，你躲在我家墙角干啥？” 宋绵绵冷着一张脸，大声喊道。 这一出声，就把正鬼鬼祟祟的陈氏吓得一激灵，她挺着个大肚子，抬眼一见，竟然是宋绵绵。 她这几日听说了宋绵绵痴病好了这件事，没想到是真的。 但陈氏丝毫不怕她，一个丫头片子罢了，从前训她跟训狗似的。 第17章 野猪 宋绵绵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麻子，水桶腰的三婶，冷笑一声，据她印象里，陈氏不仅好吃懒做，前头已经生了两个闺女，被婆婆杨氏逼得没法儿了，这才怀了第三胎。 这会子，她把所有希望寄托于这一胎，各种吃药找算命婆，信誓旦旦在杨氏那里承诺这胎是个儿子，这才在杨氏那里得了点好脸色。 杨氏平日对她也不好，时不时联合外人那些长舌妇取笑她，孙氏还在老宋家的时候，陈氏就偷懒，一天天去捧杨氏的臭脚，啥活儿都让孙氏做了！ 所以，宋绵绵并不喜欢这个三婶。 宋绵绵皱眉看着陈氏，手指头指甲黑黢黢的，头发油得反光，凑近了还能闻到身上一股酸味。 “这话应该我问三婶才对，是三婶把我吓了一跳，你鬼鬼祟祟在我家墙头想干啥？要是没看清把你当成了贼偷子打一顿，可莫要怪人不讲礼！”宋绵绵语气强硬，目光凌厉瞪回去。 陈氏没想到这傻丫头这会子竟然这么强硬，伶牙俐齿的不说，那眼神更像是淬了毒似的。 这傻子以前，哪儿敢大声说话，甩她一巴掌都还会朝你笑，如今倒像个刺头似的！ “你家墙头金子做的？还不能过路不成？没大没小的死丫头！都不晓得二哥二嫂咋教的！” 陈氏说完，气呼呼地要瞪宋绵绵，没想到就被她瞪了回去，她手里还紧紧握着柴刀…… “哼！老娘不跟你这傻子多话了！” 说完，陈氏扶着自己肚子就往宋家老宅走了。 宋绵绵也没想搭理她，挎着篮子就往村口去，有这会子功夫吵架，不晓得多走几步路，多采几个草药呢！ 今儿个日头好，村口的老槐树下，就看到村口池塘边有七八个妇人挽着袖子，露出晒得黝黑的手臂，围在池塘边最好的洗衣石后边排队。 这池塘边洗衣裳的位置就那么点洗衣石，来得晚了，只能在后面排队等。 池塘边好不热闹，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七八个妇人，叽叽喳喳东家长西家短聊得好不欢快。 她们聊天的同时，手里的动作也不停，棒槌敲打衣裳的声音此起彼伏。 说得好听了，这群就是淳朴的农家妇，可这些女人都是村里的情报站，长舌妇就是这么来的。 宋绵绵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加快了步伐。 但已经晚了。 “哟，这不是宋家二房的宋绵绵嘛？痴病好啦？听说骂人还怪凶勒！这挎着个篮子是要上哪儿去啊？” 王婶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她，声音都跟着拔高了几分。 其他妇人闻言纷纷扭过头去看，目光如针般刺在宋绵绵背上。 要是这些人好好说话，她或许还有礼貌，要是阴阳怪气，她也绝对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王婶家儿子，在原主记忆中，就是最爱欺负她的，就因为原主痴傻，她儿子就带头让村里的孩子孤立她，还扔石头砸她。 有时候看原主傻好忽悠，还骗她钻过好几次狗洞。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宋绵绵剜了那王婶一眼，随即也不管她在后面说什么，自己哼着曲儿往田坝上走。 现在日头还晒得很，宋绵绵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这次她还是选择昨天一样的路线进林子，并且一路上都会在树上刻下刀痕做标记，昨日她就发现了，这个林子大得很，要是一个不注意，很有可能迷路。 出入林子，这外围昨日她已经找了一部分了，但还有大部分尚待挖掘。 一路上，也能遇上不少野菜，宋绵绵是边挖边走，遇到野菜挖野菜，遇到草药挖草药，接着做记号。 直到往里走，她竟然听到了水流声。 宋绵绵顺着声音走进去，果然，前面林子中间穿过一条溪流，这里的水清澈见底，最深也就膝盖深。 看这样子，还是从林子更深处流来的。 有水，说不一定还有河虾贝壳螺蛳之类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宋绵绵又想开荤了。 索性，她就脱下鞋袜，直接下河。 这溪水那叫一个透心凉哇，她搬开石头，果然找到大小不一的河蟹，她一一收纳囊中。 大概捡了一柱香的时间，她就已经捡了好多小螺蛳，还有七八只螃蟹，再有五六只河虾。 她已经晓得了小溪位置，往后还能来，眼下她不能在这继续耽误时间了，也不能贪多，找更多的草药更要紧。 所以，宋绵绵果断上岸穿鞋袜，继续往林子里走。 她一路走进去，果然，越往里面植被就更加茂盛，一路上也采到了不少草药，这些草药拿回去稍微加工一下，拿出去换银子是肯定能赚的。 宋绵绵刚挖了一株草药放进篮子里，忽然，一阵窸窣声从右侧灌木丛中传来，宋绵绵警觉地停下脚步，手里紧紧握着柴刀。 这山林子极易遇到野兽，所以对于一切动静，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宋绵绵站在原地没敢乱动，而是仔细去听那动静，好像是脚步声。 “谁在那里？” 灌木丛猛然分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跌了出来。 是个年轻的男子，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的胡茬像是很多日没刮过，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勉强看到他一双漂亮深邃的眼眸，身着粗布短打，腰间别着一把猎刀。 宋绵绵这时候注意到，他右腿裤管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还在不断渗出，顺着裤管往下流。 那男子抬眼看了一眼站在林中的女子，看着年纪不大，一身粗布衣裳，一看就是附近的村民。 来不及惊讶林子中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女娃了， “女娃娃，快躲起来。”男子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挡在宋绵绵面前，“后面有野猪……你快走！” 宋绵绵一听到野猪，整个人警惕起来，绷紧了神经。 这种野猪是很危险的，她要是走，这男人就怕会把小命交代在这。 而此时，他还挡在自己面前。 宋绵绵内心纠结犹豫着，在道德之间徘徊。 此时，一头硕大的野猪已冲出灌木，露出锋利的獠牙。 第18章 猎户魏延 她虽然学过跆拳道，可是不代表她能是一只野猪的对手啊！ 男子迅速取下背上的弓箭，忍着腿伤拉满弓弦。 “嗖——” 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野猪眼睛，鲜血直流， 野猪吃痛，疯狂地原地打转，男人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了野猪，一声凌厉的猪嚎声响起。 野猪突然发起攻击，以惊人的速度冲来。 “跑！” 宋绵绵已经来不及思考，连滚带爬地躲在一棵大树后。 那男子本能地向旁边一滚堪堪避开。 这发了狠的野猪最狂暴了，它调转方向冲向男子。 很明显，那野猪的目标正是男人。 男子敏捷的闪避，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刀，一人一兽缠斗数个回合，男子身手矫健，但身上有伤，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男子被野猪狠狠压在身下，男子避之不及，手臂又被野猪锋利的獠牙划过，鲜血直流。 “呃……”男人痛得闷哼一声，还在坚持。 再僵持下去，男子必定会被野猪撕碎咬死。 宋绵绵鼓起勇气，趁野猪被男子吸引了注意力，她抡起手里的柴刀冲向野猪侧面，用尽全力砍向野猪后腿关节处。 还好今儿个出门前她特意磨了下柴刀，锋利得很。 柴刀深深嵌入皮肉，野猪发出凌厉嚎叫，攻击男子的动作顿时迟缓。 野猪低声嘶吼，扭头对向宋绵绵。 男子抓住机会，抽出短刀，精准刺入野猪颈部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野猪挣扎几下，终于轰然倒地。 男子推开野猪，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满身的血和泥。 宋绵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身上被野猪溅到不少鲜血，她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野猪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男人看来真不是一般人，这力气真大。 “妹子，多谢相助！” 男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抱拳行礼：“我叫魏延，家住山脚清水村，不知妹子咋称呼？” 宋绵绵抬眸，这男子说话确实有着一口本地村民的口音，但看他外表形象，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尤其是深邃的眼窝，浓密的大胡子，更像是西域的，也就是说更像现代的新疆人。 反正在清水村这个地方，他这种外貌特征是很少见的。 “我叫宋绵绵，也是清水村的。” 魏延闻言，不禁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女娃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可是宋二叔家的那个女儿？” 他虽然大多数日子都在山里打猎度过，但村里宋家二房有个傻女，他是听说过的，远远也见过几面，那女娃是一头糟乱的头发，身上又脏又乱，脸上总黑糊糊一团，看到谁都会傻乐。 反正与此时现在这个女娃娃天差地别，平常人都不敢进山，她倒是进来了，还敢出手砍野猪。 “没错，是我。” 宋绵绵不可否认，点了点头，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肯定也是晓得她的，只不过原主模糊的记忆里，压根不记得这个人。 毕竟清水村统共七八十户人家，从村头到村尾一大片，她不可能认得全。 宋绵绵看他手臂上和腿上还在不断渗血，她想起刚才挖的草药中就有止血的草药。 她起身翻自己篮子，找到刚采的大蓟，迅速扯下几片叶子，在掌心揉出青绿的汁液。 “魏大哥，你的伤口得赶紧止血，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免得感染，等回去你自己再弄一下。” 怎么说两个人刚才也经历过一番生死，还是同一个村的，给他处理一下顺手的事。 “多谢。” 魏延伸出受伤的腿和胳膊。 宋绵绵一撩开，她才看到那微微翻开的肉。 虽然伤口不在自己身上，宋绵绵还是不由得皱眉，这魏延还真能忍啊！这么大一条口子，还能接着和野猪搏斗。 “忍一下，有点疼。” 她把揉碎的草药敷上去，接着撕下魏延一截裤腿作布条，包扎伤口。 宋绵绵肯定不会撕自己裤腿的，家里本来就穷，都没几件换洗的衣裳，再撕破了，她穿啥？ 接着，宋绵绵又用同样的方法给魏延包扎了手臂。 两条裤腿她还特意撕得均匀些，这样不会太突兀。 宋绵绵注意到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好了！你忍耐力还可以嘛，居然一声不吭，经常受伤？” 魏延看她手脚麻利，还懂草药包扎，轻笑道：“打猎的，哪儿有不挂彩的，多谢你了，你这女娃可厉害，竟然认得这些草药，还懂包扎呢！” 魏延起身去收拾野猪，从附近砍了些藤蔓捆好。 宋绵绵也在收拾自己的草药和篮子，刚才慌忙中都撒落了些。 好巧不巧，就在她捡散落草药的时候，意外发现阴湿的土壤中，竟发现了天麻根茎。 宋绵绵眼睛一亮，马上拿起柴刀开始小心仔细地挖。 这天麻可值钱了！换在古代，估计价格更不低！ 有这玩意，真是发财了！ 宋绵绵仔仔细细找了一番，前前后后一共挖出四个拳头大小的天麻。 这东西稀缺，药用价值高，还是补身的东西，要知道，这天麻在清代，优质天麻与人参、鹿茸同列为贡品，可想而知这多值钱了。 这三四个，品质也不差。 宋绵绵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放进篮子里，还特意用其他草药叶子盖住。 魏延一脸疑惑：“妹子，你这挖的都是些什么？我看都是些花花草草的，倒是那几只小河蟹我认得，能吃！” 宋绵绵紧了紧手里的篮子，脸上呵呵一笑：“没啥，我就随便挖一点寻常的草药，换几文钱给我爹治病。” 魏延恍然，宋绵绵她爹瘫痪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没想到这女娃这么有孝心，为了给宋二叔治病，独自进这林子来。 魏延看宋绵绵的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莫要独自上山，很危险，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若是你一个人，还真对付不了。” 宋绵绵苦笑一声：“没事，下回我跑快些就是了。” 魏延的声音不由得柔和下来，他很欣赏这个小女娃，不孬，胆子大。 “妹子，你以后要采药，可以找我，山里我熟的很。” 第19章 保密 多一个朋友多条路，但宋绵绵心里还有些警惕，此人她不熟，虽然是一个村子，但一个村子有好有坏，也不能全然相信。 但日后肯定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于是宋绵绵客气回道：“那就多谢魏大哥了！” 虽然她灵魂是二十七岁的成年女人了，但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小娃娃。 不得已，她还得喊这个十七八岁大的小伙子叫大哥。 魏延扭身，一举将那头百来斤的野猪扛在肩上。 宋绵绵哪见过这架势，乖乖，这人吃啥长大的？一头百来斤的野猪，就这么扛起来了？ “魏大哥，你这力气也忒大了吧？这猪得有一百四五了吧！” 野猪精壮，不像家养的肥猪，但就凭这个个头，也不算小了。 魏延掂量了下，道：“差不多吧，一百四五还是能背得动的。” 以往他一个人进山打猎的时候，比这个重的都背过了。 宋绵绵主动接过他的箭篓帮忙拿着。 魏延背着野猪走在前面，血水一路滴滴答答流着，好多血流在了魏延身上，而且这还是他有伤在身的情况下，乍一看，还怪吓人的。 魏延回头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呃…绵绵，这野猪有你一半功劳，等回了村，我给你分一半！” 宋绵绵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这怎么行？我只是帮了点小忙，野猪是你杀的。” 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这么实诚，竟然要分她一半的野猪。 “你就别推辞了，若不是你，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魏延坚持道。 刚才情况那么危急，这姑娘没跑，反倒是抡起柴刀上前帮忙，这算是救命的恩情了。 宋绵绵还想推辞，就又被魏延坚定的说服了。 “魏大哥，你猎来的野猪你是要自己吃还是怎么样？” “有时候会留一点野兔给我爹，大部分都拿去卖，我家就我和我爹两个人，我爹从前是个木匠，但现在身子不好，干不动了，所以我从小就进山打猎了，拿去镇上卖了银子给我爹买药！” 而且药材很贵，一副要三四十文，一次要拿好几副，每次打猎，也不是天天都有收获，到了冬季，山里的大部分动物都冬眠了，更不好猎。 而且大雪茫茫，上山路径更困难，干猎户，也是能勉强维持父子二人的生活。 更不要说他上山经常受伤，还要买药备着之类的。 这也是他十七八岁还说不上亲的原因其中之一，猎户天天进山，极有可能丢了性命，家里又没有兄弟姐妹，还有一个常年吃药的老爹，连点余钱都省不下，哪家会把闺女嫁过来？ 宋绵绵惊讶的看着他，看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望着他一身的衣裳，鞋子也是磨破了后脚跟。 “魏大哥，这野猪你要是卖的话，就全部拿去卖了吧，还要劳烦你帮我保密，若我爹娘或者其他人问起，就说是在山脚下遇见我的，成不？” 魏延讶了下：“宋二叔不知道你上山采药？” “他们晓得，不过都以为我是在山脚下采的，要是晓得我进深山了，定不会同意。” 她也想不进深山啊，外围安全，可是很多草药就是要进深山才能找得到。 魏延想到她刚才说过进山采药的理由，也是为了给宋二叔治病，顿时觉得理解了她的做法。 “成，我答应你。不过宋二叔答应得不无道理，你一个女娃子进山不安全，往后你要进深山采药，我带你！这野猪明儿个一早我拿去镇上卖了，回来分给你一半！” 宋绵绵点点头，虽然觉得就这么分了一半的野猪有点儿过意不去，毕竟这野猪的致命伤是他下手的，也是他背下山的，这会子又要他背去镇上卖…… 似乎有点不公平。 “魏大哥，你一般是去哪个镇上赶集？” 宋绵绵问道，篮子还有一部分草药可以先拿去镇上卖点，至少得换一些急需用品。 “最近的也是二十里开外的白云镇，每逢初一十五会赶大集。” 白云镇…… 宋绵绵在心里默念这个地名，记忆里，宋绵绵还没有出过清水村，自然不晓得白云镇在哪，连路都不晓得。 “明日你啥时候出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不？我这有点儿草药，正好想去试试卖一下，我还没去过镇上哩！” 宋绵绵想探一探进镇的路线，或许先拿一部分草药，虽然不是成品，但便宜点卖也能成。 主要是想先试试水，看看镇上的药铺，药价行情什么的。 “野猪不能久放，天热会有味儿，得天不亮就出发，差不多卯时吧！你确定要去？你一个女娃子，那可是要走二十里开外的路，能成不？”魏延说道。 明日不是赶大集的日子，所以没有牛车走，换做初一十五那两天，十里八村会有不少牛车跑镇上，只要一个人花几文钱，就可以坐着牛车上镇上。 “能走得！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在村口等你，咱一起去！”宋绵绵咧着嘴笑道。 本来她对这个小伙子还有些警惕的，但刚才一番相处下来，倒觉得这人心肠也不坏，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成吧！” 两个人约好了，一路下了山，在魏延的带领下，直接抄了近路，远比宋绵绵上山的时候节省了好多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宋绵绵旁敲侧击问了一下，也大致了解了镇上的物价。 一文钱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一块钱，一两银子就相当于一千文，相当于一千块钱。 宋绵绵心里暗暗期待起来，希望去镇上，她的这些草药能换些钱来添置家用。 两人一前一后向清水村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魏延在前面背着一头野猪，浑身汗混着血，宋绵绵手里拿着她自己的篮子，还有魏延的弓箭。 魏延和宋绵绵出现在村口时，村口老槐树下那几个人看着这一幕，顿时安静了一瞬，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 第20章 力气忒大了 “天，菩萨！这是野猪？那么大一只！！”刘婶手里的簸箕差点没拿稳，吓了一跳。 旁边的王婆子倒吸了口凉气，眼睛瞪得浑圆：“魏家小子身后跟着的……是宋老二那个傻闺女？” 只见宋绵绵挎着篮子，另一手里拿着弓箭，跟在魏延身后三步远的距离。 她身上也溅上了斑驳血迹，却走得稳稳当当，眼神清明如水，哪还有从前那般痴傻模样？ 这几日都在传那傻女痴病好了，大部分村民还不信，这会子，不用多言，大家都晓得了。 “这从前趴在地上吃泥巴的傻女，还真好了？” 宋绵绵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这些长舌妇，整日坐在村口，除了嚼舌根，也没啥做的了。 魏延背上的野猪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 那野猪黑毛如钢针，即使死了都还透露出一丝凶悍。 几个胆大的孩子想凑近看，被自家老娘一把拽回去。 “我滴乖勒！魏家小子力气也忒大了！这百来斤野猪就这么轻轻松松扛着了？” 村里有汉子看到了，男人们第一次近距离看死掉的野猪，忍不住围上去这啧啧称奇。 胆子大的则是羡慕地摸着野猪的鬃毛。 村民问起魏延野猪的处置，宋绵绵和魏延一致同意说法，两个人是在山脚下遇到的，夜里就要赶着送到镇上去卖。 野猪就由魏延背回了家，他是猎户，家里弓箭和刀多的是，就算有人敢惦记野猪，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这人能杀死野猪，就说明了他的本事，换作其他人，在山里遇到野猪绝对是要丢命的。 宋绵绵来到池塘边，洗了洗脚，刮去鞋底上的泥，挎着一篮子草药就回家了。 表面上全都用草药盖着，旁人就算看到，也以为是些野草。 刚进院子里，就看到孙氏已经在院子旁开垦出了一小片菜地出来，泥土全都翻好了。 宋小壮也没闲着，就在院子里拔草。 “娘！我回来了！”宋绵绵一进院子，就大声喊道。 宋小壮眼尖瞧见了宋绵绵，一路小跑过来：“姐！” 孙氏抬手抹了把汗，扭头去看宋绵绵。 在看到她身上的血迹时，顿时慌了神。 她丢下手中的锄头，一路小跑去看宋绵绵。 “绵绵，你受伤了？咋身上会有血？严重不？” 宋绵绵笑了笑：“娘，甭担心，这不是我的血，咱进屋说！” 她笑着揽着孙氏和宋小壮一起进了宋华强那屋。 看到宋华强靠在床边上，宋绵绵笑着喊：“爹，我回来了！” “绵绵，我听你娘在院子里说话，你哪儿受伤了？咋身上有血？” 宋绵绵看着家人一脸担心的样子，她故作轻松笑了下，全然不提半句惊险。 她撩起自己裤腿：“你们看，真不是我的血，我没受伤！” 孙氏松了口气，一脸疑惑问：“那是咋回事？” “娘，你们晓得咱们村有个猎户叫魏延的不？” 宋华强点点头：“知道，村南边魏木匠家那小子！魏木匠还是个心好的，早些年还帮老宅堂屋修门，没收一文钱呢！” “今儿个我在山脚下遇见魏延了，他在山上猎了一只好大的野猪，他一个人背着野猪回来，我就搭了把手，身上沾的都是野猪血。”宋绵绵解释道。 “天呐！野猪！这魏家小子这么能耐！竟能一个人打死一头野猪！”孙氏惊呼。 就连宋华强都惊讶了。 要知道野猪有时候也会下山拱地里的庄稼吃！村民们都拿野猪没办法，哪怕几个汉子见了都不敢招惹，没想到那小子竟那么厉害！ “是啊！我亲眼所见！那魏大哥见我给他帮忙，还说往后我在山外面采药，他罩着我！所以你们甭担心了！”宋绵绵故作轻松笑着道。 孙氏笑着点点头：“他是猎户，对山里熟悉，他要是答应愿意护着点，我和你爹确实宽心些，不然在家也是提心吊胆的。” “爹娘，今儿个我采了不少草药，我听魏大哥说他明日要去白云镇卖野猪，我回来的时候问过他了，让他带我一起去镇上，我带这些草药去问问行情！” 宋绵绵说着，还拿出手里的草药给孙氏他们展示了一番，确实有一篮子。 “绵绵，那最近的白云镇可有二十多里开外呢，我也就去过几次，你娘这辈子都还没去过镇上呢，就因为路远，你一个女娃吃不消！要不让你哥去吧！”宋华强心疼道。 自己闺女又要采药，又要去镇上卖药，听着就心疼得要死！ “不行，我得去，这药是我采的，也好和老板沟通不是？换我大哥去，他又不晓得药效，被老板骗了咋整？而且大哥还要去找临工呢！”宋绵绵道。 这下，宋华强和孙氏没得反驳了，只得同意。 宋华强自个心里也琢磨了一天，他说出自己的打算：“绵儿娘，我想过了，过几日就让老四得空，带着大壮帮忙砍竹子来家，我会编点竹蔑箩筐，到时候赶大集也能拿去卖点钱贴补家用。” 对于宋华强的提议，孙氏十分理解地点头。 她晓得宋华强的性子，若再不让他做点什么，心里会更难受。 宋大壮去打临工还没回来，孙氏去把最后一点土翻了，宋绵绵则是搬了个小马扎到宋华强那屋去一边唠嗑一边捡草药。 小壮看到那些螺丝小螃蟹，打了盆水倒进去养着，玩的津津有味。 宋绵绵从爹口中，也了解到了魏延的一些家庭背景。 魏延一家是十几年前才搬来的清水村，当时就魏木匠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求着里正收留，才在村南搭了个窝棚得以留下来。 后面因为魏木匠是个木工，渐渐攒了点银子，这才建了两间茅草屋。 不过没几年，魏木匠身子不好就很少出去接活了，爷俩就在那茅草屋生活着，后来魏延一个半大的小子开始进山打猎，一直到现在。 第21章 太好吃了！ 而魏延就不一样了，长得高高大大，尤其是五官压根不像中原人，更像是异域来的。 最后谣言多了，魏木匠就解释说魏延他娘就是异域女人，生了娃就跑了。 宋绵绵忙着把今天挖来的草药分类，又找到一个背篓，将明日要卖的草药装进去，想了下，她还是把今天挖的天麻装了两颗进去，打算明天一起卖了。 剩下的两个天麻，可是补身体的好东西，她打算留着给宋华强用。 弄好这些，明儿个一早，背上草药就能出发了。 接着，她先去把那些掺沙的陈米一点点挑拣过后，洗了几遍开始煮粥。 然后就开始洗河蟹和小河虾，这些加起来，也差不多能够炒上一盘。 她又去看了眼今天早上泡上的葛根，换了道水接着泡。 弄完这些，她又继续洗螺蛳，本来她还想撒盐泡泡吐吐泥，但想想还是算了。 这年代，盐贵着呢！泡螺丝浪费了，心疼死。 而且那溪水干净，也泡了好一会儿了，洗一洗就成了。 仔仔细细洗了一遍，一会儿加点辣椒进去炒，然后拿搭灶台时剩下的一点酒加进去闷，也能当一道菜！ 最后，再炒点儿野菜就差不多了。 夕阳西下，眼下快到了饭点儿，宋绵绵喊小壮把外面晒着的黄精收回屋里去。 配菜差不多准备好了之后，宋绵绵打算开始炒菜。 正准备去隔壁宋华强那间屋子喊宋小壮过来烧柴禾，就看到宋大壮从外面回来了，脸上晒得红彤彤的，却挂着笑。 “爹娘，我回来了！”宋大壮喊道。 宋绵绵见状赶紧喊宋小壮帮忙给大哥打一盆水擦脸。 洗过脸后，宋大壮就径直来了灶房。 “绵绵，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哥来帮你塞柴禾！”宋大壮道。 “大哥，你今天辛苦了，你回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好！”宋绵绵笑盈盈的。 “害！你不也是上山采药了吗？谁都一样！搭把手快一点轻快些！”宋大壮不容宋绵绵拒绝，坐到了灶口开始塞柴禾。 宋绵绵暖心一笑，也不矫情了：“好嘞！” 接着，她开始倒了一点底油，准备开始炒螃蟹小河虾。 “哟，绵绵你这回运气好啊，竟然能捡到河蟹！”宋大壮一脸惊喜道。 清水村附近有好几条河沟，他以为宋绵绵在村子附近捡的，平常他也去捡好几次，没这样的收获，基本这样的好东西，大家都抢着捡呢！ 宋绵绵笑了下，露出一排可爱的贝齿：“运气好，没办法！” “对了哥，你今天去找临工咋样啊？” “今天运气好！李家村有户修宅院，人家见我年纪轻体格壮，就要了我，帮忙背木头，赚了二十文呢！”赚了钱的宋大壮很是高兴。 宋绵绵：“真好。” “不过这活儿也就能干两天，过几日就不要人了。”宋大壮微微叹了口气。 “甭担心，这家不要那家要，有就干，没有就在家待着，娘这不是还在家种菜呢嘛！” 孙氏是特意等太阳差不多落山了才开始播菜种的，早晚太晒了，菜苗禁不住，能被晒死。 播菜种很快，盖好土浇一遍水就差不多了。 宋绵绵这边也很迅速，没多久，螃蟹就炒好了，接着就是焖螺蛳。 差不多了之后，又炒了点野菜，一顿饭就烧好了！ 宋大壮见妹妹这么熟练的炒菜，不疑有他，估计又是老神仙给妹妹传的厨艺。 “哥，瞧你一头的汗，现在不用塞柴禾了，你出去透透气！” 宋绵绵笑着道，她搅了搅锅里的粥。 天本来就热，灶口更是温度高嘛，宋大壮满头大汗都一声不吭。 听宋绵绵这么一说，他起身去收拾桌子准备开饭。 孙氏菜地这边也忙活完了，洗了把手，一家子准备开饭。 这回终于赶了个早，不是黑灯瞎火地吃饭了。 “绵绵，你烧啥了？咋这么香呢？”孙氏笑着问。 宋绵绵现在，从找了个竹片，正在用刀削签子一会吃螺丝。 削了五六根后，拿了碗筷来到宋华强这屋。 “娘，烧的河蟹河虾，焖螺丝，还有炒野菜呢！我特意没放太多辣椒，我爹都能吃！”宋绵绵开始盛粥。 “哎哟！绵绵，你这从不下厨，咋烧这菜这么香呢！” 宋绵绵浅笑着，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娘，你忘了我晚上会做梦这事？和老神仙学的。” 说到后面一句，宋绵绵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小壮则是馋得用手指沾了沾螺丝的汤汁，吸了一口，香得直跺脚：“娘！姐姐烧菜真好吃！” 尝了一口汤汁，更馋了！勾得小壮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宋绵绵笑着刮了刮宋小壮小巧的鼻子：“小馋猫，开饭啦！” 桌子就围在宋华强床边，所以宋华强这会也能夹到菜。 宋绵绵率先拿起螺丝，用牙签剔了一块小肉：“爹娘，这螺丝得这么吃，用竹签子这么一挑就出来了，吃前面的肉，后面这块不吃哈！” 宋大壮学着宋绵绵的方法，挑下一块螺蛳肉吃了一口。 然后他认真的点点头：“好吃！真好吃！” 从前在老宅，干了一天活儿，别说吃肉了，能分到多几个窝窝就不错了。 这会子分家，不仅能吃饱，还能吃上滋味那么好的。 宋华强好久也没这么好的胃口了，有这些肉，配着粥，那滋味别提了。 宋大壮更是一连喝了两碗粥，就连河蟹壳都没舍得，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好不好吃，一家人的实际行动都给了宋绵绵答案。 小壮吃得狼吞虎咽，直到摸着鼓鼓的小肚皮打嗝。 宋绵绵看着这一幕，终于有了些许满足。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大家围绕着宋绵绵明儿个一早去镇上卖草药的事儿开始谈论，孙氏和宋华强不停的嘱咐着。 吃过饭后，天也黑了，一家人洗漱完后，早早回了床上躺着。 宋绵绵则是怀揣着隐隐的期待睡了过去，不知道明天那些草药能不能顺利卖出好价钱。 …… 第22章 出发白云镇 她来到灶房收起自己的草药背篓，准备动身。 这时候孙氏醒了，披着外衣来到了灶房，恰巧赶上了宋绵绵背着背篓。 “绵绵，锅里还有点粥，娘热一点，你喝点再走吧！不然没力气赶路！”孙氏看着自家闺女，一脸心疼。 “娘，不用了，魏大哥还等我呢！天热那野猪等不得，咱不能耽搁人家的时间。”宋绵绵道。 “那好吧，这是二十文，你大哥昨日赚的，昨儿夜里他说给你留着路上应急用，到了镇上，买几个包子吃，顺便也请魏家小子一块儿吃！”孙氏说着，一把将二十文钱塞到了宋绵绵手里。 宋绵绵一时间红了眼眶。 这二十文钱，是大哥辛辛苦苦一天赚来的，却留给了她。 但娘说得有理，出门在外，一文钱都没有确实很难。 “好。” 宋绵绵收下了。 “娘，我那草药要是出太阳就帮我晒一下，我都摆好了，全在簸箕里。”宋绵绵叮嘱道。 孙氏笑着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宋绵绵的头：“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跟紧人啊！甭相信外人小心被骗……” “嗯，时辰差不多了，娘我走了！”宋绵绵背上背篓，里面有草药，还有水袋子。 孙氏送她出了门，陪她在院子门口等魏延。 果然，没一会儿魏延就背着野猪来了，他另外一只手里还提着麻袋，里面活蹦乱跳的。 他老远也看到了宋绵绵和孙氏。 走近后，魏延打了声招呼：“二婶。” “延小子，我家绵绵第一次上镇子，就劳烦你多帮忙照看了啊！”孙氏笑着道。 魏延一脸胡茬下的脸笑了下，露出一排牙齿：“二婶放心，绵丫头交给我，保证安安全全给你送回来！” “诶，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 眼见孙氏还要继续说，宋绵绵适时道：“娘，魏大哥身上还背着东西，重着呢！就不聊了，我们得赶紧走了！你快回屋吧！” 孙氏点了点头，目送着宋绵绵两个人出了村口，默默抹了把泪。 早上一脸大雾，黑蒙蒙的，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从塘坝上走过。 宋绵绵跟在魏延后面，见他手上的麻袋里一直动：“魏大哥，你这麻袋里是啥？你还得背野猪呢，要不我帮你拿吧！” “这是我前几日猎的几只野兔，一块儿拿去镇上卖。你自个走好就成，这路远着呢，几十里，别说拿东西了，就算光手走都难着呢！” 宋绵绵一路小跑跟上，好吧，谁让她现在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呢，瘦得干巴巴的。 “魏大哥，你放开走，我能跟得上，倒是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我跟你走！”宋绵绵道。 魏延在前面，只是微微点头，回头看了眼这女娃子，没想到她还挺细心，晓得他为了等她故意放慢了脚步。 从天黑到天亮，两个人一路不停歇地走着。 宋绵绵这是亲眼见证了太阳渐渐升起的样子，眼前越来越清晰，直到全部亮起来。 一路上，累了就擦把汗，咬咬牙接着走。 她这才背着草药呢，比起魏延轻快多了，哪儿能喊累？ 倒是魏延，比宋绵绵想象的力气还要大！背着百来斤的野猪，手里拎着一袋野兔，脚下的步伐都不见半分迟缓，顶多流些汗，还算不上气喘吁吁。 “绵丫头，你还走得动不？”魏延扭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宋绵绵。 宋绵绵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眉眼亮晶晶地笑着：“走得动！我又不是啥娇滴滴的小姐，走点路就喊不行了，没事儿，我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呗！” 魏延嘴角不可察觉的上扬了下，这小妮子脸蛋儿红扑扑的，还有点意思，不矫情不娇气。 “来，绵丫头把你身上的背篓给我，我来拎！你走路轻快些！”魏延回头，俯下身子过来伸手。 “魏大哥，不用了，你身上已经很多东西了，我这背篓不重！”宋绵绵诧异了下，连忙拒绝。 她没帮上忙就够自责了，还要他帮忙拿，咋能啊？ “我能背，你就甭推辞了，甩着空手走轻快些！” 魏延说着，上前就直接接过了宋绵绵背上的背篓，挂在脖子上，轻松走在前面。 这下，轮到宋绵绵傻眼了，好家伙，背上背着，手里拿着，脖子挂着。 宋绵绵一路小跑上去：“魏大哥，你这样太累了！还是让我背吧！” 魏延可不给宋绵绵拿回去的机会，反倒是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宋绵绵在后面追。 后面宋绵绵追得累了，走了大半的路，体力也消耗殆尽了，光是走路就很累，小腿感觉都要废了。 两个人路上就歇了一回，宋绵绵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袋子，两个人一人灌下一大口，接着赶路。 宋绵绵走到后面，全靠意志坚持着。 “绵丫头，你还好不？咱到了，前面就是白云镇了。” 魏延回过头去看宋绵绵。 宋绵绵点了点头，看到前面连绵的屋子，总算是有了精神。 “我还好，咱接着走吧！这野猪耽搁久了就不新鲜了。” 魏延眼中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有耐力，换做其他，没几个能这么走出二十多里路。 进了白云镇，一片高低起伏的青灰色屋舍连在一起，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电视剧看的那种高端酒楼茶馆店铺，就是普普通通的屋舍。 青石板路铺成的大街最多能够容两辆马车通过，街道旁的低矮屋舍连在一起，门口挂着布条，上面写着店铺名字。 “窝窝头、菜包子、大肉包咯，新鲜刚出炉咯！快来买哟！” 包子铺门口，老板正在放声吆喝，一笼笼包子冒着烟儿。 从前的宋绵绵或许路过包子铺会不屑一顾，现在的宋绵绵闻到肉包子气味，魂都要丢了。 穿越这么久，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了！加上没吃早饭，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唤。 “魏大哥，你等我一下！”宋绵绵喊道。 第23章 肉包子 宋绵绵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老板，你这包子咋卖呀？” “菜包和窝窝头一文钱两个，肉包一文钱一个！”老板乐呵呵答道，手里忙不停歇，给其他客人打包。 宋绵绵掂了掂自己手里二十个铜板：“老板，给我来五个肉包，两个菜包吧！” “诶！好嘞！” 老板从热腾腾的蒸笼里拿出肉包和菜包，用一张油纸全部包起来。 宋绵绵从怀里拿出六文钱，递给老板。 手里的包子，隔着油纸直烫手，但她紧紧捧着。 她算好了，自己吃两个菜包就够了，但这趟魏大哥干的都是体力活，一路上也很照顾她。 应该吃点肉才能补充体力。 “魏大哥，你先把东西放下歇一歇！吃两口包子填肚子！”宋绵绵笑着道。 魏延看着她手里的肉包，晓得她家里的条件，“我不饿，你快吃！” “咋能不饿？我也买了你那份，快点的！这一路你照顾我那么多，请你吃是应该的！快甭客气了！” 宋绵绵说着，伸手去拿他手上的麻袋放在地上，然后就是她的背篓也放地上。 魏延拗不过，把背上装在大麻袋里的野猪也放在了地上。 一打开油纸，香喷喷的肉包气味就出来了。 宋绵绵把油纸递给魏延，自己从中挑出面上那两个菜包吃。 “魏大哥，剩下的是你的，这包子大，我吃两个就顶饱了。”宋绵绵咧着嘴笑道。 虽然是菜包，但是滋味也不差的，一口咬下去，别提多舒服了。 本来饿得心发慌，狼吞虎咽吃下一个包子过后，宋绵绵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魏延拿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口，这滋味，确实不赖。 不过他很快发现，他自己手里的五个竟然全是肉包，那傻丫头竟然只给自己买了两个菜包。 这…… 魏延见状，把手里的肉包递给宋绵绵：“绵丫头，你这样我可不吃了啊！你自个咋吃的菜包呢？” 接着，魏延索性就把自己手里的肉包递给宋绵绵，他拿过宋绵绵手里的菜包咬嘴里。 三两下就下肚了。 这下，轮到宋绵绵傻眼了。 “你吃肉包，菜包我吃，要还不够，我去买！” 眼见菜包吃完了，宋绵绵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她拿起一个肉包吃着，其他的全都递给魏延。 “魏大哥，我吃了这个就饱了，真的吃不下了！没和你客气，这两个你吃吧！”宋绵绵道。 “你这女娃，都瘦成这样了，才吃这么点……一人一个总行了吧！”魏延说着，又给宋绵绵分了一个。 宋绵绵看到这肉包子又回到了自己手里，再推辞就真的矫情了。 索性，她拿起包子接着吃。 宋绵绵三个包子下肚，这回是真的饱了。 倒是魏延，还怕他吃不饱……也罢，一会儿卖完了再请他吃饭。 吃完包子，宋绵绵问道，“魏大哥，你这些猎物打算去哪儿卖？” “今儿个不赶集，只能送到镇上的酒楼去买，不过送到酒楼会被压价，但也没法子，这野猪再等肉就坏了，没法脱手了。” 魏延说道，这四只包子下肚，对他来说，也就四成饱，不过也够了，他正要拎宋绵绵的背篓，就被宋绵绵拦住了。 “魏大哥，我这会子缓过来了，能背了。”宋绵绵笑着，起身背上自己的背篓。 魏延点点头，背起野猪又拎起野兔。 两个人加快步伐，朝着镇上的酒楼去。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足足有两层高，在这群低矮的宅子中，算是气派的了。 宋绵绵抬头看去，只见牌匾上写了三个烫金大字，醉仙楼。 “我去，这醉仙楼好气派，放眼看去，好像整个白云镇就他家有二楼了！”宋绵绵嘴里啧啧赞叹。 魏延点点头：“镇上就他家开的最久了，也是最大的一家，不过他家后街也有一家酒楼，也是两层楼，相比较下来，这家生意比较好，我每次要脱手卖猎物，就在这两家走。” 而且这两家是竞争关系，虽然后街生意没这好，但也还算过得去，镇上不是没有其他人开酒楼，不过都因为生意不好或者味道比不上，就倒闭了。 两个人一起进了醉仙楼，这个时间还早，没有到午饭时间，所以店里还没有客人。 大堂里，两个伙计，一个负责擦洗桌子，一个负责扫地，将整个大堂打扫得很干净。 那伙计看到门口进来的一高一矮的男女，女的身上背着背篓，里头全是草，男的背上一个超大麻袋，手上也有个小麻袋，里面还动弹着。 “二位，现在后厨还在备菜，要吃饭中午再来吧！”其中擦桌子的伙计走过来道。 魏延拎了拎手里的麻袋：“小兄弟，我这是来卖东西的，劳烦帮忙问一下，这新鲜的野猪和野兔要不要？” “原来是卖野味的啊，你们跟我来。” 店里的伙计把二人带到了酒楼后面的一个四合院里，这后面的院子还蛮大的。 “你们站在这等，我去问一下采办！” “谢了，有劳小兄弟！”魏延道。 宋绵绵没忍住打量着这个四合院，院子中有水井，还有许多盆摆在角落，挨着屋檐的墙角下有这一麻袋的土豆，那墙上还挂着风干的辣子和大蒜。 看这样子，应该是后厨了。 没多久，后厨西厢房的屋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刚才带路的那个小伙计。 矮胖的那男人穿着还可以，虽然是粗布麻衣，可身上平平整整，没有一块儿补丁，应该是个管事的。 宋绵绵见对方打量自己，笑吟吟地。 刚才那小伙计开口道：“这是我们刘采办，后厨的菜都是经过刘采办的手才行。” 宋绵绵恍然，原来是个采办，一般小说里，采办这活儿可是个肥差啊，这从中能捞的油水可太多了。 这边，刘采办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个人，一身破烂衣裳，鞋头都豁了个大口子。 他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随即就挪开了目光。 第24章 欺负老实人 宋绵绵捕捉到了那刘采办一闪而过的神色，但她面色不显半分。 “小兄弟，我们醉仙楼的规矩还是要知会你一声，我们收货是要验货的，病的臭的死的一律不要，不过，还是要看你手里的货好不好了。” 刘采办背着手，昂着头一脸不可一世地道。 宋绵绵笑着道：“刘采办你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拿病的臭的糊弄你，这里头是头野猪，昨儿个夜里刚猎的，野猪嘛你也晓得，攻击力强，虽然是死的，但也新鲜！呐还有野兔，活蹦乱跳的呢！” “魏大哥，快把野猪和野兔打开给刘采办看看。” “好。” 魏延依着她的话，打开了麻袋，露出了里面的野猪，看这状态，确实是才死不久的，而且这鬃毛和獠牙，一看就是纯野生的。 另外一袋子，则是三只活蹦乱跳的野兔。 刘采办看了一眼野兔，很快就将目光挪到了野猪上面去，顿时眼睛都亮了，这野猪好哇，肥！ 相比较野兔来说，这野猪更珍贵难寻些，看这样子，有一百五十斤左右，而且看着肥实，能出百来斤好肉呢！ 刘采办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下巴。 “小兄弟身手不赖嘛，这野猪不小。”刘采办绕着野猪走了一圈。 “不过近来野味价格走低，这头野猪我给一两银子，兔子三十文一只，如何？”刘采办绷着脸，对着宋绵绵和魏延道。 啥玩意？ 一两？ 宋绵绵眉头不可察地皱了下。 魏延也皱紧了眉，显然觉得这价钱太不公道了！ 她一路走来，遇到也留意了当今的物价，还特意找卖猪肉的贩子打听过野猪的价格。 普通猪肉一斤十三文，这野猪肉，起码得一斤十五文，她们这头野猪差不多一百五十斤，起码得二两银子外加二百五十文。 这老肥登，心也忒黑了！ 是欺负她们看起来是乡下娃娃不懂呢！ 宋绵绵上前一步，笑吟吟地摇了摇头：“刘采办说笑了，这一两银子，顶多买一对猪腿吧！” “其他酒楼收野猪一斤十八文呢，我们这野猪壮实，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换下来也有二两七钱。” “再说这活兔，集市上都卖五十文一只，您给三十文，是不是太欺负我们乡下人了？” 刘采办扯了扯嘴角：“现在行情就这样，你愿意卖就把货留下，不愿意就带走，我手里一堆事，没功夫和你们瞎闹！” 刘采办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今儿个也没有赶大集，他们这野猪是死的再不处理，这么热的天也得臭！ 到时候砸自己手里了更划不来，拿捏住这一点，刘采办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刘采办，你看我们也不容易，这价钱再商量商量呗……”宋绵绵耐着性子，赔着笑脸道。 刘采办昂着头，眼神中尽是不屑。 “一口价，一两银，多的没有！要卖就卖，不买就赶紧走！别耽搁我们醉仙楼做生意！” 宋绵绵紧紧咬着后槽牙，心里也腾起一股火。 说到底这刘采办还算不得掌柜的呢，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当真可气。 魏延见状，拉着宋绵绵往他身后带。 他料想会被压价，可也没想到这压价压得这样狠。 “绵丫头，从前我也是这么卖的，这肉放不得，要不就……” 从前他怕肉不能脱手，便宜也卖了，除非是能赶上大集的时候，他会拿到市集上去卖，能换个好价钱。 主要并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能猎到活物，加上爹要抓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停，打住！” 宋绵绵打断了魏延的话，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憨憨从前就这么卖？不晓得被这老板压榨了多少去！ 宋绵绵低声道：“魏大哥，你甭说话，我来谈就成。” 他一开口，不就让这老登更加有恃无恐压价了么。 “刘采办，要是没得商量我们就走了，这野猪宁愿烂手里也不能卖得这样便宜，欺负老实人也不能欺负过头了，上山打猎是拿命搏的，连药钱都抵不上，烂手里也不卖！您家不要，别家要！魏大哥，我们走！” 宋绵绵拉着魏延，故作要走的样子。 她嘴里还念叨着：“既然刘采办没诚意，那我们只好去后街那家问问了，听说他们东家最近从广平郡回来，正缺上等野味招待贵客呢！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出价这么低。” 果然，刘采办一听到后街那家酒楼，连忙拦住：“诶，等等！” 要是这野味让后街那家得了，让掌柜的晓得，那他怕是真有点难搞了。 刘采办压低声音道：“一两六钱，兔子三十五文，这总行了吧？” 宋绵绵故作犹豫，“那怎么也得要二两加二百五十文，兔子就按四十五文一只算，我们也没多要价，您也没亏本，刘采办自己心里清楚！” 刘采办看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气得有些牙痒痒，但是这野猪货好，她要的价确实不算贵，可他就没多少油水捞了啊。 思虑再三，一次油水还是被掌柜的屌一顿，他还是分得清的。 这女娃子，精得很！ “行吧！看你们大老远背着赶过来，就当是辛苦费了吧！” 成了！ 魏延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老板竟然就这么同意了！绵丫头这女娃，厉害啊！ 宋绵绵与魏延对视一眼后，见他点头，宋绵绵笑道：“成！下次有好货，还来找你，不过可得给我们公道价！” 特别是要入冬，野味更是难寻，酒楼也没有好菜，味道如何，这可是能间接影响酒楼生意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 刘采办暗暗翻了个白眼，好个牙尖嘴利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接着，刘采办招呼两个伙计过秤。 称重结算时，宋绵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确认无误后才接过掌柜递来的碎银和铜钱。 称下来，这野猪一百五十六斤。 第25章 卖草药 宋绵绵接过银子，仔细数了两遍，正要拿给魏延，魏延低声喊她贴身收着。 宋绵绵也不磨叽，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用布包好银子藏起来。 走出酒楼后，魏延忍不住夸赞道：“绵绵，你真有本事！我从前拿野味来酒楼卖，没一次不被压价的！” 宋绵绵笑了笑，这些人看人下菜碟的，看你老实憨厚才变本加厉地欺负你，压你的价。 “你猜为啥那集市上的大娘们都能买到便宜好菜？那还不是嘴皮子厉害会耍赖？你脸皮薄，就会被拉着走，只有你态度强硬了，才能给自己争取利益！”宋绵绵道。 出门在外，要啥脸皮？ 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扭脸一走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凭啥要让你拿捏欺负？ 魏延挠了挠脑袋，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你懂得多，看来卖东西这块！还得听你的！” 宋绵绵带着魏延一路往前走，遇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将他拉了进去。 见四下无人，宋绵绵才敢掏出刚才赚得的银子，她就给自己一两银子，剩下的一两三百八十文全给了魏延。 “绵绵，你这样分不对啊，我再给你一百二十五文。”魏延皱着眉道，正要把钱塞给宋绵绵。 “魏大哥！这你就拿着，我本来也没出多少力，这一路上都是你背过来的，该你多拿一些！我分一两银子就够了！”宋绵绵道。 “那不行！是你卖的才有那么多银子，换我来卖，顶多就一两了，你也出力了……” 魏延连连摆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宋绵绵故意板着脸道：“就这么分了！你再推辞我就真不高兴了！” 魏延有些无奈，他低头看着手里这么多银子，又抬头看了眼宋绵绵亮晶晶的眸子。 魏延抿了抿唇，声音闷闷的：“我不过出了点蛮力，倒是因为你聪明，才卖得那么高的价。” 他心里始终有些过意不去。 这野猪宋绵绵也出力了，要不是她，自己当时可能真难脱身，受伤事小，丢了性命事大。 刚才被那刘采办压价压得没法了，本来只能卖一两银的，全靠她才把价格抬了上来。 魏延还要说些啥，就被宋绵绵打断了：“甭想了，这钱你好好收下，也能给你爹多买几副药。” 宋绵绵只是身体十五岁，她心理年龄可不止，看着魏延就像看十七八岁的愣头小伙子似的。 嘴笨，但是愿意做事！ 魏延眼底闪过一丝感动：“绵绵，谢谢你……” 听他这么说，宋绵绵就晓得他是愿意收下了。 “甭客气，我还要你带我进山采药呢不是，眼看没多久就要入冬了，山里野兽不好寻，能攒些药钱算一些。”宋绵绵道。 而且，这入冬了山里更不好进，这采草药到时候肯定也得搁置了，还得想一想其他的赚钱法子才成。 魏延点点头，就算这趟没赚多少钱，他也是打算带她进山采药的。 “好啦，野味是卖出去了，你陪我去趟药铺卖草药，顺道还能给你爹抓点药！” 魏延：“好，我晓得药铺怎么走，我带你去。” …… 济世堂。 药铺门面宽敞，门楣上挂着黑底金字的招牌，光站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这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前世爷爷的小药屋里也是这个味道。 “这家药铺的宁大夫还不错，我都是来这拿药的。”魏延道。 宋绵绵点点头：“进去瞧瞧。” 宋绵绵和魏延一起走了进去。 柜台后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低着头拨弄算盘。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看到是两个衣着破布补丁的乡下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看病还是抓药？” 小学徒懒洋洋地问道，连身子都没动一下。 宋绵绵不以为意，将背篓放在柜台上。 “小兄弟，我是来卖草药的，这里有两株新鲜天麻，还有一些其他药材，麻烦你看看值多少钱。” “天麻？”小学徒听到这话眼皮子抬了下。 这种好东西很是少见。 接着小学徒看着二人一身穿着，嗤笑一声：“我们济世堂收的都是上等药材，可不是什么山野杂草都收的。” 魏延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宋绵绵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 “小兄弟，你不妨看过后再说。” 宋绵绵从背篓里取出那两株天麻，小心地放在柜台上。 小学徒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 这…… 两株天麻个头不小，根茎饱满，表面呈淡黄色，有明显的环纹。 小学徒伸手想拿起来细看，宋绵绵迅速挡了一下：“小兄弟，这天麻珍贵易断，断了就不值钱了。” 小学徒眼下错愕，他收回手，嘴硬道：“呵，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天麻，我们铺子里收的天麻可都是要经过宁大夫亲手鉴定的。” 宋绵绵轻笑一声，一个小学徒，也学着狗眼看人低了。 “那不如请宁大夫出来看看？”宋绵绵不疾不徐地说。 “你又不看病，拿几株野草就要见宁大夫？宁大夫还要忙着治病呢！没空理会你们这些……” “王二狗。”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内堂传来，“又在偷懒耍滑是不是？” 门帘被拉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身穿灰色长衫，面容严肃。 名叫王二狗的小学徒立刻缩了缩脖子：“宁大夫，我没有……是这两个人乡下人拿了些假药来糊弄咱们。” 宁大夫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随后看到宋绵绵手上的天麻。 他没来得及理会王二狗，而是快步走过来：“女娃娃，你这天麻能否给我仔细看看？” 宋绵绵看这样子，这宁大夫应该就是这家药铺的主人了，应该是个识货的。 她递出手里的天麻：“宁大夫，这是我要卖的，你看看值多少钱。” 宁大夫小心翼翼将天麻捧在手心，仔细端详起来。 “这天麻……” 第26章 讨价还价 王二狗听完，脸色顿时变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乡下人真能拿出真货来。 宋绵绵听完，微微一笑：“宁大夫好眼力，这两株天麻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生长至少三年，采挖时我特意保留了完整的鹦哥嘴，药效断然不错。” 宁大夫闻言，惊讶地抬头看向宋绵绵，看她一身穿着，不像是药香世家。 “女娃娃懂得不少啊，这鹦哥嘴和肚脐眼的讲究，连我这小学徒都不清楚。” “略知一二罢了，我这里还有一些草药，都是新鲜采摘的，您瞧瞧。”宋绵绵谦虚地道，随即又拿出她背篓的草药递给宁大夫瞧看。 宁大夫一一查验，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这些草药，采摘和保存方法均有讲究，这一看就是行家处理的，甚至比店里的伙计还要p专业。 “小姑娘，这草药是谁采摘处理的？可是家里有懂行的人？” 宁大夫猜测，应该是这女娃娃家里的长辈处理采摘的。 宋绵绵谦虚一笑：“不瞒您说，这些都是我自己采摘的。” 宁大夫脸色一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你可知这天麻药效？” “甘平，归肝经。治疗肝风内动引起的抽搐、眩晕，平抑肝阳，祛风通络。”宋绵绵一脸自信淡然道。 她小时候跟着爷爷耳濡目染，懂是懂得一些的。 宁大夫听完，这下是真相信了宋绵绵的话，她果然认识草药！ 很久没看到这样有天赋的孩子了，宁大夫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魏延站在一旁，看着宋绵绵和宁大夫侃侃而谈，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宋绵绵竟然能对药材如此精通，这也太厉害了！ 她从前痴傻了半辈子，这会竟然能厉害到如此地步，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女娃娃，有兴趣的话，要不要来我济世堂做事？”宁大夫问道，眼里全是对技术人才的欣赏，和一腔想要培养的心情。 宋绵绵浅浅一笑，摇摇头：“多谢宁大夫，我不过只懂一些皮毛，悬壶济世，算了吧。” 宋绵绵的兴趣也不在于此。 魏延虽然疑惑，但还是站在宋绵绵身边没有说话。 王二狗在一旁听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竟然拒绝了宁大夫？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宁大夫收徒可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机会，你竟敢拒绝？”王二狗忿忿道。 宁大夫眉头一皱：“二狗！你闭嘴！” 紧接着，宁大夫对宋绵绵和蔼一笑：“女娃娃，你可以考虑考虑，随时都能找我！” 宋绵绵礼貌一笑：“谢宁大夫好意，您看一下这药材值多少银子？开个价吧！” 宁大夫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女娃娃，这两株天麻我给你一两银子一株，其他药材加起来一两银子，总共三两银子，你看如何？” 魏延闻言，不禁看向那两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疙瘩，竟然能这么值钱？ 宋绵绵却表现得不动声色：“宁大夫，这天麻是野生天麻，三年生的，品质你也看到了，市价至少二两一株。不过……” 宋绵绵顿了顿，“若是您愿意卖我一套银针，再配些我需要的药材，这两株天麻，就按您说的价！” 宋绵绵其实是胡诌的，她不晓得药价行情，但一两银子一株听起来不算压价，而且这还是没有炮制过的。 她完全是试探这个宁大夫，想着能再给爹换一些药。 “银针？”宁大夫更加惊讶了，“你要银针做什么？” “当然是学针灸咯。”宋绵绵道，没有直说是为了回去给爹施针。 宁大夫沉吟片刻，突然拍案道：“好！既然女娃娃有此志向，我就答应你！不过你日后要是再采到好药材，可得先想着我济世堂。” “那是自然。”宋绵绵笑着应下。 魏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宋绵绵竟然这么厉害，小小年纪，谈吐自信、从容，讨价还价丝毫不落下风。 谁还敢把她和从前那个痴傻的宋绵绵想到一起？ 交易很快完成，宁大夫亲自取来一套银针，又按宋绵绵的要求拿了几味药材，最后还悄悄让魏延一起，给他爹抓了两副药。 总得下来，宋绵绵得到了一副银针还有几味药材，魏延得到了两副药。 然后宋绵绵这趟卖药材还赚了三两银子，加上野猪分到的一两银，就是四两了。 宁大夫肯定是不亏的，那天麻炮制好之后，可值钱了。 “女娃娃，你叫啥名字？” 临别时，宁大夫忽然问道。 “宋绵绵，家住清水村。” “好！好！下次再来啊！”宁大夫笑道。 待宋绵绵二人走出药铺，魏延终于忍不住问道：“绵绵，你咋突然懂这么多药材了？连宁大夫都对你刮目相看呢！” 清水村能识字的就没几个，就连他自己都是魏延大字不识。 宋绵绵从前是啥样，大家都晓得，不过突然变化这么大，才是魏延奇怪的。 宋绵绵将银针包好，放进背篓中，听到魏延的话，她手中的动作略微迟疑了下。 接着，她眨了眨眼：“魏大哥，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你打猎都有自己的路径一样，我也有我的小本事呗！” 魏延看着她阳光下明媚的笑容，突然觉得这丫头还挺可爱的，心头一热，魏延连忙别过脸去。 “随，随你吧。” 宋绵绵看着魏延红透的耳根，偷偷笑了下。 小伙子还是嫩了点。 宋绵绵拍了拍鼓鼓的荷包，对着魏延道：“魏大哥，走，我请你吃东西去！” 魏延则是自然而然地接过宋绵绵的背篓，背起来。 他带着宋绵绵到了一家面馆，点了两碗肉丝面，也就是一碗面上面飘着几条肉丝，几根菜叶子。 一碗十文钱，两碗二十文。 两个人坐在店里，一人一碗肉丝面开始吸溜起来。 走那么远的山路，累了一昼，可算是把东西都卖完了。 第27章 采买 等她起身准备去结账时，看着憨厚老实的老板乐呵呵道：“女娃娃，你夫君结过账了。” 宋绵绵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解释道： “老板，我们是一个村的，不是兄妹。” 宋绵绵回头诧异看了下魏延。 魏延这小子，啥时候默默把账结了？ 老板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啊，瞅着太登对了，那男的高高大大，你长得乖巧讨喜的，看岔眼了。” 宋绵绵索性也不解释了，只得尴尬笑了下。 魏延则是低着头去收背篓，脸膛滚烫红到了耳根子，不敢去看宋绵绵。 宋绵绵走过来，倒是一脸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话：“魏大哥，咱走吧！去买点生活用品就回去了。” 魏延点了点头。 待二人走出了面馆，宋绵绵才好意思问了句：“魏大哥，不是说我请你嘛，你咋偷摸把账结了呢。” 魏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碗面又没多少钱，我请你吃！而且你帮我爹带了两副药，平时一副药都要五六十文了，这十文钱算啥？” 宋绵绵被他这么一解释，也不说话了。 这小子，啥事儿都记得门儿清。 魏延低头去偷看宋绵绵的表情，从他这个角度看去，看到她眉眼弯弯的，还挺好看。 “绵绵，你生气了？” 魏延略带紧张地问。 宋绵绵摇摇头：“生啥气哟，免费得你一顿饭吃我还生气？又不是脑子秀逗了。” “秀逗？啥意思？” 宋绵绵笑了下，赶紧转移话题：“没啥，我瞎说的。走了，添置东西去！” 她家刚分家，啥都没有，这趟要买的东西可多了呢！ 两个人先是进了一家米粮铺子，宋绵绵称一些米面回去。 问了一下价格，一石米六百文，按现代斤重来算，差不多一百二十斤重。 相当于每斤米要五文钱。 宋绵绵前世自家就有种米拉到集市上去卖过，一斤米也是要价两块零几毛顶多了，古代的米还是贵啊！ 不过古代粮食出产量本就不高，再加上还要预防旱灾水灾虫灾，还要交税，这么算下来，米价肯定就贵了。 而且这米价也是要看行情，遇上个天灾啥的，米价就更贵了。 家里还剩一些带壳的掺沙米，那些倒可以用来作来年开春的稻种。 想了想，索性她这次就花六百文，买一石米回去，也就是一百二十斤米。 她自己和大壮小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喝野菜粥也不是个事儿。 宋绵绵又问了麦粉和玉米粉这些价格，相对白米来说，价格便宜一些，宋绵绵各称了一斗，又花出去了三十文。 魏延也跟着称了五斗白米，他家就两个人，所以要的不多。 一趟买下来，魏延身上的背篓里，多了将近两百斤的米面，背篓被装的满满当当，装不下其他的了。 走完米粮铺子，宋绵绵兜里还剩三两零三百七十文。 “绵绵，你还要买啥不？”魏延问。 “魏大哥你带我去一趟杂货铺吧！买点盐啊、醋啊、酱油啥的。” 魏延点点头，领着宋绵绵径直上了杂货铺。 家里没有皂角，宋绵绵首先买了两块皂角，平时洗衣服还有洗澡洗头都能用得上。 然后就是各种调料都买了点，尤其是盐，她还特意多称了点。 这一趟花下来，用了六十一文。 至于魏延，看宋绵绵买什么，就跟着多少买一点点，他经常进山打猎，一去就是好几天，所以家里一般都是留给他爹在家吃的。 从杂货铺出来，旁边就是一家布庄。 宋绵绵看了眼，觉得家里还是需要扯点布的，这趟就多扯一些做衣裳和鞋袜。 一家子凑起来，找不到一双不破洞的鞋，没补丁的衣裳。 所以这趟宋绵绵就算是下血本，也要买。 进到布庄，只见里面靠外边的明显位置摆着普通的棉布，花色众多。 宋绵绵进去翻了几个好看的布匹，对着店里的伙计问：“老板，这布怎么卖？” “小姑娘，这堆在这块的棉布，都是九十文一匹，这花色老畅销了，颜色好看，不分年纪！”伙计道。 宋绵绵点点头，打量着手里的布，摸了摸质量，也还算可以。 这一匹布宽度约五六十厘米，长度摊开来大概能有十三米，倒也还能接受这个价格。 宋绵绵挑了一匹青蓝色带花纹的，自己和娘都能穿。 然后又挑了一匹蓝黑色的带点暗纹的，不管爹还是大壮小壮都能穿。这么多布，一人做两身肯定是够了。 而且是粗棉布，摸着就觉得暖和，还可以用来纳鞋底。 宋绵绵前世做博主的时候，就出过一期纳鞋的视频，所以多少会了解一些。 “老板，这两个人颜色我都要了！”宋绵绵道。 伙计闻言，笑着道：“得嘞！这就给您捆起来！您背着就成！” 接着，宋绵绵又看了看角落里的一堆碎布头：“老板，你这些碎布头送我些呗，我下次多带人来照顾你生意！” “哎哟，这些碎布头送不了哦小姑娘，要不这样吧，你给个十文钱，这些你随便抓？”精明的伙计笑着道。 哪儿有白白送人的道理？回头老板要是晓得了，一定会骂人。 宋绵绵看着这些布头，确实有点心动。 “成，那就十文和你都买了！”宋绵绵脸上笑着，家里没棉花，这些布头拿回去塞鞋子里棉衣里，都能保暖呢！ 十文钱，不要白不要！棉花买不起，总比冻死强。 这些布头肯定是老板拿来也没用，所以开价便宜。 “魏大哥，把你先前装兔子的麻袋借我用一下。”宋绵绵道。 魏延点头，从背后的背篓里取出叠在里面的麻袋。 宋绵绵直接将柜台上的所有布头都装进麻袋里去，压了又压也要塞完。 柜台上的布头就这么被宋绵绵清空了，给店里的伙计看得目瞪口呆。 宋绵绵拿出一个小布条，将麻袋口子捆起来，满意的笑了笑。 接着宋绵绵看了眼魏延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身，只不过血迹被洗去了，那裤腿都还是破的呢。 第28章 满载而归 “魏大哥，眼下快入冬了，你也买点布呗，你和魏大伯半匹就差不多了，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回去顺道给你和魏大伯做一身，好舒舒服服过个冬！”宋绵绵劝道。 魏延他家就两个人，都是汉子，光看他身上补丁歪歪扭扭的针脚就晓得，肯定是没人张罗这些的。 魏延闻言，眼睛亮晶晶的，但是脸膛红红的：“绵绵，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家还有这么多衣裳要做呢……” 宋绵绵笑道：“这有啥的？我家还有我娘呢！两个人一起也很快的！倒是怕你信不过我，怕我偷用你布啥的。” “我咋会这么想……你就是拿去用也没事啊！” 魏延连忙解释。 “好了，魏大哥你快别墨迹了，你看这块布咋样？青黑色暗纹，你和魏大伯都能穿，颜色耐脏呢！”宋绵绵挑起一块布问道。 魏延笑着点头，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冷不冷，穿得好不好。 “成，听你的。” “老板，这个花色来半匹！一起打包！”宋绵绵喊道。 小伙计很快就将三匹不同花色的布打包捆在一起，宋绵绵背在身上，就像个双肩包似的。 “一共是二百三十五文。” 宋绵绵正打算一并付过钱，魏延就抢着付了二百三十五文。 两个人出了布庄，宋绵绵执拗的把她那一百九十文硬塞到了魏延手中，坚决不要他付钱。 魏延眼看宋绵绵真的要生气，也只能收下了那一百九十文。 接着，两个人一起去了包子铺，各自买了一点肉包打算带回家给家人尝尝鲜儿。 宋绵绵直接买了十个肉包子，花了二十文钱。 这一趟七七八八买下来，宋绵绵一共花了九百零一文。 还剩下三两外加九十九文。 魏延背上背着的都是米面这些重物，手里还帮宋绵绵拿着那一大麻袋的布头。 另外一个麻袋，则是用来装了油盐酱醋这些调料，由宋绵绵抱着，她身后还背着三匹布。 两个人全身满满当当，满载而归。 宋绵绵丝毫不觉得重，也不觉得路远了，因为心里乐滋滋的，感觉日子总算有了些盼头。 她赚了第一桶金，添置了好些家用，心里高兴！乐呵！ 往后的日子，定能越过越好的！ …… 日落时分，宋绵绵和魏延赶着太阳落山，可算是进了村子，清水村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 两个人并肩走在土路上，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宋绵绵因为走了那么远的路，腿也酸了，脚底板发痛，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刚走到塘坝上，就看到了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的那几位固定乘凉老妇。 “魏大哥，你看前面……”宋绵绵突然压低声音，眉头微蹙。 这村口情报站简直一日不带停歇的，日日都是这几个老妇在守着。 魏延的视线顺着宋绵绵的视线看去，只见村口槐树下，王婶，李婆子，宋三婶等几个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正朝这边张望，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什么。 “别怕，咱们光明正大的，不用搭理她们。” 宋绵绵点点头，她倒也不是怕，只是这些人太聒噪了，什么事儿都爱添油加醋，烦得很。 两个人刚走近村口，宋三婶陈氏那尖细的嗓音飘了过来。 “哟，傻丫，这趟镇上买了那么多东西，是不是捡着金元宝了？” 宋绵绵脚步一顿，冷眼看了下三婶，村里长舌妇的代表，即便是大腹便便的，还能搁村口唧唧歪歪。 不过她也没回话，反而是抬脚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去。 “诶，这死丫头，长辈跟你说话呢！还爱搭不理的？” 陈氏气得直跺脚，她吐下口里的南瓜子皮，嘴唇上下都沾着南瓜子碎和皮。 其他妇人皆是一笑：“陈氏，我看呐，那丫头就没把你这个三婶放在眼里哟！” 陈氏瞪了那妇人一眼：“哼，她敢！不和你们说了，时辰不早了，我回家烧夜饭去了！” 陈氏扶着大肚子，一双脚蹬蹬蹬地，特意往宋家二房那边去。 宋绵绵推开院门，一进门，就看到孙氏腰上围着围裙，坐在屋檐下，手里正拣着豆角，对着门口张望，满是担忧。 “娘，我回来了！” 宋绵绵喊道。 孙氏放下手中的豆角到盆里，起身走了过来：“绵绵，累不累？这趟多谢你了延小子，快，去屋里坐坐。” 孙氏说着，接过魏延手上的麻袋。 小壮也一路小跑过来，去接宋绵绵手上拎的东西。 “娘，我大哥还没回来？”宋绵绵问。 孙氏点点头：“还没，估摸着一会儿也该回来了，延小子，你先坐会儿。” 孙氏招呼着。 两个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放进屋子里，宋绵绵忙着去规整放好。 宋华强这屋，孙氏倒了碗水递给魏延，魏延正在和宋华强谈话。 魏延正说着宋绵绵今日在镇上买卖东西的事儿，特别说了她是怎样卖出那野猪还有卖出那草药的。 宋华强和孙氏还有小壮听完，所有人皆是高兴和惊讶。 尤其是宋华强的脸蹚上，露出一丝欢喜。 “我家绵绵真是能干！”孙氏一脸笑着道。 魏延又和宋华强聊了几句，眼看天色不早了，他起身道：“宋二叔，二婶，时候不早了，我爹还在家，我就先回去了。” 孙氏正在忙着摘豆角，听着魏延要走，连忙起身道：“延小子，留下吃过饭再走呗！家里煮饭多的！” 魏延礼貌笑着摆了摆走：“多谢婶子，我真不吃了，我爹一个人在家，他药还在这儿呢…我得回去煎药。” 魏延说完，拎着他的麻袋就要回去。 孙氏看着他提着的药包：“你这孩子，绵绵你说两句。” 宋绵绵看了眼魏延，晓得他回去是真的要煎药。 “娘，魏大哥是真要回去煎药，下次再请人家吃饭呗！” 孙氏无奈，叹了口气，只能送着魏延出了门。 第29章 葛根被偷了 宋绵绵这边，正在挑拣规整今日采买的东西。 “娘，这趟魏大哥也买了半匹布，我已经答应了帮他还有魏大伯做身冬衣，所以你就甭嘀咕啦！”宋绵绵对着孙氏俏皮一笑。 接着她拿出买的吃的用的一大堆展示出来…… 小壮在一旁看得十分高兴兴奋，他都没见过这些新颖漂亮的布料，在老宅，他都是捡哥哥姐姐穿得发白的布料穿，就没用过新料子。 “娘，我今日一共赚了四两，花去了八百九十一文，还剩三两外加一百零九文，娘收着呗，改明儿可以买点母鸡啥的回来喂养着，小壮也能有鸡蛋吃！” 孙氏眼眶含着热泪，看着这么多银子，都是闺女赚的，替闺女感到高兴。 “绵绵，你有本事，钱都是你赚的！你收着，你来管账！” “娘！甭管谁赚的，你是咱家的女主人，你管账咋不行了？在老宅的时候，不就是我奶管账么。” 孙氏心头热乎着，但还是拒绝了：“绵绵，往后咱家的账你来管，你比娘有本事！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躺在床上的宋华强也是一脸欣慰看着宋绵绵：“绵绵，你就听你娘的，你来管最合适了！” 宋绵绵笑了下，这爹娘，换做别家，早就抢着管了。 “成！那就我来管！保准越赚越多！让咱家也能买田住大房子！” 孙氏欣慰一笑，揉了揉宋绵绵的脑袋。 宋绵绵拿出拿一百零九文递给孙氏：“娘，三两我收着了，这零头你来收着，在家买点啥都成，买点母鸡养着抱蛋！” 孙氏目光看了一眼宋华强，得到他的肯定，孙氏笑着点点头：“好，娘收着！” “小壮，你过来瞧瞧姐姐给你们带了啥？”宋绵绵对着小壮招了招手。 宋小壮一听，眼睛都发亮了，他小跑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宋绵绵。 “姐，你带啥了？” 宋绵绵俯身，拿出来一个大油纸，里面是那十只肉包子。 “肉包子！” 宋绵绵摸了摸，不算冷，还余留一点儿温热。 她拿出一只给小壮，一只给爹，一只给娘。 “爹娘，小壮，你们快尝尝！” 宋小壮早就等不及了，对着包子咬下一大口，满口浓香。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味儿。 孙氏和宋华强相视一笑：“我们不爱吃，留给你们姐弟吃……” 宋绵绵翻了个大白眼：“我在镇上都吃去五六只了，留啥哟！我买的多着呢！你们就吃吧！我大哥的也留着有！快吃！不吃我生气了！” 这下，宋华强和孙氏迫于宋绵绵的逼迫，两口子乐盈盈得咬下一口。 “好吃不？”宋绵绵问。 孙氏点点头：“好吃！上次吃还是刚和你爹成亲那会儿，你爹偷摸去镇上给我带了两只肉包子，那味道，一辈子忘不了！这下托闺女的福，又吃上了！” 宋华强倒是一脸愧疚：“是我没本事，这么多年，也没让你再吃上包子……” 孙氏笑了下，绵绵她奶杨氏管着账，哪儿有机会买什么包子哟。 “怪你干啥？吃过那一次，我也很满足了！” 宋绵绵笑着看恩爱的爹娘，怕是整个清水村，找不出比这更恩爱的夫妻俩了，几十年如一日。 “娘，你们先吃着，我去把东西都规整一下，咱们烧夜饭吃！” 宋绵绵说完，她拿着手里的各种调料来到了灶房。 刚进去，她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她记得墙角还有好几个葛根，现在全没了，她揭开家里的锅，除了一些粥糊糊，啥也没有。 也就排除了葛根被爹娘吃的可能，她之前就提前叮嘱了，这葛根只能适量食用，不能一顿吃太多，大剂量会引起恶心腹泻消化不适，所以说，这不太可能是她们吃的， 没一会儿，宋绵绵就到宋华强那屋去了。 “爹娘，家里的葛根全没了。”宋绵绵道。 孙氏：“啥？” 孙氏听完，赶紧去灶房看了下，果然，墙角的那几根各国全没了。 宋绵绵跟了过来。 孙氏一头雾水：“我们今天也没吃葛根呐？咋没了？” 宋绵绵抱着手，眉头紧紧锁着：“肯定是被人偷的，娘，你今天有没有瞧见啥人来过我们家？” 孙氏回想了一番，摇摇头：“我今天去了一趟你桂香婶子家，其他都在家里，没看到人啊。” 这时，小壮一脸懵懂走过来：“娘，今天你走的时候，我看到三婶在咱家围墙外面待了好一会儿……” 宋绵绵：“三婶？” 那或许就对得上了。 “娘，那应该就是三婶干的了，前天我也看到三婶在咱家墙根鬼鬼祟祟的，我喊她，她还被吓了一大跳！” 孙氏听完宋绵绵的话，脸色变了变，这种事儿，在老宅也不是没发生过，孙氏心知肚明，三弟妹也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绵绵，咱也没有证据，不好这么说……” 孙氏接着检查了一番，发现家里除了少了葛根，其他都还在，松了口气。 “绵绵，少了葛根，其他都还有。”孙氏道。 宋绵绵没好气道：“那是因为咱家除了葛根啥都没有，人家没看上呗！” 眼下，这贵重东西是不能乱放了，她今天买的这些得藏起来才成， “娘，今日买的东西都放我那屋，白日里就上锁，免得遭贼头子惦记！”宋绵绵道。 三婶非要自讨苦吃，那她也没办法，那葛根孕妇不能多吃，要是她贪嘴多吃了，吃苦头的只能是她自己！ 孙氏脸色也不太好，三弟和三弟妹两口子，就没一个好的，蛇鼠一窝。 好吃懒做，偷懒卖坏。 在老宅的时候，就经常干这事儿，孙氏瞧见过好几次，只是没好说出口，尤其三弟这人报复心强。 宋绵绵心里对老宅的人更加没好印象了！ 虽说葛根不值钱，那也是她辛辛苦苦挖回来的！都分家了，明知道她一家子都揭不开锅了，还敢惦记！ 第30章 抢包子 尤其今天让陈氏看到自己背那么多东西进村，她一定还会再来的！ 魏大哥是猎户，肯定会做很多捕猎装置，让他帮忙做一些，就偷偷暗装在墙角，必须让贼偷子吃教训！ 她得让贼偷子知道，她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宋绵绵这边前脚刚回家没多久，宋华强那屋就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女声。 “小壮，吃啥呢这么香？大老远就闻见了。” 陈氏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小壮手里的肉包子，不请自来地坐在了宋小壮旁边，眼睛还不断瞟着桌上的肉包子。 躺在床上的宋华强微微蹙眉，好在刚才绵绵已经把其他东西收到了她那屋去了，但这桌上的肉包子，是留给几个孩子的。 孙氏和宋绵绵听到动静，赶紧从灶房里出来。 “三弟妹，你咋来了？”孙氏问。 陈氏扭过头，脸上挂着笑，丝毫没发觉后面宋绵绵铁青的一张脸。 “二嫂说的啥话？虽然分家了，咱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不是？我是来瞧你们的。” 这一屋子，除了陈氏，没人在笑。 看他们？ 拙劣的借口，有事的时候咋不见老宋家其他人露面？这陈氏不仅偷了那葛根，看宋绵绵背着大包小包回了村，这会子竟也好意思腆着脸来。 陈氏见没人搭理她，也不恼，而是摸着隆起的肚子，笑得假惺惺的。 “哎呀，这肉包子看着真不错，你三弟最近干活累，我怀着身子也总想吃点好吃的……你奶那你晓得，啥好东西都轮不到儿媳妇手里。” 陈氏唉声叹气的，一只手指甲缝夹着泥的手开始伸向了桌上的肉包子。 孙氏见状，一脸为难。 倒是宋绵绵，丝毫不客气，上前就按住了陈氏的手，将肉包子拿远了些。 “三婶，你说话归说话，这是做什么？拿别人家东西拿习惯了？”宋绵绵冷声道。 就差直接骂她贼偷子了，但凡事得讲证据，宋绵绵算是忍耐了。 陈氏脸色一沉：“怎么，侄女现在有几个小钱，连个包子都舍不得给长辈吃？” “馋了就去老宅问我奶要吃的，在我家喊什么？”宋绵绵白了陈氏一眼。 “你这傻丫咋说话呢？我是长辈，还怀着身子，吃你点包子咋啦？” 宋绵绵冷笑一声：“长辈？我家遇事的时候，咋不见三叔三婶出面？哦，买个肉包子寻着味儿就来了？我还是那句话，要吃肉包，问我奶去！别在我家嚷嚷！” 三叔三婶的人品在全村都是出了门的偷懒卖坏，谁家有啥好吃的，保准想方设法赖着不走就要蹭吃的。 陈氏不依不饶：“傻丫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贪你家一口吃的似的，我这不是怀着宋家的骨肉吗？吃点好的怎么了？” 说着，陈氏突然伸手去抓宋小壮手里的半个包子：“给我带回去，正好你三叔晚上回来吃！” 宋绵绵眼疾手快地把包子抢过来，她还拍了拍包子，递到被吓愣在原地的小壮手里。 她没想到，这陈氏比她想象的还要没下限。 宋华强见状，对着小壮招手让他过来：“三弟妹，你这是干啥？孩子嘴里的也要抢？还把我这个二哥当眼里不？当我是死的？” 宋华强重重拍着床沿咯吱作响，气得不行。 孙氏搂着小壮，“三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吓坏孩子咋整？” 陈氏被噎得一时语塞，晓得孙氏一向老实好说话，宋华强瘫着反正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随即撒泼起来：“反了天了！小辈敢这么跟长辈说话！看我不替你爹娘教训你！” 说着，陈氏就要扬起手打宋绵绵。 孙氏连忙挡在女儿面前：“我和华强就在这儿，我们的闺女再咋样，不用你教训！” 这大概是孙氏这辈子说过最硬气的话了，换做从前，还不任陈氏拿捏的死死的。 “好，好得很！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孕妇！等着瞧！我这就回去告诉老三！” 还不等陈氏起身出去，宋绵绵就早先一步出了屋子，来到靠着老宅的墙根儿，朝着杨氏那屋门口大声喊：“奶！我三婶说你不给她肉包子吃！肚子不痛快呢，你快来看一看咋回事啊！” 东屋的门砰得一声被推开，杨氏黑着一张脸蹬着小脚走过来。 “都啥时辰了？陈氏这家里的夜饭还烧不烧了？一家老小饿着肚子等你一个？自己猪窝也不见扫一下，挺着个大肚子到处晃悠，还肉包子！老娘给你一锭子你吃不吃？” 杨氏骂骂咧咧得就要过来，这边围墙不算高，能看到杨氏瞪着眉眼，一副要吃人剥皮的样儿。 陈氏一看杨氏过来，顿时吓破了胆儿，整个人惊慌失措地就要开溜。 宋绵绵看陈氏这副怂样，冷笑了下，果然还得婆婆压媳妇。 有杨氏压着，这陈氏就不敢再造次。 下一瞬，宋绵绵回屋拿了两只包子隔着围墙递给杨氏：“奶，这是我们孝敬爷和你的，没买几只，分量不多，给你们尝尝鲜儿。” 她可不是发善心给杨氏送包子，自然有她的原因。 杨氏看着手里的两只肉包子，拿在手心里还温热着，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别提有多勾人了。 “嗯，我和你爷勉强就收下了。” 刚准备开溜的陈氏，看到那两只肉包子，眼睛都亮了几分，没忍住咽了口唾沫，好想咬一口啊。 还不等陈氏多想，杨氏一出声就给她吓了一激灵：“老三家的，你还不回来烧饭？馋嘴的玩意儿！甭丢人现脸！不要以为你怀了我就不敢让老三休了你，这趟要再生个丫头片子！你就自己滚回你陈家去！” 陈氏闻言扯了扯嘴角，气得不行，但又不敢在杨氏面前吱声半句，只敢小声嘀咕。 “我找李婆子算过了，这趟绝对是男娃。” 接着，陈氏看向宋绵绵：“小气劲儿，下回我有好吃的！你们也甭惦记！” 说完，陈氏对着宋绵绵翻了个大白眼，讪讪地回了老宅。 第31章 恶婆婆杨氏 陈氏一走，家里总算是得了清静。 孙氏看闺女这样有本事，心里很是欣慰。 “绵绵，你比娘强，能护着你弟弟。” 宋绵绵揽着孙氏的肩，拉着宋小壮的手，一块进了宋华强那屋：“娘，该硬气点就硬气点，别让人拿捏了。” 孙氏只是低眉顺眼笑了下。 宋华强一脸了解地看着妻子：“你娘一辈子待人和和气气的，能好好说话绝不会吵的。”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 宋绵绵看着包子爹包子娘，无奈笑了下，老一辈的思想肯定是无法转变了，但今儿个孙氏为了她硬气一回，倒让宋绵绵有些意外。 宋华强看着闺女，一脸笑意：“闺女，你能拿肉包子给你奶，爹很欣慰，甭管咋样，他们都是你的爷奶，是你爹的爹娘，为人子女，该尽孝道，还是要尽的。” 听到这，宋绵绵无奈一笑。 她可不是什么发善心给爷奶送包子，本来就是半道出现的爷奶，没啥感情，真正心疼孙女的爷奶她又不是没遇见过。 刚穿越来，就要被爷奶卖，能有啥感情？ 她一是就是不想让那贼偷子陈氏如愿吃到肉包子。 二就是据她了解，这个大东朝极其重孝道，往后她可是要送小壮去蒙学念书的，考不考秀才什么的都另说，她可不能断了小壮考仕途的后路。 虽然分了家，但还是要尽赡养老宋头和杨氏的义务，为的就是以后宋小壮的政审没有后顾之忧。 宋绵绵做事情喜欢往长远了想，所以她赡养老宋头和杨氏是为了宋小壮往后的仕途。 宋绵绵数了数剩下的包子，之前吃了三个，又送了两个，还剩五个。 “爹，既然都给爷奶那儿送了包子了，剩下再给桂香婶和翠花婶家各送一只包子给孩子打打牙祭呗，剩下三个就留给我哥回来吃！”宋绵绵道。 肉包子一只不多，也不是小气，而是在这农村里，已经是很珍贵了，一年都不一定能吃到一只。 所以这肉包子，对于在乡下常年沾不着肉腥的孩子们眼中，还是蛮有诱惑力的。 宋绵绵依旧念着刚分家时的恩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一点肉包子呢？ 往后，有的是时间，下回去镇上，多带些。 孙氏欣然应允，宋华强也笑着点头。 “娘，那我去把包子给两家送去。” 孙氏点点头，“好，我在家烧夜饭！” 宋家老宅。 陈氏回去后，被迫担起了全家烧饭的活儿。 杨氏守在灶房门口，死死盯着陈氏。 “没见过你这么偷懒卖坏的婆娘，晌午的碗筷还堆在锅里，这么多苍蝇你是死的看不到？饭烧得难死，还敢不洗碗就出去瞎晃悠？”杨氏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陈氏，要是不看她怀孕，估计就要上手收拾了。 “娘，我这不是怀了老三的儿子么，这两天腰疼……”陈氏颤巍巍说道。 “有了身子就金贵了？老娘以前怀老三那会儿，临产前一天还在灶台前忙活！肚子不争气的玩意儿，连生两个丫头片子！信不信我叫老三休了你？”杨氏吼道。 一听要被休，陈氏整个人吓得不行。 陈氏扭身去洗碗准备烧饭，转过身的瞬间，她撇撇嘴。 “哎哟……我这腰好疼……儿子，你争气点，可别滑出来了。”陈氏一边对着自己肚子说话，还故意拖长了声调。 “别给老娘装模作样！” 杨氏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扫帚，狠狠打在房门上。 “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作威作福！” 陈氏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垂下眼帘，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娘说的是，我这就做。” 杨氏冷哼一声，蹬蹬蹬抬着小脚回了东屋。 陈氏对着杨氏的背影啐了一口：“整个清水村就没见过这样恶毒的婆婆！” 杨氏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她突然回过头：“陈氏，甭在那嘀嘀咕咕的，要是让我知道你骂我！老娘撕烂你的嘴！” 陈氏随便舀了一瓢冷水，拿起丝瓜囊开始洗碗，随便刷洗两下就不管了。 随即手都不洗，抓起一把米，随便淘了一遍就倒进锅里，水也没量，直接舀了几瓢水。 灶膛里的火还没旺，她就急着把锅架上去，结果冒出一股浓烟。 陈氏被呛得直咳嗽，柴火也塞得乱七八糟，她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垢，此刻和着米水，在锅里搅动。 一顿手忙脚乱中，一顿不好看，也不好吃的饭做完了。 味道没有味道，没发苦就不错了。 不出意外的，饭桌上所有人对着陈氏的厨艺无语了。 老宋头看着这一盆黑乎乎的菜，紧紧皱眉：“老三，大花和小花你明日就去陈家村接回来吧！让她们帮着烧菜，这一连几日吃这种菜，犯恶心！” 老三宋华涛看着这一桌子菜也没胃口，比起二嫂在的时候，陈氏烧的饭难吃死了！ “行，明日我就借牛车去接那两个丫头回来。” 其余人没说话，只是扒拉了两口饭就下了桌。 吃过夜饭，各回各屋。 陈氏悄悄溜进灶房，从火膛口扒拉出她提前埋进去烧的葛根出来，她躲在那墙角好几日，听到了宋绵绵和孙氏的谈话。 这玩意能吃，能煮粥也能烧着直接吃，和红薯一样。 陈氏刚才吃了两大碗粥，现在还是觉得饿得很，她赶紧塞进衣襟里，偷偷摸摸回了自己屋。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霉味，汗臭和馊味的浊气扑面而来，陈氏早已习惯了这个气味。 不大的泥屋里，床尾堆着脏衣服，床上的被褥皱成一团，散发着一股酸味。 地上散落着干草和木屑，床边还有一些南瓜子皮，这就是陈氏两口子的猪窝了，除了他们，还真没人敢面对这种毒气。 此时宋华涛正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嗑南瓜子。 “死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 宋华涛声音里满是厌烦，听到动静就晓得是陈氏进来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第32章 怀着娃还不消停？ 随即她一脸谄媚笑道：“去找好东西了呗！老三，你猜我今天看到啥了？” 宋华涛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啥？” “二哥家那傻丫！不知道卖了啥，去镇上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我在村口都看到了！我前面去二哥家，问她要一只肉包子，那死丫头都不给！”陈氏哼哼道。 宋华涛闻言，整个人眼睛都亮了：“真的？他们拿啥赚的钱？” 陈氏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找着啥好东西了？” 陈氏献宝似的捧出葛根送到宋华涛面前去：“这是今儿个下昼，我上二哥家看到的！这玩意能吃！我听他们谈话，说是能煮粥还能烤着吃！” 宋华涛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葛根上：“你个懒婆娘还精得很！” 他接过葛根，剥掉外面烤糊的外皮，塞进嘴里大嚼起来，软软糯糯，滋味倒也还不错。 陈氏眼巴巴地看着，喉咙不停地滚动。 宋华涛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看什么看？偷来的东西还想吃？” 但他还是掰了一小块丢给陈氏：“喏，别说老子不给你！” 陈氏连忙接住，顾不上烫不烫就塞进嘴里，软糯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 大部分的葛根都进了宋华涛的肚子，陈氏只吃到了他施舍的不到三分之一的葛根。 宋华涛吃完了躺在床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吃完葛根，陈氏讨好的给宋华涛洗脚，洗完脚后又给他捶背。 “老三，这两天我再去看看，二哥家添置了不少好东西呢！” 宋华涛哼了一声，没接话，但脸色缓和了不少。 陈氏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去“顺”点东西回来。 陈氏脱了衣裳，跟着躺进了被窝里。 宋华涛是背对着陈氏躺着的，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绕过他的腰伸到了他的某处。 宋华涛身体紧绷了下，他抬手甩开陈氏的手，眼神里满是不耐烦：“你又想鼓捣啥？怀着娃还不消停？” 陈氏眼巴巴地望着宋华涛，他模样不算丑，个子也好，尤其年轻那会子，身上的肉贼匀称，体力也不赖…… 每次倒也能满足她，就是怀孕这么久，她自己难受，也怕男人太久不碰自己出去偷腥。 陈氏委屈地道：“你是我男人，都好久没碰过人家了……” 宋华涛看着扭脸看了眼陈氏，年轻刚成亲那会儿，陈氏长得就不好看，一脸的麻子，鼻子又扁又大，要不是家里没银子，也就不会娶她这么个又丑又矮的婆娘。 尤其已经生了两个娃，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身材早就走样了，脸色蜡黄蜡黄的，看着半点兴趣都提不上来。 他对着陈氏翻了个大白眼：“揣着娃你还不消停？要是我儿子有啥事，老子休了你！” 陈氏委屈巴巴地躺在边上，看着宋华涛留下一个冰冷的后脑勺，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不敢再多说，生怕被休了。 宋华涛早就厌烦了陈氏，无论是脸还是身材，就没有一处儿是他喜欢的，还不如村里那些年轻媳妇儿身材好，水灵又漂亮。 这黄脸婆，他是看够了！ 要是还生不出儿子，他就休了重新娶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儿。 就这样，宋华涛脑海中浮现出村里那些小媳妇的身影，还村南边那个王寡妇，韵味也不差。 宋华涛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睡去。 …… 宋绵绵这边，宋大壮也打完临工回来了，一家人围在一起，点着豆油灯在吃饭。 吃过饭后，照例给宋华强按腿，接着就是配合银针下针治疗，也就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完事儿了。 弄完这些，宋绵绵洗漱过后，早早地躺在了床上休息，今儿个是真的累了，一来一回背着东西，走那么远的山路，真是累得够呛。 第二天一大早，宋绵绵刚睡醒，孙氏就急着来敲她的门。 孙氏隔着门喊道，“绵绵，你快起来看看，你爹昨夜后半夜开始，老是嚷着腿疼，你瞧瞧这是啥情况？” 本来在半夜就开始疼了，宋华强心疼闺女累了一天，就一直忍着没吱声，直到今早，痛了大半夜都没睡着，实在是没辙了。 宋绵绵睡的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敲门声。 她连忙起身穿衣服，随着孙氏到了宋华强那屋查看。 此时宋大壮正扶着宋华强起身靠在床头上，一脸担忧的模样。 “绵绵，你快看一下爹这是怎么了，一直喊着腿疼，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虫子咬似的。” 宋华强看着脸色确实有些难看，但还是不想宋绵绵多想，他勉强道：“没你哥说的那么严重，爹没事。” 宋绵绵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半点难堪和自责，反而眼睛还有了光。 “爹娘，你们别怕！下次有啥事儿直接说就成，我好给我爹治腿啊！这昨夜才开始施针，算是开始了第一个疗程，我爹说疼，说明起了效果，已经开始恢复知觉了，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好的！” 宋大壮三个人面面相觑，随即露出一脸惊喜的神色。 宋绵绵笑着道，她上前继续检查了下宋华强的腿，很多部位已经开始有了知觉。 “爹，你感觉腿疼就是有知觉了，说明治得有效果！有希望！要是咋鼓捣都没知觉，都是麻木的，反而情况更糟糕晓得不？下回你有啥事儿，别瞒着我，这样我好对症治疗呀！” 宋华强低头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孙氏更是激动兴奋，紧紧拉着宋大壮的手，眼角更是含着泪：“大壮，娘没听错！你爹真能再站起来！有的治！” 宋大壮肯定的点头：“娘，你没听错！绵绵是咱家的福星呐！别的大夫治不了的腿！绵绵能治！” 宋绵绵检查完腿，又给宋华强盖上被子。 看着兴奋的几人，自己心里也很高兴。 她也很希望爹能重新站起来，一家人无病无灾好好地。 宋华强这回躺在床上，终于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腿再疼，心里也乐呵着。 他晓得从前的滋味，一双腿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吃喝拉撒都要妻儿帮忙，躺在屋里两年多，见不得一点阳光，这辈子，最痛苦的莫过于此了。 第33章 宋华强病情好转 孙氏笑着点点头，只要宋华强能再次站起来，她觉得干啥都有劲儿了。 “好！我马上去收拾个陶锅出来！给你爹煨药！” 宋绵绵笑着给宋华强掖被角：“爹，往后我每天都会给你按摩施针，肯定越来越疼，但熬过去了，慢慢就不疼了，你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宋华强感动得热泪盈眶：“爹真没想到哇，这辈子竟然还真的能再次站起来……只要我还能继续为你们娘几个遮风挡雨，不再躺在这床板上做个废人，爹就知足了。” 虽然现在闺女一个人将这个家顶起来了，但是他还是想着能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爹，大哥，我治你腿这事，暂且就不要和外人提起了，毕竟是老神仙传授，免得惹不必要的麻烦。” 孙氏和小壮那儿，宋绵绵也是要叮嘱几句的。 这乡下，可不完全安全。 宋华强和宋大壮认真的点点头。 宋大壮：“爹，我今日再上工一天，明儿个就没活儿了，我明天就能去给你砍竹子回来，和你一起编竹篾去卖！” 宋华强点点头：“好，先紧着上工的事儿做，爹不急。” 宋绵绵又和宋华强唠了几句后，回屋子去洗漱去了，刚才起身着急，脸没洗头没梳的。 宋大壮也端来了水开始给宋华强擦洗身子，然后又伺候他拉了一泡后，自己才起身去乡里上工。 临走前，孙氏还把昨日剩的一个肉包子给宋大壮热了一下，留给他路上吃。 一家人各忙各的，都在努力将这个小家经营起来。 宋绵绵洗好脸之后，刚出院子，就看到了一墙之隔的陈氏，永远一副鬼鬼祟祟地瞅着她家这边。 宋绵绵将所有贵重物品全部放在了自己屋里，上了锁，又喊了小壮在院子里玩，特意叮嘱了一定要注意三婶的动向，不要让她靠近，免得她又来偷东西。 虽然灶房的东西没有值钱的，但保不齐这陈氏几根辣椒几颗蒜也要偷呢？ 毕竟小壮吃过的肉包子，捧在手里，她都能上手抢。 但也不能为了防贼，还得派人日日在家里守着，所以她今儿个找个时间，还得去一趟魏大哥家，整点捕猎装置回来。 宋绵绵来到灶房，陶锅里熬着药，孙氏正在忙活着煮饭。 “娘，咱家条件好了，烧白米饭吃吧！不喝粥了，否则一天天要下地干活的，喝粥也不扛事儿啊！” 孙氏有点犹豫：“可你赚钱不容易，从前也喝粥过来的。” “娘，今时不同往日嘛，小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肯定也得吃好啊！” 孙氏虽然犹豫，但在宋绵绵再三劝说下，还是蒸了白米饭吃。 “娘，今天你有啥活儿安排不？”宋绵绵问。 “也没啥事，去砍点竹条回来搭鸡窝，然后就去你桂香婶家买几只母鸡回来养着就成，晚上得空了再做点衣裳裤子给你们姐弟几个。” 宋绵绵点点头，又问：“那鸡窝你打算搭在哪儿？” “就挨着老宅的墙角搭。” 宋绵绵思索了下，但还是摇摇头：“娘，还是挨着我这屋的墙角搭吧，我爹平时在屋里也能瞅见，要不然，那老宅的人是啥样你也清楚，别养着养着少个蛋少个鸡啥的。” “我想过了，一会儿我就去魏大哥家一趟，要点捕猎陷阱回来，就埋在墙根，现在家里有粮，难免遭人惦记。” 孙氏点点头，对于陈氏的做法也有些不齿，不问自取那就是盗。 “晌午烧啥菜？”宋绵绵问。 “家里有点土豆和豆角，就炒两个菜吃吧！”孙氏道。 “娘，昨儿个我不是买了猪板油嘛！咱先熬一罐猪油来，平时就用猪油和油渣下面条也香啊，然后炒个豆角，拿一点猪油渣打个菜汤。” “也成，你有主意，就按你说的办！”孙氏认同道。 晌午的菜一拍板，母女两个就开始在灶房忙活起来，一个洗菜一个切菜，一个炒菜一个烧火。 不多时，灶房冒出袅袅炊烟。 今儿个又是一个艳阳天，宋绵绵丝毫没闲着，家里还有几根黄精和两个天麻，她处理一番后，又拿到院子里去晒。 没一会儿，晌午饭烧好了，宋绵绵和宋小壮还有孙氏宋华强四个人一起，每人吃了一碗冒尖的白米饭。 吃过饭后，孙氏照顾着宋华强喝药撒尿的活儿，宋绵绵则是去了灶房洗锅刷碗。 每顿饭的锅碗必须烧水现刷，不然秋老虎也是热的很，那些米饭灶台最爱招苍蝇蚊子了。 做完这些，宋绵绵戴着遮阳草帽朝着村南魏延家的方向走去。 清水村很大，所以这一趟走下来，也得要不少时间。 现在晌午日头正热，大部分村民都在屋里歇脚，等日头稍微下去一些，才会去下地干活。 一路走来，都是黄泥糊的屋舍院墙，只有走到里正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他家的青瓦屋顶，宋绵绵有点羡慕了。 这屋子，铁定不漏雨。 总有一天，她也要盖个大院子，好让一家子搬离那个小院儿。 走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到了魏延家了。 他家位置靠尾，是后来修建的，统共就三间低矮的茅草屋，黄泥围的院墙，门是竹篾编织的，看着还算漂亮，应该是年轻时魏木匠做的。 宋绵绵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喊了声：“魏大哥，你在家不？” “谁啊？” 屋内传来魏延的声音，他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透过院门看到宋绵绵，眼中惊诧了下，随即脸上染上几分红晕。 “绵绵，你咋来了？” 魏延快步走过来，将院门拉开，好让宋绵绵进来。 宋绵绵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魏延，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高挺的鼻梁，还有深邃的眼窝，还怪好看的。 她笑吟吟地问道：“魏大哥，我来是想找你要个东西，你这有没有多余的捕猎陷阱？你平时捕野兔啥的那种，能隐蔽埋在墙根的。” 第34章 像猪窝的家 “四五个就差不多了，我家那地儿有点不太平，闹贼，弄几个放院墙边稳妥些。”宋绵绵解释道。 魏延点头道：“绵绵，你进屋坐会儿吧，我去砍点竹条来做，一会儿就好了。” 宋绵绵看了眼他身后的茅草屋：“魏大伯在家不？我去打个招呼吧！” “我爹刚吃下药，已经睡下了。那药有安眠效果，每回吃了都犯困，你进屋坐会吧！”魏延道。 宋绵绵闻言：“既然魏大伯躺下了，我就不进去叨扰了。” 魏延点头：“现在日头大，你不介意的话，去灶房坐会？” 毕竟宋绵绵是女儿家，进他的屋子也不方便，更何况他那间屋子实在不好意思让她进去。 宋绵绵点头。 魏延见她同意，领着她径直朝灶房走去，拿了一个小马扎放在门口，他还特意用袖子擦了擦。 宋绵绵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到灶房，才看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灶台上的锅底积了一层厚厚的黑灰，黄泥糊的墙壁上漆黑一片。 另外一口锅里还堆着吃过的脏碗筷，里面还水半淹着，能依稀看到野菜，米粒，几只苍蝇在上面盘旋着。 还有这地上，全都是木屑草屑，看得出来很久没有扫过了。 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兔子套还有弓箭，墙上挂着一张能依稀看出形状的狐狸皮。 宋绵绵看着这屋子里凌乱的一切，暗暗摇摇头。 这哪像个家？看来这两个男人一起生活，家里没个女人，还真是一团糟啊。 魏延看到她的神情，涨红着一张脸，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绵绵，你就在门口坐着吧，我…我去砍点竹子来。”魏延胡乱拿起一个盖子，将锅里的碗筷盖住。 “魏大哥，你去吧。”宋绵绵说道。 魏延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拿起柴刀朝着屋子后边走去。 宋绵绵坐在灶房门口，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她起身开始麻利地收拾起来，先是将散落一地的干草扫成一堆。 随后开始收整屋里摆放杂乱的东西，期间还能看到几只老鼠窜出来。 “我去……” 宋绵绵被突然窜出来的老鼠吓了一跳，还好她反应快。 随后宋绵绵打开橱柜，想着擦洗一下，一打开就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里面还有蟑螂在爬。 宋绵绵不禁摇了摇头，随后走到灶口，添上柴火，塞了一把干燥的松毛，用打火石点燃。 等火势旺起来，她又朝着锅里添了些水进去烧。 很快，砍完竹子的魏延回来了，他看到宋绵绵在烧柴火。 “绵绵，你做什么？” 宋绵绵抬头看了眼院子里的魏延：“烧水洗碗呐！这灶房里老鼠蟑螂苍蝇一大堆，这样很容易滋生细菌，会生病的。” 魏延憋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宋绵绵看出了他的窘迫，他从小就没了娘，家里没女人打理，尤其他经常进山，魏大伯又生病了，家里没人打理，可不就是这个样嘛！ 宋绵绵也不想指责啥。 “魏大哥，你就帮我做点捕兽夹，这灶房就交给我就成，一会儿就打理出来了。”宋绵绵道。 魏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多谢你了。” 院子里传来竹子被劈开的清脆响声，宋绵绵从门口看去，看到魏延正在专注地削着竹片。 宋绵绵站在锅台前也开始忙碌起来，开始收拾着屋子里这一片狼藉。 一锅热水，将所有碗筷洗刷干净，每个地方角落都被她擦擦抹抹了遍。 洗好的碗筷分为大小摞在一起，装进刚擦洗过的橱柜里。 院子里，魏延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宋绵绵的身影，十五岁的宋绵绵个子不算高挑，身材瘦小，看着没有多少肉。 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仔细一看，她的五官生的还算漂亮，大大的杏眼，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好看。 魏延看着她那张全神贯注的脸蛋，面颊不禁有些发烫。 没过一会儿，灶房就被宋绵绵收拾得十分干净规整，每个物品都有自己的位置。 相比较之前的灶房，现在的灶房看起来亮堂堂的，宋绵绵十分满意地扫了一眼。 这下心里总算是舒坦了。 魏延这边，也很快就做了几个捕兽夹，他走到灶房的时候，看到这干净的灶房，一时怔愣在原地。 “绵绵，你真厉害！这灶房被你收拾的这么干净，我都不敢用了。”魏延有点不好意思道。 宋绵绵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五六个捕兽夹，她看了眼魏延，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你也不赖嘛，这么快就做好了，谢谢魏大哥！” 宋绵绵接过魏延递过来的捕兽夹，上下打量了一番。 “可以啊，这细节很好了！”宋绵绵夸道。 魏延眼睛有点不敢看她：“我爹是木匠，从小跟着我爹，也学了点。” 宋绵绵拿起捕兽夹道：“魏大哥，那我就先回家去了，你早点歇息吧！” 说完，宋绵绵朝着灶房门口走去。 “绵绵，我送你吧！”魏延道。 宋绵绵有些失笑：“不用了魏大哥，这青天白日的，还是一个村的，有啥好送的，我回了啊，拜拜！” 宋绵绵摆摆手，径直走了出去。 刚出魏延家院子，宋绵绵就发现魏延还是跟了出来。 “魏大哥，回去吧，甭送了！” 魏延站在原地，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宋绵绵拿着东西，一路往家里赶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到家了。 宋绵绵推开院门：“娘，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跟了一路的身影才终于消失在转角处。 孙氏此时正在院子里弄鸡圈，她听到宋绵绵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回来了，累不？快回屋歇会。” 宋绵绵摇摇头：“不累，我现在就把这些藏墙角下，你们走过的时候注意啊！” 说着，宋绵绵开始在自家墙角埋放捕兽夹，尤其是陈氏爱出现的那几个点位。 第35章 捉贼 安装完捕兽夹之后，宋绵绵又特意叮嘱了一番小壮，千万注意不要触碰了。 那些地方也算是有讲究，平常人没事倒是不会去那墙角，倒是某些图谋不轨的，才会在那墙角瞎转悠。 弄完这些，宋绵绵去了宋华强那屋，给他倒了一碗水喝之后，开始继续弄她的那些草药。 “爹，你是不晓得，那魏大哥家的灶房贼吓人，老鼠蟑螂苍蝇一个不少！我当时看不下去，就帮忙收拾了下。” 宋华强听了这话，语重心长对着宋绵绵道：“你也甭笑话人家，延小子是个可怜的，从小就没了娘，那魏大哥这些年病了，家里才没人收拾的。” 宋绵绵跟着点头：“那是肯定的，我没笑他，我还帮忙收拾了呢！” “嗯，我闺女懂事，勤快！”宋华强一脸笑盈盈地盯着宋绵绵。 孙氏这边，搭完了鸡窝就去了桂香婶家去买母鸡。 宋绵绵则是在家里弄她的草药，全部收拾好了，就准备烧夜饭吃。 吃过夜饭，宋绵绵给按例继续给宋华强按摩扎针治疗。 第二日，宋大壮没活儿干，一大早拿着柴刀就去砍竹子了。 宋绵绵则和小壮两个人去田埂边弄了些草回来喂鸡。 到了下昼，宋华强在家开始编筐子，孙氏和宋绵绵还有宋大壮三个人去了山脚下的两亩地，打算种点麦子。 三人各自忙活起来，快到饭点的时候，宋绵绵就提前回去烧饭。 统共是用了差不多三天，两亩地的麦子都种下去了，宋华强在家里也编了好几个漂亮的筐子。 …… 这天，正午时分。 宋绵绵难得清闲一日，正在家里搜刮食材，打算烙土豆饼尝尝鲜儿。 陈氏鬼鬼祟祟出现在宋家二房墙外，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 刚才她亲眼瞅见孙氏和宋大壮去地里浇水，现在正没几个人。 宋绵绵那死丫头今天竟然没锁门，而且她现在在灶房，正好有机会去宋绵绵那屋。 她那屋门口还有鸡，或许还能薅几颗鸡蛋呢…… 陈氏得意地笑了笑，越想越美，看来今日能饱餐一顿了。 正当她还在探头探脑的时候，忽然听到灶房传来宋绵绵的脚步声。 “小壮，药温得差不多了，帮爹把药端过去！”宋绵绵来到灶门口喊了一声。 “哎哟！” 一声惨叫从院子围墙外传来。 陈氏一脚踩在墙根的草丛里，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上传来。 她低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一个锋利的竹尖，戳破了她的右脚大拇指，血顿时冒了出来。 好在只踩到了边上，要是再往里几分，估计脚背都得被戳穿。 “救命啊！杀人啦！” 陈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捕兽夹虽然没有完全戳穿她的脚，但是她敢肯定，这大拇指绝对戳破了好大一块肉。 她拼命地想掰开夹子，却怎么也打不开，反而因为着急，手又被锋利的竹尖划了一道口子。 “哎哟哟！这造的什么孽啊！宋二房要杀人啦！一尸两命啦！”陈氏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引来附近几个村民围观。 宋绵绵听到这猪嚎一般的叫声，唇角微微上扬几分。 下了好几日的网，鱼儿上钩了！ 屋子里的宋华强正在编竹筐，自然也听到了动静：“绵绵，我咋听到有人嚎呢？咋回事？” 宋绵绵走进屋里，宋小壮正在乖巧地蹲在地上玩竹编的草蜢。 “爹，是贼偷子上钩了！甭担心，你在屋里躺着甭吱声，我去处理就成。” 宋华强了然，上次家里的葛根被偷的事儿他晓得了，宋绵绵安了捕兽夹也是他们自家人晓得。 这么一看，肯定是那贼偷子又起了歪心思。 宋绵绵从院子里出来，走到自家门口，看到陈氏揣着个大肚子坐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脚直叫唤。 周围还来了好几个附近的村民在围观。 宋绵绵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咦？三婶，你咋在这？还踩到捕兽夹了？” 陈氏一见宋绵绵，立刻指着她破口大骂。 “好你个傻丫！竟敢在家门口放这种东西害人！我肚子里还怀着娃呢！一尸两命，你配得起？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宋绵绵不急不躁地走到陈氏面前，仔细观察那个捕兽夹。 心里暗道，这三婶运气好，只踩到一点，受了点皮外伤。 “三婶，我家最近闹贼，前几日家里丢了吃食，再加上家里刚养了两只母鸡，我这才这夹子我放在墙根下是为了抓偷鸡的黄鼠狼。” “这位置……不应该啊，没人会在这走，三婶怎么会踩到呢？莫非……” 宋绵绵故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氏：“我家里前几日丢的东西是三婶拿的？” 围观的村民闻言，纷纷交头接耳。 陈氏是个啥样的德行，村里的人再知晓不过了，街坊四邻，谁家没丢过东西？ 这手脚不干净，爱占小便宜，陈氏可是村里出了名的。 “你、你血口喷人！” 陈氏脸色涨得通红，却因为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我是…我是来找我二嫂的！” 宋绵绵冷笑一声：“三婶，你来我家，为什么不走正门，偏偏不正不倚地到了我家墙根下？还正好踩到了这处平时没人走的地儿？” 宋绵绵转头向围观的村民：“各位叔伯婶子评评理儿，我家自分家以来，日子本来就艰苦，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挖了点能吃的野菜充饥，家里隔三差五地少东西。” “这段时间以来，家里的野菜莫名其妙的少，养了两只母鸡本来打算下蛋给我弟弟还有我瘫在床上的爹补补身子，可刚捡回屋子的鸡蛋，扭脸就没了，家里本来就艰难……爹瘫了，弟弟还小……” 说到这里，宋绵绵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我是病好了，心里想着让爹和弟弟能吃点好的，可是家里的那点口粮还遭人惦记，这个家没有口粮只有两亩旱地，能不能熬过这个冬都难说……” 第36章 撒泼 围观的村民见状，纷纷指责起陈氏来。 “陈氏，你也太不像话了！宋老二家都这样了，你还偷他们的粮食！” “就是，平日里占点小便宜就算了，现在连你二哥家都要偷，好狠的妇人。” “我家之前也丢过好多东西！活该被夹子夹住！看你还敢不敢偷！” “怀个娃就给自己娃积德吧！怪不得生不出男娃……” 陈氏被说得面红耳赤，她插着腰恶狠狠道：“关你们屁事！谁说是我偷的了！我就爱往这走怎么了？死傻丫说我偷东西，拿证据来啊！” 宋绵绵早就料到陈氏会抵赖不承认。 “是吗？”宋绵绵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三婶的意思是，我家的野菜，粮缸里少的半斗米，灶台下不见的三个鸡蛋，都不是你拿的？” “胡说八道！” 陈氏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什么时候偷过半斗米了？明明就是几根破根——” 陈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刹住话头，捂住自己的嘴。 宋绵绵唇角微勾，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什么？三婶这是承认咯！乡亲们可都听着呢！那不是破根，那是葛根，我们一家的口粮！” 围观村民中发出一阵嘘声。 “陈氏，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我、我是说，我根本没拿这么多！” 陈氏急得额头冒汗，眼珠子乱转：“就，就拿了一点葛根而已……” “一点葛根而已？那是我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挖的口粮！三婶这是要把我们一家子往死里逼？” 陈氏完全不怕外人如何笑话，反而恶狠狠责怪道：“傻丫，话不要说那么难听，你家哪儿困难了？前几日不还从镇上背了好多东西回来？三婶向你讨只肉包子都不给！” 宋绵绵还真没见过这样脸皮厚的，这三婶真是第一了。 “买不买东西，那是我凭本事用命赚来的！我当天就送了两只肉包子孝敬我奶，你要吃！问我奶去要啊！” 围观的村民跟着不断对着陈氏指指点点。 陈氏见说不过，突然捂着肚子滚倒在地，一张麻子脸皱在一起。 “哎哟喂！杀人啦！我怀着娃的还要被欺负啊！天理不容啊！一尸两命啊！”陈氏嚎叫着。 围观的村民齐齐后退一步，既怕被她碰瓷，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着了。 这陈氏大着肚子呢，可真惹不得。 宋绵绵冷笑一声，看着地上耍赖打滚的陈氏：“三婶，你动静小点，肚子里的娃怕是禁不住你的折腾。” 这陈氏的体质不得不说，还真皮实，怀着娃还敢这么折腾，也是牛人一个。 陈氏充耳不闻，继续扯着嗓子干嚎：“疼死我啦！真的要一尸两命啦！” 她一边嚎，一边偷瞄众人反应，见大家都往后退了，她心里还暗暗笑着。 滚动间，脚上的捕兽夹还掉了，她感觉大拇指那块掉了一块肉。 疼得陈氏“嗷”一嗓子，这回眼泪是真的出来了。 宋绵绵见状，马上起身来到隔壁老宋家老宅门口，对着东屋杨氏那间屋子喊了一嗓子。 她不知道屋里有谁在家，但大多数杨氏是不干活的，会在家里。 “爷！奶！三叔！你们快来啊！我三婶喊肚子疼哦！怕是要生了，我小堂弟要滑出来咯！” 听到这话，众人哄笑起来，一副看戏的样子，盯着老宋家老宅的大门看。 没一会儿，杨氏果然蹬着小脚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拿着藤条，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虽然杨氏个头小还精瘦，裹着小脚，但气势可一点儿都不输，她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往后背去。 杨氏看到这么多人围观，找了个人问了声缘由后，恶狠狠地瞪着陈氏，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喝。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快滚起来！老宋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陈氏一见杨氏，就像老鼠见了猫，顿时被掐住了脖子似的没有了刚才嚎叫的气焰。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却被杨氏一藤条抽在小腿上。 “哎哟！疼死我了！娘！我还怀着您孙子呢！” “疼死你活该！我家老三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一个贼婆娘！在家不好好拾掇家务，在外丢人显眼的玩意儿！要不是看你肚子里怀了我老宋家的种，老娘今天肯定把你赶回陈家村！” 陈氏整个人缩成一团，哪里还有刚才撒泼的威风。 杨氏扭头对着围观人群一瞪：“看什么看！没见过婆婆教训媳妇？都闲得腚儿疼是吧？” 众人又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这杨氏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货，年轻的时候，没人打得过也没人骂得过，骂起人来直接问候你祖宗十八代不带重复的，咋词汇啥诅咒都能骂出口。 如今看来，这威力不减当年呐！ “还有你！”杨氏突然指向站在门口的宋绵绵。 “装什么死？小小年纪不学好！老宋家的事儿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宋绵绵冷笑一声，这陈氏怕她，她可不怕。 “奶这是说的啥话？我家都被偷了，还不准吱声？” 杨氏扬起藤条，就要对着宋绵绵抽去。 宋绵绵直接上去，一把抢过杨氏手里的藤条扔了出去。 “藤条扎手，我怕伤了奶的手，顺手帮你扔了。”宋绵绵说话滴水不漏，完全不让外人能说出她半点不是。 要不是大东朝重孝道，她才不会维护这点子表面关系。 前几日还孝敬了两只包子，这杨氏如今还敢拿藤条对她，这老太太，真是恶得很。 陈氏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杨氏：“娘，你也看到了，这傻丫连你都敢顶撞。” 杨氏气结，眯了眯眼看着宋绵绵，一副要吃人的眼神。 听了陈氏的话，杨氏三角眼一吊，她转头揪住陈氏的耳朵：“还不滚回家！等着老三来沉塘吗？” 陈氏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扎。 杨氏看着躲在院门墙角偷看的宋大花和宋小花。 两个女娃子一高一矮，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第37章 土豆饼好香 宋小花年纪也就比宋小壮大一点点，两个女孩子瘦瘦巴巴的，皮肤被晒得黝黑。 她们躲在门后，看着陈氏被打，也不敢吱声说话。 眼尖的杨氏看到两个女娃，大声吼道：“你们两个死丫头找死啊？还不快把你娘拉回去？还嫌不够丢人？杵那儿跟和木头似的，咋和你娘一样蠢！” 宋大花和宋小花两个人浑身一颤，颤颤巍巍走出来，扶着陈氏回去。 杨氏走的时候，眼睛瞪了宋绵绵一下，冷哼一声之后，跟着回了宋家老宅。 她的骂声还能顺着风飘回来：“…败家娘们…偷东西都不会挑时辰…让人抓现行…蠢得像头猪…” 等人一走，宋绵绵笑着对围观的众人道：“让各位叔伯婶婶看笑话了，都散了吧……” 人群散去，宋绵绵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她还接着出现装了一下捕兽夹，乐滋滋地回屋去烧饭。 这一切，全是陈氏自己自讨苦吃罢了。 回到灶房，又从水缸里舀出清水，又从墙角掏出几个土豆。 这些土豆是昨日翠花婶从地里刚掏出来的，个头不大，但胜在新鲜。 今儿个晌午不烧饭，她打算做土豆饼给一家人吃。 “姐，我能帮你做什么？”宋小壮不知何时站在了灶房门口，满脸认真道。 宋绵绵抬眼笑盈盈地看着这个乖巧的弟弟，皮肤白皙干净，三庭五眼都长得很好看，妥妥的一枚小正太。 “那你帮姐姐洗土豆好不好？” 宋小壮立刻搬来小板凳，坐在宋绵绵旁边。 姐弟俩个，宋绵绵负责削皮，宋小壮负责洗去上面沾着的泥沫。 宋绵绵手法娴熟，刀刃轻轻一转，土豆皮就成条脱落。 宋小壮虽然动作笨拙，却也一丝不苟。 “姐，你削得真快。”宋小壮满眼亮晶晶的看着宋绵绵。 宋绵绵捏了捏弟弟的脸蛋，“小壮，去把石臼拿来，咱们要把土豆捣成泥。” 小壮蹦跳着去取石臼，宋绵绵将削好的土豆切成小块，放入锅中蒸煮。 灶火烧得噼啪作响，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土豆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 待土豆蒸软，宋绵绵将其倒入石臼中，加入少许盐粒。 “来，小壮，帮姐姐捣几下，注意不要太用力，免得撒出去。” 宋小壮兴奋地接过木杵，认认真真的捣，不一会儿就将土豆捣成了细腻的泥状。 “小壮真棒！” 宋绵绵又从面缸里舀出两碗面粉，加入土豆泥中慢慢揉成面团。 她的手指在面团中穿梭，按压折叠，面团渐渐变得光滑有弹性。 一边揉面，一边看着和灶台差不多高的小壮，正一脸认真的盯着宋绵绵手里的动作。 “小壮，过了明年你就六岁了，姐姐明年开春送你去村里的私塾念书好不好？” 清水村属于是十八里村的大村了，所以有一间小私塾，不过只有一个夫子坐镇，倒也差不多。 周围家里有条件的，都会送孩子去读书。 宋家大房宋华山就是一个，他是老宋头四个孩子中，唯一个上过学堂念过书的，是家里唯一认字的人。 以老宋家的条件，也只能供一个读书。 十岁去学堂念书，念了十几年，还是个童生，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秀才，就这么一直在家里，窝在屋里看书。 平时家里的农活都不要他沾手，全都落在了宋华强和四叔宋华东身上。 三叔宋华涛向来喜欢偷懒，干活干着干着就不见了人，一天不是喊腿疼就是喊腰酸。 偏偏杨氏对待大伯和三叔格外宽容，用土话来说，一个指头伸出来有长有短，杨氏就是偏疼这两个孩子。 可能这就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宋华强和四叔两个人踏实肯干话还少，倒是不让老两口操心。 如今到了宋绵绵这一代，老宋家唯一供养的读书人自然落到了大伯的儿子宋士林身上。 因为宋士林是长房长孙，老宋头和杨氏格外看重。 宋绵绵的思绪拉回来，如今分了家，她有能力，是一定要送弟弟去念书的。 倒是宋大壮，如今年纪也有十六岁，启蒙是有些晚，若是想学也能学。 宋小壮一听念书，眼里亮亮的：“姐，那我是不是就和大堂哥一样，每日都能去学堂念书？” 宋绵绵笑着点点头：“对啊，所以小壮想不想念书认字呢？” 宋小壮重重地点点头：“要！我要念书要认字！我听他们说，会认字的都很厉害！” 宋绵绵欣慰一笑：“好！明年姐姐就送你去启蒙读书！” 面团醒发的空当，宋绵绵切了一把葱花，又从罐子里挖出一小块猪油。 小壮帮忙往灶膛里添柴禾，火光映红了他的小脸。 “小心别烫着。”宋绵绵叮嘱道。 同时她在案板上洒了些干面粉，将醒好的面团分为小剂子。 她取一个剂子，在掌心压扁，包入少许葱花，再轻轻擀成圆饼。 铁锅烧热后，宋濂面放入一小块猪油。 油化开的瞬间，香气四溢。 她将第一个饼子放入锅中，滋啦一声，饼子边缘立刻泛起金黄的泡泡。 “好香啊！” 宋小壮吸着鼻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锅里的饼子。 宋绵绵用锅铲轻轻翻动饼子，待两面都煎至金黄后，将其盛出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宋小壮忍不住伸手想拿，被宋绵绵轻轻拍了一下。 “小心，刚出锅烫着呢，去拿筷子，我把饼切好，你端到爹那屋，让爹也尝尝味儿。” 宋小壮笑着点头，蹦跶着就去取筷子。 宋绵绵看他开心劲儿，无奈笑了下，夹起一块吹凉了递给他。 宋小壮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吃！又香又软！” “小馋猫，快给爹送过去。” 宋绵绵笑着继续煎饼，不一会儿，盘子里就摞起了十几个金黄酥脆的土豆饼。 她拿起刀，十字切下去，一摞土豆饼分成大小均匀的四块。 接着，她用昨日剩的米饭煮了一锅稀粥，热了昨日一点剩菜。 第38章 送轮椅 孙氏和宋大壮扛着锄头，背着两捆柴火走了进来，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宋大壮背着柴火走到灶房门口，放下柴火，深吸一口气。 “好香啊！绵绵你在做啥好吃的？”宋大壮看着赵房里忙碌的宋绵绵问道。 “土豆饼，刚出锅的。” 宋绵绵端出热腾腾的饼子，往宋华强那屋送过去。 “娘，哥，你们先去洗把脸，马上开饭了。” 孙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欣慰地看着闺女：“诶，好嘞！” 宋绵绵趁着这个档口去摆放碗筷。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宋绵绵给每人盛了一碗稀粥，单独给宋华强那份端过去。 宋小壮已经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土豆饼，刚才吃了一块，还意犹未尽。 “慢点吃，别烫着。” 孙氏慈爱的看着小壮，转头又给宋华强的粥里加了一勺菜。 宋华强虽然还站不起来，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他细细咀嚼着宋绵绵做的土豆饼，眼中满是欣慰：“咱绵绵这手艺，比得起镇上那些酒楼了！” 宋大壮两三口就吃完一个饼，摸了摸嘴角笑道：“那是，我妹子手巧着呢！我吃着绵绵烧的菜，都能多干几大碗，比酒席那些师傅烧得还要好吃！” 宋绵绵被夸的也不脸红，然而调皮一笑：“那是当然，我的手艺肯定厉害的！” 这个时代，对于吃的研究还不算多，家家户户炒菜就是加点盐沫子就成了，能做出好吃的菜没几个人。 那镇上的酒楼高薪聘请的大厨，烧出来的菜，相比较乡下，确实味道好那么一点，但也仅限于一些家常菜，菜品还不算丰富。 “对了。” 宋绵绵放下筷子，声音轻柔却坚定：“眼下天只会越来越冷，我打算过几日再进山一趟，也好攒些银钱，咱一家子把这个冬渡过去，好好过个年！” 宋大壮拍拍胸脯：“绵绵，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大哥。” 宋绵绵摇头：“你留在家里帮爹娘，编点竹篾也能换钱，有你在，爹在屋里要翻身啥的也能方便些。” 虽然这不是宋绵绵第一次进山了，但孙氏神色还是有点担忧，叮嘱道。 “带把柴刀，别走太远就是。” 宋绵绵笑着点头应下：“好！若是能多采些药材卖了，咱们今年能过个宽裕年，等来年开春，还要送小壮去学堂启蒙。” 小壮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饼渣：“姐，我一定认真念书。” 听到宋绵绵的话，宋大壮心里很是感触。 他一直对念书没啥兴趣，哪怕是大堂哥宋士林念书他也没羡慕过，反而看到宋士林一副弱不禁风文绉绉的样子，觉得没有男子气概。 倒是孙氏，眼中泛起泪光，轻轻点头：“从前是想都不敢想，咱家孩子还能有书念……” 孙氏对三个孩子，都怀有深深的愧疚感。 “不止呢。”宋绵绵继续规划着。 “往后咱家越来越好，等攒够了本金，就去做更大的生意，赚钱盖大宅院子，往后再没人看不起咱家了。” 说到这儿，宋华强问道：“绵绵，早上你三婶没出啥大事儿吧？她还怀着老三的娃呢…” 宋绵绵解释道：“爹，没啥事，就擦破点皮，让我奶领回去了，她不来惦记咱家屋里头的东西，就不会踩到那捕兽夹，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起了歪心思，往后她要想再来偷东西，也得掂量掂量。” 孙氏：“啥？意思是你三婶又来偷东西了？” 宋绵绵点点头，一脸无语：“可不是么，上次尝到了甜头，又看到我从镇上背那么东西回家，铁定还来啊！就是看娘和哥出了门，我在灶房没露面，以为家里没人就要进来偷呢。” “自作自受罢了！” 孙氏和宋华强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是陈氏的行为无语了，但又不好说什么。 饭后，宋绵绵收拾碗筷，宋大壮则去院子劈了早上砍回来的柴。 一下昼，一家子都在各忙各的，宋大壮劈完了柴禾，抡起锄头就跟着孙氏去了地里除草。 宋绵绵正把炮制好的黄精全都收了起来，打算下次拿去镇上卖。 “绵绵？有人在家不？” 院门外面传来熟悉的喊声。 宋绵绵擦了擦手，随即赶紧迎了出去。 “魏大哥？快屋里坐！”宋绵绵诧异了下，但很快招呼人往家里走。 魏延憨笑着挠头：“绵绵，我做了个东西，想着或许能帮上宋二叔的忙。” 宋绵绵疑惑的看着他。 魏延从墙角推出来了一个东西，他笑容灿烂地展示给她看。 “你看！” 宋绵绵定睛一看，竟然是一辆类似现代的轮椅，只不过是木制的。 两个大轮子中间有个座位，前面还有两个小轮子，保持平衡。 椅背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扶手打磨的光滑圆润。 “这……” 宋绵绵瞪大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琢磨了好久，赶了几日，给宋二叔打了个会动的椅子，日头好的时候，能推宋二叔出来晒日头。” 这几日，他都在琢磨着弄这个，还问了他爹很多细节处理，才完成了这一个会动的椅子。 魏延说着，把轮椅推了一下，果然动了。 宋绵绵的手指轻轻抚过轮椅光滑的扶手，鼻头突然一酸。 “魏大哥，你这……真的太谢谢你了！” 宋绵绵光是看着，就晓得他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她看向魏延的手指，大拇指果然多了几道新添的伤口。 魏延察觉到她的目光，将手缩到背后，他笑了下：“你上次帮我收拾灶房，这就当我的一点心意，再说这木头是后山砍的，没花什么钱，就是费些功夫罢了。” 这时，屋里传来宋华强的声音。 “绵绵，是谁来了？” “爹，是魏大哥，他打了东西要送你呢！” 魏延笑着，推着轮椅往里走。 “宋二叔，是我，延小子。” 宋华强看到轮椅时，起初还有些疑惑，经过魏延一番讲解后，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39章 像个孩子一样高兴 宋绵绵看到，宋华强听到自己能坐着轮椅出这个屋子的时候，眼中出现了久违的光彩。 “扶我试试。”宋华强急切地说道。 魏延立刻上前，和宋绵绵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宋华强扶到轮椅上。 宋华强坐稳后，魏延教他如何用手转动大轮子前进。 一开始宋华强动作笨拙，但很快掌握了要领，轮椅在屋里缓慢移动起来。 “我能动了！！” 宋华强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跟着舒展开来。 “绵绵你看，爹能自己动了！” 宋绵绵看着爹脸上久违的笑容，心底一阵发酸。 她转身对魏延投去感激的眼神：“魏大哥，这份恩情，绵绵记在心里了。” 魏延连忙摆手，只要一看到她，脸膛不自觉发红发烫。 “顺手罢了，你甭客气，上次你也帮了我不少。” 屋子里，宋华强双手紧握大轮子的木把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爹，慢些，我来推你。” 宋绵绵站在轮椅后，双手虚扶着椅背。 “不用，我自己来。” 虽然有一点费力，但好歹他也能自己在屋内活动了。 魏延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宋二叔，你刚开始适应可能有些不习惯，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宋华强全神贯注地转动轮子。 一寸、两寸…… 轮椅缓缓碾过门槛，终于出了屋子。 当地一缕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时，汉子突然红了眼眶。 “我都记不清这是多久没晒过太阳了……延小子，叔谢谢你。” 汉子脸上一片动容，感受到阳光给自己带来的温暖。 每日只能躺在屋子角落里，常年照不到阳光，所以他的内心极其向往外面。 宋绵绵站在门口，看着宋华强，心里也跟着高兴。 魏延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宋绵绵身上，此刻她笑起来眼角弯弯的，格外好看。 “魏大哥，别站着了，进屋坐会。”宋绵绵回过神来，招呼道。 “我晌午烙了土豆饼，放在锅里温着呢！你尝尝我的手艺。” 魏延连忙摆手：“绵绵，不用麻烦了。” “那咋行，绵绵的手艺不差，今儿个你得尝尝！”宋华强在门外喊道，声音跟着洪亮了几分。 他的目光在魏延和宋绵绵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眼底露出满意欣赏的神情。 宋绵绵已经快步进了灶房，不一会儿端出几张金黄的土豆饼过来。 “魏大哥你别嫌弃，尝尝味道。”宋绵绵将土豆饼推到魏延面前。 魏延看着那几张金黄酥脆的土豆饼，喉结动了动。 “绵绵，我…我不饿，留给小壮吃吧。” “延小子，你快甭客气了，你今日送了这样好的东西来，叔感谢你都来不及呢！难道嫌我家饭不好吃？” 宋华强故意板着脸说道。 “不是！我……” 魏延手足无措，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 宋绵绵扑哧一声笑了：“魏大哥别听我爹的，快吃吧，趁着还有余温，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延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饼咬了一口。 土豆的香味在口中扩散，他还没有吃过这样香的饼子。 “好吃！比镇上卖的饼还要好吃！”他由衷的赞叹。 见他吃了，宋华强也很高兴。 他自己兴致勃勃地转动着轮椅在院子里转圈，这还是宋绵绵穿越过来之后，头一次见爹这么高兴，像个的孩子一样高兴。 屋子里，宋绵绵给魏延倒了一碗水，怕他吃饼太噎挺。 “ 魏大哥，明天你有空吗？” 魏延抬头，对上她明亮的眼睛。 “有空的，怎么了？” “我想趁着天还没冷下来，再进山一趟，顺便给我爹采一些药，要有其他收获，也能拿去镇上换银子，一家子能过个好年。” “好，我陪你去！” 魏延不假思索地应道。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答应的好像太快，怕她多想，又补充道：“正好我也要去捕猎，看看能不能捕一些袍子，顺路。” 宋绵绵抿嘴一笑，颊边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那明早辰时，村口池塘边上见。” “好！” 魏延点头，心跳不觉快了几分。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魏延起身告辞。 宋绵绵忽然想起什么：“魏大哥，你等一下。” 魏延一脸疑惑看着她。 “魏大哥你跟我来。” 宋绵绵拉着魏延进了她和小壮那屋。 魏延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屋子里十分干净整洁，被子叠的好好的。 他站在门口，脸红扑扑的，不敢进去。 “魏大哥，你干啥？进来呗！”宋绵绵喊道。 “绵绵，这是你房间，我进来不太好。” 宋绵绵愣了下，随即笑了：“这青天白日的怕啥？门也是开的，我爹都还在外面呢！没事！” 魏延被宋绵绵拉进去了几步，全程站着十分无措，心跳加速起来。 接着他看着女孩忙碌着的身影，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甩起来，很可爱。 宋绵绵取了一根麻绳和一块木炭。 “魏大哥，之前不是说给你做身衣裳嘛，你抬手，我给你量量尺寸。” 魏延乖乖抬手。 宋绵绵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魏延的肩头，他这个大高个，估摸着能有一米九了。 她将麻绳绕过魏延的肩膀。 魏延僵在原地不敢乱动，呼吸都乱了，任由宋绵绵测量他的肩宽、臂长。 少女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萦绕在鼻尖，魏延的耳根红得更是要滴血。 他刚要低头配合宋绵绵，好让她方便丈量，不用踮脚那么累。 宋绵绵抬手拍在他手臂上：“你弯腰干啥？你这样量的尺寸就不对了，快站直溜了！” 魏延红着脸：“我……我怕你够不着。” 宋绵绵被她这木讷的样子给逗笑了，这傻小子。 她快速量完了尺寸。 “好了，现在量脚。”宋绵绵蹲下身。 魏延突然慌了神：“不、不用了！鞋子我有的！” “你那双鞋都磨出洞了，下雪了能防寒？别磨叽了，你坐着，抬脚！” 魏延脸膛通红：“臭……” 虽然他每日都会洗脚，但干一天活，加上这个天气，脚上一定有味儿。 第40章 纳鞋子 宋绵绵推着他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的脚踝。 魏延不好意思地就要躲开，却被宋绵绵一把脱开了脚上那双破了大洞的布鞋。 刚一脱鞋，一股浓烈的气味就弥漫开来。 咳，这味儿…… 宋绵绵本来有心理准备，但这味儿实在是太重了，一下子给她干憋气了。 魏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干了一天活，脚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魏大哥，晚上入睡前泡个热水脚能舒坦些。” 魏延红着脸点头，不敢看她。 他习惯了每日在河沟随便冲洗一下就算了，也没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经过这天，他以后一定好好洗澡，实在是太丢脸，太羞愧了！ 宋绵绵很快恢复了平静，她面不改色地用麻绳丈量过魏延的脚长、脚宽，又用木炭再布上记下形状。 “好了。”她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笑道：“不过魏大伯的尺寸我还不晓得……” 魏延手忙脚乱地穿回鞋子，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爹和宋二叔身形差不多，按宋二叔的尺寸做能穿上。” “那鞋长每个人都不一样，还是要量的。” 魏延面露窘迫：“那我今晚去量一下，明日给你尺寸。” 宋绵绵看他这样子，这小子咋这么容易害羞呢？ 她从屋里拿出草药，给魏延快速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做完这些，魏延一张脸红成了猴屁股，他结结巴巴地道：“谢谢，我就先回…回去了。” 说完，魏延出门和宋华强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宋家，几乎是落荒而逃。 “真个是呆子……” 宋绵绵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延小子，话少又能干！是个会疼人的！” 宋华强转动轮椅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宋绵绵一眼：“不错！” 这一仔细打量，宋华强这才发现自家闺女这段时日以来，变化挺大。 从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总是沾满污泥，如今闺女这一番收拾，整个人看着亭亭玉立，十分漂亮。 长长的头发不再那么枯燥，柔顺了很多，被她编起来，额前留着一点碎发，瞧着娇俏可爱。 脸上更不似从前那般，皮肤好似都细腻了许多，一双杏眼笑起来弯弯的，脸颊两边有浅浅的梨涡，随她娘年轻的时候，一样白净好看。 宋华强这才意识到，从前跟着他屁股后边跑的闺女，已经渐渐长成了大姑娘，能撑起一个家的大姑娘了。 一下昼，宋华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编织竹蔑，直到孙氏和宋大壮一起从地里回来。 宋绵绵简单烧了夜饭后，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饭。 宋华强今儿个高兴地坐在轮椅上吃饭，给孙氏分享自己内心的高兴。 饭后，宋绵绵按例给宋华强针灸按摩，经过这几日的治疗，宋华强的腿明显有了好转。 弄完这些，宋绵绵早早回到屋，点着豆油灯，开始一针一线纳鞋底，厚厚的千层底要用麻线密密地缝制，才能经得起磨损。 大概做了两个时辰，宋绵绵实在困得不行了，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分几次做。 一夜好眠。 …… 翌日。 天刚蒙蒙亮，宋绵绵怕惊动还在熟睡的小壮，轻轻穿好衣裳下地。 刷完牙后抹了把脸，然后把头发简单编了两个麻花辫，甩在一侧。 原主的头发还算不错，发量多，头型也好，所以简单的发型也能轻松驾驭。 灶房里，孙氏晓得今日她要进山，一早就摸黑进了灶房，煮了两个水煮蛋，烙了几张饼子用油纸包起来，放到她的背篓里。 随后又给他下了一碗面条，简单放了点猪油，上面铺了一个荷包蛋，撒了点葱花沫子。 宋绵绵这一看，家里统共就存了五只鸡蛋，这一下子就给她弄了三只。 “娘，这些鸡蛋留给小壮吃呗，我哥平日干活多，正长身体，咋一口气给我煮了三只？这样不成！” 宋绵绵有些心疼，这鸡蛋是孙氏一只一只攒的，弟弟哥哥都没吃呢。 孙氏端着面过来，一脸宠溺地看着宋绵绵。 “说啥傻话，小壮和你哥一人吃一个呗！那鸡就在院子里跑不了，还能下蛋呢！” 宋绵绵心头一热，这个时代换做别人家重男轻女的，偏心眼早就偏到了脚底板去，别说鸡蛋了，鸡蛋汤都不一定能喝着。 她拿起筷子吃着碗里热乎乎的面条，心里暖滋滋的。 “多吃点才有力气走山路，进了山里要小心长虫啥的，把裤腿绑好了啊！”孙氏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闺女，嘴里叮嘱道。 接着孙氏灌满了水袋，放进宋绵绵的背篓里。 “这里面有干粮和水，晌午你和延小子在山里能垫巴肚子，千万别走远了，天黑前记得回来，晓得不？” 宋绵绵吃完面，擦了擦嘴角：“晓得了。” 最后，宋绵绵在孙氏的目送下，背着背篓往村口走去。 不出意外的，魏延早早的就在池塘边上等着了。 宋绵绵隔着老远，一眼就锁定了那高大的身影，是魏延没错了。 走近了之后，宋绵绵这才看清他身上背着弓箭，间同里插着整整齐齐的弓箭，手里握着柴刀，腰间插着防身的短匕。 肩上还挎着一捆麻绳，那麻绳的另一端是三爪钩子，这都是登山必备。 看见宋绵绵背着背篓走过来，魏延眼睛一亮，迎了上去，主动接过宋绵绵背上的背篓。 宋绵绵心想，这小子还挺细心的，虽然背篓不重，但他这个下意识的行为才最增加好感。 宋绵绵抬头去瞅他，男孩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就是胡子拉碴的，遮了半张脸，不太美观。 “魏大哥，你咋不刮胡子嘞？男孩子刮了胡子清清爽爽的才好看嘛！” 魏延咧嘴一笑：“下次刮！我从前一进山就是好几日，索性也习惯了就没刮了。” 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就是他的长相不像中原人，害怕村里其他人议论他，所以才会留着长长的胡子，遮去大半张脸。 第41章 香樟子 宋绵绵看了他一眼，原来这家伙留胡子是顾忌这个。 她无所谓地笑了下：“这有啥害怕的？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孔出气么，我反而还觉得你这种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还蛮好看。” 而且他不算外国人那样，金头发蓝眼睛，只是更像是现代新疆人五官特征罢了。 魏延听完她的话，咧嘴一笑，没想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他有几分意外。 “魏大哥，你没吃早饭吧！边走边吃张饼子，好赶路些！”宋绵绵从背篓里拿出一张饼子递给魏延。 孙氏这趟带了不少饼，完全够吃了。 魏延这趟着急出来，确实啥也没吃，肚子咕噜噜犯怪呢。 他接过饼子，给自己撕了一小块，剩下的一大块都递给了宋绵绵。 “你也吃。” 宋绵绵笑着摆了摆手：“魏大哥你吃吧，我在家吃过来的，肚子老撑了！” 说着，她还笑着拍了拍肚皮。 魏延看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笑着点头，将饼子塞进口中咀嚼起来。 接着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加快脚步往山里走。 天气渐冷，山林里落叶铺了一地，脚踩上去又松软，还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宋绵绵跟在魏延身后，两个人一路往深山里走。 “当心脚下。” 魏延忽然转身，伸手扶住差点踩空的宋绵绵。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指尖处有几处老茧，明显是常年拉弓窝刀留下的痕迹。 一时间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近，宋绵绵脸颊微热，借着魏延的力道站稳。 “多谢魏大哥。” 她轻声说道，迅速收回手。 魏延笑了笑：“前面那段路更陡，你跟紧些。” 宋绵绵点了点头，聚精会神的跟着走上去，不敢有半点分心。 前世她就是从山上滚下来，才一朝穿越到这里，她还是比较惜命的。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深山走去，魏延不时停下来，干脆利落地用柴刀劈开挡路的荆棘。 林子越走越深，东绕西绕的宋绵绵已经记不得路了。 “魏大哥，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 宋绵绵看着眼前分别有几座山头，她注意到，其中一处山头位置向阳，草木更加茂盛。 但是她说要找的草药喜阴喜潮，所以得往背面走才行。 魏延四下瞅了一眼，“哪个山头都成，不过右边这个山头日照好，草木茂盛，你要找草药就往右边吧。” 宋绵绵说道：“魏大哥，要不我们就去左边背阳的位置吧，我要找的药反而不喜阳，往左边走或许能碰碰运气。” “左边阴潮，长虫可能比较多。”魏延提醒道。 宋绵绵倒是不禁笑了下，“蛇胆入药更好呢！不过你要是觉得危险，咱就算了。” 魏延摇头：“那倒不是，左边不好走，你得跟紧我了，不能离开我视线范围内。” “成！” 宋绵绵爽快答应。 两个人一起往深山里走，果然进了左面的范围，日头光照就没那么亮了，反而还弥漫着迷雾。 这次魏延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停下来等宋绵绵。 山路越来越陡，有些地方需要攀爬。 每到难走之处，魏延都是自己先上去，然后再回过头伸手拉宋绵绵。 “绵绵，抓紧我。” 又一次攀爬时，魏延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向宋绵绵伸出手。 宋绵绵没犹豫，将手递了过去，魏延一用力，轻松将她拉了上来。 宋绵绵一个踉跄，差点撞进他怀里。 这小子，力气大得跟头牛一样，怪不得能背百来斤的野猪走几十里的山路。 一路上，宋绵绵在魏延的叮嘱和关照下，让她感觉自己被呵护成了瓷娃娃一般。 这让宋绵绵有些哭笑不得，说到底应该是占了原主十五岁的便宜吧，所以魏延才会如此照顾。 行至半路，两个人靠在一处宽大的岩石上休息，宋绵绵从背篓里拿出水袋。 她先是递给了魏延：“魏大哥，喝一点，缓一下。” 魏延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还喘着粗气，明显有点累了。 “绵绵，你先喝吧！” 宋绵绵不是个磨叽的人，她拿起水袋，咕噜喝下好几口，才总算顺过了气儿。 这一路上的山路，可不比那去几十里镇上的路好走啊，一路荆棘攀爬，也能累得够呛。 她又把水袋递给魏延：“喏，你别是嫌我的口水吧，我擦一下。” 说完，宋绵绵快速用袖子抹了一下袋口。 倒是这一举动，让魏延整张脸羞红起来，他刚想说不介意，宋绵绵就手快的擦了。 他接过水袋，到底还是有分寸的没有对嘴喝，咕噜几口下肚之后，心里的燥热算是散了些。 这水，感觉喝着甜滋滋的哩！ 喝完水，他接着把袋口拧好放回身后的背篓里。 这时，远处的灌木丛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魏延整个人立刻警惕起来，他抬手示意宋绵绵别动。 他从石头上起身，眯着眼睛，目光扫过灌木丛，然后悄无声息地取下背上的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 宋绵绵屏住呼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的树丛微微晃动，隐约可见一只棕黄色的动物身影。 “是香樟子。” 魏延压低声音道：“你在这别动。” 宋绵绵点头。 接着，魏延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弓着身子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 宋绵绵的目光随着他移动，就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魏延在一棵大树后停下，缓缓拉开弓弦，整个人仿佛与山林融为一体。 “嗖——” 箭矢破空而去，紧接着是一声闷响和短暂的挣扎声。 魏延回头冲宋绵绵笑了笑。 “中了。” 宋绵绵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看着魏延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我靠，这么厉害。” 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人打猎，这小子，有点东西在身上啊！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并且这只香樟子还在移动的状态下，魏延都能透过灌木丛缝隙一箭射到它的脖子。 宋绵绵小跑着跟上去，只见一只香樟子倒在血泊中。 第42章 悬崖峭壁 “魏大哥！你真牛逼，一下子就射中了，这香樟子个头蛮大，估摸着能有五十斤不？” 宋绵绵瞅着魏延肩上的狍子问道。 魏延掂量了下：“应该差不多，这玩意稀罕，能值差不多一两银呢。” 宋绵绵激动地看着这香樟子：“魏大哥你有所不知，这香樟子可不止肉值钱呢！” 魏延一脸疑惑挠头：“啊？” 宋绵绵笑着解释道：“我没看错的话，这只是雄性香獐子，它腹部有麝香腺，分泌的麝香可是名贵中药材，一些香料原料也是用的麝香呢！” “这下你可发发财咯，这麝香镇上的药铺绝对收，价格肯定不低！比一整只的香樟子还要值钱！”宋绵绵说道。 魏延一听，整个人都惊讶了。 他从背上拿下那只香樟子：“在哪个部位？” “腹部，这个位置。” 宋绵绵指了一下。 魏延从旁边灌木丛扯了几张叶子，随后拿出随身的短匕，照着那位置挖下来。 在宋绵绵的指导下，一颗完整的麝香腺都被剔下来了。 他用树叶包裹着，然后扯了一把藤草捆起来，丢到宋绵绵的背篓里。 “你不说我还不晓得勒！绵绵，你懂药，也能炮制，这玩意儿就送给你了！”魏延道。 宋绵绵嘴角抽了抽，这小子这么豪横，明知道值钱，还要给她？ “魏大哥，你给我做啥？这又不是我猎的，你自个留着换钱啊。” “而且这不需要炮制，只用搁房梁下找一个日头晒不到，雨水淋不着的地儿，让它自个晾着就成了呗！” 魏延摇头，执意要送给宋绵绵：“绵绵，你就收着吧！给我弄白瞎了这么好的药材！而且你不说我都不晓得还有这东西，拿去镇上也是当肉卖了。” 宋绵绵有些无奈，劝了几番过后，这傻小子还是执拗地要送她。 “好吧好吧，那我来负责弄，卖钱了咱还对半分，这总成了呗？要还是不答应，我真没办法理你了。”宋绵绵故作生气道。 这下，魏延妥协了：“成！我听你的！你说咋样就咋样！” 宋绵绵：汗！ 第一次见送钱送上门的，不过这魏大哥帮了她太多，还真没法儿心安理得地收下。 两个人收整了一番后，接着赶路。 男孩在前面挥着柴刀开路，女孩跟在后边哼着小曲儿，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听着女孩哼歌，男孩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魏大哥，这背篓还是我来背吧！你扛着香樟子不方便。” “山路不好走，你甩着手走路就成，你跟紧我了，可莫要走丢了！”魏延摇摇头，态度坚决，还不忘叮嘱道。 宋绵绵不好意思笑了下，这家伙还真暖心呢！ 她轻装上阵也能走快些，免得拖了他后腿。 于是，两个人一路往前走，宋绵绵跟在后边放尖了眼睛，目光落在溪边湿滑的岩石上。 这一路宋绵绵是奔着目标去的，为了赶时间，所以一路上没遇到特别名贵的药材，她不会停下脚步采摘。 她要找的是石菖蒲，可以有效治疗宋华强神经元的药物。 沿着小溪一路走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石菖蒲，宋绵绵眼底有些失落。 很快，她整理好心情，两个人吃了一些饼子后，接着往山上爬。 石菖蒲多生于溪边或者峭壁之上，要想找到，还真不容易。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为了爹能站起来，这个险，她冒了！ 两个时辰后，日头渐高，两个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魏延把背篓和香樟子放在山顶上一处的石头边上。 宋绵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站在山顶上，放眼四下，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森林。 她走到悬崖边，直接趴在地上探出一颗脑袋往下面看去。 扫视了一圈后，忽然眼前一亮。 下面峭壁的石缝中，一处清脆的植物随风轻摆，狭长的叶片间隐约可见淡黄绿色的花絮。 “石菖蒲！魏大哥，这里真的有石菖蒲！” 宋绵绵声音里多了几分激动，她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魏延回过头去，看到宋绵绵所在的位置，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绵绵，你过来点，那里石头怕不稳，甭掉下去了！” 魏延放下手里的东西，紧张得将她往里带。 这么高的悬崖，真不是开玩笑，从上往下看，真有几分可怕。 宋绵绵回头看了一眼，听话的往回走。 魏延将她带到安全地带，起身来到往前走了几步，眯起眼睛打量那处峭壁，眉头渐渐皱起。 符合她描述的那株草药生长在几乎垂直的峭壁上，距离崖顶约有三丈多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宋绵绵笑着对魏延道：“魏大哥，你在上面帮我捆绳子，我下去采！” “不行，太危险了。”魏延沉声道，“那处岩壁风化严重，落脚点都难找。” 宋绵绵咬着下唇，她已经看到了她爹能再次站起来的希望，不可能做到视而不见，总不能就这么原路返回吧？ 魏延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我来想办法。” 说完，魏延观察四周的环境，他将自己带来的绳索将另一头绑在山上的一颗粗壮的树上死死打了个结。 另外一端的绳索被魏延放到了悬崖底下去，但这么看来距离还远远不够。 他将绳子抽上来，拿起柴刀在附近砍了好多藤条，手法娴熟地顺着绳子开始编织起来，时不时用力拉扯测试强度。 “好了。” 原来的麻绳和编好的藤索紧紧连接在一起，魏延用力拽的拽：“应该够长了。” 魏延转身就要将绳索系在腰间，宋绵绵却一把拉住他。 “不行！太危险了，让我去！我身形小，比较灵巧。” 魏延摇头，笑着对宋绵绵道：“这活计你不熟，而且这下面悬崖峭壁的，你一个女娃娃，我咋能让你下去？” “这是我爹的药，该我去采！”宋绵绵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八度，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 第43章 受伤了 “魏大哥，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不能再让你冒险。”宋绵绵坚持道。 这悬崖峭壁可不是开玩笑的，稍微一个不注意掉下去，那可是粉身碎骨。 这药，是她为宋华强寻的，因为她是宋华强的闺女，而魏延与宋华强非亲非故，实在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 山风呼啸，吹得悬崖边的灌木簌簌作响，魏延趁她说话的期间，将绳头缠在自己腰间。 “绵绵，你甭说了，我下去采，很快给你把草药带上来！” 魏延冲宋绵绵咧嘴一笑，动作快得宋绵绵都来不及阻止，他已经翻身下了悬崖。 “等等！魏大哥——” 宋绵绵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他的布鞋蹬在岩壁上，溅起几粒碎石。 宋绵绵扑到悬崖边，只见魏延像只壁虎般贴着岩壁下降。 “魏大哥，你小心点！” 动作干脆利落，阳光正好照在他紧绷的背肌上，汗珠顺着滚落。 他每下降一尺，都会用力拽一拽绳索测试承重。 魏延的身影在她眼里越来越小，他也越下越深。 “魏大哥！左边三寸有落脚处！” 宋绵绵趴在悬崖边提醒，但风的呼啸声将她的声音吹散，能传到魏延耳边的没有多大声音了。 她光是趴在悬崖边，稍微有一点动作，土石便簌簌往下掉。 宋绵绵不敢再乱动，上面掉下去的碎石很有可能落在魏延身上，若他抬头，就很有可能进眼睛。 她在上面，什么也做不了，一颗心跟着紧紧揪着。 山崖下，魏延眉头紧锁，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山崖下的岩石风化严重，实在是不好落脚，每次他都小心翼翼地往下降。 就在魏延距离石菖蒲仅剩半丈时，意外发生了。 一块风化的岩石在他脚下突然碎裂，碎石滚落深渊，久久听不到回音。 魏延身体猛地一滑，全靠双臂，死死抓住岩缝才没坠落。 “魏大哥！” 宋绵绵感受绳子忽然晃动，惊呼一声。 她看到系在松树上的绳索，因为突然的冲击力，在树皮上来回摩擦，麻绳外层的纤维出现了断裂的迹象。 宋绵绵下意识用手拉住绳子，控制它不要再摩擦。 好不容易绳子终于稳定下来，宋绵绵扑向崖边，大声朝着崖底下大声喊道。 “魏大哥！绳子要断了！快上来！” 魏延抬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绳索，又低头望向近在咫尺的草药。 没有过多停留，他突然解开了腰间的绳结。 宋绵绵整个人都吓得脸色煞白。 “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长度不够，还是差一点。”魏延简短回答。 这岩面凹凸不平，绳子的长度因为地形缩短了一截。 他的右手已经抓住一丛岩缝里的树根。 宋绵绵朝下看去，只见魏延徒手向下攀爬，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猎刀插在岩缝中作为支点，脚上寻找着微不足道的凸起。 就在他指尖艰难碰到石菖蒲的瞬间，那丛树根突然发出断裂声。 魏延的身体向后仰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猎刀卡进岩缝稳住了身形。 但大腿根狠狠撞上了突出的尖利岩石，他闷哼一声，鲜血从他裤腿渗出。 “呃……” “魏大哥！” 宋绵绵看着这一幕，眉心一紧，脑子里短暂的空白。 很快，她反应过来，拿起柴刀飞快割了几段坚韧的藤蔓，将麻绳链接树干的位置加固加粗。 然后她把魏延刚才脱下的绳索快速抽上来，并且确定下面绳子没有磨损后，她将绳子另一端缠在自己腰间。 “魏大哥！你抓紧了！我这就下来！” 宋绵绵整个人就像壁虎一般，贴着岩石的表面缓缓往下…… 悬崖的风特别大，不断灌进她的袖口，她一想到魏延可能快要坚持不住了，整个人跟心急如焚。 双脚蹬在岩石的凸面，双手什么坚固抓什么，岩缝或者树枝藤蔓。 很快，宋绵绵腰上绳索的也到了尽头，她底下就是魏延所在的位置。 魏延艰难另一只脚踩在岩缝里，手里是他的猎刀，正在艰难支撑着。 当他感受到头顶不断有细碎的岩石落下时，就看到宋绵绵腰间捆着一根绳索，手里死死扒在岩石边上。 他立刻惊得脸孔都白了。 “绵绵？你咋下来了！快上去！你不要命了！” 魏延忍住腿根上的疼痛，他的右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宋绵绵没有理会，正想办法调整绳子一点点向他靠近。 就在距离魏延还有一臂距离时，她突然注意到岩缝阴影处有一抹不寻常的暗红色。 那竟是一株碗口大的赤灵芝，生长在背阴的岩缝里，菌盖上的年轮显示至少有十年光景。 “灵芝……” 宋绵绵倒吸一口气，这玩意难得一求，价值极高…… 但此刻她顾不上采摘，眼里只有还处在危险之中的魏延。 魏延咬了咬牙，开始寻找其他的落脚点，借助手里的猎刀开始小心翼翼往上爬。 就在这时，他踩到了一块风化脆弱的岩石，脚下突然一滑落空了。 他整个身子悬空吊在悬崖上，凭着双手在支撑着。 大风呼呼吹过，他整个身子晃了起来。 “魏延！” 宋绵绵下意识惊呼一声，她看着二人的距离接近，朝着魏延伸出手去。 这时候，她看清了魏延的其中一只裤腿，红了一片。 “快！抓住我的脚！” 眼看他不方便伸手，宋绵绵主动将自己的脚递到了魏延的手边。 “绵绵听话，你受不住的，这样我会拖垮你，你先上去，甭管我！” 魏延摇了摇头，他还在寻找落脚点。 但是腿根上的伤，让他不能很好的使力。 宋绵绵自己也是急得满头汗，她大喊一声：“魏大哥！都什么时候了！快点拉住我的脚！” 魏延紧咬着后槽牙，一只手抓住了她一只腿，另一只手用猎刀快速借力往上爬。 宋绵绵的虎口被绳子磨出血痕，但她死死攥着不放，汗水流进眼睛，刺痛得差点睁不开。 第44章 劫后余生 好在宋绵绵提前留出了一截长绳作余量接他，她用双脚和一只手稳住自己的身形。 她另一只手凭感觉一点点将绳子另一端绕过魏延的后腰，再绕回自己的身前打了个死结。 这样就两个人都能紧紧捆在绳子上。 宋绵绵整个人松了口气，终于安全了，不过他们得赶紧上去了。 宋绵绵扭脸看着那株近在眼前的赤灵芝，她单手稳住自己的魏延，另一只手小心地将那株赤灵芝连根拔起。 菌盖入手沉甸甸的，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气。 她快速将灵芝塞进胸口的衣襟里，接着对魏延道：“忍一忍，咱们很快就上去了。” 宋绵绵咬着牙，提起一口气，顺着身子开始往上爬。 魏延受伤了，腿不好借力，好在手也能撑着一点岩石，减轻了一些宋绵绵的负担。 但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宋绵绵身上。 宋绵绵几乎是半驮着魏延，一寸一寸艰难往上爬。 魏延一开始甚至想过放弃，或许就这么死了，但对上了女孩坚毅勇敢的眼神，他沉默了。 他看不清宋绵绵的表情，低头只能看到她被山风吹乱的头发。 内心既震撼又感动，这是世间最有情有义！最聪明坚毅的女孩！ 宋绵绵的手被粗糙的麻绳和藤条磨破了皮，膝盖也被磨得血肉模糊，她始终用膝盖挡着岩壁的摩擦。 鲜血淌出来，火辣辣的疼。 宋绵绵没有半句吭声，反而紧紧咬着牙关，用尽全部力气带着两个人一起往上爬。 魏延也没闲着，腿受伤了不能用力，他不断用自己的双手，抓岩石也好，拽树丛也罢，以此来减轻她承受的负担。 当终于看到崖边的松树时，宋绵绵的眼泪混着汗水砸在岩石上。 “魏大哥！快到了！加把劲儿！” 宋绵绵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使出自己最后吃奶的劲儿，两个人总算是艰难上来了。 太阳西沉，天边燃起一片赤霞，云絮就着了火似的。 夕阳余晖落下来，洒在瘫倒在崖顶的宋绵绵和魏延身上。 现在顾不得什么形象了，都在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内心充斥着劫后余生的感觉。 累…… 又后怕又累！ 宋绵绵的双手沾满了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缓过神后，手心的刺痛感传来，宋绵绵想起魏延的伤，她赶紧翻身坐起来。 “魏大哥，你腿流了好多血，我得赶紧给你包扎！” 听到这话，魏延正想起身，但腿上一用力，腿根的伤口就牵扯到了，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绵绵听到他闷哼一声，急忙走过去：“魏大哥，你先别乱动，我先看一下伤口。” 这趟出来，魏延是带了金创药的，就放在背篓里。 宋绵绵来到石头边上，拿出金创药对着魏延走过来。 魏延的目光却落在了宋绵绵的手上，她的手心被绳子磨破了。 魏延声音嘶哑：“绵绵，你的伤……” 宋绵绵脸上露出一抹笑：“小伤而已，不碍事，倒是你的腿比我严重。” 魏延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不由分说夺过宋绵绵手里的药。 “你过来，我先给你上药。” “可是你的腿……” “听话，先给你上药。”魏延语气带着一丝强硬，眼神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好吧。” 宋绵绵抿了抿嘴，将手掌伸向他。 “忍着点。” 魏延低声道，他小心翼翼地将金创药轻轻撒在伤口上。 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痛，宋绵绵咬住下唇，楞是没有吭声半句。 魏延看她如此倔强的表情，心头莫名一软。 “往后你可不许拿自己性命怎么冒险了！你晓得刚才那样的情况，咱俩很有可能丧命，晓得不？” “你是帮我采的药，我咋能让你陷入危险？而且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嘛！” 宋绵绵试图轻松的笑笑，却被一阵刺痛打断了。 魏延从自己身上扯下布条，一圈圈缠绕她的手掌。 他的手很大，手指却修长有力，爆炸的动作异常轻柔，时不时抬头观察宋绵绵的表情。 “疼就喊出来，不用忍着。” 宋绵绵摇头，咬着牙坚决不吭声。 前世遇到苦受了伤都是自己忍着，她没有这样的习惯，大多时候她都会选择强忍自己的情绪。 只有刚才劫后余生的时候，她才不禁流泪了下。 魏延包扎的手法带一些笨拙，却格外细致，每一圈都松紧适宜。 等两只手都包扎完，宋绵绵接过药瓶，不由分说地去掀魏延的衣摆。 “等等！” 魏延突然抓住她的手，但怕碰到她手掌上的伤，他改去抓她的手腕。 他眼神闪烁了下：“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成。” 宋绵绵眉毛一挑，这小子慌什么？ “抹个药有啥好扭捏的？跟个姑娘似的，你还不是也给我抹药了？” 宋绵绵看着魏延这表情，一头雾水。 魏延支支吾吾道：“绵绵，这、这不太好吧。” 宋绵绵撇撇嘴，皱着眉：“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不磨叽？你这腿要是再不上药，就严重了！” 魏延耳根通红，认命似的叹了口气：“那你……转过身去。” 宋绵绵没说话，转了个身背对他，听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声。 片刻后，魏延轻咳一声。 “好了。” 宋绵绵手里拿着金创药，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两个人目光撞在一起，魏延一张脸，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脖颈。 看他这副样子，是恨不得找个地方给钻了。 而宋绵绵也看傻眼了。 看到魏延褪去的裤子，虽然已经用外衣遮住了关键部位，只露出大腿根部的伤口。 那伤口比想象中还要深，应该是撞到了十分锋利凸起的岩石，肉直接破了个大口子，触目惊心。 魏延看到宋绵绵直勾勾盯着自己那处看，一脸震惊的表情，他一张脸顿时绯红不已，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关键部位。 “绵绵……你、你回过头去。” 第45章 害羞 宋绵绵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自己的目光，抬手揉了揉鼻尖。 她将他刚才的窘迫和局促不安扫入眼底，怎么说自己灵魂也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哪儿能害羞这个。 要不是看这小子太害羞，她还真恨不得调侃他几句，但这伤是为了他受的。 算了，于心不忍！ 于是宋绵绵丢弃了脑中的黄色废料，直接走了过去。 “医者眼里不分男女，你这伤口再不上药，感染了就不好了，太阳要落山了，咱上完药还得早点回去！” 魏延红着脸膛，不再吭声了，但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尴尬了，好丢人啊！ 宋绵绵看出他的尴尬，为了缓解气氛，她故意说道。 “魏大哥，你该庆幸这伤口位置偏了点，要不然再稍微歪那么一点，你就要变成那宫里的太监了！那玩意要是毁了就是真的毁了，咋救都救不回来了！” 魏延满头黑线。 接着，宋绵绵开始清理他伤口周围，然后往上面撒了些金创药。 这伤口，不说用肯定疼。 但魏延全身痛得颤抖都一声不吭，腿上的肌肉跟着紧绷了起来。 宋绵绵看到他腿上明显的肌肉线条，这性张力直接拉满了。 血止住了，宋绵绵接着撕下身子一块贴身的衣料，给他的腿根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全程下来，魏延红着一张脸，话也不说半句。 “好啦！能起来不？我给你砍根棍子，你撑着走吧？” 说完，宋绵绵扭身不要去石头边的背篓里拿柴刀。 魏延趁着他转身的瞬间，迅速提起裤子。 “不用，你手有伤不方便砍，扶我一下，我自己去弄就好。” 宋绵绵走过去，用自己的手臂作为他的支点，搀扶他起来。 这一米九出头的大高个，还是蛮重的。 宋绵绵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 “咱俩这是啥倒霉组合？一个手伤了，一个腿伤了。” 魏延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原本还紧绷的心情放松了好多。 两个人配合着，就地取材，砍了一根木棍作魏延的拐杖。 而宋绵绵则是将背篓刚才挖到的草药和灵芝都放进背篓里，随便摘了几片叶子盖住。 碍于魏延的腿伤，较轻的背篓就让他背着走。 宋绵绵则是负责扛起了那只香樟子，五六十斤的重量。 两个人一路搀扶着，一路慢慢下了山。 返回要比上山的时候快些，因为来的时候一路为了找草药，兜了不少圈子，而这一路他们直接奔着村口走。 两个人出林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四下里黑压压的一片，偶尔传来几声啼鸣。 田埂上更无一人，凉风习习吹过，还有点瘆人的感觉。 魏延怕她一个女娃子害怕，特意贴着她的旁边走。 “绵绵你别怕，我先送你回家。” 宋绵绵笑了下：“我不怕，倒是你腿上的伤，可别偷懒，要记得换药。” 魏延无奈一笑：“你手上的伤……”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的声音打断了。 两个人齐刷刷抬头往前看，只见远处三个身影举着火把正在急匆匆往这边跑过来。 “绵绵——！” “延小子——！” 三个人一路焦急呼喊着，这阵势，像是要往进林子里去寻。 宋绵绵眯着眼睛，等几人靠近了之后，宋绵绵这才看清其中孙氏的影子。 “是我娘！” 宋绵绵心头一热，她和魏延对视一眼：“魏大哥，是我娘！他们在找我们！” 宋绵绵放下肩上的香樟子，一脸惊喜蹦着跳着朝那边挥手。 “娘！这儿！我在这儿！” 很快，火把的光亮立刻朝他们移动过来，三个人跑到了近前。 是宋大壮，孙氏，还有四叔宋华东。 孙氏手里举着火把，宋大壮手里拿着一把铲子，宋华东手里拿着柴刀。 “绵绵！” 孙氏几乎是扑过来，火把的光亮映照出她满脸的泪痕和憔悴。 她一把抓住宋绵绵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你没事儿吧？啊？有没有受伤？” 宋绵绵下意识把手往后藏：“娘，我没……” 宋绵绵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孙氏紧紧搂入怀中。 “你这丫头！知道娘有多担心吗？说好了天黑前回来，我和你哥左等右等等不到你们！急得我们都要进山找了！” 孙氏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宋大壮走过来，脸色同样凝重：“绵绵，你们是不是在山里遇到啥事儿了？咋那么晚？” “没有，山里路不好走，我们走得有点儿慢。” 宋绵绵故作轻松道，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和魏延今日下了悬崖去采药，两个人差点死在那儿，还不得被吓死？ 那下次要想进山，那是不可能的了。 魏延也心照不宣地没说话，站在后面，悄悄将木棍丢了。 “二嫂，咱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不然我二哥在家估计得急死了！”宋华山喊道。 孙氏点点头，这才看向身后的魏延。 她走过去，拉起魏延的手：“延小子，走，去婶子家吃完夜饭再回去！” 魏延连连摆手：“多谢二婶，真不用了，我爹还在家等我呢！肯定也担心坏了。” 宋绵绵想到他腿上的伤，要是魏延去了，那不就露馅儿了嘛。 她的手上伤还好解释，就说爬山的时候摔得，再正常不过，但魏延腿上的伤可不好瞒了。 孙氏还想留魏延，被宋绵绵拦住。 “呃……娘，天都黑了，你就让魏大哥回去吧！你和我爹都着急，魏大伯也还生病着呢，在家肯定也急！吃饭啥时候都能吃，还是让魏大哥回去报个平安吧！” 宋华东想了想，劝道：“二嫂，棉丫头说得对，今儿个天色暗了，还是甭让老魏哥担心了。” 孙氏点点头：“那好吧，延小子你早些回去休息啊！” “好！” 魏延应声道。 “大哥，这还有一只香樟子，你帮我扛一下呗！五六十斤呢！”宋绵绵指了指身后地上的香樟子。 宋大壮不由分说，上前一把轻松扛起那香樟子，掂了掂份量，夸赞道。 “哟！这香樟子壮实呢！不错！” 第46章 是不是上了老鹰崖？ 宋绵绵急忙解释：“娘，天色太晚了，我们也累得够呛，咱家近些，先放咱家去。” 魏延顺着她的话茬点头：“绵绵说得对！” “行吧！” 几个人一起进了村，孙氏她们走在前面。 宋绵绵则是在后面和魏延并排走着，她接过魏延背上的背篓自己背上，正好借机能搀扶着魏延走。 “还是你懂我，差点露馅儿。”宋绵绵压低声音道，“你没了木棍，好回家不？” 魏延点头：“路比山里平坦，好走的，也没多久的路，咱俩都受伤了，那香樟子怕是没法背去镇上卖了，你留在家里吃，添个肉菜！” “好吧，到时候我割了肉，给你送过去。还有你的伤，十二时辰内莫要沾生水，睡觉的时候注意着点。” “嗯！” 魏延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女孩儿，心里暖乎乎的。 “明天我再去给你换药，再给你整点草药敷上。”宋绵绵想了下，补充道。 一说到换药，魏延脸色顿时红了，脑海里全是悬崖上换药的扬景。 “嗯。” 他低头不好意思哼了一声。 到了岔路口的时候，宋绵绵松了他的手，叮嘱道：“你回去吧！路上慢点儿啊！” 目送魏延走后，宋绵绵才一路小跑追上孙氏他们。 而这孙氏和宋华东，则是心照不宣地看着宋绵绵直乐呵。 只有宋大壮背着香樟子，埋头吭哧吭哧往家里走。 简单吃过了夜饭后，一家人围拢在宋华强的床边说话。 宋绵绵则是开始整理那麝香，简单用一根绳子捆着，然后挂在自己屋子的房梁下。 然后她高兴的拎着背篓来到了宋华强那屋，拿出了今天两个人冒着生命危险采的菖蒲草。 “爹，有了这味药，您的腿保准能恢复好！” 宋绵绵笑着将草药给孙氏和宋华强看。 宋华强坐在轮椅上，接过宋绵绵手里的草药，就着桌上的豆油灯，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 这草药看着平平无奇，竟然能有那么大的作用？ 汉子脸上的肌肉，激动得狠狠抽动了几下，就连呼吸也跟着急促了几下。 “绵绵？这草药真那么厉害？能有几成把握？” 孙氏也盯着那草药，内心是掩不住的激动。 宋绵绵微微一笑：“十足的把握！” 宋大壮和宋小壮也跟着好奇地凑上来瞅着。 “绵绵，你真厉害，这草我就瞅着不出啥名堂来。”宋大壮挠着脑袋傻乐呵。 宋小壮则是歪着脑袋，一脸的新奇。 “姐，这不就是路边的野草吗？我一抓能抓一大把！我是不是也能给爹治病了？” 宋绵绵听着小壮天真无邪的童言童语，淡淡一笑。 “小壮，这草和路边的草可不一样哦。” 小壮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歪着脑袋思考。 接着，宋绵绵又从背篓里掏出那赤灵芝：“今儿个还有意外收获，这赤灵芝可值钱了！” 只见宋绵绵递过来的赤灵芝呈赤红色，表面光滑，菌盖呈半圆形。 宋小壮虽然不懂什么是灵芝，但也猜到值钱的肯定是好东西，拍着手跳起来。 “姐真厉害！爹的腿能好了，我们也能吃上肉了！” “灵芝？” 宋华强惊愕了下，猛地抬头看向宋绵绵，眼睛瞪得老大。 “对啊，这赤灵芝难得一遇呢！”宋绵绵咧着嘴笑。 宋华强将手里的草药放在桌子上，突然一把抓住宋绵绵的手腕。 粗糙的大拇指看着闺女手上缠着布条的手掌，上面渗出来一点血迹。 刚才饭桌上的时候，大家都发现了她手上的伤。 宋绵绵只是云淡风轻地解释说不相信脚滑摔到了，擦破了点皮，已经上过药了。 此时看着她手上的伤，脸色越来越沉，汉子一贯憨厚慈爱的脸上，少见的严肃，斥声道。 “绵绵，你老实讲，你这手上的伤不是摔的吧？你们是不是去了那老鹰崖？你这傻闺女！还想瞒着我和你娘是不？要是你出了啥事儿，你让我和你娘咋整？啊？” 宋华强说完，屋内欢快的气氛骤然凝固。 宋绵绵垂下眼帘，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没想到老爹竟然这么精明，就是怕他们担心才选择瞒着的。 孙氏反应过来，肯定是这两娃进了深山了。 妇人心疼闺女，不忍心她挨训。 “绵儿爹，你这是做啥？闺女辛苦找这草药不也是为了你？虽然进了深山，但也有延小子护着回来了，闺女累了一天了，你就别训她了。” 宋华强看了眼孙氏，没好气道：“你晓得个啥？这可不是进深山那么简单啊！” “之前大牛他媳妇难产，需要灵芝救命，但后面发现这灵芝长在那老鹰崖的悬崖峭壁上，为了救婆娘，他去了……没再回来，他媳妇也没了！一家子惨呐！出了名的！” “你以为那悬崖峭壁是开玩笑的？下面万丈深渊呐！掉下去连尸骨都找不到！” 宋华强这么一说，孙氏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十里八村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孙氏和宋大壮的脸色全都变了。 孙氏脸色吓得惨白，腿软得差点没站稳，还是宋大壮眼疾手快，将孙氏扶到了床沿边上坐下。 “绵绵……所以你这手上的伤，不是摔的？” 孙氏看着宋绵绵，眼泪止不住地掉，哭得稀里哗啦。 “那崖子深不见底，你一个女娃娃……” 宋华强说到一半突然哽住，看着闺女，眼圈也红了。 十五岁的姑娘家，为了这个家上山下地跑几十里的路去镇上卖草药养活一家子，如今还冒这样的险…… “爹，你别生气，娘，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宋绵绵看着爹娘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 宋华强看着闺女，内心满是自责，将她的缠着布条的小手握在掌心。 “傻闺女，爹没生你气，爹这是气自己窝囊！没本事！要知道你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爹宁愿一辈子躺床上，也不愿你有半点闪失啊。” 第47章 嘎婆大舅来访 宋大壮沉默地站在一旁，突然转身往外走：“我去找魏延那小子！” “哥！”宋绵绵急忙叫住他。 宋绵绵慌忙解释：“爹娘，你们别怕，我这伤真是摔的，我没下悬崖，这药是魏大哥下去帮忙采的。” “啥？延小子？” 这下，宋华强和孙氏再次惊诧住了。 宋大壮脚步一顿，也愣住了，眼睛闪着复杂的神色。 “绵绵，你把你哥我想成啥了？我是去谢谢他护着你回来。” 宋绵绵：“……” …… 一家子缓过神后，孙氏也收起了泪，宋绵绵和小壮也已经回屋休息了。 宋华强这屋。 宋大壮也躺在那张小铺子上，打起了鼾声。 宋华强披着外衣，靠在床头，久久不能入睡。 孙氏此刻正在豆油灯下忙着给手里的鞋子上线。 孙氏叹了口气，低声道：“竟然是延小子下的悬崖采的药……我要是晓得他们两个这趟是拿着命去采药，打死我也不让他们去……” 宋华强目光闪了闪：“这椅子也是他给我打的，现在还要他拿命给我采药，延小子就是我宋华强的恩人呐……” 孙氏点点头：“说到底延小子咱们非亲非故的，犯不着拿命去冒险，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因为绵绵这丫头。” “这几日我也仔细瞅这小子了，人孝顺性子不赖，话少但肯干，也是个心疼人的。” “咱绵绵也十五了，先前是因为她脑子不管事儿，一直谈不上亲事，村子里其他家和她一般大的女娃都成亲生娃了。” “要是这两娃看对眼呐，这门亲事也能定下，老魏哥性子好，又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的，我也放心！” 宋华强也认同孙氏的看法：“咱也要尊重闺女的想法，还是且看看再说吧。” “倒是大壮，都十六了，你平时多走动看看，等我腿好了，找点活儿干，争取给大壮盖个小院，也能让他早点娶亲。” 宋华强从小最心疼的，就是自己这唯一的女儿，真要她赶紧出嫁了，还真舍不得呢。 孙氏点点头：“诶，我到时候多看看！” …… 隔天早上。 宋大壮一早起来就去山上背柴禾了，小壮则是去割了点野草喂鸡，宋华强则是在屋子里编竹篾。 宋绵绵也早早就起床了。 她在灶房里，正打算处理一下那香樟子，再给魏延送过去些。 她利落地将香獐子挂在房梁上，锋利的刀顺着皮毛的纹路划开一道口子，然后将皮毛完整的割下来。 菜园子里，孙氏抹了把额头的汗，望着刚冒出嫩芽的青菜，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有了这些菜，几个孩子也能换换味，不用老吃那些发苦的野菜了。 正当母女俩各自忙活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秀娘！秀娘在吗？” 秀娘是孙氏的名字，全名孙秀娘。 院子里的孙氏手中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慌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三步并作两步往院门跑去。 宋绵绵也听到了声儿，好奇地从灶房门口探出一颗脑袋。 院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头发花白骨瘦嶙峋的老妇人挎着个大包袱，身旁是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娘！大哥！” 孙氏声音发颤，在看到两个人时，眼眶瞬间红了。 “哎哟我的儿啊！” 老妇人赵氏一把抱住女儿，粗糙的手掌不断拍着孙氏的背。 “听说你们分家了？怎么不捎个信儿？要不是你大哥出来一趟，听说了这事儿，我和你爹还蒙在鼓里呢！” 旁边的中年汉子孙大山放下麻袋，憨厚的脸上满是心疼：“妹子，你都瘦了。” 宋绵绵听着动静儿，放下手里的刀洗了把手走了出来。 看到孙氏在嘎婆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掉眼泪，鼻子也有些发酸。 “哟，才一年不见，绵丫头长高了，也水灵漂亮了呢！”赵氏松开孙氏，走向宋绵绵。 孙家山在老远的山坳坳里，环境条件比起清水村还要差。 距离清水村还是挺远的，走到清水村大概需要两个时辰那么久。 路不好走，又没有牛车，所以基本上走动起来都比较麻烦，也差不多一年见一次都算是可以的了。 赵氏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绵丫头，来，让嘎婆瞧瞧。” 宋绵绵乖巧上前，被赵氏一把搂住。 老人身上带着淡淡的艾草香，是宋绵绵记忆中的味道。 小时候去过嘎婆家几次，嘎婆对她很好，经常给她吃荷包蛋，舅舅也爱给她打山上的野果子吃。 “嘎婆，大舅。”宋绵绵甜笑着喊道。 赵氏和孙大山听到说话的人竟然是宋绵绵时，一双眼睛惊讶的都睁大了。 ”这……绵绵是你喊嘎婆不？” “嘎婆没听错，是我在喊你呢！路上累了吧，快进屋歇歇脚喝茶。”宋绵绵笑着道。 赵氏和孙大山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从前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的绵丫头，现在说话竟然如此利落大方。 仔细一瞧，外孙女也和之前大不一样，头发柔顺扎着辫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露出两只小梨涡，机灵又可爱，现在正有模有样的跟自己说话。 “秀娘，绵绵这是……”孙大壮一脸难以置信的问。 “娘，大哥，绵绵的病好了，好了有个把月了呢！”孙氏忙笑着解释道。 “啥？真的啊！我的乖孙女病好啦？” 赵氏一脸激动，抬手在宋绵绵头上亲亲，抚摸了一下，四下打量着宋绵绵，眼底掩不住的高兴。 孙大山则是看着宋绵绵，眼角有些湿润。 “好…好啊，绵丫头病好了，妹妹你苦尽甘来了。” 宋绵绵拉过赵氏的手，笑着看了眼孙大山：“嘎婆，大舅，咱别站着了！快进屋坐坐！” 孙氏也回过神来：“诶对！娘，进屋坐啊！” 孙大山弯腰扛起麻袋，宋绵绵要去帮忙，却被他拦住。 “沉得很，大舅来就行。” 第48章 烧饭招待 宋华强还靠在床边躺着，今儿个一早大壮出门砍柴，他没人帮忙，也没法坐轮椅上。 赵氏和孙氏一进来，宋华强就一脸歉意。 “娘，大哥，快屋里坐，喝茶！”宋华强招呼着。 赵氏按例问候了宋华强几句，比如问问他身子有没有好些这话。 然后孙大山和宋华强两个人一起拉家常，赵氏和孙氏坐在一块儿嘘寒问暖。 赵氏拉着孙氏的手抹泪：“你那公婆忒偏心，分家就只分了这几间破屋子，两亩薄田，眼下是要入冬了，这是想让你们一家饿死冻死不成？” “娘，我没事。”孙氏强笑着。 “分家时虽然没分到什么，但这屋子好歹能遮风挡雨，好在绵绵能干，一家子过个冬是不成问题的。” 赵氏叹了口气：“按礼数，我来这一趟，你公婆怎么也得打声招呼，但我不想了，这老两口，做事不地道！” 孙氏拉着赵氏的手宽慰道：“都过去了，如今我们自己过日子，反倒清净。” 在老宅杨氏手底下讨生活，那可太难了，稍微一点不如意，杨氏就劈头盖脸骂下来。 宋绵绵则是去灶房烧水泡茶，给长辈们端过去，打了声招呼后，又回到灶房，准备处理完香樟子，烧饭招待嘎婆和大舅。 “这趟我和娘给你和我妹带了一袋新米，你们刚分家肯定不容易，就先吃着。”孙大山道。 孙氏看着那一麻袋的米，喉头又哽住了。 孙家山的情况她晓得，这些口粮肯定是爹娘大哥大嫂节省好久才攒出来的。 孙家山的位置偏，也就十几户人家，好几户因为接受不了孙家山太穷，有条件的都搬了出去。 庄稼人过的都是土里刨食的日子，可偏偏孙家山干旱，种出来的粮食产量不高。 所以孙氏更明白，这些粮食能拿出来，爹娘大哥大嫂一家都要难熬了。 “娘，你们送这老些来，你们自个儿吃啥啊？我们有吃的的，不要你们送。反倒是我应该给你们带些吃的才对，哪儿能让你们一直贴补我？”孙氏道。 赵氏佯装绷着脸：“你这孩子，说的啥话？你大哥背了两个时辰，走那么久的路，说不要就不要？分个家就分了这几件破屋，能有啥吃的？眼下要入冬了，没吃的，一家老小吃啥？你得为几个孩子考虑啊！” 孙氏看着娘，一脸歉疚，看来要让爹娘将这粮食带回去是不能了，不过到时候娘回去的时候，也能拿些东西让他们带回去。 宋小壮刚从外边割了一篮子野草回来，刚丢到鸡圈里去，就看到了宋华强屋子里的嘎婆和大舅。 小壮眼睛一亮，小跑进屋去，甜滋滋地喊着嘎婆，往嘎婆怀里窜。 逗得一屋子的人乐呵笑着。 宋绵绵在灶房里，心里也很高兴，很快就处理好了那只香樟。 一半香樟子，差不多有三十斤，放进篮子里用布盖着，打算晚点给魏延送去。 留下的二十斤用好几张油纸包着，放进麻袋里，打算留给嘎婆和大舅们带回去。 还有十斤，五斤用来炒菜炖汤也差不多了，剩下的给桂香婶家送一点，还有翠花婶家送一点，老宅爷奶那边也送点，就差不多了。 这樟子肉嫩，炖汤最好。 宋绵绵拿着刀，顺着獐子腿骨的缝隙轻轻一划，整条腿肉便完整的剥落下来。 一部分用来爆炒，一部分用来炖汤，炒一碗白菜，再炒一碗西红柿炒鸡蛋，再整点土豆饼，估摸着一会儿大哥就回来了，上村子杂货铺打点酒，买点花生米下酒，够了！ 说干就干，宋绵绵开始准备食材配菜，没一会儿，烟囱里很快就飘出了袅袅炊烟。 老宅。 老宋头刚从几个老友家转悠了一圈回来。 刚进屋，杨氏就给老宋头端来一碗茶。 “你回来时瞅见老二那屋没？” 老宋头喝了口茶：“没注意啊，咋了？” 杨氏皱着眉：“老二他丈母娘和他那大哥子来了，扛着一麻袋进去呢。” 老宋头挑了挑眉，瞥了眼杨氏：“亲家母来了，你咋不去瞅瞅呢？” “我去啥？我才不去，我年纪比她长，要看也是她来看我！而且这趟没准儿老二媳妇告状了，说分家的事儿，搞得我们不占理儿似的……” 老宋头听完这话，一张脸垮了下来：“你这说的啥话？老二媳妇有啥吃的不都给我们捎带一些？她要真有想法，就不会这样做了。” “哼，几碗吃食猫尿就贿赂了你是不？谁晓得老二媳妇是不是做做样子，背地里会咋讲咱呢？”杨氏撇嘴道，不认同老宋头的话。 “该咋样亲家母也大老远来了咱清水村，理应你去打个招呼。” 杨氏扭过身去，没好气道：“我不去，我年纪大，该她来看我才对，反倒是她没礼数！” 老宋头对这婆娘无语了，简直就是一根筋，说都说不通。 “你不去我去！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传出去人家背后戳我脊梁骨呢！” 老宋头哼了一声，也不管杨氏咋拦着，抬起脚就往宋华强家去。 杨氏在后面骂骂咧咧：“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看那赵氏模样生得好，非要去看一看？！” 老宋头回头狠狠瞪了杨氏一眼：“你这悍妇，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再乱说试试看？” 杨氏忿忿愣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了。 三房那屋门掩着，陈氏探着颗脑袋看着这一幕，直到杨氏愤愤地回了东屋，陈氏才掩嘴偷笑。 “死老太！活该！呸！” …… 原本正在和孙大山聊家常的宋华强看到老宋头进来的那一刻，怔愣在了原地。 这是分家以后，老宋头第一次踏入二房，也是父子俩分家后的第一次见面。 孙氏也有些惊愕在原地，不晓得说啥。 倒是赵氏和孙大山反应极快。 “亲家公来了，快坐快坐！”赵氏招呼着。 孙大山也跟着起身，连忙给老宋头沏茶。 老宋头看了宋华强一眼，看出了儿子眼里的惊诧，他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别过脸去。 第49章 送嘎婆大舅 赵氏脸上挂着客气的笑：“没来，家里一堆事儿，在家照看晒谷扬呢，没人不成……那亲家母没事吧？严重不？” “哦…好好，没多大事儿，老毛病了，过几日就好了。” 反倒是宋华强，目光落在老宋头身上，汉子神情有些复杂。 犹豫了会儿，缓缓开口道。 “爹。” 老宋头回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儿子，最终还是有些心有不忍，虽然分家的时候闹不愉快，但再咋说，也是他儿子啊。 老汉应了声：“诶，好好休息着，甭多想，我和你兄弟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分家不分心，有啥需要帮忙的，让孩子过来吱一声。” 宋华强闷着声儿道：“嗯。”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或许人活一辈子，不能太过于计较。 再咋说，这是他亲爹，从小到大跟在爹后面跑的，一块儿上山下地，也曾有过温馨瞬间，亲情真的能完全分割么？ 宋华强这一刻有了一丝动摇，或许是因为他从小都不是最被疼爱的那个孩子，所以他会极其渴望父母的爱， 老宋头打过招呼之后，就起身准备回去了，哪怕是一屋子人竭力挽留，他还是选择回去了。 要是老孙头在的话，老宋头或许还可以留下来一起吃杯酒，但是亲家母在，孙大山又是小辈，想了想，他还是选择回去。 宋华强在床上，看到老宋头佝偻的背影，鬓角斑白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孙氏看出宋华强的心思，明白他心里的难受，其实分家这么久以来，汉子一开始心里也在暗暗较着劲儿，后面则是期盼爹和娘能来看看他。 灶房里，宋绵绵忙的热火朝天。 没一会儿，宋大壮就帮着把上午的饭食端到了宋华强那屋。 煎得两面金黄的土豆饼，辣得直呛鼻的爆炒香樟子肉、清炒白菜、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道砂锅炖汤，鲜嫩的香樟子，随便加点干香菇，一点红枣。 还有宋大壮从杂货铺买来的花生米也腾在盘子里，端上了桌。 土豆饼随便卷上一点肉一点菜一点蛋，香得舌头都恨不得，一块儿吞下去。 宋大壮则是在一旁招呼着给孙大山倒酒，宋华强陪着喝一些，但也不贪多，点到为止。 宋绵绵用土豆饼给赵氏卷了一份‘全家桶’，递过去。 “嘎婆，你尝尝这土豆饼味道怎么样，锅里还有饭，饼子不够吃还有！” “好好！我尝尝我乖孙的手艺！” 赵氏接过卷料满满的土豆饼，咬上一口，顿时眉开眼笑。 “绵绵，你这菜烧得好哇！嘎婆还是头一次尝到这么香的味儿，比你娘强！” 宋绵绵笑盈盈地道：“嘎婆喜欢吃就多吃点，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嘎婆和大舅就多待两天呗！” 孙氏也附和道：“娘，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多留几天呗！” 赵氏笑着摇摇头：“家里一堆活儿呢！我不回去啊，你嘎公一个人可搞不定！” 而且赵氏还考虑到住的问题，闺女这一家子大大小小挤在两间屋子里，床都腾不开了，她要是留下来，怕是得让大壮打地铺。 那可不成！ “岳母和大哥大老远来一趟，吃顿饭就让你们匆匆忙忙回去了，女婿这心里，着实不好受啊……”宋华强沉声道。 孙氏心里也感觉不是滋味，为人子女，不但没有帮到父母，还倒过来劳累父母跑着一趟，操心自己。 孙大山豪迈一笑：“老二啊，只要你和我妹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啊，比啥都强。” “你从前是啥样咱都清楚，没得挑！这趟我和娘过来，看到你们一家子，能重新把这日子过得红火，比啥都高兴！不能给我们整那些虚礼，自家人，不需要！” 宋华强感动地和孙大山碰了一杯。 赵氏认同地点点头，看着一旁眼眶微微发红的孙氏道。 “秀娘啊，你甭多想，你大哥的意思就是娘的意思，这趟看到棉丫头病好了，三个娃都这么懂事，小家日子越来越好，我和你爹放心啊！” “怕是回去和你爹那说绵丫头病好了，如今还那么能干，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孙氏和宋华强一脸的动容。 宋绵绵一边吃饭，一边给小壮夹菜。 长辈说话，她理应不该乱插话口。 小壮吃饭斯斯文文的，宋绵绵夹啥他吃啥，乖巧得很。 一顿晌午饭，吃得十分的尽兴。 吃过了饭，赵氏和孙大壮歇息喝茶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回去了。 宋绵绵忙从灶房里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麻袋递给孙大山。 “大舅，这点香樟子肉和土豆饼你带回去，给我嘎公和大舅妈还有我弟弟妹妹尝尝味儿。” “你这孩子，咋给我们带这老些肉？不成不成，你留着给小壮吃！”孙大山摆手就要拒绝。 宋绵绵不由分说地将麻袋靠在孙大山的手里。 “大舅这话我不爱听了啊，你们带来的粮食我们都收了，给你们咋还能不收？莫非是嫌我给的少？” “不是不是，哪儿能嫌少呢？”孙大山急得不行。 “不嫌少大舅就带回去，替咱问我嘎公和大舅妈的好啊！” 见两个人推阻了一番，赵氏发话了：“甭矫情了，既然是绵丫头的心意就收下了。” 孙大山这才收下了那麻袋。 宋绵绵还有孙氏和宋大壮一起，一路送着赵氏和孙大山出了清水村，目送他们走了老远，这才往家里赶。 刚回到自己家门口，就看到陈氏站在自己家门口，鬼鬼祟祟往里探头。 “三弟妹，你在做什么？”孙氏问。 “哎哟！二嫂，你们……走路咋没声儿，吓我一跳！”陈氏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三个人，眼神带着闪烁。 宋大壮眼神里露出一丝狐疑，晓得三婶这人手脚不干净，估摸着又在憋着啥坏心思。 “三婶，你站我家门口做啥？” 第50章 伤口感染 陈氏说完，眼神扫过宋绵绵三人，见他们没说话。 “哎哟，我这回可没拿你家东西啊，甭那样看我！我回去了！”说完，陈氏脚底抹油，扶着大肚子赶紧走了。 宋绵绵朝着陈氏那背影翻了个大白眼。 “她这是没来得及拿呢，就让我们撞了个正着。” 还好宋绵绵早有防备，一切贵重物品，全部锁在了自己那屋。 真心觉得这院子又小又挤，三天两头遭贼惦记，等赚了银子，第一件事先盖个大宅院，必须砌个高围墙，装大门！ 宋绵绵回到屋里，收拾了一番，将分割下来，处理好的那三十斤的香樟子肉塞进篮子里。 旁边油纸里包着几张土豆饼，隔着油纸上面还有一双她这几日夜里新纳的新鞋子。 打算一块儿送给魏延。 这是宋绵绵第二回来魏延家了，这次倒是轻车熟路的就站在了那几间草屋外。 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魏木匠正从里面的灶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什么东西。 汉子个子不高，一身粗布麻衣，一张脸典型的中原汉子，确实和魏延长得不像。 他走路带着点踉跄，一手扶着墙，咳得腰都弯了下去。 “魏大伯！” 宋绵绵见院门没关，赶忙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子，接过那碗险些洒了的粥。 “魏大伯，你咋自己下厨了？魏大哥呢？” 魏木匠抬起布满皱纹的脸，看清是宋绵绵，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是绵绵啊，延小子搁屋子里呢，他腿上疼起不来，我就起来熬点粥。” 话未说完，魏木匠扶着墙根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宋绵绵轻拍魏木匠佝偻的背，目光落在他清白的脸色和眼下深重的黑影上。 觉得这咳嗽绝非普通风寒那么简单。 魏木匠缓过劲儿来：“绵丫头，你咋来了？快屋里坐。” 宋绵绵拎着手里篮子，笑道：“这是魏大哥昨日猎的香樟子，我处理好了给送来，挂在房梁下风干就成了，能吃好久呢！” 魏木匠感激地点了点头：“你有心啦。” 宋绵绵微笑着摇了摇头：“魏大哥是在屋里不，咋没听他说话？” 按理说，他们在门口这么大的动静，也该听着了呀。 “怕是睡着了，刚才我喊他吃饭，叫了半天才叫醒，哼哼了几句估计又睡过去了。”魏木匠道 宋绵绵闻言，眉头皱了皱，怕是伤口有点感染了。 “魏大伯，我进去瞧瞧魏大哥。” “成。” 上次她只进了灶房，这回她还是第一次踏进魏延的屋子。 穿过中间的堂屋，旁边就是两间侧开的屋子。 堂屋里就一张老旧的八仙桌还有四张长凳，桌上摆着几个豁口的茶碗。 墙壁上挂着一些兽皮，角落里堆着各种背篓工具。 屋子里，一股霉味混着药味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掩了掩鼻子。 尤其是两间侧开的屋子，屋内昏暗潮湿，唯一的小船被厚重的布帘折的严严实实。 靠墙的木床铺着厚被褥，墙角摆着几个熬药的陶罐。 宋绵绵走近床边，伸手摸到了被褥，触手潮湿阴冷。 他俯身细看床头的木柜，在角落处发现了大片黑绿色的霉斑。 看到这里，她暗暗摇了摇头。 屋子里不通风不透气，阳光照不进来，加上魏木匠多年咳嗽吃药不见好的症状，她似乎知道病因了。 原来先前，魏延一直当风寒来治病开药，所以这病迟迟不见好。 暂时先不想这些，宋绵绵将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魏延身上。 “延小子，醒一醒，绵丫头来看望你了。”魏木匠上前推了推魏延的背，呼唤道。 躺在床上的魏延依然没有动静。 宋绵绵察觉到可能不对劲，她上前摸了下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烫。 魏延紧闭着眼，一双好看的剑眉锁在一起，唇色有点发白。 “魏大伯，他状态不对啊，应该是伤口感染了，得赶紧处理一下。”宋绵绵一颗心跟着揪起来。 伤口一旦感染，严重起来也能要命的。 “啥？感染了？”魏木匠的表情从懵圈转换到惊讶。 “魏大伯，家里有没有烧酒和干净布巾？”宋绵绵问。 魏木匠之前从延小子口中，也晓得了这丫头自从病好了之后，还认得不少草药呢，或许她真有办法救延小子。 上次屋里的灶房，听延小子说，也是这丫头收整的，所以魏木匠对宋绵绵有很多好感。 “有，有的，我去找！” 魏木匠不敢耽搁，连忙去找来烧酒和干净的布条。 宋绵绵接过烧酒，正准备帮魏延重新消毒，但看到他的裤子，迟疑了下。 “魏大伯，他的伤在腿根，你帮忙把他裤子褪下去，盖着点儿就成，我给他给伤口消毒。” 魏木匠听完，跟着迟疑了下，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绵绵，要不你和我说咋弄，我来整吧。” 他主要是考虑宋绵绵一个女儿家，做这个对她名节不好，延小子倒是无所谓，但他可要对老二和这丫头负责啊。 “魏大伯，病人面前不分男女，之前就是给我魏大哥处理的伤口，而且这消毒是精细活儿，做不好反而会更严重，还是我来吧！你帮我弄好他裤子挡着点儿就行。” 宋绵绵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倒是魏木匠怔愣了下，延小子的伤之前还是这女娃帮忙处理的？ 这是个好闺女啊！ 病人面前不分男女，没想到她口里能说出那么深明大义的话。 倒是他狭隘了，但真如此，这事儿他铁定不会传出去，要是真怎么样，打死也要让延小子对人姑娘负责啊。 魏木匠为难了一番，看着脸色苍白的魏延，最终点了点头。 “成。” “我治病弄伤口这事儿，还希望魏大伯帮我守口如瓶，千万别说出去了。”宋绵绵道。 魏木匠看出她的诚恳，要不是为了延小子，她怕是不会出手，至于原因嘛，他也不去问。 第51章 找到病因 魏木匠上前，把魏延的裤子褪下来，重要的部位用衣服盖着，露出伤口的部位。 “魏大伯，帮忙烧一锅热水来，一会有用。”宋绵绵道。 “诶好！我现在去。” 魏木匠匆忙去了灶房，开始烧热水。 宋绵绵这边，也开始全神贯注地替魏延拆下昨日的包扎，露出里面的伤口。 怎么说魏延这伤是因为她受的，她没理由做到坐视不管。 因为伤口处已经有些红肿溃烂的迹象，宋绵绵取来烧酒和干净布巾，沾着烧酒给伤口消毒。 “呃——” 昏迷中的魏延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宋绵绵连忙按住他，迅速清理伤口中的腐肉和脓血。 每一下触碰都让魏延浑身痉挛，额头上不断冒出汗水。 “魏大哥，忍一忍，马上就好……”宋绵绵轻声安慰，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昏迷中的魏延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紧绷的身子，缓缓松弛下来。 好不容易清理完伤口，消毒结束，宋绵绵找出魏延备着的金创药和止血药洒上去，用干净的布条包扎起来。 处理完伤口，宋绵绵自己额前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此时魏大伯也将一盆烧好的水端进来。 宋绵绵将烧酒倒进盆里取来布巾浸湿，拧干大部分水分，轻轻擦拭魏延的额头和胸膛。 魏延的肌肉在她手下紧绷着，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放松。 直到换了好几盆热水，魏延才渐渐放松下来，体温终于下降。 忙了好久，看魏延的情况已经稳定，宋绵绵起身准备小憩片刻时。 魏延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直望进宋绵绵心里。 “绵绵？”魏延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那他刚才不是梦？真的是绵绵来看他了？ 宋绵绵回过头，见魏延醒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见他想要起身，就被宋绵绵快步上前一把压了回去。 “你好好躺着，甭乱动！”宋绵绵着急喊道。 魏延闻言，乖乖躺了回去。 “绵绵，你咋在这？啥时候来的？” 宋绵绵坐在靠着床边的椅子上：“来了好一会儿了，本来想着给你上药，顺便送香樟子肉和新鞋子的，一来就看到你伤口感染了，浑身烫得不行，咋喊都不行。” 魏延不好意思道：“我似乎在梦里听到了你和我爹的声音，但就是醒不过来。” 宋绵绵宽慰道：“你这几日可小心点儿，别再感染了！养好了身子再走动，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咋和你爹交代？” 其实魏延能替她下悬崖这事儿，还是很让她感动的。 相处很久很久的人邻居，都不一定愿意替你犯上生命危险，而魏延非亲非故，却有这样的担当付出。 从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在默默帮助自己，陪着自己。 魏延盯着宋绵绵手里的伤，已经拆掉了布条，但是还是依稀看得见她手上的勒痕和血痂。 “你的手，还痛不？”魏延问。 宋绵绵没想到他第一件事居然是关心自己，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虽然昨日破了皮，但远远没有魏延受伤严重。 “没事了，都结痂了，已经不痛了。” 魏延松了口气：“那就好，下回再有这种危险情况，你可不许再冒险了，晓得不？” 宋绵绵诧了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魏延。 这傻小子！ 自己都搭上命了，还在关心她！ “成，那下回你也不许再冒险了！当时我都还没同意，你就下去了。”宋绵绵道。 魏延有些难为情地咧嘴笑了下：“我经常进山，比你熟，肯定没事儿。” 遇到危险，他肯定是要挡在她前头的。 宋绵绵翻了个大白眼：“我都答应你了，你咋不答应我了？” “晓、晓得了，我下回注意。”魏延红着脸膛说道。 宋绵绵笑了下，也不逗他了，而是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 “魏大哥，我问你，你给魏大伯抓的药是不是一直都是治风寒的药？” 魏延不假思索地回答：“对，之前请了村里的老大夫看过了之后，说是肺寒湿重，需温补祛湿，去镇上开些风寒的药回来吃就好了。” 宋绵绵一头黑线，误诊呐！ “魏大哥，你信我不？” “我信！” 魏延重重地点了点头。 “要我说啊，魏大伯这病，跟你家这屋子有关，这屋子里一股霉味儿，好多家具都发霉了。” “所以魏大伯的咳嗽不是肺寒，大概率是被这些霉尘过敏，这屋子里要经常开窗通风，还有你们盖的被褥太潮了，不生病才怪。” “所以你可以试一试改善屋子里的环境，看病症是否有好转就能判断了。” 魏延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打量了一圈自家屋子，确实很糟糕。 家里一直都是他和爹两个人住，两个汉子住一块儿，加上魏木匠对这一块儿也不是特别的注重，所以才造就了今日的环境。 “真的吗？要真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爹的病有的治？” 魏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 “我是说可能啊，但试一下最好，反正也是五六成可能吧。” “魏大伯的咳嗽，是因为整日呼吸着这样的空气，天阴时屋里更潮湿，霉长得更快，所以魏大伯的病症会加重，加上开的药不对症，所以吃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效果。” 门口，魏木匠端着一碗熬好的粥进来，就听到了宋绵绵这番话，马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两个人齐刷刷回头看过去，只见魏木匠缓缓走进来。 “还真是绵绵说的这样，我那屋里，晚上睡觉，就觉得闷得慌。” “等日头好了，先把魏大伯屋子彻底打扫，所有发霉的家具搬出去刷洗一遍晒干，被褥全换新的，症状或许会有好转。” 魏延看着爹难受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魏木匠笑着看着宋绵绵和魏延，眼底是掩不住的满意，看到魏延醒过来，精神头好了一些，一颗心也放下来了。 魏木匠一脸感激地看着宋绵绵：“绵绵，这趟还真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都没发现延小子身上不对劲。” 第52章 一穷二白 “你也帮了延小子不少啊，上次我家灶房经过你一收拾啊，干净亮堂呢！他陪你进山也是应该的！”魏木匠笑道。 宋绵绵只是浅浅笑了下，叮嘱了魏延几句，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只要魏大哥没事就好！这趟我出来的有点久了，我就先回家去了。” “绵绵，锅里还有粥，要不喝一碗再走吧？”魏木匠挽留道。 宋绵绵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魏大伯，我从家吃过了才来的，我带了几张土豆饼，您和魏大哥一块儿吃点。” 宋绵绵说着，起身将那处理好的香樟子肉和土豆饼还有一双新布鞋拿出来。 “魏大伯，这肉可以割一点煨汤，正好你和魏大哥补补，这剩下的就挂在通风的房梁下，做成风干肉吃。“ 宋绵绵说完，也不好意思介绍她亲自纳的那双千层底布鞋。 “成！” 魏木匠将宋绵绵送到了院子门口，目送她回去。 “魏大伯，别送了，没多远的路，我自个走回去就成！” “诶，好嘞，有空常来耍啊！” “嗯好嘞！” 魏木匠一脸乐意地回到了魏延屋里，嘴里还在忍不住感慨道。 “绵绵这闺女不赖！厉害能干还懂事，也不嫌弃我这样的糟老头子，对我说话和和气气的，我是越看越喜欢。” “延小子，你可加把劲儿啊，这样好的闺女，要是让别人抢了，你哭都来不及哦！” 魏延一张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心里也跟着乐滋滋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脑袋去。 “爹你说啥呢……我和绵绵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她一直把我当成大哥看待……” 魏木匠他这么一说，乐了：“你这傻小子，我拉扯你这么大，还不晓得你是啥心思？你瞅绵绵那眼神错不了！稀罕着呢！” “男子汉大丈夫，有啥怕的？遇到稀罕的就要主动点儿，别到头来让别人给抢咯！”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今年十六了，绵绵也有十五了，也过了及笄的年纪，有啥好害羞的咯，稀罕就去争取嘛！” 魏延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不晓得绵绵是个啥想法，而且，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他垂下脑袋，面红耳赤道：“爹，咱家一穷二白的，你看这屋子哪儿还能住人？现在成亲不就是害了人家嘛？且不说人家对我看不看得对眼呢？” “我现在只想努力赚钱，好歹重新盖个宽敞的院子，买几亩薄田，才敢考虑成亲的事儿。” 听到这话，魏木匠也沉默了。 确实，家里这条件，讨媳妇难啊！ 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是爹拖你后腿了，要不是我这些年吃那么多药，你打猎攒的那些银子，怎么也够盖的大宅院了。” “你是我爹啊！说啥话呢！我孝敬你天经地义！再说你这病因找出来了，肯定能治！往后我多进几趟山，总能好的！” 爹将他从小拉扯长大，其中的艰辛他是知道的，打从他会说第一个字起，喊的就是爹。 魏木匠琢磨着：“等爹身子骨好些了，爹再做点木工活儿，攒钱给你娶媳妇！” …… 因为出来的有些久，已经到了下昼，回到家刚好到了烧夜饭的时间。 宋绵绵远远望见自家灶房升起的袅袅炊烟，不由加快了脚步。 她走进院子，正瞧见孙氏正在灶房里忙碌着。 宋绵绵洗了把手，钻进灶房里，顿时被扑面而来的热气裹住。 宋小壮站在与他齐高的灶台上，双手扶着灶台边儿，认真地看着孙氏擀面。 见宋绵绵进来，宋小壮甜甜喊了声。 “姐！” “诶。” 宋绵绵对他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接着宋绵绵探着一颗脑袋往灶台上瞅。 “娘，烧啥好吃的呢？这阵仗，肯定忒香！” 灶台上的大铁锅冒着白汽，孙氏正站在案板前擀面皮。 木擀杖在孙氏手里转得飞快，一张张面皮薄得能透光，整整齐齐码放在洒了干粉的箩里。 “小壮念叨着吃肉包子呢，我瞅着家里还有面粉，包点包子吃。” 孙氏头也不抬，朝着灶台一点：“你回来的正好，你翠花婶方才刚送来的豆角，我都切好了，你帮娘把晌午剩的肉剁一点，和豆角拌一起。” “成。” 宋绵绵应了声，撸起袖子，将今儿晌午剩的一坨生肉拿出来洗了洗，在案板上先切成片儿，然后开始剁肉沫。 宋小壮被她有节奏的刀法吸引，小跑到宋绵绵边上。 “姐！你好厉害，给我玩儿呗！” 宋绵绵嗔了宋小壮一眼，故意板着脸。 “你才多大啊！能拿得稳刀不？甭把你手指头给切咯，到时候写不了字！姐提醒你，要是少根手指头，你往后念书不能科举哦。” 这个朝代，当今圣上注重德才兼备且仪容端正，要是外表有重大恶疾的，基本上就无缘科举了。 宋小壮一听，吓得缩回了手。 “那我不玩了，我还要念书呢。” “那你就在边上看着。”宋绵绵笑了笑。 很快就把肉沫剁好，放进豆角里，加上调味，搅拌均匀。 而孙氏这边，也擀出来好几张面皮，开始包包子。 宋绵绵也加入其中，薄薄的面皮里加入满满的馅儿，捏出一个个漂亮的褶子，将肉馅包拢起来。 包好的大包子码进铺了笼布的锅里，白白胖胖的褶子朝上，一个个像是胖娃娃似的挤作堆。 “绵绵，你手真巧包得又快又好看！娘都赶不上你了。”孙氏笑道。 明明是同样的面皮，孙氏捏的褶子就没有宋绵绵的好看，动作也没有她干脆利落。 宋绵绵笑了笑，别忘了她前世可是田园生活博主，包包子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娘多包几个就熟悉了。” 三个人在灶房里说说笑笑，一下子就蒸出了二十来个大包子，摞在干净的簸箕里晾凉。 包子皮很薄，那肉馅油都浸到皮外头来了，热汽混着面香馅香，飘满了整个灶房。 第53章 赶大集 “小壮，去摆碗筷，咱开饭了！”宋绵绵笑道。 暮色渐浓，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 包子一咬开，面皮筋道，馅料鲜香，豆角的脆嫩裹着肉香在舌尖化开。 每人都吃了起码三个以上的大包子，特别是宋小壮，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的满足。 孙氏收拾碗筷，宋绵绵则是给宋华强接着针灸按摩，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可以回屋子休息。 夜里躺在床上，宋绵绵给小壮讲故事哄着他睡着了。 而她自己却是莫名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 脑子里竟然想着魏延替她下悬崖的扬景，还有今日他感染高热时的痛苦模样…… 这一夜，魏延同样难以入眠，他手里拿着今日宋绵绵送来的一双新布鞋，他偷偷试了一下，尺寸刚好，穿着正暖和。 但是他又不想弄脏了新鞋，就赶紧脱下来，夜里就抱着细细瞅，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脑子里似乎能想到绵绵一阵一阵赶制的模样，隔了好久好久他才合上眼皮子，一直到睡着了，嘴角还残留着温柔的弧度。 …… 一连过了两三日，这几日，宋绵绵除了往魏延家走，给他换药送吃的。 趁日头好，抽空还和魏木匠一块把他家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魏延因为她受的伤，现如今都还起不来呢，所有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她都会帮忙干。 被她收拾过的屋子，干干净净，也没有那股子霉味了，再加上她嘱咐他们日头好的时候，开门开窗通风，让日头晒家里来。 果然，这几日魏木匠的咳嗽都少了一些，精神头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今日，到了十五，也就是白云镇赶大集的日子。 宋绵绵背上背篓，拿上目前手里的药材，上次的麝香丸、黄精、两个天麻等等…… 打算去镇上换点银子，好给一家子添点东西，过个好年。 那麝香丸的银子肯定是要分魏延一半的，所以这趟除了灵芝，其他的东西她都拿出去换钱。 那灵芝她打算留着，心里也能有个底儿，往后家里盖屋子或者她要是想要做生意啥的，也能有本钱底气。 …… 宋家老宅，宋华东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眯眼看了看东边刚冒头的太阳。 此时陈氏正在煮猪食，准备喂猪。 而宋华东弯腰拾起靠在墙角的锄头，准备下地。 “老四。”杨氏的声音从东屋传来，“你过来。” 宋华东叹了口气，放下锄头，拍了拍沾满泥土的粗布衣裳往屋里去。 二十六岁的他在清水村已经算是‘老光棍’了，村里像他这个年纪的汉子，大多数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然而这两年却因为地里收成不好，再加上宋华强瘫了，前面看大夫吃药花了不少钱。 早些年也相过个姑娘，两个人都看顺眼，都合了八字了，他天天去老丈人家帮忙挑水劈柴，有啥好的都往女方家送。 过了一年，都要成亲了，结果女方变了卦，大白天和村里一个后生在破庙里私相授受，还被人发现了，这婚事就这么黄了！ 宋华东没想到自己投入了全心全意，却得到这样的结果，从此不再谈成亲的事儿了。 现在他年纪大了，相了附近村子的几个姑娘都相不上，人家嫌他年纪大，他也不敢再碰感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之后杨氏只能托媒婆，找了其他村的姑娘，今儿个，才终于约上一个。 东屋里，杨氏见宋华东进来，她指了指搭在椅背上一件新衣。 “老四，你今儿个穿这件。” 宋华东眉头一皱，装糊涂道：“娘，我下地穿什么新衣？” 平时过年过节的他都没新衣裳穿，可想而知，老娘为了这次相亲，下了血本。 杨氏冷哼一声：“谁让你下地了？昨儿个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去镇上，见见周家的姑娘。” “娘，我不大想去！我一个人过惯了，要什么媳妇？”宋华东闷声道。 坐在门口抽旱烟的老宋头闻言，诧异道。 “啥？不想去？你这小子还真想打光棍不成？” “爹，我本来就是庄稼汉子，为了去见一个姑娘，还要洗澡洗头换衣裳刮胡子，麻烦死了！倒不如我一个人自在！” 杨氏闻言，翻了个大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要打一辈子光棍？还不成家，你让村里人笑话咱们宋家？” “爹，娘，我就实话说了吧！甭管是和谁相亲，我都瞧不上，我就乐意自己一个人！甭祸害了别的姑娘！”宋华东固执道。 老宋头被气得咳了两下，语重心长道。 “你不娶媳妇，往后有的你后悔！子孙多就是福，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往后老了病了，没人给你端茶倒水，死了连摔盆的人都没有！坟头草几米高都没人管！” 杨氏接着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收拾收拾，趁这几天家里的牛不下地，你赶着牛车去镇上，也好有个排扬！” 宋华东不吭声了，一想到要和一个陌生女子共处一室，他就浑身不自在。 杨氏絮絮叨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塞进宋华东手里。 “去了镇上，请人家姑娘吃碗面，别显得咱们小气。” “别说了，赶紧去把胡子刮了，像个野人似的，哪家姑娘看得上？” 宋华东低着头，他知道，这亲不相是不成了。 屋外，正在煮猪食的陈氏，时不时探个脑袋往东屋这边瞅。 “老三家的！你贼头贼脑干啥呢？赶紧煮了猪食喂猪接着烧饭！一家老小不吃饭呐？！”杨氏眼尖地看到了陈氏，怒喝一声。 陈氏扶着大肚子，陪着笑脸：“娘，煮着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啊。” 说完，陈氏讪讪地收回了脑袋，这下热闹没得看了，她嘴里小声嘀咕着，手里拿着铲子搅猪食。 宋华东看了眼陈氏，要是他娶了个三嫂这样的媳妇，倒也不如不娶呢！实在是太埋汰了！ 第54章 走个过场 老宋头看着他，“这才像样！平时跟个野人似的！” 宋华东模样不算差，典型的憨厚庄稼汉子，收拾一番，还蛮好看。 怀着沉重的心情，宋华东赶着牛车，慢悠悠沿着乡间土路往镇上去。 ……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绵绵背着背篓，宋大壮身上挂着一大串的竹篾箩筐，都是这些日子爹和宋大壮编织的，手指头都磨破了才有这些箩筐。 兄妹两个说说笑笑地并肩朝着镇上走去。 刚出了村子不久，就遇上了赶着牛车追上来的宋华东。 宋绵绵看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四叔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胡子也刮了，看着清清爽爽的，比平时精神多了。 “四叔！你这是要上哪去啊？”宋绵绵对着宋华东招了招手。 “四叔！”宋大壮跟着喊道。 宋华东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绵绵，你和大壮这是也要上镇里去？” 他看着宋绵绵的背篓和宋大壮身上的竹篾箩筐。 宋绵绵点点头：“对啊，去镇上卖东西。” 宋华东来到他们两个近前，停下了牛车。 “要晓得你们去镇上，我就从家里捎带你们一块了，快上牛车，这山路不好走！”宋华东招呼道。 宋绵绵对宋华东这个四叔的印象还是蛮好的，上次他帮忙搬家搭灶，平日里除了下地干活，夜里有时间也会来陪宋华强说说话。 “谢谢四叔！”宋大壮道。 “害！一家人有啥好谢的！快上来！”宋华东乐呵呵道。 宋绵绵和宋大壮把竹篾箩筐放在牛板车后面，用藤条固定住，两个人坐上了牛车。 宋绵绵打量着正在赶牛车的宋华东道。 “四叔，你今儿个看起来不一样呢！真帅啊！” 这一说，还真给宋华东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这孩子，甭打趣我。” 宋绵绵和宋大壮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 “四叔，这趟你去镇上干啥去啊？排扬这么大？” 又是刮胡子新衣裳，还用上了杨氏心尖宝贝牛，大手笔啊！ 宋华东红着脸膛，皱着眉头道：“你奶非要我上镇上相亲去，没法子了。” 宋绵绵这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哟！那我是不是快有四婶喊了？” 宋华东叹了口气：“啥啊，我是不想去的，是你奶非逼着我的。” 宋绵绵笑了笑，四叔这年纪，在古代确实算成亲晚的了，在她那个年代，再正常不过了。 还有不婚族呢！ “四叔，去就去呗，您就甭拉着个脸了，今儿个要是看对眼，那我未来四婶就有着落了，你拉着一张黑脸，当心吓坏了人家。” 宋华东黝黑的脸膛，微微红了一下。 “丫头精儿！” “嘻嘻。”宋绵绵弯弯的月牙眼调皮的笑了下。 “反正今天是走个过扬罢了，给你爷奶那一个交代，你们就甭喊什么未来四婶了，这样不好。” 宋绵绵和宋大壮对视一眼，听出四叔对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只得讪讪转移了话题。 叔侄三人赶着牛车，一口气到了镇上。 有了牛车，确实比走路快些，还轻松。 宋绵绵想着，往后她家也是要个买个牛喂着，无论是犁田拉货都好使，有条件的话，能添置个马车就更好了。 这趟她身上揣着上次剩下的三两银子。 今儿个打算给小壮买一些笔墨纸砚和一些启蒙的书回去，好几次看着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看着就心疼。 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教弟弟一些启蒙的汉子还是成的。 宋华东眼看着离相看的时间还早，就提出送她们两个先去卖草药。 宋绵绵已经熟悉了路，走在前面带着两个人往济世堂走去。 一路上，宋华东牵着牛车，宋大壮挎着一身的竹篾箩筐，宋绵绵走在前面。 因为宋大壮是长这么大以来，头一遭来镇上，所以看啥都新奇的很，一路上边走边瞧，眼里充满了兴奋。 各种店铺，酒楼茶馆应有尽有。 今儿个赶大集，比上次宋绵绵来的那回人还要多，路边上卖杂耍的小摊更多，什么糖葫芦，卖手绢绢花的……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清水村可没有这些。 特别是路过那些酒楼的时候，宋绵绵看着大堂里坐满了食客，好不热闹。 她琢磨着，等自己攒够了钱，就盘一家酒楼，做生意！ 以她的厨艺，放在这个地方，还不是随便吊打？ 一路来到了济世堂门口，宋华东将牛车停在不挡门口的边上，在门口守着牛车。 宋绵绵和宋大壮一块儿进了药铺。 刚进去，就看到了正在称药的小学徒王二狗。 见宋绵绵进来，王二狗没有上次那样的嚣张气焰，反而赔着一脸笑。 毕竟上次宁大夫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她带的那两株天麻也是好货。 “宋姑娘，好久没见了，又是来卖草药？” 宋绵绵见他这么热情，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这就去请宁大夫出来。” 说完，王二狗一溜烟儿去了后院，没一会儿，宁大夫就出来了，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 宁大夫的目光落在她身边宋大壮身上，想起了上次和她一块儿的那个小伙子没有来。 宋绵绵介绍道：“宁大夫，这是我哥哥，宋大壮。” 她要是再不介绍，看宁大夫的眼神怕是要误会了。 宋大壮上前一步，对着宁大夫淡淡一笑：“宁大夫好。” 他头一次来镇上，这个白头发老头，一看就医术学识很厉害的样子，给人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哦，小兄弟好。”宁大夫恍然。 宁大夫转而将目光落在宋绵绵身上，“小姑娘上次你带那套银针回去练，怎么样？可有遇到什么难题？老夫随时可以为你答疑解惑。” 宋绵绵笑了下，扎针她还是会一些的，请教倒是不用了，指不定谁教谁呢。 “倒是没有，多谢宁大夫！这次我多带了一些草药，宁大夫看看？”宋绵绵说着将背篓递过去。 第55章 卖货 “宁大夫，这次的天麻和麝香黄精是处理过的，炮制起来能省不少功夫，所以我希望天麻在之前一两银子一株的基础上再加一点，其他的您给个公道价。” 宋绵绵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宁大夫摸了把自己的胡子，琢磨了一下，道。 “宋姑娘，这两株天麻，我给你开二两银外加五百文的手工费，如何？” 宋绵绵点了点头，五百文，倒也值了！ 宁大夫接着打量了一番那颗完整腺体麝香，“这个天然麝香完整，就给你三两银。” 麝香能够做成麝香保心丸，这玩意可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一旁的宋大壮，在听到这个价格后，顿时目瞪口呆！看宋绵绵的眼神都多了些惊诧。 二两外加五百文！够他打上几年的工了？！ 他干一天的体力活，最多也就能结四五十文的工钱。 没想到这些疙瘩，竟然能这么值钱，绵绵好厉害！ 说话不卑不亢！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是商扬老手呢！可实际上她也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娃娃罢了！ 总之，比他这个做哥哥的厉害！ “可以，其他的您再看看，还有炮制好的黄精，还有前胡防风等常见药材。”她拿出剩下的药材到柜台上。 宋绵绵知道这个麝香肯定不便宜，三两银子超出了她的预期，虽然麝香很贵，但她这点还是少了些，她本以为最多二两。 这样下来，她和魏延一人能分到一两又五百文，不错！ “按市价，这炮制好的黄精，最多给你三百文一根了，这里有三根，就给你九百文，其他药材嘛……” 宁大夫接着继续清点着。 “其他药材加起来，给你四百二十文。” 天麻共二两五百文，麝香三两，天麻九百文，其他药材四百二十文。 加起来，一共是六两银子又八百二十文。 “成！” 宁大夫给的价格还算公道，宋绵绵也爽快的答应。 宁大夫温和笑了笑：“看得出宋姑娘还要很用心，药材保存得很好。” 县里的大户人家都求这样的好货，他自然照单全收。 宁大夫痛快的取出相应的银两和铜钱，嘴里再三嘱咐着。 “宋姑娘，往后要是有这样的好货，一定第一时间送到济世堂，价格绝对比其他药堂公道。” 宋绵绵接过沉甸甸的银两和铜钱，大概点了点数，确认无误后笑着道。 “那是肯定的，咱也算是老合作伙伴了！” 宋绵绵将银子贴身收着，家里还有一株十年的赤灵芝，按照如今的物价推算，估计能值个十五到二十两银子左右。 这年代，娶个媳妇，便宜点的，大概三四两银子，贵点的就五六两银子。 这趟下来，宋绵绵加上手里的三两，除去魏延的一两又五百文。 她自己现在就有八两又三百二十文。 加上赤灵芝，往少了算十五两，也能有二十多两，能起一间不错的四合院了。 不过宋绵绵还在琢磨着，还要多存点钱，然后先重新盖个院子，到时候再在镇上开个酒楼，家庭工作两不误。 毕竟对宋绵绵来说，比起医学，她还是对美食比较感兴趣。 在前世，她拍视频大多是拍的美食相关，因为这样受众人群广，流量相对会高一些。 兄妹两个领完了钱，欢欢喜喜出了济世堂。 刚出来，宋大壮就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妹妹。 “绵绵，你也太厉害了！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钱！” 银子被她收到了怀里，那三百二十文，用细细的绳子串着，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大哥，这铜钱给你，想买啥就买！” 宋绵绵把钱串递给了宋大壮。 宋大壮摆手：“我没啥想买的！咱家你管钱！你快好好收着！” 宋绵绵笑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往后我赚更多银子，重新盖大院子，还要买马车，往后就不用走路出门啦！” 现在的茅草屋是没遇上下暴雨，要是遇到了，那就是屋外下雨，屋内流小雨。 那土墙都裂了缝，冬天肯定不保暖，所以宋绵绵琢磨着得早点盖院子！ 宋大壮用力点头，看着宋绵绵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绵绵厉害！聪明！” 刚出来，二人就和宋华东汇合了。 “四叔！” 宋绵绵和宋大壮招呼道。 宋华东瞅了眼宋绵绵空了的背篓：“咋样，好卖不？多少钱？” “好卖呢！全都卖完了。”宋绵绵掏出那三百二十文的钱串子给宋华东看。 至于那银子嘛，还是贴身收着比较好。 宋华东满意点头：“你这卖草药真不赖啊！还挺值钱！快快收好了，财不外露！” 宋华东叮嘱道，还怕过路的人看到，连忙凑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路人的视线。 宋绵绵听话的将钱收好。 “四叔，你和人家约的啥时候啊？到点了没？可不能让人家干等着！” 宋华东笑了下：“还早呢，怎么也还有半个时辰呢！” 他们约的地点是一家面馆，所以要到差不多晌午时分。 半个时辰，也就是差不多一个小时。 宋绵绵道：“成！市集也不远，我们身上还有些竹篾箩筐，就先去卖了吧？” 宋华东点点头。 三个人又一路往摆摊市集走去，找了个空位置，将牛车停好，宋绵绵把箩筐就摆在板车上。 “四叔，这箩筐一般是咋卖的，价格多少？”宋绵绵问。 定价格还是要谨慎一些比较好，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又对不起大壮和爹辛苦编得手指头都破了。 “这箩筐按市价卖，小的十文一个，大的十八文。”宋华东道。 宋绵绵听到这个价格，都诧异了下，这手工箩筐在古代竟然这么便宜，要换做前世，肯定比这个值钱。 然而古代这个市扬饱和了，价格自然就低了。 宋绵绵不禁感慨着古代人要想翻身，真的难！ 宋绵绵赶紧将箩筐分类摆好，十文的放到一块儿，十八文摆在一块儿，整整齐齐排成几排。 第56章 紧张死了 然而不叫卖生意咋能好？别人咋注意到你？ 别是磨磨唧唧带一堆筐子来，又带一堆筐子回家去。 宋绵绵直接清了清嗓子，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清脆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卖箩筐咯！上好的竹篾箩筐！经久耐用不扎手！瞧一瞧看一看咯！” “大娘，您瞧瞧看勒，这箩筐底子密实呢！装米绝对一滴不漏！” 一位挎着菜篮的妇人被她的声音吸引，停下脚步看了看，指着大号的篮子问道。 “小姑娘，这个多少钱一个？” “大娘好眼力！这大号的最适合装粮食，十八文一个！童叟无欺！” 宋绵绵麻利的拿起一个，翻过来展示底部的编织工艺。 “您看这缠线，都是我爹我哥亲手编的，老手艺了，用上三年五载都不会散架！” 妇人摸了摸箩筐边缘，果然光滑不扎手，又看着宋绵绵这姑娘笑得漂亮真诚，便掏出钱袋。 “那就给我拿两个吧，我家正好缺装米装面的家伙什。” “好嘞！” 宋大壮这边手脚麻利地用草绳把两个箩筐系在一起，递给大娘。 他不如宋绵绵会说话，但是还是肯干的。 宋绵绵收了三十六个铜板，“大娘您慢走，用得好，下次再来啊！” 宋华东则是一脸欣慰地看着宋绵绵，这丫头，懂事了不少，会来事儿。 宋华东见宋绵绵都放开面子吆喝，自己也紧跟着一块儿喊。 宋大壮则是负责摆货打包，三个人有条不紊。 开张了生意，宋绵绵吆喝得更起劲了，她声音甜脆，说话又讨喜，不一会儿，摊前就围了好几个人。 “这位大哥，您是要装工具的吧？这个深口的正合适，篾条特意加厚了，铁锹锄头放进去都不怕磨！” “小嫂子，给孩子装衣服？这个小圆框可爱，边角都磨圆了，不伤手不伤衣！” 宋华东虽然跟着吆喝，但没宋绵绵这么厉害。 宋大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看宋绵绵这么自如，心里竟然有些羞愧，或许是第一次来街上面对陌生人，他有些不好意思。 但看到妹妹都这么放开了哈，他暗暗作了鼓气，一边打包一边和客人交谈起来。 卖到就剩四个大筐子时，遇到了一位大顾客，是镇上其中一家酒楼的采买，一口气全都买完了。 还不到半个时辰，在三人卖力下，筐子全部卖完了。 宋绵绵点了点手里的铜板，统共十二个大筐子，十七个小筐子，一共赚了三百八十六文。 看着手里这一串铜板，宋绵绵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宋华强和宋大壮辛辛苦苦编了好些天的筐子，手指头都磨破了，这才卖了三百八十六文。 赚钱，难啊！ 倒是宋大壮并不觉得赚少了，而是满满的满足感！ 收好了铜板，宋绵绵将她的背篓捆在牛车上，见时辰差不多了，三个人沿着原路返回，朝着面馆走去。 因为时辰尚早，估计周家姑娘和媒婆还没到，三个人一路边走边看。 一路上只要路过酒楼门口，宋绵绵都会不由得侧目看了看。 当快要临近面馆的时候，宋华东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走路的步伐明显变慢了，黝黑的脸膛微微发红。 当牛车稳稳停在面馆门前时，宋华东和店小二招呼了一声，牛车拉到旁边的一棵树下拴着，坐在店里也能看得到。 宋大壮则是自动请缨，找了个门口的棚子位置坐下，负责帮忙守牛车。 宋华东站在面馆门口，想进又不敢进去，不停地深呼吸着，但脚下却不敢往里走。 宋绵绵看他这么紧张，没忍住笑了，没想到四叔紧张起来，是这个样子。 “绵绵，你会说话，嘴巴甜，你跟我进去吧！我嘴笨，我怕一会儿气氛尴尬了。” “四叔，你相看，我当电灯泡不好吧。” “女方也会带媒婆一块儿的，你随我一块儿，没事的。”宋华东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道。 宋绵绵琢磨了下，点头答应了：“行吧，咱进去。” 宋华东站在原地，还是有些不敢进去：“绵绵，你要不替我先瞅瞅里面，她们在里面没？” 看四叔这副模样，和那楞头青有什么区别？ 宋绵绵进去瞅了一眼，面馆大堂里没有多少人，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适龄的女子。 “四叔，人还没到，咱先进来找个角落坐下吧。”宋绵绵喊道。 听到人还没来，宋华东松了一口气，这才跟着宋绵绵一块进去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刚好能瞅到门口。 女方啥时候进来，一眼就能看到。 宋绵绵要了三碗茶水，两碗送到里面，一碗送到外面宋大壮那儿。 扭脸看宋华东坐在椅子上别扭得很，像是身上爬了蚂蚁似的，时不时就要扯一扯衣领。 “四叔，你别紧张。” 宋绵绵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轻声安慰道：“就是见个面说说话而已，成不成的另说。” 宋华东点点头，但眼睛不停的往门口瞟。 “四叔，你喝口水。”宋绵绵把茶碗推到他面前。 宋华东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茶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又紧张的看向门口。 这时，面馆门口走过一个挎着篮子的年轻女子。 宋华东立刻挺直了背，眼睛瞪得老大，呼吸都急促起来。 然而那女子却只是路过连看都没看面馆一眼就走远了。 宋华东跟着松了口气。 宋绵绵忍不住笑出声：“四叔，你这也太紧张了，这样一惊一乍的，待会怎么跟人说话啊？” 宋华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很久没有相看过了，平日里不是下地就是去找二哥说话，完事儿了就早早上炕躺着睡觉。 这会子让他见女子，哪儿能不紧张。 两个人又等了好一会儿。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这次是个穿着绛紫色衣裙的中年妇人，圆脸盘上堆满笑容，正是清水村有名的王媒婆。 第57章 哑巴？ 宋绵绵赶紧站起身，宋华东却像是被钉在了凳子上，动弹不得。 王媒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浅绿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身姿窈窕，走路时裙摆轻摇，像一株随风清白的柳枝。 “哎呦，宋老四，你们来得早啊！”王媒婆的大嗓门喊着进来。 她拉着身后的女子走到桌前：“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周素珍，周家村的，出了名的能干，跟着她大伯大妈住，把家里收拾的可好了！” 宋华东这才如梦初醒般站起来，却因为动作太急，膝盖撞到了桌子，痛得他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声来，一张黑脸憋得通红。 “四叔。” 宋绵绵赶紧扶住摇晃的桌子，又向王媒婆和周素珍笑着问好。 “王婆婆好，周姐姐好。这是我四叔宋华东，在家排行第四，大家都叫他宋老四，我是他侄女宋绵绵，宋家二房的。” 宋绵绵干净利落的介绍，落落大方，笑的眉眼弯弯，一下子就让周素珍记住了。 周素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她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唇不点而红，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的像山间的泉水，却又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神色。 宋绵绵咋一瞅，眼睛都亮了，这姑娘长得真标致啊！ 穿的十分素净，没戴一朵花，更没有擦半点粉，全靠颜值和苗条纤细的身段在撑着。 神色质朴又柔弱，就像风雨中一朵娇柔的花，惹人怜爱。 我勒个乖！这下四叔怕是真捡到宝了，真漂亮！ 就是不知道四叔是咋看的，宋绵绵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四叔。 四叔的一张脸早就涨得通红无比，看得呆住了，连膝盖上的疼痛都忘了。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 “周…周姑娘好……” 周素珍淡笑着微微欠身行礼，却没有说话。 就这一笑，直接把宋华东的心乱麻了，整个人呼吸急促，眼神却不断偷偷追随着周素珍的身影。 王媒婆笑了下，介绍道：“宋老四住清水村，是个大村，家里四个兄弟，他是最小的，家里条件也还成，瞧，这趟都是赶牛车过来的呢！” 这个年代，家里能有牛车，就说明条件也算是不错的了，而且清水村是个大村，七八十户人家，说明地理位置也不错。 周素珍只是怯怯地点点头，清水村她听过，比周家村肯定是好很多的。 宋绵绵一直默默观察着。 不过这倒是让宋绵绵好奇了，这周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咋至今还没有嫁出去？不应该啊…… 这身段这样貌，求亲的人怕是门槛都要踏断了才对。 宋绵绵的心里带着一丝疑惑。 一行人坐下来，四个人一人一边，宋华东和周素珍是面对面坐着的，只要一抬头，就立马能瞅见。 周素珍可能是感受到宋华东灼热的目光，红着脸坐在位置，手指搅着自己的手帕。 宋绵绵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宋华东，这个时候，男方的表现可是很重要的。 她想要给宋华东使眼色，结果他这会子又害羞地闷着头坐在那，脸红到了耳根子，压根不抬头。 她没忍住，偷偷在桌子底下踩了宋华东一脚，低声道。 “四叔，桌上连茶水都没，像啥样？” 宋华东才终于反应过来，起身去对堂里的伙计道。 “再上两碗茶。” 点完茶水，宋华东又回到了位置上。 这时候，作为中间人的王媒婆发话了。 王媒婆爽快地说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素珍这姑娘很好，就是一点，她说不了话，只能比划。” 宋绵绵闻言，挑了挑眉。 哑巴？ “王婆婆，冒昧问一下，这是先天的还是？”宋绵绵问。 这可得要问清楚了，如果是基因缺陷，还是会有遗传的可能，如果是后天的，那自然不影响下一代。 王媒婆笑了下，解释道：“去年的时候吧，素珍在河边洗衣，不小心掉到河里，生了一扬大病，把嗓子烧坏了，说不了话，不过你放心，以我王媒婆的口碑，我可以打包票，这后天的不影响生养。” 宋绵绵和宋华东恍然。 王媒婆接着道：“说来啊，这素珍也是个可怜人，前前后后守了六年孝，这才耽搁了婚事，从十三岁到十九岁，今年二十，拖到了现在。” 十三岁说亲时，周素珍的生母劳累病死了，她守了三年孝。 好不容易了到了十六岁正准备说亲，她爹酒鬼好赌成性，让追债的人打死了，又守了三年孝。 一下子，熬到了十九岁，成了老姑娘。 周家村的人都传她命硬，克家人，克夫！红颜祸水，谁家娶了谁倒霉。 宋华东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周素珍的脸。 看到她因为王媒婆的话而羞愧的低下头，紧张的绞着手里帕子的模样，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保护欲，还有一点心疼的意味。 想不到这姑娘，身世这么可怜。 “没…没关系！” 宋华东突然大声说道，引来旁边几个食客看了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赶紧压低。 “我是说…说不了话没关系，我也话少，不爱说话！” 这样笨拙的安慰却让周素珍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竟然没嫌自己是个哑巴…… 这时候伙计送了茶水过来，宋华东捕捉到她眼底的那抹笑，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 他憨笑着问王媒婆和周素珍。 “周姑娘和婶子都还没吃过早饭吧？想吃点啥？” 王媒婆笑眯眯的看着周素珍和宋华东两个人的反应，只要两个年轻人看对眼，这门亲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周素珍抬眼瞅了眼宋华东，摇了摇头。 宋华东一眼就看懂了，她不吃。 一张脸尴尬地憋红在原地，倒是周素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宋绵绵看四叔这糙汉行为，赶忙笑着对宋华东道。 “四叔，这就不用问了，王婆婆和周姐姐赶了老远的路，肯定是饿了呀！你只管去点就是。” 第58章 惊艳！看对眼儿了！ 说着，宋华东就要掏钱袋。 周素珍却轻轻拉了拉王媒婆的袖子，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价目牌，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 王媒婆会意：“素珍说肉丝面太破费了，素面就成。” “那怎么成！第一次见面怎么能让姑娘吃素面？没事儿，你就敞开吃！”宋华东这次反应很快。 周素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用手势比划了一番。 宋绵绵能够勉强看懂一点，但宋华东就看懵了。 宋绵绵解释道：“周姐姐这是说让你太破费了，周姐姐你甭心疼，一碗面还是能吃得起的，你不必有负担，只管吃就是。” 宋华东看着她的脸，只觉得心跳加速，结结巴巴地说：“绵绵说的对，不…不破费，应该的。” 周素珍用手势比划了谢谢。 面很快上来了，热气腾腾的肉丝面，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宋华东把自己那碗往周素珍面前推了推。 “你先吃。” 周素珍摇摇头，把那碗面推回去，做出请的姿势。 王媒婆看着两人谦让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瞧瞧，多般配的一对儿！老四不赖，是个会心疼人的！” 这下子，周素珍的脸跟着红了，她也不再推让，那碗面最终到了周素珍面前。 面陆陆续续上齐，王媒婆拿起筷子道：“赶了一早上的路，肚子还真饿了，我就不客气啦。” 王媒婆埋头呼呼啦啦吃了起来，相比较下来，桌子上其他三人吃得就斯文多了。 宋华东大口吃着面，但这动静明显比平时收敛了很多。 宋绵绵一边吃一边暗暗观察，很快就解决掉了碗里的面。 王媒婆一碗肉丝面下肚，就连汤都不剩，统统喝了。 吃完了面，这次相看就算是结束了。 宋华东主动送她们出了面馆，脸上一直挂着憨厚的笑容，直到周素珍和王媒婆走远了，他才返回了铺子。 宋绵绵这时候也起身出来，坐在了宋大壮外面这桌。 三个人围在一起，尤其是看到宋华东脸上挂着幸福满满的笑容，宋绵绵晓得，四叔这趟是动心了。 “绵绵，你觉着这周姑娘咋样啊？”宋华东红着脸问道，心里比吃了蜜还要高兴。 宋绵绵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人好看，看着面善温柔，也不花枝招展，看着是个本分姑娘，而且应该是个勤俭持家的，四叔你刚才要点肉丝面，还担心你会破费呢。” 宋华东得到答案，认同地点点头，这话说到了他心坎里去了。 他对这个姑娘非常非常满意。 “四叔，不过她不能说话，你又看不懂手语，往后沟通起来肯定是费劲儿的，这事儿我奶能答应不？”宋绵绵又问。 宋华东摇摇头，摆手道：“不会的，你奶巴不得我赶紧娶个媳妇儿，前些年都动了给我从外面买个媳妇的念头，我给拒绝了。” “买来的媳妇，那便宜的大多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指定身上会有花柳病，这例子又不是没有，那贵的咱也买不起，这才打消了你奶的念头。” 要不是当时宋华东极力拒绝反抗，杨氏还真能做出买媳妇这种事儿来，但买来的媳妇肯定不贴心，不说有病，会跑是真的。 宋华东接着自顾自地说道。 “反正我瞅着周姑娘不错，和和气气的，穿着朴素，看着是个贤淑的，不会说话也没什么，那打手势多看就学会了呗！还省得吵架了呢！” “会说话的要是整天骂骂咧咧的，和你三婶一样，搞得家里鸡飞狗跳，那还是算了吧。” “反正我就中意了，这趟就看周姑娘咋个想了，就等王媒婆回话就成，你奶要是不同意，我就一辈子不娶妻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周素珍的模样，脸上的红色就一直都没有褪去过，甚至还有点儿向往。 这周素珍，是让他封心锁爱多年，重新让他动了成亲念头的姑娘。 宋绵绵看他这样，绝对是坠入爱河了，前头还死活不愿意相看，一路上嚷着走个过扬罢了…… 如今看了人家姑娘的脸蛋儿，顿时就走不动道儿了，男人果然是视觉动物。 不过也能理解，因为她自己个看见帅哥美女也走不动道。 “四叔，周姑娘样貌性格啥的，没得挑，四叔你也中意，做我未来四婶也是很合适的，不过……” “不过啥？”宋华东问。 “我觉得可以去周家村再打听核实一下情况，毕竟是过一辈子的嘛！还是要了解一下她从前的情况。” “据说她现在是跟着她大伯一家生活，要了解一下她大伯一家好不好相与，要不然守孝这几年平平安安的，但这孝期一过，咋就突然哑了？” 宋绵绵觉得，这周姐姐哑掉的其中，一定是有故事的。 然而并不是说要追究什么，主要是看看她大伯一家的态度，要是遇上一堆吸血鬼的娘家，那往后可难了。 宋华东听完她的话，静下心来思索了一番。 “绵绵你说的对，是该了解清楚，等王媒婆给信儿了，我有空会跑一趟的。” 听人劝吃饱饭，毕竟四叔对她一家子不赖，而这娶媳妇是未来要和他过一辈子的，谨慎一些没毛病。 主要是这周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哪怕是守孝期间，肯定有不少人对她示好，但为何还要靠相看对象来成亲？ 这其中肯定有原因的。 宋大壮在一旁默默听着，也不晓得里面是个啥情况，也不了解。 晌午已过，宋华东起身去结账。 “四叔，你有啥要买的不？我家里要买些米面，正好这趟你赶了牛车，我想着多买一些，正好多储备些过冬。”宋绵绵道。 宋华东憨厚笑了下：“成！我倒是没啥买的！你们要添置啥都添置！牛车能托！” 宋华东这趟出门，杨氏没给多少铜板，吃完饭身上没几文钱了，再就是这些一般是杨氏和三嫂添置的，他一个大男人哪儿懂这些。 第59章 买不起就别买 “一会儿我和大哥买好了就过去找你会合，最多半个时辰能搞定！”宋绵绵道。 宋华东点头：“成！这牛打从早上喂过一次，走那么远的路肯定饿了，一会儿还要拉人拉东西肯定受不住，我去喂点水喂点草，就在镇外等你们！” …… 三个人分成两拨，就在面馆门口分道而行。 宋大壮背着背篓，宋绵绵甩着手走，负责掏钱买买买。 米面最重，肯定是要最后买了直接背到镇外去，省点儿力气。 这趟有牛车，要采购的东西很多，一样一样的来。 往日不是宋绵绵不去老宅借牛车，而且借不到。 且不说杨氏会不会松口答应是一回事，平日这老牛都跟着老宋头他们下地犁田干活的。 如今有了个机会，正好家里的面吃得差不多了，还可以多买些。 “大哥，咱先去书肆吧，给小壮买点蒙学的物件，你正好也学一学，认点字儿，不吃亏！”宋绵绵道。 往后她肯定是打算做生意的，她可不想宋大壮一辈子做那庄稼地的泥腿子。 宋大壮想也不想摇头道：“给小壮买就成了，我就算了吧！我又不考功名啥的，而且我这年纪，早就过了开蒙年纪了，学了没用！” 宋绵绵看他这样，语重心长地说：“大哥，让你认字有不是就要你考功名，而且年纪也不是事儿，十六岁也不晚，能学几个字就学几个字。” “而且我往后肯定是要做生意的，大哥难道不想闯出自己一番事业吗？要是不认字，账本能看懂？掌柜、账房和采购都要识字才成啊。” “又或者你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你想做其他的，遇到签订契约的时候，你要是一个字都认不得，还不得被人吃抹干净了？所以能基础认字是必须的！不仅你要学，我也学！” 宋绵绵要跟着学也是真的，她虽然能大概看懂一些字，但是这儿的字和简体字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宋大壮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这是第一次来镇上，就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这里和村里完全不一样，那些酒楼各种铺子的牌匾，他一个都不认得。 现在他才晓得，村子外的世界是这样的。 宋大壮重重点头：“绵绵，我听你的！从前是没条件，现在咱家有条件，我愿意学，不过上学堂就算了，我就等小壮回来和他一起学，白日里该干的活儿一样不能少！” 家里的农活他不能完全交给娘和妹妹，爹生病了，他就该担起责任来！做家里的顶梁柱！ 宋绵绵面露喜色：“成！” 兄妹俩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进一间书肆里。 这是一间不大的铺子，刚进去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柜台后站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低头拨弄算盘。 听见门口动静，他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农家打扮的兄妹，又低下头去继续手中的活计。 显然不认为他们会买什么贵重的东西，顶多买点儿便宜的宣纸罢了。 “这位掌柜，我们想看看纸墨笔砚。”宋绵绵道。 掌柜头也不抬，语气淡淡：“左边架上是学生用的，便宜，右边是文人用的，贵。” 宋绵绵没在意这些，径直走向左边摆放笔墨纸砚的架子。 她小心翼翼拿起一块用油脂包着的墨锭，轻轻嗅了嗅，是松烟墨的清香。 “哥，这块墨就不错，小壮初学写字，就用这个正好。”宋绵绵转头对宋大壮道。 宋大壮走过来，他看不懂这些墨有什么区别，而是抬头看向柜台。 “掌柜，这块墨咋卖的？” 掌柜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 “三十文。” 宋大壮听完价钱，眉头微皱：“绵绵，有点贵……要三十文呢。” 就这么一小块墨锭，都赶上他编两个大竹筐了，这还是便宜的，也太贵了！ 但一想到是给小壮买的，宋大壮扭头对掌柜道：“掌柜的，便宜点不？” 掌柜的一听，翻了个大白眼，不耐烦地挥手。 “买不起就别买呗，这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价，不接受讨价还价！没钱念什么书呐！我店里不欢迎你们这种乡下泥腿子，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先前那态度，宋绵绵忍了没计较，没想到这掌柜蹬鼻子上脸，还轻视起来了。 她立刻将手中的墨放回架子上去。 就在这时候，门口新进来一位衣着看上去稍微光鲜的书生，那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目光越过兄妹俩。 “李公子又来啦？这回添置点啥？” 掌柜笑得一脸谄媚，和刚才对待兄妹俩的态度天差地别。 宋大壮的眼神闪过一丝怒意，这掌柜的明显就是故意的！ 宋绵绵轻轻拉住宋大壮，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低声道：“我来。” 宋绵绵走到右手边稍微贵一点的架子边，问“掌柜的，你这墨是用桐油烟还是用松烟制的？可有什么名家款识？” 那掌柜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开始游移，他半道出来的商人，一个小镇子卖点廉价墨，哪儿懂这些？ “什么烟不烟的？墨不就是墨吗？不懂就别瞎问！” 宋绵绵不怒反笑，看来这掌柜的也不咋的嘛，就是个二道贩子。 正在挑选文具的李公子闻言转过头来，忍不住插话：“我听先生说过，徽墨乃文房至宝松烟，松烟制者最为珍贵，在京城很流行的。掌柜做这行当，竟不知么？” 宋绵绵不紧不慢，从荷包里取出一个银锭，在掌柜面前晃了晃。 这掌柜不是觉得她拿不出三十文吗？她就是要拿这一两银子打他的脸。 “我要的是用古松树烧烟，加入麝香、冰片等药材，经过千捣万杵制成的徽墨，掌柜的既然不识货……” 宋绵绵做势要收起银子。 “等等！” 掌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那锭银子。 没想到这乡野丫头竟然识货，身上的银子肯定也不少！ 第60章 特意给你带的 宋大壮在一旁看得直愣愣的，没想到绵绵连这个都懂啊！ 只见掌柜慌慌张张钻进后屋，半晌捧出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吹了吹灰才打开。 “这，这个就是了。” 盒中躺着几块形状不规则的黑色墨块，边缘还沾着蛛网。 宋绵绵只看了一眼就笑出声。 “掌柜的，这是存放不当发了霉的次品，连普通墨锭都不如。” 她转身拉住宋大壮的袖子，“哥，咱走吧，我记得镇上不止他一家书肆，咱再去别处看看。” 掌柜顿时急了，竟一把拦住他们。 宋大壮见状，一下子用自己身子把宋绵绵拦在身后护着，眼睛凶煞地瞪着掌柜。 掌柜见这个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小伙子，吓得顿时缩回了头。 掌柜陪着笑脸，晓得那个小姑娘才是主话人，对着她道。 “姑娘且慢！我这就叫人去库房好好找找……” 他转头朝里屋大喊：“狗蛋，把今年新到的那几块好墨都搬出来！” 宋绵绵趁机拉着宋大壮已走到门口，闻言回头浅浅一笑。 “不必了，做笔墨生意却连徽墨都不认得，顺便好心告诉你，你刚才拿的也不是徽墨，掌柜的还是先认全自家货物再说吧！” 宋绵绵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店里的那书生听得清楚。 兄妹俩跨出这家书肆的时候，还能听到后面传来那书生的声音。 “怪不得我特意买那么贵的墨，我同僚们都说我的墨不好！原来是你的问题！哼，下次再也不来了！” 宋绵绵和宋大壮对视一笑，两个人一块儿往其他书肆走去。 到了下一家书肆，相比较起来，店面比较大，也是分为学生区域还有文人区域。 而且掌柜态度还算和谦，至少你问价格，也会好好回答，不会阴阳怪气。 最终，兄妹俩买了块相对便宜一些但也不是太差的松烟墨，还挑了一支狼毫笔，一刀毛边纸和一方青石砚台。 宋绵绵又仔细挑选了几本启蒙用的《千字文》、《三字经》和《百家姓》。 这趟下来，花了三百六十文。 这还是便宜的。 普通农户家庭一年收入能有二两就不错了。 宋绵绵这下晓得，为啥庄稼人好多念不起书了，什么学费，伙食费，纸墨笔砚，油灯…… 对一个孩子需要投入的实在太多了，而且还要看孩子能不能考上呢。 就比如宋家大房，宋华山和宋士林父子，在老宋家让老宋头和杨氏以长房长孙的名义下，让全家托举。 宋华山读了十多年才考了个童生，现在他儿子宋士林念，也考上了童生。 老宋头和杨氏特别看好宋士林，因为他考童生才花了三年，而之前宋华山考了五年才考上，二老觉得宋士林特别有天赋。 这些年，老宋头和杨氏对宋家大房的偏心眼算是偏心到了脚底板，不晓得投入了多少钱。 家里再困难再艰难，缺啥少啥，从来没短缺过大房父子俩。 走出书肆，宋大壮把买来的东西仔细包好，放进背篼里，要是还要装东西再拿出来放在手里小心护着。 接下来兄妹又去了趟杂货铺，称了点花生糖和芝麻糖。 称糖的功夫，宋绵绵又买了些日用的物件：几个不同颜色的线卷，买了一些大小不同的针，两块桂花香胰子、一卷粗厕纸、几根头绳。 离开杂货铺，兄妹俩又买了几串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接着路过包子铺，又买了二十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这趟多买些，好让小壮吃个饱，也分点给桂香婶和翠花婶家的几个小子，还有老宅也要送些。 “给四叔也带两个肉包，他赶车辛苦。”宋绵绵说着，让伙计单独包了两个包子。 即便会有老宅送过去，但分下来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经过米面铺子，又买了一大袋白米，大半袋面粉，还有五升黄豆。 东西越买越多，宋绵绵负责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手里抱着一袋黄豆。 宋大壮负责扛下最重的白米面粉。 这趟杂七杂八买下来，统共花了差不多一两又五百六十七文，其中米面粮食占了大头。 手里一共还剩下七两又一百三十九文。 采购完毕，兄妹俩径直往镇口去和宋华东汇合。 日头在头顶暖洋洋地照射下来，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大概下午两点左右。 兄妹俩来到镇口，一眼就看到坐在树底下乘凉的宋华东，牛就拴在树边，任由它吃草。 “四叔！” 宋绵绵甜笑着喊了一声。 宋华东回过头，看到两个孩子手里头拿的东西都不少，一个快步上前，接过宋绵绵手里的黄豆还有宋大壮那袋比较难拿的面粉。 把东西全部放在板车上安置好后，宋绵绵拿出另外装的两只肉包子递给宋华东。 “四叔，给你带的！你赶车辛苦，吃点！” 宋华东见她手里展开还在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晓得这是给他特意带的，心里觉得热乎乎的。 但他想也不想就摇头：“四叔不饿，你们兄妹吃。” 宋绵绵微微一笑：“你瞧，我这还有一大包呢！够我们吃！这是给你带的，四叔就收下呗！” 宋华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大包。 汉子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晓得了她的一番心意，这孩子贴心，还怕他回去没得吃，特意另外带的。 “嘿……那四叔就收下了！”宋华东道。 方才闻着这味道都没忍住咽了口唾沫，他都好久没尝过肉包子是啥味道了，上次二婶送的，分下来他也就吃了一点点。 而且晌午那顿肉丝面，份量也不算大，他吃完也就是个半饱。 “绵绵，大壮，你们两个人坐上来，四叔来赶车，咱回家去！” “好嘞！” 兄妹两个爬上来板车，各自负责扶着板车上的东西。 宋华东则是在坐在前头赶牛车，一口啃着肉包子，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宋绵绵和宋大壮两个，才过了半道，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就这么一路打着瞌睡回村。 …… 第61章 不厚道 孙氏在院子里剁草喂鸡，宋华强坐着轮椅在院子里编竹篾。 小壮则是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画。 听到动静门口的动静，只见宋华东将牛车停在门口。 宋绵绵和大壮两个人拿着东西往屋里放，宋华东扛着一袋白米跟在后面。 “绵绵，你们这趟回来的早啊，赶在太阳落山回来啦！” 孙氏立刻迎了上去，看到宋华东喊道：“老四，你也去镇上啦？和他们一块儿回来呢！” 宋绵绵笑嘻嘻道：“娘，我们去的时候在村口遇到四叔，四叔用牛车驮我们一块儿来回的。” 宋华强看到宋华东，笑问道：“老四，你今儿个上镇上干啥去？咋还赶牛车去啦？” 宋华东不好意思笑了下：“二哥，娘让我去镇上相看去了。” 宋华强闻言面露喜色：“是吗？相看得咋样了？” 孙氏也眉开眼笑起来，这老四的婚事也算是老宋家头等大事了。 宋大壮过来接过宋华东手里的东西，往屋里送，宋绵绵又往板车上跑了一趟，所有东西都搬完了。 孙氏则是回屋给宋华东倒了一碗茶。 宋华东憋红着一张脸，一碗茶水几口下肚，他抹了把嘴角，憨笑着。 “还……还行！” 宋华强和孙氏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眼神里都透露出喜色。 看来有戏！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宋华东起身：“二哥二嫂，娘那边估计还等着我问话呢，我就先回去了，晚点得空再来找你。” 宋华强一脸慈笑着点头：“成！快去吧！” 宋小壮早就放下手里的树枝，一脸兴奋地追着宋绵绵屁股后边跑。 孙氏这边，看着宋绵绵往屋里搬的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禁咂舌。 “我滴乖乖，绵绵，咋又买那么多东西？” 宋绵绵笑了笑，解释道：“我想着都要过冬了，没有几次大集可以赶了，我见四叔赶了牛车，就多买了一些粮食和生活用品。” 孙氏点点头，一脸心疼地看着宋绵绵，偷偷抹了把泪。 “闺女，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个十五岁的女娃娃，又是冒着生命危险进山采药，又是跑镇上做买卖的，是爹娘没能力…还要你来撑起这个家……” 宋绵绵看孙氏一哭，心也软了，她上前一把抱住孙氏，给她擦了擦泪。 “娘！说啥傻话呢，一家人不就是互相牵着挂着么！快甭哭了噢，不然就变小哭包了！” 宋绵绵安慰着，笑着道：“娘猜猜这趟我卖了多少银子？” 果然宋绵绵一转移注意力，孙氏的泪就止住了。 “娘不晓得，卖了多少？” 宋绵绵笑了笑：“那草药卖了可多了，有六两多呢，我爹和哥编的竹篾，卖了三百多文呢！再加上那赤灵芝，怎么也有十几两！说不定明年开春，咱家就能修大宅子了！” 这时候，宋大壮推着宋华强进了屋，刚好听到母女的对话。 宋大壮一脸憨笑，还有几分骄傲道：“爹娘，今天你们是不晓得，咱绵绵可厉害，可神气了！那医馆大夫都客客气气的！绵绵做买卖更厉害！” 汉子的脸膛的笑意溢于言表。 “咱家绵绵有本事！比男娃还厉害！能顶半边天呢！” 宋华强夸赞完，又接着道：“看来这编竹篾也还不错！能换点钱！我和你哥这几天也没白忙活！等下次我再多编一些！” 宋华强更高兴的是，自己终于也能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了。 宋绵绵看着他们因为编织而被竹片划伤的手指，本来想劝不用再编了，但是想到这件事或许能让爹的内心至少会好受些，她还是选择不说了。 “爹，你们要编可以，但不用日日夜夜赶，家里银子够过冬了，特别注意你们的手，都豁了好几道口子了。”宋绵绵道。 汉子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但哪能不干？他多干些，就能分担到闺女肩上的担子，别说磨不磨破皮了，他不在乎！ 庄稼汉子，没那么娇气。 宋绵绵又从里面拿出了她买的那套笔墨纸砚，还有几本启蒙的书递给宋小壮。 “小壮，这一套文具还有书你收好咯，趁着年前，也能一块儿学点简单的字！” 宋小壮没想到姐姐还给自己额外带了东西，看到书本还有那一套文具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整个人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嘴角都笑咧开了。 “姐，你真好！” 宋绵绵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快拿回房间好好放着！姐还给你带了糖葫芦哩！” 宋小壮重重的点头，屁颠屁颠捧着东西就往屋里去。 孙氏跟着宋绵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询问宋华东相看的事情。 就连宋华强也跟着在一旁竖起耳朵仔细听。 宋绵绵就把那相看过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宋华强和孙氏听。 孙氏听完，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那周家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儿，还就这么哑了……唉。” 宋绵绵也不多言什么，只要四叔喜欢就成，哑巴确实会让生活有许多不便，但是有句话叫尊重他人想法，没有谁能够直接替四叔做决定。 收拾完了东西，宋绵绵去喂鸡，孙氏则是去操持夜饭，宋家二房一片乐融融。 老宅。 老宋家东屋里。 老宋头坐在主位上，旱烟杆在桌角磕了磕。 “老四，这趟相看得咋样？” 宋华东憨笑着挠挠头，但眼睛亮得惊人，面上又羞又喜。 “我瞅着还蛮中意的，就是不晓得人家周姑娘咋想……” 杨氏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听完了宋华东的一番说辞，再配合宋华东的态度，是乐开了花。 “当真？” 杨氏丢下手里的针线萝，满脸喜色，她接着问。 “那周家姑娘模样如何？家里几亩地？嫁妆……” 不等杨氏说完话，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老两口立刻垮脸了。 宋华东接过话茬：“周姑娘长得俊，啥都好，根本没得挑！只可惜是个可怜人，去年在河边洗衣裳，掉河里去，说不了话。” 东屋里霎时静得可怕。 杨氏张着嘴，老宋头的旱烟杆停在半空。 第62章 不能娶个哑巴进门 “谁？” 杨氏厉声喝道，三两步冲到院子里，眼睛滴溜溜盯着三房的那间厢房。 陈氏那个瓜皮婆娘是最爱凑热闹的，又是个包不住话大嘴巴。 一门之隔的陈氏，紧紧扒着自个屋里的房门，大气儿也不敢喘。 屋里的大花和小花两个女娃，眼睛好奇地盯着陈氏看。 “娘，你这是做啥？”宋小花躲在宋大花的边上怯生生地问道。 陈氏赶紧回头，看着大花小花，瞪着眼做了个嘘声手势，低声道：“甭说话！” 宋大花怯生生地捂住妹妹的嘴。 都说长姐如母，放在宋大花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陈氏自己都是个邋遢懒惰的女人，别说带孩子了，就是稍微整理下屋子都懒得动，更别说带两个孩子了。 两个女娃平时没少挨杨氏骂，就连宋华涛不高兴了也会拿两个女儿撒气。 陈氏受了气儿，也会凶两个女儿。 两个女儿身上穿的衣服又破又脏，头发歪歪扭扭的扎着，宋大花每次给自己梳完头，还会给妹妹梳头洗脸。 虽然梳得不好看，但是也没有散下来毛毛躁躁。 平时吃饭还会带着妹妹一起，走哪儿两姐妹形影不离。 门外的杨氏不用想就晓得刚才是陈氏在听墙角。 “甭在老娘面前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要是让我听到外面又传了啥话，老娘扒了你的皮！” 杨氏恶狠狠说道，还不忘对着三房这个方向啐了一口。 门背后的陈氏压根不敢动弹，听到脚步走远后，才探头探脑地走出去，躲在灶房里继续偷听。 东屋里，老宋头回过神来，旱烟杆重重的砸在桌上。 “啥？” “我宋家是不是大户，但再咋样，也不能娶个哑巴进门！” “爹！” 宋华东急道：“不能说话又有啥？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啊！” 杨氏刚进来就听到这话，尖声叫道：“是个哑巴？好个屁！那王媒婆是个啥意思？老娘给出去那么多红糖鸡蛋！给我找个哑巴是什么意思？！” 老宋头一张脸也垮了下来，随即将矛头对向了杨氏。 “这事儿那王媒婆真做的不地道啊，他妈的敢介绍这种有残缺的！你这老婆子咋干的事儿？是不是哪儿得罪人了她竟敢这么整我老宋家？！” 杨氏也是一脸愤恨的模样：“怪我干啥？这是我老婆子一个人的事儿？我累死累活的还要挨你一顿呲？” “我要是晓得会让她介绍？打死也不会同意的！不行，我怎么也得把我送出去的那些鸡蛋红糖收回来！” 宋华东紧紧皱着眉：“爹娘！你们这是做啥啊！我说了我很满意周姑娘！” “放屁！” 老宋头额角青筋暴起，抄起桌上的粗瓷茶碗摔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哑巴生的孩子万一带了残疾，我老宋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你可知道先前隔壁村的那大毛，就是因为娶了个聋子媳妇，生下的娃就是聋的！任凭外边咋闹腾，在他孩子背后放鞭炮都不带哭的！如今五六岁了，话都还说不清楚一句呢！” 老宋头越说越激动，颤抖着手指着宋华东的额头。 一片瓷片划过宋华东的手背，渗出一道血线。 但他却纹丝不定，声音反而更加坚定：“周姑娘是后天哑的，根本不影响生育，反正无论咋样，我就中意她了，别的人，我瞧不上！” “反了你了！” 老宋头暴跳如雷，抄起门背后的扁担就要打。 杨氏气得倒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四啊，你糊涂！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呐！这十里八村那么多好姑娘，咋就非她不要了呢？” 宋华东“扑通”跪在地上，也不管膝盖下是不是瓷瓦片。 “爹，娘，且不说她这个哑病不会遗传孩子，那绵绵生下来不也是不管事的？现如今不是病好了吗？” 老宋头拿起扁担，指着宋华东的鼻子：“这能一样？！反正我不同意！你就甭想娶那个哑巴！我看你是真傻了！放着好好的大把健康姑娘不找，非得找个哑巴是吧？” 灶房里，陈氏偷偷听着东屋传来的动静，紧接着是压低嗓门的嘀咕。 “老四家要出逆子咯……” 宋华东背脊挺得笔直，眼睛直视老宋头，语气尤其坚定道。 “要是爹不同意，那儿子往后就不娶了！打一辈子光棍！爹娘也甭再费功夫喊我出去相看了！” “你！” 老宋头气得浑身发抖，扁担高高扬起。 宋华东不躲不闪，反而仰起脸迎上去：“也好，那就打死我！” 从小到大，他是最小的一个儿子，一辈子听爹娘的话，听哥哥的话，让下地干活就干活，哪怕是多干一些，都没有半句怨言。 即便如此懂事，他也不是爹娘最疼爱的那个，甚至他差点病死的时候，爹娘都没有对他用心一点。 要不是二哥，他今日大概就不能站在这儿了。 但这次，他想要娶周姑娘……他光是想着她那张柔弱的模样，就想为她硬气一次，哪怕她瞧不上他，也无憾了。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来。 扁担在空中顿了顿，最终狠狠砸在门框上，震得房梁都在颤。 杨氏扬起手，打在宋华东身上。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非要娶个残废！蠢货！要晓得你长大要这样气我和你爹，早的时候就该把你摁死在尿桶里算了！” 这动静实在太大了，引来了几个围观的人，站在宋家老宅门口，朝着敞开的大门，好奇地往里瞅。 灶房里的陈氏不知何时溜到了门口去，还把本虚掩的大门拉开了些。 这会子，她正在跟几个长舌妇咬耳朵，来龙去脉在陈氏的添油加醋下，传遍了人群里。 杨氏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冲出院门大吼：“看什么看，死爹了还是死娘了啥热闹都看？偷听你祖宗炕头呢？自家儿子四十了还打光棍，还有脸笑别人？都给老娘滚！” 第63章 同意了 人群渐渐讪讪地散去。 陈氏站在人群里，想趁机溜回屋。 刚到门口，扫帚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砸下来，陈氏慌忙抬手去挡。 竹枝在陈氏小臂上抽出血痕：“怀个孕装什么金贵人？别以为老娘不敢抽你，乱叫舌根地烂婆娘，自家丑事往外扬？没长个脑子还是咋滴？” “嫁给我家老三这么些年，一连生了两个赔钱丫头，半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老宋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个不能传宗接代的母鸡。” “偷懒卖坏的玩意儿，什么舌根子都嚼？信不信老娘给你嘴打烂？老娘告诉你！别以为怀孕了就能翻身，当娘我怀老三的时候还下地收麦子呢！生不出带把的照样休你回娘家！” 陈氏被打得嗷嗷叫，东躲西躲，但奈何这老太太精力旺盛。 “砰”的一声，宋家老宅的大门被关上。 陈氏手臂上火辣辣的痛：“娘，我啥也没说啊，你信我。” “信！我信母猪上树都信不了你陈氏这张破嘴！”说着，杨氏抬手还要打。 老宋头见状，拉下一张老脸。 “差不多得了！老三媳妇还怀着娃！别打出了什么好歹来，丢我宋家脸面！” 杨氏恶狠狠地扔下扫帚：“滚去灶房烧夜饭，等娃生了，老娘再收拾你！哼！” 陈氏得了个气口，不等杨氏说完话，她一溜烟儿赶紧躲进了灶房。 她在灶房里疼得倒抽冷气，哼哼了一声，这夜饭她才不烧了，这个恶毒的老太太不配吃她烧的饭！ 趁着人去了东屋，陈氏去喊屋里那两个丫头出来烧饭。 日头渐渐西沉，宋家老宅里的对峙却愈演愈烈。 宋华东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膝盖下还压着碎片，渗出点点血迹。 老宋头坐在门槛上闷头抽烟，杨氏在屋里骂骂咧咧个不停，不是说儿子不孝就是骂家里没个人让她省心的。 老宋头沉默良久后，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随你去吧，往后莫要后悔。” 这老四有多执拗，他这个老爹是知道的，他铁了心要娶，旁人更是拿他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四房就这么断了香火吧。 接着，老宋头吩咐着杨氏道。 “他娘，明儿个你就去跟王媒婆那唠唠，听听周家那边咋说。 杨氏垂着眼帘，看到宋华东就气，但是一家之主老宋头发话了，她也不好反驳，眼下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闷闷应了下：“嗯。” 宋华东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二老，这是同意了！ 此时他丝毫不觉得膝盖的疼，因为心里的喜早已盖过一切了。 老宋头接着道：“要是周家那边没啥异议，回头挑个双日子，让王媒婆和周家那边的人带着老四，备上礼品去周家村走一趟，认个亲！” “等认完了亲，就早点接周家姑娘过门，银子这块儿，就拿后院猪圈里那头大一些的猪拿去卖了给老四成亲。” 老宋头深深叹了口气，只要老四成亲了，他心里那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一听到要卖猪，杨氏的眉头紧紧皱在一块儿。 “那大肥猪我辛辛苦苦养了一年多，再养一个来月，到了年关肯定价格更好些，四媳妇过门的事儿，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再等等呗！” 老宋头对着杨氏不悦地瞪起双目。 “老四婚事拖那么多年了！等了变数更多，前头那个还没吃教训呐？那猪明年还能再养，老四的婚事可拖不得！” 杨氏撇撇嘴，面露不悦：“那周家姑娘又不是十五六岁的适龄女子，都二十来了，老姑娘一个还是个哑巴，我看这婚事不如就简办得了！” 老宋头哼了声：“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些事我们男人做主了，你就听着照办就成了，哪儿来那么多话？！” “咱老宋家娶媳妇，该走的流程不能少，免得平白叫人看了笑话！老大老二老三几个娶媳妇的时候都是这么娶进门的。” “等老四成亲了也有自己小家了，咱得一碗水端平咯，不然孩子心里落了想法，免得等我们老了走不动了，还拿这事儿计较咱，更不能让外人戳咱脊梁骨！” 杨氏听完这话，虽然不认同老宋头的想法，但也垂下眼皮子不吱声了。 她手里下教管的媳妇儿，必须得拿捏的死死的，吃得服服帖帖的！ 她是这家的女主人，谁敢有想法，收拾一顿就完了！ 老宋头接着盘算着宋华东成亲的事宜，杨氏就在一旁听着。 …… 夜里，孙氏在收拾灶房洗碗，宋大壮则是在烧水准备一家人洗漱的热水。 宋绵绵端着熬好了的药来到了宋华强的床边上。 “爹，喝药了，喝完我再给你下针。”宋绵绵喊道。 这药汁苦的很，宋绵绵光是闻着就觉得嗓子眼跟着发苦。 好在今儿个她从镇上买了一些糖，喝完药，宋华强还能吃颗糖缓缓。 “诶，好。” 宋华强看着宋绵绵准备的药碗，虽然苦得很，但是心里很是欣慰。 腿上那种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渐渐没了，他明显感觉这几日身上都舒坦了很多。 他接过那碗晾温的药，几口咕噜咕噜喝下去，一饮而尽。 那药的苦味完全淹没了口腔，苦得宋华强直皱眉。 “这药还真是苦啊！”宋华强皱着脸道。 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但喝下去，比他想象的还要苦。 但是想到这药是闺女和延小子两个孩子冒着生命危险，下了悬崖给他采来配置的。 这药还能让他再次站起来，再苦，那也值了！ 宋绵绵把糖递给宋华强：“爹，含一会，缓缓。” “好！” 汉子应了一声，将糖含在嘴里缓解。 趁着宋华强含糖的间隙，宋绵绵扶着宋华强平躺下来，取来了银针。 没一会儿，宋华强的膝盖周围以及腿上往下，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这个过程中，宋华强的额头上跟着冒出了豆大的汗，面露难受。 第64章好起来了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功夫。 宋绵绵拿来干净的帕子给宋华强擦汗。 接着将他腿上的银针一一收回。 接着又喊了宋大壮进屋来，兄妹两个合力一块儿将宋华强扶着靠在床头。 屋子里，孙氏的目光紧紧落在宋华强的身上。 刚才她看宋华强那脸色，全身都是汗，湿漉漉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孙氏看得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孙氏焦急又紧张地询问：“孩他爹，你感觉咋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宋华强没接孙氏的话，而是靠在床头上，一副还没有缓过气儿的样子。 宋大壮看是这个状态，一脸的担忧：“绵绵，爹这是没事吧？” 宋绵绵正在收拾银针好好放进布包里，听到这话，她只是淡淡一笑。 “人没事，这趟下针治疗比之前还要多，所以会很疼，爹这是还没回过劲儿，一会儿就好了。” 孙氏和宋大壮都松了口气，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华强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宋华强直愣愣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一下。 “刚才实在是太疼了……”宋华强缓缓道。 宋绵绵看他这状态，也在自己预料之中。 接着宋绵绵提醒道：“爹，你试试动一下腿，看能不能动。” “诶，好！” 宋华强点头，随即咬着牙，双手抓住床沿边上，用尽全部的力气试图抬起双腿。 屋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孙氏双手绞在一起，一脸紧张。 宋华强竭尽全力，闭上眼睛，眉头紧锁，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屋内安静地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突然，宋绵绵的目光落在宋华强的脚趾上，发现他的脚趾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心猛地一跳，顿时眉开眼笑，看来这段时间的付出没有白费。 “爹！再试一次！你的脚趾刚才动了！” “真的？” 宋华强猛地睁开眼睛，黝黑的脸膛写满震惊，刚才光顾着使劲，压根没留意：“真的动了？” 孙氏和宋大壮刚才都没看见，这下子因为宋绵绵的话，一家子都兴奋不已。 “爹！是真的，我看见了，刚才真的动了！” 孙氏扑到床边，眼泪瞬间涌出：“孩他爹，你再试试！快试试！” 宋华强这次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用力抬脚。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 他那原本毫无生气的脚趾，微微向上翘了一下，然后又落回原处。 宋华强看到这一幕，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眶全红了！ 孙氏声音颤抖，喜悦的眼泪再也没忍住夺眶而出。 “动了！孩他爹，真的动了！” 宋绵绵心里也是无比感慨，这么多时日的坚持，日日按摩用药针灸，总算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 宋大壮在角落偷偷抹着泪，男儿有泪不轻弹，而此刻，他也为爹感到高兴。 宋小壮兴奋地在屋里蹦跳：“爹的腿能动了！爹的腿能动了！” 宋华强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脚，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泛起泪光。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干瘦的小腿，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爹，这只是开始。” 宋绵绵走上前，握住宋华强粗糙的大手，十分笃定道：“能动，说明经络开始疏通了，后续恢复只会越来越快，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慢慢站起来了！” 孙氏一边擦泪，一边笑着：“绵绵，你爹能站起来，真是多亏你了……之前看了好多大夫都说治不好了，我和你爹都没抱希望，没想到还能再站起来……” 宋华强此刻已经是热泪盈眶，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着。 “绵绵，爹…爹以为这辈子都……” “不会的！” 宋绵绵斩钉截铁打断他的话：“爹这次一定能重新站起来，接下来，爹只需要好好配合我治疗就好啦！” 孙氏抹着眼泪，突然一下子扑到宋华强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老二，咱们熬出头了……绵绵真的把你治好了！” 作为妻子，丈夫的情况她身为枕边人又如何不知道，这一路的辛酸苦辣，一次次绝望再到希望…… 她一个人扛下一切，撑起这个家，为了不让丈夫担心，很多时候她还要压下内心的担心和委屈，还要安慰心理状态极差丈夫。 她常常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但看看到三个孩子，还有瘫在床上的丈夫，她又必须重新鼓起勇气，站起来撑起这个家！ 然而这会子，孙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这几年的痛苦和委屈化作泪水，通通倾泻出去…… 宋华强伸手，紧紧将孙氏搂在怀里，低声温柔安抚着。 他知道孙氏压抑了很久很久，必须要让她发泄出来。 宋绵绵和宋大壮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笑，每个人的眼眶都是湿润的。 她收好银针，一手抱着小壮，兄妹仨悄悄退出了屋子。 屋外，宋大壮眼睛瞅着宋绵绵，闪烁着亮亮的光芒。 “绵绵，你真厉害，爹真的让你治好了！” 宋绵绵嘴角微微挂着笑：“哥，你付出的也不少啊！家里的力气活儿你全都干了！咱是一家人，都是在为这个家付出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大壮挠着头，不好意思笑了下：“我这是力气活，你干力气活也不少，和你没得比！我去添热水给你和小壮洗脚。” 说着，宋大壮一溜烟进了灶房去。 宋绵绵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这会子已经算是入冬了，夜里一天比一天还凉，宋小壮打着瞌睡。 宋绵绵先是给他洗了个热水脚，就轻车熟路带着他回屋睡觉去了。 接着她又出来洗漱了一番，从外面眼看着宋华强那屋，应该是孙氏的情绪被安抚好了，屋里传出笑声来。 入夜，一家子简简单单洗漱一番后，回了被窝睡觉。 …… 接下来的几天，宋绵绵就在家里给宋华强安排训练，熬药按摩针灸齐上阵。 过了一周后，宋华强的恢复快了很多，已经可以尝试下地扶着墙行走了。 第65章 克亲？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好，宋华强练习累了，就坐轮椅上，平时就往左邻右舍，大志叔和长庚叔家去串门。 精神头也比起以往好了很多，说话总是乐盈盈的。 孙氏在家里，但凡鸡下了蛋，就会想方设法给宋华强煮汤鸡蛋汤喝。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是要趁这段时间，给他好好补一补。 …… 这日，宋绵绵正在屋里忙着赶制棉衣裳。 眼看已经入冬，天儿一天比一天冷了，魏延和魏大伯的棉衣棉裤，加快速度赶制了几天，今儿个就能收尾。 等忙活完魏家的衣裳，她还再和娘一块儿赶制一家五口的衣裳棉鞋。 这几日忙得很，也就去了一次魏家，还是去送卖麝香分的那一半银子给魏延，一共一两又五百文。 孙氏的菜园子也长出了不少蔬菜，一家子的吃食可算是有着落了，趁着这会子，孙氏忙着将吃不完的白菜萝卜腌着，然后又种下新的菜进去。 这会子，孙氏简单烧了晌午饭，朝着宋绵绵这屋喊了一声。 “绵绵，吃饭了！” “诶，来啦！” 宋绵绵加快速度，赶了最后几针后，衣裳总算是赶完了。 她将新衣裳新裤子还有棉鞋，全都塞进一个大筐子里。 起身洗了把手，来到宋华强这屋子吃饭。 吃过饭后，宋绵绵负责收拾碗筷洗碗。 这会子，宋华东过来了，寒暄了一番，又关心了一下宋华强的腿。 随后孙氏热情的倒了杯热茶，招呼宋华东坐下聊，在宋华强那屋聊得正起劲儿。 宋华强想起宋华东的婚事，这几日听着估摸着也快要定下了。 “老四，你的婚事定下没？周家那边咋说？” 宋华东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我这两日去周家村跑了几趟，她爹娘不在了，跟着她伯父伯母过活……” 接着，宋华东的声音低了下来，“她伯父开口就要八两银子的彩礼，还说……” “八两？” 宋华强忍不住打断，“这十里八乡娶媳妇最多也就四五两，他这是明摆着卖人啊？” 宋华东皱着眉道：“她伯父说了，这钱给了，以后周姑娘就跟他们家没关系了，是死是活都不再过问。” 宋华强和孙氏同时沉默了。 “这么狠心是为啥啊？”孙氏不解道。 宋华东苦笑道：“她伯父伯母没明说，只说养她这些年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早就过了出嫁的年纪，耽误不得，他们往后也不想再操这份心。” “不过我去一趟，也听到了她们村的传的流言，说是周姑娘命硬，克死了她爹娘，她伯父伯母是怕了才着急把她嫁出去。” 听到这儿，宋华强和孙氏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克亲？ 这可开不得玩笑啊！ “老四，爹娘那儿，你说了这事儿吗？” 宋华东摇摇头：“没说，爹娘本来就不同意，说了更不可能同意了……二哥，对我来说，长兄如父，我最信你了，你给我拿个主意成吗？” 这下，宋华强看着这个弟弟，沉默了。 看他这样子，难得遇到一个欢喜的女子，但是这克亲开不得半点玩笑啊…… 犹豫了下，宋华强最后还是开口道。 “老四，那周姑娘后天哑了倒是没啥，但是她如果命硬，你就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啊，这门亲事，要不还是算了？” 宋华东也陷入极度的纠结之中，一张脸皱在一起。 “二哥，那都是些闲言碎语，做不得准吧，我去那天，那周姑娘的伯父伯母一看就是刻薄的，连正眼都不瞧她，饭桌都不让上……” 一这代庄户人家，最信的就是鬼神之说，特别是说到克亲这一块儿，极其迷信。 宋华强是看着宋华东长大的，初心也是不想他有什么危险。 他苦口婆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咱庄稼人靠天吃饭，最忌讳的就是这些，哥这是怕万一真有什么，你咋办？” 孙氏在一旁，也不说话。 要说鬼神，她是最信的，她家绵丫头就是老神仙救过来的，人命开不得玩笑。 宋华东不说话了，盯着茶碗发呆。 他想起那天在面馆第一次见周素珍的情景。 她穿着一身洗的白发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不说话，整个人规规矩矩怯生生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像是会说话的样子，清澈见底。 宋华东很纠结，心里也堵得慌。 他甚至不想因为流言蜚语放弃，如果他不娶，换做她伯父伯母的性子，指不定会被欺负成啥样，从前他不认识也就算了，可现在，他真做不到不管不顾。 而且能看得出，他出现在周家村的时候，那周姑娘的眼睛亮亮的，明显在期待他的出现…… 刚从灶房里洗碗出来的宋绵绵，无意间听了一嘴。 她擦干手，整了整衣襟，进了宋华强那屋，打破了屋子内的沉默。 她笑着打招呼道：“四叔。” 宋华东抬起脸来，面露苦涩应了声：“诶。” 宋绵绵不慌不忙找了张凳子在角落里坐下。 “四叔，那日你相看的时候我也在，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说说我的看法？” 宋华东抬起眼帘，想起那日宋绵绵提及周姑娘，印象是不错的。 他点点头：“绵丫头，都是自家人，不说外话。反正你也见过周姑娘，你有啥想法你说吧。” 得到同意后，宋绵绵缓缓道：“我虽是个女娃娃，是个小辈，可也懂道理，四叔说亲是大事，万一这胡乱猜测流言有什么误会，耽误了好姻缘岂不可惜？” “说句实话，我上次瞅着那周姑娘除了人不能说话，其他确实不错，主要是我四叔难得看中了。” “刚才我路过门外不小心听了一嘴，流言传她克亲是不？四叔，我冒昧问一嘴，周姑娘爹娘是咋去世的？” 宋华东挠挠头，仔细回想了一番。 “周姑娘十三岁时，她母亲积劳成疾，据说在家里咳血去世的，周姑娘十六岁时，他爹在外面喝酒赌博，出老千，让追债的人打死的。” 第66章 又添新伤 “呵，这就是了，她娘是常年积劳累死的，她爹是被人打死了，那这关周姑娘什么事？就这样把一个克死双亲的污名强行扣在一个女子身上？这也能信？” 这周姑娘从始至终没做错一件事，反而是个极其可怜的女人，这些人用封建迷信让她背上骂名。 她十三岁开始守孝，整整六年，且不说她娘过世后，这个赌鬼父亲还喝酒，会怎么对她？ 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形成了这样懦弱讨好的性格。 到了伯父家，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吃不饱穿不暖，不用想都是整日整日的干活儿，就这样还哑了，背负克亲的骂名，有苦说不出。 孝期一过，伯父伯母就恨不得拿她当牲口一样卖了还钱，这次是宋华东，那如果婚事不成，下一次呢？ 这才是可怜，可悲！ 原主之前也是差点被老宋头和杨氏卖到后山坳去给几个兄弟共用一个媳妇…… 好在孙氏和宋华强坚持不卖，分了家才免了她被卖的下扬。 “你们想想，若真是周姑娘克死的，她也和她伯父一家生活了好几年，咋她伯父一家好好的？反倒是她自己，来到了伯父伯母家，肯定没少受搓磨吧，还因此哑了。” “事实摆在这里，真是她克亲吗？” 宋绵绵这一问，还真给三个人给问沉默了。 她接着道：“四叔，您自个好好想一想吧，你对周姑娘究竟是个啥看法，毕竟是您终身大事儿，我们也不敢过多干涉你的心意。” 宋华东点点头，觉得宋绵绵说得也有理儿。 “绵绵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因为别人传出的谣言而否定她。” 宋华东自顾自地说道：“她是个不错的姑娘，这一路不知遇到多少坎坷，也不知道她咋熬过来，既然我选定了她，就该坚定同她站一道儿才对。” 见他想通了，宋绵绵笑着点点头。 一个人如何，得用心去看，而不是被表面又或者别人的流言蜚语给带偏了。 “爹娘，四叔，你们聊，我去魏大哥家送东西。” 宋绵绵说完，起身回了自己那屋，拿了那一箩筐的棉衣裳，挎着往老魏家去。 一路走到村子西边的最边上，就是老魏家的茅草屋了。 快入冬了，天空灰蒙蒙的，偶尔刮几道北风，穿夏天的单衣还真有些冷。 宋绵绵挎着篮子，贴着墙根走，也能挡些冷风，不然灌到身子里，还真有些难受。 “这鬼天气，怕是难再上山了，本来还想再进山采药换点银子呢……”宋绵绵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嘀咕道。 她特意绕路去村口杂货铺买了一包姜糖，再赶往老魏家。 转过最后一个弯，那间熟悉的茅草屋出现在视野里。 屋顶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院门是打开的。 隔着老远儿，宋绵绵就看到在院子里扫落叶的魏木匠。 宋绵绵刚要喊人，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绵绵？” 魏延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宋绵绵，身上穿着单薄的夏衣，腰上挂着猎刀，还有箭篓，裤腿上都是泥点子。 宋绵绵回过头，看到他肩上扛着两只野兔，还是活蹦乱跳的。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的单衣还有脚上的草鞋停留了一瞬，突然有些气恼。 “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还进山打猎？这是嫌伤好得太快了？” “绵绵，我伤已经好了，没事了……” 魏延刚要解释，院子里传来魏木匠的声音。 “是绵绵来了吧？快进来，外头风大。” 魏木匠的声音明显比之前还要精神了不少，中气十足。 宋绵绵原本垮着的一张小脸，在扭头去看魏木匠的瞬间，立刻换上一张笑脸。 她一边笑着一边走进去。 “魏大伯，你今天气色好多了啊。” 魏木匠憨笑着，招呼着宋绵绵进屋里坐。 “还是要多亏你了，找到了病因，治好了我的咳疾，我这段时间，都没咋咳了，这身体，别提多舒坦了！” 魏延把野兔放在笼子里，转身进了堂屋。 宋绵绵将手里的篮子放下，接着拿出她刚买的姜糖放在桌子上。 “魏大伯，这天儿冷了，给你带了包姜糖，对驱寒最好。还有这冬衣，我已经做好了，该穿上就穿上，甭着凉了，不然病了实在划不着！” 魏木匠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绵丫头，你每次来都带东西，劳累你帮忙赶制冬衣，真是太麻烦你了。” 魏木匠和魏延都已经快数不清是多久没有穿过新衣了，一件衣裳穿个几年都是正常的，那儿蹭破了就找块补丁缝上。 那蜈蚣脚一般的针脚就更不用说了，歪歪扭扭，穿出去丢人笑话。 而如今不一样，宋绵绵给他们爷俩制了冬衣，光是粗略看眼那针脚，又整齐又好看。 有个人女人呐，是不一样啊！ 魏木匠瞥了眼杵在堂屋门口的魏延，故意提高嗓门。 “你这小子，懂点事儿，收拾好了，去给绵绵泡杯热茶暖暖身子呀！” 魏木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魏延不好意思笑了笑，他还在琢磨宋绵绵刚才生气的话，差点没反应过来。 经过魏木匠一提醒，魏延赶紧去灶房烧热水泡茶。 宋绵绵看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笑了下。 还觉得这小子不禁吓呢！生气一下他就自乱阵脚了。 宋绵绵和魏木匠接着在堂屋互相唠着家常，比如问一问宋华强的身体如何，说着有空了去看看他之类的话。 没一会儿，魏延端着茶水进来，先给宋绵绵倒了一杯热茶。 “小心烫。” 他低声提醒，接着又给魏木匠倒了一杯。 宋绵绵注意到他手背上裂开的两道血口子，心里一揪。 “魏大哥，你这手上咋又受伤了？你快别忙活了，先上点儿药。” 宋绵绵看着他手上的伤，眉头紧紧皱着。 这人咋就闲不了一会儿呢？腿上的伤刚好，手上又添了新伤，还好两个口子不算严重。 魏延将手藏在身后，笑着道：“不碍事的，就两个小口子，我一会儿在上药。” 第67章 胡子面具 魏木匠眼含笑意地看着二人，突然他转身往外走。 “哦对了，灶台上还烧着东西呢！延小子，你好好招待绵绵啊！” 魏木匠一本正经地说话，随即离开了这间堂屋。 宋绵绵倒也没发现什么，转而问魏延：“药和酒在哪儿？” 魏延一对视上女孩的眼睛，整个神情都不自然了，脸膛跟着发热发红。 “我、我去拿。” 说完，魏延转身去了他那屋拿东西。 等他拿来酒和金疮药，宋绵绵接过酒，指着那条长凳子。 “你坐下。” 魏延乖乖坐下。 魏延人高马大，坐下来的个头就和宋绵绵差不多一般高，这个高度差让宋绵绵正好能平视他的手背。 宋绵绵看了下，上面没有什么异物，随即拿出白酒开始给他消毒，随即就是上金创药。 魏延全程一声不吭，一双眼睛就盯着宋绵绵，看她神情认真又温柔的模样。 只觉得此时无比幸福，有人关心自己，惦记自己，真好！ “你这几日少碰水，天冷了就甭上山了。” 宋绵绵嘱咐道，将药塞子放回去。 魏延语气温柔乖巧：“好。” “我给你纳的鞋子，你咋不穿呢？”宋绵绵看着他脚上的草履鞋，皱着秀眉问道。 魏延露出一丝憨笑来：“那鞋子你做的又新又好看，舍不得穿，怕弄脏了。” 宋绵绵直接给他送了个大白眼。 “我勒个天爷啊！这给你纳鞋子就是拿来穿的呀！咋？一双鞋子而已你要拿来当传家宝啊？穿就穿了呗！穿旧了破了还有新的！” 新的……意思是她还愿意给自己纳鞋子？ 魏延心里乐滋滋的，他点头：“好，我听你的。” 接着，宋绵绵起身又去拿篮子里的棉衣裳。 “魏大哥，你把外衣脱了呗，试一试这衣裳合身不，要是哪儿不舒服，我拿回去改！” 魏延接过棉衣细细摩挲：“绵绵，你这手艺真好，这衣裳和镇上裁缝铺的一样呢！” 魏延都觉得，她有点儿全能得让自己自卑了，什么都会做，人也厉害！ 这女娃，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女娃了！ 宋绵绵被夸的耳根发热，低头整理了下衣角。 “魏大哥，你先试试呗。” 魏延起身，将脏外衣脱下来，里面就一件薄薄的里衣，看得出他肌肉块头还不错。 他抬手的瞬间，宋绵绵还能隐约看到他的腹肌。 这小子，身材真好啊！堪比男模了呀…… 罪过罪过，他咋说就是个小伙子，她不能这么直勾勾的瞅呀。 宋绵绵红着脸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魏延肩宽背阔，穿上这件棉衣反倒显得格外挺拔，就是他的动作太急，把后领子给窝进去半截。 宋绵绵没忍住，又扭脸瞅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后领子。 “魏大哥，你转过去。” 魏延一脸懵，但还是照做了。 宋绵绵实在看不下去，踮起脚尖帮他整理。 魏延一颗心咚咚直跳，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他僵着脖子压根不敢动，任由那双巧手在自己颈后翻弄。 “好了。” 宋绵绵退后半步，突然噗嗤笑出声。 只见魏延紧张得同手同脚站着，活像根笔直的木桩似的。 “绵绵，咋了？” 魏延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头雾水的模样。 宋绵绵捂着嘴，压下心中的笑意：“没啥，你抬抬手啥的，看看合身不。” 魏延笑着，看着身上的新衣裳，又暖和又好看，舒服死了。 “合身！一点儿不差！”魏延笑着道。 宋绵绵噗嗤一笑：“那是自然，好歹也是量过身形的，因为是棉衣裳，我还特意多留了一寸。” 魏延耳根微微发红，看着她低声道：“你有心了。” 宋绵绵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心跳微快，不好意思地别开眼，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不过嘛，衣裳是合身了，你这大胡子跟野人似的！遮了大半张脸，该收拾收拾了，刮干净了看着清爽精神些多好？” 魏延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浓密的胡茬。 “刮了？” 绵绵该不会是嫌他不好看吧？ “咋？舍不得？”宋绵绵挑眉，“还是说你怕刮了胡子，山里的野兔认不出你了？” 门外偷听动静的魏木匠不知何时站在了堂屋门口，听得直乐呵。 “绵绵说的对，你那胡子跟野人似的，还是刮了利索。” 魏延被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没法，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还不忘和宋绵绵说：“那你先等会儿。” 宋绵绵心里竟然还隐隐有些期待，毕竟她是个颜控，这魏延认识到现在，感觉他就像是戴了个胡子面具似的。 他具体五官啥样，除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其他还真看不出多少。 宋绵绵看着他进屋的背影，有些忍俊不禁，她转头对魏木匠道。 “魏大伯，你也试试衣裳鞋子呗！看您身形和我爹差不多，我按我爹尺寸做的，哪儿不合适我随时能改！” 魏木匠自己都好久没穿过新衣了，看到这衣裳，还真有些激动了，颜色好看，缝得也好看。 他笑眯眯地点头：“诶，我也去试试！” 魏木匠就像是个高兴的老小孩似的，得了新衣裳，心里无比乐呵。 宋绵绵等得无聊，来到院子门口那儿，蹲着看魏延打来的两只野兔，时不时逗弄着。 等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堂屋里传来魏延的声音。 “绵绵？” “诶！” 宋绵绵应了一声，猛地站起身，却因为起得太急，眼前骤然一黑，身子晃了晃。 原主身子太瘦小蜡黄了，严重的低血糖。 这才蹲了一会子，低血糖就犯了。 虽然这段时间伙食不错，但也不能那么快就补得好。 宋绵绵下意识伸手想扶着墙根，却抓了个空，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 魏延刚出来，就看到宋绵绵正在倒下去。 “绵绵！” 几乎同时，魏延疾步跑到她面前，一把扶住她的肩膀，这才让她免于砸倒在地。 第68章 低血糖犯了 她只觉得自己眼前泛着黑雾，啥也看不清了。 她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了魏延身上，缓了几秒，她听到魏延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绵绵？你咋了？我送你去看大夫！” 魏延一脸焦急，啥也顾不得了，正要一把横抱起她去找大夫。 宋绵绵缓了缓声，听到了她的话，她抓住魏延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魏大哥，我没事，不用去，是我刚才起得太着急了，低血糖犯了而已。” 宋绵绵低头缓声，赶忙解释。 “低血糖？这是啥病？严重不？”魏延皱着眉问，眼里满是担心。 他托着宋绵绵进了堂屋坐下。 宋绵绵无奈低头笑了下，感觉还蛮丢脸的，要是脸着地，那还不得毁容了？ “不是啥大毛病，简单来说就是以前没吃饱饭，身体没营养，蹲久了起太猛就会发晕，你拿点姜糖给我含一口就好了。”宋绵绵道。 她买来的姜糖原本是要给魏大伯的，没想到这会子她自己用上了。 魏延一手扶着她，一手去桌上够那姜糖过来。 宋绵绵掰了一块姜糖，含在嘴里吃下去。 低着头缓了一会儿，身上那种眩晕感总算是没了。 “我好多了，已经没事儿了……” 宋绵绵缓过神，眼前视线已经清晰，她抬头一看，整个人怔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哪里还是原来那个满脸胡茬遮了大半张脸的魏大哥？ 眼前的男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五官深邃分明，高挺的鼻梁是一张好看的薄唇，眉目如墨，整个人透出一股异域的俊朗。 这颜值，完全超乎了宋绵绵的想象，简直像个男明星似的。 很帅，而且是非常秀气的帅，与他极具男人味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感。 宋绵绵一时间看傻了眼，心跳骤然加快，脸颊“腾”地烧起来。 魏延被她直勾勾地盯着，一脸疑惑，他关心道：“绵绵，你怎么了？还有哪儿不舒服？” “你……”宋绵绵结结巴巴，“你的胡子……” 魏延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和脸，眉头微蹙：“怎么了？没刮干净？还是觉得我…不好看？” “不是！” 宋绵绵脱口而出。 随即又觉得说得好像太快了，她连忙低头掩饰发烫的脸，还有一颗慌乱的心。 宋绵绵说话的声音轻了几分：“就是没想到这么好看。”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魏延还是听见了。 他眸光微动，唇角不自觉扬起。 “嗯。” 魏延低声回应她，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此时魏木匠换好了衣裳，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魏延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哎哟，我家延小子打小就长得好看，平日看惯了你胡子拉碴的样子，突然这么俊朗，还有点儿不习惯哩！” 魏延被调侃得耳根通红。 宋绵绵也忍不住低头抿嘴笑，可眼角余光仍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他本就身形高大挺拔，如今没了胡须的遮掩，那股子凌厉又俊朗的气质越发明显。 宋绵绵竟然有些害羞他了。 她稳了稳心神起身，来转头看向魏木匠。 “魏大伯，衣裳鞋子可还合身？” 魏木匠笑眯眯地抬了下胳膊，又伸展了下胳膊，满意地点头：“合身，合身！一点都错不了！穿着贼舒坦了，还真多谢你了。” 他顿了顿，接着又故意瞥了眼魏延。 “能得你做的新衣裳啊，是我们父子俩的福气！今年，我们也算是有新衣裳穿咯！” 魏延抿了抿嘴，低声道：“辛苦你了。” 宋绵绵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合身就好，要是穿着有哪儿不合适的，随时和我说，我再改！过冬嘛！是该穿身新衣裳过年的！” 魏木匠摆摆手：“不用改，好得很！绵绵，下昼就甭走了呗，留下来吃夜饭，延小子烧野兔炖汤给你暖暖身子。” 宋绵绵摇摇头，温声道：“不了，我爹还等着我回去熬药，这几日很关键，耽误不得。” 魏木匠闻言，也不强留了，转头对魏延道。 “延小子，你去拿兔子，给绵绵带回去，给老二补补身子。” 魏延点头，转身就去院里拿兔子。 宋绵绵摆手：“不用了，过冬了怕也进不了几趟山，你们留着吃，换钱也成啊！” “绵绵，你就拿着罢，你给我们辛辛苦苦做了冬衣，一只野兔子有啥的？换钱啥的不要紧，你爹得多吃些滋补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安心收着吧！嗷！” 魏木匠不容拒绝地挥挥手道。 正说着，魏延已经提了两只肥硕的灰兔，皮毛油亮，肉肥得很。 今儿个他一共猎了两只，就一股脑全给了宋绵绵。 宋绵绵还想推辞，却见魏延眉头紧锁，他低声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绵绵，你刚才差点晕倒，我送你回去，这兔子，你和二叔一块儿吃，你太瘦了得好好补一补，下回再晕倒了旁边没人咋整？” 宋绵绵耳根发热：“魏大哥，咋能全都给我？你和魏大伯也要吃啊，你不换钱了？” 魏延淡淡一笑：“我爹现在不咋吃药，家里钱够了，你不用担心，我这还有上次的香樟子风干肉呢，我家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你家人多，这两只兔子拿去吃，好好儿补一补，没了我再去给你猎！” 不等宋绵绵出声拒绝，魏延挎着她带来的篮子，提着两只兔子，带着宋绵绵往外走。 “我送你回去，要不然我不放心。” “诶…魏大哥，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宋绵绵嘟着嘴，只能无奈妥协了，她接过自己的篮子。 抬头看着魏延，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他坚定的眸子。 好吧，她就不推辞了，不然就真矫情了。 下次再给他带些东西就是。 宋绵绵回头，对着魏木匠笑道：“魏大伯，那我们先走了，您好好休息，外面风大，甭出来送了。” 魏木匠看着登对的两人，笑得意味深长，他挥挥手。 “去吧去吧，路上慢些。” 第69章 差点没认出来 等两个人走远了，私下还嘀咕着。 宋绵绵目不斜视，昂着头光明正大地走。 她不管这些长舌妇私下咋说，但要是敢编排到她面前来，那她肯定要让这些人晓得什么叫不好惹！ 宋绵绵和魏延刚走到家门口的院门外，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陈氏挺着大肚子，正慢悠悠走从宋绵绵家门前经过。 她身后跟着背着满满一篓牛草的宋大花，小姑娘手里还攥着把镰刀，身上的衣裳就一层薄薄的布料，脚上穿着草履鞋，冷风一刮，铁定冷。 “哟，这不是傻丫么。” 陈氏哼哼着挺着肚子走过来，完全没有之前被偷东西被抓到的尴尬。 “咦？” 待走近了，她突然眯起眼睛盯着魏延瞧，上下打量。 “这后生长得好俊俏，是谁啊？” 后面跟上来的宋大花，抬眼的一瞬间，看清了魏延的脸，整个人怔了下，她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宋大花慌慌张张别过脸去，不敢认真去看他。 “哎哟我的娘诶！” 陈氏靠着衣着身形才算把人认出来了，她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惊诧道。 “这不是延小子嘛？刮了胡子我愣是差点没认出来！” 陈氏凑近两步，上下打量着：“啧啧，这眉眼，这鼻梁，有鼻子有眼儿的，真会长！” 魏延微微皱眉，但想到是绵绵的长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抓住手里不安乱动的野兔。 宋绵绵见陈氏这么自来熟，也算是对她的脸皮大跌眼镜了。 她见状，不动声色地往魏延身前挡了挡。 “三婶这是干啥？天冷了，怀着孕就好好在家安胎呗！” “我这不是和小花去看牛草刚回来嘛！”陈氏乐呵呵笑着回答，眼神却还往魏延身上瞟。 啧啧……这身材，这颜值，这傻丫哪儿配得上？ 宋小花悄悄用余光去看魏延，一颗心脏都漏了半拍。 “三婶要是没事儿，我们就先进去了。”宋绵绵说完，打开院门就要往里走。 “急什么呀！” 陈氏伸手去拦，一把拉住了魏延的胳膊，她还趁此机会捏了捏，这肌肉，铁定厉害！ 魏延紧紧皱着眉头，这样的触碰让他十分不适，他甩开了陈氏的手，往后撤了几步。 宋绵绵也看到了陈氏的小动作，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三婶！怀着娃就安分些，别到时候拉拉扯扯又喊肚子疼！魏大哥，进屋吧！” 陈氏脸色一僵，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她堆起笑来：“哎呀！我一个长辈关心关心小辈咋了？甭把我想成那种人啊！” 宋绵绵才懒得听她啰嗦，一把推开院门，拉着魏延进去后，赶紧把院门带上去。 看着紧闭的院门，陈氏指着骂道。 “这傻丫！怎么对长辈呢！不知道二嫂咋教的这丫头！一点礼数都没有！” 说完，她一扭脸就看到长相随了自己，一脸麻子的宋大花还在发愣，抬手用食指杵了下她的脑门。 “死丫头片子，还愣着干啥？赶紧背了回家去啊！冻死老娘了！” 冷风卷着几片枯叶从脚边掠过，宋绵绵和魏延一块儿进屋。 屋里，宋华强坐在轮椅上，孙氏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儿，宋大壮坐在门口修理松了的锄头。 宋小壮估摸着和长庚叔家那几个小子出去玩了，还没回来。 “二叔，二婶。”魏延看着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因为宋大壮的位置最靠门口，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手里还拿着目前正在修理的锄头。 “绵绵，他是……？” 宋绵绵抿嘴一笑：“哥，这是魏大哥啊，刮了个胡子，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啥？这是魏延啊！” 宋大壮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仔细瞅了瞅才恍然大悟。 “还真是你，刮胡子了，还真差点认不出呢！” “……嗯。” 魏延笑着，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从前没觉得咋，现在刮了胡子，总有种自己被看光的错觉。 孙氏一听是魏延，先是一愣，然后放下手里的针线到箩筐里，随即笑开了花。 “哎哟，这是延小子？刮了胡子，整个人都精神了！” 宋华强也有些惊诧，乐呵呵打趣儿道：“延小子长这么俊俏呢！平时胡子遮了大半张脸，都没瞧出来！” 孙氏走过来：“延小子，快甭站门口了，进屋坐，外头风大！” 宋绵绵见魏延耳根微红，就知道他这是害羞了。 她站出来解围道：“魏大哥送了两只野兔来，给爹补身子。” 宋华强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果然有两只野兔。 说明这孩子是真有心了，宋华强笑着道：“这小子，忒客气了，人来就成了，带啥东西呢！” 宋绵绵接过他手里的野兔，就关在一只小笼子里。 魏延进了屋坐下，看着盖在宋华强腿上的厚毯子，关心问：“二叔，我听绵绵说你的腿在恢复，现在好些了吗？” 宋华强脸上挂着笑：“好些了，每天还能起来拄拐杖走几圈呢！” “倒是你，那伤恢复了没？” 魏延点点头：“都恢复了，不疼。” “还是你们年轻人身子骨好啊，恢复快！” 这时候，孙氏端来热茶，递给魏延。 “延小子，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魏延双手接过：“谢谢二婶。” 宋大壮将手里的锄头修好，放在墙根下，拉过凳子到魏延边上坐下。 两个人是同龄人，所以也就直接直呼其名了。 “魏延，你这胡子一刮，村里姑娘怕是要认不出你了。” 魏延不好意思道：“我平时不是在家就是进山打猎，别人认不认得不要紧。” 他只要绵绵认得就成了。 宋绵绵在一旁倒茶，递给宋华强，听着几个人唠家常。 魏延算是话很少的了，有时候还不善言辞，难得见他这么有来有回的交谈。 但看他眼神温和，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并不排斥这样的热闹。 宋华强喝了口茶，突然问道：“延小子，你爹咳嗽咋样了？好点没？” 第70章 借钱 “那就好。”宋华强点点头，“这两年我这腿不方便，他身子不舒服，等哪天得空了，给你爹带个话，叫他过来耍，老哥俩好久没唠嗑了。” 要不是他这个轮椅不好走村里的土路，他早就出去串门了。 因为大志和长庚家离得近，还能勉强去串门，但魏家离得就远一些了，要想过去还很吃力。 “好嘞，我爹也念叨着好久没和你一块儿侃大山了。”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魏延就要起身回家了。 孙氏见状，挽留道：“延小子，留下来吃个夜饭啊？” 魏延连忙摇头：“二婶，下次吧，我爹在家已经烧好了。” 宋绵绵知道他是不好意思，要是真留下吃饭，起码得拘束死，便替他解围。 “娘，魏大哥家里还有事，改日吧。” 孙氏嗔了宋绵绵一眼，这孩子，咋还能不留客人吃饭的道理？ 不过看两个人相处得还算不错，她也就不强求了，笑呵呵道。 “那行，改日叫上你爹，一块来啊！” 魏延站起身，朝着宋华强和孙氏微微躬身：“好，二叔二婶，我先回去了。” 宋华强笑着点头：“路上慢点儿。” 宋绵绵送他到院门口，冷风一阵阵卷来，将她鬓角的头发吹得凌乱。 魏延顿了顿：“甭送了，外头风大冷的很，你快回屋。” 宋绵绵一怔，随即抿嘴笑了下：“没事儿，我站这儿目送你是一样的。” 魏延知道拗不过她，转身加快了些步伐，好让她能早点进屋。 宋绵绵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村道尽头，她才转身回屋，心里却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孙氏去了灶房烧夜饭，宋绵绵原本要帮忙一块烧菜，却被宋华强喊到了她那屋。 “爹，你找我？” 宋华强抬头：“绵绵你先坐，爹有事儿和你商量一下。” 宋绵绵有些诧异，爹这还是头一次神情这么凝重，还找她商量？ 宋绵绵拉了一张板凳在宋华强边上坐下，等待他开口。 宋华强像是酝酿了一番，缓缓开口道：“今儿个你走之后，你四叔说你奶给备的银子不够，你也知道那周家要八两银子，可你奶那里卖了猪，加上积蓄，顶多能出五两。” “再咋说，也要留一两银子简单办酒席，屋里的物件就暂时不添置了，我和你四叔下昼算来算去，还差四两。你四叔的意思是，先找咱家借四两应急，之后再还。” 宋华强考虑到，家里是闺女赚的，也合该她管钱，钱咋支配，要不要借，也得问过闺女的意思。 宋绵绵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四两也不是小数目，眼下她手里头有七两银子，借出去了那明年这宅子盖不上了。 但是想到四叔对她一家是真不错，成亲是大事儿，也不能让这四两银难倒了。 宋绵绵思索了一番，觉得还是该借，银子她还能想法子再赚，四叔的终身大事耽误不得。 “爹，四叔和咱家是啥关系呀，从小到大对我们都是掏心掏肺的，他如今需要，咱有银子，该借就借了，我没意见，而且四叔为人本分老实，从来不偷奸耍滑，又不是啥外人，自然信得过。” 宋绵绵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这留一两银子办酒席可以，那屋子里的红被套啥的总要有吧，我未来四婶的嫁衣呢？” 宋华强道：“红被套你奶早些年就准备好了，就是你四叔早些年差点成亲的时候准备的，至于嫁衣嘛，简单买身红衣裳将就一下算了。” “因为彩礼这事儿，你爷奶那今儿个下昼都大发雷霆给你四叔一顿骂了，女方没娘家，意味着往后没帮衬，还要那么高的彩礼……唉，你四叔现在不好过，咱能帮还是帮一把！” “爹，这银子咱借了！” 宋绵绵语气斩钉截铁。 “好闺女！” 宋华强看着懂事明事理的闺女，总算是露出一丝笑。 宋华东是和他关系最好最亲厚的弟弟，他们一家子艰难的时候，四弟没少帮衬。 一家人，是该这样互相帮衬一下，谁困难了，帮忙拉一把。 “估摸着这个月底，再过四五天你四叔就要成亲迎新妇了，婚事简办，女方那边算是断了联系，也不来人了，索性就不请那么多宾客，酒席也少摆几桌就这么过去了。” 宋绵绵点点头：“也好，还能赶在年前把婚事办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孙氏在灶房门口，是第一个看到宋华东的，她出来招呼着他进屋里。 “老四，你二哥和绵绵在屋里呢！” “二嫂，我去说说话。”宋华东笑着回应道。 孙氏晓得这是要商量今儿下周借钱的事儿，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又回到灶房去烧饭。 宋大壮自觉的来灶房里烧热水，顺道还能帮孙氏烧柴禾。 宋华东一进屋，看见坐在一起的父女俩，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四叔。” 宋绵绵喊道。 宋华东笑着应了声，接着对宋华强打招呼：“二哥。” “四叔快坐，我去倒茶马上来。” 说完，宋绵绵去灶房准备泡茶。 宋华东搓着手坐下，眼神有些飘忽，显然还在为借钱的事儿忐忑。 宋华强冲他笑了下：“老四，绵绵已经答应了。” 宋华东眼睛一亮：“真的？二哥，我一定尽快还上，绝不拖欠。” 宋绵绵很快端着茶水进来，笑道。 “四叔你说的啥见外话？自家人互相帮衬是应当的，您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我都已经迫不及待想喊声四婶了哩！” 宋绵绵将茶碗递给宋华东，继续道：“四叔，有啥需要就吱一声，反正隔着不远，我和大壮去帮忙是不成问题的！” 宋华东捧着茶碗，眼眶有些发红。 “绵绵……四叔不知说什么好，这趟，四叔真多谢你了。” “四叔，快别这样说。”宋绵绵柔声道，“我也是跟着你长大的，小时候你有啥总想着我，我爹生病，你也没少帮衬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哈！” 第71章 谁的肚兜？ “咱们兄弟齐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你好好儿地成家，哥心里也就踏实了！” 宋华东抹了把脸，重重的点头。 “诶！等来年我就去找小工干，尽快攒钱把钱还上！” 宋绵绵笑道：“四叔甭急，先把我未来四婶娶过门再说，还不还钱的，慢慢来呗，先把小家过好了。” 而且那周家姑娘虽然不能说话，但看得出来是个勤俭持家的，往后四叔的日子定能越过越好。 明年盖房子是一定要盖的，不过宋绵绵是该琢磨琢磨做生意的事儿了，毕竟上山采药还是有很多未知的风险，靠运气靠老天。 有了条件，她还是得找一门生意做一做。 她是想开一家特色酒楼，带着现代风格元素的，但是盘一家酒楼要很多银子呢，就算把灵芝卖了也还盘不起。 只能再多上几次山，采药或者打猎了。 屋子里，宋华强和宋华东还在谈话，宋绵绵则是回屋拿了四两银子递给宋华东。 “四叔，这是四两银子。”宋绵绵将银子递过去，“我又添了一百文，您拿去镇上买对红烛，添点喜庆点的小物件，新婚夜里用得上，讨个吉利喜庆！” 宋华东的手微微发抖，接过银子和铜板。 他粗糙的指尖划过宋绵绵的掌心，这是庄稼人独有的厚茧。 宋华东只觉得手心的银子带着温热，直接暖到了心坎儿里。 这份恩情，他宋华东记在心里了！ 他的声音里略带哽咽：“绵绵，四叔谢谢你。” 汉子的神情一片动容，这些银子，是绵绵进山冒着危险赚的，是二哥和大壮磨破了手指头编织竹篾赚的！ 这样艰难的情况下，还愿意借他这么多银子，在他心里，宋华强扮演的角色，已经堪比父亲一般。 宋华强在一旁看着，眼中闪着欣慰的光。 “老四，好好儿的，甭这样见外！” 宋华东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又按了按确保放妥帖了，这才抬起头。 宋绵绵打了声招呼后，去了灶房和孙氏一块儿烧饭。 宋华东坐了一会儿，也回去了。 天色渐暗，屋里点起来了豆油灯，烛火一跳一跳的。 外面的寒风呼啸，一天比一天还要冷了，好在家里几个人的冬衣都赶制了出来，分下来，一人一套还是有的。 棉衣棉裤棉袜棉鞋，穿在身上贼缓和！ 饭桌上，今日烙了点葱花饼，煮了红薯米饭，又炒了几个小菜，一家子围坐一桌，笑意盈盈地吃过了晚饭。 吃过晚饭，宋绵绵继续给宋华强扎针按摩治疗，忙活完后，早早洗漱睡下了。 …… 相反，宋家老宅三房，却是个不眠夜。 三房屋内，依旧是一片杂乱不堪，弥漫着一股霉味。 桌上摆着满是茶垢的茶碗，地上还有不少碎壳垃圾，床上被子衣裳混在一起。 突然降温，身上穿这么点，坐在屋里还是冷，陈氏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床边正在找衣裳打算添几件夏衣重在一起。 “娘，我饿。” 五岁的宋小花小心翼翼的说道，她扯了扯陈氏的衣角。 孩子身材又瘦又小，就是个小萝卜头，瘦小的脸上那双大眼睛显得格外突兀。 陈氏拍开宋小花脏兮兮的小手，接着又在床上翻找衣裳：“不是刚吃完夜饭吗？一边儿去！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饿死鬼投胎啊！去找你姐！让她给你弄吃的，甭烦我。” 宋小花委屈地瘪着嘴，夜饭的粥都没几粒米，喝了完全不顶饱啊！ 丫头随即哇哇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听到哭声的宋大花从门外进来，一把将宋小花抱在怀里哄着：“小花乖，甭哭，饿了是不？姐去灶房看看有没有剩的糊糊。” 宋小花哭得伤心，压根儿停不下来，尤其是宋大花这么一哄，好像更加委屈了。 “哭丧呢！” 陈氏被哭声扰得心烦意乱，抄起扫坑的扫帚作势要打，两个丫头立刻缩到桌子后面不敢出声。 两个丫头头发乱糟糟的，年纪小的宋小花尤为明显，脏得看不出肤色的手脚，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还短了一截，活像两个叫花子。 衣裳颜色十分老成，明显是陈氏的衣裳改的。 每次杨氏一看见，都要骂陈氏一遍，骂她不会当娘。 正当陈氏找衣裳的时候，将衣裳一一抖开。 突然，一个红色的东西从宋华涛的衣袋里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居然是一件女人的肚兜，料子普通，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陈氏确定，这绝对不是她的。 “不要脸的婊子！” 陈氏死死攥着这件肚兜，这可是证据！ 她咬着后槽牙，恨不得立刻将这件肚兜的主人撕碎。 怪不得，怪不得宋华涛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不挨家，上次她主动找他，他推开了。 原来是在外面吃饱了啊！ 陈氏的眼睛都快要喷出了火星子，气得胸膛一阵起伏。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宋华涛一路哼着小曲儿回来了，心情无比愉悦。 他一脚把屋门踹开，径直朝床沿坐下来，丝毫没察觉到旁边的陈氏有啥不对劲。 “陈氏，你干啥呢？还不快去打洗脚水给我洗脚？” 旁边的陈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似的。 宋华涛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催促着：“快点的，我累一天了，想早点躺着休息。” “当家的。” 陈氏声音发颤，拿出那件红肚兜：“这是谁的？” 宋华涛看到的那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变了脸色，一把夺过肚兜。 语气十分不善：“你翻我衣裳？” “宋华涛！你对得起我嘛！你还把这肚兜甩在我床上！？” 陈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宋华涛啊宋华涛，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了两个闺女，天天伺候你爹娘！你咋能做对不起我的事儿？你敢不敢和我说，这是哪个贱婊子的？！” “嗯？！” 第72章 就她一个是外人 宋华涛猛地站起来，“这是…这是我去上小工，东家赏的布料，我是拿回来给你做衣裳的！” 陈氏苦笑：“给我做衣裳？宋华涛你咋好意思编这种瞎话？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怪不得啊！怪不得天天早出晚归，怪不得不愿意碰我了，原来是在外面吃饱了啊！” “宋华涛，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了，我是你明媒正娶来的媳妇，没有我点头，你和那个贱人就不可能在一起！”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陈氏的话。 她踉跄着后退，整个人跌坐在床沿边。 宋大花将宋小花紧紧搂在怀里，两个女娃吓得缩在墙角不敢吱声。 宋小花被这一巴掌吓到了，尖声叫起来，往宋大花怀里躲。 “贱人！敢管老子的事儿！” 宋华涛面目狰狞，恼羞成怒，“生不出儿子还敢管老子闲事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凭这条，老子可以休了你也没人说什么！” 陈氏一手抱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 她发簪都被打落，头发散落下来一片凌乱，脸上瞬间多了五指红印，肿了起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十多年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从前不管宋华涛说话再难听，对她态度再不好，打她骂她几句她都忍了，因为这男人是她亲自选定的，年轻做姑娘的时候，就看上了他这张脸。 成亲后，她打心底儿喜欢宋华涛，也曾经幸福过，虚情假意也罢，至少当时他对自己不像现在这般，因为一个外面的女人打自己。 陈氏心里无比寒冷，看向宋华涛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她声音嘶哑：“宋华涛，我从十六岁嫁给你，给你生了两个娃，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你儿子，你就这样对我？” “女儿？呸！” 宋华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就这两个赔钱货？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老子要的是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就你肚皮不争气，一连生两个赔钱货，害老子走出去都没面儿，不找你算帐就不错了，你还有脸管老子？” 陈氏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她猛地扑向宋华涛，“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宋华涛轻松抓过她的手腕，又是一巴掌扇过去，陈氏跌坐在地，额头磕在桌角，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宋大花因为害怕而颤抖，她哭喊着：“娘……” 还说完，就被宋华涛一个眼神吓得噤声。 “再敢多嘴，连你带着两个赔钱货一起赶回陈家村去！” 这时候，东屋的门打开了。 “老三家的！三更半夜你们这是要翻天啦？闹什么闹？”杨氏尖锐的声音响起。 随着杨氏的呵斥声，老宋头皱着眉出现在院门口。 大房长子宋华山，还有四房宋华东也开了门出来。 杨氏提着油灯，昏黄的光照出她刻薄的三角眼。 陈氏顿时噤了声。 在这个家，杨氏和老宋头说话还是很有权威的。 “爹！” 宋华涛指着陈氏告状：“我在外面累了一天，一回来这婆娘就疑神疑鬼的闹个没完。” 宋华山站在屋檐下，看着两个人摇摇头：“三弟妹，你这般撒泼，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子以夫为天，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吧？” “呸！” 陈氏突然疯了似将宋华涛藏起来的肚兜扔出来：“大哥你甭给我拽那些文绉绉的，我听不懂，我就问一句，老三出去找女人，还把这玩意带回来！这是谁的错？” 院中霎时死寂。 宋华涛见状，一张脸红赤赤地，更多的是自己的私事被暴露出来的愤怒。 他抄起门边的扁担就要打：“贱人还敢污蔑我！” 老宋头看了一圈，也明白大概是啥情况了，自己儿子是个啥尿性，他比谁都清楚。 “老三你给我住手！” 宋华东趁机上去抢下他手里的扁担，“三哥，三嫂肚里还怀着娃呢，你再动手就要闹出人命了！” 说完，他又去扶起缩在角落里的两个侄女，看着两个人眼神中透露出的恐惧，心有不忍。 宋华涛一脚踹翻水桶：“老四你懂个屁，等你成亲就晓得了。这贱人连成两个赔钱货，这胎要再是个丫头，我三房能因为她绝后？别说是出去找了，我重新娶一个都没毛病！” 杨氏突然尖声道：“要我说，早该休了这不下蛋的！咋别人家的能生大胖小子，偏她生不出来？又懒又馋的婆娘，活儿干不好饭不会烧，该休！” 这时候，一家之主老宋头发话了，他沉着一张脸，扫视了一圈院里的一大家子人。 “大花，去给你娘拿药擦一下，不是啥大事，就不要再闹了，平白惹人看老宋家的笑话！” 接着，老宋头转头对宋华涛道：“老三，陈氏怀了娃，再咋样也不能动手，这几天老三媳妇好好养着，过几日老四就成亲了，关键时期，甭生啥幺蛾子。” 碍于老宋头，宋华涛不情不愿应了一声。 老宋头又看向陈氏，语气缓和了些：“老三家的，你也别闹了。男人在外做事，女人家少过问，这件事到此为止，时间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陈氏低着头没说话，心里满是不甘。 这一家子，就她一个是外人！ 宋华山和宋华东回了屋，杨氏又说教了陈氏几句后，和老宋头一块儿回了东屋。 宋华涛见人都走了，冷哼一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摔门而去，出了宋家…… 一墙之隔的宋家三房，宋绵绵躺在床上都能清晰听到老宅传来的吵闹声。 由于实在是不隔音，宋绵绵听了个大概。 虽然陈氏有时候做事并不讨喜，从前对原生也不好，但是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女人嫁人就像投胎，嫁错了，那就是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尤其放在古代，封建思想严重，重男轻女，女子被休弃回娘家，娘家其实是不欢迎的，连带着哥哥嫂嫂也会遭人非议。 第73章 出轨 然而生儿生女，岂是女人能够决定的？ 用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说，是由男性的精子决定的，这问题的源头，明明是宋华涛。 宋绵绵默默哀叹一番后，摇了摇头，听到隔壁没了动静才翻身重新睡去。 …… 外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寒风像刀子似的往领口里钻，宋华涛缩了缩脖子，把薄衣裹得更紧些。 他踩着冻硬的土路，可心里那股火气却越烧越旺。 这路，他闭着眼都能走到。 过了村口那棵老槐树往左边走第三家，这就是金娥家了。 金娥平时一个人在家，带个九岁的儿子王狗娃，男人叫王福，在县城里做苦力工养活妻子，一天到头回不来几次家。 王福爹娘死得早，在家里种庄稼很难养活妻儿，只能只身去县城卖死力气。 王福长相并不出众，个子不高，壮壮实实的，皮肤黝黑，是个典型的老实人。 但王福是村里出了名的疼媳妇儿，完全没有大男子主义，村里都说他娶了个漂亮媳妇就没了骨气，一个大男子听媳妇使唤，还给洗衣烧菜打洗脚水。 宋华涛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那塌了半截的土墙，利索地翻了过去。 他径直摸到正屋那扇歪斜的木门，门果然虚掩着，留着一条缝儿。 一股子劣质灯油的呛人味儿，混着说不清的脂粉气，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宋华涛心里头那团火烧得更旺了，推门闪身就溜了进去。 “死鬼！冻死你活该！不是回去找你家那个黄脸婆了吗？咋又来了？” 一个刻意压低却掩不住娇嗔的尖细声音从屋里传来。 金娥头发散乱地挽着，脸上扑了层厚厚的劣质白粉，嘴唇涂着大红的口脂，身上裹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松垮的碎花薄棉袄，里头看出没穿多少。 宋华涛咽了一口唾沫，三两步蹿到她的跟前，一把搂住了女人。 她个子不高，身材微胖，十分温软，宋华涛哪儿忍得住，手就往那松垮的棉袄里伸。 “冻死老子了，快给我暖暖！” “起开，你凉死人了！” 金娥扭着身子假意推他，但实际却没有用多大力气，反倒把自己身上那件薄棉袄蹭得更开了些。 “哎哟，宋老三你这是干啥？要死啊你！”金娥嗔道，这次蓄力将他推开。 金娥扭着腰肢坐在了床沿上：“不是回去了吗？咋又回我这来了？” 宋华涛搓了搓手，叹了口气在金娥边上坐下。 “唉，我这日子你知道的，过得糟心呐！家不像家的，那黄脸婆生不出儿子，家里也乱糟糟的，跟那猪窝似的，我都懒得回去，看到她就心烦。” “今天她从我衣服里找到了你的肚兜，吵了一架，我出来了。” 金娥给了宋华涛胸口轻轻的一拳：“你啥时候偷我肚兜了？我说咋少了呢！原来是你！你可甭再留着了啊，赶紧把它烧了个干净！” 宋华涛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像火星子溅进了油锅里。 他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笑着柔声说道：“好，听你的，我会处理的，你放心。” 金娥半推半就的，两个人在床上滚成一团，被褥衣服凌乱不堪。 她嘴里时不时骂着：“死鬼，声音小点儿，狗娃还在睡觉呢……” 随即，咯咯的笑声响起，像是被掐着脖子的母鸡，尖利又放荡。 宋华涛喘着粗气，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流…… “金娥，咱都离了吧，咱俩一块儿过！光明正大地过！” 昏暗中，宋华涛眼睛死死盯着金娥，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 金娥凝滞了一瞬，脸上的媚笑僵在原地，随即噗嗤笑出了声。 她推开宋华涛，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他，动作干脆利落。 “离了？你拿啥养我？就你那几房人挤一间大院的猪窝地儿？你地里刨食那点嚼用都不够你自家那窟窿，还想多养我一张嘴？” 宋华涛顿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里头刚蹿出来的那团火苗。 金娥心里门儿清，玩玩和过日子她还是分得清的。 王福再咋样丑，至少对她和儿子是不错的，掏心掏肺比其他男人强多了。 金娥等了片刻，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又慢悠悠地转回身来。 她脸上那点虚假的媚态彻底没了，只剩下一片精明的冷漠。 “宋老三，你听着。” 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往后，每月带三斤肥膘猪肉来，要一指膘以上的后座之肉。别的，甭想！该来还来，少打那些不着四六的歪主意！晓得啵？” 宋华涛看着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叹了口气，只能点了点头。 两个人之间的那点苟且的热乎劲儿荡然无存，宋华涛被推搡起身。 金娥动作麻利，带着一种用完即弃的利落，将自己的衣裳穿好。 “你赶紧走，天快擦亮了！要是让人瞅见，唾沫星子淹不死咱俩！” 金娥压低声音催促，用力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从床沿推下去。 宋华涛手忙脚乱地套上自己的衣裳，有些眷恋的看着金娥，最后被她瞪了一眼，只能缩着脖子溜了出去。 外面比来时更冷了，他瑟缩着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往回走。 …… 接下来的几天，宋绵绵不是在家里，就是往老宅跑，帮忙收拾宋华东的屋子，好歹将新房收拾出来。 杨氏是不会收拾的，顶多吩咐陈氏和大花小花去弄，但陈氏她们连自己屋子都收拾不干净的主儿，让她们布置新房，那不毁了么。 几天过去，终于到了宋华东成亲这天。 天还没亮透，宋绵绵就听见院里的公鸡打了三遍鸣。 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借着窗纸投进来的微光摸索着穿好衣裳。 今天是四叔成亲的大日子，她和孙氏还有宋大壮，得早早的去帮忙。 第74章 婚宴准备 “绵绵，起了没？”孙氏的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娘，我起了。”宋绵绵一边小声应着，一边麻利地将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推开房门，清晨的凉意扑面而来，隔壁宋家老宅已经点起了几盏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孙氏腰上系着围裙，来到宋华强床前特意嘱咐道。 “孩他爹，等晚点你再起来，让大壮推你到前院去参加婚宴就成，我和棉丫头就先去帮忙了。” 宋华强点了点头：“你们去吧，甭操心我，我现在自己慢慢起得来的。” 孙氏给宋绵绵带了一个围裙让她系上，接着又去灶房提了个篮子，上面压着块福字。 下面是十二个鸡蛋，两块红糖，还有红枣花生各一些。 弄好这些，母女两个结伴去了老宅。 初冬的寒气立刻扑面而来，宋绵绵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身上的棉衣。 “绵绵，礼金你可准备好了？”孙氏问道。 一般这种喜事，关系好的，不仅要准备贺礼，还要准备礼金。 宋绵绵道：“娘，你就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诺。” 宋绵绵拿出一块红布包的铜板，展示给孙氏看。 孙氏神色讶了下：“这里面看着不少啊。” 平常礼金最低是五十八文，再就是六十八，八十八和一百，宋绵绵这一大包，估摸着肯定一百出头了呀。 宋绵绵点头，神色自若：“我给我四叔四婶包了一百八十八文呢！送多送少全凭能力和心意，我和我四叔感情好，送这些没毛病！” 孙氏也点点头，慈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成，咱家你做主！” 老宅门前已经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在门框上。 院子里陈氏和宋大花宋小花正忙活着洗菜切菜，暴风雨烟雾缭绕。 宋绵绵和孙氏刚踏进门槛，就听到杨氏尖利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老三家的，干点活儿咋毛毛躁躁的呢？这菜咋是你这么掐的？能留就留啊，全掐去了，席上还有菜？” 陈氏一脸的憋屈，这死老太太，自己不动手，叉着腰在这儿吆五喝六的。 这烂菜叶子也留到酒席上，也不怕让客人看笑话！ 孙氏拉了一把宋绵绵：“绵绵你去把礼到你大伯那屋送了，我去灶房帮忙。” “成，我一会儿过来。” 宋绵绵接过孙氏手里的篮子，往院门左边走去。 那儿支着一张礼桌，两张凳子，大伯宋华山端坐在桌前，穿着半新的靛青色长袄，身材微微发福，是整个人老宋家皮肤最白的男人。 宋华山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件蓝布长袄。 他面色比寻常庄稼人家白净许多，一双手指节修长，正捏着支毛笔在账本上写着什么。 这么看，想必就是她那位大堂哥宋士林了。 这时候的宋华山自然也注意到了宋绵绵，听说这丫头痴病好了之后，还挺有能耐，每次去镇上，回来都买了好些多东西。 宋华山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站住！” 宋绵绵才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厉喝，顺着声音看过去，宋华山正用那双三角眼斜睨着她。 “丫头片子走什么正门？没规矩的东西，从侧门进！” 宋绵绵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气笑了。 她佯装没听到，眨了眨眼，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特意在他眼前绕到正门口重新走进来。 “侄女宋绵绵，代二房给四叔贺喜！” 说罢，宋绵绵堂而皇之从正门跨了进来，脚步不紧不慢。 宋华山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旁边坐着负责登记礼单的宋士林抬起头来，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宋绵绵才不管他脸色多么难看，若无其事地走到礼桌前，声音清亮：“大伯，大堂哥，这是二房的贺礼。” 说着，她把篮子放在桌上。 宋士林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鸡蛋，两大块红糖，还有红枣花生，是寻常家的贺礼规格。 他提笔写下宋家二房贺礼几个秀气的字，随即将纸条压在篮子里。 宋华山往篮子里瞅了一眼，随即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接着，宋绵绵不慌不忙地拿出红布包放在桌上，这一大把，看着份儿肯定不少。 宋士林修长的手指打开布包，拨了拨铜钱开始清点。 数清数目之后，他忽然抬眼，惊讶问：“一百八十八文？” 宋华山听到这，眉毛挑了挑。 一百八十八文，竟然送这么高的礼钱，看来村里的传言不假，这丫头真是外面赚了不少钱。 宋绵绵笑吟吟回答：“没错，一百八十八文。” 宋士林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提笔在礼单上工整写下：“宋家二房，贺礼鸡蛋十二枚，红糖两块，红枣一斤，花生一斤，礼钱一百八十八文。” 送完礼，宋绵绵就去灶房帮忙了，刚过去就被指派去井边洗菜。 这个天儿，井水冰得刺骨，井台上结着一层薄霜，宋绵绵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把白菜一棵棵掰开来洗。 孙氏忙活完自己手里头的活儿，来到井水边。 “绵绵，你去屋里择菜吧，暖和些，我来洗菜。” 孙氏一边说着一边把宋绵绵拉起来。 宋绵绵摇头：“娘，你去屋里，我来洗，外面冷得很。” 孙氏嗔了宋绵绵一眼：“你这丫头，就听娘的话，快进屋去，女娃受不得冻，对身体不好，晓得不？” 宋绵绵顿时就想到了什么，这原主之前营养跟不上，又太瘦了，十五了都还没来月经。 想着孙氏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才坚决没让她碰冷水。 宋绵绵被孙氏拉起身来，给宋绵绵搓了搓冻红的手，一脸心疼。 “快进屋去！外面冷死了！” 宋绵绵心里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前世没感受到的母爱，今世算是体会到了，这些爱就藏在这些细节里。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天蒙蒙亮起来时，村里的大媳妇小媳妇儿们围着围裙陆陆续续来帮忙了。 第75章 抠门儿的 今天你家有事我帮你，明天我家有事你帮我，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随着天亮起来，院子里挤满了人，也热络了起来。 男人们抬着猪肉和菜往灶房里送，女人们围着几张拼起来的大案板切菜剁肉。 妇人们嘴里嘀嘀咕咕的，一边聊天一边备菜。 宋绵绵也加入了剁肉大军中，今儿个的硬菜可是有萝卜肉丸子呢，加上萝卜面粉霍在一起，两刀猪肉就能做出好多萝卜肉丸子了。 一碗十几个，谁手快谁先得！ “傻丫，来帮三婶抬下这个。”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宋绵绵身后传来。 宋绵绵回头，看见陈氏挺着个大肚子，正费劲地想要搬动一筐刚削好皮的土豆。 宋绵绵看着陈氏额头上的结痂的伤，放下手里的菜刀，快步走过去，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土豆往切菜区抬。 “三婶，下回喊人帮忙能不能别喊傻丫？我有名字。”宋绵绵说道。 陈氏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撇嘴，没好气道：“喊习惯了，你这么小气干啥？” 宋绵绵无语，但还是不想和她过多交流，继续帮忙做菜。 倒是陈氏，一脸诧异地看着宋绵绵。 灶房里，杨氏正指挥着几个媳妇搬柴烧水。 大铁锅里的水已经咕嘟咕嘟冒着泡，蒸腾的热气将整个灶房熏得雾蒙蒙的。 “大志媳妇儿，你掌勺手稳点啊，那肉菜可要匀一点，后面还有好几道菜呢！” 杨氏在一旁提心吊胆的盯着肉。 正准备炒菜的桂香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这老太太还真是难缠，先前炒素菜的时候，就在边儿上盯着，油盐都不让多放。 这会子到了炒肉菜，那眼珠子都快要盯到锅里头了。 不过她是主人家，桂香只好按着她说的做：“婶子，你瞅一下，这菜我放这些肉合适不？” 桂香拿锅铲从碗里挖了一勺肉。 杨氏跺跺脚：“哎呀，再匀一点儿，匀点儿出去！甭一股脑全放了！” 桂香这次狠下了手，只挖了勺子二分之一的肉。 “这样呢？” 杨氏满意地点头：“就这样！” 桂香尴尬笑了下，村里大大小小的酒席，她都是负责掌勺的，还真没见过哪家有这么抠门儿的，还时时刻刻紧紧盯着。 这一大锅菜，几乎全是素菜，肉星子都要被埋没的程度了。 但这杨老太的厉害她是知道的，招惹不起啊，谁敢多说？ “一会儿尝味儿你和我说就成！我来尝咸淡啊！”杨氏又嘱咐道。 桂香默默叹了口气，这杨老太还真是怕她吃几口菜啊…… 整得她烧菜的心情都没了！ 桂香把锅铲撂在锅里：“婶子，从放油放盐到放菜，您一直看不来，要不这锅铲给您？您来炒呗！下手轻重你自己个也清楚！” 杨氏脸色变了变，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这个人咋这样呢？我这是说菜又没说你，咋气性那么大？不炒拉倒！老二家的！来！你来炒！” 杨氏叉着腰，指着门口切菜的孙氏喊道。 “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一锅菜肉还没蒜沫儿多！油不让放盐不让放，这菜咋烧？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我王桂香不会烧菜砸我口碑呢！” 桂香翻了个大白眼，说完直接扭身出了灶房。 不烧就不烧！她还乐得清闲呢！ 免得客人一会儿说难吃了她还得背锅！ 就这样，孙氏替下了桂香的位置，成为了灶房的掌勺。 宋绵绵和宋大花，还有桂香婶儿的女儿刘小满，这会子被派去前院布置喜堂，还不晓得灶房发生的事儿。 正屋中央已经摆好了香案，上面供着祖宗牌位和一对粗大的红烛。 她小心翼翼地挂上红绸，又将一盘盘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摆成早生贵子的图案。 “绵绵，你这摆的啥字儿呀？”刘小满一脸疑惑的问。 宋大花相对内敛一些，也是好奇地瞅着那奇怪的图案。 “早生贵子呀！”宋绵绵笑着道。 “真不错，这寓意好！还是你厉害！你咋认得字啦？”刘小满笑问。 宋绵绵目光闪了闪：“我自己学的呗。” 院子里，宋华涛一手嗑着瓜子儿，一边四处走走串串，时不时和他那几个牌友唠几句。 “老三，听说老四那媳妇是个哑巴？是不是真的？” 宋华涛手上动作不停，无所谓笑了笑：“对啊，也不知道老四抽什么疯，非娶个哑巴回来，搞不懂搞不懂哟！” 后面又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他和那几个牌友哄笑成一团。 宋绵绵听到这儿，眉头皱了皱：“三叔，一会儿我四叔就接新娘子回来了，你不去帮忙，还搁着唠嗑呢？要是让我爷晓得你在这唠自家的闲话，会咋样？” “死丫头片子！就你长了张嘴？就你能耐了？你管老子说啥呢？信不信老子揍你？”宋华涛被当众下了面子，怒瞪着宋绵绵吼道。 说完，他又对着身边的牌友笑了笑：“死丫头疯病好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宋绵绵眯了眯眼睛，“你确定非要在今天这个日子闹事儿？” 宋华涛恼羞成怒，抬手握着拳头就要朝着宋绵绵脸上砸下去。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没想到宋华涛还真敢动手。 这一拳下去，宋绵绵这身板还咋挨得住？ 只见宋绵绵微微侧身，右手抬起，精准地格挡住宋华涛的手腕，同时左右成掌抵在他肘关节处。 这是标准的跆拳道防御动作，四两拨千斤。 宋绵绵身子虽小，但是这段时间的活儿可没少干，力气还是有的，加上她前世学过的跆拳道，对付一个宋华涛不成问题。 宋华涛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涨红了脸，使劲挣扎却发现这丫头片子力气还蛮大的。 “今儿个是我四叔成亲的大喜日子，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你不帮忙，但也请你管好你的嘴，少在这儿扯我四婶的闲嘴子！” 宋华涛向来横行霸道，加上自己几个牌友在这儿看着呢，被一个小丫头当众下了面子，以后他还不得被嘲笑死？ 第76章 牙尖嘴利 “死丫头片子，反了你了！？” 他怒吼一声，抄起旁边一条长凳就朝宋绵绵砸去。 宋绵绵眸中闪过一丝冷色，迅速摆好防御姿势，准备一个侧踢制服他。 就在这时候，一道藏青色身影闪电般插入两人之间。 魏延一双大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惊人的臂力单手就将凳子从宋华涛手里抢了过来。 他高大的身躯像座山一样挡在宋绵绵面前。 魏延光是身高气势，就足以压宋华涛一大截了。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大家注意到这个身形高大，长相十分惊艳的男子。 几个年轻小姑娘看到这么俊的男子都已经红了脸，窃窃私语着。 “这是哪家的小子？咋没见过呢？是女方的亲戚？” 另外一个妇人摇头：“瞅着身形有那么点点眼熟呢！这长相……不会是老魏家的吧？” “你还别说，这么一瞅还真像呐！” 一个妇人瞪大了眼睛：“延小子？那个大胡子？哎哟我的天，刮了胡子这么俊俏呢！” 宋绵绵回过神来，刚才都没咋看清他是从哪儿蹿出来的。 “宋三叔，今儿个大喜日子，这么多人看着呢，对自家侄女动手，传出去不好听吧？” 魏延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他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宋华涛，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戾气。 宋华涛哪里招架得住，被吓得后退两步。 这小子力气忒大了，刚才那手腕骨头都差点被捏碎。 身体虽怂，但宋华涛嘴还硬着。 “你、你谁啊？！我老宋家的事儿，要你管？” 魏延正声道：“我魏延虽是个粗人，却也见不得有人欺负弱小，对女人动手，算什么本事？” 说完，魏延回头看了宋绵绵一眼：“你没哪儿受伤吧？” 宋绵绵诧异地对上他的眼神，摇了摇头：“我没事。” “怎么回事？闹闹哄哄的？一会儿新郎就要迎新娘进门了？想干啥？造反呢？！” 老宋头闻着动静走过来，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这是老宋家的家事，还得让他自己人处理，其他人看个乐呵就成。 老宋头沉着一张脸，目光扫了一圈后，尤其将目光落在宋绵绵身上。 “棉丫头，你这是做啥？你四叔的大日子，你搁这闹笑话给谁看？” 宋绵绵无语了，就因为她是个女娃，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把锅扣她身上？ 宋华涛恶人先告状：“爹！这死丫头目无尊长，还敢对我这个做叔的动手！” 宋绵绵甩了个大白眼，抱着手不卑不惧道：“三叔你说梦话呢？梦到哪句扯哪句？到底谁先动手，现扬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可不是你一句话就定下结论的！” 宋华涛紧咬着后槽牙， 没想到这死丫头如今这么牙尖嘴利的。 “那又如何？还不是你这死丫头先挑起事端的？” 宋绵绵冷笑一声。 “呵！我挑事？既然如此，我也不怕大家伙儿看笑话了，爷你来得倒是正好！” “今儿个是我宋家大日子吧？家里头里里外外哪个不是在忙活着？就连我三婶大着肚子都还搁灶房抬东西是吧？” “我三叔呢？抱着个手磕着瓜子儿，跟个没事人似的？左邻右舍的叔叔婶婶都会顺手帮忙抬个凳子摆个桌子，他溜达了好几圈做啥了？啥也没干！” “不帮忙也就算了，搁背后嚼自家人的舌根子，拿今天的新娘子我四婶开涮唠嗑，把老宋家当玩笑似的说出去？爷你说说，我三叔这事儿做得可对？” 一开始说四婶哑巴，后面几个牌友混在一起，开黄腔开得贼难听，宋绵绵实在听不下去那些污秽的词儿，才站出来。 “我想着老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出声提醒了一句，三叔抬手就要打人，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娃子，哪儿禁得住我三叔一拳头？” 人群一听，纷纷摇摇头，对着宋华涛指指点点。 “这亲兄弟咋这么做事儿呢？宋老三干得太不是事儿了吧？” “这丫头没说错，我都瞅宋老三转悠了好几圈呢！” 刘小满这时候站出来作证：“我刚才和绵绵一块儿干活呢！确实是宋三叔在后面和别人说新娘子的话，还开了些不好的玩笑话，绵绵才上去制止的！” 老宋头听完宋绵绵的话，又听到周围村民的讨论，还有人作证，他一张老脸黑成了锅底！ 丢脸！实在是丢脸死了！ 这这么多人，傻丫偏偏要在这时候捅出来！老宋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宋华涛被周围的人说得心虚，他那几个牌友也躲在人群后面不敢说话，就怕波及了自己。 他涨红着一张脸，气急败坏：“贱丫头，你再污蔑我，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魏延上前，一下子挡在了宋绵绵跟前，凶煞的眼神盯着宋华涛，一副你敢动一个试试的表情。 宋华涛气得发抖，但还是有些怵魏延。 这小子真要动真格儿的话，他还真打不过。 宋绵绵悄悄拧了自己一把手臂，眼眶微微发红，一副就要落泪的模样，加上她身形娇小，眼睛顿时水汪汪的，楚楚可怜。 “我二房一家，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来这边尽心尽力帮忙，做错了啥？三叔这是欺负我爹腿伤站不起来，所以想指着我一个小丫头欺负？爷，你可得给孙女做主啊！” 后院里的孙氏还在炒菜，就听到翠花婶来报信儿了。 “秀娘，绵绵在前院呢，她三叔要打她呢！” 孙氏不顾杨氏在后面如何着急咒骂，撂下锅铲子快步跑到前院去，果然看到围上了一大圈人，还听到后面宋绵绵说的这句话。 孙氏冲开人群，上前一把揽住了宋绵绵，就像老母鸡护鸡仔似的。 “绵绵，你没事吧？打到哪儿了？” 孙氏红着眼眶，一脸担心地打量宋绵绵。 这会子宋华东和宋大壮都不在，大部分的男丁随着新郎宋华东去周家村迎新娘了。 周围的人愈发指指点点，不仅宋华涛，老宋头也被说得抬不起头来， 第77章 如芒在背 “爹……”他向老宋头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宋头这张老脸，今儿个算是被拿在地上踩踏了一遍！ 这辈子都没那么丢脸过！ 老宋头眯起浑浊的眼睛，颤抖着手指着宋华涛。 “你这个逆子！给老子滚回屋去，甭搁这儿丢人现眼！！” 宋绵绵这时候也止住了泪，收起了委屈的神情，给孙氏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魏延一开始还以为宋绵绵是真的哭了，搞得他有些手足无措，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丫头的脸就变了。 魏延顿时明白了，她是装出来的。 心里既心疼又无奈，还好她很聪明，会懂得利用一切保护自己。 老宋头浑浊的眼睛扫过四周围观的人，收敛起心中的气闷，叹了口气，清声道。 “今儿个看大家伙儿看笑话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老头子在这儿多谢大家帮忙了，散了吧，散了吧，一会儿老四他们迎亲队伍就回来了！” 大家都愿意卖老宋头一个面子，人群散去，总算没有围在一起了，该干啥就去干啥。 老宋头的目光落在孙氏和宋绵绵的身上，脸色瞬间垮下来，最后他鼻子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孙氏看着老宋头最后那个眼神，有些不安。 “绵绵，你爷好像生气了，咋整？” 宋绵绵无所谓笑了下，低声道：“我又不气，管他呢！我又没做错！我爷不去怪他儿子，反倒怪我，这算什么事儿？反正说破天了，今儿个也是我有理！” 宋绵绵接着拉过孙氏的手：“娘，你就甭担心了，今儿个是我四叔的大日子，咱是看我四叔面上来帮忙的，换其他人，我来了都不如坐着嗑瓜子呢！” 孙氏皱着脸，叹了口气：“行吧，你真没哪儿受伤吧？” 宋绵绵笑着摇头：“一点儿都没受伤呢，魏大哥出现地及时，啥事儿都没有！” 孙氏感激地看着魏延：“延小子，今日多谢你护着绵绵了。” 魏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张脸微微发红：“二婶你甭客气。” “绵绵，我先去灶房接着烧菜了，一会就要开席了，你们甭乱跑啊，找个位置坐上吃饭先！” 宋绵绵和魏延点点头。 孙氏赶紧回去帮忙了，留下宋绵绵和魏延两个人。 宋绵绵下意识抬头，正对上魏延深邃的目光。 “就你一个人吗，魏大伯来了没？” 魏延回道：“我爹一会儿来，我是先来送礼的，顺便看看有啥要帮忙的。” 宋绵绵点点头：“哦。” 宋绵绵明显能感觉到，周围隐隐约约有不少目光都看了过来，不过这些都不是看宋绵绵的，都是奔着魏延去的。 他的出现，可算是迷倒了清水村大片的小姑娘。 但魏延始终没给那些人一个人多余的眼神，全程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宋绵绵。 宋绵绵望向他宽厚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 “魏大哥，你发现没？” 魏延疑惑：“啥？” “你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好多姑娘在瞅你呢！” 魏延闹了个大红脸，反而有些不高兴。 “我才不看别人，你别在意啊，就当她们不存在，过一会儿就没人看了。” 宋绵绵噗嗤一笑，只觉得如芒在背，估计那些嫉妒的目光都要将她看穿了。 刘小满这时候过来，手里拿了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宋绵绵。 “绵绵，擦把脸，甭因为这点事儿难过，你没做错！” 宋绵绵讶了下，随即笑了：“小满，谢谢你刚才替我说话哈，我没事儿，早就不在意了。” “对了，魏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桂香婶家的，刘小满，我俩很是说得来话呢！小满，这是魏大哥！” 刘小满跟着宋绵绵喊了声：“魏大哥。” 魏延点点头，以作回应。 堂屋里，还有一缕幽幽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魏延的那个方向。 宋大花缩在角落里，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她爹吓得这样不敢动手。 魏大哥真厉害！长得也好看…… 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有人喊着迎亲的队伍要回来了。 清水村口的老槐树下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孩子。 “来咯来咯！新娘子来咯！”孩子们欢呼起来。 老远处就看着一队红色的人影缓缓移动。 花轿越来越近，唢呐声响起，这花轿比寻常人家用的要小些。 因为周素珍没有娘家，所以队伍中都是男方带去的迎亲人，至于嫁妆嘛，肯定是没有的。 “啧，听说她娘家把她卖过来了，以后也不往来了，啧啧…还真是狠心，一点儿嫁妆都没有。”村口有几个老婆子小声议论。 “哑巴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还指望啥嫁妆哟？” 等队伍到了近前，几个老太婆顿时噤了声，只是默默看着，不敢再说话。 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到了宋家老宅门前，轿子已经准备停当。 宋华东穿着崭新的藏蓝色长袍，胸前系着大红绸花，紧张地站在原地，脸上露出掩不住笑容，整个人看着喜气精神。 “新娘子到！” 喜娘尖细的嗓音穿透嘈杂的人声。 周素珍坐在轿子里，心里紧张又忐忑，接着在喜娘的搀扶下下轿。 人群中不断起哄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新娘纤细的身段上，一袭红色长袍，从手就能看出新娘皮肤白皙。 周素珍透过红盖头下缘的缝隙，只能看见乌泱泱的脚。 宋绵绵和魏延站在人群中，也好奇地看新娘，虽然宋绵绵见过了这个未来四婶。 但这种仪式上，该看热闹还是要看的。 杨氏站在正门口，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她看着新娘子下来，赶紧吆喝着几个妇人端火盆出来。 喜娘又喊了一声：“新娘子跨火盆咯！”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通红，噼啪作响炸出几点火星子。 宋绵绵看到这么大一盆火，顿时皱了皱眉。 稍微弄点炭火做个形式就成了，烧这么旺的火，太危险了。 杨氏这时候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青灰瓦片，扔到火盆前。 “先踩瓦，再跨火。” 第78章 踩瓦跨火盆 边上的几个妇人都是一脸看戏的样子，儿媳妇进门，婆婆肯定要施压给新媳妇上规矩的，不然日后可不好管。 红盖头下的周素珍咬了咬下唇，抬脚朝瓦片踩去。 第一下没踩碎，人群中立刻响起几声嗤笑。 “看来这回宋家要娶个娇气包咯！” 杨氏听完这话，一张脸拉得更长了。 她尖声道：“没吃饭呐？不晓得用点力？” 周素珍一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发白，整个人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礼节。 她想起娘还在的时候，娘告诉过她的话：“女人这一辈子，就是熬……”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期待她的下一步动作，她刚要抬脚，宋华东突然一个箭步插到火盆前。 “我来打个样子！” 说着，他咔嚓一脚把瓦片碾得粉碎。 “混账东西！” 杨氏气得直抖，“这是给新媳妇踩的，你掺合个啥玩意？” “娘。” 宋华东脸上还挂着笑：“素珍还真没吃饭，没啥力气踩，再说了这瓦片利得很，甭把脚划到了，您还要踩碎啥，儿子替她就成了！” 人群嗡地炸开了锅，几个嗑瓜子的妇人拍腿着笑。 “哎哟，老四这是疼媳妇儿呢！” 宋绵绵笑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四叔干得漂亮！ 宋华东才不管周围的人咋起哄，他红着耳根子，直愣愣地挡在周素珍面前。 反倒是周素珍愣住了，她没想到宋华东会站出来护着她，挡在她前面，透过盖头缝儿，她只能看到宋华东的脚。 她心里犹如一潭死水，忽然击下一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杨氏吊着个三角眼，气得不行，这个儿子，媳妇儿还没过门就护着了！ 这是娶了个狐狸精！ 喜娘见状，赶紧提下一个流程。 “新娘跨火盆咯！火盆一跨，祛除过往迎接新生，往后日子红火兴旺，顺顺利利！” 周素珍这回没犹豫，提起裙摆，往火盆跨过去。 这时候，杨氏突然用火钳把炭火往中间一拢。 滚烫的气流轰然上涌，火舌直接舔上了衣裳下摆。 周素珍惊了一下，她的下摆还是被烧出了个洞。 她踉跄着落地，整个人差点往前栽去。 宋华东皱着眉，一个箭步冲上去扶，弯下身子去扑灭她衣摆下的火苗子。 好好儿的一件衣裳，非要烧坏了。 “慌啥？” 杨氏冲上来，一把攥住周素珍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新娘子这是给大伙儿行礼呢！” 说着，杨氏手上暗暗使劲儿，硬是按着周素珍朝围观的人群福了三福。 周素珍盖头下的一张脸蛋儿痛得皱成一块儿，但也只敢忍着。 宋华东看到周素珍被压着行礼，没人发现杨氏掐着的动作。 但一张脸也垮下来了，他低声朝着杨氏问：“娘，你这是做啥啊？！” 杨氏表面可没有一点儿其余的异样，反而脸上对着大家伙儿笑着，也不搭理宋华东的问题。 这时候，刚才约好的一个妇人递来一个水瓢，杨氏将水浇进了火盆里。 嗤地一声，白雾腾起，烟气瞬间笼罩上来，宋华东反应及时，一下子将周素珍护在自己后面，自己用身子挡住了大半的烟。 宋华东被熏得剧烈咳嗽起来。 宋绵绵看着杨氏这一系列的骚操作，一双秀眉紧紧皱着。 要说恶婆婆，她今儿个大开眼界了，搁这看得够够儿的了。 她一想到孙氏以前进门可能也是这样面对杨氏的刁难，还有成亲后杨氏的各种压迫。 此时只觉得这老太太实在是太讨厌了！要不是为了小壮往后的仕途，这样的老太太，还真不想孝顺奉承。 “奶！再耽搁拜堂的吉时可要错过了！我爷他们还在堂屋等着呢！”宋绵绵高声喊道。 杨氏翻了个白眼，但也没说什么，可算是让周素珍进门了。 喜堂设立在堂屋里，正中央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摆放着祖宗牌位，红烛还有各种供品。 老宋头穿着崭新的衣裳已经端坐在前面的太师椅上，杨氏姗姗来到前边另外一边坐下，一脸的傲慢样。 司仪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周素珍和宋华东两个人，一人牵着红绣球的一边，走在正中央站定。 宋华东扭脸看了眼自己边儿上的周素珍，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心跳也跟着加速。 拜了堂，他也是有媳妇孩子热炕头的人了，往后再咋样，不会是白天干完活回了屋，夜里孤零零一个人，清冷孤寂。 “一拜天地！” 两个人面向堂屋外，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两个人转身对着老宋头和杨氏，再拜。 “夫妻对拜！” 周素珍和宋华东面对面站着，两个人几乎同时弯腰行礼，头几乎碰到一起。 “礼成！送入洞房！” 最后一句落下，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宋华东和周素珍两个人新人被一堆村里的汉子拥入了宋华东那屋。 好奇的妇人也会跟着上去凑凑热闹，一般这个时候，汉子们都会开一些带荤的玩笑儿。 接下来，就是新娘在屋里等，新郎出去敬酒招呼客人。 宴席也同时开始了，每一桌坐满了人，一道道菜端上桌。 男人有好几桌，妇女儿童也有几桌。 宋绵绵和魏延不是坐一开块儿的，男女得分开坐，尤其是男人得喝酒啥的，一顿饭得吃好久。 宋大志和宋华强还有魏延魏木匠和村里其他汉子凑了一桌子。 妇女则是另外坐，有带着娃儿的，一边哄着娃，一边吃饭。 宋绵绵这桌，就是桂香婶还有翠花婶，还有刘小满，还有一些村里的其他婶婶。 孙氏和三婶还在灶房忙活得后头有人替了才能吃。 其中一个胖胖的婶子，从坐下开始，就伸着脖子往桌上瞅。 只见几盘素菜稀稀拉拉地摆着，唯一一道硬菜，就是那道萝卜肉丸子汤，其他的也就勉强沾一点儿荤腥，少得可怜！ 第79章 上不得台面 “这是啥酒席啊？连块肉都见不着？桂香，是你掌勺的不？这回咋这样烧呢？” 同一个桌上的桂香婶听完这话，忙解释撇清关系道：“诶，你可甭乱说，这菜可不是我烧的，老宋家的菜我可烧不来哦！那老太太精明着呢！这菜是她把关的！” 宋绵绵也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顿时觉得这菜实在上不得台面，油水都没有，味道更别说了。 同样的，不只是宋绵绵这一桌有这样的反应，而是所有桌都是这样的。 老宋头那桌，本来和几个村里的老辈子聊得正开心，一个个满了酒打算开喝，这菜不吃不知道，一吃就觉得这菜不行了。 其他老辈子看在老宋头的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老宋头都觉得一张老脸没地儿都搁了！ 扭头去看其他桌上客人的反应，从前吃酒席，那菜盘子哪能挨这么久不光盘？ 可这会子，没一道菜是光盘的，除了萝卜肉丸子汤见了底儿，其他菜可没那么快了。 其他桌的汉子有啥说啥。 “你说老宋家这酒席办的，怎地这般寒酸？老子挑了半天，愣是没瞧见啥好肉！” 另外一个汉子附和道：“可不是！没有比这更寒酸的了，吃着没味儿啊！随便对付两口回去算了！没意思！” 两个人的话顺着风飘到老宋头这桌，老宋头坐在主桌上，耳根子烧得通红。 他强撑着笑脸给里正敬酒，眼角却瞥见几个村民对着菜盘子摇头。 酒过三巡，客人们陆续告辞。 这趟酒席，天还没黑呢，就连留下来喝酒的人都没几个，全是因为这菜不好吃，天儿也冷，压根坐不住一点儿！ 老宋头沉着一张脸，大好的心情早都没了，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老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垮下来。 就连宋华东这个新郎也很不是滋味…… 老宋头第一个来灶房找人，见到孙氏一个人在灶口边扒拉着饭吃，气问。 “老二家的，今儿个这菜谁烧的？” 孙氏抬起头来，一脸茫然，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来：“爹，咋了？今儿个是我掌勺。” 老宋头拿起锅铲，朝着锅里的剩下的一点贴底菜翻转了一圈，最后将铲子扔锅里。 他怒声质问：“老二家的，我记得你烧菜不是这样的啊！这酒席是大事，咱家再难也得体面些，你看看这菜，连点油星子都少见，叫人怎么下咽？” “前院的客人都是一个村儿的，拿出这样的菜出去，别人咋看我老宋家？你自个出去瞅瞅！天还没黑，客人都走完了！那些菜剩的！说出去还以为我老宋家办不起酒席！” 孙氏涨红着一张脸，为难地看着这些菜，嚅嗫着嘴唇。 “爹，这菜……这菜是娘喊这样烧的，原来是请的桂香帮忙烧，但娘在旁边瞅着，油盐都紧紧盯着量，桂香施展不开，这才撂挑子换了我来烧。” 老宋头一听是杨氏搞的鬼，顿时气煞了。 这老婆子平时就在家里节约，没想到都摆正席了还这样上不得台面，简直就是丢了老宋家的面！ 老宋头没好气儿地问：“你娘呢？” “干啥？喊魂儿呢？老娘不就去上了个茅房，吵吵啥呢？” 杨氏慢悠悠地走过来。 见到杨氏，老宋头沉着一张脸，胸膛气得此起彼伏。 “老二家的，你端着碗回去吃吧！有时间再把碗送来就成。”老宋头吩咐道。 孙氏晓得，她不方便在扬了。 她放下手里的碗，擦了擦手：“我吃饱了，我就先回了。” 说完，孙氏可不敢多耽搁，赶紧出了灶房。 等孙氏走远，老宋头刚才受的气儿全爆发了，他一把拽过杨氏的胳膊。 “杨氏！我问你，你今儿个这是干啥？家里不是提前备了肉吗？肉呢？” 杨氏的胳膊被捏得生疼，紧紧皱眉，使劲才甩开了老宋头的手。 “干啥啊你！你抽什么风？肉还剩了一半儿，搁房梁上篮子里呢！” 老宋头睁圆了眼睛，额角青筋直跳：“啥？还剩一半的肉？！你咋管的灶房？席面上连点肉都舍不得放，倒是藏起一半肉来了？” “你去瞅瞅！前院客人菜都没吃几口人都走光了，全村人都笑我老宋家抠门呢！连儿子的婚宴都舍不得割肉！你让我这块老脸往哪儿搁？啊？” 杨氏抱着手一脸委屈样，声音闷闷的：“他们不吃就算了呗，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留着咱一家还能吃好几天呢！” “闭嘴！” 老宋头突然扬手，啪地一声脆响在灶房炸开。 杨氏偏着头，左脸颊迅速浮起五指红痕，一缕碎发黏在湿润的眼睛。 泪水在杨氏脸上滑落，她没去捂脸，反而解开了腰间的围裙扔在地上。 “好，好得很！你有本事，你打我！你打啊！往这儿打！打死我啊！”杨氏指着自己的胸口吼道。 “十多年前，你发高热，是谁连夜走二十里地给你请郎中，我怀老四的时候，那年开春你崴了脚，是谁大着肚子去四处借驴？” 杨氏越说越急：“我对老宋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我！这几个娃这一家子咋养大？还不是我省吃俭用，一笔一笔省下来的？” “你现在怪我省这点儿肉？没有我这么省！老四现在还讨不上媳妇！你甭一天天光嘴上说说，这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地抹泪。 老宋头听她说的这些往事，看着杨氏红肿的脸，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最终他的语气缓和了些，又气又无奈：“那你也不该省这点酒席肉啊？往后我老宋家咋出去做人，别人都要将我脊梁骨戳烂咯！里正今儿个看我那眼神，就像看叫花子似的！” 这下，杨氏也不说话了，只流泪。 她意识到自己做的可能不对，但是就是不想承认，她做这些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最后，还是老宋头去哄杨氏：“行了，事情都发生了，就这样吧！擦擦泪，让孩子看了笑话！” “趁天儿还早！带老三媳妇和几个孩子把院子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明儿个一早，煮点红鸡蛋，给村里各家送点儿去就好了。” 第80章 再次被惊艳 宋华东那屋，红烛高烧，喜气贴窗。 宋华东站在新房门外，身上残留淡淡的酒气，手里捧着一碗还冒热气的饭菜，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门。 “那，那个…我给你送点吃的。” 宋华东的声音压得极低，自己住了好多年的屋子，平时闭着眼都能进去，此时里面多了个人，反倒让他有几分紧张。 说完，宋华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贴着喜字的木门。 屋里，周素珍端坐在床沿，大红盖头垂至胸前，一双纤细的手交叠在膝上，纹丝不动。 宋华东的目光在她那双白皙的手上停留片刻，吞了口唾沫，随即别开目光，将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 “素珍，今儿个白日里让你受委屈了，你肯定也饿了……我给你把盖头掀了，你先吃点东西。” 这盖头是规矩，必须得由新郎来揭，新娘是不可以擅自掀开的。 只见盖头下的身影微微一动，看得出是点头。 宋华东紧张地搓了搓粗糙的手掌，上前去捏住红绸的一角，抬手的瞬间能看出因为紧张而发抖的手。 红盖头缓缓揭开，先是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然后是微微轻抿的红唇，最后是一张低垂的杏眼。 烛火跳跃在周素珍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周素珍抬起眼来，目光对上宋华东的眼睛，两双眸子碰撞在一起，迸发出了暧昧的火花。 宋华东不由得呼吸一滞。 她杏眼如水，一双红唇更添几丝妩媚，甚至没有戴多余的发饰，简单的木簪盘起秀发，没有多余的脂粉，只有唇上一点朱红，比起之前那素净的模样，今儿个格外明艳动人。 宋华东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你……” 他一时语塞，刚才在门口准备好的话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实在是她一张脸实在美得不像话，宋华东说到底还是个愣头青，哪儿遭得住这样的扬面。 周素珍抬起眼帘，面对宋华东灼热的目光，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了他一眼后，又垂下眼睛。 她对于宋华东的了解，说多也不多，也就见过两三次罢了。 但要是不嫁给他，她只怕会陷入其他的深渊。 今儿个入门的时候，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汉子会挡在她面前，替她踩了瓦，而现在，他还细心地给她端来了饭菜。 这样的行动，更加让她多添了几分好感，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只有行动。 宋华东回过神来，指了指桌上的饭菜：“素珍，你先吃点儿，不够我再去给你盛。” 周素珍看了看那一海碗冒尖的饭菜，她已经数不清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上面盖着各种菜，隐约能见到几片肉。 她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随后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然后指向他。 宋华东看懂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我吃过了的，你甭管我，这是给你带的，你把肚子填饱了就成。” 周素珍点头，起身坐到桌边上，拿起筷子，低头小口吃起来。 这饭菜，再咋样也比她在大伯家吃的好多了，在大伯家，她没有上桌的资格，通常一个发硬野菜窝窝头就将她打发了。 睡觉也是睡在灶房的柴堆里。 没一会儿，一碗冒尖的饭菜全都下了肚，周素珍异常地满足。 也许是饿太久了，胃都缩小不少，一碗菜饭都是撑撑的了。 宋华东倒了一碗茶，递到她面前。 房间里的沉默，让宋华东的紧张感缓解不少。 周素珍放下碗筷，接着对着宋华东比划了下。 这次，宋华东没看懂她的意思：“什么？” 见他不解，周素珍急得咬了咬下唇，突然指向桌上的酒壶和两个小酒杯。 “哦！交杯酒！”宋华东一拍脑门，“我都差点忘了这个。” 宋华东连忙倒了两杯酒，递给周素珍一杯。 两个人的手交接在一起，突然凑近的距离，让宋华东不由得有些紧张。 周素珍喝完酒，脸颊更红了。 接着，她就主动收起桌上的碗筷，正要去灶房收拾。 宋华东晓得她要做什么，赶紧拦下她，接过她手里的碗。 “我去收拾就成，你，你收拾收拾，早点休息……” 说到后面，宋华东的声音越来越低，一想到要睡觉，整个人都燥热起来，一颗心咚咚直跳。 他抱着碗快速出了屋子，一阵寒风袭来，都吹不散他心头那股燥热。 等他再次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周素珍已经从门后取下木盆，示意他去打水。 等宋华东打来一盆温水的时候，他原本以为她是要洗漱的，但是接下来却看到她用手势示意他坐到床沿上。 宋华东耳根发热，想起来哥哥嫂嫂还有爹娘他们也是这样，都是女人伺候男人洗脚的。 他怀揣着忐忑的心，走到床边上，慢慢坐下，脱了鞋袜。 宋华东的脚上布满老茧，粗壮的腿，腿毛还算是旺盛。 他突然有些难为情地缩回脚。 “脏……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自个洗。” 周素珍却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 她将他的脚浸入温水中，用手舀起水，轻轻浇在他的小腿上。 宋华东能感受到女人一双小手抚过他的腿，整个人浑身一僵。 水温恰到好处，她的手触碰到他的皮肤的每一秒都像蚂蚁在心头爬过一样。 宋华东低头看下去，只见她专注地替他洗脚，一张脸就像是风中娇怜的花朵。 他全程双手紧紧攥着床沿，呼吸也跟着沉重了几分。 终于洗完了脚，周素珍又给自己洗了一番后，起身整理床铺。 弄好这些，脱下外衣，里面就是一层轻薄的里衣，勾勒出她窈窕的轮廓。 尤其看她那一把就能掐住的腰肢，瘦得让汉子心疼。 宋华东自己也心如打鼓。 今儿个白日里，大哥就给他传授过了洞房之事。 他才晓得，原来夫妻俩成婚，并不是简单睡觉那么简单。 宋华东紧张地吹灭了红烛，只留一盏小小的豆油灯。 第81章 能说话？ 两个人内心都无比紧张忐忑。 宋华东感受到身侧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一只柔软的手悄悄探过来，握住了他的小指。 宋华东心头一跳。 外面寒风肆虐，他却浑身烫得像是火炉似的。 他慢慢翻转手掌，将那只小手整个包裹在掌心。 虽然是牵着手的，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周素珍微微发抖的身子。 “素，素珍……” 二十多岁的庄稼汉憋红了脸，半晌才挤出那么一句，“你甭怕，我宋华东这辈子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口唾沫一口钉，我保证说到做到！” 周素珍感受到那双大手传来的温度，渐渐温暖了她的手心，内心的某处因为他这句话而颤动。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他为了她，哪怕是大伯一家开口要高价彩礼将她卖了，他也愿意娶她这么一个残缺人。 今日，他不仅护着她，还能感受到他的爱惜。 她这一生，过得实在是太苦太苦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坚定选择过自己，唯独他。 周素珍的手紧紧回握住宋华东的大手，这一举动，似乎鼓励了宋华东。 他鼓起勇气，捧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凑近。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时，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滑落在宋华东的手背上。 他愕然抬头。 通过微弱的豆油灯散出的光线，发现周素珍眼中噙满泪水，紧接着，那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滚落下来。 黑暗中，周素珍再也憋不住情绪，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此刻完完全全爆发出来了。 “素珍？” 宋华东慌了神，“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吗？你甭哭啊……” 他手忙脚乱的用袖子去擦她的泪，一颗心跟着揪在了一起。 刚伸到脸边，却被周素珍抓住了手腕。 “对…对不起……” 一个细如蚊声的女声突然响起。 宋华东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声音…… 是从周素珍口中发出来的？可她不是个哑了么？ “你能说话？” 宋华东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周素珍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松开宋华东的手，坐起身抱着膝盖缩在床的角落痛哭起来，瘦弱的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宋华东愣了几秒，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跟着坐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平静些。 “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老四，你人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周素珍终于抬起头，因为很久没说过话了，声音开始有些嘶哑。 “我装哑，是为了活命……” 宋华东眉头紧锁，粗糙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素珍，你慢慢说，到底是咋回事？” 周素珍深吸一口气，眼中浮现出深深的恐惧。 “我大伯…他原本要把我卖给周地主家，配冥婚……” “什么？！” 宋华东惊呼一声，活人配冥婚，那可是丧尽天良的事儿啊！ “我大伯一家，一直都嫌我克亲……大家都说，我爹娘是我克死的，去年，我孝期刚过，当时周地主家的独子病死了，他们想找个姑娘配阴婚。” 周素珍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旦回忆，深深的恐惧感包围着她。 “出价五十两银子…等我被活埋下去，我大伯就能收钱。” 宋华东听得毛骨悚然。 冥婚这事他多少是听说过的，但都是找已经死去的姑娘，哪有找活人活埋下去的…… “那天晚上，我偷听到大伯和大伯母谈话……” 周素珍一边流泪，一边攥紧了膝盖上的裤子。 她声音哽咽着：“他们说…说我克得父母双亡，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换点银子给小堂弟将来盖宅子娶媳妇用……” 宋华东一把将周素珍搂进怀里，感受到她全身都在发抖。 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弱女子在当时经历了怎样的恐惧。 “那…然后呢？” 周素珍抽噎着：“那天，周地主家派人来抓我回去，我跑啊跑，可我哪儿跑得过那么多人？我看到那条河，当时想着不如死了算了，就跳了进去。” 听到她为了躲避，竟然选择自杀，宋华东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一阵一阵地发凉。 周素珍闭上眼睛，回想那天的绝望，水下的窒息感：“我宁可自己死，也不要被活埋！” “可我没想到，我还是被救起来了，但是我怕啊，我怕他们还是不甘心放过我，此那次醒来之后，我开始装疯装哑，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了。” “所以是，周地主家不要哑巴新娘？” “嗯。”周素珍苦笑着。 “周地主晓得我哑之后，嫌我身子有残缺，配不上他儿子，这才放弃要我。” “大伯和大伯母气得要死，又不敢得罪周家，那几日对我非打即骂，不给我饭吃，到了今年，又托媒婆，想匆匆将我卖出去……” 再后来，就遇到了宋华东。 周素珍抬头看宋华东，泪眼婆娑。 “老四，你是个好人，是实打实地老实人，我晓得…你是真心疼爱我，我、我也不忍心再骗你……” “或许是我真的命不好！克死了我爹娘！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选择我，救我出来！” “你要是嫌我克亲，你可以马上休了我！我也绝没有任何怨言，等我赚了钱，一定将那彩礼钱还你！” 宋华东看她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心中早就翻江倒海。 他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手指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 一双水汪汪的泪眼，实在哭得让他一颗心都跟着碎了。 “傻丫头，这哪是你的错？我怎么会嫌你呢？你没哑，我高兴都来不及啊！你爹娘早死，又怎是你的错？你没错！” 周素珍震惊地抬起眼，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反应。 “你不怪我骗你？也不嫌我？” 她怯生生地问道。 宋华东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怪你，也不嫌你！往后我一定护着你，不再让你受从前那般的苦楚了。” 周素珍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惊住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仿佛活在黑暗中的她，突然看到了一束光终于照到了她。 第82章 听墙角 宋华东拉过被子，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冷吗？” 周素珍摇了摇头，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老四，谢谢你！你不嫌我，往后我一定好好儿照顾你，照顾咱这个家！” 家…… 宋华东目光闪了闪，现在觉得，家里有个媳妇儿，日子还是蛮有盼头的。 “好，你放心，等开了春，忙完农活了，我出去找小工，好好儿挣钱！咱这个家肯定能越来越好！” 周素珍点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觉得甜蜜蜜的。 这一刻，在误会解开后，两口子之间的距离越贴越近。 怀揣着一颗期待，忐忑的心凑在一起。 接着里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衣裳掉落的声音，汉子的惊叹声，粗重的喘息声混合在一起。 两个羞涩懵懂的新人在这一晚，完完全全地属于了彼此…… 宋家老宅外。 宋华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夜风一吹，酒意更浓。 他刚从金娥家出来，却因为这次没带肉，吃了个闭门羹。 刚进院子，他目光落在宋华东那间贴着新鲜大红喜字的房门上。 这会子，四弟和新妇这会子，应该在忙活着两口子被窝里那点事儿吧？ 鬼使神差地，宋华涛猫起身子，悄悄来到宋华东那屋的墙根下躲着，耳朵贴着冰冷的墙缝儿。 宋华涛顿时酒醒了大半，土墙不隔音，里面的动静清晰可闻。 在他听到了女人的低吟声后，似痛苦又似欢愉，他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这娇柔的声音？ 四弟娶的不是一个哑巴媳妇儿吗？怎么有动静？ 里面接着传来床板轻微的咯吱声，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听得宋华涛浑身一颤，裤裆里的那玩意竟也禁不住支棱起来。 老四说到底还是个没开荤的毛头小子，体力还真是旺盛呢，跟犁地似的，一股劲儿全使上去了。 宋华涛躲在墙角，听着这新婚燕尔的动静，越发口干舌燥，一股热气从小腹窜上来。 他换个了避风的方向，悄悄地褪下来半截裤子，手里跟着屋里传出的动静忙活起来。 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开始幻想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时而高亢时而低回，就像山间的溪流忽急忽缓。 三分钟后，新房里的动静还没停，宋华涛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他悄悄呼出一大口浊气，匆忙将裤子提起。 这种不光彩的事儿，他第一次做，竟然还觉得有些新奇刺激呢。 完事后，宋华涛眼睛往那扇门瞅了一眼，嘴角勾起一道弧度，随后悄悄离开墙边，踉踉跄跄回了自己那屋。 期间，竟然控制得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宋家二房。 天已黑透，宋绵绵原本都打算睡下了，但今日酒席上没吃饱，睡下不久，肚子就抗议了，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她看着翻来覆去的宋小壮。 “小壮？睡着没？”宋绵绵轻声问。 果然，宋小壮睁开了眼睛：“姐，我睡不着，肚子饿……” 宋绵绵自己都感觉饿得心慌了，爹娘他们肯定都没咋吃饱。 她坐起身来，穿上了自己的外袄，又给宋小壮贴心塞紧了被角。 “小壮，外面冷，你先搁床上躺着，等姐做好了再喊你！” 宋小壮乖巧地点点头。 接着，宋绵绵简单把头发挽起，穿上衣裳和棉鞋出了屋门，又把门带上。 路过宋华强那屋时，还能听到孙氏和宋华强还有宋大壮说话的动静，谈着老宅的事儿。 宋绵绵见他们都没睡，上前敲了敲门。 “爹娘是我，绵绵。我和小壮肚子饿得慌，起来整点东西吃，你们也甭睡太早，等一会儿的，吃口热乎的再睡。” “绵绵？娘起来和你一块儿弄吧！” 说着，孙氏就起身开始穿衣裳。 今天白日忙了一天，她自己也没吃几口呢，现在肚子也有些饿了，刚才还挺着宋华强肚子咕咕噜叫。 宋绵绵这时候已经钻进了灶房里，点起了豆油灯，麻溜地系上围裙，打算舀点白面，做面条吃。 昏暗的豆油灯将宋绵绵的身影投在土墙上，拉得老长。 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面盆里加入适量的水，搅成面絮，就开始揉面了，直到渐渐变得光滑柔韧。 这时候孙氏穿好衣裳来到灶房，看到闺女忙碌的身影。 “绵绵，是要煮面吃吗？” 宋绵绵扭头看到站在门口正在拴围裙的孙氏，脸上露出笑来。 “对啊，娘你咋起来了，今天你累坏了，你躺着好好休息会儿呗！我一个人就成了，一会儿就好了。” 孙氏摇了摇头，嗔笑着：“傻丫头，啥累不累的，你喊我躺我也躺不住哇，两个人快一点呗！要我帮你做啥不？” “那娘就坐灶口塞点柴火烧点热水，我这面条一会儿就好啦！” 灶口处有火，烤着也能暖和一些。 这已经入冬了，夜里温度更低，这会子可比白日冷多了。 “诶。” 孙氏应着，先是给锅里添上水，在灶口坐下，塞了些柴火，拢了一把松毛进去。 没一会儿灶膛的火重新旺起来，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宋绵绵手里的动静也没停，将揉好的面团放在木盆里，宋绵绵转身去取墙上挂着的擀面杖，在案板上撒了把面粉，将面团分成几份，开始擀面。 “吱扭——吱扭——” 擀面杖在案板上来回滚动着，面皮越擀越薄，最后被她折叠起来，用菜刀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根根分明，没有半点粘连。 这时候大铁锅里的水开始冒泡，宋绵绵将面条扯了扯，下入沸水中，用筷子轻轻搅动。 趁着煮面的空档，她从碗柜里取出五个粗瓷大碗，每个碗底放了一小勺猪油和猪油渣。 一点酱油，盐，还有切得细碎的葱花。 添上一点热水，奶白的猪油渐渐化开，碗里飘着漂亮的油花，翠绿的葱花和猪油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娘，小灶也塞点儿柴火，我煎个蛋！”宋绵绵道。 孙氏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家闺女，能掌家掌得井井有条就很厉害了。 第83章 巴结 说完，孙氏从大灶口取了一些柴火放到小灶底下。 宋绵绵乐得眉眼弯弯：“您可是我亲娘，煮个面条也有得夸！” 大铁锅里的面条这时候已经浮起来了，在沸水中翻滚。 宋绵绵捞起面条，分别盛入五个碗中。 最后她又拿了五个鸡蛋，那口小灶孙氏已经支起了锅，倒了油。 鸡蛋在锅边轻轻一磕，蛋液滑入热油中，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 蛋黄圆润饱满，蛋白边缘微微焦黄，像一圈金边。 孙氏他们吃不来溏心蛋，所以宋绵绵给煎了四个漂亮圆润的荷包蛋，一个她自己的溏心蛋。 做完这些，最后然后将鸡蛋铺到面条上。 “娘，退火了，我把面条端进屋去。” 宋绵绵说着，手里拿着一碗满满的面往宋华强那屋走，这会子屋里也已经点上了油灯。 “哥，你扶一把爹起来吃面，我去端面，喊小壮起来。” 正在收拾桌凳的宋大壮点点头。 不一会儿，全家人都聚在了屋子里，每个人身上披着厚厚的棉衣。 宋小壮脸上还带着睡意，一闻到香味立刻精神起来，这味道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绵绵，这么晚了还劳累你和你娘这么折腾了。” 宋华强坐在轮椅上，眼睛盯着面前这碗铺着金黄荷包蛋的面条。 “这有啥累的，吃饱了才能休息好嘛！这一晚上还有好久呢，不然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哪成？快吃，快吃！” 宋小壮看着自己碗里那个特别大的荷包蛋，眼睛亮晶晶的。 “姐，这鸡蛋好漂亮！一定很好吃！” 宋绵绵笑着坐下，拿起筷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华强突然将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到了宋小壮的碗里头：“这几日读书费脑子，小壮多吃个蛋。” 孙氏也将自己碗里的荷包蛋一分为二，一半给宋大壮，一半给宋绵绵。 “你们俩兄妹也多吃些，补一补，不然太瘦了！”孙氏笑着道。 宋大壮连忙推辞，又把鸡蛋夹回了孙氏碗里：“娘，这怎么行……” 宋绵绵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半只荷包蛋，心里暖融融的，在这个年代，没遇上重男轻女的父母是多么幸运。 她把那一半鸡蛋夹到宋华强碗里。 “先前不是说过了嘛，一家人有啥好吃的一起吃，都别让了啊，快趁热吃！”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低头吃面。 吸溜面条的声音此起彼伏，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温馨。 宋绵绵用筷子轻轻一戳荷包蛋，金黄的蛋液流出来，混在面条里，每一口都裹着浓郁的蛋香。 “绵绵做的面最好吃！” 宋大壮含糊不清的说，嘴里塞满了面条。 孙氏慈爱的看着宋绵绵：“这面粉精细着呢！整个清水村找下来，没几家能这样吃得起面条，还是咱们绵绵有本事，让咱一家子能安安稳稳度过这个冬。” 宋绵绵不好意思笑了下，调皮地咧着嘴：“吃面条有啥，咱以后还能经常吃肉！会越来越好的！” 宋华强一碗面很快见了底，将最后一口面汤喝下肚，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汤鲜得很呐！葱花鸡蛋都香！” 一碗热面下肚，每个人的肚子总算是舒坦多了，身上都跟着暖洋洋的，收拾好之后，大家满足地躺回床上。 一夜好眠。 …… 次日一早。 天还没亮，周素珍就睁眼了。 窗纸外，透着一层薄薄的青灰色，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时辰。 她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生怕惊动身旁熟睡的宋华东。 昨夜洞房花烛夜，她几乎没怎么合眼，身上也酸痛得很，此刻眼皮沉得像挂了铅。 可新媳妇头一天进门哪敢贪睡？ 腊月的寒气从门缝里钻进来，呼吸间都是白气，周素珍小心翼翼穿上新棉袄，手指冻得发僵。 她简单收拾了一番，脸上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却多了女人的韵味，就像是一朵刚经历过雨霖的花朵，娇嫩艳丽。 她轻轻推开门，院子里积了层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 看来是昨夜后半夜下的雪。 周素珍没有多做停留，而是钻进了灶房开始烧一家子的早饭。 院里的人员情况，昨夜她也大致从宋华东口中了解了。 大房父子二人，三房共四口人，加上四房他们两个，还有公婆，一共是十个人的饭。 分家出去的二房是和老四关系最好的，就住在西边隔壁的那三间茅草屋里。 天光渐亮时，堂屋饭桌上总算摆好了粥和一些昨日酒席的剩菜。 宋家人陆续起床，老宋头叼着旱烟坐在门槛边上，嘴里念叨着瑞雪兆丰年。 宋华东起来找了一圈周素珍，发现她老早起来给一家人烧饭，心疼着一起帮忙干活。 还特意给老宋头和杨氏解释了一番，只说了周素珍昨天夜里，嗓子病好了，又能开口说话了。 至于配冥婚的事儿，他并没有说出来，这是素珍痛苦的回忆，不必人人皆知。 老两口听到周素珍主动喊爹娘过后，先是震惊，最后是欣喜接受。 用杨氏的话来说，那就是这八两银子买个正常的媳妇，总算是没那么亏。 大房宋华山父子是读书人，有杨氏的许可，可以先落座饭桌边先行吃饭，吃完饭先行回屋继续温书。 这会子，陈氏挺着个大肚子，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坐下。 见陈氏进来，周素珍忙起身打招呼：“三嫂。” 陈氏眼皮子抬了一下，今早她在屋里就听到了谈话，这新妇的哑病好了。 她还心想，这老宋家的风水是真好啊。 那傻丫那么多年的痴病说好就好了，这哑巴也是，进门第一夜，连嗓子都好了。 还真是怪哉，这种好事儿，啥时候轮到她头上？生个男娃也成啊！ 陈氏第一眼就瞅见周素珍那张勾人的狐媚脸，不说嫉妒是假的。 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段，哪一点都比她好看多了。 陈氏撇撇嘴：“呵…新媳妇倒是会巴结，进门头一天就会表现了，还挺能装……” 第84章 偏心 “老三又在睡懒觉？老三家的，去叫他起来吃饭！”杨氏敲了敲桌子。 一家人哪儿有隔夜仇，虽然昨夜宋华涛在席上闹了那么一出，但老两口过了一晚后又当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老三已经起来了，在穿衣裳，一会儿就来。” 陈氏的话音刚落下，果然就看到宋华涛就慢悠悠地走过来了。 周素珍摆好碗筷，感觉有道黏腻的目光趴在自己后颈上。 她一回头，正对上宋华涛直勾勾的眼神，明显能看出宋华涛的眼神闪烁着被惊艳的神色。 吓得周素珍慌忙低头。 却听见宋华涛嘿嘿一笑：“四弟好福气，弟妹比画上的仙女还俊啊！” “吃饭就闭嘴吃！”杨氏一记眼神甩到宋华涛身上。 陈氏立刻挺着肚子阴阳怪气道：“娘，老三这是夸四弟妹呢。没办法，谁叫有些人天生一张狐媚脸呢，免不得勾人眼球呗……” 宋华东抬眼看了一眼陈氏，微微皱眉：“三嫂，有些麻烦话甭乱说，人的长相是爹娘给的，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有而去怪别人吧。” 陈氏看了一眼宋华东身后那个垂眉顺眼的小媳妇，她都还没说话呢，这四弟就心急得不行了，立马跳出来护着。 而自家男人呢？跟个死人似的，只怕是她被打死都不会吭声半句！ 真叫人气死！ “吃饭吃饭！哪儿来那么多话？再叫就滚出去，甭吃了！”杨氏斜了一眼陈氏，吼道。 陈氏这才不敢再多嘴半句，挨着宋华涛坐下。 一家子围坐在饭桌上，老宋头和杨氏坐主座，左右两侧分别是宋华涛陈氏和宋华东周素珍。 老宋头动筷后，其他人才敢动筷。 一顿饭吃完后，老宋头又开始叼起个旱烟在门口坐着了。 杨氏则是开始分配一家子今日的活计。 “老三老四，一会儿把院里的雪给铲了，老三媳妇去把我和你爹那屋里尿桶倒了，老四媳妇去灶房收拾收拾，煮点红鸡蛋到时候送了！” 陈氏脸色一变：“娘，我还怀着你孙子呢，都快要生了，弯腰都费劲……” 接着，陈氏转向周素珍：“合该让新媳妇去，四弟妹年轻力壮，喜欢表现就让她表现呗！我去煮鸡蛋！” 周素珍慌忙站起身：“娘，我去倒。” “坐下！” 杨氏突然提高嗓门：“老三家的，我让你去倒，你还指使我起来了？你煮鸡蛋，只怕是有多少鸡蛋都填不饱你那窟窿肚子！” “别一天天拿肚子说事儿，我怀娃那会子，下地干活儿哪样不干？咋没你那么多事？滚去倒尿桶，要不愿意干，晚饭也甭吃了！” 陈氏的脸涨得通红，扶着腰慢慢站起来：“娘你这不是偏心么……” “再说一句，收拾收拾滚回你陈家去，老娘使唤不动你！”杨氏冷声道，撂下这话，回了自己那间东屋里。 周素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宋华东默默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陈氏气呼呼地，但也不敢再反驳。 宋华涛见爹娘都回了东屋，趁没人看他的时候，那眼神，是更加明目张胆地黏在了周素珍身上。 他脸上挂着古怪的笑，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焦黄的牙齿。 陈氏第一个发现了自家男人的眼神，眼神拧了下，随即一下子挡在了中间，气鼓鼓地望着宋华涛。 狐狸精！看来往后家宅不会安宁了！ “老三，你敢动歪心思试试！” 陈氏气鼓鼓地望着宋华涛，一双眼像是淬了火似的。 …… 宋绵绵是被窗缝里钻进来的寒气冻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屋内比平日亮堂许多。 下雪了？ 她一个激灵，掀开被子坐起身，披上外衣就跑到门前，推开一条缝隙。 果然，院里已经覆上了一层薄雪，天空还在飘着细碎的雪花，像撒了一把盐。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扬雪，意味着年关将近。 宋绵绵掐指一算，离过年只剩十日了。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将门关上回屋套上棉衣棉裤。 原本过年的银子还有富余，这趟借了大半给四叔，家里也没剩多少了。 宋绵绵想着，可以再进山一趟，落雪后必定会有野物出来觅食，或许还真能有收获。 运气好的话，加上屋里头那株野灵芝，还能趁年前最后去一次镇上，最后再备点年货。 孙氏和宋大壮更是一早就起来了，老早就开始忙活着。 宋大壮拿着扫帚，开始清扫院中的积雪。 扫帚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鸡舍里的那几只鸡，不断扑棱着翅膀，发出不满的咕咕声。 他沿着院中小路扫出一条窄道，直通灶房和院门。 雪不算厚，但踩实了容易打滑，得趁早清理干净。 扫完地，宋大壮接着劈柴。 灶房里，孙氏已经熬好了粥，正往锅里贴玉米饼子。 宋绵绵呼出的白气在眼前缭绕，她搓了搓手，第一件事就是往鸡圈走去。 天气太冷，几只鸡正不安地挤在一起取暖。 她赶紧从灶房抱来一捆干稻草，铺在鸡圈的地上。 "绵绵，天冷咋不多睡会？"宋大壮的声音传来。 宋绵绵侧头去看，宋大壮正站在柴堆旁，手里握着斧头，肩上落了一层薄雪。 "到点就醒来了，还说我呢，你比我起得还早。" 宋绵绵笑着走过去，"这雪下得突然，我怕鸡冻着。" 宋大壮擦了擦额头的汗："昨夜就感觉要变天，果然下雪了。这雪要是再大些，咱那两亩旱地里的冬麦可就遭殃了。" 宋绵绵望了眼远处的雪，安慰道：“也不用担心，这点雪还伤不了麦子。” 说着，宋绵绵转身进了屋，看到宋华强这会子正在练习走路。 “爹，感觉咋些？要是累了就坐着歇会儿，腿恢复这事儿，不急！” 宋华强转过头，脸膛上挂着笑。 “不碍事，一点不累呢！现在也不咋疼了，比之前好走！趁现在下雪，家里没啥事儿，我多走走，争取年后能把这拐杖脱手咯！” 第85章 蹄印 不一会儿，孙氏就烧好了早饭，一家人安静地吃着简单的早饭后，都在屋里围着炭盆取暖。 孙氏忙活手里的针线活儿，宋绵绵则是带着宋大壮和宋小壮一块儿看书认字。 外面冰天雪地，屋内一片祥和。 这时候，院门外传来一阵男声。 “绵绵，二叔二婶，在家不？” 屋内的宋绵绵立刻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拿书的手一顿。 “应该是魏大哥来了，我去开门。” 说完，宋绵绵站起来，赶紧去打开院门。 只见魏延高大的身影站定在门口，肩上背着沉甸甸的篓子，老远还能看见他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 今儿个他换上了宋绵绵亲手做的棉衣棉鞋，格外合身好看，更衬他的颜。 不过他一张好看的脸被寒风吹得微红，肩上发梢都落了雪花。 “魏大哥，冻坏了不？快进屋！” 宋绵绵迎上去，感受到他身上透出一股寒气。 她下意识踮起脚尖拍了拍他肩头上的雪，至于头上，她有些够不着。 这时候孙氏也起身站在门口迎人，脸上笑着看两人，越看越觉得般配。 “延小子，快进屋烤火暖暖身子！” 魏延微微对孙氏笑着颔首：“诶，谢谢二婶。” “绵绵，昨儿夜里下雪，想着你们家肯定没有炭，我家先前烧了很多炭，还有多的呢，给你带了些过来。” 魏延低头对宋绵绵说，怕她冷着，没有多做停留，一块儿进了屋。 刚进屋里，魏延礼貌打招呼：“二叔，二婶。” “诶，延小子快坐快坐！甭客气呀！”宋华强笑着招呼道。 孙氏随即倒了一热杯茶递到魏延面前。 魏延笑着点点头道谢。 随即就闻到了里面传来一股浓浓的烟味。 他看了眼屋里的炭盆，上面烧的是柴禾，而屋里就靠着一点窗缝通风。 “二婶，烧柴禾太呛了，我年前自己烧了很多的炭，多着呢，我先送一些给你们用着，这个烟少，更耐烧。” 说着，魏延放下背上的背篓：“上面是一些木屑，是我爹做木工剩下的，引火最好用。” “延小子，这怎么好意思……你和你爹也不容易。”宋华强道。 魏延已经蹲在火盆前，将里面的柴火扒了一下从背篓里拿出木炭添上去。 “没啥，我和我爹就两个人，用不了这么多。” 说着，他抬头看了宋绵绵一眼，脸膛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果然，换上了木炭后，火不仅旺了起来，就连烟气也减少了。 宋绵绵心里暖洋洋的，她晓得魏延这肯定是为她送的，要不然这些炭，就算是不送人，在这寒冬腊月的，这些炭卖出去铁定管钱！ 魏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炭火比柴禾耐烧，这些够用三五天了，等我再送些来，你们就不用边烧柴边开窗了，不暖和。” 孙氏心里闪过一丝感动，这孩子真好啊…… 接着，宋华强和孙氏开始和魏延开始唠家常，魏延都是恭恭敬敬坐着，问啥答啥。 宋绵绵心里也甜滋滋的，时不时抬眼悄悄去瞅魏延。 身高一米九出头，身材也好，主要是人好有孝心，一张脸更是好看，眼睛鼻子嘴巴喉结…… 似乎还真挑不出啥毛病来。 魏延感受到女孩投来的目光，心里暗自乐呵，但只要他回头去看她，宋绵绵立刻就像触电般害羞躲开。 宋绵绵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既欣喜又忐忑，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或许，这就是她的理想型？ 宋绵绵！ 你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啥没见过？咋还犯花痴了哩！ …… 晌午，魏延在孙氏和宋华强的强烈要求下，留下来吃了顿饭。 一顿饭吃完后，宋绵绵借机说了她的想法，那就是明儿个约着魏延一块儿进山一趟。 起初孙氏和宋华强还不同意，终于在宋绵绵的一番劝说，软磨硬泡下同意了。 隔天。 连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终于是停了。 一大早，魏延就准备好了打猎物品来到宋家接宋绵绵。 他身上挂得满满当当的，匕首，弓箭，绳索等等。 两个人吃过了早饭，在孙氏和宋华强的千叮咛万嘱咐下一块儿上了山。 雪后初晴，山野间白茫茫一片。 魏延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宋绵绵，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小心些，这段路滑。” 他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差点滑倒的宋绵绵。 女孩的手指冰凉，却在被他握住的一瞬间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宋绵绵慌忙抽回手，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魏大哥，我，我自己能走。” 宋绵绵抿着嘴，一颗心控制不住地咚咚直跳。 最近只要一和魏延呆在一起，就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魏延也不勉强，只是放慢了脚步，用匕首在路过的树干上刻下记号。 雪天地形更加不好分辨，做个记号是最好的。 魏延身形高大，在雪地里踩出的脚印足够宋绵绵稳稳跟上。 “今年这雪下的还挺大，怕是山里的野兽都饿坏了，待会儿要是遇到大东西，你就躲在我身后。” 魏延边走边说，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 “魏大哥，你放心咯，遇到危险我会跑的！”宋绵绵一张小脸被寒风吹得微微发红，她咧着嘴，开着玩笑道。 魏延笑了下：“那就好，甭像上回一样冒险就成。” 想到上次的惊险，宋绵绵心里头还有些后怕呢。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脊向深处走去。 魏延时不时停下来，检查雪地上的痕迹。 忽然，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雪面上几个浅浅的凹痕。 “是鹿，个头还不小。”魏延低声说，眼睛亮了起来，“看这蹄印，应该是往谷底去了。” 宋绵绵凑过来看，发丝不经意间擦过魏延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魏延呼吸一滞，看着女孩认真的侧颜，脸颊微微发红。 下一刻赶紧收回心神，赶忙集中精神在蹄印上。 第86章 奇怪的山猫 宋绵绵说着，眼睛都发亮了。 “嗯，我听说过，鹿茸值钱。可鹿胆小，不好猎，出现的几率也小，我遇到过，但还没猎到过，今儿个咱碰碰运气。” 遇到鹿可是需要运气的。 宋绵绵和魏延相视一笑，不管如何，只要有蹄印就好办！ 鹿茸珍贵，若能得手，手里头可就宽裕了！ 魏延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绵绵你跟紧我，咱一块儿追下去。” “魏大哥，甭担心，我跟得上的。” 宋绵绵神情也跟着认真起来。 不远处，一双眼睛悄无声息地盯上了二人，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探究…… 他们循着蹄印下了山谷。 前半段路的积雪更深，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 魏延时不时回头，确认宋绵绵跟得上。 有几次陡坡路滑，他也自然而然地牵住宋绵绵的手。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谷底。 谷底的雪比山上薄了许多，有了遮挡物，也没那么冷了。 魏延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宋绵绵立刻屏住呼吸，顺着他目光的位置看过去。 前面不远处，一棵被雪压弯的树旁，站着一头雄壮的梅花鹿。 那鹿通体棕黄，背上有明显的白色斑点，头顶一对分叉的角，上面覆盖着细密的绒毛。 那只鹿正低头啃食雪下露出的芽草，浑然不觉危险靠近。 魏延缓缓取下背上的弓，对宋绵绵比了个手势。 两人默契的分开，魏延向左，宋绵绵向右，形成一个包抄的路线。 雪地中只有鹿咀嚼草叶的细微声响，宋绵绵悄无声息地绕过去。 魏延选定位置，搭箭上弦，瞄准了鹿的脖颈。 就在他准备放箭的瞬间，鹿突然抬头，警觉地竖起耳朵。 宋绵绵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看着这一幕。 那只雄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不安的踱步。 魏延知道，不能犹豫了，否则就要让它逃走了，他果断松开箭弦。 箭精准地射入鹿的脖颈，发出一声悲鸣，踉跄几步后，轰然倒地。 “魏大哥你真厉害！竟然中了！” 宋绵绵欣喜地鼓掌，正要上前和魏延汇合，忽然一道灰影不知从哪儿蹿出来，挡在了宋绵绵面前。 “我去，啥玩意？！” 宋绵绵看着面前出现的怪物，惊呼一声，下意识后退两步。 这玩意体型硕大，全身的毛又长又顺，灰白相间的毛，泛着奇异的光泽。 最奇特的是，它额头上有一撮金色的毛发，形如火焰。 宋绵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的生物，特别像猫，可体型又很大，有一只成年老虎那么大，而且它琥珀色的眼睛实在显眼。 奇怪的山猫直勾勾地盯着宋绵绵，尾巴高高翘起，忽然发出一种奇怪的呜烟声。 这玩意不似家猫那般温顺，反而带着几分野性的威慑。 宋绵绵吓得脸色瞬变，腿都差点软了，还是靠着意志挪着步伐悄悄后退。 “绵绵！” 魏延听到这边的动静，尤其看到那只巨型的野物，足有半人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迅速搭上第二支箭，瞄准了那灰白相间的山猫。 但那山猫却对魏延的威胁丝毫不在意，反而继续朝宋绵绵迈近两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草，这到底是啥玩意啊，别、别过来……” 宋绵绵小声嘀咕，声音发颤，惊恐地转身就跑。 那山猫反应极其快速，吓得她魂飞魄散，没方向地开始跑，只想甩掉这只奇怪的野物。 魏延手中的箭很快就朝那山猫射过去，但那山猫的速度和反应快得差点看不清。 第一支箭擦着它的皮毛飞过，钉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魏延一边追着，接着搭上了第二支箭。 山猫实在狡猾，完全无法预判，它身形一闪，再次躲过，继续追着宋绵绵。 宋绵绵只能听到魏延在后面追赶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但她一点也不敢停留。 奇怪的是，那山猫速度极快，看得出并没有爆发出全部力量追赶她。 “绵绵，往左拐！” 魏延在后面焦急地喊，只要进了左边那个峡口，他到时候就上去拖住那山猫，拼死也要让她逃走。 山风在宋绵绵的耳边呼啸而过，她能听到的只有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声。 慌乱间早就迷失了方向，一头扎冲进了前面一条狭窄的山缝中。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进了一个死胡同时，宋绵绵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看来她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穿越没有金手指，还是要珍惜小命呀！ 哪儿有啥狗屁女主光环？！ 宋绵绵一张脸色煞白，既是吓的也是冻的。 她回头看着那只奇怪的山猫一步步逼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遇到穿越那么离谱的事儿，她还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 相处那么久的家人，爹娘，哥哥弟弟，还有好不容易遇到两个帅哥，本以为要开启女主人生，这回是真要重新投胎了。 ……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宋绵绵感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嗯？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发现那只山猫正蹲坐在她面前，歪着头看她。 眼中没有半点凶光，反而带着几分好奇。 “喵呜……” 山猫发出一声沙哑的叫声，用脑袋蹭了蹭宋绵绵的腿。 宋绵绵愣住了。 它这是干啥？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山猫竟然立刻凑上前来，用脸颊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就这一瞬，才像一只撒娇的家猫。 宋绵绵内心诧异，明明才是第一次见它，为啥对她示好？ “你…你追我不是要吃了我？” 宋绵绵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山猫柔软光泽的毛发。 山猫似乎能听懂她的话，轻轻“喵”了一声作为回应。 “绵绵，你没事吧？” 魏延气喘吁吁地赶到，脸色发紫，一双剑眉紧紧皱着，手里紧紧握着弓箭。 他看到地上那只山猫，脸色瞬变：“绵绵，你快跑，我来对付这畜生！” 第87章 古墓 更令人惊异的是它接下来的动作，挡在宋绵绵面前，前爪拍打着积雪，一副护她的模样。 魏延目瞪口呆：“这畜生怎么……” 宋绵绵惊恐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望着山猫炸毛的背影，某种荒诞的想法涌上心头。 “魏大哥，它…好像在保护我……” 宋绵绵接着试探性地将手放在山猫背上，掌心能感受到它身上的热气。 果然，原本警惕的山猫顿时安静下来，回头用近乎哀伤的眼神望着她。 没错，一个动物眼里能表现出哀伤的情绪。 宋绵绵甚至觉得这山猫肯定成精了。 魏延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眉头紧皱，说话的声音发紧。 “我打猎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野兽，既不像猫又不像虎，竟然能够如此通人性……小时候只听我爹说过一个传言，这山里的野怪成了精。” 宋绵绵抬眸看向魏延：“应该不会吧？这世间哪儿有什么鬼怪。说不定是魏大伯吓唬你，觉得山里危险，不想让你进山涉险呢？” 宋绵绵的现代思维中，还是不相信能有鬼怪的存在。 魏延若有所思：“也可能。” 这时候，山猫突然咬住宋绵绵的袖口，轻轻拉扯着。 见宋绵绵不动，它急得在原地转了两圈，又用前爪刨了刨地上的雪。 最后竟像人一般立起后腿，前爪指向被积雪覆盖的山谷深处的山崖下。 “魏大哥，它好像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宋绵绵脱口而出，自己都惊讶于自己这份笃定，好像无形间能马上理解它想表达的意思。 山猫竟然能听懂她的话似的，还点点头，额头上的金毛随着动作摇晃。 魏延看了眼天色，这会子倒也还早。 “先回去把鹿处理好，我们再跟去看看。” “成。”宋绵绵点头。 两个人一路原路返回，来到刚才猎鹿的那个地方，好在地上的那头鹿还没有被其他野兽发现。 魏延将鹿尸拖到一棵松树下。 他仰头打量片刻，忽然纵身一跃，抓住最低的树干，矫健地攀了上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绵绵，你站远些，不然待会儿上面的雪和木屑掉你眼睛上。” 魏延低下头提醒道。 宋绵绵听话地后退几步，她身边的那只山猫几乎是紧紧跟着她一块儿。 只见魏延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那根绳索，几下系在粗壮的树干上，又利落地抱着树干滑下来。 将绳子另外一头绕过鹿的后腿，打了个复杂的结。 然后去拉另外一头的绳子，慢慢将那只鹿吊在了半空中，最后将绳子固定住就算完事了。 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上的雪道。 “绵绵，咱们就走一趟，但要有啥不对劲，就立刻回头。” 宋绵绵认同的点点头。 接着收拾好后，两个人跟上已经走出十几步的山猫。 那山猫带着他们穿过十分迷绕的密林，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壁前。 只见面前出现了一层厚厚的藤蔓，原本以为无路可走，没想到在山猫的带领下，那藤蔓后还隐藏着一个狭窄的洞口。 山猫灵活地钻了进去，回头用那双琥珀眼睛催促她们跟上去。 魏延看着这个奇异的洞口，犹豫了：“绵绵，这地方太古怪了，怕是有危险……” 他自己倒是没啥，主要是担心她的危险。 明明是第一次来，但离这个地方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急促，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不断驱使她靠近。 宋绵绵看了看还停下等她的山猫，又看了眼魏延，内心极度纠结。 “魏大哥，不知道为啥，我也觉很奇怪，越靠近我就越想进去看看，心头总有种很莫名的感觉……” 魏延皱着眉头，这个地方不仅绕还十分隐蔽，寻常人哪儿能发现这种地方？ “不如我们现在回去吧。”他提议道。 宋绵绵犹豫着想走，但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挪动不了半分。 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不如你在外面等吧。” “这哪成？你要进我就陪你一块儿进，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涉险！” 魏延一脸严肃的神情，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必须要进去，但躲在外面，让她一个人进去犯险，这事儿他做不到。 接着，魏延不由分说率先进了山洞里面。 洞内起初狭窄潮湿，但越往里空间就越大。 山猫在前方引路着，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 弯弯绕绕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忽然豁然开朗。 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门，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虽然能看出年代久远，但好在保存十分完好。 宋绵绵上下打量着：“这山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真是怪哉。” 魏延紧绷着神经：“这个地方过于隐蔽，这石门肯定是人造的，但从未听说过有人在这住，看着倒是很久远。” 山猫往门前右侧走过去，只见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门上图案，在它爪子按下去的瞬间，那门多了一个凹槽。 紧接着，就是一阵机关运转的声响，随后石门缓缓向两侧打开，扬起一片尘埃。 宋绵绵和魏延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 山猫率先蹿了进去，魏延和宋绵绵跟上。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墙壁上绘满了色彩依旧鲜艳的古怪壁画。 魏延和宋绵绵一块凑上去仔细观察了一番。 “绵绵，这应该是一座古墓。”魏延看了第一幅图后，说出自己的判断。 宋绵绵眉色一跳：“古墓？” 关于古墓，她所了解的并不多，只晓得一些人会盗取古墓里值钱的物品。 而且电视剧上盗墓类型的剧她没怎么看过，只晓得机关危险重重，十分危险。 “那这里面，岂不是意味着可能有尸体啥的？” 宋绵绵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魏延紧紧蹙眉，好像看到了什么惊讶不已的东西。 “绵绵，你看这壁画。” 第88章 认主 壁画大概讲述了像是几百年前某个贵族女子的生平事迹。 上面刻画了少女时期的闺阁生活，周边有着不少婢女伺候，看着无忧无虑。 再后面是她骑马射猎的英姿，还有盛大的婚礼扬景，女子身着华服站在大殿中央。 最后一幅画中，女子约莫二十岁，气质温婉，站在一处花园里，身旁蹲着一只山猫。 额头上同样有一撮金色毛发，竟与引他们前来的那只山猫竟然一模一样！ 宋绵绵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这只山猫真成精了？ “绵绵……” 魏延的声音有些发颤：“这画上的女子，咋长得这么像你？” “啥？” 宋绵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触及那画的一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最后一幅壁画中的贵族女子眉眼间确实和宋绵绵有几分相似，只是画中人更为成熟，约莫二十岁上下。 “还真是…像，不过这也太过于巧合了吧，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宋绵绵顿时毛骨悚然起来，并且内心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是最不相信这些鬼怪之谈的，但现在，她内心的想法已经动摇了。 仔细去端倪画上的女子，那眉眼，鼻梁，实在和自己太过于相像了…… 这时候，山猫过来咬住宋绵绵的衣角，拽着她继续往前走。 宋绵绵和魏延对视一眼：“魏大哥，我总觉得这里和我有什么联系似的，我们再进去看看吧。” 魏延点头，眉头始终紧锁着，也觉得这事实在古怪。 “嗯，这山猫或许是这古墓的守墓灵，它既然愿意带我们进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在山猫的带领下，两人一路往前走。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墓室，中央摆放着一具精美的石棺。 “魏大哥，你看那石棺是打开的，难道有人来过这？” 宋绵绵注意到而且那石棺是打开的状态，斜斜地靠在一边。 魏延环顾一圈：“不一定，这里没有被人闯入的痕迹，你看这些木箱，完好无损。” 因为魏延已经注意到，这墓室四周堆放着几个大木箱，均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这些木箱大概率是墓室主人的陪葬品，如果有人闯入，这些木箱应该是被破坏的状态才对。 这时候，山猫一跃，跳在了石棺边上，琥珀色的眸子直愣愣看着宋绵绵，似乎在喊她过去。 魏延下意识地将宋绵绵护在身后，警惕地靠近石棺。 当两个人的视线落在石棺内时，脸上均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石棺是空的，没有尸体也没有骨骸，只是原本应该是头部的位置，摆放着一块通体糯白的玉佩。 这块玉佩形状和图案……看着好眼熟。 宋绵绵仔细回想了一番后，才终于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没穿越的时候，爷爷曾给她看过一块家里的祖传玉佩。 那图案纹理……可不就与这块一模一样嘛！ 看到这块熟悉的玉佩，仿佛在不断提醒她穿越这事的真实性，这好像是她与现代的唯一联系。 宋绵绵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向石棺。 当她伸出手去碰那块糯白玉佩时，玉佩竟然微微颤动，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绵绵，这玉佩……” “魏大哥，这玉佩我认得。” 宋绵绵被玉佩发出的淡淡荧光吓得缩回了手，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魏延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山猫跳上石棺边缘，用手层蹭了蹭宋绵绵的手，然后叼起玉佩，示意她拿走。 宋绵绵犹豫着看着那块玉佩，最后伸手接下。 她觉得，这个地方一定和她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就在她伸手接过玉佩的瞬间，玉佩又发出明显的荧光，一股异样的感觉袭遍了宋绵绵的全身。 “啊！” 宋绵绵吓得手一抖，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延快步上前扶住宋绵绵。 “咋回事？” “没…没事，这玉佩好像有一股奇怪的能量。” 魏延疑惑着捡起地上的玉佩，奇怪的是，玉佩在他手中却毫无反应，没有发出任何光芒。 山猫发出一阵奇怪的呜咽声，好像是想表达什么，大概的意思，就是让宋绵绵收下。 宋绵绵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接下那块玉佩，一开始还是发出了荧光，她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力量灌入她的身体里，整个身子都轻盈了许多。 直到手中的玉佩渐渐恢复寻常，躺在她的手心里。 待她缓过神来，山猫眼睛流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前爪恭敬地扑在地上，眼中竟噙着泪水。 “魏大哥，这玉佩也有灵性似的，难不成认主了？” 宋绵绵疑惑道，难不成真是电视剧演的那样，还能认主。 魏延一脸震惊还未消散。 “我看这个地方不简单，看山猫的姿态，或许真当你是主人。” 宋绵绵转身看着周边的几个大木箱，对着山猫说道：“这些箱子里我可以打开看看吗？万一里面有关于古墓的记载呢？” 山猫点头。 得到同意后，宋绵绵掀开大木箱的其中一个，金光顿时映亮了整个墓室。 竟是满满一大箱的金锭！ 宋绵绵和魏延哪里见到这么多金子啊，再次震惊的同时眼冒金星。 “我勒个去，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宋绵绵接着打开其他箱子，珍珠、玛瑙、翡翠、金锭，这些陪葬品加起来价值连城。 她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关于古墓记载的书籍。 山猫突然跳到箱子边上，随后它叼起一枚金锭，又用脑袋将金锭往她手边拱了拱，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它……这是让我拿？”宋绵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魏延。 魏延大概看懂了这山猫的动作。 “应该是认你为主了，这些财宝是要献给你。” 宋绵绵一时间惊愣在原地，这么多金银财宝，岂不是发财了？ 宋绵绵蹲下身子，揉了揉山猫的脑袋。 “谢谢你啊，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看你一身灰白，喊你小白介意不？” 山猫摇了摇头。 第89章 身体的变化 接着，宋绵绵扭头看了眼魏延：“魏大哥，这些金银我们就不带走了吧，不然带回村里也太扎眼了，一夜暴富更会遭人惦记……不如我们一人拿一个金锭，剩下的就留在古墓里吧。” 既然幸运遇到了这样的事，她肯定也会毫不避讳用这笔钱，比起在这个地方饿死，她还是想给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或许这笔钱将来会有自己的用途，但目前她并没有大用的打算。 一个金锭可值一百两银子呢，也足够开销了。 但为了不引人耳目，还是要低调些，该赚钱赚钱，必须要和往常一样。 宋绵绵内心os：感谢墓室主人的馈赠。 “小白认了你做主人，你来做主就成。”魏延道，他内心是绝对地信任她。 并不是因为她贫穷或者富有。 宋绵绵看了眼山猫，轻声询问：“那你要和我一起下山吗？还是要留下来？” 小白摇头，表示留下来。 宋绵绵若有所思：“也对，你体型太大，村民看了肯定要吓死，你留在山里会更自在安全。” 她第一次见都吓得半死，别看它现在看着温顺，龇牙的时候比那山里的老虎还要吓人。 宋绵绵将东西收好之后，对魏延道。 “魏大哥，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把鹿拿上就回去吧！” 魏延点点头。 小白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一路往回走，毕竟在这一块生活了几百年，它早就对这片山形烂熟于心了。 这个地方属于是极其深山的地方，距离村庄极远不说，植被茂密杂草丛生，这里的野兽只会更加凶猛，能走到这里的人类更是寥寥无几。 走出古墓，出了山洞的时候，天空又开始落起了小雪。 小白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两人，琥珀色的眸子透着灵性。 宋绵绵踩在松软的积雪上，脚步却感觉轻盈得不可思议。 刚才手脚都冻得发僵了，走这种崎岖的山路更是气喘吁吁。 但现在，走了那么久不仅不觉得有多冷，相反还觉得暖融融的，丝毫不觉得疲惫。 仿佛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在经脉间游走。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异样的体现。 她的五官感觉变得更加灵敏，远处枯枝树梢被积雪压断的细微声音在她耳朵里像是被放大了似的。 “绵绵？” 魏延侧头看她，一脸担忧：“你脸色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冻着了？” 宋绵绵摇头，唇边呼出一缕白气：“我不冷，反而身上暖融融的，会不会是刚才那个玉佩发光的作用？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有点变化……” 宋绵绵抬手打量了一番自己，她感觉自己原本以为干活而粗糙的手仿佛都细腻白皙了许多。 她被自己这个发现吓了一跳：“魏大哥，你看看我有没有啥变化？拿了那个玉佩，我该不会也成精了吧？” 魏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传来一股温热。 接着他弯下腰去仔细打量宋绵绵的那张脸，弯弯的月牙眼亮晶晶的，挺翘的鼻子，殷红可爱的唇。 对上她的眼睛，魏延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 “魏大哥？” 魏延直起身子，耳根发红，随即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好像……没变，还是你的样子啊。” 宋绵绵松了口气：“那就好，应该也不是啥坏事。” 过了好一会儿，在小白的领路下，他们回到了那棵松树下，好在，那只鹿还挂在树上。 魏延正要爬到树上去解开绳子，宋绵绵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魏大哥，等一下！” 宋绵绵聚精会神，认真感受着这附近的一切。 小白则是一副早就知晓的样子，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看着宋绵绵接下来的动作。 “怎么了？”魏延一脸疑惑。 话音刚落，远处的被雪覆盖的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五匹灰狼从中现身。 “绵绵，你先走！” 魏延看着这五匹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握紧了手里的刀。 这几匹狼一看就是饿久了，因为这只鹿，或许它们早在这儿等了很久。 “你一个人咋对付！”宋绵绵喊道。 她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对付这些狼。 那五匹狼眸色中闪着凶光，缓缓靠近，俨然将二人当成了猎物。 “嗷呜——” 一声狼嚎划破天际，仿佛在下达进攻的命令。 “绵绵，你先走，快点！” 魏延正在说话时，宋绵绵就已经冲了出去。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步伐变得异常轻盈，速度又快又敏捷。 魏延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极快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去。 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等他看清后，宋绵绵就已经冲了上去。 “绵绵！”魏延心头一跳，惊呼喊着。 其中一头狼突然对宋绵绵发起攻击，宋绵绵好在还会跆拳道，她能够感觉自己身体发生的改变，或许她能够对付一番。 她本能地沉腰后撤，狼爪从她面颊掠过，感官一旦提高，这些攻击的行动就像是慢动作似的，她可以轻松避过。 下一秒，身体自动做出反应，右腿如鞭子般甩出，一记标准的侧踢正中狼腹。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近百斤的狼竟被她踢出两丈远。 不止魏延，宋绵绵自己都愣住了。 狼在雪地中翻滚了好几圈，其他四匹狼见状，同时从不同方向扑来。 宋绵绵眸色一眯，以左脚为轴极速旋转，右腿横踢出去。 “咔嚓！” 首当其冲的那头狼下颌骨碎裂的声响混在风中。 宋绵绵接着顺势下蹲，精准击中下一批狼头。 后面两匹狼已经扑到了她的背后，獠牙距她后颈不过寸许。 千钧一发之际，魏延迅速上前，用尽力气一脚踢在其中一头狼的头上，甩出几丈之远。 宋绵绵向前鱼跃，双手撑地的同时腰部发力，精准命中最后一匹狼的鼻梁。 第一个受伤的狼不知什么时候缓过劲儿，站起身对着二人来蓄势待发。 原本看戏的小白，在看到宋绵绵出手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第90章 都听你的 待猫爪挥出，那狼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顿时见血毙命。 魏延也不敢耽搁，拿起手中的匕首，直接捅入致命脉颈，直到确认咽气后才松了口气。 这些狼，就要趁它病要它命，否则再让它缓过来，绝对会攻击他们，而且极可能会带来更多狼群。 “绵绵，你没受伤吧？” 魏延立刻冲上去，一脸紧张的模样，上下打量着，生怕她受伤。 宋绵绵站直身体，紧接着感到一股热流从丹田涌向四肢。 “甭担心，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好着呢。” 接着，宋绵绵轻笑着一身轻快地转了个圈，“看吧，没骗你。” 魏延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五匹狼，还有些心有余悸。 “你刚才……怎么突然那么厉害？我都没怎么看清你就出去了。” 那速度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是快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宋绵绵也被自己刚才的那一变化吓了一跳，她目光落在地上的山猫身上，看到它流露出来满意的神情。 “魏大哥，应该是那个玉佩，我身体各方面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虽然很奇怪……但至少这个变化不是坏处，我估计应该和认主有关？” 宋绵绵也只能这么猜想着。 她刚才很多动作都是条件反射，但因为感官提升，所以狼攻击的动作就像是慢放似的，她轻轻松松就可以躲避。 魏延认同地点头，“或许是这样，且先看看吧，要是有啥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宋绵绵若有所思地点头回应，身体是骗不了人的，她反而觉得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实在是太魔幻了，比如她的穿越，小白的出现，还有这个和祖传一样的玉佩，那古墓壁画上和她十分相似的女子…… 这些是用科学都解释不了的问题。 难道这世界，真的存在平行时空或者时空黑洞吗？ 宋绵绵收敛起心神，眼下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天上还在落雪，他们得尽快回去了。 她扫了一眼躺在地上那五只狼的尸体，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蹲在她旁边的小白身上。 “小白，这些狼我们带不回去那么多，而且两个人杀了这么多人肯定引人怀疑，这些狼送给你当谢礼好不好？” 宋绵绵想着，再咋样成精的山猫，肯定也是要吃东西的吧。 小白歪头看了看那五匹狼，胡须抖了抖，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 但它扭头看见宋绵绵的脸，还是勉为其难地走过来，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最近的一匹狼，算是默认接受了这份谢礼。 魏延将它一闪而过的那丝嫌弃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得轻笑一声：“它好像不太喜欢吃狼肉。” 宋绵绵抬手轻轻挠了挠小白毛绒绒的耳后。 现在仔细一瞧，这家伙长得蛮好看的，可能猫科动物天生高傲吧，始终挂着一副傲娇的小表情。 “知道你不稀罕，就当帮我处理咯。” 小白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 接着突然转身一个大跳跃上松树，扯开了绳子。 魏延见状跟上前去，将绳子收好。 “小白要帮我们扛鹿诶！”宋绵绵惊喜地叫道。 只见小白用前爪将鹿尸往背上一甩，近百斤的雄鹿被它轻松扛起，只有尾巴还拖在地上。 动物可能比人的思想会更加纯粹，而且小白这聪明程度，除了不能说话，似乎和人也没啥区别了。 宋绵绵和魏延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小白昂首走在前面，稳稳当当地驮着鹿，雪地上留下一串大型猫步脚印。 下山路上，魏延依旧和来时一样，一路照顾着宋绵绵，只不过这次明显速度提快了很多。 直到翻到了最后一座山头，再往下就是清水村了。 下到了半山腰，小白才停下来，将鹿轻轻放下，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宋绵绵的衣角，示意她蹲下。 宋绵绵俯下身来，温柔地揉了揉它的脑袋：“谢谢你哦小白，就送到这吧，下次我再来看你。” 到山下，说不定极有可能遇到村民，宋绵绵觉得，还是不要暴露小白比较好。 小白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噜，竟然从它的眼中看出了不舍。 宋绵绵深吸一口气，但还是笑着揉了揉它：“乖哦。” 小白低着头，用脑袋蹭了蹭宋绵绵的脚，轻轻“喵”了一声后，尾巴一甩，纵身跃入山林里，快速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中。 宋绵绵和魏延看着它离去的方向，知道它消失在视野中。 这时候，宋绵绵从怀里拿出了从古墓里拿出的两块金锭，将其中一块递给魏延。 魏延站在一旁，没有接下，而是微微皱眉，低声说。 “绵绵，这是小白给你的，我不能要。” 宋绵绵嗔了魏延一眼，认真道。 “我俩好歹也一块出生入死过了吧？咋那么见外呢？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都是用命护着我的，这古墓咋说也是我们俩一块进去一块发现的，既然得到了好处，就要一块儿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宋绵绵不由分说，强硬地将那块金锭塞进魏延手中。 魏延仍旧摇头：“绵绵，这金锭太贵重了，我真不能……” “魏延！” 宋绵绵打断他，这还是她头次这么严肃叫他全名吧。 她接着语气坚定道：“我们以后还要一块做生意，盖大房子，现在你就开始在这磨磨叽叽分你我，那以后还咋合伙？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觉得没意思了，不想理你了！” 他不仅没有觉得她喊自己名字有什么不妥，反而内心有丝窃喜。 一起做生意？盖大房子？ 魏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闪了闪，脸上腾地红了。 低下头看到她的侧颜，一副气闷的可爱表情，他忙放软声音哄道。 “好，我往后都听你的成不？你甭生气了。” 宋绵绵才没有真的生气，她当然是装的，要不然这傻小子还真老老实实不敢收钱。 她表面撇了撇嘴，“啥都听我的？” 第91章 秘密 “都听你的！” 宋绵绵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随即立刻被她压了下去。 “咳咳……不过关于小白和古墓里的事儿，就当是咱俩的秘密吧，谁都不要说，免得家里人担心，而且这其中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和家人说了也难解释。” 宋绵绵接着补充：“古墓里看见的那些东西，绝对不可以张扬，否则容易招人惦记，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只有咱俩晓得。” 魏延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去后我们明日一块去镇上把这头鹿脱手了，就说是卖鹿赚的，免得惹人怀疑。” “等来年开春，我就用这钱先买几块好地，要是我家分的那两块荒地，收成肯定不好。剩下的嘛，我就打算买块地重新盖个宅子，等赚了钱再找个生意做一做，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买地的事儿等过了年就可以准备了，到时候能赶上开春种地。 然后就是选个好位置，买下来盖宅子。 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魏延看着她，少女的眉眼坚定，仿佛亮着光。 他心头微动，点头道：“好。” 他家因为是外来户，本来也没有地，早些年买了几亩，后面魏木匠一生病就卖出去了。 一是没人打理，二是刚开始为了治病也很缺钱。 现下他手里头也存了一些银子，到时候也可以置办几块地。 毕竟田地才是庄稼人根本，有了地，心里才踏实。 这金锭，他打算暂时留着不动，绵绵肯定是想做生意，需要很多银子，他要留着给她用！ 两个人各有所思，将金锭各自收好，随后打算去收拾那只鹿。 看到这头鹿，宋绵绵一拍脑门，这才刚想起什么。 取鹿茸要活鹿取是最好的，但是古代打猎的情况，活鹿取茸还是有点困难。 好在这头鹿刚死不久，加上现在温度极低，还新鲜着，现在处理还来得及。 “魏大哥，你把匕首给我，我现在先放血取鹿茸，晚些怕就不好了。” 魏延虽然不懂，一听立刻将匕首交给她，配合着她一块放血取茸。 宋绵绵手起刀落，直接快准狠地用匕首将两根鹿茸割下来。 好在断面还算平整，茸血没有流失多少。 明日去镇上，鹿茸拿去药铺卖，鹿肉可以拿去酒楼卖，也正好。 快速弄好这些，宋绵绵负责拿着鹿茸，魏延负责背着鹿，两个人一路往山下走。 此时雪越下越大，还没个停歇。 鞋袜早就被雪水打湿了，头上和肩头上落了不少雪粒子，沿途一路留下深深浅浅一大一小的两对脚印。 好在，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 因为宋家离村口比较近，加上明天还要往镇上背，所以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先将鹿放在宋绵绵家。 刚进自家院子，宋绵绵就朝屋子里喊了声：“爹，娘，我们回来了！” 宋华强那屋的门立刻就打开了，孙氏迎了出来，在看到魏延身上背着的鹿，顿时惊诧。 “我勒个乖乖，这么大头鹿啊！快，先放着，进屋喝口茶！” “好勒二婶。”魏延笑着。 屋子里，宋华强已经可以慢慢靠着自己站起来了，他扶着门槛招呼道。 “冻坏了吧？来来，快进屋烤火。” 魏延被招呼着回屋喝茶，宋绵绵则是和孙氏一块儿将那头鹿抬到灶房安置。 安置好鹿后，宋绵绵顺便将孙氏煮好的热茶端到宋华强那屋，递给魏延。 “魏大哥，暖暖身子，歇口气儿。” 魏延接过茶碗，喝了一口。 原本冻僵的脚和身子，这会子可算是回暖了，脸色也终于多了几分红润。 “爹，我哥和小壮呢？咋没瞅见呢？”宋绵绵看了一圈后问。 “你长庚叔家今儿个修猪圈呢，他家过几天要抓几只猪崽养，得提前把猪圈围了，小壮好动，在家坐不住，就跟着去耍了。” “哦。” 宋绵绵点头应了声。 宋华强和孙氏就问了两个人上山的情况后，约好了明日一块去镇上卖鹿后，魏延就起身告辞了。 “二叔二婶，绵绵，我就先回去了啊，明儿个一早我来喊你。” 宋华强起身道：“你这孩子，咋坐一会儿就走了，留下吃口夜饭再回啊。” 孙氏也跟着附和：“对啊，你快坐着，夜饭一会儿就烧好了，饭煮的多着呢。” 魏延笑着摇头：“多谢二叔二婶，我出来一天了，我爹在家肯定也担心，我就先回了，下次再来吃饭。” 宋绵绵看出魏延的不好意思，她这时候站出来：“爹娘，魏大伯肯定也着急，就让他回去报个平安呗，啥时候吃饭都成啊！” 孙氏睨了宋绵绵一眼：“你这孩子……” 宋绵绵对着孙氏调皮一笑，然后扭头对魏延眨眨眼。 魏延接收到她的提醒，心头一暖。 “二叔二婶，我就先回去了。” 孙氏顿时被宋绵绵整得没话说了，她和宋华强对视一眼后喊道。 “那好吧，绵绵，你去送一下延小子。” 魏延连忙摆手：“二婶，不用绵绵送，外面冷，就让她在屋里暖和些，我一个人闭着眼都能往回走。” 孙氏笑容更甚，这延小子真挺不错的，贴心，会疼人。 “你们先忙着，我就回去了，明天再来。” 魏延说完，就出了宋家院子。 虽然魏延一再强调不用送，但宋绵绵还是送到了院门口。 屋内，宋华强和孙氏看着两个人般配的背影，眼底一阵欣慰。 等宋绵绵回屋时，看到两个人一副姨母笑的样子，愣住了。 “爹娘，你俩咋啦？傻乐呵个啥呢？” 宋绵绵一边说着，一边挨着炭盆坐下，用火钳挑了下里面的炭。 孙氏也挨着她边上坐下来，眼里冒着隐隐八卦的意味。 “绵绵，娘问你，你觉得延小子咋样啊？” 宋绵绵被孙氏这一问，问怔住了。 “啥？什么怎么样啊？”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孙氏笑了笑：“还能咋样？就是觉得他人咋样呗？对你好不好啊？你是咋想的？” 宋华强虽然不方便开口问闺女这种事儿，但是在旁边也是竖起了耳朵听。 第92章 恶心的眼神 只是她之前病着，这婚事才不得不一直拖着。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孙氏两口子都觉得魏延不错。 毕竟一个村的，离得近，都是知根知底的。 更重要的一点，这孩子对闺女那是真不赖啊！人也孝顺肯干，虽然话不多，但是个踏实孩子。 宋绵绵垂下头，手指不自觉扣着椅子角。 “还…还挺好的啊……” 好半天，宋绵绵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魏延无论是身形还是外貌，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人也不错，危险关头是真敢拿命护着她的。 孙氏看着闺女越来越红的脸和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和宋华强笑着交换了个眼神。 两个人都看出了闺女对魏家那小子也有点意思。 孙氏笑着，伸手摸了把她的鞋袜。 “都湿了，快回屋换一双，甭冻着了。” 宋绵绵如蒙大赦，再不离开这屋子就要被孙氏两口子的八卦死了。 …… 宋家老宅。 宋华东出去帮忙修猪圈还没回来，周素珍忙活着收拾屋子，桌椅板凳擦得干干净净，地也扫了，被子折在一块儿。 刚才叠衣裳的时候，见宋华东的裤腿磨破了个大口子，这会子她正在裁自己衣裳上的布给补上去。 床边光线不好了，她就坐在凳子上靠在窗户边缝补。 天气极冷，一双手冻得通红，拿针的手有些僵住，她每缝几针就搓搓手。 没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周素珍以为是宋华东回来了，欣喜地打开门。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宋华东，而是笑得一脸褶子的宋华涛。 “弟妹，在干嘛呢？” 宋华涛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素珍上下打量。 周素珍慌忙放下手中的衣裳，脸上挂上礼貌的笑。 “三……三哥，有啥事吗？” 宋华涛看着她那张脸一时间愣了神，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比起金娥，只多不少…… 老四还真他妈走了狗屎运，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三哥？” 周素珍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被看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宋华涛反而往屋里走了几步，四下打量着这屋子。 “老四不在家，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关心关心弟妹呗，看来你还蛮适应的嘛，老四这窝都让你收拾得这么规整……比你三嫂强多了。” 周素珍下意识后撤几步。 宋华东不在家，两人共处一室，叫人看见了更不好。 “三哥，老四不在家，要是你有啥事，等他回来了，我叫他去找你？” 说这话时，周素珍心跳如鼓。 她始终能感受到宋华涛投来的目光，如毒蛇似的黏在了她身上。 宋华涛却突然一下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弟妹，你这张脸蛋儿长得是真水灵啊，我可不比老四差啊，要不要，和我试试？” 周素珍能闻到他口中吐出来的一股浊气，加上他所说的话，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她抬手就要甩开宋华涛的手，但却因为他力气太大，咋都挣不开。 随后她想要大声喊，最起码能够吸引东屋的杨氏和老宋头过来。 “你……” 宋华涛另外一只手迅速死死捂住她的嘴，眼里泛着凶光，恶狠狠地低声警告。 “你敢喊试试看？要是爹娘过来了，我就说你这个臭婊子先勾引的我，你猜猜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说完，他笑着打量周素珍的眉眼。 周素珍紧紧蹙着秀眉，他的手上散发着一股异样的酸味，实在叫人犯呕。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陈氏的脚步声，随后响起陈氏的大嗓门。 “大花？瞅见你爹没？咋一会的功夫不见人影了？” 周素珍趁着宋华涛注意力被陈氏的声音吸引的瞬间，急中生智，伸手去够身后桌上的茶碗，砰地直接往地上摔碎。 宋华涛被吓得一激灵，周素珍趁机挣脱他的束缚。 “滚！” 周素珍浑身颤栗着。 宋华涛连忙透过门缝去看外面，就怕陈氏这婆娘这会子闯过来。 他回头瞪周素珍一眼。 “死婊子装啥清高呢？你要敢和老四说试试看！到时候捅破了是你勾引的我！看他休不休了你！” 说完，宋华涛探头看了眼外面，确认还没有人来，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周素珍吓得不行，腿都还在发软。 见宋华涛出去，赶紧将屋门关好，靠在门板大口喘气。 今天一早送红鸡蛋的时候，也听村里说过，宋华涛的名声不好，但她没想到，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 这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往后该咋办？能避开吗？ 周素珍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去扫地上碎裂的茶碗。 眼泪滴答滴答往下落，心里一阵委屈。 要是老四在就好了，可他不能天天都在家啊……该咋办？ 如果她说出去，谁会信她？ 是不是和从前一样，黑白颠倒，到时候人人都传她勾引人。 老四，会不会休了她？ 周素珍一边哭着，一边陷入了迷茫。 这事儿，她藏在心里，面上不敢显露半分，就连饭桌上，她都是尽量避免开宋华涛，就连眼神都不敢乱看一下。 夜里。 周素珍为宋华东打来了洗脚水，蹲在身子给他洗脚。 她沉默得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宋华东一脸疲惫之色舒展开来，他低头去看默默洗脚的女人时，才终于发现了她情绪不对。 “素珍，你咋了？是不是我娘给你委屈受了？有啥事和我说，甭自己憋着。” 周素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着头摇了摇。 但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习惯性地忍回去：“不是，我没事。” 宋华东眉头紧锁，最终叹了口气。 “明天是年前最后一次赶大集了，我要去一趟镇上，给你带朵绢花，我看村口那些人都戴，你戴肯定好看。” 周素珍心头一暖：“不用，我从来不戴绢花。” 她不想打扮，不想招人注意，只想陪在他身边。 第93章 幸福 周素珍整理好情绪，仰起脸看宋华东。 “哪有男人给女人买这些东西的？你进那绢花铺子，也不怕人笑你？” “才不管他们笑不笑我，给你买绢花，我乐意！” 周素珍被他这一副模样逗笑了。 看着妻子脸上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宋华东也笑了。 “今夜咱俩早点躺床上吧……我明天得天不亮就出发。” 周素珍懂了他的意思，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绯红。 成亲以来，宋华东的体力出奇旺盛，几乎夜夜都要。 一个时辰后…… 周素珍躺在床上，枕着宋华东的手臂，耳边传来宋华东均匀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 窗外的雪停了一会儿，又接着下。 周素珍想起白天宋华涛那令人作呕的眼神，不由得往宋华东身边靠了靠。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只要是外面一点风吹草动，她一颗心就跟着紧绷着，总觉得是脚步声。 明日宋华东要去镇上……她打算做完家务后，去二婶家躲一会儿，尽量避免一个人在家里，让宋华涛有可乘之机。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雪也停了。 屋外寒风呼啸着，宋绵绵起了个大早。 出了被窝，啥都是冰凉的，冻手又冻脚，去灶房烧了点热水洗漱后，她收拾了一下背篓。 同样起得早的，还有孙氏，就在宋绵绵洗漱的同时，孙氏在油灯下，煮了两大碗的面条。 宋绵绵看到灶房忙碌的孙氏，只觉得心头一暖。 无论做啥，一直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娘，有你真好，辛苦你了。” 宋绵绵上前，抱着孙氏的腰，靠在她单薄的背脊上撒着娇。 孙氏笑了下，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 “这有啥的？辛苦的是你，一个女娃子，天忙里忙外，寒冬腊月还往镇上赶，娘心疼你。” 孙氏一手搅动着锅里的面条，一手揉了揉宋绵绵依靠在她肩头的脑袋。 宋绵绵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原来有爹娘疼着是这样幸福的感觉。 “才不累呢！一想到咱家日子越来越有奔头，我浑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别提多兴奋了！” 孙氏笑着捏了捏宋绵绵的脸：“唉，你这丫头，一个比别人家几个男娃还扛事儿……咦？你这脸蛋儿咋越来越水润了？脸上那些麻点也少了很多呢。” 宋绵绵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吗？好像是有点，还是娘把女儿养得好，嘻嘻。” 宋绵绵笑着，心里想着大概是那个玉佩的作用，潜移默化之中渐渐改变了她，提升了她身体。 不仅五感提升了，就连皮肤体质什么的都提升了。 之前刚穿越来的她，头发枯黄，皮肤蜡黄干瘦，和现在相比，确实已经渐渐有了差别。 “延小子脚程快，估摸着也快到了。”孙氏说。 正说着，院门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绵绵。” “嘿，说曹操曹操到，娘，我去开门。” 宋绵绵蹦跶着去开门。 魏延一手拿着大麻袋和绳子进来，身上一股寒气，见到宋绵绵，脸上挂着憨厚温柔的笑容。 他抬眼见灶房炊烟袅袅，在三步开外就停住脚步。 “二婶，绵绵，我是不是来早了？” “不早不早，来得正好，快进来吃面对付一口。”孙氏对着魏延招手道。 也不等他回答，宋绵绵拉着魏延往里走。 逼仄狭窄的灶房因为他的进入显得拥挤，他就连进门都是低着头的。 孙氏在灶口放了个小板凳，招呼着魏延坐下烤火，随后把荷包蛋卧进面碗里，递给魏延。 “快趁热吃，垫巴肚子好赶路。” 魏延笑着接下面碗：“多谢二婶。” “娘，你就煮两碗啊，你不吃吗？”宋绵绵问。 “娘不吃，等你爹他们起来了我再烧，甭管我，你们吃。”孙氏把另外一碗面递给宋绵绵。 宋绵绵搬了个凳子，挨在魏延的边上，捧着面碗吃起来。 一碗面在魏延口中，呼啦啦几下就去了大半，像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吃得极其满足。 宋绵绵认真嗦着面，一个荷包蛋就到了她碗里。 宋绵绵下意识瞅了眼孙氏，还好是背过去的，有灶台挡着没看到。 她低声说：“魏大哥，你把蛋给我干啥？一人一个的，你吃呀！” 魏延不好意思地垂着头：“你再吃一个，我不爱吃鸡蛋。” 他刚才就是看她先吃完了荷包蛋，才把自己碗里的夹给她的，就是给她留的。 宋绵绵瞪了他一眼，又把荷包蛋夹回到他碗里去。 看他还想夹回来，宋绵绵威胁道：“不许夹给我，这是一人一个的，我不要！再给我我就生气了！” 魏延红着耳根子，懊恼地点了点头：“你别生气，我不夹了。” 孙氏装作没看到，实则早就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即便背过身去，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吃完面，两个人收拾停当。 魏延将鹿用他带来的麻袋装着，然后用绳子捆住固定在背上背着。 宋绵绵也背着一个小背篓，里面装着包好的鹿茸。 二人准备出发，孙氏一路送到了门口，看着二人的背影叮嘱道。 “早去早回，要是雪实在太大了就甭急着回，花点钱可以在镇上找个酒楼住一宿。” “知道啦，娘你穿的少，就别送了，快回屋去眯会儿。”宋绵绵摆了摆手。 两个人并排走着，两行脚印一深一浅往村口延展。 就在两个人出发不久，宋华东在半个时辰后也跟着出了门。 周素珍一早上就叮嘱着，衣裳鞋袜都给他穿得严严实实，目送着他出了门。 …… 出了寂黑的村子，往白云镇走去，天色渐渐大亮了，一路上也就偶尔遇上几个零零散散同样去赶集的人。 好在昨夜的雪不算很大，路上并没有多少积雪，所以这一路脚程并没有慢下来。 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还蛮有乐趣。 第94章 来例假了！ 宋绵绵皱了皱眉，把棉衣往紧裹了裹。 这肚子痛得蹊跷，就像有人拿细绳在肚子里来回勒。 魏延忽然停下脚步，背上的麻袋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绵绵你咋了？脸色不太好？” 宋绵绵忍下那阵痛意，稍微缓和一些，她摇摇头。 “我没事，许是早上吃得急了些，肚子有点儿疼，一会儿就好了，咱先接着赶路吧！” 魏延盯着她看了会儿，伸手去接她身上的背篓挂在自己胸口。 宋绵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背上的背篓就已经到了魏延的手里。 “魏大哥，我真没事，这背篓又不重，我能背的。” “你就甩手走就成了，要是还不舒服，咱就歇会儿，等到了镇上去医馆看看。” 魏延还是没把背篓还给她，还特意放慢一些脚步。 宋绵绵点点头，因为这肚子疼得实在难受，又不是像上厕所那种疼。 才走出半里地，一阵寒风吹过来，她突然打了个寒颤，两腿间涌出一股暖流，隐约还带着一股铁锈味。 不会吧，这感觉…… 宋绵绵紧紧咬住嘴唇，整个人惊愣在了原地。 这感觉她在熟悉不过了。 原主还是个十五岁的身体，因为之前营养不良还有各种原因，月经一直没来。 宋绵绵穿越过来那么久没来过例假，暂时还是考虑过这事儿，差点都忘了这事儿。 她想了想，应该是玉佩的原因，无形中调节了她的身体，才会让她这么快恢复好，来了月经。 可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这荒山野岭，十几里开外都没人的地儿…… “绵绵，咋了？还是很不舒服吗？”魏延一脸担忧，急慌慌地凑过来问。 宋绵绵环顾了一圈四周，四下无人，可算是在路边看到了一块大山石。 “魏大哥，我，我过去一下，你别过来啊。” 说完，宋绵绵逃似的窜到了大山石后，这块山石够大，也能遮挡住她的全身。 宋绵绵躲在山石后，解开腰带，果然在棉裤内侧看到了一丝血迹，好在发现得还算及时，这点血量不足以渗到棉裤外面。 “绵绵？你咋了？” 魏延焦急的声音隔着石头传来，闷闷的。 “啊，我没事，你就守着就成！” 宋绵绵急慌慌的，石头上的雪粒簌簌往下滑落。 她只能把外袄脱下来，扯下中衣干净的里衬，折叠成厚垫子塞进裤子里。 因为怕走路的过程中会移位，她还小心垫严实一些，只希望能撑到镇上去。 等她磨蹭了好一会儿从石头后出来，魏延正站在离石头十步开外的地方守着，看到宋绵绵出来，他满是担心。 “绵绵……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这鹿就不卖了，我先背你去镇上看看大夫。” 魏延说着，就要解开他背上的鹿下来。 宋绵绵连忙拦住了他下一步动作。 “哎呀，魏大哥你甭担心我，我没啥事儿，头次来月例都这样，很正常的。” 宋绵绵是个现代灵魂，并没有什么例假羞耻，比如不能提及什么的。 “啥？” 魏延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 “就是没事，每个女子每月都有这么几天，很正常的啦！” 宋绵绵笑了下，轻松回答道。 也对，他家里就没一个女人，平时也没和其他女人有过什么接触，不晓得很正常。 魏延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一些。 两个人接着往镇上赶路，差不多一个时辰后，终于是赶到了白云镇。 日头渐起，屋顶路边的积雪都融了大半。 宋绵绵整个人累得够呛，加上身上不舒服，看上去病恹恹的。 魏延一路上都在默默注意她的脸色。 换作往常这时候，一进白云镇，宋绵绵肯定是十分激动亢奋的状态，今天因为不舒服安静得出奇。 “绵绵，咱走这边，先不去集市。” 魏延突然拉着宋绵绵调转方向。 宋绵绵一愣：“医馆和钱庄也不在这边啊，这鹿肉去集市上卖更好些，咱走反了。” “没走反。” 魏延一路带着宋绵绵来一处叫做来福客栈门前。 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小客栈，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随着风微微摇晃。 进门的时候，魏延还特意伸手去扶宋绵绵。 宋绵绵看着牌匾上的字，有些发懵：“我们来客栈做啥？” “你脸色难看的很，先休息。” 魏延的语气不容反驳，但是手上的力道却很温柔。 冰天雪地的，走了那么远的路，她的脸色已经够差了，他不可能再让她跟着一块去跑来跑去的。 客栈的店小二马上迎出来，魏延已经掏了钱袋。 “要一间清净的房间，再要一盆热水。” 在魏延掏钱的时候，宋绵绵这才反应过来。 “魏大哥，我真没事，咱先去把鹿卖了，我还有事儿呢。” 宋绵绵这趟出来，不仅是想卖鹿茸和鹿，换金锭子，她还想找一找商机。 “绵绵，你就听我的好好休息，事儿交给我来办就成了。” 魏延打断她，这时候店小二跟着出来，带着二人往房间走去。 宋绵绵被他搀扶着，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腹中又是一阵绞痛，疼得她眼前发黑。 应该是这一路走太久了，又很冷，这才加剧了身体的不适。 魏延眉头紧锁着，扶着她的手臂肌肉紧绷，稳稳支撑着她。 很快就被带到了一间房间内，位置朝着客栈院子这边，相比较临街那头清净很多。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窗边摆着一张木床，铺着素色的被褥。 店小二很快就送来了一盆热水。 魏延放下背上的鹿和背篓，扶着宋绵绵坐到床边，转身去端店小二放在门口的热水，放到她脚边。 “肯定冻坏了，泡个脚应该会舒服些，你一会儿就睡一觉，我出去卖鹿。” 宋绵绵看着蹲下身准备帮她脱鞋袜的魏延，脸上一热：“魏大哥，我自己来……” 她话说完，魏延就已经把一只脚的鞋袜脱下来了，宽大温暖的手掌托住她的脚，显得她娇小很多。 第95章 事无巨细 魏延语气温柔，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逾越的想法，脸上满是对她身体状态的担心。 宋绵绵没说话，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细心。 她的鞋袜被脱下来，魏延还用自己的手先试了一遍水温后，才将她的脚放进去温热的水中。 暖意顿时从脚底窜上来，冻僵的脚终于暖和过来。 宋绵绵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洗完脚，魏延扶着她躺在床上，贴心的掖好被角。 她侧过身，几乎是弓着身子蜷缩在被窝里，感觉这样才舒服些。 睁着眼看着魏延来回忙忙碌碌的身影，例如去倒了洗脚水，拿着她有些湿润的鞋袜送去想办法在炭火边烘干。 腹部仍然还疼痛着，但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宋绵绵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朦胧中只看到他轻手轻脚在屋内忙碌，随后就沉入了梦乡。 …… 宋绵绵是被一阵暮鼓声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房间已经暗了下来，从窗口看出去，外面的日头快要落尽了。 她竟然沉沉睡了一下午，捂得一身的汗，除了早上吃的那碗面，还啥都没有吃，现在还真是有些饿了。 好在小腹的疼痛已经减轻很多，宋绵绵撑着身子坐起来。 看着窗外渐渐黑尽，愣了好一会儿。 今儿个这么一耽搁，怕是回不去了。 她掀开被窝一看，不出意外的，裤子已经脏了，床单上也有几小滴血迹。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 “绵绵，是我，你醒了吗？”魏延的声音响起。 “魏大哥，你进来吧。” 她下意识的将被子盖住自己弄脏的床单。 房门被推开，魏延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汤和面进来。 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然后去点了油灯，屋子里亮了些。 做好这些，魏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耳根微微发红。 “正好你醒了，快趁热吃碗肉丝面，给你煮了一碗红糖姜汤。” 宋绵绵看了看自己弄脏的裤子，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正想着该咋整。 “你等我一下。” 说完，魏延出去没一会儿，将背篓带进来。 那背篓里几乎被他塞得满满当当，被他一件件拿出来。 首先是一套干净的棉衣，还有一个精致的锦缎小包递给宋绵绵。 宋绵绵看到那身新衣裳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么一套成衣，起码要一两多银子吧，他咋突然这么开窍？晓得她要换衣服？ 接着，宋绵绵好奇地打开那个锦缎小包，解开系带，里面尽是两套崭新的月事带。 宋绵绵还是当着他的面打开的，两个人的脸顿时腾地烧红了。 这月事带不是乡下女子常用的粗布塞草木灰的那种，而是上好的丝绸缝制，里面填着柔软吸水的棉絮，边缘还绣着细小的兰草绣样。 这种可以重复换洗，更为舒适方便。 宋绵绵不用想，这一定也很贵，寻常农妇根本买不起，这都是供给有钱地主人家的，他竟还一下子买了两。 这些东西，没有三四两银子，买不下来。 她拿着的手指都微微颤抖：“魏大哥，你咋晓得买这些？” 魏延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睛压根儿不敢去看宋绵绵。 “我……我还以为你病了，就去医馆问了大夫。” 他一边低声说着，还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才晓得女儿家会这样，大夫说喝红糖姜水会好些，还说……买这个管用，我就买了。” 宋绵绵看着他，甚至想象不出这个高大寡言的男人在医馆是怎样红着脸询问大夫女子月事，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 而且这是古代不是现代，女子月事被视为不祥，男子都是避之不及，甚至十分避讳。 只怕全天下还真找不到一个能这样放下面子去她事无巨细考虑的人了。 宋绵绵不由得心头一阵酸软。 “谢谢你……” 宋绵绵低着头道，说不感动是假的。 “甭跟我客气，那…你先换，我出去，换好了喊我就成。” 魏延说这话时，全身都是紧绷着的，莫名有些紧张。 他退出了房间，一脸局促地看着走廊，默默守在外面。 宋绵绵摩挲着手里的月事带，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她快速换下身上的衣裳，重新换上干净的月事带。 最后她看着那早就裹满血迹的里衬和裤子，不好意思地塞到盆里去，又用自己的衣裳盖住那些血迹。 还有这床单，也拆了下来放进去，打算一会儿吃完饭一块洗。 弄好这些，宋绵绵才打开门。 “魏大哥，你进来吧。” 魏延点点头，两个人挨着坐在桌边，一人一碗肉丝面吃着。 魏延快速吃完碗中的面，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还有六两银子给宋绵绵。 “绵绵，这是拿金锭在钱庄兑换的一百两银票，还有这十两，是卖鹿茸和鹿肉赚的。” 魏延解释着，但其实一对鹿茸卖了八两银子，鹿肉一共卖了四两又二十七文，他自己留了二两多，其他的都给了宋绵绵。 加上他前头攒的，加上金锭，他自己也有一百两出头。 宋绵绵把那十两拨回去：“你给我买那么多东西破费了，而且这鹿是你猎的，就不用分给我了。” 魏延沉下脸，一脸认真的神色。 “不是说不分你我……这鹿也算咱俩一块儿的，而且我已经分好了，你就收着，我也没花多少钱。” 而且他能照顾到她，心里乐呵着呢，哪管花多少钱？ “行吧。” 宋绵绵凝噎了，自己说出去的话扎了个回旋镖。 她吃完一碗肉丝面，满足死了，胃里暖乎乎的。 还有一碗浓稠的红糖姜汤，冒着热气，上面飘着几粒枸杞，甜香味道一缕一缕的飘入她的鼻尖。 再咋说，也是魏延的一片心意。 她低头喝了一口姜汤，甜中带辣的热流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见她吃得干干净净，魏延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吃得饱吗？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第96章 恨不得钻地缝 “饱啦，啥都吃不下了。” 魏延将碗筷收到盘子里，送了出去，宋绵绵在屋里擦着桌子。 没一会儿，魏延送完盘子回来了，他目光扫过角落里那盆衣裳和床单，他认得这是她刚换下来的，二话不说径直走过去连盆端起来。 “等等！” 宋绵绵心头一跳，急忙去抢，“这太脏了，我自己来就成。” 她本来想着明天带回去洗，但是血迹一旦干了就很难洗去，倒不如趁血迹未干好清洗些。 魏延侧身避开：“我不嫌脏，你就好好歇着。” “这脏啊……再咋说这衣服也不该你给我洗啊。” 宋绵绵急得不行，他俩又不是啥恋爱关系，洗这个未免太亲密了，真要让他去洗，自己还真没脸面对他了。 “今天你肚子疼了好久，好不容易缓和些，你就歇着吧而且大夫说这几天不能碰凉水，那井水冻骨头的很，我去洗洗一会儿就好，你甭和我争了……” 宋绵绵突然有些鼻子发酸：“傻子，你给我洗这个，也不怕被人瞅见了笑掉大牙？” “不怕，我就是想照顾你！” 魏延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去。 宋绵绵也不争气地红脸了，这算啥？他这是表白么？ 虽然是个二十多岁的灵魂，但恋爱这一块，她还真是个小白，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魏延接着道：“这屋没有床单不好睡，跟我换一下，你去隔壁住吧，那间床我还没碰过，今晚我住这屋。” 撂下这话，魏延端着一盆衣裳出去了，还贴心地帮她把门带上。 门关上后，宋绵绵又害羞又懊恼，她紧紧闭着双眼，走到床边，把脸埋进棉被上，抬手捶了捶床…… 过了好一会儿，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扑簌簌地打在窗纸上。 宋绵绵在房间里，不由得想着魏延，下着这么大的雪，还要给她洗衣裳，肯定冻坏了吧？ “叩叩叩。” “谁啊？”宋绵绵下意识警觉地问。 “是我。” 是魏延的声音。 宋绵绵连忙起身开门。 魏延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几乎和门框齐平。 “绵绵，你去隔壁住，我已经找店小二支了个炭盆，会暖和些。” “那咋行？这屋我睡过了，而且没床单你咋睡啊……” 宋绵绵连连摆手拒绝。 魏延不等她说完，拉过她的手腕往门外带，力道挺大，但还算温柔。 “我对比过了，隔壁房间窗户严实些，有火盆夜里也暖和些，你就睡那合适。” 魏延几乎是推着她往前走，他强硬的动作压根就不给宋绵绵拒绝的余地。 宋绵绵不断回头仰头瞧他：“魏大哥……这不好。” “你身子不舒服，更不能受冻了，这趟就听我的，成不？” 魏延的手掌粗糙温暖，皮肤接触的瞬间能感受到微微发烫。 宋绵绵抬头看了眼魏延眉头紧锁的表情，心跳都乱了半拍。 就这样，宋绵绵半推半就地被魏延带到了隔壁房间。 一推开门，暖意扑面而来，床铺都是铺好的，小桌子上的油灯跳跃着。 宋绵绵挨着桌边的凳子坐下，撑着脑袋无奈叹了口气。 “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送她进来后，魏延转身就要离开。 宋绵绵秀眉微蹙，当时也不知心里咋想的，冷不丁突然开口问了句。 “魏大哥，你困吗？” 魏延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一头雾水：“我…不困。” 宋绵绵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她边上的凳子。 “我白天睡多了，现在反倒精神，陪我唠几句？”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只听得到炭盆里火星噼啪作响。 话刚说出口，宋绵绵就有点后悔了，她回过头不敢去看魏延的眼睛，感觉自己心里怪怪的，极度纠结。 好想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呐！ 魏延深邃的眸子落在宋绵绵脸上停留片刻，低头轻笑一下，点了点头。 “好。” 宋绵绵听到他的回答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魏延将炭盆移到离她近一点的地方，挨着宋绵绵的边上坐下，高大的身影一瞬间盖下来。 宋绵绵尴尬得甚至都不晓得开口说啥了，心里突突直跳。 “内个……魏大哥，明儿个你打算买啥年货带回去呀？” 想了半天，宋绵绵最终抛出了这么个话题。 魏延认真想了下：“家里没啥缺的，随便买点吧。” “我打算买点猪肉，整点腊肉灌点腊肠，你要的话咱两家可以一块儿整。”宋绵绵说着自己的打算。 不只是熏腊肉，过年能准备的东西也蛮多的，各种瓜子和糖是肯定要准备的，明日再去集市上逛一圈也就差不多了。 就这样，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里的琐事，聊到后面就听魏延讲他从前在山里遇到的趣事。 炭火油灯的映照下，宋绵绵偶尔和他对视上，他那张脸确实生得迷人，尤其是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不一小心就得看入迷。 聊了不知多久，夜已深沉。 宋绵绵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马上就被魏延捕捉到了。 “绵绵，你困了就先歇着，明天再聊吧，我回去了。” 说完，魏延站起身来。 “魏大哥！” 宋绵绵情急之下抓住了魏延的衣角，两人四目相对，她又慌忙松开。 她别过脸去，不敢仰头看他。 “那屋窗户漏风，没有炭盆，又冷又没床单，要不……就在这屋凑合一晚吧？” 说完这话，她真觉得自己是个女流氓。 魏延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眸色明显亮了一下，但有些迟疑。 睡一屋？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床上。 光是想一想，魏延的耳根子就红透了，整个人顿时精神了几分，不由得燥热起来。 宋绵绵承认，她有些心动的意思，但同时也是心疼他累了这么一天，还要去那屋子睡。 “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先凑合一晚……” 这床挺大的，躺两个人绰绰有余，反正也不干啥，凑合一晚也没啥事吧。 魏延沉默地站着，比起宋绵绵，他内心的纠结和紧张一点不少。 第97章 我喜欢你 虽然他心里早就认定了她，但始终还是要讲究分寸。 他刚要开口拒绝，宋绵绵又说道。 “那你走吧，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也没事。” 就在宋绵绵以为要被拒绝的时候，魏延突然大步走向门口，锁上了门。 “绵绵，我喜欢你，你要是觉得我这个人还成，我娶你！” “啊？” 宋绵绵下意识回头看他。 魏延直愣愣地站在门口，但声音却比刚才更大更坚定一些。 “绵绵，我说我喜欢你！” 宋绵绵一时间怔愣住了几秒，烛火跳跃下，映出他宽阔的肩膀线条。 随即宋绵绵害羞地埋下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对他心动了，也许是老鹰崖下他义无反顾替自己下悬崖？ 是上次看到他大腿内侧的伤惹得二人都面红耳赤？ 又或者是他平时的贴心？ 还是他给她爹送轮椅？ 或者是看到他第一次刮完胡子，宋绵绵当下觉得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似乎在发光，因为那张脸完完全全就是她心动的理想型。 还有今天这一番无微不至的照顾，为她洗脚洗衣。 太多太多了…… 宋绵绵也不晓得自己是啥时候心动的，有时候也会不好意思看他，但有时他无意间的靠近，还是会小鹿乱撞。 她也并不会嫌他穷，因为至少他的人品是不错的，赚钱这事儿，宋绵绵自己就能够做到。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魏延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他突然后悔自己说出这句话了，万一绵绵不稀罕他，拒绝了他该咋整？ 往后是不是不能和她一起进山一起来镇上了？ “魏大哥……” 不知过了多久，宋绵绵用轻柔的声音唤他。 “嗯？” 魏延期待又忐忑的目光抬起，此时清醒无比。 “我…我觉得你还成，但咱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也就几个月，我觉得咱们可以先相处试试看，先恋爱再考虑结婚嘛！” 宋绵绵缓缓说道。 说完她又在想，魏延会不会当她是个不负责的女流氓？古代人有先恋爱再结婚么？她不知道。 魏延愣了下，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一些。 随即理解了她说的大概意思，心里也松了口气。 “好，听你的。” 魏延的嘴角上扬几分，内心掩不住的雀跃。 宋绵绵看他像个傻小子似的，不由得轻笑了下，随即故意问：“真的啥都听我的？” 魏延突然抬头，直视宋绵绵的眼睛，声音坚定。 “嗯！我不会说话……但只要你吩咐的事儿，我魏延上刀山下火海也想办法给你做到！” 承诺虽然朴实无华，但他身上表现出的那股劲儿更让宋绵绵心动。 “行呗，那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你搁哪儿去给我找？” 魏延随即明白她这是在逗他，挠着头憨笑着：“星星月亮我找不到，那我就亲手给你刻星星月亮送给你。” “得了，我开玩笑的，早点儿睡吧。” 宋绵绵心情大好，有时候觉得逗弄这傻小子一下，也蛮有趣的，她起身挨着床边坐下。 魏延站着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敢挨着桌边坐下。 “你，你早点睡，我就趴桌上睡，守着你就成。” 宋绵绵看着他还真就挨着桌边坐下了，内心不禁发笑，还真是个纯情大男孩。 “趴着不好睡吧？而且夜里怪冷的，容易着凉。” 魏延一本正经道：“没事，这不是还有炭盆么。” 宋绵绵看了眼地上的炭盆，顿时没话说了，好吧，魏延是真的太实诚了。 咋感觉这恋爱谈了跟没谈似的呢？ 她刷视频看到那些帅哥可劲劲儿的，老会撩了。 但这回遇到魏延，倒还要她主动，算了谁叫他是古代人呢。 宋绵绵没接话，讪讪地脱了外袄，穿着中衣躺在床上。 魏延愣是全程背对着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绵绵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侧躺着去看趴在桌上的魏延。 “魏延？你睡着了吗？” 宋绵绵试探性地问。 “还没。” 魏延的声音清醒得很，显然和宋绵绵一样，压根儿没睡着。 宋绵绵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魏延的背影，嘴却躲在被子里傻乐。 “我俩算正式在一起了？算是男女朋友了是不？” 魏延没有听懂她说的男女朋友是啥意思，只听到了正式在一起，肯定地回答。 “嗯！” 宋绵绵抿着唇，压住嘴角的笑接着道。 “你说，以后我还接着喊你魏大哥会不会太生分了呀？你觉得，我以后喊你啥比较好？” 魏延果真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缓缓才吐出三个字。 “阿延吧。” 大家都是直接喊他名字，或者延小子，他想了半天，也就只有这个称呼特殊些。 “阿延？倒也还可以，那私底下我就喊你阿延，有外人我不好意思喊，就喊你名字，成不？” 魏延点头：“成，你想咋喊都成。” “阿延？阿延？” 宋绵绵立刻学以致用。 魏延立刻回答：“嗯？” “我……我有点冷呢。”宋绵绵轻笑道。 马上就传来魏延起身窸窸窣窣的声音，宋绵绵期待地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紧张又期待地闭着眼睛。 没一会儿，脚步声停住，床边一沉，魏延坐了下来。 “窗户都关严了，要不我再把隔壁的被子抱过来给你盖？” 魏延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 宋绵绵听到这话，立刻睁开了眼睛，瞪着眼瞥了一眼魏延。 这么明显的暗示，这傻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宋绵绵背过身去，没好气道：“不要！两床被子得重死了。” 她心里却在暗骂魏延木头脑袋！一点都不开窍！ 都这样了！还装呢？！ 坐在床沿的魏延望着她背过去的身子，缩得小小的一团，呼吸明显沉重了几分。 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神情间满是犹豫和挣扎。 没一会儿，豆油灯灭了，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只留一点炭盆发出的微弱光线。 第98章 我会娶你 魏延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张床，他身上就盖着一点被角。 宋绵绵知道他躺下来了，没敢翻身。 魏延哑声道：“早点睡吧。” 宋绵绵撇撇嘴，轻哼一声，随后往后挪了挪，直到她的后背贴上魏延的手臂。 魏延肌肉紧绷着，忽然翻了个身，一个长臂将宋绵绵揽入怀中。 他没想到，怀里的宋绵绵是这样的馨香柔软。 “还很冷吗？” 魏延的声音近在耳畔。 宋绵绵浑身一颤，感受着他的鼻息拂过她的后颈。 整个身子被他圈在怀里，能明显感受到魏延身体就像个火炉似的，不断散发出热量。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木质香，闻着特别安心。 宋绵绵低声偷笑，翻了个身，两个人变成了面对面。 黑暗中透过一点点微弱的光，她隐约看到魏延脸上的轮廓。 “阿延，你盖一点。” 宋绵绵声音软软的，伸手将被子往魏延身上扯。 魏延心跳如鼓，只觉得像是有只猫爪不断挠着他的心窝，他的手臂猛地收紧。 “好了，快睡吧。” 他的声音发紧，带着一丝宠溺。 美男在侧，她哪儿睡得着哟？ 宋绵绵下意识抬头，正对上魏延的眼睛，此刻正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绵绵……” 魏延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 话音刚落，魏延突然俯身，一个吻封住了她的唇。 宋绵绵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在他笨拙又霸道的攻势下软了身子。 他的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看似粗犷实则细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但又小心翼翼顾及它的感受。 宋绵绵轻喘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襟。 她只是一个生涩的回应，就好像给了他莫大的鼓励似的。 魏延的大手穿过发丝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掠夺女孩唇间的馨香。 他另一只手停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魏延突然松开她，额头抵着她，呼吸凌乱。 “不行……” 魏延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身上某处涨得实在难受。 宋绵绵因为缺氧也在微微喘气，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极其暧昧。 这是他们的初吻，原来吻自己喜欢的人竟是这样的感觉，有些晕晕的。 宋绵绵红着脸想退开，却被魏延轻轻按住腰。 “别动。” 他苦笑了下，声音带着失控后的克制：“就这样…就这样待一会吧。” 宋绵绵直愣愣地就像块木头躺着，压根不敢乱动。 “绵绵，我会娶你。” 黑暗中，魏延突然说，声音沉重得就像是发誓。 这个举动，在现代可能是情侣间再正常不过了。 但在魏延眼里，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他是一定要为宋绵绵负责的。 宋绵绵心头一热，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背过身后，往他怀里靠了靠，偶尔还能听到窗外雪花拍在窗纸上的细微声响。 魏延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里，一副餍足的模样。 “睡吧。” 他轻吻她的发顶。 宋绵绵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片柔情海中。 在风雪交加的夜晚，身后的男人就像是个火炉似的，让她睡得格外舒服踏实。 …… 翌日。 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停了，外面一片放晴，雪水渐渐融化。 客栈里，宋绵绵睡得正熟，呼吸均匀。 魏延保持了一晚姿势，浑身僵硬，手臂也枕麻了也不敢动弹，就怕吵醒她。 她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一只脚搭在他身上，就像是抱玩偶似的。 隔着单薄的中衣能感受到每一处曲线，对魏延来说，这简直就是最甜蜜的折磨。 魏延眼底一片乌青，眼神里满是疲惫之色，紧绷了一晚，压根睡不着。 他低头看着宋绵绵，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唇瓣轻抿着。 宋绵绵这一觉是睡到了自然醒，她下意识抬手伸了个懒腰，手背碰到魏延下巴新冒出的胡茬。 扎得她往后收了几分，抬头一看就对上了魏延的眼神。 “呃……阿延，你醒得这么早啊。” 魏延神情温柔，点了点头。 宋绵绵这才注意到两人相贴的身体，某处不容忽视的热度。 她顿时脸红了，从床上坐起来，尴尬地掀开被子检查昨晚有没有侧漏。 “呼～还好没漏。” 宋绵绵松了口气，但也绝对该换了。 “阿延你先出去帮我打一盆水好不好？我换下衣服……” 其实就是想支开他，换个月事带。 “好。” 魏延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也很快起身穿衣服。 宋绵绵不小心注意到他某处不容忽视的鼓包，连忙红着脸别过脸去。 等魏延出去，房门合上，宋绵绵这才起身换下脏的月事带，没一会儿就已经全收拾好，穿戴整齐。 也就昨天刚来月经那会肚子疼些，到了今天，也没有多大的感觉了。 没一会儿，魏延就端了一盆热水回来。 “阿延，你再去重新打一盆热水洗漱吧。”宋绵绵喊道。 魏延又再次出了房间。 宋绵绵换下来的那条月事带清洗了一番，洗掉上面的血迹，然后拧干收好，放进背篓的最里层。 在客栈也就只有这个条件了，回家再用香胰子重新清洗一遍。 就这么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可算是收拾好了。 魏延确认东西都收拾好，背上背篓，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二人一块退了房，走出了这家客栈。 街道上虽不如昨日热闹，但临近过年，这会人也不少。 “我们先去吃点早饭吧，前面有家包子铺，咱去买几个包子先对付几口。” 魏延点点头：“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说完，魏延快步朝包子铺走去，宋绵绵站在原地等着。 没一会儿，魏延就回来了。 油纸包打开，肉包子的香气顿时飘散出来。 “快吃，我多买了些，放在在背篓里，等回去了正好给二叔二婶他们带一点。” 宋绵绵接过烫手的肉包子，咬了一口，大冷天吃上这么一口肉包子，别提多香了。 第99章 出了人命 一口吃了三只肉包子，宋绵绵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阿延，我打算去买点猪小肠，至于猪肉就回村卖吧，不然你老难背了，咱两家可以一块合伙花个四五两银子，买一头年猪，到时候一起灌腊肠熏腊肉。” “绵绵，灌腊肠熏腊肉是啥？”魏延问。 寻常人家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肉，哪儿晓得什么叫腊肠腊肉，家里条件好的，顶破天会做些风干肉。 宋绵绵挑了挑眉，她倒是还没想到这一层，这儿的人居然不晓得什么是腊肠腊肉。 “保准是好吃的！跟我干就是了！”宋绵绵神秘一笑。 宋绵绵本来打算在镇上买的，但是没想到遇上她来了月经，肯定是没法背那么多东西走这几十里路的。 所以她想了想，可以回村，两家人一块儿买头年猪，请上四叔大志叔还有长庚叔他们，一块儿来帮忙杀年猪，还能图个喜庆乐呵呢！ “成！” 魏延听到她这个想法，第一次对过年有了期待，往常他家就两个汉子，过年冷冷清清的，也不晓得该准备啥。 就连杀年猪，那肯定是想都不敢想的，因为能吃上年猪，清水村除了里正家，别的还真找不出能杀年猪的人家。 里正家有个女婿是在镇上做生意，有点小家底，每次他家杀年猪，都是请的自家几个女婿，别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宋绵绵也暗暗期待着，笑得眉眼弯弯：“趁现在还早，咱先去集市猪肉摊买点儿小肠。完事了咱再去杂货铺买点盐和其他调料啥的。” 魏延笑着点头，看着这个小女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心里别提多高兴。 说干就干，两个人一路朝集市走。 早上猪贩拉来卖的猪肉都是凌晨现杀的，是最新鲜，还冒着热气儿的那种。 集市上的人不少，大都是些大婶大娘们。 宋绵绵一眼就瞅见了猪肉摊，摊前已经围了不少大娘，宋绵绵顺着缝儿挤进去。 “老板，你这有猪小肠卖不？” 旁边的大娘一听，顿时皱着眉头看着宋绵绵：“小姑娘，买这腌臢做啥？腥气重还废柴禾。”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不理解的神色。 “小姑娘，你要那猪肠子做啥？还没见谁专门要这猪下水的，我全扔这筐子里了，你自个找拿去玩吧。” 宋绵绵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他身后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破烂的筐子里装着各种没处理过猪肠腥味较大的内脏一股脑都丢在里面。 她也不嫌弃，进去挑了一圈，捡出表面上较新鲜些的猪小肠，面上这些洗一洗倒也还成，至于其他的，一律没要。 因为底下的看着都不咋好，而且还有些看着像前几日剩下的，混在一起肯定不成了。 “老板，我就要这些了，多谢你！”宋绵绵咧着牙笑着道谢。 摊主摆摆手：“成成成，大过年的，你喜欢就拿去耍吧。” 宋绵绵没想到一分不花，还白捡一副猪小肠，顿时心情舒畅不少。 离开肉摊时，魏延接过她手里的猪小肠，给她擦了擦手。 他拿出刚才吃肉包用剩下油纸将小肠包起来，放在背篓面上。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小肠有啥好的，但只要她高兴，咋样也要带回去。 二人一块儿逛逛走走，直到看到街上某处聚集了不少人。 宋绵绵定睛一看，才认出那位置：“醉仙楼门口咋围了那么多人？过年生意这么好呢？” 魏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因为他身高优势，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看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不太像。” 宋绵绵踮起脚尖，除了一圈人头，啥也看不见。 “正好顺路，咱过去瞧瞧啥情况。” 魏延点点头，时刻将她护在身侧，两个人穿过熙攘的人群，越走近越发现人群中异样的氛围。 人群议论纷纷，宋绵绵凑着耳朵去听。 零零散散凑了一些信息。 “听说是吃死了人！” “可不是，官方已经派人来查封了。” “我就是菜市口卖菜的，那刘采办谁人不知？平时趾高气扬的，这下栽了吧？” …… 听着断断续续地议论声，宋绵绵和魏延对视一眼。 没想到年关在即，这醉仙楼出了这样的事。 宋绵绵借着自己身材娇小，拉着魏延一路挤进人群里，站在前排。 白云镇第一酒楼醉仙楼此刻朱红色的大门上交叉贴着官府的封条。 几个身着官服的人正在盘问酒楼伙计，其中一个人正被铁链锁着，正是上次他们遇到的那个刘采办。 宋绵绵还记得上次她们来卖野猪时这个人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宋绵绵小声询问旁边一位挎着菜篮的大娘。 “大娘，这醉仙楼是咋回事啊？” 大娘压低声音：“前日亭长的侄子在这吃饭，回去后就上吐下泻，请了大夫也不见好，昨儿个夜里就咽了气，这不亭长亲自告到了县衙去，仵作验尸说是中毒，县太爷震怒，今早就来人来查了。” 县令的下面是乡啬夫，相当于乡镇长；再下面是亭长，相当于是派出所所长；最后是里正，相当于村委会主任。 “查出来了吗？”宋绵绵又问。 “还不是这刘采办贪图油水，平时就没少干，这次竟然还敢买通后厨，用了不新鲜的河鲜和发霉的米面……” 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他平日就仗着采办身份，在东家面前油嘴滑舌。” “这醉仙楼东家本就不是白云镇的，平时住县里，一个月也就来巡查几次罢了，才让刘采办钻了空子。克扣食材银两中饱私囊，这下可好，闹出人命来了，就连东家也跟着下了大狱。” 大娘说得十分感慨：“只可惜了，咱白云镇这么好一家酒楼招牌，这下怕是完了！” 宋绵绵盯着醉仙楼的招牌，门面在整个白云镇都算是气派的，二层木楼，地段也好……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啊！ 第100章 牛车还是马车？ 两个人走到角落里站着，宋绵绵一脸兴奋，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阿延，要不咱借机买下醉仙楼呗？做个生意，总比上山打猎好啊！” 宋绵绵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只是前面一直没有遇上好的时机。 她要是开酒楼做特色，未必会比原先的醉仙楼差！ 魏延眉色一凝：“绵绵，这酒楼刚吃死人，名声扫地，现在接手，怕是没人光顾……” “我虽然是接手，但肯定不沿用他原来的东西啊，关于该咋样经营，我心里有数呢！”宋绵绵拍拍胸脯自信说道。 她的脑海接着飞快计算着：“而且正因为这酒楼出了事，咱才好便宜捡漏啊！” 要是寻常时候，这样好地段的酒楼肯定是买不下的，更别说压价格了。 这不是天降的好机会是啥？ 魏延看她发亮的眼睛：“成！你要做啥，我都陪你！” 宋绵绵盯着那门上的封条沉思了会儿：“不过现在有个最主要的问题，官府贴了封条，这铺子一时半会是没法儿转让和经营的，这事儿还急不得，最起码得等案子定下来，咱再来看。” 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就是这铺子还在原掌柜的手里，只要官府解封后就可以转卖。 要么就是被官府抄没，由官府进行转卖。 但白云镇这样的小地段，县里的未必能瞧看上，大概率也是会转卖变现。 办案定罪还需要时间，且不是她能左右的，看来过完年得多跑几趟镇上了。 魏延点头：“也成，这临近年关，这案子怎么着也会拖到年后，咱到时候再来瞧。” 宋绵绵抬头瞅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上道儿，听见她要生意，不仅没有一句反对，直接就支持了。 抬头瞧见日头已近正午，她拍了拍魏延的手臂。 “走啦，咱先去杂货铺把年货买齐吧，得买好多东西呢，整点红纸，剪窗花贴对联！” 一路临街走，两个人走进杂货铺。 这会杂货铺是生意最好的时候，里面挤满了人，大都是镇上的或者几十里外甚至更远，都是同样的目的，备年货。 宋绵绵轻车熟路地挑了几刀红纸，几包点心，一些蜜饯果脯，还有一些粗盐，这些她都是按两家的份儿拿的。 魏延则是默默在一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时还替她挡开拥挤的人流。 在外人眼里，就像是登对的小两口似的。 杂货铺里走了一圈儿，魏延手上已经是大包小包的拎着了。 “掌柜的，结账。”宋绵绵踮起脚尖朝柜台喊了声。 “诶，姑娘你稍等，我清点一下。” 掌柜的一件件清点数了下，最后笑着道：“姑娘，一共八百五十二文，收你八百五十文好了，下次再来啊！” “好嘞，谢谢啊。” 宋绵绵就要去掏钱袋，却被魏延按住。 “绵绵，我来付。” 他不知啥时候早就将钱袋准备好了，一下子数了一串铜板递给掌柜。 “除了年货，大都是我另买的一些必需品，咋你来付呢？”宋绵绵就要去拦他。 “绵绵，我已经付过了，你就甭争了，就当是我孝敬二叔二婶的。”魏延一脸认真，说着就去拿柜台上刚买的东西。 宋绵绵嗤笑了一声，也拎了几件小东西，这还是从魏延手里头硬抢下来的。 要不然他还真就啥都不让自己拿，恨不得自己三头六臂，一个人拿所有东西。 出了杂货铺，外面一阵冷空气吹来，可算是没铺子里那么闷了。 宋绵绵忍不住打趣道：“阿延，这还没成亲呢，你还挺会讨好我爹娘哈。” 魏延耳根微红，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也不是讨好，我稀罕你，我就想对你好，也会对你家人好，是应该的。” 宋绵绵就喜欢看他憨憨又认真的样子，面对她才会露出这副憨态模样，但对着别人，又是一副寡言少语。 一路说笑着，两个人往镇口走去就准备回村了。 还没出镇口，就看到不远处一块开阔的黄土空地上，四周用粗麻绳简单围了一圈。 此起彼伏的马蹄声，还有牙人沙哑的吆喝声传来。 走近就能闻到空气中干草、马粪和皮革混合的独特气味。 仔细一瞧，不仅有马，还有牛，驴等等…… 十几个庄稼汉围着几头牛指指点点。 这是之前就有的牛马交易市扬，前头也遇过好几次，只不过当时没钱，路过也就是路过了，也不会往里走。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思南县来的走马，日行百里不费劲儿！” 一个缺了门牙的牙人拍着匹青骢马的脖子吆喝着，唾沫星子横飞。 旁边一个衣着看着较为光鲜的老者，正掰开一匹老马的嘴看牙口。 宋绵绵看着这些马，有些心动。 每天这么走几十里路很累，更别提背着东西走了，想到日后可能经常往返白云镇，她想着，或许有个代步工具会更好。 但是在牛车和马车的选择上，她却犯了难。 该买马车，还是牛车？ 牛车能用作牛板车，同时也可以下田耕地，但会更厚重。 马车更能遮风挡雨，速度会比牛车快。 二者的价格相差甚多，马车更比牛车贵。 思索了会，宋绵绵还是更倾向于实用性的牛车。 “阿延，咱们去那边看看？正好我们经常往返白云镇，有个牛车会更方便些，而且过了年就要春耕，有牛会省力些嘛。” “好！” 魏延第一是考虑到宋绵绵的身体，他自己可以走没问题，但是她一个女娃家，经常这么走肯定不行。 有个牛车也好，以后绵绵可以轻松点，坐牛车上也更舒坦些。 两个人直接朝牛棚这边走过来，五六头黄牛拴在木桩上，慢条斯理地反刍着草料。 其中一个驼背老汉蹲在草垛旁编着草鞋，见有人来看牛，忙在裤腿上擦了擦手站起来。 “二位这是要买牛？可以瞧瞧我家这头牛，我老郑家的牛是最吃苦耐劳的。”老汉咧开缺牙的嘴道。 第101章 心里乐呵 “四岁正当年！” 郑老汉说着，熟练地掰开牛嘴：“都是自家养的，您看这牙口，再使十年都不带歇的。” 牛抬起头来，鼻孔里呼出的白气喷在郑老汉皱纹纵横的脸上，他也不恼，反倒一脸亲昵地拍了拍牛脖子。 “那年大旱，全靠它犁地抢种，才没饿死人，要不是家里孩子病了，再咋样我也舍不得卖，这牛温顺呐！”郑老汉一副感慨的神情。 宋绵绵注意到，这郑老汉带的牛槽里堆着的饲料确实要比旁边别人卖的那几头牛的精细得多。 由此可见，这郑老汉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魏延蹲下身子检查牛蹄时，郑老汉急忙解释：“蹄甲上月才修的！肯定不是病牛。” 魏延看了一圈，确认这牛头确实不错，他回头和宋绵绵对了个眼神，微微点头。 “这牛咋买？”宋绵绵问。 郑老汉搓着手，他轻轻抚摸了下牛背，“连这这套榆木车，还有牛轭和喂料桶，一共九两银子。” 魏延看向郑老汉，“我们看看车。” 郑老汉领着二人往草棚后走，牛车停在边上，是结实的榆木打造，车板足有六尺宽，两侧可插挡板。 车辕上还留着干涸的泥巴，板车扶手处的木料很是光滑，明显是他自己正在使用的。 板车上坐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娃，身上盖着满是补丁的薄被，不断咳嗽着，脸色不太好看。 见来人，立刻下车躲在郑老汉的身后。 “呵呵，这是我孙子。”郑老汉揉揉孩子的脑袋，接着介绍：“这车是前年打的，您看这榫头就知道了。” 魏延家就是木匠出身，看这一块儿是专业的，只要瞅一眼，就知道这郑老汉说话是真是假。 魏延用脚丈量车轮间距：“倒也还成，拉二十石粮食不在话下。” 宋绵绵看了看郑老汉边上生病的小孙子，这牛可是庄稼人的根本，不到万不得已是轻易不会卖出去的。 这男娃，也就和小壮差不多大，看着实在可怜。 她索性也不讲价了：“成，那就九两，成交！” 还不等宋绵绵掏出钱袋，魏延就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直接掏出九两银子付了出去。 宋绵绵惊得不行，连忙去拦住他：“这不行！咋能一直让你付钱？这牛车是我要买！” 魏延倒是语气平缓：“我已经付了，你不是要做生意，你的就留着用就成了，而且咱们一块儿做生意总要有个脚力，日后跑镇上谈买卖，拉货送货也方便。” 郑老汉接过银子连连道谢，忙不迭地去准备套车。 “你家院子要是放不下可以放我家，我来负责照料这牛，你需要用的时候吱一声，去哪儿我送你！”魏延笑着道。 宋绵绵家如今这个院子，还真搭不出一个牛棚来，因为这是临时分家出来的，院子搭了鸡圈，孙氏圈了块菜地，也没剩下多少空间了。 “行吧，你付钱倒是积极……” 很快就交割完了契书，她们成了这头牛的新主人。 两人一块儿把今天买的所有东西放在班车上，背篓，大大小小的年货，还有赠送的饲料桶和牛轭。 这些东西换做往日，背回去得费老大劲儿了，如今往牛车上一放，竟还显得宽敞。 宋绵绵坐在板车上，魏延在前头赶牛车。 “绵绵，坐稳了。” 魏延回头看了眼宋绵绵，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喜悦。 宋绵绵也心情大好，扶着车栏，靠在牛车上好不自在。 好在还没有下雪的迹象，赶着牛车一路出了白云镇， 车轮偶尔碾过地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魏延赶车的姿势还有些生疏，背脊却挺得笔直，宋绵绵想起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家里连碗都是豁口的，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 而如今，生活不仅越来越有奔头，还买了第一辆代步车，而且以后还要做生意赚大钱，想想就开心。 “阿延，你坐前面冷不冷啊？”宋绵绵看着坐在她前面的魏延，寒风呼呼吹过，她坐在后头都有些冷了，手也揣进袖筒里。 魏延摇摇头，嘴里呵出的白气消散在冷风中。 “我不冷，要不你靠在我背后躲躲，还能替你挡点风。” 宋绵绵抿嘴笑了，从背篓里拿出早上买的肉包子，递给魏延一个，自己也捡起一个咬了一口。 “还不算很冷，有点儿温热，吃口垫垫肚子，等回家了再吃点热乎的。” 魏延接过肉包子，咬下一口，虽然有点冷，但也能抵点饿，一颗心归心似箭。 牛车突然碾过一块冻土，颠得宋绵绵身子一歪。 魏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手腕：“雪有点厚，我没瞅见，你还是坐过来靠着我吧，稳当些。” 说这话时，魏延脸上一阵懊恼。 宋绵绵轻笑了下，往魏延身后挪了挪，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背脊上。 风吹得脸上虽然冷，但心里乐呵着呢。 后面冻得受不住了，宋绵绵又去背篓找出了她昨天换下的那件外袄，展开来搭在两个人肩上。 “这样都暖和。”宋绵绵说。 魏延没有拒绝，只是将绳子换到左手，右手稳稳地扶着外袄，确保宋绵绵能完全被盖住。 有了外袄挡风，彼此身上散出的热度笼罩在外袄里，总算没那么冷了。 宋绵绵靠在他的背上，看着远处的山峦已经模糊成一片灰白。 见到此情此景，宋绵绵心情大好，嘴里哼着小曲，都是一些现代歌曲，调子轻快，在风雪中格外清脆。 魏延虽然没听过这些歌，但从她的嘴里唱出来，还真是好听，曲意有直白的，有婉转的，倒是旋律特别好听。 两个人的嘴角都在不知不觉间微微上扬。 牛车载着二人满满当当的欢喜，在雪地中吱呀吱呀地驶向清水村的方向。 …… “绵绵，咱快到了。”魏延指了指前方。 宋绵绵直起身，顺着前面看去，清水村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几缕炊烟缭绕。 第102章 不怕你穷就怕你富 说完这话，宋绵绵收起来盖在二人身上的外袄放回背篓里，往后坐了些。 光是这辆牛车进村，肯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波，要是再看到她和魏延如此亲昵靠在一起，第二天那些风言风语还不知道会传成啥样。 为了宋绵绵的名声，魏延自然也没有说话。 毕竟男未婚女未嫁，说出去他倒是没什么，就怕对宋绵绵影响不好。 果然，牛车刚拐进村口，就被几个在河边打水的妇人看见了。 “诶？那不是宋家那傻丫和延小子嘛？还赶了个牛车？” 王婶子看到这一幕，最先喊出声，手里的水桶都差点打翻在河里，“哎哟喂，我家就没几只桶，可不能再丢河里去了。” 其他人的目光都被村口的魏延和宋绵绵吸引去了。 “还真是？竟然赶了个牛车回来呢！” 几个妇人立刻围上去，谄笑着，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傻……绵绵呀，这牛车是你们买的？” “天菩萨，这得多少钱啊！我家男人得做那么多年活路都没买得起牛车勒！” “延小子，你们两个上哪儿发了横财？” ……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过来。 魏延紧绷着一张脸，平时和这些妇人本来就不咋见，之前也没人关心他咋样，如今这些人凑上来，倒让他有些不自在。 宋绵绵看着这些人善变的嘴脸，心里冷笑了下。 之前见她还一个劲儿傻丫傻丫地喊，这会子有个牛车立马换了副嘴脸，能喊名字了。 虽然这么想，但她面色不显，笑着解释：“哪儿有什么横财哟，是我和魏大哥这段时间进山打猎采了些山货攒钱买的。” “这不，前天下着雪呢，我们都冒着危险还进山打猎，为的就是过个好年，有个活头嘛！唉，日子不好过，我们没地种，也是没得办法才进山的……为了吃口饱饭，也只能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活了。” 宋绵绵卖着惨道。 这些妇人，不怕你穷，就怕你富，人的嫉妒心还是不可小觑的。 李婶子听了这话，眼睛瞪得溜圆：“打猎采山货能挣那么多钱？” 宋绵绵笑着摇摇头，“要真那么好赚就好咯！好几日都差点把小命交代在山里头了……” 那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眼睛也盯着牛车上看，背篓面上也就能看出是一些普通年货。 宋绵绵客气回了几句，魏延配合着附和几句，两个人赶着牛车离开了人群。 但这一点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不一会儿，大半个清水村都晓得了这件事。 牛车刚赶到宋绵绵家门口，魏延帮忙着下货，把东西都搬到屋子里去。 孙氏招呼着魏延和宋绵绵喝茶烤火，就去了灶房给二人烧饭。 宋华强和宋大壮也在屋里，才聊了没几句，屋外一堆村民就围了过来，看着牛车转悠，品评着这头牛的成色。 没得办法，宋绵绵还有魏延，宋大壮和拄着拐杖的宋华强都出来了。 一家人脸上绷着笑和乡亲们聊天，大都是宋华强在负责周旋。 例如孩子们赚钱如何不容易啊，这牛车如何如何啦。 宋绵绵和魏延站在人群后面，互相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大家伙儿爱热闹，有的人是为你高兴，有的是怀着见不得你好的心思，大家脸上都绷着张笑脸。 这一热闹的氛围没持续多久，人群外传来一声冷哼。 “不就是个牛车，显摆啥？” 来人是从宋家老宅那位置来的，看到来人，人群都自动分出来一条道儿。 大家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杨氏和老宋头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宋华山宋华涛还有宋华东。 呵……老宅每家代表都来齐全了啊！ 老宋头率先打量了一圈牛车，脸上挂着体面地笑：“绵丫头有本事啊！” 他说这话，分不清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不过人群里，宋华东的情绪外放还是很明显的，看着宋绵绵一脸欣慰的神色。 “有什么本事？”杨氏三角眼一吊，冷声道：“分家才多久，就买牛车？别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二，你老实说，是不是把我和你爹把分你二房的那两亩地给卖了？！” 老大宋华山看着那牛车，面色也冷下来了，凭啥老二分了家还能过得这样好？凭啥还能买了牛车？ 真要这样，那他也要分家，到时候卖了地过几年好日子！ 宋华涛心思也不少，心里从嫉妒到起分家的念头，说不定分了家，把地卖了，有了钱就能娶金娥了呢？ 兄弟俩各怀鬼胎。 宋华强原本挂在脸上的笑顿时落了下来，心头一阵刺痛：“娘，你这是说的啥话？这是两个孩子拿命辛苦挣钱买的？你咋能这样瞎说？啊？！” “我说啥了？我说实话不对么？你刚分家的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这么快啊，一家子吃香喝辣还买了牛车？不是卖地是做啥突然有这么多钱？老娘明话告诉你！那地虽然是分给你二房了！但田地是老宋家的根本！没有我和你爹的准许，不准卖咯！” 杨氏尖声喊道，走过去插着腰指着宋华强的额头骂，一副她有理的样子。 再看看不吭声老宋头，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别说宋华山和宋华涛了，更是觉得这钱肯定是卖地换来的。 “娘，绵丫头起早贪黑的赚钱，肯定不是卖地啊！你哪儿能这么想呢？”宋华东一脸不解地看着杨氏。 “你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再说些这种话就滚回你屋里去，甭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杨氏怒瞪了眼宋华东，这么多人看着呢！非要这会下她面子！ 果然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儿子不是一条心，就白生了！还不如老大和老三呢！ 宋华强看着杨氏和老宋头，眼底满是失望，他冷笑一声：“呵……原来您也知道我们一家人残的残，小的小，也晓得我们一家吃不起饭呐？分家以来你们管过我们死活吗？我们要饿死的时候您不过问，现在有了辆牛车，您倒是来过问了……” 第103章 别不要脸！ 宋华强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冷心寒！ 其他人心里再咋样嫉妒，脸上至少挂着笑，而他的爹！他的娘！ 却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跑过来质问他，还给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他此刻才不得不意识到，原来爹和娘并不是那么爱自己…… 可都是亲生的，为什么老大和老三从小到大总是能得到他们更多的偏爱呢？ 难道这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他渴望爱渴望认同渴望了一辈子！却还是那么遥不可及！ 老宋头见状，急忙出声缓和：“老二啊，你误会了，你娘不是那个意思，那地契是咱庄户人的根本，她这不是担心你把地卖了吗？” 宋绵绵看到宋华强摇晃的身子，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魏延和宋大壮很快就去扶住了宋华强。 看到杨氏和老宋头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是厌恶的，甚至觉得从前为了小壮孝敬的那几只肉包子，倒不如喂狗！还会朝你叫几声！ 宋绵绵怒火中烧，一下子站在宋华强面前，挡住了杨氏。 “地契？你们是说的那两块荒地？荒得种粮食都成问题的荒地？还真好意思说呐！就那两块地，卖出去能值几个钱？买得起一辆牛车？哦……除了这两块地，当初分家的那点粮食还掺砂石呢……你们不嫌丢人的话，我倒是可以在乡亲们的面前和你继续掰扯掰扯啊！” 说这话时，宋绵绵冷眼扫过杨氏和老宋头的脸。 这两个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听到这话，人群中响起一阵嘘声，老宋头目光闪了闪。 “绵丫头，分家都多久的事儿了？你还扯出来说干啥？家里一大家子也要吃饭呐！这是按照四个兄弟公平分下来的，你个丫头片子不懂！”老宋头急着解释， 更多的是解释给周围的乡亲们听。 “你这死丫头！牙尖嘴利的！长辈的事儿你插什么嘴！老娘管不了你是不？” 杨氏恶狠狠地说着，抬手就对着宋绵绵的脸扬下去。 宋大壮一声惊呼：“绵绵！” 宋华强也气得就要过去拦着。 唯独魏延，很有信心她可以搞定，那天她一个人能打几匹狼，对付一个老太太，肯定更不在话下。 而且这毕竟是老宋家的家事，他不好出声掺和。 宋绵绵一把接住杨氏的手，用力钳制住。 杨氏被捏得骨头生疼，喔喔喔直叫唤。 “你这个疯丫头！撒手！给我撒手！疼死我了！” “平时看你们是长辈，所以才客客气气的，别倚老卖老给脸不要脸！只要我在一天，我家也不是好欺负的！钱是我宋绵绵光明正大拿命挣的！别自己没本事就嫉妒！就那两块破地，卖出去买头牛都不够！”宋绵绵神色平静，眼神却像淬了毒似的。 杨氏对上她的眼睛，竟然不由得缩了缩。 这死丫头……啥时候这么狠厉强势了？ “死丫头，你敢动你奶？是要造反啊？嫌是破地，就别要啊，还给我宋家！”宋华涛站出来吼道。 还破地，蚊子再小也是肉，分给他还能值钱呢！ 宋华山皱着眉，想出声掺和，但又怕影响了他斯文人的体面。 “凭啥还你？这是分给我宋家二房的！里正长老盖了印做见证的！是我们该得的！”宋大壮出声喝道。 宋绵绵给宋大壮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说得好！凭啥还？！ 这宋华涛还真敢想！ 杨氏还在呜呜啦啦地喊疼，一直挣扎着。 “宋绵绵！快把你奶的手撒开！”老宋头怒斥道，明显动了怒。 为了小壮，宋绵绵忍下冲动，没有选择动手，而是松开了手。 杨氏后退了几步，揉着发疼的手腕，眼睛一转，直接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天喊地的骂。 “白眼狼啊！死没良心的啊！就任由这么一个小辈欺负我哦！一定要遭天打雷劈的哦…不得好死哦…” 宋绵绵翻了个大白眼，反正杨氏和老宋头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埋了土，谁死谁前头一目了然，懒得计较。 围观的人群看得津津有味，但这一番下来，说有理谁无理就看得出来。 杨氏却不依不饶：“老二你这个不孝子！才说几句就不得了哇！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摁死在尿桶里啊！省得我和你爹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你们气死！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现在挣钱了，难道不该孝敬我们吗？” 宋绵绵一脸镇定自如看着地上这老太太发疯。 “孝敬？还没孝敬么？我哪次从镇上回来没给你带东西？这不孝的名头别乱扣啊，尊老尊老，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一把年纪就胡搅蛮缠啊，各位叔叔婶婶，我说的对不对？” 人群中，桂香婶子早就看杨氏这个老太太不顺眼了。 她第一个吱声：“对啊！老太太就该有个长辈样啊，这算个啥事儿呐！”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上次老宋家办的那个酒席，村里人还谈论到现在呢！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还有人浑水摸鱼，借此提出了上次酒席的事儿，送了礼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杨氏被噎住，脸色更加难看，也不叫唤了，怔愣在原地。 老宋头脸色更是黑得像个锅底似的，眼神里更是冒火似的瞅过宋绵绵和宋华强。 就觉得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为啥要还嘴。为啥要吵起来？ 宋华山不知道啥时候溜回去了，已经不见人影。 宋华涛见风口转变，正在偷偷开溜。 宋华东站在原地，听到大家讨论酒席的事儿，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 老宋头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缓了一会儿，才站出来发话。 “行了，孩子有出息是好事，说到底是我老宋家的家事儿，大家伙儿都散了吧！甭看了！” 人群嘘声一片，各自撇撇嘴，各自回家去了。 老宋头瞪了宋绵绵一眼，拉起杨氏：“还嫌不够丢人？还赶紧不回去？！” 杨氏起身，又咒骂了几句，不情不愿跟着老宋头离开了。 宋华东走过去，拍了拍宋华强的肩膀。 第104章 甜蜜 宋绵绵嘴角扯起一丝笑，知道刚才大家谈论的事儿，四叔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谢谢四叔，酒席的事儿也不怪你，四叔你也甭太放心上了。” 几个人寒暄安慰了几句，都各自回了屋。 杨氏他们这么一闹，直接不欢而散，大家伙儿面上都不好看。 在外人看来，也是当成笑话在看。 宋大壮扶着宋华强进了屋，孙氏站在灶房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宋华强。 “甭担心我，孩子们赶路累了，快先做口热乎的给他们吃。”宋华强微微叹了口气，对着孙氏摆摆手，回了屋里去。 孙氏点点头，回了灶房继续烧饭。 宋绵绵一转脸就感受到了关切的目光，她笑了下，低声道。 “好啦，我又没事，这点事儿都不值得我伤心难过的。” 她扯着魏延的衣袖：“走走走，外面冷死了，进屋！” 宋绵绵对杨氏和老宋头本来就没啥好印象，只有对在乎的人才会伤心难过，但这二人对她来说，只能说是名义上的爷奶罢了。 反正分了家，杨氏再咋泼辣，关她屁事！ 一回到屋里，就看到宋大壮拳头死死攥在一起，气鼓鼓念着。 “我爷奶这偏心都偏到脚底板去了！他们今儿个做这事儿，真不地道！绵绵每天累死累活他们瞧不见，咱们日子才终于好那么一点点就出来跳脚！这哪儿是亲爷奶？就见不得咱家半点好！” “让外人欺负了还能揍回去！可他们偏偏是长辈，还真拿他们没法！真叫人窝火！” 宋华强内心的失望一点儿也不比任何人少，他甚至陷入自我怀疑，为何同样是一个娘生的？差别就那么大？ 孙氏这时候到房檐下拿箩筐，听到宋大壮的话，观察了宋华强难看的脸色，小声劝道：“大壮，别说了……你爷奶年纪也大了。” 宋大壮听话地收了声，心里还是不爽得很。 年纪大就能不讲理？ 孙氏看到跟在宋绵绵身后的魏延，此刻正尴尬地摸鼻子，她忙笑着道：“延小子，今儿个让你看笑话了，快甭站门口了，绵绵带他进去烤火，饭一会儿就好。” 宋绵绵也接过孙氏的话茬：“魏大哥，别站着了，快进来！” 她几乎是拉着魏延往屋里扯。 “绵绵，要不我还是先回了吧……”魏延压低声音道。 如今这个氛围，他真不适合待下来。 这时候宋大壮站起身来，拍了拍魏延的肩膀：“魏延，你就好好坐着吧，我娘很快就烧好饭了，留下吃口热乎的再走，我去灶房帮忙，绵绵你招呼好魏延。” 两个人年岁相当，但宋大壮几乎一米八的身高在魏延面前还是有些显矮。 宋绵绵朝宋大壮点头，强按着魏延坐下来。 宋华强考虑到魏延还在这儿，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没这么紧绷着。 宋绵绵在其中，就成了活动氛围的存在，忙着缓和气氛，让宋华强放松下来，也让魏延不那么尴尬。 没一会儿，灶房里就飘出来一股香气。 饭菜上桌时，天已擦黑。 冒尖的白米饭，一碗炒萝卜丝，一盘炒鸡蛋，还有辣椒炒肉，一碗猪油肉片白菜汤。 都是寻常的农家菜，冬天蔬菜不多，能拿出来这些菜在庄户人家已经算是得体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孙氏和宋小壮挨着坐一方，宋绵绵和魏延坐一方，剩下的宋华强坐主位，宋大壮坐一方，就开饭了。 “延小子，甭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吃饱啊！”孙氏招呼着，给魏延添了一大碗冒尖的白米饭。 魏延起身双手接过：“诶，谢谢二婶。” 看到这一桌的好菜，宋绵绵饿得不行，一口炒鸡蛋配上白米饭都觉得香得不行。 正在她埋头苦干的时候，边上的孙氏给宋绵绵递了个眼神。 “你这丫头，别光顾着自个吃呀！给延小子添饭。” 宋绵绵扒饭的动作停住了，好吧，他是客…… 魏延红着脸，笑着缓和道：“二婶，我自己添饭就成，绵绵你不用招呼我。” 宋绵绵咧嘴直笑，爹娘还不晓得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她故意对着魏延调侃：“那魏大哥你自便哟！当自己家甭客气，吃饱咯！” 魏延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带着宠溺的笑意，微微点头：“好。” 孙氏很快就发现了二人之间的氛围，随即低头笑了笑。 一顿饭下来，氛围还算是融洽。 饭后，闲聊几句后魏延起身告辞，孙氏急匆匆地从灶房里提出一个篮子递给魏延。 “延小子，这是我先前分下来的饭菜，一直搁锅里温着呢，你给你爹带回去吃。” 魏延看着自己手里的菜篮子，心里感动：“二婶，这、这太劳烦您了。” 孙氏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哪里的话，不麻烦，趁着热乎快回去吧，天快黑尽了，路上慢些啊！” “谢谢三婶。” 宋绵绵送着魏延到了门口，看着他上了牛车，夜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她回头看了眼，孙氏她们没跟出来。 宋绵绵小声地说：“阿延，路上慢点。” 魏延一脸笑得一脸宠溺，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根簪子递给宋绵绵。 “送给你。” 宋绵绵诧异地打量躺在她手心里的簪子，图案不浮夸，淡雅清新。 这簪子，她再眼熟不过了。 “你啥时候买的？还挺好看！” 魏延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解释：“在镇上买的，看你瞅了几眼又舍不得买，我就悄悄买下来了。” 宋绵绵此刻心里感觉比吃了蜜还甜：“我挺喜欢的，阿延，谢谢你！” 魏延唇角微微勾起，看她高兴，自己也高兴。 “你穿的少，快回屋去，我回了，明天见！” 宋绵绵挥挥手，低声说：“明，天，见！” 她站在院门口，看着魏延赶着牛车离去，牛车上的魏延时不时回头，做出让她回屋的手势。 第105章 杀年猪 回到屋里，一屋子人心照不宣地笑着。 孙氏最先笑着看着宋绵绵：“冷不冷？今儿个累了吧？一会热水就烧好了，早点歇息。” 孙氏是今儿个刚到家，收拾背篓就发现宋绵绵来了月例，比啥都高兴，说明自家闺女成了大姑娘了。 她二话不说就帮宋绵绵把东西都洗干净了，悄悄烘干。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几日该如何照料闺女，舒舒服服泡个热水脚早点歇息是主要的。 宋绵绵朝孙氏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宋华强身上。 尤其是他灰败的脸色，宋绵绵前世也是没有得到过父爱，自然晓得这其中的酸楚。 她挨着宋华强的边上坐下，拉过宋华强粗糙的手，轻声安慰。 “爹，白日的事儿，您就甭多想了。一个巴掌伸出来，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你看咱一大家子，现在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了嘛！往后有我们三兄妹陪你，还担忧啥？” 宋华强的手顿了顿，看着这么好的儿女，温柔的妻子，心里泛起涟漪。 “绵绵，是爹对不住你们兄妹，你起早贪黑地为了这个家辛劳，到头来还被你爷奶这样说，是爹没护住你……” “还有你娘，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 孙氏别过脸去抹眼睛：“当家的，说啥傻话呢，你自个有十分，十分全给我和孩子，跟你我就没后悔过！” 宋华强眼眶里不禁泛着泪花。 宋大壮也有些动容：“爹，我们就没怪你。” 宋小壮小跑到孙氏的怀里，乖巧地抬手给孙氏擦泪。 宋绵绵道：“咱一家人在一块儿，比什么都强！我合计过了，等过完年，我大概会经常和魏大哥一块儿往镇上跑，盘个铺子做生意。” “到时候大哥忙完家里的农活，咱一块儿去镇上学做生意，只要本事学到身上了，才是自己的！” “小壮就在家里好好儿上课，爹娘呢就留在家里，当我们的主心骨！过完年我再村里买几块良田，交给爹娘打理，咱努力挣钱，明年就盖新房子！到时候我们兄妹几个都有自己的房间，不用再一家五口挤在两间小屋子里了。” 宋绵绵说出自己的规划，拉着宋华强的手，认真肯定道。 “爹，明年你可就能站起来了！家里还需要你和娘好好操持呢，我和大哥也好在外打拼呀，到时候盖新房子还要你亲自把关，到时候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感慨呢！” 炭盆烧得红彤彤的，火光跳动间，宋华强脸上的阴霾已经平淡了些。 他看着一屋子的儿女，还有妻子，重拾信心。 “好！往后咱一家人把日子过好！” 孙氏破涕为笑，“娘不要你们有多大本事，只要你们兄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那就够了。” 宋绵绵又起身坐到孙氏的边上，一只手揽着孙氏的手臂，脑袋靠在孙氏的肩头。 “娘，明日有的你忙呢，我和魏大哥商量过了，咱两家一块儿买头年猪，到时候可以灌腊肠熏腊肉也能保存很久！最主要的是杀年猪，喊上我四叔，大志叔长庚叔一块儿，吃个杀猪饭，好好乐呵乐呵，咱过个好年！” “啥？杀年猪？咱家也能杀年猪么？绵绵，一头猪起码要二两银子吧……”孙氏既惊喜又惊诧。 宋华强怔住了。 “娘，咱家有钱，屋里头还有那个赤灵芝我都还没卖呢，过个好年不成问题，还有富余的能买地呢！”宋绵绵笑着解释道。 家里现在怎么说也是百银大户了，再不是之前的穷户了。 不过这些宋绵绵倒是没说。 她把自己先前盘算好的说出来：“咱家和魏大哥家平摊，一家一半也就一两出头的银子。杀了猪，多的肉做成腊肉还能吃好久，新鲜肉也能吃一冬，猪油够炒菜，下水加上一条新鲜肉，也能请几个帮过咱家的叔婶们吃杀猪饭。” “到时候大志叔一家，还有长庚叔一家，魏延一家，还有四叔一家，老宅那儿，我真不想请，就算了。几家人一块儿吃个杀猪饭，过个年！那下水我会整，保准不腥还好吃呢！” 孙氏和宋华强听到老宅，脸色变了变。 孙氏一脸为难：“你爷奶他们那儿，没点表示说不过去吧？传出去说咱不孝。” 宋绵绵看了眼宋小壮，叹了口气。 要不是因为小壮以后考取功名，真不想伺候那两个老登，没点长辈样儿。 “那就到时候送点杀猪饭过去，爱吃不吃，反正送到了，总要让外人没话茬讲才行……”宋绵绵冷声道。 宋华强没有因为老宅的事儿难过太久，因为孩子们确实做到了仁至义尽了。 他收敛起内心的情绪，笑着道：“是你和延小子有本事，让咱家也能过上杀年猪的日子，咱整个清水村呐，也就里正家能吃上年猪哟！” 孙氏附和着点头：“延小子他爹魏木匠也实在，延小子又勤快，他如今应该也病好了，是时候聚一聚，给两个孩子探个口风……” 说到探口风，宋绵绵立刻反应过来是啥意思，不好意思的把脸垂下去。 宋大壮补充道：“好！咱就好好过个年，让他们瞧瞧咱宋家二房就是日子越来越好！等割了肉，我就跑一趟，给嘎公嘎婆家送肉过年！” 一家人对这个提议表示十分赞同。 只有还在云里雾里的宋小壮，一脸天真的凑到宋绵绵跟前：“姐，杀年猪是不是就有好多好多肉嘎嘎吃了？” 宋绵绵看他那小模样，可爱劲儿，忍不住刮了刮他的鼻头：“对呀，你想吃多少有多少！吃饱饱长高高，开春了就去念书，好不好呀？” 宋小壮兴奋地直拍手：“好耶好耶！” 看着宋小壮这副天真无邪的笑脸，一家人笑作一团，仿佛白日的阴霾就在此刻一扫而空。 …… 老宅。 “爹娘，你们猜我刚才瞅见了啥？”陈氏挺着个大肚子，急匆匆地往冬屋走。 第106章 看得真真切切 “我管你瞅见啥？你这偷懒买坏的婆娘，牛棚的牛喂了没？没喂就给老娘赶紧滚去喂牛！” 陈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她顶着枪口，讪讪道：“喂！我马上就去喂！不过我刚才可真真切切瞅见了啊，那牛车不是二哥家的，被延小子拉走了，那牛车分明是魏家的！是二哥家没关系！” 杨氏三角眼听到这个，果然来了兴趣。 “你看真切了？” 陈氏点头：“千真万确！我这双眼睛，看啥都不会看走眼的！” 老宋头坐在主位上，嘴里叼着旱烟杆子，听到这话，吐出一口烟，没吭声。 杨氏眼睛眯了眯，好似在琢磨着什么，随口看到陈氏还在，门口站着，没好气道。 “去去去，把牛喂了，还搁这磨磨蹭蹭做啥？” 陈氏嘴角抽了抽，她这几日都要临盆了，这死老太婆还一个劲儿霍霍她。 但碍于杨氏的威严，她还是讪讪地往牛棚去了。 等陈氏走远，杨氏才坐回椅子上，她瞅着老宋头道：“要我说，那傻丫哪有这本事买牛车？肯定是延小子打猎挣钱买的，这死丫头故意拉过门口充面子！” 老宋头拔了一口旱烟，嘴里吞云吐雾着。 他满脸皱纹纵横，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深深叹了口气：“那傻丫自从病好了之后一直都不老实，一家姑娘家的，不是进山就是往镇上跑，抛头露面的，整天和延小子呆在一起，脸都不要了！” “谁家女娃像她那般？就是老二两口子太惯着了，要换做还没分家之前，我肯定是要说叨几句的……” 杨氏从鼻子里头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开始靠男人！等往后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看老二两口子现在不管，往后咋管！” 老宋头的目光落在大房那扇紧闭的屋门：“不管她了，等咱大孙子士林再争气些，考上秀才，到时候去镇上或者县里谋个差事，老二会后悔分家的！” 虽然老大宋华山没考上秀才，但是宝贝大孙子定能考上，就连夫子都夸士林有希望呢…… 灶房里，周素珍正在忙活着一大家子的夜饭。 因为已经嫁做人妇，也没有梳从前作姑娘的那种发髻，而是将头发盘起来，头上裹着一块防脏的帕子，也好方便干活烧菜。 她忙着挥锅铲，一个人招呼两个灶口，有条不紊地在灶房里忙活着。 老宋家条件还行，但有杨氏压着粮，能用的食材有限。 一般都是炒点腌菜，蒸杂粮窝窝头或者煮杂粮粥，一顿饭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些都是周素珍这几日摸清楚的，特别是杨氏脾气不好，动不动就使唤叫骂儿媳妇，但顺着她的心意儿，骂一会儿也就不骂了。 “四弟妹，忙着呢？”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突然在周素珍身后响起。 周素珍拿锅铲的手一抖，整个人被吓得一激灵。 老宋家，男人是不让进灶房的，宋华东回来之后就喊着腰不舒服，便在屋里歇着了。 陈氏又在牛棚喂牛，牛棚是看不到灶房的。 所以周素珍不用回头，就晓得来的是谁。 这几日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个情况了，宋华涛就好像阴魂不散似的，总是突然出现。 “三哥。” 周素珍没敢转身，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往灶房里更近了几步。 宋华涛却不识趣地凑近，往灶房里进，对着周素珍越逼越近，站在她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四弟妹手艺真好，人香，炒的菜也香啊……” 周素珍紧紧皱着眉头，感到一阵恶心，放下手里的锅铲，往后撤了一步，也管不得锅里的菜咋样，只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三哥，娘说了灶房男人进不得，你还是快出去吧！”周素珍压低声道。 宋华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急什么，他们都在东屋，又不会过来。这几日你老躲我，我也没办法啊，你陪三哥说会儿话……” 周素珍猛地抽回手，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带着怒意。 “三哥请自重！三嫂就在牛棚，马上就过来了！” 宋华涛立刻退开两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臭婊子，装什么？别落到老子手里！” 撂下这话，他趁机往后瞅了眼，估摸着陈氏也快喂完牛了，他赶紧出了灶房。 …… 距离过年还剩七天，天刚蒙蒙亮，宋绵绵是被孙氏喊醒的。 “绵绵，快起来了，延小子已经过来了，咱一块儿去把猪买回来。” 宋绵绵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听到魏延已经来了，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差点吵醒边上熟睡的宋小壮。 被子滑落腰间，寒气袭来，瞌睡顿时清醒了大半。 宋绵绵赶紧起身，三两下穿好棉袄，把头发扎起来，还特意用上了昨日魏延送的那根簪子。 宋绵绵洗漱好出来的时候，魏延已经在宋华强那屋等着了，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玉米饼子。 “绵绵，快甭看了，吃两口玉米饼，咱就出发了。” 宋绵绵点点头，目光落在魏延身上，坐下来吃饼子。 宋华强今日也起得很早，现在很少是坐轮椅了，基本上杵着拐杖，有时候不用拐杖也能走一会儿。 宋大壮抓了张饼子往外走：“爹娘，我先出去请魏大伯，大志叔长庚叔还有四叔他们过来帮忙了。” 宋华强点点头，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去吧，我在家磨刀等你们！” 宋绵绵想起什么，叮嘱道：“哥，别忘了借点碗筷家什什么的，人多到时候吃饭肯定不够。” 宋大壮已经到了院门口，一边走一边应着：“诶，晓得啦。” 他出发没一会儿，孙氏还有魏延宋绵绵三个人就出发了。 此时天空才泛起鱼肚白，三个人踩着冻得硬邦邦的泥地往村里甚至邻村几家养猪大户走。 快到年前，卖猪过年的人家还是有的。 冬天的风格外刺骨，吹得路边的枯草簌簌作响。 魏延还特意走在风口处，尽量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大部分风。 第107章 喜庆氛围 孙氏盘算着：“就去村里张家看看，我记得他家养了好几头猪呢，里正家每年都是在他家那儿买的。” “哦。” 宋绵绵点点头，没印象。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来到了张家门口，张家这屋子至少是青瓦顶，比起茅草顶果然气派多了，不愧是养猪大户。 孙氏拍了拍门。 没一会儿，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来外的老者，老张头。 老张头听闻几个人这是要来买猪，连忙邀几个人往屋里进。 宋家二房刚赶了牛车回村他是听说过的，自然不怀疑人家买不买得起。 老张头领着三人来到了修在菜园边上的猪圈，一个大猪圈，里面共四头猪哼哼唧唧叫唤声此起彼伏。 宋绵绵看了一圈，还都全是黑毛猪。 孙氏打量了一圈，拍了拍栅栏，惊得里面的猪“哼哧哼哧”地挤作一团。 “老张叔，今年猪不错啊！”孙氏笑道。 老张头闻言，笑着迎上来：“害！这都是自家喂的，还经常拿米糠混着猪草喂，肯定比别家的肉香，你随便瞅一头，少说二百斤，肥瘦正好哩！” 魏延则是弯腰凑上去掰开离栅栏最近的一头猪，看看牙口啥的，又摸了摸背上的膘肉。 宋绵绵就摸摸猪身上，那头猪像是被她摸得舒服了，也不挣扎，还往她手心拱了拱。 “呵，这猪还温顺呢。” 魏延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小声提醒道：“还是别摸了，小心伤着你。” 孙氏这边则是在挑猪，挑选好之后开始和老张头讲价。 两个人一来一往，最后拿出秤杆在魏延协同下称了重，两百斤出头。 最终抹完零头，以二两又二百三十文成交。 老张头帮忙着把猪赶出来，再用麻绳拴了猪前腿。 魏延接过绳子，一手拿着竹条，一手轻轻拽绳子，那猪竟然就乖乖跟着走了。 宋绵绵同步跟在魏延边上，率先将猪往家里赶。 最后三个人，孙氏和宋绵绵手里拿着树枝和竹竿，时不时轻点猪屁股，调整正确方向，防止走偏。 魏延就在前头拉着绳子，负责应对突发状况。 一路上遇到几个乡亲问起，孙氏笑着一一寒暄作答。 一路上晃晃悠悠赶着猪，可算是到了宋绵绵家。 宋绵绵远远就看见自家院子里已经聚集不少人。 院子边用石头搭的临时灶，支起了大铁锅烧热水，底下的柴禾烧得正旺。 翠花婶桂香婶，还有四婶周素珍，刘小满正围着锅台忙碌。 院子里宋大壮招呼着张长庚，刘大志还有宋华东，魏木匠喝茶。 宋小壮那几个小的，就在院子里院子外跑来跑去的玩雪。 一个废弃铁盆支在院子中间烧柴禾取暖，院子里叽叽喳喳热闹得很。 看到宋绵绵她们赶着猪回来，纷纷招手围过来。 男人们去帮魏延一块儿把猪赶到院子里去。 刘小满看到宋绵绵不断招手：“绵绵！快过来！” 孙氏则是和几个婶子聊开了。 人群里，周素珍这个新妇显得比较腼腆，和孙氏可能已经熟悉了，但和桂香婶还有翠花婶还不熟。 周素珍盘着头发，头上戴着简单好看的头绳，和孙氏几个同龄妇人一样，头上围着一块帕子。 她穿着简单的棉衣布裙，腰间系着干净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盆水，整个人看着白净好看又温柔。 宋绵绵主动喊人：“四婶好。” 周素珍对宋绵绵印象还是不错的，第一次相亲就认识了，只是后面她比较忙，没见几次， “绵绵回来啦，快歇着会儿烤火。”周素珍笑盈盈地应着。 “嗯！谢谢四婶！”宋绵绵朝她笑了下。 这会子正在闲聊的孙氏，看到了落单的周素珍，连忙拉过她的手带到两个婶子面前。 “桂香，翠花，和你们介绍下，这是我四弟妹，老四刚娶的媳妇，你们应该也认得了，叫素珍。” 周素珍笑盈盈地，礼貌地打招呼：“桂香姐，翠花姐。” 桂香婶子笑得更甚：“认得认得！老四讨的这媳妇哇，老漂亮了！老四有福气哦，娶了这么个能干的漂亮媳妇，性子还温顺，见人就带三分笑哩！” 翠花婶子附和着：“还真是不错，怕是近几年，咱清水村最水灵的媳妇了！” 周素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位姐姐甭打趣我了。” 后面几个人不知聊到了啥，几个妇人乐作一团。 孙氏拉着周素珍的手，认真道：“你刚进门，今年头一回在咱们这过年，怕是还有些不习惯。今儿个在这，敞开了吃，补补身子，好给咱老四开枝散叶。” 周素珍一听到开枝散叶几个字，脸上就红扑扑的一片。 在男人堆的宋华东，时不时目光扫过周素珍这边，见她们相处融洽，心里也跟着乐呵高兴。 宋绵绵和刘小满已经开始坐在矮凳上开始挑菜剥蒜了，就坐在大铁锅的灶口边。 两个小姐妹说说笑笑，一边拣菜。 孙氏她们聊完话，也开始洗各家借来的碗筷。 男人那边，宋大壮和魏延就是负责端茶倒水的份儿，几个年纪大的加上宋华强在内的几个汉子，就围着猪讨论着。 宋华强和魏木匠两个人脸上更是洋溢着乐呵呵的笑，都在夸着两个孩子有本事，能杀上年猪呢！ 宋小壮和几个调皮的孩子就喜欢在人群里穿梭，时不时被大人呵斥两句，又笑嘻嘻地跑开。 接下来，热水准备就绪，刀也磨好了，汉子们就开始忙活着准备开始杀猪。 魏木匠几个汉子把猪按在借来的特制宽板凳上。 那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拼命挣扎嘶叫，那声音，能响彻大半个村子。 过年的喜庆热闹氛围越来越浓，宋小壮几个胆子小的，都跑到屋里不敢看。 时不时又因为好奇又从门框露出颗小脑袋，赶紧缩回去，来来回回，孩子们在屋里笑作一团。 按猪脚这事儿，交给了力气大的几个汉子，魏延魏木匠还有宋大壮和刘大志，长庚叔负责掌刀。 第108章 掌勺 “按住咯！” 长庚叔大吼一声，手中的杀猪刀精准刺入猪脖子。 鲜红的猪血顿时喷涌而出，流入底下孙氏她们事先准备好的木盆中。 这时候孙氏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开始顺时针搅拌盆里的猪血，防止凝固。 桂香婶就负责往血里加入盐和其他调味。 杀完猪，接下来的活儿才是重头戏。 宋华强负责用开水烫猪毛，剩下的几个汉子合力把猪吊在架子上开膛破肚。 孙氏她们准备好几个大盆围过来，将割下来的猪肉分盆放好。 几个孩子又好奇地跑出来，宋绵绵见状把猪膀胱洗干净，给孩子们玩，吹足气能当球踢。 得了球的几个孩子乐得笑开花，几个小孩就在门外路边追球玩。 院子里妇人们围在一块儿，个个脸上都是笑眯眯的。 “这猪油真厚实啊！” 桂香婶捧出一大块白花花的猪板油，引得众人啧啧称赞。 宋绵绵从屋里拿了些面粉出来，正好撞见她们在瞧猪板油。 她笑着接道：“那可不，我娘亲自挑的呢！眼光准！” 孙氏这时候又端了一盆猪肉往灶房里放，听她们说到自己，也是谦虚的笑一笑。 灶房太窄，基本上就在里面煮饭和放猪肉，烧菜洗菜什么的，还是在门口的临时灶台操作。 宋大壮和魏延忙着来来回回往屋里挑水。 没一会儿，猪就分完了。 给几家来帮忙的各家分一条肉过个好年，剩下的就是宋绵绵和魏延两家对半分，不过是一块儿要熏腊肉灌香肠。 宋绵绵主动接过了掌勺的任务，这会子她看着一盆猪下水，猪大肠还有猪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些古代人不会处理嫌腥气重的猪下水，才是真正的美味呢！ 她麻利地把一挂肥厚的猪肠拖到干净的木盆里，面粉也事先准备好，准备开始清洗。 那边桂香婶她们见状，好奇地围过来。 “绵绵，这玩意儿味道重死了，我见着都躲，你弄它做啥呀？” 宋绵绵神秘地笑笑：“你们就看着，等我烧出来，保准你们抢着吃！” “得！你这丫头古灵精怪，我们就尝尝你手艺！”桂香婶笑得爽快。 接着她又对着刘小满道：“小满，你跟着绵绵多学点啊，姑娘家身上有点本事，将来嫁人不吃亏！” 边上正在洗肉的刘小满闻言撇了撇嘴：“我自然是要和绵绵学一学的，但嫁人就算了吧，我年纪还小。” 周素珍看着宋绵绵往盆里倒了半瓢凉水，又撒了一把面粉，双手抓着肠子就像是搓衣服似的来回揉搓。 乳白色的面浆很快变成了灰褐色，散发出一股腥臊味。 围观的翠花婶还有桂香婶不由自主地掩住鼻子后退两步。 只有周素珍不嫌臭，凑上前问：“绵绵，还第一次见这样洗肠子的，需要帮忙做啥不？” 宋绵绵一抬头就对上了周素珍的笑颜：“四婶，劳烦你去灶台帮我拿瓶醋呗！” 周素珍点点头，没一会儿就从灶房里拿了瓶醋出来。 宋绵绵拿着醋，哗啦啦就倒了小半壶。 也怪不得古人不吃猪下水了，这玩意腥难处理，又是面粉又是醋，肯定是觉得不值得呗！ 不过宋绵绵现在有钱了，一点面粉和醋还是买得起的。 酸味混合着腥气冲得人直发晕，宋绵绵却面不改色，继续揉搓着那些褶皱密布的肠衣。 桂香婶这会也没在围观了，几个人该切肉去切肉，该洗菜洗菜。 刘小满则是守在灶口边看柴禾。 宋绵绵手上动作不停，换了三遍水，直到搓洗的水变清澈，她才停手。 这冷天干这活儿，非但不觉得热，动一动还觉得身子都暖和了。 她拎起手中的肠子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一一洗完所有的猪杂，切好备用，洗锅烧水，然后把买回来的香料扔进滚水里，把猪肠扔进去焯水。 随着锅里咕噜噜冒泡的水气，腥臭淡了，肉香味就出来了。 大肠处理好，将锅里的水舀出去，洗干净，将铁锅里的水分烧干，加入一勺猪油。 猪油香出来，将蒜末姜片和干辣椒下锅爆香，辣椒的辛辣气儿弥漫开来，熏得宋绵绵侧头打了个喷嚏。 院子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抽了抽鼻子，就连男人那边的目光也被这气味吸引过来。 “哟，今儿个绵绵掌勺呢！” 大志叔看到抡锅铲抡的有模有样的宋绵绵，笑着调侃道。 宋华强笑了笑，自然知道自家闺女的厨艺。 宋绵绵全神贯注，爆炒就是要火大，半点马虎不得。 她将沥干水的猪肝倒入锅中，“滋啦”一声响，白雾腾起，手里的锅铲快速翻炒，动作行云流水。 锅里的猪肝在热油中迅速变色，边缘微微卷起时，她迅速淋入一勺白酒。 锅中顿时窜起半尺高的火苗，引得院子中的人一阵惊呼。 众人被吓了一跳。 魏延抬眼看去的时候，那火苗也吓他一跳，一颗心紧张起来，下意识快步往宋绵绵那儿赶，看她有没有事。 “我勒个乖乖，绵丫头你这菜炒得也太猛了！” 桂香婶虽然一直都是村里各大酒席中的掌勺，但炒菜中油盐精贵，主人家都是精打细算好的，不可能窜起火苗出来。 宋绵绵一脸淡定：“没事儿，就是这样炒菜才香哩！” “不会糊？” “不会！”宋绵绵看出了大家伙儿的担心：“甭怕，一会炒出来你就晓得有多香了！” 魏延这会子站在了宋绵绵边上，看她确实一点事都没有，才暗暗松了口气。 宋绵绵这一番操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锅中的菜里。 她也不耽搁功夫，赶紧倒入事先调好的酱汁。 深褐色的液体在锅中沸腾，她迅速翻炒，让每一片猪肝都挟裹上嫩滑的酱汁。 最后撒入一把切成段的蒜苗，锅里红绿相间，这香味飘出来，甭提多好看多香了。 众人纷纷被这香气勾住，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一盘猪肝刚出锅，大家都被这猪下水惊艳到了，任谁都想不到猪下水还能有这做法。 第109章 蹭吃 宋绵绵这边没歇着，接着忙活下一道菜。 重新起锅烧油，锅里撒入点红糖，慢慢熬化成琥珀色的糖浆，下入切成斜刀片的大肠快速翻炒均匀上色。 然后加入葱姜蒜和调好的酱汁，淋上香醋。 也不管大家是如何看得目瞪口呆，这些平时最遭人嫌弃不起眼的猪下水，在宋绵绵的一番翻炒下，个个香得让人咽口水。 妇人们负责将菜分盘，一个菜两个盘，准备一共两桌人。 男人们喝酒的就一桌，女人们和孩子一桌。 宋绵绵听着大家伙儿的夸赞，继续处理剩下的食材。 猪心切片白灼和蒜泥酱，爆炒猪腰，猪肺做成汤，炒猪血，再加上一点猪肉小炒。 一顿杀猪饭算是烧好了，女人们忙着添饭上菜，弄好这些，宋绵绵又把外面玩耍的孩子们都喊回来洗手吃饭。 两桌席面开始落座。 汉子们早就围成一桌，以宋华强还有魏木匠为首散开，桌边上是农家粮的白酒。 女人们这桌也坐成了一圈儿，孩子们坐不住，端着碗在两桌间穿梭，宋绵绵就给他们碗里各夹点肉。 刘大志夹起一筷猪肝，眯起眼睛咀嚼片刻，顿时拍案叫绝。 “绵丫头这手艺好哇，我去过一次醉仙楼，点了个素菜一碗饭就要我二十文！烧得还没绵丫头香呢！这猪肝真嫩！下酒！带劲儿！” 魏木匠则是吃了一筷原本令人避之不及的猪大肠，甜中带咸，咸中透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果木香气。 “香！没想到猪下水还能有这烧法！绵丫头厉害！” 一桌子人将信将疑地去夹菜，送入嘴里细细品尝。 很快，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 翠花婶连连点头，看着宋绵绵的眼睛都亮了几分：“真不错诶，没想到是这味儿。” 桂香婶一连吃了好几筷：“对，这么吃还真不赖，一点腥味儿都没有。” 周素珍笑得腼腆，第一次吃都被这味道惊艳到了。 “可不嘛，我瞅绵绵洗了好几道。” 宋绵绵只是抿嘴笑着：“喜欢吃多吃些！叔叔婶婶们吃好喝好啊！” “老二啊，绵丫头这手艺是这个！将来提亲的人得踏破门槛啊！要不是我家那小子还小，我还真看中绵丫头了！”长庚叔竖起一根大拇指，连连赞叹。 魏延原本听到提亲，目光时不时往女方桌宋绵绵那儿扫过去，耳尖泛红。 后来一听到长庚叔有意想要绵绵，顿时紧张起来。 宋华强笑得合不拢嘴，却故作谦虚道：“绵绵随她娘，吃苦耐劳手艺好，大家凑合吃！” 一句话，把宋绵绵夸了，又把孙氏夸了。 宋华东笑着道：“这还叫凑合？二哥你也太谦虚了！这猪下水吃起来味道都不比那猪肉味差！” 一院子笑作一团，气氛热闹融洽。 魏延和宋大壮就负责在酒桌上给长辈们倒酒添饭。 魏木匠放下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儿子，突然开口道。 “老二啊，俩孩子有本事，咱都是当爹的，比谁都高兴！我家这小子嘴笨，有绵丫头带着正好！” 宋华强心领神会，两个汉子自然晓得这是在试探双方的意思。 “孩子们处得来是好事！延小子有本事！能猎野猪能猎鹿！力气大也肯干！是个孝顺孩子，这些年一个人给你挣药钱也不容易！”宋华强目光落在魏延身上，满是欣赏的目光。 “我这儿子，别的都好，就是话少，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 魏木匠想到父子俩相依为命这十几年，其中的难过艰辛只有二人知道啊，心中酸涩不已。 “魏老哥，你甭多想了，都过去了，往后会好的！延小子是个实诚孩子，上次给我送轮椅，还给我们送点兔子木炭，是个心好的。” “而且模样不差，个头好，说实话，绵丫头一个女娃出去抛头露面我还真不放心，但有延小子护着，我很高兴！” 两个汉子你一言我一语，明里暗里都是夸对方的孩子。 也都意会到了对方的意思，两家长辈没问题，就看俩孩子了。 魏延在一旁听到这段谈话，身子坐得笔直。 宋绵绵还不知道男人们这边的谈话，吃过饭后就搬个小凳子坐在灶房门口歇息，等大家吃好了再收拾。 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宋绵绵这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年味。 …… 老宅。 “瞧瞧！老二干的这叫啥事儿？喊老四两口子去吃饭！我们这当爹当娘的靠边站！” 东屋里，杨氏听到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热闹劲儿，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昨日刚吵完架，今日就这般作贱人！肯定是孙氏指使的！故意这么做！没钱还打肿脸充胖子呢！” 老宋头坐在床头，眉头紧紧皱着，脸色也不好看。 “行了！人家爱喊谁喊谁，咱们不稀罕那口吃的！” 话是这么说，可隔壁那肉香味飘过来的时候，一年到头没吃几块肉的老两口还是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杨氏叉着腰，越想越气，换做以往宋华强的性格，肯定会求着他们过去的。 “真是生了个白眼狼！” 正骂着，她瞥见三儿媳妇陈氏蹑手蹑脚地往院门口溜，身后还跟着同样偷偷摸摸的宋华涛。 “站住！”杨氏一声厉喝：“上哪儿去？” 陈氏扶着肚子，吓得一哆嗦，差点被门槛绊倒。 这都要生了，她都记不得自己没尝过肉腥味儿了，实在馋得慌。 “娘…我这是打算去外面看看捡点柴禾呢！”陈氏立刻赔着笑道。 宋华涛也赶紧解释：“娘，我和她一块去捡柴禾呢。” “捡柴禾？” 杨氏冷笑，这俩又懒又馋的货她比都清楚。 这大冷天去捡柴禾，不接着在被窝里挺尸，能信？ “老娘还不知道你们那点尿性？是想去老二家蹭饭吧？没出息的东西！人家请你了吗就往跟前凑？！” 陈氏扶着肚子不舒服，心里十分不满。 她还真好意思去凑一凑，不要脸咋了？能吃到就成！老四两口子都去了，她凭啥不去？反正留在老宅连油星子都看不到几分！ 第110章 狗畜生！ 陈氏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话可不敢这么说。 宋华涛瞪了陈氏一眼，拉着她就往回走：“回屋回屋！丢人现眼！” 陈氏委屈的摸着肚子：“老三……你别拉我，我还怀着咱儿子…” 宋华涛哪管那么多，一股脑拉着陈氏就往屋子里拽。 一进屋，他就变了脸，指着陈氏骂道：“都赖你！非得跟着我去？” 陈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都要生了，都没吃上几块肉……” “怀娃了不起？哪个没怀过？再给老子不安分，滚回你陈家村去！” 宋华涛嘴上骂得凶，眼睛却不住地往窗外瞟。 那香味儿太浓了，还夹杂着热闹的说笑声，想到一桌子的肉和酒，心里猫抓似的痒。 骂累了，宋华涛直接躺在床上歇息，过了一会儿，他借口去茅厕，一溜烟儿出了门。 陈氏等了好半天不见人回来，去了茅厕寻，哪儿还有宋华涛的影子？铁定是溜出去了！ 陈氏只能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回了屋，门口那儿老太婆看得太紧，她怀着娃真不好出去，只能灰溜溜回了屋子。 老宅另一间厢房内，宋华山手里捧着一本春宫图看得起劲儿，但一颗心思完全没放在图上，早就被隔壁院子的肉香味勾去了。 …… 对比老宅那边的情况，宋家二房的氛围就融洽多了。 妇人们吃完饭正在利索地收拾碗筷还有院子里的狼藉，汉子们因为要喝酒所以吃得慢些。 索性就直接将桌子搬回屋里，里面支着炭盆，冷掉的饭菜又被孙氏重新热了一道，男人们接着聊天接着喝。 院子里收拾好后，几个婶子拿了肉也都回去了，将近年关，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儿要忙。 周素珍周氏这会子也帮忙收拾到了最后，正打算走，宋绵绵叫住了她。 “四婶，你等会儿，我正好也要去老宅一趟，咱一块儿。” 宋绵绵说完，回灶房拿了一碗之前特意留的一碗肉菜。 刚走到门口的周氏，她手里拿着一条刚分给四房的肉，她闻声回过头：“成，我在门口等你。” 这肉虽然是给的四房，但还没分家，到时候肯定是拿出来一家子吃的。 宋绵绵赶紧端着一碗肉菜，主要是自家今儿个杀年猪，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话，还真有些说不过去，到时候落了话柄更不好。 因为昨日吵架的事儿，宋绵绵是不想和老宅那边走动的，没意思，但一想到小壮，还是忍下了。 那老两口可以是老死病死，但绝不能让二房背上一个不孝的名声，影响小壮以后的仕途。 所以宋绵绵思来想去，送肉就算了，送点肉菜也算个表示了，至于要不要，那就不管了。 而且这坏人，得她来做，要不然换孙氏去送，还真怕孙氏的性子被老太太欺负了。 没一会儿，宋绵绵端着一碗菜就出来了。 往院子里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周氏。 “四婶？咦……人哩？不是说在门口等我么。”宋绵绵嘀咕着，估摸着等不及，有事儿先回去了吧。 她走出自家院门没几步，就听到两家转角处一个小旮旯传来了男女压低的争执声。 宋绵绵腰间的玉佩亮了亮，听觉顿时放大。 这女声…… 是四婶？ 宋绵绵眉心一跳，她放轻脚步靠近缓缓靠近，悄悄探了个头看过去。 只见宋华涛正把周氏逼在墙角，他一只手提着方才分给四房的猪肉，一只手抓着周氏的手腕，整个身子几乎凑到周氏脸上去！ 周氏拼命挣扎着向后缩着身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全说不出话。 “三哥你放开我……求求你……” 周氏的声音细如蚊呐。 “骚货，整天在我面前晃悠勾引我，装什么贞洁烈女？老四能满足你？不如今儿个试试我的威力？”宋华涛那张油腻的脸越凑越近。 “我没有！你滚开！” 周氏眉头紧皱，死命挣扎着，一巴掌甩在了宋华涛的脸上。 她整个身子因为害怕而剧烈颤抖。 被打了巴掌的宋华涛顿时恼羞成怒，额角青筋暴起：“娘希匹的臭婊子！敢打老子？！老子今天就要了你！” 宋华涛将肉丢在雪堆上，将要逃跑的周氏一把扯回来，因为惯力，周氏的头磕到墙上。 他丝毫不给周氏反抗的机会，将她死死抵在土墙上，一只手捂住周氏的嘴，另一只手作势就要往她衣襟里乱摸！ 周氏拼命挣扎，脸憋得紫红，眼里全是惊恐的泪，绝望地发出嗬嗬声。 “狗畜生！” 宋绵绵把碗放在地上，疾步冲上去，上前左手一把扯开宋华涛捂嘴的那只胳膊，右手攥拳，照着宋华涛那张猥琐的脸猛砸下去。 “嘶……嗷！” 宋华涛根本没防备身后，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拳打得踉跄后退。 宋绵绵紧跟着一脚就朝着宋华涛的后背猛踢，将他踹出了半米远，整个人滚倒在地。 宋华涛又惊又怒地瞪过去，看到是宋绵绵，整个人怒火中烧。 宋绵绵没有多看一眼宋华涛，先把浑身发软、抖成筛糠的四婶拉到自己身后，用身子护住她。 “贱丫头蹄子！你敢动手？！” 宋华涛喘着粗气，嘴角顿时渗血，他眼神怨毒地看向宋绵绵。 “打的就是你这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老畜生！我四叔就在屋里，敢欺负四婶，信不信我喊四叔和我爹他们出来，看你今儿个是死是活？！” 宋绵绵声音不大，带着十足的怒气。 宋华涛脸色变了变，揉着火辣辣的后背，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死丫头片子少管闲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分明是这个骚货勾引的我！”宋华涛指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周氏。 宋绵绵深吸一口气，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你这老不要脸的！既然管不住自个下半身，我就帮你废了！” 宋华涛抬眼，对上了宋绵绵那双冷得骇人的眼睛，不像是开玩笑。 刚才那力道，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他整个气焰顿时矮了三分，碍于忌惮，还有屋子里那一堆汉子…… 第111章 不稀罕 宋华涛捂着火辣辣的背，阴恻恻地剜了她们一眼，起身就要去拿地上那截生肉就跑。 还没靠近，宋绵绵就往前挪了几步。 宋华涛冷汗直冒，看着宋绵绵还有躲在她身后的周氏，从牙缝里挤出了句。 “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宋华涛歪歪扭扭地快步溜了。 宋绵绵没打算去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事儿，四叔四婶是苦主，该让四叔出手解决。 见宋华涛跑远，宋绵绵赶紧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周氏。 “四婶，你咋样？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哪儿？” 宋绵绵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在她除了头发有点乱，衣裳没有被宋华涛那厮扯到。 哭得泣不成声的周氏突然抓住宋绵绵的手：“绵绵，四婶求你，别告诉你四叔……” “要是你四叔相信了他的话，说是我勾引的……他会休了我的……我、我没娘家了……” 宋绵绵被周氏这脑回路震惊到了。 她不解地看着周氏：“四婶，三叔这样欺负你多久了？他说你勾引就是你做的吗？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打算继续这么忍着？” 周氏颓然地坐倒在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是、是从我和你四叔成亲第二天开始的……他每天都找机会接近我，可我已经尽量躲着了，大部分时间我不敢一个人在家，你四叔不在家，除了干活时间，我就来找二婶说话，也是想躲着他……” 周氏突然抓住宋绵绵的衣袖，哀求着。 “绵绵，我不敢说啊……你三叔说了，要是我敢说给老四听，就告诉所有人是我勾引的他，到时候，你四叔一定会休了我的……” 宋绵绵皱着眉：“四婶，这勾引这事儿，他如何证明是你？你每日也不浓妆艳抹，更是裹得严严实实，你和我四叔成亲以来感情不错吧？为何不相信他？” 周氏抽泣着，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 从前她背负了克亲的骂名，可人人都这么说，她解释会有人听吗？不会的…… 她实在太害怕失去老四了，不敢说更不敢冒这个险，因为她赌不起。 宋绵绵蹲下身子，轻轻抱住颤抖不已的周氏。 美貌或许是她嫁给宋华东的优势，但也是被宋华涛缠上的缘由。 宋绵绵甚至能感受到周氏纤瘦的身体瑟瑟发抖。 “四婶，你听我说。你没有勾引，没有做过的事就不要怕他，更不能心虚明白吗？你这样畏畏缩缩，只会助长他的气焰，更加变本加厉！” “别怕，该受惩罚的是那个畜生，不应该是你，晓得不？” 周氏却拼命地摇头：“不……绵绵，女人家名节最重要，你四叔待我不薄，我不能让他丢脸……” 宋绵绵看着周氏绝望的眼神，或许能够理解她的苦衷，因为太爱所以害怕失去。 她沉默片刻，抬手擦去周氏脸上的泪水。 宋绵绵凝声道：“四婶，你要知道，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拿着你在乎名节的心理当作护身符，对你为所欲为。”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听我的，这事儿，本就不是你的错！不过暂时不宜声张，你找机会，应该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告诉我四叔，咱一块儿想个办法，就抓那畜生个现行！叫他无法狡辩，染指你的名声！” 周氏茫然地望向宋绵绵：“真的可以么？” 宋绵绵握住周氏冰凉的手：“可以，要是我四叔不信，大可让他找我问询，我今日所见，皆是证据！” 周氏犹豫挣扎了好半天，终是点了点头。 宋绵绵将她扶起身来，留给她时间整理了情绪，擦了擦泪。 两个人一人拿着肉，一人拿着菜往老宅去。 宋华涛跑的那方向，肯定是没回老宅的。 宋绵绵搀着周氏的胳膊，两个人沉默地走着。 老宅那木门是虚掩着的，还没进去，就听到老宋头中气十足的咳嗽声。 不用看肯定是抽旱烟抽的。 宋绵绵没犹豫，用胳膊肘顶开了门，径直往里走。 东屋里，老宋头的脸皱得像颗老核桃似的，杨氏则是坐在椅子上假寐。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杨氏眼皮子一抬，那双眼珠子剜过宋绵绵，又重重砸在周氏身上。 杨氏阴阳怪气的尖声响起：“哟，我当是哪个？杀猪好不热闹哇，请了东家请西家，外人都闻着肉香了，怎偏就独独漏了自己亲爷亲奶？你二房还真好大的面子！白养了些白眼狼！肉渣子都舍不得给我们老棺材瓤子塞一口？” 老宋头抬着眼皮子瞅了宋绵绵一眼，鼻子哼了声，也不说话。 周氏身子一抖，看了眼宋绵绵，嚅嗫着想开口替她解释。 “爹娘，绵绵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杨氏冷声喝道，眼珠子几乎就要把周氏剥下层皮。 “自家没事儿忙？上赶着跟着一个小辈后头摇尾巴！他们二房泼出来的潲水你和老四是不是也当宝贝捧着？！软骨头的东西！” 周氏被骂得脸色惨白，眼泪含在眼眶里。 宋绵绵脸上倒是没有啥多余的表情。 “奶你骂够了？骂够了就省点力气。家里杀了猪事多忙乱，这碗菜是替我爹送来的。” “我呸！” 杨氏一口浓痰从东屋啐出来，看着周氏手里的猪肉还有宋绵绵手里拿碗菜，翻了个大白眼。 “拿这点喂鸡的玩意儿寒碜谁呢？当我们是要饭的？自个吃得满嘴流油，杀了头猪，就端点剩菜打发亲爷奶？！天打雷劈的不孝东西！搁这埋汰谁？肉呢？！” 原本不发话的老宋头此刻出声了，原本心里就有一股气，这会子看到这碗菜更气了。 “我老宋家还不至于吃不起肉，你拿走，我们不稀罕！” 宋绵绵面色不显，语气冷淡，端着碗毫不犹豫转身就要走。 “行，不稀罕正好，反正送来了，你们不收也不怪我二房不尽孝。我就原样端回去了，省得占了您二老的地方。” “绵丫头你站住！” 一个男声从厢房门口传来。 只见宋华山急匆匆开门出来，面露焦急，眼睛早就瞄准了宋绵绵手里的碗。 第112章 灌香肠 “送都送了，哪儿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你爷奶正在气头上，话赶话没轻没重，你一个小辈还当真计较上了？” 宋华山上前几步，很是自然的伸手接过宋绵绵手里那碗菜。 宋绵绵手一缩，没让他碰到那碗，只淡淡道：“大伯，是爷奶看不上，我只能拿回去，这碗，我家还要用呢。” 宋华山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讪讪，眼睛却黏在碗里头的菜。 那菜散发出一股肉香味，虽有一些认不出的段儿，但也能看到一些猪肉，而且很舍得用油，实在是太香了。 就在这时，三房那屋的门开了，陈氏早就在窗缝那里偷窥了半天，早就蠢蠢欲动。 她扶着肚子走过来，脸上堆着笑，眼睛飞快扫过那碗菜，不由得咽口水。 “哎呀呀，绵丫头来送菜也是一片好心嘛，我当多大点事儿呢，一碗菜还推来推去的，让人看了笑话！碗是吧？三婶给你腾出来，碗你带走！” 陈氏原本慢吞吞的步伐，在看到那碗肉，脚都快了几分，动作快得宋华山都没反应过来。 宋绵绵瞅了眼陈氏那冒尖的肚皮，这次也没拦着。 说着，陈氏端着那碗菜钻进了灶房，期间实在等不及，直接伸手朝碗里拈了几块肉往嘴里塞。 虽然有点冷，但那肉香味，香得她恨不得连舌头一块儿嚼下去！ 这辈子，真没尝过这样的美味。 油香味和肉味，就连手指头那点油腥也舍不得，都要嗦干净了。 趁着没人，她又从中挑了好几块肉塞下肚，拼命快速嚼咽。 接着拿出一个黑陶碗，把那一碗菜全倒进去，弄完这些，才将空碗塞到宋绵绵手里。 她脸上赔着笑：“喏，碗还你！正好我快生了，正馋这口呢，我就收下了！” 宋绵绵扯了扯嘴角，看着手里头的空碗，目光落在陈氏的手上。 拿碗的那只手油腻腻的，指甲缝儿里满是污垢，看着嘎恶心。 陈氏说完，就想赶紧把那一碗菜往自己屋里端。 宋华山一看，顿时急眼，到嘴边的吃食哪能让她截胡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几乎是从陈氏手里把那只黑陶碗抢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 “诶，你往哪儿端？无论如何，也该是我大房收了。” “大哥，你这是说的啥话？我三房人多，自然能多拿些，你咋能全一个人独吞了呢？”陈氏不依，就要和宋华山争夺起来。 “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敢和我抢东西？！”宋华山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文人了，怒瞪陈氏。 杨氏和老宋头看着自家长子那馋嘴急色的模样，又看着边上一脸悻悻又眼馋的陈氏，气得脸色铁青胸口起伏。 偏偏又不能骂她宝贝大儿子，于是杨氏就将矛头对准了陈氏。 “老三家的，你要死是不是？！还敢和你大哥抢！把你那双贱蹄子撒开！要是伤到你大哥的手，老娘剁了你的猪蹄赔！” 杨氏骂骂咧咧的冲出来，用力扯开陈氏。 陈氏被她这么一推，一个重心不稳向后仰去。 到底说陈氏也是个孕妇，宋绵绵伸手扶住她，才让她稳住了身形。 这么大个肚子，看着也是快生了。 宋绵绵冷眼看着老宅这场闹剧，只觉得一群奇葩。 “反正菜也送了，我先回了。” 说完，宋绵绵暗暗给周氏递去一个眼神，路过她边上时，低声提醒道。 “四婶，记着我和你说的。” 说完，宋绵绵扭身看了眼还在训斥陈氏的杨氏，还有冷眼旁观的老宋头，毫不留恋地走出去。 只能说，还好分家了。 …… 上昼主要是忙些杀猪的事宜，到了下昼，各家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忙，汉子们也没贪杯喝太多，吃完饭也就散了各自回家去。 宋大壮和魏延结伴去了山上拢松树枝，备着后面几天熏腊肉用。 而宋华强和魏木匠则是在院子忙活着搭一个简易的熏腊肉的地儿。 宋华强的腿已经能独立走一会了，但搬重物还是有些吃力，所以搬土坯还有石头的活儿都落在了魏木匠身上。 土坯和石头是晌午的时候，魏延和宋大壮赶着牛车去魏延家拉的，这些材料是他家之前剩的一些。 这会子，宋华强站在原地，负责垒土坯和石头，魏木匠负责在一旁递重物，和泥。 两个老汉配合的倒是默契，二人有说有笑，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子，那痛快劲儿，外人看了都说感情好。 同时，孙氏和宋绵绵两个穿着围裙，在屋里忙活着。 宋绵绵负责主要操作，孙氏因为没做过腊肉，负责在一旁协助。 一大盆剁好的肉馅已经调好了味，酱红酱红的，肥瘦相间，空气里弥漫着花椒八角炒过碾碎的焦香，还散发着浓烈的白酒气。 肠衣泡在清水盆里，滑腻腻半透明。 “娘，你看我这么灌。” 宋绵绵洗过手，拿去竹套子，动作利落的套上一截肠衣，拿起肉馅往里灌，手指灵巧的控制力度和速度。 “得这样，不能太急，急了肠衣容易破，也不能太满，不然会胀开。” 孙氏学着弄，动作有些笨拙，灌出来的肠一段鼓一段瘪。 “绵绵，咋和你的不一样？” 宋绵绵抬眼看了眼孙氏弄出来肠，笑了下接过去调整一番，又递给孙氏。 “不着急，慢慢弄，熟能生巧呗！” 孙氏不好意思的笑着道：“这玩意还真讲究个巧劲儿呢，肉大了还容易堵口子，肠衣也滑，还真不好弄。” “是这样的，不过吃起来倒是不错。”宋绵绵回道。 “绵绵，要这么多盐，会不会太咸？” 虽然是粗盐，但盐还是贵，孙氏光是看着就一阵肉疼。 “不咸还不行呢！盐少了开春就长霉点子了，酒是防腐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好处了。而且这味道肯定比风干肉好，更耐放，等着肉腌透，熏干了能从今年吃到明年秋收都不成问题呢！” “而且拿风干肉，几个月就喇哈味了，我这个做法肯定行的！” 宋绵绵一边笑着，一边耐心给孙氏解释。 第113章 还小呢 孙氏只能点点头，跟着宋绵绵一块儿操作。 学着她的动作，慢慢也顺溜起来。 屋子里只听到肉馅挤进肠衣的噗噗声，还有院子里男人隐约的说话声。 孙氏手下不停，忽然侧过身，声音压得低低的。 “绵绵，魏家这般实心实意的，娘瞧着还不错，要是你和延小子合得来，明年就可以先把你俩的事儿定下来了。” 宋绵绵一听订亲，想着自己都还是个十五岁，过了年才进十六岁的女娃娃。 虽然这是古代，成亲早很正常，但她是个现代人，肯定知道成亲早不好。 “娘，我还小呢，不着急……我才十五您就着急把我嫁出去了呀，我还想多陪你几年呢。” 宋绵绵不反对结婚，而且她还是挺满意魏延的。 但目前是还在相处的阶段，不至于马上就结婚吧。 一想到自己还是个娃娃，就要结婚生子足气带娃啥的，她还真接受不了。 孙氏摇摇头，宠溺地看了宋绵绵一眼。 “不早呢，你这般年纪大的，大都定了人家了，只是你先前病了，这事儿才耽搁的。” 宋绵绵撅着嘴，心想魏延还比自己大一岁呢，不也是没有订亲？ “我看我四叔这个年纪成亲还蛮好的呀，二十出头，正好嘛！” 在宋绵绵眼里，二十多岁结婚才算是能接受的正常范围，但在他们眼里，反倒是成了大龄光棍。 孙氏嗔了宋绵绵一眼：“你四叔情况不一样，你四婶原本家里是那个情况，很多礼节都省去了。” 她接着解释道：“正常娶亲要先男方提亲，找上村老见证，两家父母坐一块好好相谈，等定亲了还要送节礼，过了大定才成亲，这其中得要好久呢！起码一年！” 宋绵绵思索了下，明年她十六，定亲过一年就是十七，十七还是有点早嘛…… “娘，啥叫送节礼过大定啊？” 孙氏耐心解惑：“送节礼就是端午、中秋，春节这三个节的礼，这都要一年吧？过大定就是婚前男方最隆重的一次送礼呗，送聘礼首饰，然后选定吉日商定婚期。就这么个事儿，所以一共下来起码一年，你和延小子也不小了，该早点定下来。” 宋绵绵手里塞着肉，陷入沉思中，这结婚还是真麻烦呐。 “哦，到时候再说呗！” 宋绵绵此时还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主要是前世短视频刷多了，加上有三叔这个典型例子。 都说婚后的男人变脸比翻书快，搞得她还真有些恐婚。 虽然说魏延家没有婆媳矛盾，家庭关系简单，魏大伯又是好说话的。 但是现在她只想搞钱，最起码把物质基础搞好，把财政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谈结婚的事儿。 宋小壮原本蹲在一边看腌腊肉的瓦缸，鼻子凑上去使劲嗅那炒盐混合着花椒的咸香。 他好奇地用小手抓起桌上一把花椒就要往瓦缸里撒，被孙氏轻轻一喝。 “小壮，甭给你姐添乱，搁边上玩儿，别乱撒晓得不？” 宋绵绵感谢小壮吸引了孙氏的注意力。 随着时间推移，暮色一层层染上来。 院子里，简易的熏灶已经垒好，魏延和宋大壮也将松枝背回来了，这会子帮忙将弄好的一条条腊肉，还有截截香肠挂在熏灶上方。 下面就点燃松枝，没有明火，只冒出滚滚的白烟，带着浓郁的松香味儿，笼罩着腊肉和香肠。 宋绵绵和孙氏就负责烧夜饭，院子外，魏木匠和宋华强就搬着凳子，守在火边看着腊肉。 夜里睡觉的时候，是要将肉拿回屋里锁好的，等天亮了再拿出来熏。 魏延目光透过窗口，看着灶房里忙碌的宋绵绵，走了进去。 这会子孙氏不在灶房，屋里头，就只有了二人。 这一天忙起来，还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倒让魏延心里挠得慌。 “绵绵，我给你塞柴禾。” 魏延说着，就径直走向灶口的小凳子上坐下。 宋绵绵目光落在他身上，小小的凳子，还真有点儿委屈他一双弯着的大长腿了。 “你这人高马大的，不如在外边和他们聊天呗！”宋绵绵笑道。 魏延摇摇头，认真道：“你一个人忙活了一天，肯定累坏了，我帮你一点也好。” “你可晓得庄户人的规矩？大家都说男人不进灶房，你这要是传出去或者让魏大伯看着了，不怕挨说？” 这规矩不是宋绵绵瞎扯的，而是这一块儿的规矩，家家户户，就没有哪个男人是进灶房的。 时间久了，男人女人也就自然而然认同了这一规矩。 而且要真有男人进灶房，是会被人笑话的。 “我爹不会说的，我家就和我和爹两个汉子，谁都进灶房，我不管外人咋说，我只心疼自己在乎的人就行了。” 在魏延印象里，小时候是爹在灶房进进出出忙活，长大了他也学着烧饭。 虽然并不怎么好吃，但他打心里觉得，男人进灶房没有啥不好的。 宋绵绵怔了下，偷偷看了眼魏延的反应，突然忘了魏延从小没娘这一茬事。 “阿延……我没别的意思，你甭多想啊。” 魏延抬头，明白了宋绵绵在想啥。 他笑着问：“我没多想，那肉要熏几天？若是不够，等明日我再去山里头拢些松枝来。” “要好几天呢，得熏干了才行。” 灶房里，两个人一问一答有说有笑。 院子外的宋华强和魏木匠，看着里面，皆是一脸欣慰的神色。 孙氏回来的时候，看到灶口的魏延，吓了一跳。 “延小子，你咋进来了？这儿不用你忙，你出去等着就成呗！我和绵绵一会就弄好了！” 魏延抬眸，嘴角挂着笑：“二婶，没事儿，我帮着绵绵塞塞柴禾也没啥的，我在家也经常烧灶，没那么多规矩。” 倒是孙氏，一脸为难看着宋绵绵：“你这丫头……别胡闹，这传出去不好听，你说话管用，让延小子出去等着就成。” “娘，他愿意待着就待着呗！我倒是觉得他贴心得很呢，不觉得有啥好笑的。”宋绵绵道。 第114章 微弱的母爱 换在现代，大男子主义得被喷成筛子去。 宋绵绵摇摇头，这封建思想只能说在古人眼里还是太根深蒂固了。 魏延补充道：“二婶，我乐意帮绵绵塞柴禾呢，您不用担心，我不怕人说。” 孙氏看着他这样子，看来是真心疼爱绵绵的，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最后，孙氏只能无奈妥协。 屋外，魏木匠非常满意魏延的做法，暗暗点头。 没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尽，宋大壮把腌肉搬回屋里锁着，随即两家人坐在油灯下一块儿吃饭聊天。 饭后，魏延跟着魏木匠一块儿回了家，宋绵绵一家也是早早收拾歇息躺下了。 忙碌了一天，个个都是一脸疲惫，脸上心里却是无比满足乐呵。 …… 翌日，老宅三房。 外面的雪水化了不少，但依旧寒冷凛冽。 三房窄小的屋子里还是那股子隔夜的沉闷气儿，床上的棉被和衣裳混杂着一点酸腐味。 陈氏躺在床上，挺着大肚子，一夜没睡好，想要翻个身，都无比笨重艰难。 她在床上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嘴里发出沉闷的哼哧声。 每天入睡前，她都会抱着自己肚子发了狠的念叨：祖宗保佑，一定要是个带把儿的…… “娘……你醒了？” 床脚那边传来大花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试探。 身上单薄的棉衣在她瘦如麻杆的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陈氏没好气的嗯了一声，又试着起身，但肚子沉得像个石磨盘似的，腰酸得使不上一点劲。 “嘶……死丫头你只晓得看着啊？还不死过来扶我一把！” 陈氏喘着粗气朝着大花骂道。 大花吓得一哆嗦，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小花，赶紧爬过去用自己细瘦的胳膊，用尽力气才将陈氏搀坐起来。 “你说你，和那傻丫也差不了几岁，咋她就那么能赚钱呢？” 陈氏坐在床头没好气道，看着宋大花一脸不解。 但看到她神色不自然，畏畏缩缩的样儿，脸上瘦得实在是没多少肉。 陈氏想到之前她怀大花的时候，也是现在这样，整日抱着肚子期待生个儿子…… 可天不遂人愿呐。 想到两个孩子再咋说也是自个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然平时也没咋照看两姐妹，但至少没让她们饿死冻死，平时也帮衬着她干点活儿。 陈氏心头难得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软和。 “索性大冬天的，也没多少活儿要干，大花，你俩姐妹再睡会儿吧。” 陈氏声音缓和了些，露出微弱的母爱。 在娘家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就因为她是个女娃，爹不疼娘不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嫁的好了，娘家人还能给你几分好脸色，嫁得差了，回去连杯茶水都喝不上。 陈氏属于后者。 她挪动着下床，脚是浮肿的，棉鞋塞不进去，只能半踩着后跟。 “你爹呢？又一晚上没着家？” 陈氏看了眼门口，昨夜还特意没拴门，就在门后抵了张凳子。 但现在那张凳子明显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她想到之前从宋华涛衣服里找出的那件肚兜，眼睛暗了暗。 在那之前，宋华涛经常几天不着家，不是外面和那几个狐朋狗友灌点黄汤，就是几个人钻到牌桌底下去，陈氏也懒得管。 但一想到那件红肚兜，陈氏心里就膈应得慌，不得不怀疑。 她想着，只要自己生了儿子，以后宋华涛就没有脸在外面野了。 杨氏说了，男人成了家，必须有个儿子顶门户，到时候心自己就收了。 所以陈氏盼着生儿子，盼得眼睛都绿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声音，屋门哐当一声被宋华涛踹开，凳子翻倒在地。 床上的大花吓得坐起了身，睡梦中的小花也被迷迷糊糊吵醒，瘪着嘴就要哭，大花忙搂在怀里哄。 宋华涛歪歪斜斜的走进来，满身酒臭混着汗味。 “老三你这是干啥？两个娃还要睡呢，你要把门踹烂不成？”陈氏习惯性地念叨。 但在宋华涛走近后，她目光瞥到了宋华涛的脖颈上。 那脏兮兮的汗衫领口敞着，一道暧昧鲜红的吻痕，清清楚楚的印在上面。 陈氏脑子突然嗡地一下炸开了。 她顾不得肚子，猛地扑上去，死死揪住宋华涛的衣领，声音尖利得瞬间变了调。 “这！这是啥？！宋华涛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不是上回那个狐狸精啃出来的红印子！！啊？！” 宋华涛醉眼朦胧，被扯得一个踉跄，烦躁的一把推开陈氏。 “疯婆娘！滚开！老子够烦的了！” 宋华涛昨夜就去找了金娥，那婆娘用完自己之后，又把他赶了出去，就因为嫌他没本事…… 白日里受了宋绵绵和周氏的气儿，到了晚上还得受金娥的气！ 宋华涛喝了后半夜的闷酒。 陈氏被推得倒退几步，肚子抽痛了一下，她也顾不上了，积压的委屈和绝望瞬间决堤。 声音都跟着凄厉起来。 “你烦？！你还有脸烦我？！” “宋华涛！你还是不是人？！上次也就算了，还有第二次！我肚子里还揣着你儿子啊！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陈氏一边哭骂，一边上前发疯似的捶打宋华涛的胸口。 宋华涛本就醉得头昏脑胀，心里一肚子邪火没地儿撒。 此刻被陈氏又抓又骂，吵得他脑仁疼。 “嚎！嚎你娘的丧啊！” 宋华涛望着发疯的陈氏，脑海里不自觉想起了温柔漂亮的周氏。 同样是娶媳妇，差别咋就那么大？ 耳边的叫骂还在继续，陈氏现在整个人就像个又丑又疯的黄脸婆。 他眼一红，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陈氏的脸上，用足了力气。 “老子倒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婆娘，生又生不出儿子，老子看到你就特么恶心！就会瞎咧咧，生了一堆赔钱货还想管老子？！” “啊！！” 陈氏厉声惨叫着，被他扇得脑子一片空白，脚下也站不稳，整个人往后跌去，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在泥土地上。 第115章 见红了 肚子先着了力，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炸开。 陈氏眼前一黑，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身下涌出，迅速浸透了裤腿。 从她的身下渐渐淌出一片刺目的红…… “娘！” 床上的大花被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边上还在苦恼的小花，冲下床去紧搂着陈氏。 宋华涛被那滩血还有大花姐妹俩的哭叫惊喊声吓得酒醒了大半。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脸上满是慌乱。 “不……不关我的事！”宋华涛一边念叨着，一边后退摇头。 陈氏蜷缩在血泊里，下腹传来一阵阵剧痛。 抬眼朦胧间，听到了宋华涛的话，心里无边的寒意裹挟着剧痛吞噬了她。 她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儿子，我的儿子……大花，快……快去喊你奶……” 陈氏额角顿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无比。 下身那股热流涌得又急又凶，剧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撕开来。 大花被陈氏身下那滩血惊吓傻了，听到陈氏的喊声才回过神来，鞋都不上穿，赤着脚丫子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爷，奶！救命啊！我娘流了好多血！！”大花一路朝前院跑，尖叫声带着哭腔。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最先冲在前面的是婆婆杨氏，身后跟着周氏。 宋华东则是站在屋外，不方便进来。 杨氏一进屋，看到地上那一大滩血和奄奄一息的陈氏，边上还有吓傻的宋华涛，屋子里乱作一团，血腥味混着难闻的味道。 床上的角落里，小花哭得撕心裂肺。 “哎哟我的天爷啊！这是作的什么孽哟！好好儿的怎么就见红了啊！”杨氏拍腿喊道。 周氏一时间也吓得不行，但看到陈氏惨白的脸色，赶紧蹲下查看。 杨氏闻着宋华涛一身的酒气，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老四，你三哥这样子怕是跑不成了，你跑着去请村里的王稳婆！快！” 屋外的宋华东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冲。 “老三，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把你婆娘抬床上去！” 宋华涛怔愣在原地，对于杨氏的话充耳不闻。 杨氏无奈叹了口气，转头又对着周氏喊：“老四家的，你来搭把手。” 周氏脸色有些发白，头一次遇到女人生产的事儿。 但很快反应过来，应了一声，上前帮忙。 两个女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瘫软的陈氏半拖半抱地弄到了床上。 “一天天把自己的窝弄成这个鬼样，像个猪窝一样！简直没地儿下脚！老四家的，你赶紧简单收拢一下，一会王稳婆来了好操作。”杨氏又吩咐道。 周氏点点头，去整理床上的那些发味儿的衣服，全程几乎是皱着眉头进行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看到角落里还在哇哇大哭的小花，周氏一把将她抱起，扯了件外袄给她穿上，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双不合脚的破棉鞋给她穿。 “小花，甭害怕啊，去堂屋耍。” 周氏轻声细语的哄着，只觉得这两个侄女实在可怜。 杨氏瞅了眼门口的大花，赶紧挥手吩咐：“大花，甭杵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快去隔壁喊你二伯妈来帮忙！回来了去灶房烧热水！多烧些！” 大花赶紧点头，半刻不敢耽误，赶紧往宋家二房去了。 “老四家的，你在这守着，我回屋扯点旧布就来。”杨氏说着，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宋华涛。 硬生生推着他往外走：“甭看了！女人生娃的地儿血气重，男人进不得，走走走，去堂屋等着！” 等他们一走，屋里就剩下了没有生育经验的周氏，还有床上疼得浑身抽搐，冷汗直冒嘴唇都快咬破的陈氏。 周氏站在那有点不知所措，心里就像是打鼓似的。 以前只听过女人生娃就像是鬼门关里走一遭，没想到这么骇人。 “三、三嫂，稳婆一会就来了，你再坚持，留着力气生娃。”周氏宽慰道。 没一会儿，听闻消息的孙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进门看到满地的血迹，还有躺在床上的陈氏，她惊呼一声。 “哎哟我的天，咋这么严重？” 周氏看到孙氏，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二嫂你来了，三嫂一直喊疼，我不晓得该咋整……” 孙氏立刻看了一圈，就晓得陈氏这情况不是很好。 正常生产肯定不是这样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皱眉道：“素珍，生娃是个力气活儿，你现在去灶房煮点红糖鸡蛋水，晚点随时给她补充体力。再热点烫酒送来……” 周氏点点头，应声赶紧出去准备。 刚拿了布条的杨氏走进来，看到床上痛得直叫唤的陈氏，语气不满：“嚎什么嚎？！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又不是没生过，忍忍就过去了，攒着点力气，一会儿王稳婆就来了！我老宋家可没这么个娇气媳妇！” 孙氏目光闪了闪，显然不认同杨氏的说法。 她拿着干净帕子，给陈氏擦着额角的汗。 “三弟妹，你生过是有经验的，快省着些力气，好好生下这个娃，啊？”孙氏的语气几乎是哄着的，毕竟陈氏这个情况看着实在不容乐观。 没一会儿，王稳婆请到了，几乎是被宋华东催着小跑过来的。 屋里顿时忙活起来，孙氏和周氏来来回回一盆盆热水往里送，端出来的是一盆盆腥红的血水。 王稳婆看着陈氏，眉头就没舒展过。 说是孩子胎位不正，加上受了撞击小产，这胎怕是难生…… 孙氏在一旁负责和陈氏说话，好让她不要睡过去，产妇要是晕过去，这情况会更加凶险。 三房这屋，除了杨氏孙氏还有周氏几个女人在忙活，其他汉子都是在堂屋里等着的。 大花俩姐妹就负责在灶房烧水。 家里就连一向闭门不出的宋华山都跟着在堂屋里坐着。 唯独宋士林去了一块儿考秀才的同窗家作客还没回来。 堂屋里，老宋头沉着脸坐在主位上，旱烟袋一口接一口的抽。 宋华山坐在边上，宋华强忍着腿伤也跟着过来了，宋华东则是挨着宋华强坐在一块儿。 第116章 媳妇外姓 一屋子，只有宋华涛耷拉着脑袋站在中间，酒早就吓醒了，只剩下后怕和心虚。 老宋头光着闻着宋华涛一身的酒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皱成了川字，一脸愁容。 “老三，你这咋回事？好端端的，咋闹成这样？那可是双身子的人！” 宋华涛脖子一梗，下意识地狡辩：“爹，这也不怪我啊！是陈氏那婆娘发疯！我好端端的回来，没惹她，她就要扑上来又抓又打的，我就喝了点酒，这疯婆娘就不依不饶的……” “我…我就是轻轻推了她一下，谁晓得她这就摔了，还不是怪她自己没站稳……” 他话音没落，旁边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三哥，你这话说得亏不亏心？” 宋华东性子直，是最见不得他三哥这副混账样的：“你那颈子上的红印子当大家伙儿瞧不见？你还有理了？！” 宋华涛下意识捂了下自己的脖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嚷道。 “老四！你啥意思？帮着外人挤兑你亲哥？是陈氏先动的手，一个婆娘家，不好好伺候自个男人，整天疑神疑鬼的，还敢对我动手，老子打她咋了？打轻了！” “再咋说这也是我宋华涛的婆娘，她一生不出儿子，二不能操持家务，我打她就打了，你们管不着！” 宋华东被他这一番话气得拳头都捏紧了：“你！” 老大宋华山拉了一把宋华东，打着圆场：“老四，少说两句……” 随即他目光落在宋华涛身上：“老三是有不对，但三弟妹那性子，咱也是一个屋檐下过活的，咱们也不是不知道……嘴馋爱偷懒，就连自个都收拾不利索的。” “这夫妻吵架，一个巴掌拍不响，三弟妹她…唉，自个儿恐怕也得占一大半不是？” 宋华山这话，直接把过错大半推到了陈氏身上。 昨日这婆娘那抢肉的劲儿，他可还记到现在呢！ 宋华强从进屋开始，始终闷头坐在角落的小凳上，这时也慢悠悠地开口了。 “陈氏平日固然做得不对，那也是老四明媒正娶的婆娘，给他生了两个娃，况且现在陈氏肚子还揣着娃，本来也就快生了，老四再咋样，动手是不该。等孩子生下来，老四也该定定心了，别出去沾花惹草的，对不起妻子，也对不起几个娃！” “咱是庄户人家，又不是地主官员，三妻四妾的，传出去，更丢了老宋家的脸面！” 宋华涛不屑地瞥了宋华强一眼，从小到大，最讨厌他这一副说教的样子。 “你倒是会说牌面话，要是你也娶这么个婆娘，不见得做的会比我好！” 宋华山叹了口气，挑了挑眉：“二弟，你这话不该这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咱们咋说也是外人，哪儿说得清谁对谁错？” 宋华东眉头皱了皱，显然不认同宋华山的说法。 三哥那脖子上的红痕还不清楚？是绝口不提那满地的血啊！ 老宋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后面的脸色晦暗不明。 他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那脖子上的红印子还有先前肚兜那事儿，他都知道点。 老三再咋混账也是他儿子，是自家人。 而媳妇，始终是外姓人。 何况这个媳妇进门以来，不说孝敬公婆，平时做事也没个章程，进门这些年，就生了两个丫头片子。 这次要是再…… 唉，他心里头的那杆秤，早就歪了。 最后，老宋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浑浊的眼睛扫过宋华涛，不痛不痒地骂了几句。 “行了！甭吵了！” “老三你也是个不省心的！非喝那马尿做什么？回来就不会好好儿说话？非得动手？陈氏肚子里揣着咱老宋家的种，要是有个好歹，我看你后悔去哪哭！” 老宋头这话听着是骂，实则轻飘飘的。 “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老宋头最后下了定论，又狠狠吸了一口旱烟：“都安生点！甭吵吵了！喊得头疼！” 此话一落，堂屋里总算是安静了一阵儿。 三房那屋，陈氏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惨叫传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宋华涛听得心烦意乱，又有点害怕，忍不住嘟囔：“又不是没生过，还真当生头胎的小媳妇儿呢，叫这么难听……吓唬谁呢……” 杨氏眼瞅着屋里一时半会儿还生不下来，索性就回堂屋坐着，里面的血腥味儿实在是太重了。 一进来，就听到了宋华涛的嘟囔，她撇撇嘴附和道。 “谁说不是？生个娃而已，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当初生你们四兄弟的时候，没她这么矫情！就她娇贵！喊得惊天动地，也不怕人笑话！我看就是欠收拾，才惹得老三动了手！” 堂屋里的男人们沉默着没接话，只是陈氏这趟的哭嚎声实在过于凄厉，听着怪吓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晃眼都已经好几个时辰，娃还不见生下来。 陈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和断断续续的呜咽，听得更让人心头发沉。 产房里，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稳婆忙活着，孙氏和周氏两个妯娌也忙着安抚，一边不断加油打气，一边帮陈氏嘴里灌红糖水。 “三弟妹，喝点儿糖水才有力气生，千万甭睡过去了，听着没？”孙氏哄着，自己都是满头大汗。 陈氏这会子脸色惨白，嘴皮子都被咬破了，整个人就像落水似的浑身湿透，头发一绺绺黏在脸上。 声音喊得嘶哑，差点发不出声儿来，整个人虚弱无比，身下的旧褥子早已被血水和羊水浸透。 剧痛不再是间歇性的阵痛，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撕成两半。 五脏六腑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揉搓往下猛拽似的疼。 “缓过劲儿了就继续，咱这趟一鼓作气，听我的话使劲儿，把娃好好生下来！”王稳婆喊道，自己也累得不行了。 陈氏虚弱的耷拉着眼皮子，咬着唇，点点头。 孙氏怕她咬到自己舌头，将一块干净的布条折好，塞进陈氏的嘴里咬住。 第117章 难产，保一个？ 王稳婆深吸一口气：“来，一二三！用力！” 陈氏手指紧紧攥着床沿，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因为用力也布满了血丝。 “嗯……” 陈氏发着力，几乎快要气竭。 “使劲啊！老三家的！往下使劲！看见头了！” 王稳婆满头大汗，跪在床尾，声音催促着，一双沾满血污的手不停在陈氏身下忙碌着。 好几个回合后，她抬起布满皱纹的脸看向陈氏的情况，还有迟迟生不出的娃，脸上渐渐露出了凝重和不安。 孙氏和周氏一左一右地架着陈氏的胳膊，帮她固定身体，也防止她因剧痛乱抓伤了自己。 孙氏不停地鼓励着：“三弟妹，撑住！就快好了！再使把力儿！为了娃！” 周氏则是脸色发白，显然被生娃这阵仗吓到了，只能机械式地帮着陈氏一块儿用力。 陈氏的意识渐渐涣散，她听得见周围的声音，却觉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模糊不清。 几乎是用自己的本能，跟着那厮扯的力量往下用力，每一次用力都感觉耗尽了生命最后一丝力气。 明明前两次生娃都很顺利，也没有这次那么痛，生那么久。 怪不得都说女人生娃就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说不得一点假。 然而，即便如此，孩子却迟迟没有下来。 王稳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手再次探入产道，这一次，她整个人都顿住了，眉头死死锁住。 她猛地抽回手，声音带着颤抖：“……不行啊！胎位不正！卡住了！脚好像在下边！” 这话好像一道惊雷，劈在了屋里所有女人都心头。 孙氏有过生育经验，自然晓得这事有多严重。 脚在下边，这是难产里最凶险的情况之一。 “啥？脚在下边？王婆婆，你想想办法啊！”孙氏的眉头死死拧着。 周氏也听出来事情的危急，不敢多问什么，只能把期待的目光落在王稳婆身上。 王稳婆也急了，尝试着用手在陈氏高高隆起的肚皮上用力推按，试图将胎儿转过来。 陈氏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嚎叫，身体剧烈挣扎，几乎要按不住。 再这么下去，产妇得被折腾昏去。 “不行不行，转不过来，卡死了！” 王稳婆又试了几次，还是徒劳无功。 她看着陈氏身下涌出的血越来越多，脸色渐渐灰白，这怕是要血崩啊！ 陈氏的力气明显在快速流失，呻吟声都弱了下去，眼神开始涣散。 王稳婆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情况，她见过不止一次，最后多半会是一尸两命！ 王稳婆猛地站起身，胡乱用布擦着手上的血污，声音发慌发抖。 “不成！不成！” “这我弄不了！再弄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你们…你们老宋家另请高明吧！这钱我挣不了！” 王稳婆经验老道，是附近几个村子最有名的稳婆了，要是她说不行，那还真找不出能接手的稳婆了。 王稳婆说着，竟真的转身就要往外走。 “王婆婆，王婆婆你不能走啊！”孙氏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死死拉住王稳婆的胳膊。 也顾不得从前是有咋样的过节，此刻人命关天，孙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 “王婆婆，您不能撒手不管啊！您要是走了，我三弟妹和孩子可就真没活路了，您再想想办法！求您了！” 周氏也反应过来，跟着一块哀求。 王稳婆被两个人绊住，脸上挣扎犹豫了半天。 她好歹也是几个村子里闻名的稳婆，这人命关天的…… 王稳婆目光落在床上气息奄奄血流不止的陈氏身上，又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的孙氏。 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跺脚，压低了声音，对着孙氏和周氏道。 “老婆子我就直说了，现在这情况，凶险得很！大人孩子，恐怕……恐怕只能保一个！你们老宋家得赶紧拿主意！再晚一会儿啊，两个都保不住！要大人还是要孩子，你们赶紧出去问当家的！要快！！” “保……保一个？？” 孙氏如遭雷击，她回头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陈氏，愣在当场。 周氏也傻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 堂屋里。 男人们还有杨氏都坐立不安起来，等了那么久，竟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见周氏惨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全都站了起来。 宋华东冲上去扶住吓得腿软的周氏：“素珍，咋了？啥情况？” “爹！娘！” 周氏目光落在杨氏和老宋头身上，带着哭腔，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把王稳婆的话喊出来。 “稳婆说，三嫂……难产，胎位不正，血崩了，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让赶紧拿主意！要大人还是要孩子？！迟了就都完了！” 这话如晴天霹雳，炸得堂屋里一片死寂，几个人面面相觑。 老宋头第一个反应过来，问：“是男娃还是女娃？” 周氏目光变了变，没想到这关头了，公公关心的是这个。 “稳婆说，是男娃……” 这话是稳婆先前告诉的。 宋华涛一听男娃，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几乎是跳着脚喊：“儿子！当然是儿子！一定要把我儿子保住！” 杨氏也立刻附和，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对！保孩子！必须是孩子！宋家三房不能绝后！陈氏要是真没了，也是她的命……” 媳妇还可以再娶，但孙氏是自家的根苗。 三房的孙子，她都盼了好多年。 老宋头闷着头，烟雾缭绕。 半晌，他沉重地点点头：“就按老三说的。” “爹！娘！老三！你们……”宋华强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 “三弟妹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你们怎么能……” “老二你闭嘴！”宋华山打断他的话。 “这节骨眼上说这些有什么用？保孩子才是正理！没了孩子，老三这一房咋办？这情况，能不能讨着媳妇另说，就算留了陈氏，她这情况还能生？” 宋华东脸色极难看：“可是……” 杨氏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别可是了，老四媳妇，你赶紧回去，和王稳婆说，务必把我孙子保下来！” 第118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氏看着公婆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放弃了里面那个还在用命挣扎的嫂子，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苍白着脸。 周氏突然想到以后，她生娃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成为不被选择的那一方？ “砰！” 院门在这时被人不轻不重地推开，众人下意识回头。 只见宋绵绵从外面走进来，身上背着一个小布包，头发编成麻花侧在一侧。 额前几缕碎发垂下，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对比之前刚穿越时瘦瘦巴巴的模样，现在看着清纯动人。 宋绵绵目光沉静，走进堂屋内，迅速扫过堂屋内神色各异得众人，尤其闻到宋华涛一身的酒气，眉头明显皱了下。 外面不断传来陈氏微弱呻吟声。 “咋回事？我在那边都听到动静了，三婶情况不好？”宋绵绵开口道，声音不高。 宋华东眉头紧锁着：“绵绵，稳婆说你三婶难产，大出血，要不行了，大人孩子只能选一个，方才我们就在商量这事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宋绵绵是个小辈儿，但她身上那种稳重，加上她的处事儿，给人一种主心骨的感觉。 这丫头也是厉害的，二哥的腿是她治好的，二房一大家子也是她撑起来的。 “哦？所以是选了保孩子？”宋绵绵挑眉，目光落在宋华涛的身上。 宋华涛对上宋绵绵的眼神，别过脸去。 心里不知为啥，有点怵这丫头的眼神，变得牙尖嘴利的，身上的劲儿也大。 杨氏只觉得老宋家的遮羞布突然被扯开似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立刻尖声反驳。 “保孩子咋啦？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个啥？你三叔好不容易有个儿子，是我老宋家的根苗，肯定得选孩子啊？” 宋绵绵的目光冷冷地转向杨氏，没有畏惧也没有恭敬，反而冷笑一声。 “奶，孩子的命是命，三婶的命就不是命？三婶若没了，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没娘，连奶都没得喝！” 宋绵绵的话，刺得杨氏一噎。 宋华涛见这死丫头竟敢对亲奶这般无礼，顿时蹦起来，指着宋绵绵的鼻子。 “宋绵绵！这里轮得到你一个小辈说话吗？这是我三房的事儿！我说保孩子就保孩子！那是我儿子！我当爹的还不能做主了？” 宋绵绵猛地转过头，目光冷冽，明显耐心用尽，她看着宋华涛指她的那根手指头，毫不犹豫抬手一把捏住，折过去。 “说话归说话？指人做啥？爷奶惯着你，我宋绵绵可不惯着！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桩桩件件就没个长辈样儿！还指望我拿你当长辈供着呢？要不要我帮你理一理你做的事儿？！” “啊…嘶，你撒开！” 宋绵绵那眼神锐利得让混不吝的宋华涛缩了缩脖子，他哦哦直叫，疼得身子直扭，费尽力气要把手抽回。 却没想到宋绵绵的力气大得实在惊人，越扯这死丫头越用劲儿，疼得要死。 真不晓得这死丫头最近吃了啥，力气这么大！ 边上的周氏听到这话，神色闪了闪，昨天宋绵绵说的那事儿，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和宋华东坦白。 老宋头见状，旱烟杆子摔在桌上，急得立刻站起身来。 杨氏一脸着急，抢在老宋头前头去扯宋绵绵的手，作势就要打宋绵绵。 “绵绵！”宋华强急得就要冲上去，宋华东也准备上去用自己身体挡着。 宋绵绵直接侧身躲开杨氏，连衣裳角儿都不让她碰到。 宋华涛整个人几乎是被宋绵绵扯着带走的，整个人疼得哦哦直叫。 为避免杨氏他们冲过来拦，宋绵绵脚一勾，一条长凳被她轻松挑起，砰地砸在地上，横在她面前，拦在她前头。 “谁再过来试试！我三叔喝醉了，脑子不清醒，我这做侄女的给他醒醒酒！人是他弄成这样的！免得他做出草芥人命的事儿来，到时候下了大狱，你们没地儿哭！” 陈氏是咋早产的，宋绵绵因为玉佩，听力显著提升，只要她想听，就算在隔壁，老宅闹这大动静，还真能听得出这边的一二来。 不得不说，这玉佩还真不错，效果显而易见，提高了她各方面。 “三叔！” 宋绵绵声音陡然拔高，一字一句冷冷落下。 “你且撒泡尿瞧瞧你脖子上这些痕迹！我都替你臊得慌！若不是你行事不堪，动了手，何至于让三婶九死一生躺在里面？！此刻你倒有脸在这决定她的生死？！” “人是你打的！若是三婶她陈家村的娘家晓得了，告到府衙去也告得！” “这要保哪个，不是你决定，得三婶自个儿决定！你们谁都做不得主！要是一尸两命，你就是杀人犯！且等着付出代价吧！” 宋绵绵冷冷扫过宋华涛，这么恶心的三叔，做的没一件儿好事！ 平日就是个混不吝的！无论是酒席上那事儿，还是惦记自己弟媳妇，还出轨打怀孕媳妇儿，简直不是人！ 堂屋里瞬间死寂。 宋华涛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发疼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张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杀人犯？！ 那可是要偿命的！ 不仅如此，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当时都没想到这一层去。 其实陈氏娘家人会不会追究，宋绵绵自己也不知道，只晓得把这群人唬住就成了。 杨氏还想帮宋华涛说话，尖叫。 “死丫头，你胡咧咧啥？没有的事！” “有没有，三叔自己心里清楚，该咋调查那是官爷的事儿，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闹出这大动静，左邻右舍，稳婆就能作证！” 宋绵绵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 她眼神扫过杨氏，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接着道。 “要想我三叔没事，就该盼着三婶平安无事。真闹出人命，三叔背个逼死发妻的名声！老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宝贝大孙子到时还咋考秀才？！有这么个名声，娶媳妇儿都是问题！” 这句话顿时戳中了宋华山，老宋头和杨氏三个人的心窝，立刻哑口无言。 第119章 为了自己——活下去！ 事关自己儿子，宋华山顿时急眼了：“爹娘，士林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明年就参加秋闱了，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啊！” 杨氏明显慌了，无助的眼神落在老宋头的身上。 “当家的……你拿个主意……” 老宋头还在琢磨着，神色犹豫。 一个是未曾谋面的孙子，一个是自己宝贝大孙子！ 宋绵绵翻了个大白眼，懒得理会他们犹不犹豫了，直接对着周氏道。 “四婶，别愣着，咱先进去照看着，我略懂些针术，或许能帮上忙，尽力一试，总好过在外面干等着决定谁的生死！” 周氏点点头，仿佛找了主心骨，她很佩服宋绵绵能敢说出来，敢这么做！ 换位思考，要是她是躺着的产妇，有这么明事理的侄女，心里踏实多了。 说完，宋绵绵根本不等老宋头他们有什么反应，没有一丝犹豫，带着周氏径直走进血腥气冲天的产房。 她留下最后的那番话，就像耳光似的甩在宋华涛他们脸上。 这次，宋华涛是因为惧怕，怕死，所以希望陈氏能够没事。 刚进产房，王稳婆一脸焦急问。 “咋样？你们老宋家咋决断的，再晚真来不及了！” 宋绵绵声音掷地有声：“救！两个都要救！” 虽然之前和陈氏有过节，但大事面前，也要分清孰轻孰重，古代女子生存艰辛，该出手帮助就要帮助。 陈氏做些鸡鸣狗盗的事儿，那是迫于生活，宋绵绵不是圣母，但是她现在认为自己帮助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封建女性。 王稳婆脸色难看：“唉，你这是说的啥话？添啥乱哦。” 宋绵绵没接她的话，而是径直走到陈氏床前，观察了一番，又给她搭脉。 指尖下的脉搏微弱快速，如同即将崩断的丝线。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气血亏虚，濒危之兆。 陈氏眼睛微微睁着，奄奄一息，看清宋绵绵的脸，她的眼角滑落一行泪。 她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绵……谢…谢你……” 外面那么大的争吵声，她听到了，都听到了！ “三婶，甭说话了，留着力气！千万甭睡！撑住，让我再看看！” 宋绵绵接下来开始一系列的检查，虽然她不精通生产，但配合稳婆，或许有一线生机。 王稳婆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孙氏拦下：“王婆婆，让绵绵瞧一瞧，咱甭出声儿。” 王稳婆叹了口气，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宋绵绵身上。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宋绵绵凝神细诊，眉头却微微舒展了一些。 情况虽然凶险，却未必真到了必须二选一的绝路。 古代医疗落后，稳婆处理难产手段有限，也不是专业的大夫，遇到这种情形，往往只能做出最残酷的选择。 宋绵绵虽然不会接生，但中医急救还是会的，尤其是针灸止血和调理气血略有心得。 她迅速打开身上的布包，从中拿出那一包银针，摊开来，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银针。 宋绵绵取出一根最长的，在油灯火焰上迅速燎过消毒。 “傻丫？你……你这是要做啥？这针可乱下不得啊！出了事儿我可不负责啊！”王稳婆看到她拿针，吓了一跳，脸色马上变了。 “止血，固气，一起配合把娃生下来！”宋绵绵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 她找准陈氏头顶的百会穴，以及手上的合谷穴，小腿上的三阴交穴，稳稳地将银针捻入。 说来神奇，那几针下去，原本像开了闸一样涌出的鲜血，竟然肉眼可见地减缓了许多！ 陈氏原本急促微弱的呼吸，也似乎平顺了一点点。 王稳婆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宋家二房这傻丫还真有几下子，竟然能懂下针！ 而且这血崩之症还真被她给止住了！ 宋绵绵眼神专注，手下极稳。 她一边行针，一边对稳婆快速说道：“王婆婆，出血缓了些，我三婶或许还能撑一把力气，您再试试，看能不能趁这会儿，把胎位推正一点？或许有机会！” 接着宋绵绵有条不紊对着孙氏和周氏道：“娘，四婶，快别愣着，跟我三婶说说话！叫她！让她听见！让她坚持下来，晓得有人盼着她活！快！” 宋绵绵的冷静和果断，就像定海神针似的，一下子稳住了局面。 王稳婆吸了一口气，看到出血确实慢了，心里也重新燃起希望，一咬牙。 “好！老婆子我再试试罢！” 王稳婆再次洗手，趁着宫缩间歇和宋绵绵针灸带来的短暂稳定，开始调整胎位。 孙氏反应过来，扑在陈氏的耳边大喊着：“三弟妹，一定撑住啊！绵绵来救你了！能活的！你和娃都能活的！听见没有！想想肚里的娃，想想大花小花俩姐妹！一定要撑住哇！” 周氏也跟着在陈氏耳边喊：“三嫂！加把劲儿！不为了谁，就为了你自己个儿，也得坚持住！千万别放弃！晓得不！” …… 时间一点点过去，关键时刻，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暮色降临，屋里燃起了几盏油灯。 终于，王稳婆猛的抬起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正了！正过来了！头下来了！快！快使劲儿啊！” 像是回应她的喊声似的，陈氏原本涣散的眼神里，凝聚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耳边是孙氏和周氏的哭喊，还有宋绵绵有条不紊的声音。 脑海里自动浮现丈夫和婆婆那些保孩子的话…… 眼角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滑落，一股说不清是怨恨还是不甘的力气，从身体里涌上来。 不为了宋华涛，不为了束缚在她身上的“传宗接代”，仅仅是为了自己。 心底有个声音仿佛在和自己对话——活下去！ “啊！！！” 陈氏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声，惨白的嘴唇裂开，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下用力！ 随着这股倔强的力量，一个湿漉漉浑身青紫的男婴，终于滑出了产道。 “生了！生了！” 王稳婆手忙脚乱地接住孩子，赶紧拿出剪子处理脐带，熟练地拍打婴儿脚心。 第120章 松了口气 “哇！！哇……” 一声嘹亮清晰无比的啼哭，骤然响彻了血腥味包裹着的产妇。 孩子不胖，有点儿瘦，好在哭声嘹亮。 随着孩子哇哇大哭，他青紫色的身子，越哭越红，身上还带着胎脂和血。 孙氏跟着洗净手后接住孩子，王稳婆又去清理产道，做最后的收尾。 宋绵绵迅速起针，再次搭上陈氏的脉搏。 虽然还很虚弱，好在活过来了，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出血基本止住了。 宋绵绵长长舒了一口气：“没事了，力脱了，这段时间好好将养，慢慢缓过来。” 陈氏瘫在床上，连抬起眼皮子都觉得费力。 身下的狼藉已经被周氏粗略清洗更换，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依旧萦绕。 孙氏简单擦洗了孩子身上的血污，随即将孩子包起来。 她抱着孩子凑到陈氏面前，惊喜喊：“三弟妹，你瞧，是个小子！你盼来了！” 陈氏艰难地侧过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落在那个小脸上。 襁褓中的婴儿，皮肤泛着红皱，眼睛紧紧闭着，小嘴微微蠕动。 陈氏动了动手指，想要碰一下孩子，最终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顺着眼角滑落，心里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有着她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终于到来的复杂心情，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自己在鬼门关前挣扎时，堂屋里她的丈夫，公公婆婆说出那些弃大保小的话，就像重重的榔头砸在她心上。 若不是宋绵绵……她真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死在这儿了。 此时此刻，心里头涌不出多少喜悦，只剩下一身的疲惫还有内心的绝望茫然。 这会子眼皮无比沉重，陈氏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三弟妹！三弟妹你！” 孙氏惊喊，以为陈氏…… 宋绵绵看了眼陈氏，气息微弱但平稳，她淡定解释：“娘，甭喊，三婶没事儿，就是累了，睡过去了。” 孙氏点点头，松了口气。 宋绵绵眼皮子微微敛下，一想到孙氏生三个娃的时候，可能也是这样艰苦，顿时觉得心疼又可怜。 老宅这样的环境下，孕妇吃不好穿不暖，还要起早贪黑的干活儿…… “老二家的，把孩子抱出去给他们看看吧，也安安心。” 王稳婆对孙氏说完，自己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去讨那份接生钱。 孙氏点点头，将包被裹了裹，盖住孩子的脸，免得外面冷风灌到一点。 堂屋里。 男人们各怀心思的沉默着，尤其是宋华涛，坐立不安，既盼着儿子，又希望陈氏千万别死，他可不想下大狱。 宋华山一门心思都在关于自己儿子的事情上，只希望别影响他儿子的仕途。 杨氏和老宋头两头都盼着，心里想着要是陈家村的人真来闹，到时候该咋样对付。 宋华强和宋华东眉头也紧皱着，主要今儿个这一切，实在是老三太作孽太糊涂了！ 看到孙氏急匆匆抱着娃进来，宋华涛连忙冲上去问。 “二嫂，咋样？陈氏没死吧？” 孙氏看到他，脸色沉下来：“三弟妹有福气，九死一生，活下来了！” 宋华涛得到答案，狠狠松了口气。 屋子里的人也跟着如释重负。 孙氏接着道：“孩子也没事儿，是个带把儿的小子！” 杨氏早已按耐不住，凑上前来，小心翼翼迫不及待地接过孙氏手里的娃，抱进自己怀里。 “哎哟我的乖孙孙哟！奶奶的心肝宝贝哟！三房可算是把你盼来咯！” 宋华涛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一脸狂喜冲上去，就要伸手抱孩子。 “真的？真是儿子？！快！娘你快给我看看我儿子！” 边上的老宋头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放下手里的旱烟杆子，凑上前去看孩子。 笑得他脸上的皱纹都扭在一起，连声道：“好！好！老天保佑，我老宋家三房的香火终于有继了……” 宋绵绵这时候和王稳婆一块儿过来，听到了这话，顿时感觉无语。 搞得这老宅好像有百八十万的财产要继承似的，重男轻女成这样…… 王稳婆笑着围上去，说着恭喜的话。 杨氏更是难得手脚利索，很快就从东屋回来，手里捏着一个红色布包。 她径直走到王稳婆面前，将红封塞进她手里。 “王姐姐，拿着，沾沾我乖孙儿的喜气！今天多亏了您了！” 王稳婆捏着红包的厚度，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 “客气了！您家孙子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将来必定光宗耀祖！恭喜恭喜啊！” 她又接着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回去了。 宋华涛还沉浸在自己有儿子的兴奋中，前头那两个闺女，从生下来他是连抱都不抱一下，别提多看几眼了。 今天倒是破天荒地捧着自己的小儿子乐开了花。 “哈哈！我有儿子了！爹，你瞅瞅，我儿子这眉毛，这鼻子眼睛，是不是贼像我？” 老宋头笑着点点头：“像！太像了！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这是你的种！不像你还能像谁？” 堂屋里一时间充满了围绕新生男丁的欢声笑语，全然没有人提起刚经历过生死劫的陈氏。 宋绵绵无语地看着宋华涛父子俩的跳脚，那刚生的娃娃，连眼睛都没睁开，皱皱巴巴的，亏得这俩还能看出像来。 “爷奶，我三婶刚生完，这胎生得不顺，身子亏损得很，得多休养，要是提前下床干活儿，到时候出了啥事儿别怪我没提醒！我回了！” 宋绵绵撂下这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灶房里…… 宋大花蹲在灶膛前，往里添着柴禾。 锅里的水早就凉了又开，开了又凉。 宋小花依偎在宋大花的身边，怯生生地问：“……姐？我们是不是有小弟弟了？” 宋大花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堂屋里传来的动静，她都听到了。 难得见爷奶笑得这么开心，还有一像对她们姐妹俩没有任何笑脸的爹，这会正毫不掩饰狂喜地嚷嚷，大伯们热闹的恭贺声…… 第121章 看起来不开心 那些声音热热闹闹地传过来，却像隔了一层膜，让她觉得遥远又不真实。 刚才听到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时候，她一颗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虽然娘平日对她们语气不好，可再咋说也没有完全不管。 至少，还有声娘可以喊。 宋大花内心复杂无比，现在，大家期盼的弟弟生出来了，都在为弟弟高兴。 过年顶多给女娃几文钱压岁钱的奶奶，甚至难得的大方给了赏钱。 宋大花扣弄着手里的柴禾，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湿棉花，闷得发慌，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冰凉和委屈。 她和妹妹明明也是爹娘的孩子，可为什么…好像只有弟弟是最重要的？娘刚才差点死了啊，为什么现在好像没人在意了？ 宋小花天真不解地看着姐姐，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稚嫩却早染上愁绪的脸上，明明灭灭。 姐姐看起来不开心。 宋小花默默拉起宋大花的手，身子紧紧靠着她的腿：“姐姐……不怕，小花陪你。” 堂屋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灶房里，只有柴禾燃烧的噼啪声，姐妹俩无声地依靠。 …… 宋绵绵从老宅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尽，清水村陷入一片黑暗，偶尔能看到几家亮起豆油灯，远处传开几声狗吠声。 院子里，宋大壮正手忙脚乱地收着腊肉腊肠往屋里送。 在他的身边，一个高大的身影，魏延，正挽着袖子帮着一块儿收腊肉。 宋小壮则坐在门槛边的小凳子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阿延？” 宋绵绵略带惊讶地唤了声。 宋大壮和魏延闻声，同时回过头。 宋大壮立刻问：“绵绵，三婶那边咋样了？我听着动静闹挺大的。” 宋绵绵抿着唇笑了笑：“没事儿了，母子平安。” 魏延放下手中的腊肉，对着宋绵绵走过来：“绵绵，饿了不？我煮了点粥，一会就好了，你将就吃点。” 他脸上的神色略显局促，自己在家做饭一向都是只管做熟，味道啥的压根儿没考虑，肯定不如绵绵烧饭好吃。 “不急，我洗把手换身衣裳，身上脏呢。阿延，你几时来的？” 宋绵绵一边说着，一边对着 “下昼来的，听说你三婶生了，你去帮忙了，大壮一个人又要熏腊肉又要照看小壮，忙不过来，我就帮忙一起熏腊肉。” 魏延目光跟着她的动作移动，听她要洗手，主动给她打了一盆水。 宋绵绵点点头，沾着清水抹了点香胰子搓洗手。 洗完后又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门后拿了一块儿干帕子擦水。 眼睛看着灶房锅里那点稀饭，宋绵绵心里又是好笑又是一暖。 她哥宋大壮，地里是把好手，灶台上的功夫却比她差得远，也就只能做一点简单的。 至于魏延，和宋大壮的厨艺相比，也是半斤八两。 “这么吃太简单，我爹娘还没吃呢！等我回屋换身衣裳就来烧饭，阿延，麻烦你帮我把小壮抱到我爹那屋去睡，甭着了凉。” 魏延应声后，轻松抱起宋小壮往屋里送。 宋绵绵也没耽搁，手脚麻利地回了屋，很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她再来到灶房的时候，魏延已经坐在了灶膛口的位置。 宋绵绵也没客气，系上围裙，看了眼锅里的粥，心里就有了数。 然后她揭开另一个冷灶上的锅盖，对着魏延道。 “阿延，先把这灶火生起来，不用太旺，温着就成。” “好。” 魏延动作熟练地开始烧柴，没用一会儿，火就烧起来了。 宋绵绵手脚飞快地从檐下挂着的篮子里摸出三颗鸡蛋，然后又找了一圈，切了点干辣椒圈。 把鸡蛋打在一只碗里，用筷子打散备用。 锅烧热，从小罐子里舀出一勺猪油。 猪油在热锅里刺啦一声化开，香气瞬间迸发。 随后迅速将打散的鸡蛋倒入，金黄的蛋液迅速膨胀成型，炒成蓬松金黄的蛋块盛出。 再加点猪油，将辣椒段炒香，鸡蛋倒回去，撒上盐，搅和均匀，一盘简单的小炒出了锅。 然后又用猪油渣配合着一点儿干豆角炒了一道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灶房里弥漫着香气。 魏延安静的坐在灶膛口，添着柴禾，控制着火候。 他的目光大多时候落在灶口，偶尔抬头看着宋绵绵忙碌的身影。 看她利落地挥动锅铲，一张脸在光线下极其柔和，鬓间的碎发显得更加温柔。 “好了，可以撤火了。”宋绵绵喊道。 “嗯，好。” 魏延立即回过头，依言抽出正在燃烧的柴禾，埋进灶灰里熄掉。 宋绵绵炒好菜，看着已经热好的粥，噗噗冒着泡，很是浓稠，她轻轻搅动了下。 等她忙活完，直起腰，一转头看见魏延手里不知何时端了一碗温水递到她面前。 “喝口水。” 宋绵绵愣了下，随即笑了，这小子懂她，还真正好口干了。 她接过碗：“懂我哟！” 宋绵绵喝着水，都觉得浑身顺畅了很多。 魏延这时候又自然地拿起灶台上的抹布，将她刚才炒菜溅落在上面的水渍和油星擦了擦。 这时候院子外边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孙氏和宋华强回来了。 宋绵绵从窗口瞅了一眼，探了个脑袋：“爹娘，你们回来得正好，开饭啦！” “诶！我收拾一下就来！”孙氏应着。 夜里，屋里点着豆油灯，就连睡着的小壮也被喊起来了，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吃饭。 饭后，魏延又主动帮着收拾碗筷，宋绵绵哪好意思让他洗，抢着要洗。 魏延却已经挽好袖子，开始洗碗。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默默洗碗，一个静静擦洗灶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 一晃眼，五六天都过去了。 腊月三十，终于到了过大年这天。 家里的腊肉在这几天不间断的熏燎下，终于是完成了，两家人均分腊肠和腊肉。 天还没大亮，清水村就已经活泛起来了，噼里啪啦零星的爆竹声响起，家家户户烟囱里冒起炊烟。 空气中的爆竹味儿，还有只能在过年才能闻着的油腥香气。 第122章 除夕夜 宋家二房的小院里，热闹劲儿一点不少！ “姐！姐！我可以出去和我刘哥玩会儿不？” 刘哥是大志叔家的那小子，比小壮大一些，但几个孩子也玩得来。 宋小壮也起了个大早，身上穿着最新的衣裳裤子，虽然是男娃，长得比女娃娃还要白净漂亮。 宋绵绵今天也穿了新衣，头上戴着根簪子，身上戴着围裙，在灶房里忙活着。 看到宋小壮兴奋地扑闪着大眼睛，她不由得宠溺笑了笑，拿了十个铜板塞给他。 “想吃啥想玩啥去村口小卖部买啊！甭跑远了，到点儿了赶紧回家，甭让人喊！今天家里忙叨的事儿多着呢！你乖点啊！” 宋绵绵揉了揉他的脑袋，吩咐着。 宋小壮看着手心里一大把铜板，眼睛都亮了，赶紧拿了小布包装起来。 “谢谢姐！这是我的压岁钱吗？” “不算是，压岁钱晚上姐再给你！”宋绵绵笑着解释。 这还是宋小壮头一次自己能有这么多钱，从前就算是爷奶给压岁钱，有也没有那么多。 这些钱还不算是压岁钱……想到这儿，宋小壮更高兴了！ 到时候刘哥他们肯定羡慕坏！ 宋绵绵像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一般，蹲下身来仔细叮嘱：“小壮，财不外露晓得不？而且你已经长大啦，是个小男子汉，身上有钱，不能一下子全用掉。姐给你钱，也是想让你学会规划自己钱，全部用完了，那你后面几天可就没得用咯。” “好！” 宋小壮点头如捣蒜，手里握着那十个铜板，别提有多高兴了。 等宋小壮一走，宋绵绵接着就开始熬浆糊，就用白面熬，待会儿可以用来贴对联。 宋大壮也没歇着，主动接过了杀鸡的活儿，到时候鸡供奉完祖宗菩萨后，就可以成为年夜饭上的一桌硬菜。 扯掉鸡脖梗上的几撮毛，地上垫着香纸，香纸中间再放着一只陶碗。 随后操刀割过鸡喉管，鸡倒立着，好让血顺着流入碗里，由于鸡本能会扑腾几下，所以碗周边的香纸必然会洒一些血迹。 最后几滴鸡血，还会特意洒均匀那几张香纸。 这香纸收好，放进屋里炭盆边上烤干，晚些时候用来烧纸供奉祖宗菩萨是最好的。 杀好鸡，孙氏从灶房端出一盆滚水，由宋大壮将鸡全身烫过，就开始褪毛了。 趁着水热尽快将毛全部拔掉，这时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拔完毛，又将鸡拿到屋里，抽出柴禾，利用火焰将鸡身上一些拔不下来的绒毛烧去。 收拾完后，破开内脏，鸡杂这些都是好东西，一点都不能浪费。 再掺上一大锅水，将鸡进去慢慢炖煮，因为这要先拿去供奉菩萨和祖宗，所以不能加一点调料辣椒，得保持原味。 宋华强和宋绵绵这会子已经在贴对联了，上面的字是几日前就已经学堂先生排队花钱帮写的。 “爹，你看一下位置正不正？” 宋绵绵站在椅子上，贴着上联。 宋华强站在院子正中央的位置，眯着眼指挥：“左边再高点就成了！” “得嘞！” 宋绵绵笑着，确定好位置后，将刷上浆糊的对联往上贴。 大红纸底，黑色的字，对联贴上去，再加上灶房里时不时飘出来的鸡肉香味儿，暖融融的年味就出来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忙活着，都为了过个乐呵年而努力。 这会子已经到了晌午时分，贴完对联，宋绵绵就开始去弄腊肠腊肉，开始操持年夜饭。 清水村时不时传来几声鞭炮声，家家户户烟囱都冒着炊烟，大人们忙活着，孩子们欢笑着。 那鞭炮还是清水村几户殷实人家才放得起，买不起鞭炮的，就会在自家院子烧一堆旺火，噼里啪啦的柴禾声，同样也能驱赶年兽，迎来除夕夜。 魏家虽然只有爷俩二人，却也忙活得十分乐呵。 “延小子，咱家人少，简单些弄，收拾好啊夜里就去棉丫头家串门儿，到时候给小壮带点红封，提些东西上门！” 魏木匠这会子在灶房里煮肉，对着门外贴对联的魏延招呼道。 魏延眼角带着些笑意，点了点头。 感觉这个年，是他从小到大以来，过得最好也是最隆重的一次。 爹的病好了！ 而且收拾过后，家里也没以前乱了，对比之前，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还不说，清水村吃不上肉的人家户多了去，而他今年，还有肉过年呢！ 啥也比不上此刻的乐呵了。 …… 宋家老宅。 因为陈氏还在屋里休养身子，年夜饭的活儿就一股脑全都落到了周氏的身上。 好在还有宋大花宋小花俩姐妹帮忙着，剥蒜洗菜还是成的。 从天还没亮就起来，宋华东两口子就在忙活着了，光是挑井水就有好几趟了。 宋华涛则是揽去了最轻松的活儿，贴对联。 一上昼都在磨洋工，慢悠悠地贴完对联，都是歪歪扭扭的样儿。 刚生完娃的陈氏待在不通风的屋里，看得去还很虚弱，脸色更是蜡黄。 她忍着难受，照顾着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孩子。 “哦哦……小平乖，甭哭了嗷，尿布都要用完了还没干呢，我给你擦一擦睡了哦。” 这名字是老宋头亲自取的，宋小平，寓意平安。 前头她生大花她们的时候，就是随便收拾的，两个女娃都没这小子闹腾，一点儿不舒服就哭。 白天哭夜里哭，宋华涛就是个不管事儿的，夜里甭管孩子咋哭，雷打不动，哭得烦了就跑去从前二房没分家之前住的屋子里凑合一晚。 堂屋里，杨氏扫着地儿，擦拭着香火祖宗牌位。 老宋头就坐在屋里喝茶，负责看着一家子忙碌。 宋华山和宋士林父子俩在写完家里的对联后，基本上也没有他俩啥事儿了。 两个读书人，平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儿，凳子倒地上都不会扶一把的主儿。 一家人也都默认了大房父子俩读书人不用干活，只要把他们供出来了，发达之后一荣俱荣。 宋华涛则是晃悠着，看到了灶房门口的宋大花姐妹俩，破天荒地走过去和姐妹俩说话。 第123章 科举，得有关节 “大花小花，干活儿麻溜点儿啊，有点眼力见，帮你四婶多分担些，晓得不？” 宋华涛说着，眼睛透过灶房门口去看里面的周氏。 最近这婆娘躲自己实在躲得太凶，都找不到啥机会套近乎了。 而且看老四的反应，估摸着还不晓得这事儿。 宋华涛自信一笑，对付娘们，他还是有一套自己的心得的。 周氏听到宋华涛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正在切菜的手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本来是想和老四坦白的，奈何这临近年关，到了夜里，他沾床就睡。 周氏看他这么累，也是心疼，一直没找到啥机会开口。 “哎哟喂，四弟妹你想啥呢？可小心着点儿啊，甭切到自己个了，怪叫人心疼呢。” 宋华涛笑着往前又走了几步，站在灶房门口外瞅。 周氏眉头紧紧皱着：“三哥，你还是去前院吧，我有啥事会喊老四帮忙的！” 宋华涛露出一口的黄牙，满满的牙垢，看着就是一股味儿。 他咧着牙笑道：“说啥见外话，都是一家人，我和老四是一样的嘛！” “老四，你来一下，灶房水不太够！”周氏直接没有接宋华涛的话，反而对着前院的宋华东喊。 “诶好！马上来了！” 宋华涛顿时脸色就变了，看了眼身后还盯着自己的大花。 “甭在这剥蒜了！自己屋里头一堆事儿！还赶紧去给你弟洗尿布！” 宋华涛吼着，一边骂骂咧咧的走了。 周氏紧绷着肩背才微微松弛下来，悄悄松了口气。 “大花，你们剥完那几颗蒜就回屋去帮你娘吧，灶房也没多少事儿做了。”周氏温柔地喊道。 进老宋家的这些日子，平时四房干活儿的代表总是大花在做，小花就是大花的小尾巴，走哪儿都跟着。 姐妹俩虽然干活笨拙，话也不多，但是还算是乖巧听话。 堂屋里，杨氏一脸稀罕地摸着宋士林身上那件新长衫外袄。 “瞧瞧我大孙子，长得漂亮，穿衣裳更有秀才老爷的范儿头了，精神得很呐！” 这件长衫外袄，还是杨氏自己亲手一针一线赶出来的过年新衣，为的就是他出去读书能体面些。 整个老宋头，除了他能在过年穿上新衣，别的人都没份儿，全是捡半旧的穿就算不错的了。 宋士林略有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这火烤着，身上还是不暖和。 他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的盘算。 “爷，奶。”宋士林开口，声音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拿腔调。 “孙儿有件要紧事，跟二老商量。” “士林，你只管说是啥事儿？”杨氏忙道。 宋士林看了眼院子里，这时候估计都还在忙，不会有人过来。 他看着杨氏的眼睛发亮，特意压低了声音：“前几日我不是去镇上同窗家李兄作客嘛，他透露了个天大的消息……” “他认得咱思南县里书院的一位夫子的亲戚，说是有门路，能弄到明年秋闱的试题答案。” “试题？” 老宋头转过脸去，浑浊的眼睛顿时都睁大了。 “对！爷奶，你听孙儿说一句，这次可是天大的机会啊！” “只要……肯花些银子，这次我定能中个秀才！” 宋士林说着，声音都热切起来。 考了一辈子秀才都没考过的宋华山听到这，眼睛都亮了。 “真的？要是可以的话，我是不是也还能去考一个？到时候咱爷俩一块儿中秀才呀！！” 杨氏听着确实有些心动的意思。 唯有老宋头摇了摇头：“士林，这是真的么？怕不是你那同窗唬人的哟！” 宋士林听到老宋头的话，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半字不识的老头，除了地里那点事儿，读书的事儿，他懂个啥？ 秀才真那么好考，他第一趟就不会落榜了，他爹也不会考那么多年都没考上了！ 但宋士林很快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反而是哄着解释道。 “爷，奶，你们不知道，这科举里头门道深着呢，光是死读书是不成的，得有关节！” “上次我就是吃了这个亏……我估计我爹先前也是不知晓能有这件事儿，所以这么多年努力读书，就是考不上，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 “这次机会来了，我们可得要抓住啊！只要肯花些银子，必能中秀才！” 宋士林甚至越说越激动。 杨氏和老宋头对视一眼，自己儿子到大孙子，日日夜夜在屋里头温书，别提有多努力了，可一次次落榜是事实…… 难不成这科举还真有这档子门道儿？ 怪不得穷家人能翻身的读书人少之又少啊…… 杨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捕捉到必能中秀才这几个字眼，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哎哟，我就晓得我们士林是文曲星下凡！肯定能中嘛！” 确实，中秀才这诱惑实在太大了，庄户人能不能翻身就靠着科举一飞冲天，光宗耀祖…… 老宋头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这多花些银子……是多少？ 他迟疑问：“这……这得多少银子？” 宋士林伸出两根手指，又犹豫了一下，再弹出一根。 ”三……三十两？” 杨氏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跟着变了调。 宋士林垂下眼，五根手指头完全伸出来：“是五十两。” 屋里瞬间安静了。 老宋头几乎是石化在原地，差点心梗过去。 “五、五十两？” 他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士林啊，咱是庄户人家，刨一年食都够勉强了，你张口就要五十两？卖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也凑不出！” 杨氏脸色难看：“这这么银子，真没啊！” 宋士林似乎早料到这反应，他挺直了背，拿出平日里念书的架势：“爷奶，你们甭急，先听我说。” “这并非是孙儿胡乱花钱，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次机会千载难逢。若中了秀才，见了县太爷都不用下跪，是何等的光荣我老宋家祖上？” “而且到时候还能免徭役，免粮税，有了秀才老爷这个身份，随便在村里当个夫子完全够了！届时咱家往后就改换门庭了！” 第124章 光耀门楣的希望 宋华山紧随其后：“爹娘，儿子觉得士林说得不错啊！到时候不仅士林能考上秀才，儿子也能考上！我们老宋家可就一下出了两个秀才呢！别人一个人买题要五十两！咱家是两个人五十两！都划算死了！” 宋士林见老两口不言语，只是瞪着眼，便加重了语气，既委屈又傲气。 “家里这些年供我读书，辛苦我岂不知？可眼看就差这临门一脚！若是因为舍不得这几十两银子误了前程，那我……” “那我这些年书也白读了，不如就此撂开手，回家种地罢了！” 这话戳中了杨氏的心肝肺，她急忙一把搂住宋士林。 “胡说！种什么地！算命的说过了，咱老宋家必定出一个文曲星，全家除了你爹就只有你读书，那肯定是你！你是读书的料！金贵着呢！” 杨氏扭头冲老宋头说道：“老头子！想想办法！咱大孙子可不能耽误啊！” 老宋头眉头拧成了疙瘩，烟袋锅子在桌边磕得砰砰响：“想办法？我能有啥办法？那是五十两！不是五十个铜板！” “不行把牛和那头还没养肥的猪卖了？”杨氏急道：“老二家不是刚发达了？都杀得起年猪了，再问问老二家凑点？” “他们？” 老宋头哼了一声，“杀年猪都没想着请你，能给凑钱？牛猪全都卖了，老三老四能乐意？一家子本就是土里刨食，傍身的牛都没了，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宋士林见状，声音放软了些，却更显得执拗。 “爷，奶，若非确有把握，孙儿绝不敢开这个口。” “那位夫子关系硬得很，答案保真。这次若中了，不仅是孙儿和爹一人之荣，但是咱们老宋家祖坟冒青烟！” “日后我和爹做了秀才老爷，定好生孝敬二老，让您二老也享享清福，不用再看人脸色。” 宋士林一番纠结犹豫了下，试探性说：“家里不是还有田？牛和猪还有田都卖了，定能凑出不少，到时候再去我二叔家借一些，还是不够再借，总能凑够的。” 杨氏被秀才老爷还有享清福说得心头发热。 宋华山对儿子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士林说得没错！咱家要是出了两个秀才老爷！等赚了钱！啥买不起？爹，娘，咱不能在这临门一脚退缩了呀？不然我们爷俩这些年的努力可都白费喽！” “放屁！” 老宋头猛地一拍桌沿，声音陡然拔高：“田是庄户人的命根子！咱一家子靠这个吃饭，靠这个养你们爷俩供你们读书这些年！亏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口？” “卖田？！你们就甭想了！那是败家的勾当！老祖宗传下来的地，一寸都不能少！”老宋头气得胡子直抖。 宋士林见老宋头反应如此激烈，心下失望，看向他的神色都冰冷了几分。 但他一扭脸看到杨氏一脸焦灼的神情，又觉得有戏，立刻换上一副哀恳。 “奶，您劝劝爷，机会就这一次，错过了，孙儿这辈子怕是真就没法出人头地了……咱们家这光耀门楣的指望，可就真没了。” 杨氏果然被拿捏住了，推搡着老宋头：“当家的！你听听！关乎咱孙子前程，关乎咱老宋家门庭！田不能卖可以，就去老二家借点怎么了？他是咱亲儿子！有钱杀年猪过年，拉拔自己亲侄子一把，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难道你真想看士林回来种地？你瞅瞅！瞅瞅士林这细皮嫩肉的胳膊，能扛能提？你舍得咱大孙子受那苦？” 宋士林模样清俊好看，随了宋华山年轻的时候，不过宋华山年纪上来，常年在屋里，吃了睡，发福严重。 老宋头始终闷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嘬着旱烟，脸上一副疲惫之色。 他是一家之主，要考虑这一大家子的生计，还要考虑到承载着家中希望的长房长孙。 只希望自己老死之后，到了地下，能有脸面对老宋家的列祖列宗。 沉默了许久，直到那烟锅里的烟丝快燃尽了，他才沉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老宋头声音沙哑：“我想想办法，晚点串门的时候，我豁出去这张老脸，去……去老二家走一趟，问问看吧！” 杨氏顿时眉开眼笑，连连拍着宋士林的手：“好了好了，你爷答应了！” 宋士林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对老宋头的不悦马上散去，露出笑容。 他忙不迭给二老作揖：“谢谢爷！谢谢奶！孙儿一定不负所望！” 宋士林一脸自信，相信这一次，一定可以考上秀才！ 老宋头却没有再看宋士林兴奋的脸，佝偻着背，一脸难色地盯着地上某个虚无的点。 这老二一家分了出去，加上之前种种，闹得有些不愉快，他是父亲，是长辈，本该等着老二来低头认错…… 这会子，偏偏是他放下自己一家之主的傲气，去借钱，还真不晓得咋开口了。 …… “大壮，快把供品端来，时辰到了！” 宋华强将一张擦洗干净的四方桌子摆在屋子中，桌子后是只装着沙土的碗，上面插着几只香，两边是萝卜切成块，一边插着一根蜡烛。 “诶，来咯！” 宋大壮应着声儿，端着一个干净木盆，里面是黄澄澄的整鸡昂着头卧在里面。 另外还有几碗蒸好切片的腊肠腊肉，尤其是腊肉，肥瘦相间，肥油部位又亮又透，看着格外诱人。 其他就是一点荷包蛋，还有一些简单小炒还有新白米饭。 “爹，供酒烫好了。” 宋绵绵提着刚温好的土陶酒壶进来。 宋小壮出去疯玩了一会儿自己乖乖按着时间点回来了，这会子在宋绵绵身后当个跟屁虫，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供鸡咽口水。 孙氏笑着轻轻拍了拍宋小壮的胳膊：“小壮，甭眼巴巴瞅了，祖宗菩萨先吃，规矩不能乱！桌上有糖果脯还有花生瓜子儿，要是饿了先去吃一点垫巴肚子。” 宋小壮眼睛更亮了几分，虽然平时也能偶尔吃上，但是不过瘾呐！ 第125章 年夜饭 宋绵绵闻声回过头叮嘱：“糖别多吃了，到时候长虫牙有的你受哦！” 宋小壮抿着小嘴儿：“好吧，那我吃两颗……不三颗，可以不？” “可以。” 得到应许的宋小壮欢天喜地的去了。 宋绵绵这边，将供酒折好，宋华强拜了三拜，负责点香点蜡烛。 然后又将杀鸡时烘干的鸡血香纸在桌下点燃。 “宋家列祖列宗，观音菩萨在上，保佑我一家人平平安安，无病无灾，求来年风调雨顺……保佑绵绵在外平安顺利挣钱，保佑大壮无论做啥事儿都顺顺利利，保佑小壮开学顺利，好好儿读书认字……希望我们一家开年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宋华强一边烧纸，嘴里是一边念念有词地。 说完这些话，他跪在桌前，虔诚拜了三拜。 孙氏也跟着一块儿虔诚拜下。 宋绵绵和宋大壮跟在后面，也跪着一块儿拜了几下。 供奉完毕，宋大壮接过点鞭炮的活儿，没一会儿，门口响起噼啪炸响的鞭炮声。 宋小壮嘴里含着糖，鼓着一边腮帮子，捂着耳朵躲在宋绵绵身后咯咯笑。 孙氏看着门口三个乐呵直笑的娃，嘴角勾起笑，眼角笑纹更显，她赶紧把供品撤下回锅热透，再加上一些调料炒匀。 砍鸡时，鸡腿鸡翅特意留着完整。 宋绵绵看完鞭炮，捏了捏宋小壮愈发圆润的可爱小脸，“跟着大哥在院里耍会儿，姐和娘去热菜，一会儿就开饭了。” 宋小壮乖巧点头。 宋绵绵随后也进了灶房，热了热一大锅白菜心，特意是没有切过的白菜叶，叫做长命菜，是清水村这一带会有的吃法。 雪化了，地里的白菜兜被冻过后，味道更甜。 一家子天不亮就起早忙活了，终于在这会子赶上了年夜饭。 饭桌上，终于是热闹起来，宋华强坐主位，依次下来是孙氏宋绵绵，宋大壮宋小壮。 一桌子好菜，蒜苗炒腊肉，还有蒸腊肠，还有一大盆油汪汪的萝卜鸡汤，炒鸡蛋，红烧肉，长命菜。 每个人面前都是一碗冒尖的白米饭。 宋华强抿了一口土酒，看着一大桌的硬菜不由得感叹：“想当初分家的时候，小的小，残的残，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就连锅灶都是临时现搭的……那会子屋顶都是漏的，家徒四壁……还以为咱家熬不过这冬天，如今看着这席面……” 这席面，只怕和村里条件最好的里正家相比，只强不弱呐。 “当家的，大过年的，说这干啥！” 孙氏脑海中浮现过往一幕幕，眼圈也红了。 之前她藏在心里那种害怕无助的滋味，丈夫瘫了，孩子都还小，家里就连吃都成了问题，现在想来还真是不容易啊。 宋华强拍了拍孙氏的肩膀，哄着：“害，绵绵娘我说这没啥意思嘛，就感慨一下咱绵绵有本事！咱一家子能有这样的日子都是靠了她撑起来！你甭哭，哭了就不吉利了，哦……” 孙氏笑了笑，把眼泪憋回去，她点点头。 “咱家三个娃都是好样的！绵绵能挣钱，还治好了你的腿！小壮又乖巧，自己在家也拿着书学认字，有模有样的！大壮也厉害，跟着我下地干活儿，重活累活抢着干，家里拢柴挑水更是默默干着，没喊一句累，闲了就去打小工，后面跟着你编箩筐，手都割破了。” 宋大壮一脸认真：“男子汉，不怕受伤！爹没法干活儿，我就是家里的男人，自然要揽过重活！” 宋小壮咕噜噜着小眼睛，小脑袋瓜转了一圈看过所有人。 “大哥，那我是不是男子汉？” 宋绵绵看他这呆萌的可爱样，不禁噗嗤一笑：“是！你好好吃饭，再长大些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姐等你长大保护我呢！” 宋小壮点头如捣蒜：“那必须滴！” 孙氏看着几个孩子，温柔一笑，心里暖暖的。 宋华强一脸感触，看着孙氏的眼睛柔情似水：“绵绵娘，是你辛苦，怪我先前起不来，让你一个女人家顶事儿，跟着我受累了。” 孙氏摇摇头：“怪你做啥？这腿你也是干活儿出事的，你也不想这样的，你这几年每日心里都不好受，急得夜里难以入眠，我都晓得的。” 宋绵绵瞅着爹娘感情这么好，心里也很乐呵，她偷偷和宋大壮对视一眼，低声嘀咕。 “哥，学着咱爹点儿，男人就要会疼媳妇儿。” 宋大壮红着脸：“你这丫头，还敢调侃你哥？” 宋绵绵调皮的对他眨眼一笑：“实话实说哟！” 宋小壮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最后学着宋绵绵的话，晃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实话实说哟～” 眼看着孙氏和宋华强还在说话，这肚子都饿得咕噜叫了，宋绵绵没忍住打断道。 “爹，娘，咱都辛苦了！来年肯定能越来越好的！来来来，咱开饭，开饭！” 宋华强瞅着几个娃，爽朗一笑：“好好，吃饭！” 说着，给宋绵绵和宋小壮碗里头各夹了一个大鸡腿，剩下的鸡翅就夹给了孙氏和宋大壮。 宋华强看着没动筷的几人，乐呵呵道：“我吃鸡头，我爱吃呢！来来来，都吃！吃好吃饱！” 屋里传来一阵啃鸡骨头的咂嘴声还有笑语，兄妹三人成了气氛活跃的，又聊又笑的。 宋华强笑着喝了几口小酒，肚里还留着点货。 这样的好日子，值得乐呵！一个人喝又没意思，所以先前就约好了，等魏木匠晚些时候来，两个汉子再一起小酌几杯。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以往天黑了村里都是一片寂静，各回各屋早早躺下了。 除夕夜却和以往大不相同，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浓郁的喧嚣声。 各家各户的年夜饭陆续收场。 其中吃饱喝足的乡邻亲戚们开始提着灯笼，揣着瓜子花生走家串户地拜年。 小孩子们最是兴奋，穿着难得的新衣，成群结队地呼啸着从这家窜到那家，口袋里满是瓜子花生，条件好的会揣着几颗糖。 村里那间杂货铺就今夜会多点几盏灯笼，成为全清水村最亮的存在。 第126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天也是小卖铺老板生意火爆的时候，来打牌的人，大都就会买一点吃的边吃边玩，要是孩子追来了，肯定藏着爹娘买糖吃，不给就闹。 这么多人在这打牌，大都爱面子，又是除夕夜的，多数答应给买。 灯笼下这时已经围拢好几圈人，这里是村里中年男人女人们最爱的牌局。 吆五喝六，甩牌叫牌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夹杂着赢钱输钱的声音，浓浓的年节气息扑面而来。 宋绵绵一家收拾完碗筷，也听得外头热闹，宋小壮乖巧趴在孙氏的腿上。 孙氏一边揉着宋小壮的头一边说：“咱家自家人守岁也挺好，晚些等你魏大伯和四叔过来就热闹了。” 宋华强点头表示赞同：“咱自家人在一块儿，守岁也快。” 宋绵绵一切收拾妥当后，兄妹三人靠在油灯下，拿出一本书就开始学念字。 “砰、砰、砰。” 院子外的敲门声响起。 “我去开门，许是你魏大伯或者你四叔他们到了。”孙氏连忙起身出去开门。 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上去开了门，待看清门外站着的两人时，孙氏脸上诧异了下。 随即立刻绽开惊喜又带着受宠若惊的笑容：“爹？娘？是你们啊！快，快进屋坐！外头冷得很！” 打从分家出去开始，孙氏晓得宋华强心里肯定是盼着爹娘关心自己的，这大过年的二老亲自来拜年，他一定高兴。 这也是从侧面说明了二老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的，先服了软求和，孙氏肯定是笑着招待的。 孙氏侧过身，迎着老宋头和杨氏进屋。 二老一进屋，习惯性地在狭小的屋内扫视了一圈。 屋子虽然矮小简陋，但却打扫的干干净净，桌椅板凳铺设整齐。 最后杨氏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一盘糖果花生瓜子上。 宋华强看到是他们进来，整个人明显愣了好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起身喊：“爹？娘？” 宋绵绵姐弟三人也齐刷刷地喊人。 这二老亲自登门，还真是难见呐！ “爹娘，快坐，吃点糖嗑瓜子！” 孙氏拉了两张凳子靠在炭盆边上，将那盘瓜子端过去，招呼着。 等他们坐定后，又忙着去泡茶。 老宋头环视了一圈：“老二啊，这分出来单过，日子过得好起来了，年猪也杀了，瞧瞧，这糖果子都卖得起了。” 宋华强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爹娘能主动来看望他，肯定是高兴的。 他憨笑着搓手，老实回答道：“没有……是绵绵这丫头有本事，挣了点辛苦钱罢了。” 这时候孙氏赶紧端来热茶，坐在宋华强的边上听着他们寒暄。 寒暄没几句，老宋头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浑浊的眼睛扫过儿子儿媳，直接切入正题。 他把白天宋士林那套需要五十两银子打点关系、购买试题答案，必中秀才的说辞，又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只是语气更加理所当然。 “这事儿……咱是一家人你爹才和你说，你听了可千万甭说出去啊！”杨氏在一旁打辅助，负责叮嘱补充。 宋华强和孙氏听完，怔在原地。 就连宋绵绵都放下了手里的书，抬起头来看着二老。 她立刻明白为啥这二老今日登门了，前面兜了那么一大圈嘘寒问暖，可算是把最终目的说出来了。 看来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宋绵绵这时候没打算插话，而是想看这两个老登要如何不要脸地开这口。 果然，见宋华强两口子不接话，二老坐不住了。 老宋头这时候又出来说话了，他盯着宋华强夫妻二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凑不出这笔钱，你大哥那边更是艰难，我和你娘一把年纪了，还要养着一大家子，实在是力不从心，这才对你们开这口。” ”想着你们今年竟然杀得起年猪，想必是宽裕了些。这银子，先挪给士林应应急，他中了秀才，那是光耀咱老宋家门楣的大喜事！到时候肯定忘不了你们这做二叔二婶的好！” “华强啊…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你这做亲叔叔的，不支持侄子前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宋华强原本挂在脸上的礼貌笑容瞬间僵住了，凝固成一个极其难看的神色。 那一点点刚升起对亲情温暖的微弱期待，瞬间被砸得粉碎。 他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然后又因为愤怒慢慢涨红。 宋华强一脸的难以置信，声音发颤：“多、多少？！” “五十两？买……买试题？爹！娘！你们真是我亲爹亲娘？！” “……你们大年三十晚上过来，就是为了借钱？一开口就要五十两！！” 宋华强为自己刚才那一点喜悦和期待自嘲得冷笑：“呵……你们未免太看得起我宋华强了！竟然觉得我像是有五十两银子的人！这把我们一家老小都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老宋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杨氏把脸一沉，拍得桌子砰砰响，语气严厉。 “咋没有？年猪都杀上了！还搁这装穷？！装傻装穷，这事你也干得出来？难道你不姓宋吗？” 随即杨氏把手指着宋绵绵：“傻丫不是能挣吗？挤一挤总拿得出来吧？士林的前程是头等大事！关乎我们老宋家的脸面和将来！你连这点牺牲都不肯？” 宋华强气得浑身发抖：“牺牲？脸面？” 他一想到闺女用命搏来的钱还要遭爹娘这般惦记，看着爹娘理所当然的态度，一股压抑了多年的委屈和愤怒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宋华强猛地拔高了声音，粗糙的手指激动地指着这四处漏风的屋子，声音带着哭腔的怒吼。 “那我们的脸面呢？” “爹，娘！你们看看！睁眼好好看看！看看我们一家五口挤在这三小间狭窄的屋子里！墙开了缝，冬天，冷风往屋里灌！下雨天，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盆盆罐罐都得用来接水！” “就分家的点荒地，能不能种出粮食都成问题！来年一家人的嚼用都在天上悬着呢！” 第127章 吸血鬼！ “你们心里只有长房长孙的前程，要光宗耀祖，我们二房就不用活了吗？大壮小壮绵绵就不是你们的孙子孙女了吗？没分家的时候，没钱就想着卖了我闺女！现在没钱的时候，就又想着来吸我们的血？！” 宋华强瞪着眼，逼声质问着老宋头和杨氏。 孙氏扶着宋华强，就怕他气出什么好歹。 宋绵绵兄妹三人看着二老皆是满脸的不悦。 这脸皮还真比城墙厚了！ 杨氏一听，立刻拍着大腿，使出惯用的伎俩，哭嚷起来。 “哎哟喂！宋华强！你这是要反了天啊！跟你爹娘这么大喊大叫的？供侄子读书上进，那是天经地义！是你们做叔叔婶婶的本分！” “怎么？分家出去就不是老宋家的人了？就不管爹娘的死活了？就不顾侄子的前程了？你这叫不孝！大不孝！” 宋华强胸口剧痛，眼眶瞬间红了：“不孝？” 这个“孝”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锢了他大半辈子，压得他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你们扪心自问，我家何时没有给你二老送吃的？这叫不孝？可现在这不是要孝敬，这是要我二房的命啊！五十两！那不是逼我二房一家去死？” 这个平日里老实巴交汉子，终于将积压在内心的苦水吼了出来。 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谁逼你去死了？” 老宋头猛地站起来，烟杆几乎戳到宋华强的鼻子上，红着脸厉声骂道。 “让你为家里，为你侄子的前程借点钱，就是要你的命？士林中了秀才，难道你们沾不上光？你这眼皮子怎么这么浅薄！一点牺牲都不肯为家里做，我们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宋绵绵终于是忍不住了，听着老宋头和杨氏这些理所当然的话，怒火早就翻腾了。 她上前，毅然挡在爹娘面前，清亮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去。 道德绑架？咄咄逼人？ 她宋绵绵全都不在怕的！ “这破光我宋家二房还真不稀得沾！你们二老这“孝字大旗还是收起来吧！” “咋的？就你长房长孙是人？其他房的死活就不管了？平时就吸着其他人的血供养大房吃喝念书，一家子血汗都要被榨干了，这会连骨头都不给剩？！有种就去我四叔三叔面前说道说道！看他们到底是乐不乐意！” “呵，平时不见你们登门，我们吃不起饭也没见你们给口吃的，我宋绵绵拼了命赚的钱，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过个年，你们是狗？闻着味儿就来了？大年三十跑来借钱，这也开得起口？” “钱是我赚的！我自己管着！我宋绵绵把话在这挑明了！要钱没有！即便是以后赚钱了，买肉包子喂狗也不会给你老宅一分一厘！狗起码还会对我感恩摇尾巴呢！” 还敢惦记她赚的钱！话说得轻轻松松，钱没了再赚！自己咋没这个本事再赚？ 宋绵绵还好没告诉宋华强和孙氏她身上有多少钱，要不然这老宅惦记起来更是狮子大开口。 “要是再敢来要钱，我宋绵绵就当是贼偷鼠盗了！想要钱，问问我拳头答不答应！” 宋绵绵才不管老宋头和杨氏脸色是咋难看，她统统不关心。 “大年三十的，我宋绵绵不想动手！你们好意思腆着老脸开口，我可不惯着这臭毛病！这钱，没有！一分都没有！别说是五十两，就是五十文，也没有多余的！二老请回吧！” 这一番毫不客气的话，就差指着他们鼻子骂人了。 好像一连串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老宋头和杨氏的脸上。 他们被这话堵得脸色铁青，尤其是杨氏，指着宋绵绵：“你这不孝子，来！来啊！打死我和你爷！就让所有人都晓得，看看你这个敢在大年三十对自己爷奶动手的是个什么贱人！” 老宋头也没想到会这么撕破脸，看来这钱是真的要不到了。 而这傻丫，牙尖嘴利，句句戳心窝子，寸步不让！ 宋绵绵抱着手，眼神冰冷，冷笑着看着发疯的杨氏。 “有这功夫，不如去问问你大孙子，自己当事人不敢来，推着你们腆着老脸来要钱是几个意思？还买试题？明明是自己没本事还找理由？” “什么穷人中举，必须要打通关不关节的，统统都是屁话！真有那真才实干，还能想着这投机打把的事儿？莫不是这些年好吃好喝的养着，书没看几本，歪心思倒是学了不少呢？” 宋绵绵这才觉得这个大堂哥心机深着呢！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躲在后面无事发生，推着爷奶出来冲锋陷阵，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杨氏一听提到她大孙子，就像是触碰到了她逆鳞似的。 “你、你、你……”了半天，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劝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宋华强听着这些话，觉得句句都说到了他心坎里，让他酸涩难言，最终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孙氏扶着宋华强，心里酸楚又愤怒，仿佛借着宋绵绵的话，将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 屋内陷入短暂的平静。 宋大壮这时候立起身来，愤怒地吼：“出去！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们这样的长辈！” 最终，老宋头猛地站起身，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把拉起还在徒劳喘粗气的杨氏。 眼神阴戾地狠狠瞪了宋绵绵一眼，又扫过痛苦不堪的宋华强，最后从牙缝里挤出。 “好！好个牙尖嘴利，忤逆不孝的丫头片子！好个忘恩负义，纵女行凶的儿子！我们老宋家没有你们这样的子孙！你们二房，好自为之！” 说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拉着骂骂咧咧心有不甘的杨氏摔门而去。 砰地一声巨响，木门狠狠撞在门框上，又弹开一条缝。 冷风倒灌进来，反倒让宋绵绵更清醒了几分。 她眯着眸子，这破屋子，但凡和老宋家沾一点儿关系，她都不想住了！ 一定！一定要赶紧重新盖宅子，离开这群吸血鬼！ 第128章 拜年 宋绵绵看了一圈，屋里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好看，氛围凝重。 她自己反倒是没多生气，毕竟她对老宅没啥感情，自然不抱有期待，顶多是个发疯借钱的邻居，赶走就是了。 但爹就不一样了，那是他的双亲，内心的难受可想而知。 宋绵绵一心只想守护这个家。 按着宋华强坐了回去，安慰道：“爹，娘，这大年三十的，咱就该开开心心过大年！甭因为一点儿小事坏了心情，划不来！” 说着，她抓了一把瓜子递给宋小壮：“歇会儿，先不看了。” “一个个都要乐呵点儿啊！咱要开开心心守岁呢！” 宋华强红着的眼睛顿了下，随即在脸上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宋绵绵噗嗤一笑，一把拉过孙氏的手：“好啦，娘你也笑一笑呗！咱又没做亏心事，有啥好难过的？该吃吃该喝喝，日子是咱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过出来的，是不？” 孙氏点点头，目光扫了一眼宋华强：“诶，是的。” 眼神传递的意思大概是，别让孩子担心。 宋绵绵给宋华强和孙氏各端去一杯温热水。 宋华强端起碗，猛地灌下一大口，温热划过喉咙，一下子像是冲散了心中的郁结。 “对，绵绵说得对！大过年的，不想那些糟心事儿了！咱过咱自己的年！” 宋绵绵听他这么说，终于是放心一些了，这点小插曲，还不至于毁了所有人的好心情。 屋里的氛围很快就被宋绵绵和宋小壮活络起来，孙氏找来了针线箩，想着给宋小壮缝一个书包。 不一会儿，院外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了魏延的呼唤。 “二叔，二婶，我们来拜年了。” 宋绵绵闻声，连忙起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出来开门的。 打开门，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站着，分别是魏延和魏木匠。 魏延手里拎着个盖着布的竹篮。 “魏大伯，过年好啊！快请进，屋里坐！”宋绵绵和魏延笑着对视一眼后，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 “诶，过年好！”魏木匠笑着应了声，随即往屋里走。 宋绵绵特意慢了一步，跟在魏延身后，眼睛往他竹篮瞅了瞅：“带了啥好东西？” “好吃的，保准你喜欢。”魏延浅浅笑着，一张脸好看得恰到好处。 二人一块儿进屋的时候，魏延连忙对着宋华强和孙氏躬身：“二婶，二叔，过年好！” 现在的魏延仿佛一改之前的狂野猎户样，稍微捯饬一番后，更清俊了。 “好好好，过年好！” 宋华强笑着招呼：“快！快甭站着了，坐！” 孙氏也忙放下了手里的针线：“魏大哥，延小子，甭客气，快好生坐着。” 宋绵绵连忙去泡茶。 宋大壮一见魏延，顿时就活络起来：“你可算来了！我都差点无聊死了！来来来！坐我这边！” 宋大壮几个人的位置是挨着桌边的，魏延走过去，特意留了一个宋绵绵的空位后坐下，这样后面她泡茶回来就能就着他边上坐下。 他将手里的篮子放在桌上：“二叔，二婶，这是我和我爹今早自己卤的一点儿野味，还有他前几日打得糍粑，还有一点红薯，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味儿。” 要说这红薯，是宋绵绵最喜欢的，她就喜欢烤红薯的香甜味儿了。 “哎呀！来都来了！魏大哥你们太客气了！”宋华强一边笑着，一边对着魏木匠客气道。 那布一掀开，一股浓郁的卤肉香气飘散出来。 宋小壮看到那糍粑，小脑袋立刻凑过去，眼巴巴的看着，一副蠢蠢欲动的小模样。 “我就喜欢吃糍粑！” 宋绵绵端着茶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她将茶递给魏木匠后，又走到魏延边上递过去，然后坐下。 “喜欢？那你说谢谢没？”宋绵绵宠溺地刮了刮宋小壮的鼻头。 宋小壮随即用着糯叽叽的声音喊：“谢谢，魏大伯，谢谢，阿延哥哥！” 这小模样，看得魏木匠一片心软：“哈哈！喜欢就好！让你阿延拿出来烤给你吃嗷！” 宋绵绵看到篮子里头的红薯，眼睛都亮了。 别的肉啥的都还好，但是红薯她可是馋好久了，那软糯香甜的滋味，实在可口，寒冬腊月，吃上那么一口，别提多舒服了。 “来来来，你老姐替你烤！” 宋绵绵说着，拿着几块糍粑到炭盆边上烤着，魏延拿着几个红薯紧随其后。 弄完这个，宋绵绵将篮子里的卤肉端出来，又从灶房取了几副碗筷，卤肉分成两份，宋华强他们一份，宋绵绵这边一份。 还有一坛宋华强早就准备好的土酒，从年夜饭开始，他就等着现在了。 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但有个人陪着，边聊边喝，才叫畅快。 一盘卤肉，孙氏又热了几道下酒菜给他们。 宋华强和魏木匠两个人就好像找到了知己似的，聊不完的话题。 魏延时不时拨弄翻着炭盆边上的糍粑和红薯，烤得滋滋作响，糯香四溢。 这时候，屋外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这次是孙氏出去开的门。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宋华东还有周氏几个人的寒暄声。 宋华东本该是早些来的，但是临走前和老宋头还有杨氏他们拌了几句嘴，二老大概是受了二房的气，说话贼难听，还不准四房来拜年。 宋华东和宋华强是自小感情就好，自然没听他们的话，等他们不注意了，带着周氏就过来了。 孙氏迎着二人进了屋，屋内这会子是真的热闹，坐满了人。 “四叔四婶！”宋绵绵几个人站起身喊人。 宋华强绽放笑颜：“老四你来了！快快快，等你好久，我还以为你来不了，都和魏大哥先喝上了！” 老宋头和杨氏是他爹娘，宋华强哪儿不晓得两个人的性子？一开始还真以为老四两口子来不了。 “二哥，魏大哥，过年好啊！哈哈！咋能不来呢？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来给我二哥拜年！”宋华东爽朗一笑。 魏木匠的眼角笑出了几道褶子：“过年好过年好！快来快来，我们刚喝没几口，一块来喝几杯暖身子！” 第129章 醉鬼 这时候孙氏拿了新碗筷过来，招呼着宋华东去喝酒。 就这样，宋华东加入了男人们的酒局。 周氏则是和孙氏坐在一块儿，拉家常，孙氏缝制书包，周氏就帮着理线团。 俩妯娌的聊天氛围也是极好的，时不时传出几声笑语。 宋绵绵又忙着去泡茶，给长辈们端茶倒水。 魏延烤好了糍粑，先是放在一个碗里，送给喝酒那几个汉子边上。 然后就是送给孙氏和周氏。 最后他才将烤得最软糯拉丝的糍粑递到宋小壮面前的桌上：“小心烫。” 宋小壮点点头，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立刻烫得缩回手。 宋大壮见状：“小馋猫，刚提醒你小心烫就不听，来，我给你掰开。” 魏延又挑了几块烤好的放在桌上。 等宋绵绵忙完了，他又把一个烤的蜜香的红薯剥出来，递向她：“熟了，会有点烫，你尝尝。” 宋绵绵像是被惊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到递到眼前烤出了蜜的红薯，红彤彤的，看着十分软糯。 宋绵绵挨着他的边上坐下，接过红薯：“辛苦咯！” 她声音很小，几乎是只有二人能听到。 咬下一口，唇齿之间被红薯的蜜香填满，实在是太让人满足了。 魏延看她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赶紧转过身去，假装忙着照看火盆，耳根却偷偷红了。 屋内，酒香，肉香，混合着汉子们豪爽的笑谈声，一片热闹祥和。 …… 宋华涛灌了一肚子的黄汤，原本正在小卖铺门口看人打牌，因为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几个牌友劝了好几番他都没有上桌。 后面实在是被冷风吹得头昏脑胀，踉踉跄跄地走了，脚下不由自主的拐向那条熟悉的小路。 那座熟悉的院子近在眼前，屋里透出微弱的光线。 他心头一热，忘了王福这会子应该是回家过年了，他已经好几日没看到金娥了，一想到她和那个丑男人躺一张床上，宋华涛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金娥……开门……嗝……是我……”宋华涛粗着嗓子喊，巴掌把门拍得砰砰响。 没一会儿，院子里一阵脚步声。 门开了，露出的不是他惦记了好几晚上的俏脸，而是一个又矮又黑的男人，脸上麻麻赖赖，带着怒气。 王福裹着厚厚的棉袄，看着宋华涛的眼神冰冷。 宋华涛歪着嘴笑，就这货色，自己比起他肯定甩了一条街。 金娥还夸过，他床上那些功夫，可比王福厉害多了。 想到这儿，醉糊涂的宋华涛莫名多了一丝底气。 “王……王福？回……回来了？” 王福上下打量着他这副醉醺醺的邋遢模样，眉头拧成了疙瘩：“宋老三？大年三十的，你敲我家门作甚？” “我……我找金娥说、说两句话……”酒劲撑着，宋华涛竟还想往前凑。 “放你娘的屁！” 王福一声暴喝，猛地推开门，当下就朝着宋华涛的脸给了一拳。 “找老子婆娘说啥？啊？！你个泼才烂货！竟敢摸到老子门上来？！敢骚扰老子婆娘！老子揍烂你的蛋！” 宋华涛被揍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冷地上，屁股硌得生疼，嘴角马上渗出了血丝，酒彻底醒了大半。 他下意识朝大开的院门往里瞅，想去找金娥的身影。 金娥在屋里，急得跺脚，心想着这宋老三咋来了，这是要害死她！ 但怕王福一冲动，真打出什么好歹来，金娥忙着出来了。 宋华涛果然看到她出来，眼神都亮了，但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心里发堵。 金娥缩在王福的身后，手指紧紧牵着他的衣角，她一脸嫌恶尖着嗓子喊。 “王福，快把这醉鬼赶走！大过年的触霉头！谁晓得他发的什么疯摸到咱家来，怕是连自家门都找不着了！快滚！宋老三，你再不走别怪我动手了！” 一字一句，扎得宋华涛透心凉。 他看着那张曾经躺在他怀里，温存软语的脸，满是失魂落魄。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王福的拳头又落下来，又打又踹，夹杂着金娥的帮腔谩骂。 “你娘勒个逼崽子，敢来我老王家撒泼？老子弄死你！” 宋华涛慌乱中反打了一拳，很快就被王福压制在地，动弹不得，只有挨打的份儿。 王福在外面干的可都是苦力活儿，一身的力气，比起天天躺在家里好吃懒做的宋华涛，强了不知多少倍。 几乎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宋华涛身上哪哪儿都疼，被打得滋哇乱叫，再也撑不住，连滚带爬地挣脱开，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老宅。 三房屋内依旧是一片凌乱，尿片搭在椅背上，屋里一股酸味混着奶腥味，桌上放着半碗糊掉的米糊。 陈氏正坐在床沿，解开了半截衣裳，给孩子喂奶。 宋大花正哄着宋小花吃米糊，宋小花东躲西躲，就不爱喝米糊，老想着去抓桌上那几颗生瓜子。 “小花，先好好把饭吃了，那几个瓜子你们姐妹俩分了，没人和你抢！”陈氏斥声喊道，她一脸蜡黄，比起生娃前更消瘦了。 宋小花诧异地看了一眼陈氏，随即小声哄着宋小花：“听着没，娘说了没人和你抢，快些吃，把肚子填饱了！” 宋小花这几日愈发觉得，娘和从前不一样了，好像是自从生了弟弟之后，娘就没咋骂过她们了。 还对她们挺好的，比如有啥好吃的，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躲着吃，还晓得给她和妹妹留大份儿的。 宋大花发现这一点点的微弱变化之后，偷偷高兴了好久，好想娘可以一直这样对她们好啊。 “砰！” 屋门被踹开，一股冷风裹挟着浓烈的酒味灌进来。 宋华涛一脸的鼻青脸肿，身上沾着泥污，踉踉跄跄进来，拉了凳子直接坐下。 听到他的动静，陈氏扭头去看，还有宋华涛扯凳子动作太大，尿片都掉在地上了。 她眉头紧紧皱着，看到他脸上的挂彩，眼神里没有丝毫往常的惊诧和担忧，更没有任何要责问的意思。 “大花，把尿布捡起来，门关上。” 第130章 态度的转变 陈氏从头到尾，像是直接无视宋华涛的存在，态度平淡仿佛啥都没发生。 宋大花被宋华涛吓了一跳，忙把宋小花拉远一些去吃饭，随后把门关上，把尿布捡起来。 陈氏漠然地回过头去，轻轻拍着怀里不满躁动的小平，哄着。 “哦哦哦，小平乖，不闹不闹，娘在呢。” 宋华涛望着平静得有些奇怪的陈氏，内心一阵诧异。 换做以往，陈氏看到他一身的酒气，一脸上的伤肯定会又惧又怨地追问，然后他就可以顺势把在外面的受的气发泄出来。 “你个死婆娘！眼睛瞎了？没看到老子一脸的伤？” 然而，陈氏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而是喂完奶后，将衣服放下来，换了一边抱孩子。 “大花，灶上应该温着点热水，给你爹倒碗过来漱漱口。” 宋大花抬眼，看了眼醉酒的爹：“哦，好。” 宋华涛愣在原地，心想陈氏今儿个是抽哪门子疯？ 预想中的惊慌，追问，甚至苦恼都没有出现，就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宋华涛晃晃脑袋，不追问不好吗？以往他最烦的就是陈氏的责问，婆婆妈妈得不行，长得又丑…… 嗯……如今这样正好！合他心意！ 最终，他那股强撑着的酒劲儿彻底泄了，拖着步子来到床边，甚至没碰大花倒的水。 脚一蹬，鞋一脱，乌黑的袜子底儿露出来。 扯过被子一蒙，带着一身尘土、血污和酒气，重重地歪在床上呼呼大睡。 没一会儿，酒鼾声如雷响起。 …… 第二天晌午，宋华涛是被头疼和身上的酸痛搅醒的。 他懵懵地坐起身，昨夜去金娥家的画面涌入脑海，他摸着火辣辣的嘴角，绷着点脸都疼得不行。 他下意识地朝屋里看了一圈，陈氏这烂婆娘竟破天荒起早，因为她难产，娘这段时间都没有让她早起干活儿。 换之前，她是肯定会睡到日上三竿。 她这会子一边抱着小平，一边吃米糊。 大花带着小花在角落里安静的玩着几根磨得光滑的柴火棍，屋里依旧乱，却有种异样的安静。 这一刹那差点让宋华涛恍惚。 陈氏听到动静，抬眼看了他一下，很快又低下头，去喝下最后一点米糊。 宋华涛喉咙发干，只觉得口里一股血腥味。 “爹，喝水。” 宋大花怯生生地端来一碗凉水。 宋华涛接过碗，一口气灌下去，冰凉的水暂时压下了喉咙的不适。 他放下碗，看着陈氏，终于是把话问出了口：“你昨夜没瞧见我这一身伤？” 陈氏语气平静，头也不抬：“瞧见了。” “那你怎么……”刚说出口，话就卡住了。 这样一问，显得他多指望她关心似的。 好一会儿，陈氏才抬头目光静静地落在宋华涛脸上，语气平静。 “当家的，今儿个上昼，娘说二哥他们从前住的那三间屋子彻底腾空了，如今我们三房又添丁，几个孩子到时候也长大了住不下，三个屋子最大的那间给我们。” “剩下的，大房一间，四房一间，虽旧些，收拾收拾也能住，总好过一大家子挤一块儿。” 三房其实还有一间空屋子，有点小，里面堆了好些杂物，陈氏打算收拾出来，腾给两个闺女住。 大花长大了，快要说婆家了，不能和爹娘再住一块儿了。 陈氏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怀里的儿子身上，手下轻轻拍着。 “我想着，隔壁小杂屋收拾出来给大花小花住。新分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我带着儿子过去住，这几日孩子夜里总是哭闹，你也嫌烦，睡不安生……” “或者，你搬去住也行，清静。” 宋华涛第一次觉得陈氏这个女人还算善解人意，竟然还为他这么考虑，怕他夜里睡不好。 确实，小平几乎每夜都哭闹，吵得要死。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感叹陈氏这婆娘的变化还不错。 不对他逼逼叨叨了，还替他着想…… “不用，我懒得动弹，还是这铺床我睡着舒坦些！” 宋华涛摆摆手，屋子他睡那么多年，都睡出感情来了。 陈氏点点头，没再接话。 …… 正月初一，宋绵绵全家出动，打算去孙家山拜年。 魏延一早就将牛车送来就回去了。 绵绵，小壮收拾好了没？咱今儿个要去孙家山给你嘎公嘎婆拜年哩！路远着，要好久的路程呢！” 孙氏今儿个兴奋劲儿满满，天还没亮就起来收拾了。 什么白面白米，腊肉腊肠，红糖还有糖果瓜子，一样都捡一些往牛车上装。 一说回娘家，宋绵绵这才晓得，原来一向绵软的娘亲也能有这样孩子气般的乐呵劲儿。 一年比一年抽不出空，而且路又远，孙氏都已经好几年没回娘家了，实在是思念得紧。 宋绵绵利索地帮宋小壮穿上衣裳，瞧孙氏这么高兴，她也乐呵。 “娘，我不是记得还有些布料么，还能裁剪两身新衣，也给我嘎公嘎婆他们带去吧！” 孙氏点点头，乐呵呵地都往牛车上装。 宋华强一早就在喂牛吃草喝水。 宋大壮则是将灶房的贵重物品都往屋里搬，屋里有锁，免得回来又少些什么。 弄好这些，宋大壮又忙着套车。 孙氏给每个人手里头都塞了一张饼子：“路远着，先吃点垫垫肚子！” 牛车上路时，日头刚刚露头，早上寒露重，寒风吹过还是有些冷。 宋绵绵抱着宋小壮，孙氏陪着宋华强在前面赶车，宋大壮坐在宋绵绵前头挡风。 一家子摇摇晃晃出了清水村。 出村的一大截路还算平坦，一进山道就难走了。 牛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车上的布袋跟着摇晃。 好在东西都捆好，用绳子固定在板车上，不至于东倒西歪。 宋绵绵搜索原主记忆，印象中去孙家山的次数很少，每次的路都要走上大半天，极难走。 虽然现在走的人多了，也有一条相对好的路，但这一来一回，确实耽搁功夫。 宋绵绵甚至想象不出嘎婆和大舅上回是咋样一路来的，实在艰难。 第131章 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走到后面，宋绵绵和宋大壮都下了车推车，宋华强在前面掌握方向。 动不动车轮就会陷入个小土坑，兄妹俩都是没走一会儿，就下车推。 遇到大坑，孙氏也要下来，三个人憋红了脸才好不容易推出来。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日头高高挂起，一行人穿着厚夹袄，走走停停直冒汗。 孙氏从车上掏出个水囊，一家人轮流喝水。 “再坚持坚持，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到了。” 孙氏指着远处，语气中尽是思念，丝毫不觉得路途艰苦，只有归家的兴奋。 宋华强宠溺的眼神望向孙氏，晓得她心中思家心切：“嗯！一会儿就到了！” 宋绵绵原主记忆中，嘎公嘎婆慈眉善目，是待她极好的，总会偷偷给她塞炒豆子，无论如何，哄着她抱着她。 一家人又赶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路，才终于看见孙家山的影子，零零散散的坐落着几户人家。 村口处，几个穿着单薄补丁棉袄的孩子正在玩石子，看见牛车都新奇地看过来。 路过村口第一家小屋门前，竹栅栏里一个妇人坐在木凳上，手里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些干野菜。 看到牛车，眼睛都亮了，心想是哪个富贵人家来了，就孙家山这个山沟沟，还真没瞧见过哪家买得起牛车的。 打量了一圈车上的人，她的目光落在孙氏身上，瞧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来。 “哟，这不是秀娘吗？回来拜年啦？” 妇人语气惊诧，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 “婶子，年过得好啊？”孙氏笑着打招呼。 妇人目光落在牛车上大包小包的袋子，一瞅就晓得都是好东西，凑近了隐约还能闻出一点肉香味儿，让她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她呵呵一笑：“好什么哟？秀娘这是发达了呀！不像我们……年头旱年尾涝，一年到头累下来，全家都吃不饱穿不暖，比不上你们清水村大哟！” “瞧瞧，虽是正月初一，整个孙家山一点鞭炮碎屑都没，咱都是靠山吃山，赚不了钱，即便有钱啊在山里啥也买不了，看病都是问题哦！还是你们清水村好！” 孙氏只是简单笑了笑，随后寒暄几句，就告辞接着走。 越往村里走，就越是荒凉，不少人接受不了这里过于贫苦，与外面有些脱节，基本上年轻人出去赚了钱，一家子都搬了出去。 所以这里面不少没人住的屋子都塌了。 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几间低矮的土坯房，院子是用竹片编织后围起来的，一只瘦鸡正在角落里啄食。 牛车停在门口，孙氏急忙下了车，还没进门就急着喊：“爹！娘！大哥！我们来了！” 屋门是敞开的，嘎婆闻声，探出身来，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看到孙氏还有宋绵绵他们，嘎婆的浑浊的眼睛都亮了，脸上的皱纹也笑作一团。 “哎哟！秀娘？华强！你们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屋子里，老孙头也跟着探出身来，见到来人顿时眉开眼笑，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孙氏。 “回来好，回来好啊！秀娘都瘦了。” 宋华强上前笑着：“爹！娘！我和秀娘带孩子们来给你们拜年了！前头我起不来，没能带她们来看您们，甭恼我啊！” 嘎婆摆头：“哪儿的话？怪你们做啥？你啥情况我和你爹都晓得！” 孙氏看到年迈的爹和娘头发都花白了，身子比几年前都佝偻了不少，眼中顿时有些酸涩。 她上前一把抱着老孙头和嘎婆。 “爹！娘！女儿不孝！没有好好孝敬你们！还要你们替我担心，你们受苦了！” 嘎婆用皱巴巴的手轻拍孙氏的后背：“傻孩子，你苦尽甘来，爹娘都高兴呢！你瞧瞧，华强能站起来了，可有盼头了哩！” 老孙头也是一脸宠溺地摸摸孙氏的头：“多大个人了，还这样，让孩子们瞧见了笑话你哟！” 孙氏点点头，将眼泪憋回去，乖巧地挨着嘎婆上站着。 宋绵绵兄妹仨齐刷刷喊：“嘎公嘎婆，过年好！” 二老眼睛笑眯成了缝儿：“好！好！好！” 这时后院传来脚步声，大舅孙大山扛着捆柴禾进来，看到孙氏他们，忙着把身上的柴禾放在墙根。 “秀娘，老二，你们来啦？” 孙大山身后跟着大舅妈赵大琴赵氏。 一个身材高挑，肩骨宽阔的女人，看上去结实爽利，腰间系着围裙。 “呀！秀娘？你们来啦？快快快！进屋坐呀！” 宋绵绵兄妹仨一块喊人：“大舅好！大舅妈好！” “诶好！赶路累了不？快进屋坐着歇息！大舅妈给你倒点茶水缓缓！” 一堆人呼呼啦啦进了屋子，屋子里简朴无比，没有多余的物件。 这时候，老孙头才好好仔细打理宋绵绵他们几个：“哎哟！大壮长这么大了，这么高呢？真好！真壮实！小壮也不错！长大不少！长得真白净真好看！” “上回我听你娘说绵绵病好了，别提多高兴了！这会子瞧着，还真不赖，眼睛都清明了，样貌更不差！随了秀娘和华强年轻的时候，样貌好！” 老孙头来来回回打量宋绵绵仨兄妹，乐呵呵的笑。 宋绵绵咧着笑，“嘎公，意思我娘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咯！怪不得我娘这会都那么好看！年轻时候肯定漂亮！” 说起孙氏年轻的时候，宋华强印象是最深刻的，第一次见面那惊鸿一瞥，他当即就认定了。 孙氏垂着脸，轻轻拍了拍宋绵绵：“你这孩子，哪儿有你这样打趣你亲娘的？” 宋绵绵丢给她一个调皮的鬼脸：“害羞了，我不打趣了。” 这时候，宋绵绵注意到床边站着个黑瘦的男孩，看样子和小壮一般大，但是个头比起小壮还差半截，虎头虎脑的模样。 “这是我表弟吧？是不是小七？”宋绵绵听孙氏提起过这个表弟。 大舅的独一的儿子，她的表弟。 嘎婆拉过角落里的小七：“你表姐喊你呢，快喊人。” 孙小七害羞垂着脸，声音不高：“姑姑好，姑父好，表姐好，表哥好。” 第132章 有钱没地儿花 宋绵绵看出他的害羞，安慰道：“诶好，甭害羞，都自家人！” 嘎婆笑着说：“这儿人少，他平时没那么害羞，就是见的人少了，才这样怯生！” 宋绵绵：“没事儿，熟了就好了！小七的名字取得怪好听话的勒！” 农村娃，一般是狗蛋二狗这样的土名字。 老宋家是因为老宋头和杨氏一心光耀门楣，多少有点儿注重书香门第的意思。 所以取名字倒随便又不随便的，有的好听，有的一般，好在没取出狗蛋这样的名字也算是谢天谢地了。 宋华强寒暄了几句，孙大山就跟着一块儿去门口将牛车赶进院子里，一群人围着忙卸牛车上的货。 弄完这些，又给牛喂了些草喝了点水。 这会的功夫，嘎婆不知啥时候摸进了灶房，没一会儿端出个小筐， 里面装着四五只煮熟的鸡蛋。 “来来来，绵绵，快吃鸡蛋，刚煮的，你小时候最爱吃呢！” 宋绵绵看着嘎婆塞在自己手里的鸡蛋，心里一酸，这些鸡蛋不晓得她要攒多久。 孙氏也红了眼眶：“娘，您留着小七吃补身子。” “小七有的！我平日里也给他煮的！而且孩子们一年来不了几回，吃几颗鸡蛋罢了，我这个嘎婆还给不起了？” 嘎婆一边说着，一边将鸡蛋硬塞在几个孩子手里。 这会子大舅妈找出来一堆菌干，还有不少干货野菜。 “秀娘，家里没啥好吃的！就这些粗粮干菜，正好你们带了些白面，今儿个就包饺子吃吧！” 孙氏笑了笑，扯过搭在椅背上的围裙系在腰间：“成！我来搭把手，一块儿快些！” 宋绵绵很快塞下一个鸡蛋，随即加入了包饺子的行列。 灶房里，几个人一块儿揉面的揉面，剁馅儿的剁馅儿，烧火的烧火。 宋小壮和孙小七是同龄人，虽然一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些不熟悉，但也很快就能玩到一块儿去。 大舅妈一边切菜一边道：“去年天不好，收成差，山里又搬走好几户，咱们这儿啊，人是越来越少咯！我和你哥没本事，不能让爹娘出去享福。” 宋绵绵回忆这一路的路况，孙家山这里确实太贫瘠了，水源不多，土质不好。 孙氏跟着点头，她从小在这长大的：“山里日子太难了。” “谁说不是呢！”大舅妈叹口气：“去年隔壁孙二家娘生病，抬到三十里外才找到大夫，最后是个急症，没挺过去，去了……” 孙氏诧异，一阵唏嘘：“是那个陈婶？小时候爹娘上山干活儿，我一个人在家，饿哭的时候，还是她经常给我野菜粥喝呢。” 大舅妈点点头：“是她，唉，只可惜就这么去了，要是不住这山坳坳里，估摸着还能有得救。” 宋绵绵没接话，就听着孙氏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后面又聊到了孙氏未出阁的时候一些趣事，听得她津津有味。 她现在没有能力，目前也就只能顾着自家，但后面她是肯定要把嘎婆他们接出去的。 这个地方实在是不能住人了，嘎公嘎婆上了年纪，身体一有问题，看病是重要的。 还有大舅一家，只有走出大山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虽是说靠山吃山，但是这地理环境确实不好，累死累活一年，勉强能够一家老小吃喝。 所以宋绵绵思来想去，如果自己有能力，她愿意帮持大舅一家，让他们走出大山。 至少让和小壮年纪一般大的小七，也能接触一下山以外的世界。 吃饭时，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每人一大碗的饺子，还有红薯粥，除了腊肉香肠，还有炒鸡蛋，野菊炖白菜。 这一桌，只怕比起年夜饭，有过之无不及。 大舅妈不停地给她们夹菜：“这一桌菜大半都是你们带来的，家里头没啥好菜，只能借花献佛了，多吃点！来了嘎公嘎婆家甭客气，甩开膀子吃？晓得不？” “绵绵这么瘦，得多些吃点！” 大舅妈说着，挑了好些肉到宋绵绵的碗里头。 一桌菜，几个孩子碗里头堆得高高的。 席间，宋华强在老孙头的热情招待下，喝了好些酒，所以回程时赶牛车的活儿到时候就落到了宋大壮的身上。 一顿饭下来，说快也快，因为要赶在天黑前回去，所以吃过饭后，又留下来喝了点茶，就准备回去了。 大舅们又拿出好些山货，还有嘎婆自制的腌菜和辣椒，拉拉扯扯半天，最后犟不过，东西都被塞到牛车上让他们回去吃。 嘎公嘎婆一路将宋绵绵他们送到了孙家山村口，孙小七看着刚熟悉的小伙伴宋小壮，眼神里流露出不舍。 嘎婆则是紧紧攥住孙氏的手，粗糙的指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秀娘啊，这一走还不知道下回啥时候见了，我和你爹年纪大了，咱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山里风硬，你们路上当心些，裹严实些。”嘎婆声音哽咽，另一只手不住的抹泪。 本来忍着不想哭的，但亲人面对离别的时候，心中苦涩总是压抑不住。 老孙头则是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塞到宋绵绵手里。 “拿着，嘎公给的压岁钱，你们兄妹仨拿去买糖吃。” 宋绵绵眼眶泛红，连忙推辞：“嘎公，这哪儿使得！您留着自己用啊！我们长大了，不用给压岁钱了！您留着自己用呐！” “拿着！” 老孙头固执地按住宋绵绵的手：“这山坳坳里，连个铺子都没有，咱在山里用不着钱，我们穷给不了多的，你就收下，是嘎公的一点心意。” 宋绵绵已经从怀里拿出了早先准备好的布包，里面是几两碎银，打算孝敬他们的。 听到他们在山里有钱都没地儿花的时候，一瞬间有些绷不住情绪了。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布包，看着嘎公嘎婆佝偻的身子，风霜的面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好孩子，甭哭！快收下！”老孙头给宋绵绵擦着泪。 宋绵绵捏着那个打着补丁的布包，内心一阵触动，她悄悄将自己准备的布包快速塞在嘎公的身上。 第133章 买地盖宅子 老孙头上了年纪，有些迟钝，加上宋绵绵动作极快。 这几两碎银，估计老孙头夜里脱衣睡觉的时候才能发现。 若不这样，这么多银子，老孙头肯定不愿意收。 宋绵绵手里捏着老孙头给的压岁钱，声音略微暗哑：“谢谢嘎公。” 孙氏别过脸去，悄悄用袖口拭泪。 孙大山用力拍了拍宋大壮的肩膀：“大壮，你爹吃多了酒，路上照应好你爹娘还有绵绵和小壮，等得空了，我再去看你们。” “大舅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宋大壮拍拍胸脯。 寒暄了一番，最终还是要走了。 一家人坐在牛车上，宋大壮负责驱使牛车。 孙氏不舍地回过头，望着后边互相搀扶的爹娘，鬓角斑白，寒风吹过。 她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娘，您和爹好生保重身体……” “晓得了秀娘，你们放心去吧。” 嘎婆强颜欢笑，却止不住泪水纵横。 “回吧！外头冷！”孙氏哽咽着喊。 直到牛车走出很远，嘎公嘎婆他们的身影还在原地伫立，能看到大舅和大舅妈挥动的手。 山路崎岖蜿蜒，赶着牛车在寂静的山路上走了好远好远。 等他们顺利到达清水村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尽了。 好在是坐牛车，虽然颠簸，屁股硌得生疼，但比起走路，好了太多太多。 将东西全部卸下，喂牛，检查家里物品，简单烧夜饭吃吃，大家又累又困，早早的就睡下了…… 正月初二到正月初八这几天，宋绵绵都待在家里，宋华强则是开始在村里走动问地，为买地建房耕田做打算。 正月初九。 晨光微熹，推开屋门，呵出的白气凝成薄薄一层寒雾。 宋绵绵和魏延已经约好了今天要进山，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 她裹上一件半旧的棉袄，长发随意盘了个少女髻，额前留了一点点碎发，质朴又灵动好看。 孙氏一大早喂过鸡后，就在灶房里忙活了。 宋绵绵刚收拾出来，就听到宋华强和宋大壮的对话。 两人这几日为了买地没少到处跑，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的宋华强看上去都好似年轻了几岁，容光焕发。 “……瞧来瞧去，我就觉得村口那块地好，向阳，又平整，离村口的河不远也不近，好打井，地势也好！”宋华强感叹着。 “是不错，可那都是上等的良田，光是划出盖房的那块地儿，没个十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若换块地，十两银子都够买好几块地了，还有余的种地用！”宋大壮端着粗茶碗，眉头拧着。 他其实也很满意村口那块地，可是奈何要价太贵了，喊了里正帮忙说辞，还是一点儿都不少！ 宋绵绵听了个大概，一脸乐呵呵地往里走：“村口？可是挨着张老财那块平地？” 宋华强眉头锁着，点点头。 宋绵绵印象中，村口那一大片的地都是不错的良田，确实平整的多，地势很好。 “爹，大哥，要不就村口那块地呗！虽是贵些，但那是我们一家子以后要住的家，自然得选好的不是？而且我娘也想要自己的菜园子，到时候要买就买大一些，咱屋子要盖就狠了心盖！盖妥了！后院打口井，连着个大菜园子！正好！” “至于种粮食的地嘛，到时候买几块稍微远一点的也没事，左右种点开春的稻谷，就劳烦爹和哥跑一跑咯！银子的事儿你们不用操心！我来赚！挤一挤还是能凑出来的！” 宋华强不晓得，宋绵绵现在可不差钱，那古墓里随便拿几个金锭子，盖个宅子，盘个铺子还是不成问题。 不过都要一步一步来，生意盖宅子两不误，得赶快儿地做起来！ “你这丫头！口气倒大，十两银子呢，是能挤挤就能出来的？银子哪儿有那么好赚哟！爹也不想你一个女儿家身上担子太重！凡事咱都量力而行，能盖上宅子，咱就已经很高兴了！” 宋华强嗔了宋绵绵一眼，语气里却没什么真怒意，反而带着点对女儿有主见的认可。 宋绵绵俏皮的眨眨眼：“爹，我晓得你是为我考虑，但你放心吧，做生意我就自己的规划，买地基的钱，就用我屋里头那个赤灵芝里出啊！等开集了，我就拿去镇上卖！买地基，够啦！” 经过宋绵绵这么一提醒，宋华强才想起来上次绵绵和延小子去老鹰崖给他采药，带回来了个赤灵芝。 “你爹我年纪大了，竟差点忘了这茬子事儿，不过那用来买地基盖宅子，你做生意岂不是没钱了？”宋华强问。 “咱山里人，靠山吃山，银子是赚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我今儿个和阿延约好了，一块儿进山呢！” 宋大壮惊问：“又要进山啊，绵绵，要不这趟我跟你去吧！也能出把力！” 宋绵绵摆头：“不用，你在家里帮衬咱爹就好，盖房子和买地的事儿就交给你们忙活了！哥你以后还有别的地方要派上你呢！等学堂一开，就送小壮就蒙学了，虽然你也能认些字了，但还不够，到时候你可要跟着小壮再学一学才行。” 宋大壮这一听，重重点头：“成！家里就交给我！虽然认的字不多，但你现在要我看字，有些我还能猜出个大半呢！有我在，那地契啥的，我都能帮爹看看！” 宋绵绵浅浅笑了下，从这段时间的教学来看，宋大壮不算笨，认字倒也快，比起天赋，小壮认字会更厉害些。 每次都是小壮背得最快，理解得最快，比起宋大壮歪歪扭扭的字，他那一笔一画虽然稚嫩，但美观上更胜一筹。 宋绵绵当即就觉得，宋小壮去启蒙念书，才是真的明智之举！ 屋里正说着，魏延扛着一身打猎装备就来了。 一进院子，就有礼貌地冲着灶房的孙氏还有屋里的宋华强宋大壮打招呼。 孙氏看他背后的弓箭，诧异问：“延小子，你和绵绵是又要进山了？” 宋绵绵起身出来，脸上漾着笑意，对着孙氏解释道。 “娘，我和阿延早就约好了，趁着眼下有时间，天儿还冷，出来捕猎的山货多，去碰碰运气呢！” 第134章 一弓双箭 魏延礼貌的朝孙氏微微点头：“嗯，我会护好绵绵的。” 其实去山上打猎是其次，主要的是宋绵绵要去看小白，那只神秘的山猫。 孙氏微微笑了下，忙道：“成，有延小子护着，我们就放心了，山路不好走，还是不要走太深了，你们当心着点儿……” “延小子，我这正蒸菜包子和馒头呢！一会儿就好了，你和绵绵吃过了再出发呗！待会儿捎上几个，你们在山里也有得吃！”孙氏忙招呼着。 主要是小壮这孩子念叨包子馒头好几日了，孙氏这才一大早就起来揉面蒸馒头包子。 宋绵绵点点头，拉着魏延进屋：“好！阿延你先把东西放着，咱吃过了再走，现在也还早，不急。” 宋华强也叮嘱：“早去早回，甭往深山里钻。” “嗯嗯，晓得啦。”宋绵绵应道。 吃过早饭，宋绵绵背了个背篓，里面用油纸装了几个包子，一袋水，还有特意给带的一包秘密调料和打火石，又拿了把柴刀就出发了。 魏延极自然地接过背篓背在自己的身上。 出了村子，踏上覆霜的山径，上了山后，四周安静下来，只有二人踩上枯枝的咯吱声。 “阿延，咱顺着上次的路走吧，进去些看能不能找到小白，它通灵性，再喊一喊应该也不难找。” 魏延环视一圈，山间的寒气还未褪去，呼吸间都是白气。 “成，路上湿滑，跟紧我些。” 魏延负责在前开路，时不时回头搀扶宋绵绵一把。 直到林间的寒气渐渐散去，清冽的草木香愈发浓重，两个人终于翻上山头，来到一处平整些的路段。 魏延突然脚步放缓，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一处浅浅的痕迹，抬手示意宋绵绵停下。 他压低声音：“有东西刚过去不久，看痕迹，应该是山鸡。” 宋绵绵立刻屏息凝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处零星的痕迹。 宋绵绵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兴奋，山鸡烤起来，滋味也是不错的。 她压低声音：“牛，换做我，还真瞧不出这样的细节。” 魏延嘴角微微一勾，拿出肩上的弓，动作极轻。 他没有急着追，反而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那痕迹延伸的方向，又侧耳去听风里的动静。 “绵绵，你从这边过去，稍微弄出点声响，慢一点走。” 魏延指着侧面一个小坡，“我从另一边绕到那棵歪脖子树后面等它受惊窜出来。” 宋绵绵应了声，依言放轻脚步，又用手里的柴刀扫过周围的灌木丛，故意发出声响。 魏延也已经猫着腰钻入了另一侧的灌木丛。 二人对视一眼，配合默契。 不过片刻，前方灌木丛猛地一阵晃动，两只山公鸡扑棱棱地惊飞而起。 几乎就在同时，魏延一弓双箭疾射而出，精准地没入两只山鸡的身体。 它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呜，就栽落在地。 宋绵绵看得目瞪口呆，这操作可比电视剧上拍得还要帅，猎户技术能做到他这份儿上，确实牛！ “都中了！阿延，你这可以啊！” 宋绵绵欢喜的低呼一声，小跑上去。 魏延这会也追上来，弯腰拾起两只山鸡，抽出箭矢。 他抬起头看向宋绵绵，嘴角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深邃的眸子尽是温柔。 宋绵绵用拳头轻轻推了下魏延的胸口：“不错嘛！这准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魏延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闷声道。 “今儿个咱运气还不错，这时候都能碰上山鸡。” 宋绵绵注意到他微红的耳根，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 这小子，亲都亲过了，夸两句就脸红，太不禁逗了。 魏延疑惑：“你……你笑啥？” “没啥，走，咱找块高出空旷点的地儿，找小白！” 宋绵绵说完，轻快地走在前头带路，长发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一阵晃动。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才终于是找到了块相对空旷的地儿，离第一次遇见小白的地方还算近。 宋绵绵爬上一块儿石头上，朝着古墓的方位高声唤道。 “小白——” 回声在山间漾开。 宋绵绵身侧下方，魏延沉默立着，脚边的背篓里，装着刚才猎得的两只山鸡。 他微仰头，目光落在宋绵绵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眉头微微皱了下。 宋绵绵又再次朝着古墓的方位大喊。 “小白——！” 话音刚落，宋绵绵腰间的玉佩莹莹亮起，泛着微光。 紧接着，一声极清晰的猫叫声传来。 宋绵绵感应到腰间玉佩的异常，加上小白的声音，她眸色一亮。 没想到这玉佩还有这效果呢！ “阿延，你听到没？小白听到了！”宋绵绵神色激动地转向下方的魏延。 魏延一怔，神色疑惑地看着宋绵绵。 “绵绵，你说什么？我…并未听到什么声音啊。” 宋绵绵也诧异了，她垂头看着腰间的玉佩，已经不亮了。 那意味着就她一人能听到？ “没事儿，我就在这等着吧，小白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宋绵绵对这玉佩隐约有感应，十分确定小白会来，并且能找到她们的位置。 魏延点头，就在她爬下来的同时，他上前一步，伸出双臂。 他的大手稳稳揽过宋绵绵的腰，微一用力，便轻松将她抱下来。 宋绵绵只觉得身子一轻，眨眼间就落了地。 她没想到动不动就害羞的魏延突然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 站定后，宋绵绵眸色一转，玩心顿起。 “哎哟～” 她身子顺势一软，嘴里轻咿呀一声，整个人精准地跌撞进眼前这副坚实的胸膛里。 手放的位置正好撑在他胸肌的位置。 魏延浑身明显一僵，揽着她的手臂肌肉骤然紧绷。 宋绵绵得逞，弯起一双好看的月牙眼。 她仰起脸，眼神狡黠地看着魏延，她压低声音，裹着一丝笑意，慢悠悠道。 “阿延呀……” 宋绵绵顿了顿，满意地看到他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 “你这儿……” 宋绵绵抬起一只手指，隔着棉袄，轻轻点在他胸口的位置。 第135章 莫名能懂 “跳得太响，吵到我啦。” 霎那间，魏延的耳根红得似要滴血。 他低头对上宋绵绵满是戏谑的眸子，樱红的唇，随即挪开视线。 但魏延揽在宋绵绵腰后的手臂非但没松开，反而收紧了一点。 宋绵绵只听到头顶传来魏延闷闷的声音。 “山上风大，冷。” 魏延顿了顿，嘴角微扬，“靠近些，暖和。” 宋绵绵被他这蹩脚的借口逗笑了。 好一会儿，宋绵绵只觉得她抬头看他，脖子都酸了。 “小白既应了声，很快就能到，这山头对它来说，肯定窜起来比风还快。” 魏延点点头，目光扫过四周，他沉声道：“那你在这石头后等着，我去捡柴，拢个火堆，正好把鸡烤上，还能驱寒显眼些。” 说罢，他就转身去附近拾捡地上的枯枝。 走了一圈，很快就抱回一捧略微看的过眼的干柴。 直接在石头背后清理出一片空地，将枯枝架好，从背篓里找出火石点燃。 宋绵绵正要去杀鸡，就被魏延拦住。 “这脏活我来做，你就在这儿烤火添柴就成了。” 说着，魏延拿起柴刀开始处理山鸡。 这里没有水，杀完之后就用些带着露水的树叶擦一遍，弄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处理好。 接下来就是宋绵绵接手，撒上一点从家带来的调味，这样味道就不至于那么寡淡。 两只鸡在火上烤着，两个人围坐火堆边上，时不时添着柴，周遭的寒意都被驱散了。 小白并未让他们等太久。 几乎是在某一瞬间，火焰跳动了一下。 一股强劲的风力袭来，下一瞬，一道巨大的灰白色身影便冲到二人跟前，地上的碎石土被小白的利爪拍起，它稳稳落在二人面前。 依旧是这么宽大的身形，通体好看的灰白长毛，琥珀的眸子，额间显眼的金毛，实在扎眼。 小白的目光先是落在魏延身上，但很快移开，最终定格在宋绵绵的脸上。 眼神里的疏远感瞬间化为温顺，然后低下头，用那颗威风凛凛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宋绵绵伸过来的手心。 小白喉咙里发出低沉又满足的呼噜声，竟然有丝撒娇思念的意味。 “小白！你可算来啦！” 宋绵绵笑着揉了揉它颈侧厚实柔软的皮毛。 “小白，过年好哦！我这得了空就来看你啦！我和阿延给你备了两只山鸡，就当是给你的年礼，刚猎的，保准新鲜！” 小白鼻头微动，琥珀色的眸子转向火堆上那两只山鸡，尾巴尖优雅的轻轻一甩。 那两只架在火上，油脂滴落，滋滋作响，尤其是撒过调料，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小白安静得伏在一旁，巨大的身躯盘踞着，目光灼灼地盯着两只烤鸡。 它在山里吃的都是生物，已经不晓得多少年没有尝到这样的味道了。 小白的目光时刻流转在山鸡还有宋绵绵那张熟悉的脸上，时不时发出几声满足的咕噜声。 宋绵绵翻动着鸡，对魏延道。 “这风向变了，火候起不来，烤得慢，小白这样子，哈喇子就快要流出来了。” 还不等魏延咋反应呢，小白似乎是听懂了。 它微微支起前身，眉头的金毛微微一亮，只见它对着那堆篝火，轻轻呼了一口气。 只见那原本到死不活的火堆，一下就像被注入了新活力似的，轰地一下窜起。 两只烧鸡完全被火舌完整包裹，肉眼可见地被迅速炙烤，却好像被控制了似的，竟然没有半分焦糊。 鸡肉极快地变得金黄酥脆，香气瞬间变得极其霸道，勾得人食欲大动。 宋绵绵和魏延都在一旁看呆了，眼底都掠过深深的惊异。 宋绵绵甚至揉了揉自己眼睛，这才确定自己真没看错。 “小白，你还能喷火啊！牛X！” “应当不是它喷的，更像是它出气极其神奇，竟然能控制火舌。”魏延刚才认真观察了一番，只见小白喷出的气体很奇特。 宋绵绵：“好像还真是……” 很快，山鸡烤得恰到好处。 宋绵绵连忙制止：“好啦好啦，小白，可以停啦！” 小白果然停下来，火势又回到刚才那种倒燃不燃的状态。 宋绵绵将两只烤熟的山鸡取下来，递到小白面前。 “小心烫。” 小白低下头，先是小心地用鼻子闻了闻，吹了一口气。 然后才张开嘴，用爪子扶着鸡，撕咬起来，发出满足的咀嚼声，咕噜声也逐渐浑厚。 宋绵绵蹲着身子，撑着脑袋看它吃，眉眼柔和，就像看小孩子似的。 等它吃完一只，宋绵绵又帮它把另一只往它面前送去。 宋绵绵和魏延对视一眼，“看它吃得真香啊，下次给它多带点，吃个饱！” “好。”魏延应下。 等小白快啃完了，宋绵绵看它趴在地上舔爪子的可爱模样，心都化了。 除了体型大点，这小家伙还是蛮有意思的。 “小白啊，我这趟来，可能还要麻烦你个事儿，我打算做生意，手里头紧巴，怕银子不够，可否找你帮忙投资一点？” 小白舔爪子的动作一顿，它抬起头，看向宋绵绵的眼神里没有丝毫被冒犯或疑惑。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呜。 在它心里，宋绵绵是主人，那古墓里的东西就是她的。 小白没明白，主人要取回自己东西，为什么要问它的意见？ 小白直起身，走到宋绵绵面前，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顶了顶宋绵绵的手心。 然后思索了下，绕着火堆走了半圈，最后用尾巴轻轻扫了扫宋绵绵的脚踝，又用鼻尖朝着古墓的方向点了点，最后目光落在宋绵绵的脸上。 小白传达的意思：那东西本就是为你守着，随时可取，你在这安心等待即可。 宋绵绵看一圈，似乎懂了大概意思，不确定的问：“你是让我们在这等你？你回去取？” 小白乖巧点头。 魏延一头雾水，诧异：“绵绵，你这都能看出来？” 宋绵绵看了眼腰间的玉佩：“我也不晓得咋回事，莫名能听懂它的意思。” 小白见她懂了，它巨大的身影一闪，轻轻一跃就是数米远。 第136章 熊瞎子 它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瞬间，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宋绵绵和魏延趁着这个空档，拿出今早带的几只包子热了热，填饱肚子。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火堆里的柴禾才添了一次，小白就已经去而复返。 又是一个急刹后，小白才慢慢走到宋绵绵跟前，低着头，从它嘴里哗啦啦吐出五个金锭，裹着唾液。 宋绵绵看到这么多，顿时心里底气就足了。 五百两，做生意肯定完全够了！ 她抬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谢谢你哦小白！” 小白用鼻子将那几个金锭，往宋绵绵手边推近了一寸。 然后它俯下身，毛茸茸的大脑袋搁在前爪上，安静的看着宋绵绵，喉间发出一阵呼噜声。 宋绵绵笑着捡起地上的几个金锭，拿出随身带着的布包装着。 “阿延，这四百两用来盘铺子装修啥的够了，你家要不要也盖个宅子？这几天我爹他们已经在看地了，我想着要不要一块儿？”宋绵绵说着，拿出一个金锭递给魏延。 魏延摇头，把金锭全都塞进了宋绵绵的布包里。 “不用给我，生意上要投入还多着呢，我这还有，剩得多呢！而且我家两个人，花销不大，盖房子买地完全够了，回去就和我爹商量一下盖宅子的事儿。” 宋绵绵点点头，倒也不推辞，收下了布包。 上次剩的，留给家里盖宅子买地用也够了，她确实想要弄一些创新的东西，前期装修就需要银子。 宋绵绵蹲在小白面前，撸了会儿猫毛。 “小白，我们还要去打些猎物下山，你要一块儿不？” 小白舒服得直眯眼睛，侧躺着，将自己最柔软的部位朝向她。 听到宋绵绵的话，它慵懒地伸了个腿，随后直起身，对着她点点头。 得到小白同意，宋绵绵也收拾东西，魏延负责熄灭火堆，用地上的沙土埋住火星，确保没有残留。 等他们弄好，小白站在原地，庞大的身躯拉伸开来，浑身的毛甩了甩，一阵晃动，充满了力量感和压迫感。 随后它扭头看向魏延和宋绵绵，低呜一声，示意他们跟上。 有小白引路，直接大概率避开了最深最难行的荆棘丛。 它在前面特意放缓了猫步，紧盯周围一点细微动静，时不时回头确认二人有没有跟上。 魏延则是走在最后，一人一猫形成包围将宋绵绵护在中间。 下一刻，小白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死死锁住前方一处背风的坡地下，隐约可见一个空洞。 魏延反应一瞬后认出来，低声道：“是熊瞎子！” 他下意识地将宋绵绵护在身后，拉弓搭箭。 皮糙肉厚的成年黑熊，即便是一箭射出去，也未必能致命。 然而，小白的反应更快，只见它身子微微一缩，视线早已锁定那黑熊洞了。 下一瞬，小白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灰白色的线飞出去，周遭发出细微的破空之声。 黑熊警惕，也很快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它作防御状态，人立咆哮着。 小白喉咙里发出一声比黑熊更加低沉更具穿透力的咆哮，那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魏延与杀伐之气。 背部的毛根根炸起，看起来更加膨胀了一圈，尾巴直立，在黑熊面前，小白的体型丝毫不输，甚至每一个动作快如闪电。 黑熊猛地扑向小白，立刻被它极速避开。 小白伏低前身，肌肉紧绷，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两道竖线，死死锁定黑熊。 “绵绵，你躲好，我去帮小白。” 魏延说着，就要上去帮忙。 宋绵绵一把将他拉住：“阿延，不急，先看看，小白能对付！” 说话间，二人目光又被那面的嘶吼声吸引过去。 那黑熊显然被小白浑身散发的强大气息压制住了，发出最后的挣扎，吼声带上了几分色厉内荏。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小白动了。 它以一种Z字形轨迹极速扑向黑熊侧面。 即便黑熊挥掌防御，也没能碰上小白一根毛。 在它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小白这会已经出现在了黑熊另一侧。 小白巨大的爪子伸出来，锋利的爪子像是冒着寒光，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拍在黑熊侧脸耳根处！ “啪！” 传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黑熊被打得脑袋一偏，发出惨厉的嚎叫，脸上瞬间出现几道皮开肉绽的爪印。 不待黑熊反击，小白凭借着自身超绝的灵活性，已然绕到黑熊身后，又是一爪，狠狠拍在它的背部！ 黑熊空有力量，又怒又气，身上的爪印添了一道又一道，它的每一次进攻都碰不到小白分毫，被耍得团团转。 小白使出最后一击，一爪袭在黑熊脖颈处。 这一击用了十足的力气，黑熊的脖颈处顿时鲜血飞溅，被拍飞了几米之远！ 脖颈处鲜血直涌，动弹了几下后，脑袋重重垂在地上。 小白落在原地，就像一个优雅的胜利者，压根不屑于看倒地的黑熊，而且轻轻舔舐爪子上的鲜血。 宋绵绵紧紧拉着魏延的胳膊，激动地蹦起来：“阿延，我没说错吧！小白是真厉害啊！太猛了！” 魏延也彻底放下了紧绷的心情，看着小白的眼神充满了震撼与敬佩，这样霸道的存在，实在远超他的想象。 宋绵绵看着地上的黑熊，她跑过去摸了摸小白的脑袋，不禁惊叹：“我滴乖乖，小白你太牛了！这趟咱能猎得这只黑熊完全够了呀！” 魏延附和着点头：“嗯！这黑熊值钱，咱得用这黑熊打掩护，才能不叫人起疑。” 宋绵绵浅笑着：“这黑熊，咱要是带回村去，起码能引起全村轰动了！” 接着她又琢磨了一下：“到时候咱就把熊胆取出来，这可是好东西，称为“药中黄金”呢！好的铜胆或者金胆，可能价值上百两银子！” “只可惜了这熊皮，有点破损，不过也能换个七八两银子不成问题。还有这熊掌，山八珍之首！一对熊掌拿去卖！遇到行情好，也不比熊胆差多少，几十两银子还是值的！” 第137章 胆子也忒大了 这熊掌在富人眼里可是滋补的好东西，有价无市！ 不过白云镇只是个小镇，真要销路可能不太好找，只能卖给二贩子酒楼啥的，由他们供销出去。 届时价格肯定会大打折扣。 宋绵绵只觉得懒得折腾，能换上个好价钱，也就出手了。 她接着补充道：“还有这熊骨，就用来给魏大伯和我爹泡药酒！虎肉啥的，咱拿回去就分一分吃了得了！” 魏延听着她的安排：“可以，听你的！” 宋绵绵摸了摸小白的脑袋：“你是大功臣！这还得多亏了你小白！下次给你多带点好吃的！” 小白用脑袋蹭着宋绵绵的手心，可爱的模样和刚才战斗模式大相径庭。 魏延上去检查了一番，确认黑熊没有气息后，开始捆绑黑熊。 他的力气比常人大上几倍，即便是百斤重的黑熊，也能被他轻松背起。 日头西斜。 魏延背着黑熊，宋绵绵和小白跟在后面，他们一路下山而去。 这一趟，小白将他们安全地送到半山腰处，自己就停下了继续前进的步伐。 宋绵绵看着它伫立原地，可怜的小模样，几乎是扑上去，一把抱住小白粗壮温暖的脖颈。 它要是一只小猫，或许宋绵绵能带它出来玩两天，可是它体型太大，出现在村里肯定会引起恐慌。 而且它本就属于山间，不是宠物不是家禽，不该将它圈养。 “小白，快回去吧，今天谢谢你咯，等我下次得空上山，我再喊你，你自己注意安全哦。” 宋绵绵说着，用手蹭了蹭小白的下巴。 小白温顺地低下头，任由她抚摸，可以从它的咕噜声和眼睛看得出不舍的神情。 “好啦，你在山里好好的！吃得饱饱的，睡得暖暖的哦！下次见！” 小白仿佛听懂了，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像是应答。 接着，小白转向一旁沉默伫立，背着黑熊的魏延。 魏延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郑重地看着他，似乎是要表达什么似的。 他放下身上的黑熊，然后走上前，蹲下身。 “小白，今日多谢你。”魏延的声音低沉而诚恳。 小白眼眸安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它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它抬起自己的爪子，用它又厚又柔软的肉垫，极轻地碰了碰魏延的手，最后将目光落在宋绵绵的身上。 做完这个动作，它低低地呜了一声，尾巴尖缓缓摆动了一下。 魏延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我肯定会照顾好她的，你不必操心。” 小白点头，后退了一步，随后一跃往后跳去，一步三回头，最终消失在树林里。 宋绵绵朝着它离开的方向挥挥手，直到看不见了才扭头对魏延道。 “阿延，咱也抓紧下山吧。” 魏延应了声，随即重新将黑熊背起，两人一前一后往村里去。 下了山，走过一段田埂回到大路上，一路往前走就到了村口了。 正是夜饭时分，村子里炊烟袅袅，户户门窗紧闭。 刚进村，河边打水的大志叔一抬眼就瞧见了宋绵绵二人从桥上过来。 “哎、哎哟我的老天爷！绵绵？延小子你们又上山啦？我勒个乖，好大一只熊瞎子！！” 大志叔看清魏延背上的东西后，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圆。 宋绵绵微微一笑：“大志叔，打水呢？是熊瞎子，您甭怕，死了的！” 大志叔惊得不行：“你、你这俩孩子胆子也忒大了！这熊瞎子可危险呢！你们没受伤吧？” “运气好，正好遇上一只受伤的熊瞎子，要不然也不能那么顺利猎到，天不早了，我们先回了啊！一会得空来我家坐会儿！”宋绵绵笑着招呼。 大志叔脸上一阵后怕，松了口气：“嗯！你们回，我这打完水也要回去了！” 宋绵绵和魏延一块儿往家里走去，一路上偶尔遇到几个村里的人，但都被宋绵绵简单搪塞几句过去。 不出意外的，明儿个一早，他们猎到熊瞎子的消息肯定又得传遍全村了。 宋绵绵隔老远就看到自己的小院，灶房冒着炊烟。 “爹！娘！我们回来啦！” 一到门口，宋绵绵扬声喊着。 开门的是宋小壮，起初没瞧到魏延背后的黑熊，还笑着喊人：“姐！阿延哥……” 宋小壮的目光落在魏延背后一颗歪出来的黑熊脑袋，吓得一声大喊，扭头就往屋里跑。 “好大！好大的黑兽啊！好吓人！” 他这一嗓子，直接把屋里的宋华强宋大壮还有孙氏都惊了出来。 宋绵绵带上院门，两个人把黑熊放在地上。 一家人看到地上的黑熊，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气，僵在了原地。 宋大壮眼珠子吓得都要瞪出来，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 宋华强震惊后回过神来：“熊瞎子？绵绵，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了？没受伤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宋绵绵和魏延的跟前上下仔细打量着。 孙氏怀里抱着宋小壮，她没见过熊瞎子，但也听说过，这熊瞎子可厉害了，人哪里打得过哟！ 吓得顿时脸都白了，又急又怕：“延小子，瞧着他衣裳上有些血迹，你没受伤吧？” 宋绵绵连忙原地转了个圈圈给他们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娘！爹！你们甭慌，我可没事儿，好着呢！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掉！” “那延小子……”孙氏担忧地看着他。 宋绵绵又拉着魏延硬转了一圈：“他也没事，这些是熊的血，不是他的血！” 魏延也沉声附和：“二叔，二婶，我们真没事。” “没伤着？延小子这么厉害呢，这可不是普通的山鸡兔子，这是要吃人的熊瞎子勒！”宋大壮这会子可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宋绵绵早有准备，又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解释了一遍。 “不信你们瞧，这熊身上全是爪子印儿，它和别的野物刚打完架，一身的爪伤，让我和阿延遇着了，捡了个漏。” 宋华强几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运气，确实好。 随即看了一圈地上的黑熊，身上那些爪痕很显眼，皮开肉绽的。 第138章 一块儿挨着盖宅子 孙氏后怕地拍着胸口，念了好几声佛。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祖宗保佑！真是走了天大的运道！” 宋绵绵走上前，揉了揉孙氏的肩：“好啦，我的娘哟，我们又不傻，遇到危险肯定会跑咯！甭担心哈！” 接着，她又瞅了眼抱着孙氏大腿不敢看的宋小壮，拉过他往屋里拽。 “小壮，害怕咱就不看，进屋躲着。” 宋华强和宋大壮几个人围着黑熊转了好几圈，一阵惊叹。 “延小子可以啊，一把子力气，这么大只黑熊就扛回来了！”宋华强拍了把魏延的手臂，带着欣赏的意味。 庄稼汉子，就要块头大力气大才顶用。 这头熊瞎子，换做其他人，真不一定能扛下来，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力气是异于常人的。 “好了好了！别都在门口杵着了，延小子，快进来歇歇脚，正好饭快好了，一起吃一口暖和的！”孙氏连忙招呼着。 魏延本想推辞，宋华强已经上前，不由分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你二婶的，忙活一天肯定饿坏了，你二婶特意多烧了好些饭等你们回来，现成的饭菜，甭客气！” 接着，宋华强扭头对着宋大壮吩咐了一声：“大壮，去喊你魏大伯来一起吃饭！他一个人吃也冷清，喊他来就不用一个人开灶了！” “诶！我这就去！” 宋大壮应着，扭头出了门。 魏延本来要推辞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候，宋绵绵过来悄悄拉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留下吃饭。 “我哥都去喊魏大伯了，甭走了呗。”说这话时，宋绵绵俏皮眨着眼睛。 魏延无奈微叹，垂眸宠溺看着她：“好。” 最后魏延就忙着把黑熊扛到院子角落暂时放着，洗完手就回屋里坐着。 灶房里飘出浓郁的饭菜香味，孙氏手脚麻利地又加炒了个鸡蛋，一个蒜苗炒腊肉。 这时候宋大壮也是将魏木匠请来了，宋华强忙上去迎人。 宋绵绵负责添饭摆碗筷。 饭桌上，话题自然而然围绕着院子里那头黑熊。 宋小壮怕的不行，每一路过就不敢挨着那黑熊的边儿走。 宋绵绵默默坐在边上，听长辈们谈论，时不时边上沉默的魏延给她夹菜。 话题聊着聊着，就又到了买地盖房的话题上。 魏木匠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因为魏延身上的银子，也给他留了大半在家里用。 如今他手里头攥着银子，早就萌生了盖房的想法。 现在的魏宅不大，还是十多年前买的，地方不大，位置也不咋好，属于是清水村靠边的。 “老二，你们看的是哪块的地啊？我这几日也想着这事儿呢，延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盖个新房成家立业了。”魏木匠说着，目光却是流转在角落里的两个年轻人。 宋华强抿了一口酒，道：“就在村口那片良田，都是好位置，我这几日跑了好几趟，谈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请上里正，过个文书就成了！你要是想买啊，可以瞅瞅村口那片地，我觉着还是不错的！” “村口？那块位置倒是不错，过几日啊我也去瞅瞅，要是可以啊，咱俩家就定在村口，挨得近，也有个伴儿！”魏木匠笑着。 因为村口那块地，往村里走还要一段路，离村里隔着一条河，一座桥。 要是孤零零立着一户人家，显得有些不合群。 可是村内周遭的地段又不太好，倒是村口，挨着大道，还是不错。 “用不着过几日，明日就可以带你一块儿跑一趟！”宋华强一听，心里别提多高兴。 要是闺女和延小子真成了，两家屋子挨得近，即便嫁人了，闺女还在自己跟头前，再好不过了！ 孙氏一听，眼睛里都是满意：“好啊！咱一块儿挨得近好啊！” 她自己就是远嫁出来的姑娘，自然是晓得远嫁的难处。 有时候并不是说一程路，有了车马就能随时回去。 而是成了家，家里那些琐事，加上你外出挣钱的工夫，可能顾家都有些不及，更别说回娘家了。 远嫁的姑娘，回去一次难，拖家带口回去一次更难，并且屋子不允许的情况下，还得当天去当天回。 父母养你小，而你没能力养他老，你还在努力着自己的小家，父母就已经一年年变老。 心中的愧疚感，无力感…… 所以对延小子，一个村知根知底，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她是很满意的！ 延小子自小没了娘，意味着绵绵嫁过去就没有婆婆帮忙操持。 要是两家离得近，她还能时刻看着闺女，帮忙照拂一二，给他们带个娃是不成问题的。 尤其女人生产是大事，孙氏是肯定舍不得她一个人在家里。 所以孙氏想了一圈，那是一百个赞同两家人屋子就在村口，盖在一块儿。 接下来的话题，只听到宋华强还有魏木匠孙氏对村口盖房的规划，三个人越聊越起劲儿，不谋而合。 魏木匠也喝得高兴，满脸通红：“要是定下了，我也该去山上拉几块好木！木匠是我的手艺活儿，到时候你们就不用操心什么桌椅板凳还有八仙桌了，我来搞定！” 宋绵绵和魏延两个人听到这个话题，都心照不宣地默默不说话，很明显这盖宅子是为了啥。 这事儿，还是让长辈的去操持吧。 吃完饭，天色渐暗，但活儿还没干完。 宋绵绵和魏延还有宋大壮率先起身离桌，去处理院子里的黑熊。 宋大壮去找老锋利的杀猪刀，砍刀还有磨刀石。 趁着还没完全天黑，得把黑熊初步处理了。 魏延是主力，宋绵绵负责在一旁打下手，指导他该往哪儿割，完整留下熊胆和熊掌。 直到后面，天色完全暗下来，院子里也支起了两盏油灯，熊肉才完全分割完毕。 宋绵绵将熊胆处理好，捆起来悬挂在梁下风干，熊骨就用来泡药酒，强筋健骨。 至于熊皮，也被完整剥出来，熊掌也另外放着。 剩下的就是大量熊肉了。 “这肉太多，咱们两家也吃不完，放久了也不好。”宋绵绵看着几个盆里堆成山的肉块说道。 第139章 哄着她！ 宋大壮听她这话，不禁笑道：“绵绵，你这话说的，别人家都是吃不起肉，咱这是怕吃不完肉！” 宋绵绵只是笑着回道：“实话嘛！咱吃不了那么多，不如分一些，给大志叔长庚叔家送去，平时也没少帮咱们呢！” “还有四叔那儿，这会肉多，也给他们单独送些过去，三房那儿，也给三婶送些去吧，她刚生娃，正是要补。但是送了一家避开了大房也不好，索性就一块儿送，免得落人口实！爷奶那儿……也送点意思意思，爱收不收，不收咱就给四叔他们多吃点！” 宋绵绵琢磨着，估摸着老宋头他们肯定嘴硬不收，到时候她就顺坡下驴，转送给四叔。 宋大壮点头称是：“是该如此，那咱们就留个后腿，也能吃好久了，其他的，就分一分。” 魏延附和道：“我们也要个后腿就够了，家里就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其他的，你就拿去分了。” “成！咱现在就分出来，老宅我亲自去送！要不然我怕你压不过爷奶！” 杨氏那张嘴，可不是开玩笑的，换做大壮去，她还真怕大壮应不过她的招儿。 宋绵绵可不一样，不惯她一点。 说干就干，三个人就开始分肉，拢一些茅草杆子，穿个洞捆着就是了。 …… 老宅，东屋里头。 “吱呀——” 门开了，宋士林推门进来。 “奶，你找我做甚？” 椅子上的杨氏连忙将宋士林往屋里拽，随后迅速反手将门掩上。 接着，杨氏拉过宋士林往桌边坐下，自己到枕头边一阵摸索，才找到一个旧钱袋。 她将钱袋塞进宋士林手里，那沉沉的分量让宋士林瞬间眼里有了亮光。 这几日，他为了钱的事儿，愁眉苦脸。 此时他迫不及待打开钱袋，往里一瞅，里面躺着一锭银子还有零碎的几十个铜板。 宋士林脸上的光顿时暗下去，泄了口气。 “奶，这才一两出头，压根不够啊！我那要五十两！要五十两才成！” “你急啥？”杨氏嗔了宋士林一眼。 接着道：“这钱你拿着！明儿个赶集，你带着里正家那个钱玲儿去镇上，请她吃盏好茶，买些时兴绢花，领她好好逛逛。” 宋士林眉色一跳，想也不想就摆头：“奶，你这是做甚？我不去！我急银子都要急疯了！和一个村姑去什么集市！” 杨氏轻拍了下宋士林：“傻孙儿哟！想要银子，咱就得从这个钱玲儿下手！晓得不？” “奶都给你打听过了，这钱玲儿认得几个字，和你肯定聊得来！她爹是里正，姐夫在镇上做绸缎生意，家底厚着呢！如今钱家待嫁的就她一个幺女，钱里正惯的没边儿，眼皮子浅……” 杨氏语速极快，字字敲打在宋士林心上：“你这些年在家里读书，不常出门不认识也正常。但你模样周正，又是个读书人，哄住她不难。” “嘴甜些，许她个秀才夫人的名头，举人夫人也不是不能想……总之，就是哄住她就是！把她捧乎晕了，就开口，只说赴考还短四五十两打点，先应承娶她呗，只要哄好了，还怕她不掏钱？我瞅了，她腕上那个银镯子，实心的，兑了起码十两……你想想，要是哄住了，咱还愁那五十两？！” 宋士林猛地抬头，对上杨氏精明的眼神，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奶，那我真要娶她？可我都不认识她，不一定喜欢……” 宋士林读过书认过字，对自己的枕边人的理想那是红袖添香，可不想随随便便找个不爱的女子。 杨氏叹了口气，随即道：“娶就娶了呗，她家底不错，倚仗着她家里，往后你仕途不就有钱打点了？而且你是男人，等你考上了秀才举人，平步青云，真不喜欢，随便找个理由休了便是呗！” 宋士林看着手里的钱袋，里面的铜钱咯在掌心里，喉结滚动，心里对考中的欲望一点点升起。 这么多年的苦读，他不甘！不甘心就此放弃！ 宋士林的手一把被杨氏攥住：“士林！” 杨氏紧紧盯着他，眼底浑浊却散着锐利的光：“咱老宋家就指望你了，咱不能折在秀才这道坎儿上，听着没？” 宋士林的手心也紧紧攥着，他垂下头，从嘴里缓缓挤出几个字。 “我一定要考上！一定要平步青云！” 杨氏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这就好！那钱玲儿是最爱去镇上买东西的！明日你就在村口守着，等看到她了，就搭个话茬！和她一道儿坐马车去镇上！” 宋士林点点头：“既如此，孙儿就先告退了，待明日起个早！” 杨氏一脸慈爱的目光落在宋士林的身上，尤其满意他的俊俏脸貌。 “去吧去吧……” 在这半柱香前—— 宋绵绵手里挎着一大篮子，看到大门敞着，就直接进来了。 目光习惯性地看向堂屋，发现没人，又看向东屋，屋门紧紧闭着。 她略一思忖，索性便先转向了四房。 “四婶？在屋不？” 宋绵绵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唤了声。 没一会儿，屋里传来了凳子挪开的声音，屋门打开了。 “是绵绵啊，快，快屋里坐坐！”周氏笑着招呼着。 “四婶。”宋绵绵笑着上前，进屋看了一圈，发现宋华东没在。 她从篮子拿出几块肉递过去：“今儿个我们上山，运气好猎了只受伤的黑熊，家里吃不完，想着给你们送来，添个菜。” 周氏受宠若惊的擦了擦手，扭头从屋里找了个篮子接过。 “哎哟，黑熊啊！这可是滋补的呢！多谢你还想着我们！” “自家四叔四婶的，应该的！” 宋绵绵忽然压低了声音，关切地问：“四婶，你这该不会一天到晚闭着门吧？那事儿……你还没和我四叔提？” 周氏闻言，脸上掠过一丝苦涩，她飞快的朝宋华涛那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她声音压得更低了：“没，你四叔忙得不行，到处去找活儿，早出晚归的，一回来沾床就着，累得打鼾，我哪儿忍心吵醒他，实在是寻不着空当说……你也看到了，今儿个这么晚了，他都还没归家呢！实在辛苦。” 第140章 卫生差 周氏接着叹了口气，眉宇间积郁着愁云：“我想着，总得找个他稍微松快些时候再说，可看他为了这个家这么苦，实在不忍心让他和你三叔撕破脸。” 宋绵绵理解的点点头，宽慰道：“四婶，我还是原来的看法，撕破脸又咋了，总不能一直躲着吧？要不要说，你自个琢磨吧！再如何，你要自己硬气才行！” “我四叔辛苦，你琢磨一下，这事儿还是要和他通气儿，平日里，我四叔不在家，你自个多当心些，我们就在隔壁，喊一声就是了，没事儿就去找我娘说说话。” 宋绵绵好话就只能说这么多了，到底要咋做，具体还是要看周氏自己。 又闲聊了两句家常，宋绵绵这才道别。 “四婶，你早点休息，还要去三婶大伯那儿，我先走了。” “诶，好，慢着点儿。” 宋绵绵看了眼依旧紧闭的东屋，这才转身往三房走去。 原本要径直去敲门，听到原本她们二房从前的那间屋里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间接夹杂着陈氏有些焦躁又无奈的轻哄。 整个老宅，只有一个新生儿，宋绵绵循声过去。 “三婶？” “诶？”陈氏闻声，从屋里出来，一张脸略显疲惫，整个人消瘦不少。 与往日那个掐尖要强，偷懒刻薄的模样大不相同，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宋绵绵还是头一次见陈氏见自己是这样的表情，见惯了她针锋相对，看这么笑，看得她心里发毛。 咋说她和陈氏也是不打不相识了，今儿个这么面对面看她和和气气，还怪尴尬勒。 “绵绵？你咋来了？快，屋里坐会儿，喝口茶呗。” 陈氏特意侧身让她进屋，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鬓边散乱的头发，“屋里乱得很，你甭介意。” 宋绵绵迈进屋，果然见床上，桌角都有些凌乱，晾着的尿布，小衣裳搭得到处都是。 小小的婴孩被放在床上，哭得小脸通红，小脚乱蹬。 宋绵绵闻着屋里的酸气混着奶腥，比起陈氏之前一贯的邋遢样子，这会子也没好到哪儿去，脏的衣服就扔在床上，椅子上。 但她一个人带娃，倒也可以理解忙不过来。 陈氏忙着拿起椅子上的衣裳，拖到宋绵绵的身后：“绵绵，坐，随便坐。” 接着她又去床上，将孩子抱起哄着：“哦哦……你别哭了哦，尿布也换了，奶也喂了，哄你睡又不睡，你这是要做啥哦。” 宋绵绵看着哇哇大哭的娃，问：“三婶，小堂弟取名了？” 陈氏应道：“嗯，取了，宋小平，平儿。” 她一手抱着娃哄着，一手去角落里拿了一只茶碗，倒进去一点水，晃了晃倒出去，接着又倒了一碗茶递到宋绵绵面前的桌上。 孩子像是哭累了，歇了一会儿，可算是没继续扯着嗓子嚎了。 “绵绵，家里没啥好东西，只能招待你喝口茶了。” 宋绵绵看眼茶碗边上还沾着的不知是粥粒还是什么黄色的粒状物，只能扯着嘴角笑了笑。 “三婶，不必这么招待，我得了点黑熊肉，给老宋家各房都送一点儿，呐，这是给你们三房的。” 宋绵绵从篮子里又拿出一些肉，递给陈氏：“三婶，你看找个啥东西装一下。 陈氏一眼肉，果然眼睛顿时发狠发亮，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她都不晓得自己多久没尝过肉的滋味了，这肉看着贼新鲜。 她笑着忙去找角落找个了盆接着：“绵绵，这咋好意思……三婶多谢你了。” 陈氏接过肉，忙着又找了个盖子将盆里的肉盖上。 这肉，她可不想给宋华涛那个没良心的分！ 宋绵绵看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却很实诚，嘴角更是要笑到了耳后根。 即便如此，和她也没啥计较的，陈氏肉眼可见的脸色蜡黄，确实不容易。 陈氏收了肉，面色欢喜：“绵绵啊，三婶真是多谢你了！要是你没有你！三婶这条命上回真差点就没了！是你肚量大，没计较从前的事儿，救了我和平儿……” “反正，我就是个妇道人家，话不会说，往后你要是有啥用得上我的地方，吱声就是了，反正难的我可能帮不上，小事儿我还是能顶的！” 宋绵绵没想到陈氏会给她来这么一出，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配上她那张脸，确实有点滑稽可笑。 她点点头：“嗯……” 就陈氏做事的方式，毛毛躁躁的，连自己都收拾不过来，真喊她帮忙吧，还真想不到啥能用得上的。 两个人正聊着，陈氏怀里的平儿又哭闹起来，手往自己头上乱抓，哭得满脸通红。 陈氏一脸烦躁：“你这孩子，哭起来咋没完没了的？” “三婶，孩子这么哭应该是哪儿不舒服。”宋绵绵凑近去看。 陈氏愁道：“也不知是咋了，这两日他身上起了些小红疹子，痒得厉害，夜里都睡不安稳，老是哭闹。” 宋绵绵小心地揭开襁褓一角，看了看孩子娇嫩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疹。 结合这一屋子的杂乱，床上这些奶渍和碎屑，还有陈氏这身衣裳，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换一回，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小娃娃皮肤嫩，最是敏感，平儿肯定是因为这些红疹才这样哭的。三婶，你这屋子得空还得要拾掇拾掇，清爽些孩子待着舒服。还有你自个的贴身衣裳，也得勤换洗，大人身上汗气重，娃娃贴久了，也容易起疙瘩。” 说到底，就是卫生没做好引起的。 “害！我瞅着这屋子挺好的啊，从前都这样习惯了，大花小花两姐妹也没啥事儿，谁晓得到平儿这就这样了。” 陈氏心虚的目光闪了闪，这屋子还是她特意收拾过的，换做以前，比这还乱多了。 宋绵绵没接话，这屋子，算挺好？ 陈氏接着道：“主要是这天不好，还冷着，我也没两身衣裳，洗了也不干，你瞅，平儿这些换的尿布，晾得哪儿都是，难干啊！我这也是没法儿了。” 第141章 毫不留恋扭头就走 宋绵绵思索了下，她说的不无道理，确实是天气不好，换洗的衣物难干。 “也是，但既晓得病症了，那就多注意些就是了。三婶，我就不坐了，还得去爷奶那。” 说着，她就已经站起了身。 换做之前，送肉啥的可能就只送老宋头那儿就算是整体送了。 但这种情况下，四叔他们肯定是分不到肉的，所以这次宋绵绵就分开送，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陈氏点点头：“那你注意点，你爷奶这两日心情可不好，我都不敢上去触霉头……” “嗯。” 宋绵绵扭身出了三房，径直往东屋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东屋那扇一直紧闭的门开了，宋士林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也正好猛地瞧见了院中的宋绵绵，脚步一顿，看她样子应该是刚来，没听到刚才屋里的谈话。 他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心里涌上一阵嫌恶。 就是她！爷奶亲自上门，都不愿意借钱！ 宋绵绵倒是神色如常，提着肉上前走了几步：“堂哥在家啊？正好，省得再跑一趟了，我这得了些肉，给爷奶送点来，这份是给你大房的。” 宋士林的目光落在她从篮子拿出来的肉上，家里筹钱艰难，最近的饭食上都是能省则省，看到这肉，还真有点儿挪不动步子。 但只要一想到爷奶去借钱，居然让这傻丫给赶了出去，害得他如今还在为了筹钱苦恼。 一个女娃，不守女德，抛头露面出去挣钱……还真算不得什么好女子，自己未来可是秀才老爷，何须看她脸色？ 不过……这送上来孝敬的肉，不要白不要！ 心中那股羞恼与怨气随即被说服，有一种觉得是她来赔礼道歉的感觉。 宋士林眼底换上一副清高和不屑，目光从肉上移开，落在宋绵绵的脸上。 他伸出手，接过肉：“嗯，多谢了。” 语气甚至有些平淡。 拿了肉，他转身就往回走。 宋绵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阵无语。 这大堂哥，学问做得不咋滴，这装模作样的架子倒是摆得十足十。 这时候，杨氏蹬着小脚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院中的宋绵绵还有提肉离开的宋士林。 光是看宋绵绵一眼，杨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黑得如同锅底。 她三角眼一吊，剜了宋绵绵一眼鼻腔里出气。 “哼，我和你爷可无福消受你二房送的肉！一家子不孝的东西！还想着装模作样送一点肉就把我和你爷受的气儿打发啦？！没这样的好事儿！拿回去拿回去！” 杨氏话里夹枪带棒，满是介意之前宋绵绵不肯借钱的事。 但是目光又落在她手里的肉上，想着要是这死丫头再求着她，或许可以勉为其难收下来。 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因此就原谅他们二房上次的不孝！！ 宋绵绵早料到会如此，也懒得跟这偏心眼又算计的老太太多费口舌。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懒得说一句缓和的话，直接从善如流地点头。 ”既然爷奶不爱吃，那我提走便是。” 说完，宋绵绵真的转身，毫不留恋地扭头就走。 要不是因为面子上的孝道，她才懒得走这一趟呢！ 要是她晓得杨氏等着她去哄，笑也得笑掉大牙，还哄着她收？真敢想呢！ 杨氏愣在原地，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连一句场面话都没多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杨氏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脸色更加难看。 宋绵绵也没回头去瞧，只听到一声砸门关的动静，惹得她嘴角勾了勾。 脚步不停，路过四房的时候，宋绵绵脚步一拐就过去了。 周氏站在门口，像是特意出来送她，看到宋绵绵，她宽慰道：“绵绵，你甭放心上，你就是这性子……” 宋绵绵无所谓笑了笑：“我才不放心上呢，四婶，既然我奶不要，这肉你就拿回去，我四叔干活辛苦，给他好好儿补一补！” 宋绵绵说着，把最后一点肉递给周氏。 周氏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肉，又看着宋绵绵，眼眶微微发热，嚅嗫着：“这……这怎么好……刚才你已经……” “拿着吧。”宋绵绵笑了笑，“我四叔平时可没白疼我！四婶你也多吃点儿，好好儿补补身子，我还等着抱我四叔的小堂弟小堂妹呢！” 周氏听完，一阵脸红：“你这丫头，上哪儿学会说这些浑话了？” “嘻嘻，说出我的愿想嘛！好啦，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四婶！” 说完，宋绵绵摆摆手就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宋大壮出去送肉还没回来。 屋内，魏木匠和宋华强还在开心地慢悠悠品酒。 宋绵绵洗了把手，回到屋里，挨着魏延的边上坐下。 魏延这会子，在和宋小壮一块儿看书。 凡是宋小壮念过一两遍的字，都让他记下了。 “诶嘿，小壮今天当小夫子咯，学得咋样啦？”宋绵绵笑问。 倒是宋小壮，听到她说话，一脸严肃地道：“姐，您甭影响我给魏大哥上课！我们都已经学完两篇！魏大哥记性好，我教过一两遍，他都会了！” 宋绵绵挑了挑眉，“哟呵，这么厉害？好好好，那我闭嘴，不说话了，成不？小壮夫子？” 宋小壮闻言，坐直了身板，一脸骄傲的小表情：“姐，你也坐好咯，我教你们认字！” 宋绵绵破涕为笑：“成！” 算着时间，小壮估摸着也是十五过后就可以去报名入学了。 宋小壮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没一会儿就犯了困，竟靠在魏延的怀里睡着了。 宋绵绵看他睡得小嘴微张的样儿，轻声对魏延道：“给我吧，我带他回屋睡。” 宋绵绵接过宋小壮，抱着他回了房间，脱去外衣鞋子，掖好被子才轻轻离开。 宋华强他们这时候也总算是喝尽了兴，眼看时间不早了，魏木匠和魏延起身告辞。 宋绵绵他们一路送到了门口。 她拉过魏延的衣角，魏延弯身侧耳去听她说话。 “明个儿赶集，你早上赶牛车来，咱上镇里去。” “好。”魏延应下。 第142章 故意偶遇 翌日。 天还未亮透，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清水村。 宋士林特意穿了一身体面的青衫，身形清瘦挺拔。 此时他就站在村口桥边上，目光不时望向村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自己的袖口。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听到了吱呀作响的车轮声，宋士林立即舒展眉头，换上温润如玉的神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书册捧着。 远处驶来的马车不算豪华，车厢略显老旧窄小，车头坐着个小厮，没精打采地挥着鞭子。 小厮和马车都是钱玲儿问姐姐借回村充面子的。 即便如此，那这简陋的马车也算得上清水村独一份。 待到马车即将临近，宋士林将手中的书扔在路中间，正好断了马车去路。 “哎呀！” 宋士林轻呼一声，忙上去捡。 小厮看到路中间突然窜出个人，吓得勒住马。 车内传来女子不耐烦的声音：“怎么回事？为何停了？” 小厮紧紧皱眉：“姑娘，不晓得从哪儿窜出一个穷书生，非要突然拦在路边！” 车帘被猛地掀开，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五官不算精致好看，单眼皮，方形脸，鼻子扁平，一脸的痘用厚厚的脂粉盖着。 钱玲儿今天穿了件桃红色的缎子裙，手上戴着一个厚厚的银镯子，身形矮小，微胖。 她本想发火，却在看清路中之人时愣了神。 宋士林正弯腰拾书，晨光正好落在他清秀的侧脸上，加上他皮肤白皙，模样生得确实不错。 他起身时，故作才注意到马车和车上的人，微微一怔后，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的笑。 “惊扰姑娘了，实在抱歉。”宋士林拱手行礼，故意夹着的嗓音清朗好听。 钱玲儿一时忘了回答，她还未见过如此生得好看的男子，尤其晨光落在他身上，好似整个人都会发光似的。 她呆呆地看着宋士林，心里疑惑，村里何时有了这般人物？她竟没见到过。 好一会儿，钱玲儿回过神：“你是谁？你差点儿惊了我的马，若是摔着我，你担当得起？” 宋士林抬眸，看清钱玲儿那张脸之后，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但他面色不显，反倒是恭敬再次行礼：“在下宋士林，是我疏忽了，实在抱歉，不知姑娘名唤何？” 这话听着舒坦，钱玲儿脸色缓和了些，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书上。 “我叫钱玲儿，你读的什么书？” “《四书章句集注》，为明年院试做准备。” 宋士林有意将书皮露出来，显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 钱玲儿这一看，果然立刻来了兴趣。 她从小就在学堂读过书，爹娘都拿她当城里的大家闺秀养着，就想让她识文断字，所以读过《女诫》《千字文》的，话本子也看过不少。 她自诩与村里那些村姑不同，所以目光肯定不会落在村里的粗野汉子身上，她喜欢的，必然是有学问的人。 “那你在这做什么？是要去镇上？” 宋士林垂下眼帘：“正是，要去镇上买几本诗集。” 钱玲儿肉眼可见对他起了兴趣，宋士林……宋家的小子，家境贫寒，但此人长得这般好看，看这样子，倒是有希望考上秀才。 “山路难走，既然顺路，不介意的话，我的马车还有空位，可以一道同行。”钱玲儿说着，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 宋士林心里冷笑，奶果然没说错，这钱玲儿就是个眼皮子浅的。 他面色不显，挣扎间，还是想故作矜持一番。 “多谢钱姑娘好意，在下和钱姑娘男女有别，只怕影响姑娘闺誉，所以还是步行吧。” 钱玲儿撑着脑袋，只觉得他好不识趣，瘪了瘪嘴：“行吧，那我走咯！” 说罢，钱玲儿放下车帘。 “等等！” 宋士林眼看她真的要走，连忙叫住。 马车果然又停下来，钱玲儿又撩开车帘：“怎么了？” 宋士林紧紧咬着后槽牙，想着自己那五十两，便忍了罢！ “在下思虑了下，还是觉得不好辜负钱姑娘好意……” “那你上来吧！”钱玲儿不等他说完，立刻接话道。 宋士林无语凝噎，道谢后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内，他看着钱玲儿微胖的身材占据了车厢好些位置，他隐隐皱眉，小心地与钱玲儿保持距离坐下。 这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脂粉香气，熏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马车重新启程，颠簸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 钱玲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宋士林，目光在他清秀的侧脸上流连。 宋士林被人这么直愣愣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然。 好半天，他实在是受不住了，忍不住开口：“听说钱姑娘的姐夫在镇上经营丝绸生意？姑娘这是去探望姐姐？” 钱玲儿顿时来了精神：“可不是嘛！我姐夫在白云镇上开的丝绸铺子！我姐他们都买了宅子住在镇上呢！我啊，经常去镇上找我姐姐玩！” 他点头附和：“早就听闻你姐夫的本事了，果然厉害！” 宋士林想着，在镇上开铺子，那得多有钱？还能买得起宅子？家底肯定能有千两吧！ 到时候从手指缝里漏个五十两，定然不成问题！ “那是自然！” 钱玲儿得意洋洋地扬起红唇：“我姐姐嫁得好！我将来也不会差！我就喜欢读书人！”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不断在宋士林的身上流转。 宋士林勉强笑了笑，撩开窗帘看向外面后退的田野。 若不是为了试题，为了那五十两！他何须在这讨好这么个庸俗女子？ “你怎么不说话？”钱玲儿突然不满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村里那些村姑不同？” 宋士林回过神来，迅速掩去眼底的厌恶。 他回过头，温声道：“自然不同，钱姑娘知书达理，见识非凡，是士林此生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子。” 钱玲儿被夸得一整个心花怒放，却又故作矜持：“你倒是会说实话！我自幼读书识字，大都住在镇上，很少进村，所以你不认识，也很正常。” 语气中，尽是优越感。 第143章 非礼你一下 宋士林心里冷笑，面上却一副赞同的神情。 此时，马车突然一个转弯，颠簸了下，钱玲儿一个不稳歪向宋士林这边。 他下意识伸出手扶住，然而事情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发生，钱玲儿的重量压过来，他那点力气压根扶不住。 就连自己都差点坐不稳，就这样，钱玲儿跌进了他怀里。 这短暂的接触让双方都猝不及防，待马车平稳之后，钱玲儿重新坐稳，整理着衣裙。 宋士林眉头皱了下，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小生模样。 “钱姑娘，你没事吧？” 钱玲儿目光扫过宋士林，随即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我…没事。” 接下来的路程，钱玲儿的态度明显热络了很多，主动开启话题，又或者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她在镇上遇到的趣事。 宋士林配合地应和着，时不时奉上几句恭维，将她哄得心花怒放。 日上三竿时，马车终于驶入了白云镇。 …… 就在这半炷香之后，宋绵绵和魏延二人赶着牛车，也到了白云镇。 此时日头正好，顶着正烈的日头，一身的棉袄倒是觉得还有些闷热。 这趟出来，已经和家里长辈说好，可能要在镇上多停留几日，毕竟盘下酒楼可是大事儿，宋绵绵估摸着还有的奔波呢。 因为是开年后第一场集，镇上十分热闹，人头攒动，进了镇里，魏延基本就下来牵牛车了。 “阿延，这牛车带着不方便逛，咱还是先去上次的客栈开个房间，先把牛车安顿了，咱再出来吧。” 魏延想起上次二人，明明开了开了两个人房间，可到最后，他们却睡的是同一个房间。 光想到这儿，少年的脸就悄然红了。 那这次，是开一个房间？还是两个？ 虽然他们就要定亲，可说到底，还是没有成亲。 宋绵绵哪儿晓得魏延在纠结什么，只是被周围的热闹氛围吸引了。 才一晃眼，就到了客栈前。 牛车刚停住，客栈里有眼力见的店小二就迎了出来 “二位，可是要住店？” 魏延点头：“嗯，来两间屋子，安静些的，劳烦帮我们把牛车卸去后院。” 宋绵绵轻松从牛车上跳下来，拍了拍手。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两间屋子包热水，加上牛车照料，一日一百二十文。” “先定一日。”魏延从容答道，取出钱袋，数了一百二十文递给店小二。 店小二收下钱，即刻唤来后院的伙计将牛车牵到后院。 接着又带着他们上楼，这次房间选的还是靠后院的位置，并排两间。 看过房间后，就确定下来了，伙计就离开了。 宋绵绵径直坐下，给魏延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喝下，喉咙可算是舒坦多了。 魏延拿起茶一口干下：“绵绵，歇会儿再去钱庄？” 宋绵绵摇头：“嗯，缓口气咱就出发，趁天色还早，把事情办了，你去钱庄换钱，我去药铺卖药！” “成，我换好了去药铺找你，你在药铺门口等我就成，甭乱跑。” 宋绵绵点点头，四下打量房间一周，上回来住还是年前呢，想一想那一晚，都惹她有些脸红心跳的。 换做现代男女朋友，指不定还真会发生什么。 倒是魏延这小子，太克制了，发乎情止于礼，真不晓得是不是个木头做的。 宋绵绵光想着都摇摇头，这家伙牵手不会，亲嘴也不会…… 魏延一头雾水，只见她望着自己思考着什么，还在摇头。 “绵绵，咋了？你想要有啥，直接和我说，我去弄。” 宋绵绵望着他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没啥，我就觉得你有时候呆呆的。” “呆呆的？”魏延更加疑惑了。 宋绵绵在心里答道，是对于男女之事，呆呆的。 好在是有这么张帅脸盯着，要真是丑一点，要不然她还真看不上，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也看不上。 这么想着，宋绵绵突然对他勾了勾手指，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阿延，你过来，我非礼你一下。” “啊？” 非礼二字突如其来就这么打在他的心尖上。 “过来。” 魏延乖乖凑过去。 宋绵绵凑过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落下轻轻一吻，随后不等他反应即刻抽身离开。 魏延只觉得大脑好似一瞬间空白，唇上那一闪而过的柔软，惹得他一阵脸红心跳。 “阿延，愣着干啥？走了！” 宋绵绵走到门口，看到魏延还愣在原地，果然跟个木头似的，不禁发笑。 魏延抬头摸了摸唇，回过神来，看到那个罪魁祸首就站在门口偷笑自己的反应。 他无奈低笑，起身跟了上去。 两个人下了楼，同走了一段路后就分开行动了。 宋绵绵轻车熟路地往济世堂去，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这次，没瞧见原先那个小伙计，只见宁大夫在柜台称药。 看到宋绵绵进来，宁大夫放下手里的药，笑着打招呼。 “宋姑娘，好久未见了，这次带了什么好药？” 宋绵绵笑迎上去：“宁大夫好啊，确是许久未见，这次带了好东西呢，您看个价！” “哦？快给我瞧瞧！”宁大夫闻言，目光发亮，精神抖擞。 宋绵绵将背篓放在柜台上，直接取出那个赤灵芝，还有那熊胆。 宁大夫注意到，她背篓里还有熊皮和熊掌，忙道：“宋姑娘，我这济世堂也是能收熊掌熊皮的，看在咱老熟人的份儿上，可否给我看看？可以的话，我一并要了呗！” “成，你一并瞧看。”宋绵绵爽快答应。 宁大夫拿起里面的东西一个个仔细端倪瞧看，从赤灵芝到那熊掌，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叹。 “好东西！宋姑娘好生厉害！就连熊也能捕获！这赤灵芝成色保存得很不错！还有这熊胆，饱满色正，是上品呐！” 接着宁大夫又拿起熊皮道：“不过……恕老夫直言，这熊皮有多处破损，确实给不了太高的的价，这熊掌倒也不错，能值好价！” 宋绵绵接话道：“成色如何，好与不好我也看得出来，宁大夫说得不错，这熊皮有破损，价格有折损我能接受，其余的，您开个价呗！” 第144章 兄妹 宁大夫捋须的沉吟片刻，接着称重。 “宋姑娘，这熊胆能给你六十两，熊掌这四只给你开价一百两，熊皮就给个八两顶多了！这赤灵芝，成色虽好但个头不大，就给个二十二两，统共一百九十两银。如何？” 这还是他大致估算的价格，这四对熊掌可以拿到县里去卖，肯定能赚双倍，还有这熊胆，药用价值极高，拿来用药也能回本。 至于其他的两个，只能算是没多赚，但也不亏。 宋绵绵心中快速盘算着，随即笑道。 “二百两！取个整呗！这价格我是晓得的，只是懒得跑县里罢了，二百两您绝对不亏！宁大夫，咱也是老熟人了，我这可是一有货就往你这跑啊！” 宁大夫笑了，“小姑娘倒是精明，不瞒你说，制成熊胆膏，其中工序复杂，耗时耗力，还要承担制坏的风险……” 宋绵绵嘴角虽然笑着，但是神色淡然了几分，她抱着手，微微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 “诶，宋姑娘别急，我话还未说完呢！二百两就二百两，就这么定了！”宁大夫像是怕她要走，连忙补充道。 宋绵绵心想着，这老狐狸还是圆滑啊，既然达到目的，她也懒得纠缠。 果然回答：“好。” 交易完成。 宋绵绵还特意让他给了一百两银票，五十两银锭，再有五十两的碎银。 离开济世堂的时候，她就顺便在济世堂的边上找了一个小摊坐下，点了一碗馄饨吃着。 这个位置，正好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肯定可以第一时间看到魏延。 不过，随后闯入眼帘的一辆青蓬马车上下来的人，引起了宋绵绵的注意。 马车就停在她的斜对面处，街上行人来往，车帘一掀，先探出一只修白的手。 随即宋绵绵看清车上下来的人，愣了片刻。 宋士林？ 她看见宋士林转身，极为殷勤地朝车内伸出手，紧接着出来一个女子。 宋士林似乎对那女子说句什么，惹得她笑得花枝乱颤。 两个人说说笑笑间一起进了一家书肆。 宋绵绵挑了挑眉，往嘴里送了一口馄饨，她没想着上去打招呼。 一碗馄饨正好吃完，这才看到老远一个站立在人群中突兀显眼的魏延，他步履从容，面色平静。 宋绵绵对着老板喊了句：“老板，再来一碗大份馄饨。” 然后待魏延稍微走近一些，宋绵绵招手喊：“阿延，这儿，我在这儿。” 一开始还疑惑没看到人的魏延，闻言扭头，看到宋绵绵，径直到她的边上落座。 “我饿的不行了，就先吃了碗馄饨，也给你叫了一碗，吃完了咱再走。” 魏延微微点头：“好。” 老板手脚麻利，没一会儿一碗现包现煮的馄饨就出锅了。 宋绵绵就这么撑着脑袋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下：“你慢点儿，不怕烫呀！” 魏延浅笑了下，果然放缓了速度：“怕你难等，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不要，我老饱了，你慢些吃，我就坐着，有啥难等的。” 一碗馄饨，就被魏延快速消灭了，就连汤都没剩。 “要不要再来一碗？”宋绵绵问。 魏延摇头，接着压低声音道：“咱待会儿去哪儿？” “去醉仙楼瞧瞧，先下资金够了，去看看那边情况如何了，得早点入手，不能让人捷足先登了。” 宋绵绵起身结过账后，两个人沿着主街向西而行，那儿差不多是整个白云镇最繁华的好地段了。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喧嚣扑面而来，宋绵绵边走边留意各家店铺的经营情况。 果然，这边铺子的人流量越来越多。 “上还不晓得这会醉仙楼是咋个处置，这位置这么好，前后通达，后院宽敞，换做之前，肯定没有五百两是拿不下的。”宋绵绵回忆道。 上次他们去卖野物，去过一次后厨，后院的地儿还是蛮大的。 魏延点头：“只要还在私人手里，咱都还好买。” 正说着，忽然从前面的巷口传来一阵打骂和哀求声。 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那声音实在凄厉，两个人对视一眼，纠结之下，还是看了眼巷口。 巷子里，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被三个彪形大汉围住。 年纪稍长的男孩约莫和宋绵绵差不多大的样子，他将一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护在身后，他的脸上明显挨了几拳，嘴角渗血，却仍然倔强地挺直脊背。 两个身形瘦弱无比，身上几乎没什么肉，皮包骨一般。 “几位爷……求求你们，再宽限几日……”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哀求着，“我们一定能凑到钱的。” 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嗤笑一声：“宽限？老子宽限你们多少次了？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就拿这个小丫头抵债！” 说着，他就要去抓那女孩。 女孩吓得尖叫起来，紧紧抓住少年的衣角。 少年紧紧将女孩护在身后，他晓得要是妹妹被抓去会是怎样的后果，大概率是会被卖到窑子里，那么她一辈子就完了！ “别！别过来！” 少年恶狠狠看着围上来的几个汉子。 “小兔崽子，老子还怕你不成？两个都带走！全他妈拉去卖了！” 为首的汉子一声令下，几个糙汉手里拿着木棍就围上去。 “小桐哥，你走吧，甭管我了。”女孩哭得哆嗦。 “小梨，你跑！我来拦住他们……” 正说着，一闷棍就砸在小桐的背上，打得他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小桐哥！！” 小梨飞奔上去，扶起地上的小桐。 “跑？！一个都跑不了！”为首的汉子啐了口痰，冷笑着。 一群人将两两个人围拢起来，其中一个糙汉拿出绳子就要绑人。 “住手！” 魏延一声低喝，直接大力推开围拢上去的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兄妹面前。 他身材高大，往那一站自有一股威慑力。 那几个汉子一愣，显然没料到有人敢插手。 这几个人是白云镇出了名的地头蛇，专门借钱收利息。 第145章 钱债两清 横肉汉子上下打量魏延，见他衣着普通，顿时又嚣张起来。 “哪来的乡巴佬，少管闲事！” “欠多少？”宋绵绵上前一步。 “连本带利，十五两！”另一个瘦高个喊道。 小桐抬起头来，嘴角带着血丝，“胡说！我们当时只借了五两，这才三个月，怎么就变成十五两了？” “利滚利没听过啊？”横肉汉子吼道。 宋绵绵冷静地看向那几个汉子，“借据可有？利息几分？何时借的？在哪借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对方一愣。 瘦高个支吾道：“借、借据当然有！利息……利钱是虎爷定的，你管得着吗？” 宋绵绵冷笑一声：“我看你们不是正规钱庄的人吧？即便是钱庄赌坊收债都有规矩，哪像你们这样滚利的？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是当没有王法了么？” “王法？在这条街上，虎爷就是王法！娘希匹的……两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也敢瞎出头？” 那瘦高个啐了一口，和领头的那个横肉汉子对视一眼：“虎爷，这两个小子我来收拾！” 只见那虎爷抱着熊微微点头。 “绵绵小心！” 魏延虽然晓得她有防身的手段，面对恶狼都能解决，但还是不由得担忧提醒。 得令后，瘦高个混混挥拳就朝宋绵绵的面门砸来。 宋绵绵侧身躲过，开玩笑，她如今有玉佩加持，这点操作就像慢倍速似的。 随即，宋绵绵出手如电，一把抓住那瘦高个混混的手腕，反向一扭。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混混顿时惨叫起来。 另外一个混混见状，随手抽起搭在墙边上的扫帚扑上来。 宋绵绵将手中的人往前一推，撞开来人的同时补了一脚，两个人双双倒地，蜷缩倒地呻吟。 宋绵绵拍拍手，摇摇头：“就这？” 就这点功夫还敢收高利贷，真是嫌活够了。 虎爷见状，抱着的手放下来，神色严肃。 这次出来收债，他就带了两个人兄弟，没想到这女娃娃有点东西，个头不大，倒像是个练家子。 虎爷脸色阴沉下来，啐了一口：“娘的，还是个硬茬子？”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猛地撩开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把明晃晃的短刃。 “看来今天得给你们放点儿血，让你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寒光一闪，虎爷持刀揉身扑上，招式狠辣，直刺宋绵绵胸腹。 魏延见到刀刃的瞬间，脸色瞬变，他一把拉过宋绵绵往自己身后扯。 快速侧身躲过刺击的同时左手隔开虎爷持刀的手腕，右手成拳，迅猛击向虎爷腰腹薄弱之处。 虎爷吃痛，闷哼一声，反应过来又持刀刺向魏延。 魏延一个挥拳，虎爷抬手格挡。 一高一低，力量的压制下，虎爷格挡不住后撤几步。 他没想到这个男娃竟然还有这恐怖的力量。 宋绵绵看在眼底，看来这虎爷还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她缓步来到那两个倒地的混混边上，又补了几脚，免得暗中偷袭。 魏延丝毫没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这些年在山里练出来，与山里野兽纠缠更加凶险，他晓得得了优势更要乘胜追击。 上前趁势扣住虎爷持刀的手，用力一捏！ “哐当！” 虎爷还想反抗，另一只脚踢出去，就被魏延一脚回踢。 力量的完全压制面前，他那一点三脚猫功夫也就派不上多大用场。 魏延的拳头精准击打在他的关节和软肋处，最后一下肘击重重撞在他下巴上。 虎爷眼前一黑，踉跄几步，被魏延反剪双手，死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你……你敢动我！”虎爷挣扎着叫骂。 魏延手下加力，虎爷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他冷眼看着虎爷：“印子钱利滚利，官府明令禁止。今日，这五两本金，我们替这兄妹还了。借据拿出来，钱债两清，否则。” 魏延脚下碾过那把短刃，目光冷冽：“否则就扭你去见官，看看你这持械行凶，强抢民女，该判个什么罪！” 虎爷被他按得喘不过气，又惊又恐，但看着地上躺着哼唧的小弟，还有这一双男女，知道今天栽了。 “好……好，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追债，钱债两清自是好的。” 虎爷咬咬牙，从怀里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借据。 宋绵绵立刻接过借据，查看了一眼，上面确有手印，她将借据递给兄妹。 “你们核对一下，可是这张？” 小桐上下仔细甄别了下，点了点头：“是的。” 宋绵绵确认无误后，将借据撕毁，拿出五两银子扔在在虎爷身上，魏延也松开了手。 “已钱债两清，滚！若日后再来纠缠找麻烦，我认得你，但这拳头却认不得！”宋绵绵厉声道。 虎爷捡起银子，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几人一眼。 他踢了踢地上的两个人：“没用的东西！走！” 两个混混狼狈的爬起来，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跑了。 巷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宋绵绵和魏延对视一眼，原本没想多管闲事，但是看着这两个人实在瘦小可怜。 兄妹二人连忙磕头道谢。 “多谢二位恩人相助！这银子我和妹妹一定做牛做马偿还！”小桐说道。 宋绵绵看着嘴角还在渗血的少年，扶起他们兄妹：“不必多礼，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何欠债？” 少女扶着小桐，抽泣着回答：“我叫小梨，哥哥叫小桐。” “听班主说，我三岁时被他从路边捡来的，无父无母，班主见我可怜，便将我收作学徒。小桐哥也是后面班主收养的学徒，我们一起在戏班长大，一路南下唱戏。” “可班主半年前病故，戏班散了，我们安顿完班主的后事，手里没有多少银子，无处可去，一路边走边做工，勉强维持吃住，就走到了这儿，偏逢我又生了病，小桐哥情急之下才借了虎爷的钱为我治病……” 小桐补充道：“恩人，我们会唱戏，也能干杂活儿，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您！” 第146章 赌坊寻人 宋绵绵仔细打量二人，虽然衣衫褴褛，小桐能看出一丝清倌人的姿态，小梨虽然哭得眼睛红肿，但看得出样貌生得还行，小脸清秀。 尤其是她开口说话时，嗓音确实清越动人，让宋绵绵心中一动。 她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在酒楼里加入现代流行音乐表演，还有戏曲表演，突破常规，以此为一特点吸引客人。 宋绵绵心中已有计较，她温声道：“我们正要打算在镇上开家酒楼，缺人手，你们若愿意，可以打工还债，包食宿，债还清之后也有工钱。” 兄妹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场呆愣住。 小梨先反应过来，眼中闪着泪光：“真、真的吗？我们愿意！什么活都能干！” 小桐也连连点头：“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报答恩人！” 宋绵绵笑笑，“你们既然没有去处，那就先跟我们回客栈安顿下来吧。” “嗯！谢谢恩人！” “叫恩人怪怪的，我叫宋绵绵，他叫魏延，我应该比你们大点，叫我绵绵姐就成。” 小梨先是甜甜一叫：“绵绵姐！” …… 几人一路又回到了客栈，宋绵绵又开了一间房两张床的屋子给兄妹二人。 嘱咐他们各自好好休整休息后，宋绵绵和魏延又出门办事。 二人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远远就看到了醉仙楼的招牌歪斜地挂着，门上还贴着封条，对比边上的热闹，一副萧条的景象。 两个人看了一圈，找不到醉仙楼现下的主人，只得又问了问周围的铺子。 宋绵绵环视整条街，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斜对面一家绸缎庄上。 走进去，掌柜的是个三十上下的妇人，正站在柜台后拨算盘。 掌柜妇人一见有人进来，抬起头来，脸上堆着笑容：“二位，想看点什么料子？” 宋绵绵微笑着上前：“掌柜的，我们想打听个事。” 她压低声音：“对面那醉仙楼，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听说要转手？” 妇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打量着他们：“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宋绵绵坦然道：“不瞒您说，我们想盘个铺面做点小生意，听说醉仙楼地段好，所以想问问。” 妇人摇摇头，语气带着劝诫：“姑娘，听我一句劝，那地方沾不得，晦气得很！” “你没瞧见么，那门上贴着封条呢！年前醉仙楼出了大事！那采办的贪污油水，用了不干净的食材，吃死了人！听说啊，死的那人和官家有点关系……这不，一开年，官府判决就下来了！这酒楼赔了好些银子，那采办的下了大狱，要问斩！” “这酒楼名声臭了，都没人敢接手，现在低价卖都没人要，你们咋还上赶着呢？” 宋绵绵笑了笑，又问：“那现在这个酒楼归谁所有？是官府的？” 妇人摇头：“才不是，这都赔了好些银子，官府没理由查收，现在原掌柜的儿子陈大郎！” 妇人撇撇嘴，接着说道：“谁叫他们得罪了官家，白云镇这地段肯定是不得不放弃了。为了这事儿，陈大郎这段时间都在白云镇呢，就是要出手这酒楼，好些天出不了手，就泡在赌坊里，赌瘾大着呢！” 宋绵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知他常在哪家赌坊？”魏延问。 妇人想了想：“十有八九就在好运来，那地方云龙混杂的，是咱白云镇最大的一家赌坊了。” 她再次劝诫：“姑娘，我看你们还小，听我一句劝，另寻他处吧，甭白费了银子。醉仙楼背了人命官司，名声臭了，就算盘下来，客人一听醉仙楼的名头，也不敢上门啊！” 宋绵绵微微笑了笑，谢过妇人后，和魏延一块走出绸缎庄。 “走，咱去赌坊。”宋绵绵道。 魏延点点头，虽然那妇人说了不合适，但他还是相信宋绵绵的判断。 两个人穿过大半个镇子，一路往西，街道略显破败，这一路也能遇上好几个游手好闲的人。 魏延将宋绵绵紧紧护在身侧，步伐沉稳，目光如炬。 问了一路，才终于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看到了好运来赌坊的招牌。 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抱臂而立，眼神凶狠。 赌坊里传出喧闹，夹杂着骰子声，吆喝声和偶尔的咒骂声。 魏延将宋绵绵护在身侧，二人走到门口，其中一个大汉拦住去路，粗声粗气的问：“干什么的？” 魏延平静道：“找陈大郎。” 大汉打量他们一番，但还是侧身让开了。 一进赌坊，浓重的烟草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里面烟雾缭绕，各种难闻的气味混在一起，挤满了各色赌徒，甚至有的人面对赌桌，神情癫狂状。 宋绵绵微微皱眉，这古代对赌坊未加节制，所以这才真是鱼龙混杂。 “别怕。”魏延大手紧紧拉住宋绵绵。 他一路打听了陈大郎的外貌特征，看了一圈，宋绵绵的目光落在赌坊一处角落里。 一个瘦高的男子，一身锦衣，此时正在拍桌大骂。 明显刚输了钱。 “阿延，你看那个，是不是他？”宋绵绵扯了扯魏延的手，指向角落里那个男子。 “像，过去看看。” 魏延护着她，挤过人群走向那人，快到跟前时，一个输急眼的赌徒突然暴起，掀翻了桌子，银钱和骰子散落一地。 “出老千！你们肯定出老千！他娘的你怎么能把把赢？！一定有猫腻！”那赌徒嘶吼着扑向庄稼。 顿时场面大乱，魏延快速拉着宋绵绵往边上走， 没一会儿，赌坊的打手哗啦啦地涌入，拳脚相加下，闹事者被带走了。 宋绵绵眼尖地看到，角落里那个瘦高男子，趁着混乱在地上偷捡银钱。 “陈大郎？”宋绵绵开口试探问。 男子忙胡乱收着银子揣进怀里，不耐烦地抬起头环视一圈：“谁啊？没瞧见老子正忙着呢？” 魏延和宋绵绵对视一眼，肯定是他没错了。 魏延上前一步：“听闻醉仙楼要转手，我们有意想买。” 陈大郎循声看向来人，怀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两个一身布衣的年轻人。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47章 独一无二特色酒楼 “就你们？买得起吗？” 陈大郎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宋绵绵，让人很不舒服。 魏延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价格合适就买得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外面谈？” 陈大郎不屑地冷哼一声：“走吧，外面就外面！但事先说好，价格低了免谈！” 魏延没和他多废话，三人走出赌坊。 到了外面，陈大郎眼睛滴溜溜转着，率先开口道。 “醉仙楼地段好，起码三百两！” 宋绵绵冷笑一声：“陈老板说笑了，谁不知道醉仙楼背了人命官司，名声臭了，哪儿值三百两？” “小姑娘不懂就莫开腔，我和这小兄弟谈，你一个女子搭什么腔？这酒楼再咋样，地段位置摆在这儿了，就值三百两！”陈大郎扫了宋绵绵一眼，一脸不屑。 魏延站出来，沉声：“这酒楼是她要买，自然能谈！” 陈大郎一听，噗嗤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啥？她卖？别搞笑了，一个女子能做成什么生意？当是奶娃娃过家家呢！还是回家捏绣花针去吧！” 魏延面露不悦，沉着脸，高大的身形和冷峻的眼神自带威慑力。 陈大郎咽了口唾沫，话茬戛然而止。 宋绵绵不急不躁道，也不稀罕和他多解释掰扯：“这酒楼，一百五十两，现银，即刻就能结清。” 陈大郎差点跳起来：“一百五十两？！你真敢开口啊！那可是镇中心最好的铺面！” 宋绵绵语气坚定：“那是从前，如今酒楼名声臭了，今日不同往昔……你应该心知肚明，要不然你何至于这么多天都无法出手？” “不行！一百五十两！这你都敢开口！做梦去吧？不卖不卖！”陈大郎说着，转身就要走。 宋绵绵嘴角一勾，讲价是有技巧，第一开始把价格压低，才有还价空间。 “二百两！最多这个数！不然您留着那晦气酒楼继续生财吧，白云镇多的不是好铺面。” 陈大郎脚步一顿，犹豫起来。 “再加一点，二百二十两！就卖给你了！我家当初盘这个酒楼可不止这个价！已经是最低价了！” 宋绵绵心中暗喜，但面上不显：“二百二十两，立字据，明日衙门过户后付全款！” 陈大郎没想到这死丫头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等他反应过来，还想讨价还价，但见魏延的眼神，还是缩了回去。 他悻悻道：“成交！明日巳时衙门见！” 亏就亏了，总好比待这里那么久，一直找不到买家强！ 说完，陈大郎急匆匆返回赌坊。 宋绵绵拍拍手，心里总算是落了口气，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等明日去衙门过完文书，酒楼就到手了！ 此时天色渐晚，忙碌了一天，感觉这大半个镇子都让她逛遍了。 “阿延，我们买点吃的带回酒楼吧，不然真是太累了，真有点走不动……”宋绵绵拽着魏延的手臂，脱了力般往他身上靠。 魏延嘴角轻轻一勾：“走不动了？我背你。” 宋绵绵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要！街上那么多人呢！咱走吧。” 魏延点头：“我看小桐身上有伤，顺便买点药带回去。” 夕阳余晖下，两个人双手紧紧扣在一起，说笑间出入药铺还有食铺。 …… 约莫半个时辰后，魏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客栈。 将东西放在房间桌上后，魏延又去小桐小梨的房间喊人。 宋绵绵自顾自地坐着捶腿。 没一会儿，三个人一前一后进来。 “绵绵姐。” 小桐小梨齐刷刷喊道。 两个人身上的衣衫没换，但是擦洗过后，看着更加清秀几分。 “来来来，坐下，吃点东西，有大肉馍，还有楼下买的肉丝面，趁没坨，快些吃！”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方桌上。 小桐小梨看着桌上香喷喷的肉丝面，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肚子更是适时咕噜噜叫唤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热乎带肉的食物了。 “吃吧！甭客气！” 宋绵绵说着，率先咬了一口肉馍，香气溢满口腔。 魏延也开始动筷。 见他们开动，小桐小梨才敢动筷，狼吞虎咽起来，显然是饿急了。 宋绵绵看着他们饿得皮包骨的样子，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这让她想起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怕也是这样皮包骨头。 她那会，饿得吃野菜粥都狼吞虎咽，还吃不饱。 “慢点吃，别噎着。” 宋绵绵柔声道，给四个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一顿饭，兄妹俩快速消灭，就连汤都不剩。 宋绵绵因为今天体力消耗巨大，一只馍一碗面，也全部消灭了。 饭后，她满足地喝着茶，舒服得不行。 小梨快速收拾好桌面上的狼藉。 宋绵绵打量着兄妹的举动。 他们眼神干净，感恩之心是真。 小桐有担当，小梨温顺但机灵。 最重要的是，他们走投无路时伸出援手，这份恩情可以换来真诚，不过，还是要相处观察一番才知品性。 明天酒楼买下后，正缺可靠人手，或者他们正好能帮上忙，而且他们的嗓子，学习一番，或许能成为酒楼一大特色， “小桐，小梨，我听你们的嗓音条件还是不错的，到时候我会教你们另一种不同于戏曲的唱法，但希望你们可以留下来，我自然会给你们正常开工钱，做得好了，也会涨工钱。” “不过……我得提前和你签订契约，因为我教你们唱歌，是希望你们只能在这我这进行表演，当然，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提供舞台。” 小桐小心插话：“契约？可是卖身契？” 宋绵绵摇头：“不是卖身契，是正常的工作契约，关于你们演出细节制定的。因为我要做特色酒楼，自然是要独一无二的。契约这东西，是保障你我的权益。” “绵绵姐，你放心，就算没有契约，我们兄妹二人也愿意为你所用！你不仅救了我们，还愿意收留我们！我们兄妹二人感激不尽！自会全力以赴，认真学习！”小桐一脸认真的看着宋绵绵。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48章 美妙歌声 小梨同步点头：“我和小桐哥想法一样！绵绵姐想干啥，我们兄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绵绵赞赏的目光看向他们一眼：“好，不出意外的话，酒楼明日就能定下，明日一早，我会喊你们一起。” 有了酒楼，这客栈到时候自然是不续住了。 小桐小梨互相对视一眼，笑了笑，重重点头。 氛围陷入短暂的沉默，魏延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宋绵绵脸上，眸子中尽显温柔。 “我这儿有几支……嗯，算是我自创的小调吧，跟咱们常听的戏曲不太一样，你们俩试试看，能不能学得来？”宋绵绵开口道。 小桐连忙回：“绵绵姐，我们俩一定好好学！” 旁边的小梨跟着点头，小手紧张地揪着衣角。 宋绵绵摆摆手，显得随和：“唱歌呢，嗓子就得放松点，就当玩儿一样，我唱一句你们跟着学一句试试看。” 她略微沉吟了下，脑海里搜索前世听过的古风歌曲。 宋绵绵虽然不是专业唱歌的，但前世好歹也算是麦霸，大学时期还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拿了前五名的奖，所以不至于五音不全，唱起歌来还算是有模有样的。 突然想到了，宋绵绵清了清嗓子，轻轻唱道：“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宋绵绵声音一出，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那调子全然不似小桐小梨熟悉的任何戏曲唱腔，没有复杂的转音和固定的腔板。 旋律直白却十分优美，更奇特的是歌词句，直白的像说话，却又带着诗意，勾人心魄。 魏延已然不是第一次听她唱歌了，从之前他就发现了绵绵会哼唱很多歌，词句直白，非但不显粗俗，反而别有一种扣人心弦的魅力。 小梨年纪小，脑子活，学得快，虽然觉得这调子新奇，还是试着跟着哼唱。 “入、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第一遍，小梨的声音似乎成了刻板习惯，依旧带着戏曲的尖声。 宋绵绵笑了笑：“小梨，这和戏曲不同，嗓子打开，放松。来，我教你们。” 说着，宋绵绵用手，放在自己肚脐下三指的位置：“用丹田呼吸，就是这儿，而不是用胸部浅呼吸。” “来跟我学，啊—啊—啊—”宋绵绵又接着示范，“声音得这样打开。 她见小梨红着脸，又笑着安慰道：“没事儿，不要怕，我这是教你，错了不怕，纠正过来就成了！” 小桐坚定点点头：“绵绵姐说得对，我来试试！” 小桐稍显沉稳，仔细回味了一下那古怪却又好听的调子，想着她刚才所教的方法。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小桐理解能力极快，完美还原了宋绵绵的唱法。 他的声音十分清朗，咬字十分准确，意外的富有感染力。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这音色不赖嘛！”宋绵绵眼睛一亮，立刻鼓励道。 这效果实在是让她意外，宋绵绵又转向小梨：“小梨，你也试试？” 有了小桐的模范，她自信的点点头，开口又唱了一句。 这次发声正确，声音出来，果然和宋绵绵预料的一样，清脆甜美，音色变换自如。 “不错！真不错！” 宋绵绵抚掌轻笑：“你们俩可以啊，学得很快！嗓子不错，既可以合唱又可以独唱！贪多嚼不烂，等我后面再教你们共鸣咬字，丰富唱功，然后再招工找一找古筝古琴箫笛这样的弹奏配合，一定很完美！” 宋绵绵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顺利，她这特色酒楼的一大亮点，算是确立了。 她又连着教了他们好几句，小桐小梨从最初的生涩，渐渐也放开了。 魏延目光大多流连在宋绵绵身上，看他耐心教导时微垂的睫毛，随着哼唱轻点的脚尖。 他发现这个女孩像一座挖不尽的宝藏，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新的惊喜。 良久，宋绵绵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成，今日就到这儿吧，你们私下练一练，早点休息。” 小桐连忙拉着小梨再次郑重道谢：“多谢绵绵姐，多谢魏大哥！我们一定好好学，绝不偷懒！” “行了行了，甭客套了，快去睡吧！”宋绵绵笑着打趣。 虽然年纪差不多大，但宋绵绵总是不自觉散发出老成的模样，看他们就像看两个孩子一样宠溺。 谁让她本身就是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呢？看他们可不就是看两个孩子嘛。 小桐被逗得抿嘴一笑，紧张感消了大半。 兄妹俩只觉得以后不用再居无定所，有了新的盼头。 小桐小梨一离开，屋里顿时就剩下宋绵绵和魏延两个人。 宋绵绵还留在憧憬中久久难以回神。 她倒了一杯茶喝下，顺了顺喉咙，兴奋地对魏延道。 “阿延，我眼光没看错吧，他俩真是天生的好苗子！等咱们的酒楼开起来，我保准不仅有别人没见过的新奇菜式，还可以有独一无二的表演！” “你想啊，别人家酒楼再稀奇，顶多有个说书唱曲的，调子大家都听腻了，咱这个不一样，词儿好听，调子也新鲜，到时候肯定能够一鸣惊人！” 宋绵绵月牙眼亮晶晶的，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规划：“还有咱酒楼，肯定是要重新修葺的，明儿个定下来，我再去重新规划规划！咱的酒楼，一定能够红红火火！” 魏延温柔地低头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只是太辛苦你，又要琢磨菜式，又要教他们，修葺的事儿，你就把想法交与我说，我去安排。” 宋绵绵心里暖融融的，抬头朝着他笑道：“不辛苦，我兴奋高兴还来不及哩！不过现在嘛……咱得好好休息了，明日才有力气干活呀！” 宋绵绵看着他的脸，目光深邃，烛光下映着她小小倒影，她伸出手，掌心托住了魏延的脸颊。 要怪也只能怪这家伙长得过分好看！实在不能怪她轻浮。 “绵绵，”他唤她，声音暗哑下来，“你唱的真好听。” 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美最好的歌声，比任何山歌小调，正经戏文都要动人。 第149章 属于他们的酒楼 宋绵绵微怔，撞入他眼里，明晃晃翻涌着欣赏，爱恋…… 她唇角微扬，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手心仍托着他的脸，宋绵绵站起身，凑过去在他唇间轻轻落下一吻。 魏延愣了半秒，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鼻尖。 最终，他闭着眼，一个克制而温柔的吻，回吻她。 他的大手轻盈地扶住她的腰肢，坐直了身子略微僵硬，肌肉紧绷着。 这个吻，没有深入的索取，只有珍视的片刻柔软。 片刻后，他主动退开，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腰，脸色微红，嗓音低沉。 怔怔看了她几秒，恨不得立刻定亲，娶她为妻。 “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我……先回屋了。” 宋绵绵看他这么脸红，不禁低头一笑，坐了回去，调侃道：“害羞个啥？又不是第一次亲。” 而且上次还搁一张床睡过呢。 魏延认真道：“是……你我还没成亲，我肯定要对你负责的。绵绵，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说完，他深深看了宋绵绵一眼。 “阿延，我能保护我自己，爱人先爱己，人嘛，自私一点没关系，你不用事事为我付出，我希望你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儿。” 爱人先爱己…… 魏延被这句话惊愣了几秒，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回答。 他喜欢的事儿？ 打猎么？还是木匠？这些他谈不上喜欢，谈不上不喜欢，好似都是为了生活去做这件事。 至于他真正喜欢的事儿，或许还需要他慢慢追寻。 不过他目前唯一确定的一点，能守护在她左右，就已经是一件值得欢喜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魏延朝她点点头，温声道：“早点休息，我先回屋了。” 宋绵绵笑着点头。 魏延这才转身大步走出去，并且将屋门带上。 她望着关上的屋门，心口像被蜂蜜填满，轻轻抿了抿唇，低头笑了起来。 夜色温柔，正好安眠。 次日一早。 宋绵绵难得睡到自然醒，简单洗漱了一番，将行李收拾好就下了楼。 发现魏延和小桐小梨兄妹俩已经在大堂等候，看到宋绵绵下来，小梨忙招手喊：“绵绵姐，这儿。” 宋绵绵循声抬眼看去，三个人占了一桌。 她走过去，四个人围坐着，没一会儿店小二就上了早饭。 四碗稠乎乎的小米粥，配上咸菜疙瘩，还有小笼包，简单又管饱。 “小桐小梨，你们多吃点，一会儿去了衙门，怕是得等些时候，饿着肚子可不行。” 小梨小声应着：诶。” 小桐点头：“谢绵绵姐，我们晓得了。” 魏延吃得快，几下扒完粥，起身道：“你们慢慢吃，我去套牛车。” 不多时，是人便出了客栈。 魏延驾着牛车，宋绵绵坐在他旁边，小桐小梨坐在后头，看着堆着的少量行李。 今儿个不是赶集日，加上时辰早，相比较昨日，街上行人少了很多，倒也方便慢慢赶着牛车。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卸下门板，小贩也开始吆喝起来。 因为白云镇不算县，所以没有完整的衙门，但设立了公所。 而白云镇的乡绅，差吏们就在公所里，负责处理镇上简单的巡逻，征税，买卖，维持秩序的一些小事儿。 但百姓们不认得什么公不公所，大部分还是用俗称衙门。 到了公所那一片，明显肃静了许多。 公所不算大，倒也气派威严，石狮子守门，两位穿着公服的守在门口。 魏延把牛车赶到衙门对面的一大棵槐树下停稳，跳下车。 宋绵绵紧随其后跳下牛车，回头嘱咐道：“小桐小梨，你们就在这儿看着牛车和东西，甭乱走，有事就远远喊一声。” “诶，绵绵姐放心，我们一定照看好。” 小桐连忙应承，和小梨一起跳下车，老老实实守在牛车边上。 宋绵绵理了理衣裳，摸了摸怀里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子，二百二十两整。 她看向魏延：“阿延，走吧。” ”嗯。”魏延点点头。 两个人穿过街道，走向公所一侧等候。 此时正是昨日和陈大郎约定的时间，宋绵绵左右看了一圈了，没看到人影。 不过等了一碗茶的时间，宋绵绵有些急得皱眉：“这陈大郎怎的还不来？该不是耍我吧？” 魏延眉头也是舒展不开，但还是宽慰道：“再等等，若再不来，我去赌坊寻人。” 宋绵绵叹了口气，没接话。 话音才没落几秒，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稳稳在门口停下。 马车上，陈大郎缓缓下了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到门侧的宋绵绵二人，轻笑：“哟，二位来这么早呢！” 宋绵绵一下就闻到了陈大郎身上散发出的酒气，看他一身衣裳换都没换。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他计较迟到的事儿，只想快些把事情办下。 “走吧。” 陈大郎无所谓的阔步进了廊房，为了卖酒楼，在白云镇上待这些时日，输都输去百来两了。 他家的主要生意在思南县里，白云镇这个酒楼，属于是个小分店，出了这档子的事儿，做是不能继续做下去了，只能选择断臂求生。 廊房里，坐着个留着山羊胡的书记官，面前堆着厚厚的册子。 手续比宋绵绵想象得要慢些，书记官慢条斯理地核对身份凭证、原有房契，填写买卖协议。 又拿出厚厚的地籍册，来回翻找核对，时不时问上一两句。 宋绵绵丝毫不敢懈怠，在一旁仔细听着记着，看着书记官落笔，偶尔补充一两句。 在书记官的见证下，宋绵绵将二百二十两银子清点，递给陈大郎。 房契上的名字最终更迭，写名字时，只能写一个人。 魏延直接毫不犹豫，这名字只能是写宋绵绵的名字。 双方签上名字，按下手印。 最后落下红彤彤的官印，宋绵绵看着手里那张泛黄的纸页，上面写着酒楼的具体位置，间架结构，白纸黑字清晰无比。 手里拿着地契房契，她心跳都不自觉快了几分。 终于，醉仙楼，现在属于他们了！ 而且，这才刚刚开始。 第150章 酒楼布局 陈大郎收了银子，一脸嬉笑：“恭喜二位接手！告辞！” 说完，陈大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书记官则是摇摇头，像是看傻子的神情看着宋绵绵二人。 没想到醉仙楼这样出了事儿的酒楼，都有人敢接手。 “姑娘，祝你好运吧，这酒楼……名声算是臭了，你要是做不起来啊，还是得赶紧找人接手咯！” 宋绵绵和魏延交换一个眼神，对着书记官坚定道。 “多谢大人提醒！” 宋绵绵将房契地契贴身收好，两个人一块出去。 走出公所，阳光正好，明晃晃地照在两个人身上。 宋绵绵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绽开笑容，她下意识的牵住魏延的手。 “阿延！咱有酒楼了！” 魏延低头看她，被她弯弯月牙眼传递出的笑意感染，唇角也弯起明显的弧度，回握住她的手。 “嗯！以后你就是宋东家了。” 他的声音里也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喜悦。 宋绵绵轻笑：“那你是，魏东家！” 说笑间，两人快步穿过街道，走向槐树下的牛车。 树下等了许久的小桐和小梨一直紧张地朝这边张望，见他们回来，脸上都带着笑，就知道事情成了。 小桐连忙迎上两步：“绵绵姐，魏大哥，都顺利吗？” “嗯！走，现在就去看看酒楼！” 宋绵绵心情极好，声音都透着轻快。 此时再烈的日头都不觉得热了，就连空气都感觉清爽了几分。 “好！”小梨高兴起来。 魏延驾着牛车，调转方向，朝着醉仙楼驶去。 牛车停下来，宋绵绵看向酒楼，门上交叉贴着官府的封条，纸张有些泛黄破损。 酒楼左右一家杂货铺，一家点心铺，此时都有伙计和掌柜在门口支应生意。 瞧见一行人竟然要去揭醉仙楼的封条，露出了诧异又探究的神色。 杂货铺的伙计眼看着魏延就要揭封条，忙提醒道。 “小兄弟，这是官家贴的封条，可不敢乱动啊！” 宋绵绵跳下车，对着那伙计道：“这铺子我们盘下来了，你是隔壁杂货铺的吧？往后就是街邻了，多多关照哈！” “啥？” 伙计眼睛瞪得溜圆，“你们盘下来了？哎哟喂，你们不晓得，这酒楼年前闹出了人命，惹上了官司，你们这……挣点钱也不容易，何苦填这坑？” 宋绵绵闻言也不恼，反而笑盈盈地接话：“我们不沿用醉仙楼，重新修葺重新开业，至于官司啥的，案子都判了，那是上任东家的事儿，和我们没关系！往后咱就是邻居了，还望你们多多帮衬呢！” 宋绵绵话说得漂亮，态度又不卑不亢，倒让那伙计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干笑两声。 “啊，好说，好说……” 心想着，两个年轻人是真头铁，这也敢接手。 这名声臭了，可不是那么容易好挽回的。 小桐和小梨拿了东西下车，有些紧张地站在牛车边，听着这番对话，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魏延三两下将门上的封条撕了下来。 大门推开，里面一股厚重灰尘还有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宋绵绵立即扭过头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大堂里满是灰尘蛛网，一脚踩下去都是脚印，桌椅板凳摆放着，桌上还有一些盘子和碗，里面的菜饭已经发霉长毛。 光线从门口洒进来，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里疯狂舞动。 小桐小梨进来，也是掩着口鼻，看着眼前这一切，有些杂乱的桌椅，桌上那些长霉发毛的饭菜，地上还有筷子勺子。 宋绵绵也不矫情，径直往里走，四下打量了一圈。 “还是不错，格局正，层高够，亮堂！” 宋绵绵一眼就看到大堂中间一处空地区域，那个位置搭个舞台正好，楼上楼下都能瞧见。 “绵绵姐，我看旁边有个侧门，我先把牛车赶到后院。”小桐说着，将带下来的行李给小梨拿着，自己扭身出门赶牛车。 “好，我在这儿看行李。”小梨点头。 宋绵绵一脸兴奋，看着柜台，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往后有账房在这儿敲算盘的模样。 随后她又往楼梯上走。 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倒是很稳固。 二楼同样空旷，临街一排是雕花窗，光线极好，还有突出去的小阁台一样的地方，能看到临街风景。 “阿延，你看那个小隔台，到时候咱们可以在边上一圈种点能垂掉下去的花儿，肯定很好看。” 魏延认真点头：“那到时候我隔出一个花坛，用来种花。” 这个位置，正好能摆上一个雅座，无论是给客人喝茶下棋，都是极好的。 二楼靠楼梯内侧的地方，空出一个半圆，周围是镂空的栏杆，能直接看到下方大堂的情况。 宋绵绵兴奋得不行：“阿延，二楼这儿，咱们可以把靠里这一块儿隔出几个雅间出来，安静又私密！能看见楼下舞台的位置还有临街这些，就摆上精致的桌椅，用屏风隔开，做雅座！招待贵客！” 魏延跟着走过来，做木匠他自然是专业的，又仔细看了看房梁结构和栏杆，用力踩了踩地板。 “嗯！木头结实，能隔，到时候我来找人安排！” 他一个人弄会比较慢，所以到时候还是需要请木匠，他就负责监工。 看完前面铺面位置，宋绵绵一路下楼，往上次来过一次的后院走。 上次看到这后院，宋绵绵就惊叹这后院真不错，当厨房正正好！ 这会子倒也能仔细参观了。 院子中央有一口天井，平时取水用都在这儿。 有一道侧门，可以直接从街道巷子进来，这会子，小桐就把牛车停在了这儿。 厨房里，墙角有一堆烂掉的菜叶，灶台上的锅碗瓢盆，砧板菜刀都在上面，也都落了灰。 这会子，宋绵绵才发现这后院竟有两进，前面的后院就是厨房，东西各有两间矮房。 看了一眼，显然是先前堆放菜货还有伙计们住的地方。 另一侧，穿过一个月亮门，就到了第二进的后院。 比起前面的略显拥挤的厨房和矮房，后面就宽敞了很多。 第151章 清扫 正北一排是三间大屋，看起来是正房。 东西厢房各两间，同样布满灰尘蛛网，窗纸破烂，但屋瓦还算完整，简单修葺就好。 院中还有一口用石板盖着的井和一棵老石榴树。 这院子比较空旷，大概是前东家自己的住所。 宋绵绵越看越喜欢，只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捡了大漏，这地儿，换做之前，定是卖五百两绰绰有余。 小桐小梨也跟着进来，没想到酒楼后面还附带这么个后院。 “绵绵姐，这儿好大呀！”小梨禁叹道。 宋绵绵脸上笑容藏不住：“小桐小梨，这西厢房两间收拾出来，以后给你们俩住，进出也方便招呼。两间东厢房留着，到时候我哥也能住。阿延，这正屋挺大的，有三间，就留着咱们自己住！” 这个地方留着，就是为了方便以后留在镇上打理生意时过夜，还算方便。 “好，听你的安排。”魏延言语间满是实实在在的支持。 “绵绵姐……这，这真的给我们住吗？”小梨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两间屋子。 以前在戏班，走南闯北居无定所，他们都是一堆人挤在大通铺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拥有一个房间住。 “当然啊，”宋绵绵笑道，“难不成还让你们俩睡大堂？赶紧的，先简单收拾一下自己晚上能窝觉的地方，然后咱们一起动手，把这酒楼里里外外收拾一下，后面几天，就都是采购修葺的活儿了。” “你俩这几日也有的忙了，练歌的同时，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菜市，咱这几日自己烧饭吃。” 小桐小梨重重地点头：“好！” 说干就干！四个人满满的干劲儿。 屋里都有现成的桌椅板凳还有床铺，不过这些肯定是要重新擦洗过，被褥肯定是要洗过才能用。 趁着日头好，时间也还早，小梨揽下了洗被褥的活儿，又把被子全都拿出来晒着，拍出里面的尘螨，被单什么的拧干一些，估摸着夜里也能将就盖一盖。 宋绵绵挽起袖子，也是里里外外开始扫地，扯了旧布巾擦洗。 一盆盆脏水倒出去，哪怕是弯得腰酸背痛，也是半点儿不懈怠，每个角落都确保擦洗干净。 魏延则是去灶房找到了一些简单工具，开始修理酒楼里一些松动的木板，又出去买了新窗纸重新糊上。 小桐也在收拾大堂里那些碗筷，还有后院灶房里那些发霉食物，一块儿清理出去。 灰尘弥漫中，四个人忙的热火朝天，额头都冒了汗。 日头渐渐升到头顶，忙碌了一上午，灰尘呛了满鼻满口，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魏延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宋绵绵道：“绵绵，先歇会儿，我去街口买些吃的。” 宋绵绵抬头，这才发觉到了正午：“成，我去喊小桐小梨他们。” 不多时，魏延拎着一油纸的肉包子和几个菜包子回来了，另外还带了一瓦罐的凉茶。 四个人也顾不得那么多，就在刚才出点模样的大堂坐下，就着凉茶啃包子。 “先将就一顿，晚上再烧饭吃！”宋绵绵小口吃着包子，道。 小梨笑眯眯道，“绵绵姐，这不算将就了，这大肉包子我们还是头次能这么塞着吃哩！真过瘾！” 小桐附和着点点头。 之前在戏班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堆人抢粗面馒头吃，哪儿有这样的好伙食。 魏延三两口解决一个肉包子，不禁去看宋绵绵扶腰的动作。 “没剩多少活儿了，剩下就交给我，你就歇会儿，坐着干些轻松活儿就成。” 宋绵绵弯了好久的腰，确实是腰酸背痛，实在是有些干不动了。 “成，那我一会儿就画个图出来，明日就去找人来搭舞台，做隔间。” 简单垫过肚子，几个人又继续投入战斗。 直到日头西斜，酒楼可算是亮堂了，擦洗拖扫，看着十分满意。 小梨小桐也早就将后院收拾出来，宋绵绵给了他们一些钱，安排兄妹俩出去买点米面粮油菜蔬回来，晚上就可以自己开火。 两人去了没多久，便拎着一小袋米一小袋面，还有几样时令蔬菜和一小块猪肉回来了。 宋绵绵挽起袖子，就着井水开始洗菜。 小梨主动去生火煮饭。 厨房里，只见宋绵绵三两下就将手里的土豆去皮，放到洗干净的砧板上，手里捏着菜刀，将土豆切成片，再切成粗细均匀的细丝。 “噔噔噔……” 有节奏的切菜声响起。 生火煮饭的小梨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都直了，只见刀起刀落，又快又稳。 “绵绵姐，你这刀工也太厉害了吧。”小梨忍不住惊叹。 宋绵绵闻言笑了笑，手下不停：“平时在家里也烧菜，熟能生巧。” 接着她又将猪肉肥油部分另外割出来，瘦肉被切成丝，分开放置。 洗干净的铁锅烧干，放入猪油煸出油，有香气顿时就出来了。 葱姜爆香，肉丝滑炒变色，倒入土豆丝，快速翻炒，加入醋和盐，一盘酸辣土豆丝很快就出了锅。 接着又是青椒炒肉，简单调味，绿油油，香喷喷。 最后打个豆腐青菜汤，加上猪油渣，撒上葱花，出锅了。 简单三样家常菜，色香味俱全，勾的人口水直流。 “开饭啦，小梨，把菜端过去。”宋绵绵喊道。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他用大锅烧上了满满一锅热水，留着晚上洗澡用。 身上一身的灰和汗黏在一起，实在难受。 四个人洗过手后，围坐在一起，累了一天，吃上这口热乎饭，都觉得格外香甜。 小桐看着自己面前这碗冒尖的白米饭，还有桌上这些菜，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开饭开饭，别拘着，吃饱啊，饭不够自己添。”宋绵绵招呼着，率先动筷。 小桐扒了一大口白米饭，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吃的狼吞虎咽，眼睛发亮。 甚至话都没顾得上说，几口下肚一碗饭就见了底。 小梨个头虽小，身子瘦弱，干起饭来演一点不含糊，从前在戏班子，哪里这样畅快地吃过白米饭？ 第152章 草图 如今这样的日子才真像做梦似的。 一碗饭下肚，小桐才有说话的间隙。 “绵绵姐，你这手艺真厉害，没想到土豆还能这样好吃！” 小梨更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咱绵绵姐可是要开酒楼的，这手艺，肯定厉害！” 宋绵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家常菜，随便坐坐，等以后酒楼开起来，就晓得好吃的菜多着呢！” 她的专业可是田园生活博主，那些经典菜式烂熟于心，到时候随便拿出几样来，还不信不能惊艳四座。 边上的魏延不语，只是默默吃饭，为宋绵绵添饭。 一顿饭，菜饭全都消灭光了。 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魏延点上油灯。 歇了一会儿，小梨洗过碗筷坐下。 宋绵绵对着兄妹俩道：“来，趁着消食，咱再练练歌。” 小桐小梨对视一眼，一起坐到她的对面处，一脸认真样。 宋绵绵起了个头， 兄妹二人跟着唱。 经过白天的相处，彼此间生疏感少了些，唱得也更放得开些。 宋绵绵仔细听着，纠正了几个音准和换气的地方。 后面就让他们自己先练着，宋绵绵拿出下午画的草图，在油灯下提笔接着画。 线条虽然简单，但格局清晰，一楼大堂的座椅摆放，舞台位置大小，二楼的雅间分隔，栏杆处的雅座，全都标画出来。 有了草图，实际操作出来不会相差太多。 “阿延，明天你去找工匠，主要是木匠，把这个隔间和舞台先做起来，料是用结实些的。我带着小梨去补妆和杂货铺看看，挑一些布料、窗纸，还有彩纸啥的……碗碟家伙事也要重新买，原先酒楼能不用的就不用了。” 宋绵绵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舞台装饰。 “到时候看看有没有颜色鲜亮的便宜零碎布头，缝制起来当装饰品应该还不错。” 魏延接过她画的图，上面清晰明了，一看就懂。 “好，这事就交给我来办，明日酒楼里我守着。” “嗯。” 宋绵绵点头，又对小桐说，“明天你就留在酒楼看着点，以免阿延忙不过来，你也能搭把手。小梨就跟我走，女孩子心细，挑东西能给点意见。” 兄妹俩连忙应下。 “绵绵姐，那些布头要用来做啥？”小梨好奇问道。 宋绵绵神秘笑了笑：“做花。” “假花，舞台上光秃秃的不好看，买真花不现实，贵而且会凋谢，咱们就用布粘一些出来，又好看又耐久，还能换样子。” 小梨睁大了眼，还能这样？ 她盯着宋绵绵的侧脸，只觉得东家脑子里有太多新奇有趣的点子，跟着她准没错。 夜渐渐深了。 魏延收起图纸：“不早了，都累了一天，热水应该好了，绵绵我给你把热水提到屋里去，咱们轮流洗漱，早点歇着，明天还有的忙。” 宋绵绵点头，确实累得够呛，觉得自己肯定能够沾床就睡。 她简单收整一番后回到屋里，屋里摆着一只干净浴桶，早就放好了热水，就连香胰子，干净的新帕子，还有衣裳都准备好。 宋绵绵嘴角轻轻扬起，心头一暖，不用猜就晓得是那个傻小子默默准备的。 她换下脏衣裳，拆下头上的发带。 整个人没入温水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水温刚好，只觉得全身的疲惫都散去了大半。 洗过澡，又趁着热水洗了头发。 换上干净的衣裳，总算是舒服多了。 古代没有吹风机，所以一头的长发只能自然风干，沾了一天的灰，这头发不洗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门外一个敲门声响起。 “绵绵，你好了吗？水太重了，你一个人怕弄不动，我……我给你把水倒了。” 魏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宋绵绵抬眸，身上的衣裳已经穿好，她拧干还在滴水的头发，用干帕子擦着。 “阿延，你进来吧。” 宋绵绵打开门。 魏延进去，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水汽，惹得他一阵脸红。 他赶紧把水倒去，宋绵绵也没闲着，简单用干帕子包住湿发，将打湿的地面擦干。 等魏延倒完水回来，宋绵绵叫住了他。 “阿延，你还没洗漱啊。” 魏延不好意思地挠头：“没，我不碍事，灶台上还烧着热水，一会儿洗。” 宋绵绵微微点头。 这傻小子，话不多，默默干起活儿来倒是起劲。 “绵绵，你等我一下。” 说着，魏延回了自己那间屋子，没一会儿又从里面走出来，他手里头多了两张干净的帕子递给宋绵绵。 “这帕子干净的，你拿去擦头发，干得快些，也能早点歇息。” 宋绵绵看着躺在手心里的两个张帕子，果断摇了摇头，就要递回去。 “这哪儿成，这是你自己要用的吧？我弄湿了，你待会儿咋用？” 魏延推回去，“你别给我，我大男人没那么多事儿，湿帕子也好用！你赶紧把头发擦干要紧，甭冻感冒了。” 宋绵绵垂着眼，瘪了瘪小嘴。 “我不要！我头发一会儿就能干，你留着吧！我不要你的！” 魏延急了。 “真的，你留着用，我哪儿还有一些旧帕子，索性是擦头发的，没那么多讲究，我就用它对付一下得了，能干的，你就甭担心我了。” 他说着，一边拉着宋绵绵回屋坐下，拿着那两张干净的帕子，擦着她的头发。 宋绵绵一要动，就被魏延强势地按回去。 “别动，乖一些。” 魏延温声道，手里轻柔地擦着头发。 干毛巾见效快，头发的大部分水分被吸去。 宋绵绵无奈，只能任由他擦着，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执拗，态度这么强硬的一面。 …… 翌日。 太阳升起，空气里还带着昨夜未散的凉意。 宋绵绵都不晓得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身上的酸痛消了大半。 魏延也不知道啥时候出了门，厨房里温着几只肉包子，小桐正照看着。 宋绵绵和小梨各捡了两只包子吃，一个背着背篓，一个挎着个大篮子就出了门。 第153章 保护费？ 因为这地段好，每走一段就能找到布庄和杂货铺。 白云镇上的布庄很多，但是生意好的没几家。 买布，不仅是要挑样式，还要对比价格。 俩个人逛了一圈，统共看了三四家布庄，每家各买一点，比如厚实耐磨的青布，用来做统一的工作服。 另外给小桐小梨裁了一些布，他们两个身上的衣裳破了好几个洞。 又买了一些素净透光的窗纱，用来装饰也是极好的。 然后选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布条，粘花正合适。 布庄逛下来，背篓都装满了碎布头。 两个人把东西拿回酒楼放着，又重新出门，去了陶瓷铺，碗碟啥的选了一批。 最后在隔壁杂货铺买了些浆糊细铁丝……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 一早上下来，花去了四五十两银子，其中买碗碟琉璃盏就花去了大半。 琉璃盏主要是装饰油灯，夜里罩上去，灯光呈现也会好看些。 等他们再次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酒楼时，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热闹动静。 酒楼里木屑灰尘飞扬，魏延带着一队木匠干得热火朝天。 “绵绵姐，你们回来了？” 小桐看到她们，立刻迎了上去，接过沉甸甸的东西。 宋绵绵点点头，笑着道：“嗯，重死了，咱先提进去。” 放好东西，宋绵绵擦了把汗，重新回到大堂。 魏延这会子紧盯着每一步动作，力保严丝合缝。 “绵绵，这是张师傅，他是总工头。”魏延见宋绵绵过来，忙介绍道。 宋绵绵脸上时刻笑盈盈的，扬声道：“张师傅，各位大哥，辛苦大家了！” 张木匠笑呵呵应了，“客气勒！这就是魏兄弟提起的宋东家吧？没想到这么年轻啊，厉害厉害！” “哪儿的话，辛苦各位了啊，待会茶就烧好了，这儿灰大，一会儿大家去后院歇歇，吃口茶！”宋绵绵笑着应道。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宋绵绵又回了后院，进了厨房将热水烧上。 她和小梨抬了张桌子放在石榴树下，抬了两张凳子，拿出背包里那些碎布头铺开，挑了几块颜色鲜亮的。 在她手指翻飞下，针线穿梭间，一朵粉山茶花就做出来了。 “天啊！绵绵姐，这太像了！你咋啥都会呀？” 小梨全程看着，没想到一堆碎布头，竟然还能这样做成花，既逼真又好看。 宋绵绵笑着把花递给她：“其实也不难，捏出花瓣缝上去就是了，加上一点花蕊，咱们可以多做一些，回头弄在舞台边上，高矮错位，肯定好看！” 不仅要花，还要做一些绿叶，穿插其间，就好像现代婚礼置景，主打氛围。 芦苇麦穗啥的，同样可以用来装饰。 两个人埋头做花，宋绵绵时不时去厨房看热水，待水烧好后，她泡了整整一大罐的茶。 就在这时，大堂的施工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进来，看了一圈后叫嚣道。 “哟呵？这儿还真有不开眼的敢接这个烂摊子？懂不懂规矩啊？！” 其中一个领头男子一脚踹翻了大堂的凳子，朝着魏延这边吼道。 刚泡好茶的宋绵绵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放下手里的茶，径直往大堂走去。 只见那四五个地痞混混似的男子堵在门口，魏延一个人站上去面对那群人，边上还有试图说和的张木匠。 “魏兄弟，这……别冲动啊，这些人可不是咱能得罪起的。”张木匠拉着魏延的手臂。 为首的混混闻言，气势更加高昂了。 “你去打听打听，白云镇哪家不铺子不交保护费？不交？能让你在这开上铺子，算我们兄弟几个输！先拿五两银子出来孝敬！不然老子砸了你们这破店！” 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混混青年，一个个吊儿郎当，不怀好意地打量着。 工匠们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往后缩了缩，不敢轻举妄动。 张木匠混迹在白云镇多年，自然也晓得这伙人的名头，镇里出了名的地头蛇。 哪家铺子都默默多少交了些保护费，否则被这些人纠缠起来，生意是没法做的，就算报了官，都是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即便是抓了一批人，后面还有人上门找事，加以报复。 后来大家伙实在没辙，只能每个月交上几两保护费，但也确实有用，镇上其他混混到店里闹事，这些人就会出手平息。 张木匠赔着笑脸：“几位，几位好汉，这东家也是刚来的，不懂规矩……” “滚蛋！老东西，这是你的店？有你说话的份儿？！” 为首的小混混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张木匠，老汉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的魏延扶住。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新木材和半成品的隔断，啐了一口：“娘希匹的，看着还有点油水……” “听好了！这条街，归我们罩着！想在这儿开店，得先交保护费！第一个月至少得先五两银，不然，你这店就别想安生开下去！” 工匠们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 小桐紧张的攥紧了拳头，站到了魏延身侧。 魏延眉头紧锁，沉声道：“这店我们正经买下，做得正经买卖，不欠谁银子，也不需要谁保护，所以这保护费，一文没有！” “嘿！给你脸不要脸！” 为首的混混见吓不住他，恼羞成怒，猛地伸手就要去掀桌子：“老子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看那桌子就要被掀翻，魏延动作极快，疾步上前，捏住了那人的手腕。 混混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没想到眼前青年这么有劲，力道大的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奶奶的！臭小子敢动手？！”其他混混见状，叫骂着冲上来。 魏延眼神一寒，刚要动手，宋绵绵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 “敢在姑奶奶这儿闹事！今儿个姑奶奶，好好教你们做人！” 一直沉默观察的宋绵绵不知什么时候闪了出来，动作极快，身形灵动如猫。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就冲到了眼前。 一个看似纤细瘦小的身影，甚至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一只脚就已经踢了上来，直击面门。 第154章 深藏不露 其中一个人直接被踹飞在地，痛苦的捂着脸直叫唤。 宋绵绵另一只手扯过另一个人的手腕顺势往下一压，痛得那人“嗷”一嗓子弯下腰。 同时侧身精准地躲过侧面另外一个人挥来的一拳，脚下看似不经意的一勾，往那人的下盘攻去，那人惨叫着摔了个结实的屁墩儿。 另外一个人的飞踢被宋绵绵轻松躲过，她出手如电，专打关节脆弱处，虽然力量不如男子，但也够用。 几下功夫，那四个小弟就被她撂倒在地，其中一个还想爬起来，就被她一脚踹回地上。 为首的混混完全被魏延钳制住，半边身子都跟着疼。 他的脸上又惊又恐，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硬茬，看似不起眼的男子竟有这样的力道。 还有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动起手来竟然这么狠！ 魏延一把将手里的人扔在地上：“滚！这儿不是你们可以放肆的地方！” 为首的混混色厉内荏的吼：“好！好！你们等着！” “敢惹我们，虎爷一定带人平了你这破店！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宋绵绵甩了甩手，闻言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十足的嘲弄。 “虎爷？” 这称呼……原来还是老熟人啊。 “是那个专放印子钱的，前几日被人收拾的虎爷？” 倒在地上的混混一听到被人收拾几个字，脸色猛地变了。 那事儿兄弟们都知道，虎爷带着人去抓一对唱戏兄妹还债，结果被人打了一顿，兄弟几个鼻青脸肿的回来。 这事儿，虎爷还勒令他们不能说出去，让他们最近收敛点……她又咋知道？ 为首混混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宋绵绵。 宋绵绵冷笑一声，看了他们的反应大概率就是了。 “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宋绵绵，我不管你是虎爷还是狼爷，我的场子，要敢闹事，尽管来试试！” 说着，她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往前逼近一步：“还不滚？！” 这气势吓得带头混混后退一步，他强撑着撂下狠话。 “你、你等着！有种别跑！” 地上那几个哼哼唧唧的同伴几乎是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冲出酒楼。 一时间，张木匠在内的一众工人看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宋、宋东家，你们真是深藏不露啊……这功夫……” 魏延这块头摆在这儿，倒是还能理解。 而宋绵绵一个小姑娘，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还能如此厉害，几个大男人在她手下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宋绵绵收敛了身上的厉色，面色恢复了温和：“一点防身的皮毛罢了，吓到了大家了，没事了，茶已经泡好，大家正好去后厨歇一歇，喝口茶再干活。” 张木匠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在这儿替大家多谢宋东家了。” 小桐这时候很有眼色地领着大家伙儿去了后厨。 魏延则是去把刚才被踹倒的椅子扶起来，随后走到宋绵绵身边。 “没伤着吧？下回你甭出手，这些人我来解决就成。” “没事，”宋绵绵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我这还不是怕你吃亏，咱俩搭配，正正好！” 说着，宋绵绵挑了个眉，手里捏着拳头。 后厨，大家伙儿都在讨论方才宋绵绵和魏延两个人配合下，竟然弄倒了那几个混混。 就在大家喝过茶准备拿起工具继续开工的时候，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嘈杂混乱的声音，听声势，来的人比刚才多得多。 大家刚准备接着动工，听到这动静，其中一个短工脸都白了：“坏了坏了……难不成真叫人来了？要不然咱还是报官吧？甭管咋样，先别打起来。” 听到这架势，张木匠也慌了神，目光落在宋绵绵和魏延两个人的身上。 他忧心忡忡地凑近：“魏兄弟，那虎爷……是镇上一霸，手底下养着不少闲汉，听说跟衙门里的差爷也有些关系……报官怕是治标不治本，等他们出来了，怕是更加以报复，要不，今日先歇工？避一避……” 魏延眉头紧锁，几乎和宋绵绵同时出声：“不可能。” 两个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坚定，宋绵绵接着道：“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这店开在这儿，迟早要对上，今天躲了，明天他们就能蹬鼻子上脸。要交保护费，那就看看他们的实力拿不拿得起了！” 话音刚落，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起码十五六个，手持棍棒，甚至衣角里还藏着短刀，气势汹汹地涌来，彻底堵死了酒楼大门。 “虎爷！就是他们！那个臭小子，还有！还有那个臭娘们也动了手！还敢置喙您的名号！”说话的正是刚才被揍的那个混混头儿。 虎爷满脸横肉，迈着八字步，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目光扫过酒楼大堂那群木匠，最后恶狠狠地定格在魏延和宋绵绵的身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上次吃的亏，还没有算账呢！ 这回他带了这么多人，总要找回自己的场子，绝对不能再次丢了脸面。 他上下打量宋绵绵，又瞥了一眼她边上高大又沉默的魏延，嗤笑一声。 “我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原来是你这小娘皮！上次上你们侥幸偷袭得手，还真以为自己厉害死了？今天老子新账旧账一块儿算！看你还敢嚣张？” 虎爷接着拔高音量：“兄弟们，这两个仗着有点三脚猫功夫阴了老子！今天给老子把她拿下！还有那个男的，一并废了！” “把这破店也给老子砸了！让这条街的人都看着，得罪我虎爷是什么下场！要是连这两个小兔崽子都收拾不了，咱们以后也都甭在镇上混了！” “是！虎爷！” 混混们个个捏紧了手里头的家伙，齐声应和，声势骇人，挥着棍棒就要往上冲。 工人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后退，往后厨的位置躲。 宋绵绵眼神一冷，刚要动作，魏延却上前一步，将她完全护在身后。 “绵绵，一会儿要是不成，你带着他们从后院走，我在这拖着，甭硬碰。” 第155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说完，魏延的眼神扫在对面那一群混混身上，周身的气势陡然变了。 他的浑身似乎在无形之中散发出慑人的威压，危险的气息不断释放。 冲在前头的几个混混，对上他的目光后，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娘希匹的！怕什么！他就一个人！给老子上！” 虎爷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吼道。 小弟们再次鼓噪起来，一个举着木棍的混混率先嗷嗷叫着朝魏延扑来。 魏延动都没动，直到木棍快要落到头上，才猛地侧身，左手极快速精准地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发出一声轻微的碎响，伴随混混杀猪般的惨叫，木棍顿时脱手落地。 魏延看都不看，右腿抽出去，正中另一个挥刀砍来的混混腹部，那人直接倒飞出去，撞飞了后面迎上来的两个人。 一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这一下像是捅了马蜂窝，混混们一拥而上。 魏延将宋绵绵轻轻往边上安全处推去，自己便迎了上去。 虽然没练过武，但是胜在力气大，反应快，全是大开大合没有什么花哨。 期间好几根木棍落在他身上，却不见他闷哼一声，利用自身的优势又把人扯出去。 木棍砸在身上的闷响，被他回击的拳头盖下去。 他力气大得惊人，抓住一个混混的腰带，能像扔沙包一样，将其抡起来砸到另外扑上来的人。 宋绵绵眼看着木棍落在魏延身上，心里紧紧揪起。 她没有选择躲在身后，而是身形灵巧地游走在边缘，专门对付想从侧面偷袭的混混。 宋绵绵捡起地上掉落的木棍，下手刁钻，专挑混混的裤裆攻击，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却直击要害。 没一会儿，就有五六个混混捂着裤裆倒地嚎叫，痛得满脸狰红。 有了宋绵绵的加入，魏延这边显然好应付很多，两个人配合起来默契无比。 虎爷原本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越瞪越大。 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在那对男女面前像个土鸡瓦狗一般，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躺倒了一地。 不是捂着裤裆惨叫，就是直接昏死过去。 最后一个冲上去的混混，被魏延单手掐住脖子，像拎小鸡一样。 宋绵绵抬起手中的木棍，精准朝着那人的裤裆给了一击。 魏延随手扔在地上那些呻吟的人堆上，正好让他叠在上面。 至此，一群人全部倒在地上呼天喊地，只有虎牙一人站着，而且还在目瞪口呆瞧着。 魏延看了一眼地上那些痛苦嚎叫的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宋绵绵一眼，莫名打了个寒颤，不禁收紧了双腿。 宋绵绵转着手上的木棍，目光沉静地转向虎爷，迈步向他走去。 一张看似无辜的漂亮脸蛋，盈盈轻笑着，却让虎爷觉得阴恻恻地。 “这木棍……还是蛮趁手的嘛！接下来，你试试？”宋绵绵笑问着一步步逼近。 虎爷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双腿直打哆嗦，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二弟’。 “你、你别过来！我、我告诉你！我上面有人！衙门里……” “哦？” 宋绵绵打断他，慢条斯理颠了颠手里的木棍，“所以虎爷的意思是说，是衙门差爷指使你收保护费咯？” 虎爷看到她手里那颠棍子的动作，腮帮子上的肉猛地一抽，恐惧得直冒冷汗。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不敢暴露，目光一转，摇摇头：“没、没人指使！” 看着宋绵绵冷下的眼神，还有边上那个高高的小子，毫不怀疑下一个躺在地上的会是自己。 面子？ 去你娘的狗屁面子！ 哪儿有命重要！总比断子绝孙的强！ 下一秒，虎爷脸上的表情就像川剧变脸一样，凶狠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换上一副谄媚扭曲的笑容。 声音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哎哟喂！！！甭激动嘛，误、误会！天大的误会呐！！” 虎爷猛地一拍自己大腿，声音又尖又高，带着一丝哭腔：“大哥！宋……宋大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没认出真神来了！” 接着，虎爷老远对着宋绵绵和魏延鞠躬作揖。 “大哥！大姐！饶命，饶命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这算咱们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啊！” 宋绵绵停下脚步，挑了挑眉，继续颠着手里的棍子，没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虎爷见有戏，连忙继续表忠心，语速快得像是蹦豆子似的。 “大哥力大无穷，神勇无敌，是这个！”虎爷竖起一个大拇指，接着扭头对宋绵绵笑道：“大姐您更是女中豪杰，小的佩服！五体投地！” 他转而指着地上那些还在呻吟哀嚎的人，痛心疾首地骂。 “你们这群不开眼的蠢货！废物！屁用都没有的东西！敢冲撞我大哥大姐！该打！往死里打！回头把你们的腿都打断！” 骂完，他又赶紧对着笑脸对着宋绵绵和魏延：“您二位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从今往后，在白云镇上，您二位就是我虎爷的亲哥亲姐！这店，我就给哥姐守着！谁要是敢惹事，不用您二位动手，我第一个弄死他！” 虎爷喘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宋绵绵的脸色。 “姐……宋姐？您看，今天这……这就是闹大笑话了，往后您有啥事，尽管吩咐，但凡能用得上我虎爷的地方，绝无二话！只求二位给个面子，高抬贵手……” 宋绵绵看着虎爷这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思索了起来。 她本意也是立威为主，开门做生意，她也不想就这么和当地的地头蛇结上死仇。 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虎爷虽然可恶，但要做生意，还是得和气生财。 酒楼开在这儿，她和魏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店里守着…… 既然他肯服软，那自然是省心省力最好。 宋绵绵将手里的木棍一丢，拍了拍手。 第156章 一定会保护好你 她冷着脸，语气带着一点疏离：“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以前的事儿，揭过。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开我们的店，你要咋做‘生意’我们管不着，若再有不开眼的来捣乱，就甭怪我们没提前知会了。” “诶！诶！好好好！谢谢姐！谢谢大哥！” 虎爷如蒙大赦，点头哈腰，“一定！一定！有我在，绝对没人敢来捣乱！” 在道上混的，总要学会见风使舵，虽然不晓得这两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硬茬，但总归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那这些人？” 宋绵绵指了指地上那‘堆’人。 “我弄走！马上弄走！绝不碍您的眼！” 虎爷急忙保证，走过去对着地上几个还能动弹的小弟踹了几脚。 “甭给老子装死了！还不赶紧起来！你们几个，赶紧把人都拖走！快！” 说完，虎爷很有眼力见地去扶起地上几张刚才忙乱之中被撞倒的凳子。 “马上！马上就走！” 他赔着笑，又对着几个小弟呵斥了了几声，催促着。 一群混混哼哼唧唧，互相搀扶着，狼狈地爬起来，低着头捂着裆，几乎全程都是夹着腿走，看都不敢再看宋绵绵一眼。 没一会儿，这些人溜得干干净净，大堂里只剩下几根还没来得及带走的木棍。 小桐和小梨全程看得心惊肉跳，看到虎爷，甚至下意识感到害怕。 从前虎爷作威作福惯了，在他那儿可受了不少气。 然而这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所有的工人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场面回过神来，简直比戏文里还要精彩。 大家都没想到，这两个看着年纪小的东家，竟然还有这样的身手和气魄，大家就没见过虎爷这副模样，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工匠们突然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和掌声。 “二位东家厉害啊！太威武了！” “是啊！就连虎爷都当场认哥认姐了，今天可开眼了……” “实在佩服！佩服！我这是看出来了，往后这店，有您二位在，必定稳如泰山！一定开得红红火火！”张木匠激动的胡子都在抖。 “谢您吉言！现在没事儿了，耽搁了一会儿，劳烦大家加把劲儿，接着干！”宋绵绵笑着扬声道。 “好嘞！” 大家伙儿齐声应着。 宋绵绵笑了笑，随后递给魏延一个眼神，往后院方向走去。 魏延走到宋绵绵边上，神色关切。 宋绵绵像是料到他要说啥，忙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刚才挨了好几下，后面去看看，青了没，给你上点药！” 说这话时，宋绵绵的眉头始终舒展不开。 小桐小梨也围了上来，眼睛都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绵绵姐，魏大哥，你们没受伤吧？” 宋绵绵摇头：“没事儿，你们俩先在大堂照看着点儿。” “嗯！”小桐和小梨同时点头。 魏延几乎是被宋绵绵拉着到了后院。 她扯着魏延的袖子往上拉，果然看到他手臂上红了一条。 心疼的神色都要从她眸子溢出来：“傻子，对面那么多人，你还把我往后护！你可晓得这些人很有可能带了刀，你要真出啥事？要我咋整？” 魏延看着她，目光深沉，随即故作轻松道。 “好绵绵，我这不是没事嘛，才几下棍子，红了一点，一会儿就消下去了，不用上药！我从前打猎那会儿，可比这严重多了……你就甭担心了。” 宋绵绵瞪了他一眼：“什么才几下棍子，这次是棍子，下次是刀子你也往上挨？再说了，这又不是打猎！这些人本来就是混不吝的，进过大牢都不是没可能……你！” “绵绵。”魏延拉过宋绵绵的手，低头看向她。 他一脸认真的神色：“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不想你受一点伤害……我说过，一定会保护好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一定在你左右帮你解决麻烦！” 宋绵绵对上他坚定的眸子，既心疼又无奈。 她知道这种事上，他就好像认了死理，倔得很，即便说了他下回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护在身后。 宋绵绵看着他手臂上的红印：“还很疼是不是？” 魏延摇头，将袖子拉下去：“不疼，没感觉了。” “你又乱说，咋可能没感觉，又不是块木头……算了，你有时候也挺木头的……其他位置呢？有没有哪里特别疼的？一定要和我说啊！” 看她为自己焦急的小脸，魏延嘴角微微勾起：“没有，你别苦着脸了，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好看！” 说着，魏延揉了揉她紧锁的眉间：“我真没事儿，而且有了这次，下回别人就不敢再随便来找我们麻烦了。” 宋绵绵叹了口气，随即莞尔，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笑：“行行行，这样总好了吧？而且你下次不要小看我！我也能打好不好！咱俩配合起来天下无敌！” 随即她又摇摇头：“算了算了……没有下次是最好的！我现在出去买只鸡，给你煲点鸡汤补一补！哦对了，你一会儿出去就别跟着干重活儿了，晓得不？” 魏延笑着点头，看向面前这个小女人，眼神温柔得像谁能掐出水。 “晓得了。” …… 日头西沉，酒楼内的敲打声渐渐稀疏下来，工匠们开始收拾工具，准备下工。 忙碌了一整日，每个人一身的木屑，灰头土脸。 大堂中央位置，一个半人高，圆形带阶梯的舞台已经初具雏形，虽然还未打磨上漆，但结构结实，尺寸正好。 二楼的隔断框架也立起了大半，能清晰地区分未来雅间还有开放式雅座的区域。 宋绵绵和魏延检查着进度。 张木匠用搭在肩头的汗巾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他指着舞台道。 “二位东家，台子基本就妥了，明日一早再来打磨边角，装上小围栏，就完成了，保证不耽误晌午开始做二楼的活儿。” 宋绵绵点点头：“不急，凡事都要做好做细，辛苦张师傅和各位大哥了！ 第157章 取名：云深处 她接着又扬声道：“各位，今日都辛苦了！” 宋绵绵又对着领头的张木匠道：“今日的工钱待会儿一并结算，这活儿还劳烦您辛苦几日，帮忙监好质量！等这活儿完了，我还得找您定制好些桌椅家具呢！多多合作！” 张木匠顿时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多谢宋东家！有魏东家照看着，这质量他看得懂！保证给您做得妥妥的！您就放心吧！要定制啥桌椅，您只管吱声，我祖上三代都是木匠出身，做点定制不成问题！咱也算熟人了，价格啥的，也好说！” 宋绵绵点点头，又跟着应和几声。 她想要的是一批类似现代那种可以旋转的桌盘，方便转菜。 这个魏延肯定能做出来，但是他一个人力量有限，这么多张桌子不仅要做好久，要是赶工还容易弄伤手。 所以考虑再三，还是愿意花点钱，请人定制最好。 结算完工钱，送走工人木匠，魏延和小桐小梨一身的灰，先去简单洗漱了下。 晚饭简单做了几个小炒，一锅浓郁的炖鸡汤。 开饭时，天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下来。 四个人围坐在石榴树下那张木桌下吃饭。 小梨忍不住感叹：“才一天的功夫，感觉里面大变样了！那舞台瞅着是真不错！” 小桐也点头：“是啊！还得是魏大哥懂行，几乎全程守着，否则叫我去看也是看不明白的。” 魏延这会子正默默给宋绵绵舀了一碗鸡汤凉着。 说说笑笑中，一顿饭就吃完了。 小梨这会子收拾碗筷，正在后厨洗碗，小桐也没闲着，在重新提水烧热水。 魏延和宋绵绵这会子才终于歇下来，坐在树下看着夕阳余晖。 “绵绵，酒楼的名字，你想好了吗？匾额得尽早去订做，工期也需要些时日。” 宋绵绵闻言，手撑着脑袋，微微蹙眉思索起来。 取名是件大事，既要好听又好记，最好还是要别致些。 宋绵绵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拉着。 天色渐暗，魏延收起桌子，几个人转向大堂内坐着，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宋绵绵专注的侧脸。 她脑海里闪过许多名字，又一一否决。 忽然，她眼睛一亮。 “云深处。” 宋绵绵轻声念出，随即语气肯定下来。 “阿延，就叫云深处，咋样？” “云深处？” 魏延重复了一遍。 边上的小梨和小桐也都是一脸疑惑。 小桐问：“绵绵姐，酒楼不都是叫什么什么楼吗，比如醉仙楼，福满楼，还没见过这样的叫法。” 他们跟随戏班走南闯北，还没听过这样奇特的名字。 宋绵绵神秘一笑：“没见过？那就叫这个了！咱们是特色酒楼，自然要创新，要打出自己的招牌特色咯，而且这云深处，有寓意呢！” 小梨急问：“什么寓意呀？” 三个人求知的神色落在宋绵绵身上。 宋绵绵不疾不徐缓缓道。 “我们酒楼身在白云镇，所带就有个云字，而且四处环山，我们可以打造诗文寓意作为广告招牌，比如：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还有：白云深处有人家，佳肴美酒待君至！” 宋绵绵是越听越满意，只觉得环环相扣。 “我们既然设有雅间雅座，还有舞台搭建，新式表演，自然都要做到最好咯！这云深处，既神秘，又新式，雅俗共赏嘛！” 魏延仔细品味了一下，点头：“云深处……倒是不错，听着舒服，也有意思。” 小梨拍手笑道：“真好听！确实比什么什么楼的好听多了！” 宋绵绵撑着脑袋突然想到了一首诗，倒也不错，十分应景。 “小梨，帮我拿纸笔！” “嗯好！” 小梨忙应声，很快就将纸笔拿来。 宋绵绵将纸铺开，提笔蘸墨，落笔写下她前世脑海里背过的一首诗，不过是改了个名头。 宋绵绵心里头默念：杜牧！向您致敬！ 没一会儿，一首诗提笔写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就连后面的包厢名字她都顺便写好了。 她又提笔写下：停车阁，枫林晚，霜叶厅，石径轩。 二楼贵客，服务员迎贵宾语：欢迎行至云深处，请您歇脚用餐。 宋绵绵放下笔，欣赏纸上的文字，不住地点点头。 她的目标可不是只在白云镇，未来有可能，她要开分店，让更多人认识云深处。 “嗯！就这么定了！” 宋绵绵一锤定音：“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匾额店，先把匾额还有入门处的宣传语定下来。” “阿延，你明天还是盯着这边的工程。” “好。”魏延应下。 夜里，四个人早早地洗漱歇息下。 宋绵绵躺在床上，内心兴奋和期待掩盖不住。 “云深处”，这将是他在这个世界扎根，实现梦想的起点。 …… 第二天，店里的工程依旧继续。 张木匠带着人精细打磨舞台，安装简单的围栏，然后开始左手二楼的隔间工程。 宋绵绵一早便去找匾额店，订做了“云深处”的黑底金字匾额，定好取货日期。 等酒楼安置差不多，还要回去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他们肯定会高兴坏！ 到时候再掐个好日子，开业！ 回来时，她还顺便买了几张大红纸。 一回到酒楼，小梨小桐正在烧饭，宋绵绵则是在大红纸上写了招聘。 主要招聘的是，账房先生，掌勺厨师，帮厨还有跑堂伙计。 要求也写的清清楚楚，要求手脚勤快，干净利落，为人踏实。 剩下的采购留给宋大壮做，还有大堂经理，就留给四叔来。 至于账房，这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并不是会识几个字就能做的，要会算账。 她写下招聘启事，确保字够大，清晰工整。 然后让小桐帮忙，将招聘启事贴在了酒楼最显眼的外墙上，另外几张折贴到了正口人流密集的布告栏处。 这招聘启事一贴出去，立刻引来了不少围观和议论。 醉仙楼易主的消息，经过昨天虎爷那么一闹，早已传遍了半个白云镇。 第158章 招聘厨子 大家还以为这‘晦气’酒楼经营不起来，以为会继续沿用醉仙楼的经营，没想到竟然改头换面了。 “云深处？嘿！名字倒挺新鲜。” “还真招人啊？不晓得工钱咋样……” “这掌勺师傅可不好找啊……得好手艺还得信得过的。” 贴完告示没多久，就陆续有人来询问了。 一个上午，陆陆续续来了七八拨人。 宋绵绵始终耐心接待，细细观察，问的问题也切中要害，既不看低人，也不轻易许诺。 跑堂和帮厨的人选不能找，镇上闲散的劳力不少，但真正符合她要求的掌勺厨师，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来问厨子位置的，要么是手艺粗糙的乡下厨子，要么是眼高手低夸夸其谈之辈。 正午时分，酒楼里工程暂歇，工人们各自回家吃饭。 小梨热了点昨日剩的鸡汤，又炒了三个菜，四个人中午就这么对付吃了一口。 吃过饭后，宋绵绵吩咐小桐守在大堂，若有人面试再叫她。 她和小梨也趁这个机会，在后院接着粘花，还要想着筹划做些不同颜色的腰巾或帽饰区分跑堂和帮厨。 大概一个时辰后，小桐来到后院。 “绵绵姐，大堂有位周大哥来应聘厨子。” 宋绵绵闻言抬头：“成，你先给人泡杯茶，我马上就来。” “嗯！” 宋绵绵三两下就将手里头的花弄好，丢在半成品篮筐中。 她起身往大堂走去，这时候工匠们已经开始在二楼修葺，时不时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 老远就看到大堂靠柜台的位置坐着个人，他东张西望地环顾酒楼四周，正好奇地盯着正中央的舞台。 此人是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汉子，中等身材，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衫，同色裤子。 他面容敦厚，眉宇间略显疲惫，皮肤带些微暗红色，像是常年在赵火边熏烤出的肤色。 “周师傅是吧？” 宋绵绵笑盈盈率先打了声招呼。 汉子闻言扭过头，看到宋绵绵，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 他微微躬身，声音厚实，带着明显的本地口音：“东家娘子，打扰了。我叫周三水，听闻您这儿招厨子，特来试试。” 宋绵绵仔细观察了下，这人态度不卑不亢，看得出他的质朴和谨慎。 尤其是观察到了他粗糙的手指，虎口和指尖有厚厚的老茧，确是常年与锅铲刀俎为伴的样子，这可是没点儿功夫下不来的。 “周师傅不必多礼，请坐。” 宋绵绵浅浅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也在他的对面顺势坐下。 周三水道了声谢，恭敬坐下。 “周师傅是本地人，之前肯定做过厨子吧？不知是在哪家酒楼高就？”宋绵绵开口，语气平和。 周三水摇摇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紧。 “不瞒东家娘子，我是土生土长的白云镇人，家就在镇西头，只是…前些年，为了多挣几个钱，把家里的破屋子修修，让孩子们念几天书，就去了邻县的酒楼，‘百味轩’做厨子，一待就是五年。” 说着，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苦涩：“唉，本来日子也是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年前家中老母突然中了风，瘫在了床上。媳妇一个人拖着俩个半带孩子，又要伺候老娘，又要操持地里那点活计，实在熬不住了，捎信叫我回来……” “我爹去的早，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养大我也不容易，我咋能不管？只能辞了工回来，那边的东家倒是挽留，说我手艺快能掌红案头灶了……可没法子啊，家里实在离不得人……” 周三水叹了口气，神色中满是自责，“人呐，总渴望赚大钱，可奔波下来，赚的钱也就够温饱，虽然比从前好些，可到头来……娘也没照顾好，娃也没陪到，和媳妇也是一年见一次，见几天就又要匆忙忙走了……劳累她一个女人照顾一家老小。” 他自嘲似的摇摇头：“娃还小，有一次去得久了，回来的时候，娃都不认得我这个爹。” 周三水望着宋绵绵盯自己的眼神，随即不好意思笑了下：“不好意思啊东家娘子，我说多了。” 宋绵绵通过他言语间的神情，听得出他一个中年男人在家庭与生计间的艰难抉择。 然而这就是现实中大多数人的缩影，谁的肩头不是扛着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呢？ 他是如此，自己也亦是如此，都是想要通过自己努力奋斗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罢了。 宋绵绵看出了他对自身手艺的自信，以及未能更进一步的遗憾。 她笑了笑，温和道：“倒是没有，我反倒是很敬佩你毅然辞工的抉择，正是因为你有孝心有责任心。那你回白云镇后就没想着再找什么活儿吗？” 周三水给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续道，语气有些无奈。 “回来后，我也寻摸过活计，只是镇上的酒楼饭馆，厨子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大都是东家自己人或者熟人介绍。我如今这拖家带口的，又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出去闯了……” “这不，看到你这招人，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我手艺还在，本地家常菜、红白案，以及之前学的外地菜式，也都来得。” 宋绵绵倒是觉得本地人也好，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稳定。 而且她还要传授几样新菜式，混合着他之前的手艺，菜品定能丰富。 无论是普通小炒还是包厢宴席，价格不一样，格调自然不同，包厢宴肯定要采用更多新菜式。 “周师傅。” 宋绵绵沉吟片刻，接着开口，语气变得郑重许多。 “你在酒楼待过，自然晓得，开酒楼，厨子是顶顶要紧的。手艺好固然重要，但在我看来，责任心、尤其是对食材和卫生的把关，更是重中之重。后厨出一次事，对酒楼的影响是极大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周三水神色一凛，坐直了身子：“东家娘子说的是！食材不新鲜，宁肯扔了亏本，也绝不能端上桌坏了名声，我虽然只是个厨子，但也晓得这个理儿。” 第159章 分红 “好！” 宋绵绵要的就是这个态度，“周师傅，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坦诚相待。我可以聘用你，担任云深处掌勺厨师，但是，需要三个月的试用期。” “试用期内，工钱就按市场价给付。我会时常查看后厨，你的手艺，你对食材的处理，厨房的整洁，都在考察之内。若三个月后你我双方都觉得合适，那就正式录用。” 周三水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嘴唇微动。 宋绵绵抬手示意他听完：“我这不同于其他酒楼，等正式录用，我还会与你签一份新的长期合约，因为我会给你提供新菜式，所以其中会包含我菜品的保密协议。这些合约里面都会写明。” 她琢磨过了，三个月试用期前，贵宾包厢内的新式菜品她都亲自上阵操作，确定后再慢慢交手出去。 “到时候除了基本工钱，每月还会根据酒楼整体的盈利情况，给你一定比例的分红，也就是说，酒楼生意越好，你每月拿到手的钱就越多，逢年过节另有节礼、红包，要是干得好，年终还另有嘉奖。” 这番话，如同一个个惊雷，炸在周三水耳边。 他整个人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工钱照给，还有分红？节礼红包？年终嘉奖？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他做厨子这么多年，颠勺颠的胳膊酸痛，从未听过哪家公家如此厚待厨子！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一种尊重和认可！ 周三水激动地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带了颤音。 “东家娘子说的，可是真的？这……这我何德何能……” 他语无伦次，眼眶竟有些发红。 宋绵绵温和地笑了笑：“周师傅坐下说，这不是白给的。给你分红是希望你把云深处当作自己的店来操心，往后咱们就一条船上的。” “而且后厨是你的地盘，菜品的味道、出菜的快慢、成本的控制，都直接关系到酒楼的生意，也直接关系到你的收入。咱们是捆在一起，同心协力，把生意做红火，大家一起好，才是真得好！” 周三水重重坐下，双手紧紧攥着膝盖，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 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听到东家说这样的话，现在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在往上涌，感觉生活又重新有了奔头。 “东家！”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周三水要是再有半点不尽心，就真说不过去了！您放心，后厨交给我，我拿这双手，我全家老小担保！绝不出半点差错！一定把菜做得香喷喷，让客人吃了还想来！” 宋绵绵嘴角微微勾起，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转入具体问题。 “周师傅，既然你熟悉镇上，后厨光杆司令也不行，若你有知根知底，手脚麻利可靠的人选，倒也可以推荐几个帮厨，主要是和你得配合默契。” 周三水还真就仔细琢磨起来，随即回答：“有！我有两个打小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兄弟，一个叫赵铁柱，原先就是在这醉仙楼做帮厨，如今……也是没活干在家歇着，他力气大性子直，宰杀清洗，搬搬抬抬是一把好手，最是踏实肯干！” “另外一个叫孙二狗，人机灵，眼里有活，做事细致稳妥，他俩如今也是养家糊口的人，正经找份稳定活计不容易。东家要是愿意，我这就去叫他们来给您过目。” “好！”宋绵绵爽快答应，“那明日这个时辰，你带他们一起来，若合适，便一并留下试用。” “诶！好嘞！谢谢东家！” 周三水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宋绵绵神色再次转为严肃，语气都凝重了几分。 “周师傅，最后一点，你务必牢记。既用你掌勺，后厨便以你为首。食材新鲜干净那就是头等大事，你得把好最后一道关。” 这番话，宋绵绵特意说得极慢，毕竟掌勺厨师的位置是十分重要的，半点马虎不得。 周三水神色严肃，挺直了腰板，沉声道：“东家！您这话，我刻进骨头缝里了，往后，云深处后厨，我周三水就是一道活闸！但凡进后厨的一粒米，一片菜叶，一块肉，都拿我的良心，我祖宗八代的脸面担保！若有差池，不用您开口，我自己砸了锅铲，滚出白云镇！”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引来了几个下楼拿工具的工匠侧目。 宋绵绵看他如此认真亢奋的模样，就晓得这个厨师，她找对了。 “好！”宋绵绵也站起身，“周师傅，明日等你带人过来。” 周三水再次重重抱拳，千恩万谢地走了。 宋绵绵送走周三水，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一半。 小桐这时候过来收起桌上的茶水，不禁感叹：“绵绵姐，我瞅着这周师傅还挺实在的。” 宋绵绵微笑着点点头：“要找的就是这样能把后厨当成自己家业来经营的人，只有咱上下一心，云深处才会也越来越好。” 宋绵绵心里慢慢盘算着，至于跑堂伙计，那就好找多了，慢慢挑选就是，宁缺毋滥。 这一天，二楼的隔断也做了大半，估摸着再有一日，木工就能完全竣工了。 接下来的几日，宋绵绵和魏延都忙得脚不沾地，一天跑内跑外，小桐小梨兄妹俩就负责看守酒楼，洗刷做饭。 终于，统共花了差不多十五日的时间，酒楼装修完成，零零散散也花去了百来两银子。 二楼雅间的隔断全部完成，装上了新糊的透光窗纱和轻便的竹帘，既保证了私密性又不显憋闷。 临街和俯瞰大堂的雅座区域栏杆加固并做了简单雕花，显得精致许多。 大堂的舞台打磨光滑并上了清漆，围栏也安置妥当，装上了悬挂布幔，其中很多布料粘制的假花也装饰了起来，将舞台围了一周，高低错落，颜色搭配素雅好看。 就连灯罩也别具一格，十分好看，酒楼里里外外擦拭干净，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各别具风味。 第160章 焕然一新 接下来，就等着一些定制家具，桌椅摆设，插花瓶这些入场，这些摆弄起来，倒也很快。 现在的云深处，焕然一新，从入口到大堂上楼到包厢，处处有着别致装饰。 有画，有诗，有宣传标语，处处都是细节。 从外面看，门口也做了一些改变，比如添加了门洞装饰，楼上的阁楼种了花，等长开后垂下来会更好看。 后厨这块，周三水带着发小一块儿面试通过后，这几日很快就进入状态，他迅速熟悉清理后厨，清点新采购的锅具厨具。 拟定初步的菜谱和食材采购清单，忙得不可开交，却干劲十足。 宋绵绵还陆续面试了四名机灵，有踏实的年轻男女做跑堂伙计，两男两女，整个白云镇，她怕是第一个采用女跑堂的东家了。 只是她认为女跑堂更加心细，招待女客也更方便，当然这些后面也都可以慢慢试错调整。 就连账房也已经敲定下来，是一位曾做过账房，严谨稳重的中年汉子负责柜台算账。 每月的账本都必须宋绵绵亲自过目。 小桐小梨也没闲着，这几日学了好几首歌，和新来的驻唱琴师还在磨合练习中。 匾额也已经送来，就暂靠在门边，只等着选择吉日悬挂。 宋绵绵花了三日时间培训跑堂伙计的礼仪，派发了工作服。 这半个月忙下来，云深处的配置落定，只待吉日，即刻开张。 时近傍晚，宋绵绵和魏延并肩站在二楼，俯瞰一圈，环视着这半个多月来他们的心血。 当初刚进门时，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和如今眼前的一切天差地别。 迎着风飘动的纱帘，余晖下的云深处别有一番意境。 美，实在是太美！ “总算……像个样子了。” 宋绵绵看着眼前这一切，心情舒畅，只觉得这空气都是甜的。 她轻轻舒了口气，这几日肉眼可见的疲惫，但在这一刻，被成就感一扫而空。 “看着它一天天变成我们想象中的模样，真好。” 魏延就站在她身侧半步远的位置，低头看去，目光落在宋绵绵的侧脸上。 夕阳的光勾勒着他她脸上的轮廓，虽然娇小，但心性坚韧，这世间似乎没有她想不到的事，做不到的事。 脸色有些疲惫，看得出这些天累得不轻，但她此刻嘴角噙着的那么满足的笑意，比任何时刻都更加动人。 既心疼，但又为她骄傲。 魏延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宋绵绵微怔，转头看他。 魏延语气里满是怜惜：“绵绵，这些天，辛苦你了，看你忙里忙外，一刻不得闲，我……” 宋绵绵感受他目光中流露的心疼，心里暖洋洋的，所有的疲惫仿佛减轻了大半。 她反握回他宽厚的手掌，感受着他手上粗糙的老茧，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一下，笑着打断他的话。 “说啥呢？那就辛苦我一个了？重活累活不都是你抢着干的？你出的力气可比我多多了。” 宋绵绵顿了顿，接着温柔看着他：“而且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云深处，一起努力是应该的，你也有你的付出，我也有我的付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多见外。” “我是男人，力气活本就该我做，你不一样，你操心的事太多。“魏延道。 宋绵绵垂下眼睫，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轻软了些：“操心是难免的嘛，要把事情做好，自然就想得多些。” 她重新抬起头，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不过，有你在，我心里就特别踏实。遇到啥事儿，都有你陪着我，我累了你就会接住我，挡在我前面……阿延，真的，有你和我在一起，我才有更多的底气放手去做。” 这不是客套话，是她的心里话。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的遇到了魏延，一路走来，相互扶持，互相照顾。 魏延听着她的话，看着她全然信任依赖的眼神，心口那股滚烫情绪压抑不住。 他收紧手臂，将她往自己身边轻轻带了带。 “绵绵，其实有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值得开心幸福的事儿。” 他只希望，看她脸上绽放笑颜，开心快乐就够了，无论未来如何，他都只想好好保护好她。 宋绵绵笑得眉眼弯弯，双手穿过他的腰间抱住，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两个人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静谧，甜蜜的氛围。 过了片刻，宋绵绵才抽身站直，语气明快。 “好啦，咱们出来也有半月了，是该回村一趟了。开业吉日问过魏大伯还有我爹娘后定下来，还有我哥采办，我四叔大堂经理的活儿，更要重点培训让他们学习学习了。” “采办的事儿关窍得多，得手把手教他几天，至少得摸着门道，还有我四叔，前厅也是一大摊子事，怎么管人，怎么调度，遇到突发状况怎么处理，也得提前跟他捋顺的章程。” 这酒楼许多具体事务的管理方法和理念与这古代的寻常店铺不同，她必须亲自培训，确保核心岗位的人能理解并执行她的想法。 魏延眼底残留着暖意：“好，那我们回去几天，不过酒楼的事儿，得交代一下。” “嗯。”宋绵绵颔首。 两个人随即就下了楼，提高声音朝着后院喊了声，“小桐，小梨，周师傅，你们来一下。” 如今店里还没开业，所以账房先生还没来，跑堂伙计也还没来。 周三水是自发过来整理后厨练菜的，当然他练的菜，也都成了大家伙的饭食。 不一会儿，小桐小梨兄妹和周三水都从后院方向走了过来。 宋绵绵看着三个人，算是核心伙伴了，语气温和地招呼道：“都坐吧，我有事要说。” 等所有人全都坐下，宋绵绵才开口：“酒楼的大工程算是完了，我和阿延要回村几天。” 三人脸上都露出些许惊讶，小梨下意识问：“绵绵姐，你和魏大哥要回去多久？” “快则三四天，满则五六日。”宋绵绵回道。 但她估摸着四五日差不多。 第161章 有孩童落水了 宋绵绵接着道：“这趟回去有几件要紧事，一是请长辈选定开业的大好日子，二是开业前的人手安排需要最终定下来再做个培训。” 她的目光最先看向最为稳重的周三水。 “周师傅，后厨这边就交给你了，这几日你可以再多试试，练几个新菜，尤其是调料的比例和火候，务必做到每次出来的味道都一般无二，稳定最要紧。” 宋绵绵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对周三水的专业和责任心还是比较放心的。 周三水闻言，郑重点头：“宋东家放心，这菜的味道我一定摸的透透的，味道绝差不了！” 宋绵绵欣慰的点点头，又看一下年纪稍轻的小桐和小梨，嘱咐得更细致些。 “小桐，小梨，我们不在的这几日，酒楼里外的日常清扫照旧，劳烦你们多费心。特别是那些新买的碗碟杯盘，送来的时候都在逐个清点查验一番，若有瑕疵磕碰，甚至釉色不匀的，都单独挑出来，放好退回去，重新换一批。” “舞台上的布幔，那些装饰的假花，也都检查一下是否牢固，有松动的及时加固。” “绵绵姐，魏大哥，你们放心！我和小梨保准看得好好的！”小桐立刻保证，责任感满满。 小梨也紧跟着用力点头：“好，我会每天打扫检查的。” 宋绵绵笑了笑，语气放缓了些：“若遇到些小问题，你们三个可以商量着来，周师傅连长，经历的事多，你们遇事多听听他的主意。” 主要是兄妹两个年纪小，提出这个，是为了明确周三水的临时负责地位，避免出现无人主事的情况。 “但是，如若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你们完全处理不了的事情，就想办法找人捎个口信，到清水村找我，一问魏家或者宋家二房就都知道。” 周三水率先重重点头：“宋东家，您就放心，这酒楼还没正式营业，而且，有我看着，没啥大问题！既然魏东家跟你回去了，留着他们两个小的我也不放心，厨房边上有个空屋子，我这几日就留下守着。” 魏延点点头，在一旁补充道：“如此再好不过，我们尽快回来，若有什么事，切记一切以安全为上。” 小梨听到周三水要留下来陪他们，连忙道：“有周师傅和我小桐哥在，铁定够用了！周师傅，我明天就给你把屋子收拾出来！” 周三水憨笑着点点头。 交代完毕，看他们相处融洽，宋绵绵这才稍稍安心。 次日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薄雾尚未散尽，魏延在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 宋绵绵一大早收拾好，和魏延一块出去买了好些东西。 打算买几匹布带回去，到时候做一家人开春的衣裳。 温度要渐渐升起来了，可不能捡着棉衣穿，从前那些补丁衣裳又太薄，想着还不如重新做新的。 另外，她又给宋小壮买了些书和笔墨纸砚，给宋大壮买了些，给孙氏买了些妇人戴的发簪， 接着她又给宋大壮挑了一套成衣，他平时干活多，磨损快，所以他的衣裳基本上没有几件好的。 就连魏木匠的份儿，都是直接挑选的成衣。 又给宋华强和魏木匠买了几坛好酒，他们爱喝酒，这镇上的酒，肯定和村里的滋味不一样。 最后还不忘去糖铺称了好几包饴糖和芝麻糖，到时候给四叔他们分点儿。 一路买下来，两个人背上的背篓，还有手里的篮子全部塞得满满当当。 “阿延，差不多了，回吧，要不然真拿不下了。” 宋绵绵看向魏延，他手里头的东西可比自己手上的多得多。 家里人多，东买一样西买一样，手里头就都满了。 这还不是她买买买的极限，而是两个人拿不下的极限。 魏延在前面开路，两个人一前一后，挤着人群往回走。 途经河道边的石桥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哭喊声和杂乱的人声。 “不好了！有孩子落水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 周围的人看着河里，有人焦急问：“哎哟喂，这是谁家孩子啊？怎的会掉进河里去？这天儿，河水还刺骨的很呐，孩子哪儿遭得住？” 宋绵绵和魏延对视一眼：“阿延，去看看情况！” 两个人快速挤进人群，只见周围的人指着河里惊呼着。 冰冷的河水中，一个和宋小壮差不多一般大的孩童正在扑腾挣扎，眼看着就要沉下去。 尤其是他身上穿着厚重的棉衣，整个人渐渐没了动静。 “绵绵，你看好东西！” 神色一凛，不由分说卸下身上的背篓和篮子，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地上放。 他毫不犹豫，甚至来不及脱下外衣，便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奋力向那个孩子游去。 宋绵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拳头，盯着河里。 魏延水性极好，很快便接近了孩子，从背后抱住他往上托着，艰难地往回游。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裙袄，发际微乱的妇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 当妇人看清水里孩童的面容时，脸色惨白，声音凄厉：“我的儿！宝儿！宝儿！” 她冲到岸边，周围的家丁将人拉着，就怕她掉下去：“夫人！” “你们！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救人！”妇人厉声喊着。 其中有两个家丁跳下水去，这时候魏延已经托着孩子到了岸边，岸上的家丁接应着，率先把孩子抱上来。 宋绵绵疾步冲上去，伸出手，给浑身湿透的魏延借力上岸。 魏延浑身都在滴水，宋绵绵皱着眉，拉着他往边上走了几步，看着他冻得嘴唇发紫，不住喘息。 “阿延，走，回去换身衣裳！” 宋绵绵转身就要去拿东西，带着他往回走。 “宝儿！我的宝儿！” 那妇人对孩子扑过去，紧紧抱住，却发现孩子双目紧闭，面色青紫，她颤抖着手探上鼻息，竟已没了呼吸！ 妇人顿时嚎啕大哭，几乎昏厥过去。 第162章 急救 “天啊！没气了！我的宝儿！宝儿！” 周围的家丁见状更是乱作一团，其中一个仆妇又哭又叫着，嘴里哭喊着少爷。 宋绵绵原本就要拉着魏延走，但是一看到孩子情况，心里咯噔一下。 溺水窒息，还有黄金救援时间！ 没有犹豫，她扭身走进去：“让我看看！” 人命关天，这还只是个孩子，宋绵绵也顾不得了，她猛地蹲下身，语气急促却不容置疑。 “夫人！快把孩子放平！或许还有救！” 贵夫人看上去已是六神无主，被宋绵绵的气势所摄，下意识松了手。 宋绵绵迅速将孩子平放在地，清理掉他口鼻中的淤泥水草，随即跪在一旁，双手叠放在孩子胸腔正中，开始有节奏地用力按压。 “你、你做什么？！”旁边的仆妇惊叫。 宋绵绵充耳不闻，全神贯注，足足按压三十次后，用捏住孩子的鼻子，抬高他的下颌，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冰冷发紫的小嘴进行人工呼吸。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包括魏延。 “天哪”！” “这、这是像什么样？！” “她怎么亲……亲……” “伤风败俗啊！” “这小姑娘怕不是疯了吧？！” 围观群众惊呼一声声传来，只觉得野蛮又骇人。 贵夫人怔愣在原地，这种急救方式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觉得有些惊世骇俗。 “你干什么？！” 那悲痛欲绝的夫人猛地就要去抓孩子，眼神里充满警惕：“不准碰我的宝儿！他都这样了……你还想做什么？！” “夫人！你冷静点！我这是要救他！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宋绵绵说着，几乎是半刻都不敢耽搁，接着又要去做人工呼吸。 “救他？你怎么救？你是大夫吗？我们少爷已经……已经……”边上的仆妇跟着喊。 周围的群众也七嘴八舌：“是啊，孩子已经去了，小姑娘你就甭折腾了。” “这孩子都没气儿了，还咋救？难不成真华佗在世？” “别是来捣乱的吧……” 宋绵绵还是没管周围人怎么说，只想着争取这一分一秒的时间做好急救。 魏延虽然没看懂，但是晓得宋绵绵这是真的在救人，而且，他也无条件信任她。 他上前一步，沉声对那夫人道：“夫人！请相信她！她略懂医术，或有办法真的救回这小公子，否则就真一点希望都没了！” 魏延的气势让夫人怔了一下，救子心切的最后一丝侥幸，夫人松开了手，哭红的眼眶怔怔看着宋绵绵。 “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的宝儿……只要救活宝儿，一定重金酬谢！” 宋绵绵心无旁骛，一遍遍的重复着心肺复苏术的步骤，到了后面手臂开始发酸。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就在那夫人彻底绝望，哭声变得嘶哑，周围人纷纷摇头叹息之时…… “咳……咳咳……哇……” 孩子猛地一阵剧烈咳嗽，从口鼻中喷出好几大口水，随即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就连脸上的青紫也渐渐震红。 活了！真的活了！ 霎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孩子逐渐响亮的哭声。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几个家丁和仆妇更是欢呼。 “活了！小少爷活了！” “老天爷！真是神仙手段！神仙手段啊！” “这……这真的活了！还能起死回生呐？真是华佗在世！” 夫人猛地扑到孩子身边，颤抖着手去摸孩子的脸颊，确认他真的活过来后，一把抱住失而复得的孩子，又是哭，又是笑。 她语无伦次着：“宝儿！宝儿！呜呜呜……你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孩子呛咳着，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茫然和受惊。 “太好了！小少爷活过来了！”仆妇也跟着道。 宋绵绵注意到，这个孩子全程没说一句话，甚至眼睛有些呆滞。 孩子的目光也注意到了旁边累得几乎虚脱的宋绵绵，此时她被魏延扶起身站在边上。 接下来那孩子的举动，更是令家丁和仆妇惊讶，平日里极其怕人，就连对夫人都是少有亲近，长这么大以来，更是很少开口说话。 此时这孩子竟然破天荒地朝着宋绵绵，微微伸出了小手。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绵绵，眼神里少了很多往日的空洞和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依赖和渴望。 夫人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猛地抬头，“宝儿……你这是想要什么？” 他虽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这个动作，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宝儿……你……” 她声音颤抖的厉害，抱着孩子，挣扎着想要向宋绵绵行礼。 “这位姑娘，二位恩人！活菩萨！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猪油蒙了心！刚才竟然和……阻拦您，我真是，真是罪该万死！多谢您救我儿性命！” 她看着宋绵绵，情绪激动不已。 看来这趟真是没白跑这一趟，那庙里果然灵验了，现在发生这一切，不就正好对应签文上的字吗？ 浅水困玉遇贵人， 沉疴渐退自可期。 宋绵绵光是看这阵仗，一身的锦缎，还有家丁陪在左右，肯定不是普通家的夫人。 她急忙将人扶起：“夫人言重了，小公子福大命大，能救回来自是好的，出来游玩，还是得注意看好孩子。” 这时，仆妇上前，带着几个家丁拿着干爽的锦缎给魏延和孩子裹上，仆妇低声向夫人禀报马车和换洗衣物已经备好。 夫人稍稍镇定，但握着宋绵绵的手依旧颤抖不止。 “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不知二位恩人高姓大名？府上何处？我等必要重重答谢！” 宋绵绵摆摆手：“我们只是路过，任谁见了都会出手相救。我姓宋，他姓魏，我们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云深处’酒楼呢。” 夫人的目光落在魏延和孩子浑身湿透的身上，连忙开口道：“这位恩人浑身都湿透了，千万不能着了风寒！我们的马车就在那边，还算宽敞……” 第163章 怪病 “恩人，请务必让我们的马车送二位一道回去吧，也好让宝儿……让他安稳些。” 夫人看得出，眼前这二人，绝对就是自己宝儿的福星，极有可能能治好宝儿的病，所以她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更难得的是，看得出宝儿很喜欢这个姑娘。 宋绵绵原本还想推辞，但看魏延冻得发青的嘴唇，便点头答应了。 “那就多谢夫人了。” 仆妇还有家丁们急匆匆地忙活着，把她们的东西搬到马车前沿护着，继而请了宋绵绵二人上了宽敞华丽的马车。 车内铺着厚实的软垫，甚至这个天气还搁放了暖炉，可谓是五脏俱全。 宝儿被裹在厚厚的毯子里，安置在夫人边上，仆妇小心伺候着。 一路下来，宝儿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宋绵绵身上。 宋绵绵自然也观察到了这个孩子的不对劲，一路上一言不发，除了看她的时候，其余的目光都是躲闪。 马车缓缓行驶，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夫人看着宋绵绵，越看越觉得虽然这姑娘衣着朴素，一张脸生得倒是好看，言谈举止气度从容。 宋绵绵感受到她的目光，回以一个礼貌的笑。 “夫人可是白云镇人氏？” 夫人摇摇头，看了眼宝儿，轻轻叹了口气，主动介绍道：“我夫家姓吕，家在思南县，此番带着孩子出来，是听说白云镇的普济寺很是灵验，唉……说起来，也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了。” 她怜爱地摸了摸宝儿的头，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 “这孩子，自小不爱说话，也不喜与人亲近，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这些年，看了无数大夫，汤药也不知喝了多少，却总不见好。” “听闻这普济寺求医问卜甚是灵验，便想着带他来拜拜佛，祈祈福，盼着能有一线转机。” “谁知……从寺庙回来，一错眼的功夫，他就甩开了跟着得下人跑了出来，出了这样的事……今日若非遇上二位，我……我真是不敢想……” 吕夫人说着，眼圈又红了。 宋绵绵心中了然，这孩子应该是天生的自闭症，这可不好治。 她安慰道：“吕夫人不必过于忧心，孩子还小，慢慢引导，总会好的。今日他受了惊吓，回去后好好安抚，切莫再让他受了刺激。”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云深处门口。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云深处。 周三水和小桐小梨见他们这副模样回来，都吓了一跳。 宋绵绵简单解释了几句，便让小梨去烧姜汤，准备热水。 魏延也回去收拾，重新泡热水澡换洗一番。 宋绵绵就留出了自己的房间宝儿暂用，仆妇手脚麻利地从马车里取出备用的衣裳，伺候孩子更换。 大堂，宋绵绵招待着吕夫人喝茶。 吕夫人环顾了一圈酒楼四周，还是头次见酒楼是这样的新奇装饰。 “宋姑娘？这酒楼是你开的？” 宋绵绵点点头：“嗯，是我和阿延一块儿开的。” 吕夫人微微点点头，明白她口中的阿延大概就是刚才她边上的那个男子，样貌倒也出众，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很是登对。 “你们这酒楼，真是别致，不错……” 说这话时，吕夫人还欣赏地看了一圈四周，这样的环境，就餐雅致，倒是赏心悦目。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宝儿和魏延都已经整理妥当，热姜汤也喝下了。 宝儿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气神也渐渐恢复了很多。 几个人坐在一起时，他就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也不看四周新奇的环境，只是追随着宋绵绵的一举一动。 已近午时，宋绵绵便留他们用饭。 正好由周三水下厨，也是一种待客锻炼，既考虑到孩子，也要考虑到妇人。 最后端上桌的菜式，蒸鸡蛋羹，几样时兴小炒，还有几道思南县特色小菜。 一旁的仆妇如常地取出自带的银碗勺，熟练地舀了小半碗饭，对着鸡蛋羹，小心地递到宝儿唇边。 仆妇柔声细语地哄着：“少爷，尝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宝儿紧闭着嘴，小脸扭向一边。 吕夫人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对着宋绵绵不好意思地笑道。 “宋姑娘莫怪，宝儿自小便是如此，对吃食没半点兴致，家里厨房变着花样儿，不知换了多少，宝儿还是不爱吃……若是逼着他吃，最后也会吐出来……” 她的眼里满是心疼与无奈，抬手轻轻抚摸了宝儿的背脊：“瞧他这身子骨，便是这般一日日亏空的，真真是愁煞人了。” 宋绵绵目光落在宝儿身上，果然是瘦弱，年纪和宋小壮一般大，但这身子骨却没宋小壮壮实，看着确实让人心疼。 她瞧着这孩子一直盯着自己，索性就另取了一个干净小碟，夹了一小块肉，没有直接喂他，而是轻轻放在他面前。 宝儿眨着眼睛，盯着那块肉看了片刻，又抬头看着宋绵绵温和的笑脸。 宋绵绵自己夹起一块肉，故意放慢了动作，夹着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 “宝儿，这样，吃。”宋绵绵温声道。 宝儿就这么看着宋绵绵重复了这个动作五六次，眼睛里从疑惑到迟疑。 最后他自己伸出小手，抓起碟子里的肉，小心翼翼地送入了口中，笨拙地学着她的样子咀嚼咽下。 “宝儿！” 吕夫人难以置信地低呼一声，激动得以帕掩口，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宋绵绵连忙做出嘘声动作：“吕夫人，别打断他，让他自己吃。” 宋绵绵说着，又给他面前的小碟夹了几块肉。 吕夫人闻言，立刻噤声，激动得看着边上的仆妇。 那仆妇同样激动不已，低声喊：“夫人，少爷愿意吃了，他自己吃了！” 魏延的目光也落在了宝儿身上，目光里更多的是好奇。 主要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怪病，孩子不说话，对什么吃食都没兴趣。 他印象里清水村那些孩子，不是下地打滚就是摸泥玩，孩子都是一天使不完的劲儿，叽叽喳喳说不完的话。 第164章 回村 不过这样的情况没持续多久，就在宋绵绵夹了第三次之后，宝儿就不愿意吃，收了手，又盯着宋绵绵看。 边上的仆妇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手。 能做到这个份上，吕夫人一脸的满足，又惊喜又激动地看着宋绵绵。 “宋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家宝儿跟你很是投缘呐！宝儿他……他从来没有这样过，真是……真是感谢你……” 宋绵绵浅浅一笑，“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您也说了，我和宝儿投缘，也是有幸遇到了，我瞧着，他乖得很呢！” 饭后，小梨收了桌上的菜后，又重新上了茶。 吕夫人得知宋绵绵和魏延一会儿就要回乡，语气间满是遗憾。 原本还想着让宝儿在与她多亲近几日，或许对他的病情大有裨益。 但想了想，既然酒楼在这儿，那往后肯定还有的是机会。 吕夫人随即正色道：“宋姑娘，你们云深处开业时，定要告知于我！届时我和宝儿亲来道贺！” 宋绵绵忙含笑应道：“吕夫人言重了，您能来就是我们云深处莫大的荣幸，求之不得。只是开业吉日还未最终定下，只怕定了之后路途遥远，难以及时通禀夫人。” 这吕夫人周身气度不凡，至少家境不错，如若能结交，肯定对于酒楼来说是很好的。 “此事不难。” 吕夫人从容摆手，神色中带着笑意，“我在白云镇恰有亲戚常住。“ 说着，她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张杏花笺，上面写着一处地址。 “你们定下日子后，只需遣人将帖子送至此处，到时我定按时来贺。” 宋绵绵看了眼地址，这可是镇上有名富人区住址，由此可见，这吕夫人身份不一般。 宋绵绵心下明了，也不多问，将纸妥善收好：“如此，便依夫人之言。” 又闲聊了一会儿，吕夫人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握着宋绵绵的手又再三道谢,还执意留下一锭金子作为谢礼。 宋绵绵坚决不收，推让几番，吕夫人才罢手，言辞间满是感谢，看着她的神色中是毫不掩饰地欣赏之意。 临走时，宝儿的眼睛仍一眨不眨地望着宋绵绵。 仆妇抱着他，看出他不舍，柔声哄了几句，抱着孩子上了车。 宋绵绵和魏延目送马车远去，消失在长街尽头。 “吕夫人这行头，怕是来历不小。”魏延沉吟道。 宋绵绵点点头：“咱们开酒楼的，广交朋友，俗话说多条朋友多条路，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耽搁了一会儿功夫，宋绵绵和魏延加快速度，开始收拾起来。 把东西都放在牛车上，从后院侧门出来。 小桐小梨和周三水站在门口相送。 “绵绵姐，魏大哥，你们就放心回去吧，店里有我们看着呢！”小桐拍着胸脯保证。 “是啊，绵绵姐，你们路上小心。”小梨细声细语地嘱咐。 周三水挥挥手，“等你们回来！” 宋绵绵看着他们，脸上笑着，“好，辛苦你们了。我们会快去快回，有事记得商量，若有急事，就找人去村里寻我们。” 又交代了几句琐事，宋绵绵坐上去，魏延便驾起牛车。 宋绵绵回头向站在门口的三人挥手告别。 牛车一路驶出白云镇，喧闹的人声渐渐被抛在身后。 路两旁是连绵的山，田野边开始返青。 年节已过去一个多月，冬寒褪去，空气中混合着草木萌芽的清新气息。 牛车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山路上，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响起。 魏延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宋绵绵，她正眯着眼，几缕发丝被风吹起。 “累不累？你可以睡一会儿，要到了我喊你。”魏延低声问。 这几日她着实辛苦，里外操持着。 宋绵绵睁开眼，摇摇头，笑容更深了些：“不累，我这是在想事情呢，咱俩出来半个月，可算是踏出了创业的第一步，往后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现在想着要回家了，更高兴了，出来那么久，也不晓得家里咋样了，地应该已经买好了，不晓得房子开始盖了没？” 她说着，很自然地将身子微微靠向魏延那边。 魏延低头看她，冷硬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估摸着应该是买好地了，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浸种，栽秧了。” 宋绵绵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村里好啊，安静，家人都在身边，等开业了，咱就把我爹娘，还有魏大伯一块儿接去镇上玩玩，也跟着乐呵乐呵。” “好。”魏延应道。 一路晃晃悠悠，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亦或者沉默不说话，依偎着，享受此刻只有二人的时间。 山路绵长，却因身边有人同行，似乎没那么艰难了。 想起第一次去镇上时，两个人还是大包小包地背着，就这么靠双腿步行去镇上。 当时这傻小子还特意把所有东西自己扛，领着她走。 现在想想，宋绵绵都觉得自己当时太厉害了，几十里的路，一天走了个来回，累得够呛。 不过，如今好在渐渐好起来了。 直到夕阳西斜，清水村的大致轮廓才缓缓闯入眼帘。 “咦？” 宋绵绵直起身，望向村口的方向：“阿延，你瞧那儿。” 魏延也抬眼望去，暮色中，只见村口那片空地上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吆喝声。 “应该是咱俩家定下来的那块地，在动工了。”他沉声道。 “没想到我爹他们进度还挺快的嘛！”原本困意满满的宋绵绵顿时就精神起来。 牛车渐近，眼前热闹景象越发清晰。 只见那两片画好的宅基地上，干得热火朝天。 几十号人分工忙碌，挖地基的，搬石料的，平整土地的，各个干得满头大汗，却又有条不紊。 “好多人，都是熟面孔，咱清水村大半人都来了吧。”宋绵绵惊叹，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忽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了宋大壮。 宋绵绵当即扬手，脆生生的大声喊：“哥！哥！” 宋大壮好像听到有人隔着老远喊自己，回头看到远处一辆牛车驶过来。 第165章 打地基 看到牛车上的两人，宋大壮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大步流星地迎了过来。 他身上的衣裳沾了不少泥点子，精神头却很好。 “绵绵！延小子！你们回来了！” 宋大壮笑容爽朗，声音洪亮。 等牛车停稳，宋绵绵迫不及待跳下车。 “哥，咱家宅子开始动工啦？” 宋绵绵看着这圈出来的大块地，显得很是兴奋。 要是工程快，年底估计就能搬进新家了，再也不怕那三间小屋漏风漏雨了。 宋大壮用下巴朝宅基地点了点，语气里也都是兴奋：“开工有三天了，还在做地基呢！爹和魏大伯都在那儿呢”他们可比谁都来劲，每天来的最早走得最晚，自己亲自上手，拦都拦不住，干得谁都乐呵！” 宋绵绵和魏延顺着指引望去，果然看到宋华强和魏木匠正在合力抬一块木料，步伐稳健。 两个人看上去红光满面，中气十足。 “爹虽然腿好了，但也刚好，这么折腾肯定不成，我今儿个多少得说几句，别到时候房子盖好了，腿又不舒服了。”宋绵绵皱着眉道，完全就像在看老小孩。 宋绵绵细细看了一圈划分出的地基，她回头拉了拉魏延：“阿延，你看，咱两家可是对门勒！这格局是差不多一般大，中间就隔着老宽一条大道，那以后咱俩家串门儿可方便了！” 魏延眼底明显也有几分兴奋的神色。 宋绵绵和宋大壮前面走着，魏延在后面赶着牛车跟上。 走到了近前，宋绵绵朝着宋华强他们位置扬声喊道。 “爹！魏大伯！” 正撂下木料歇口气的宋华强和魏木匠扭头看去，见到路边上的宋绵绵和魏延，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宋华强用汗巾抹了把脸，声音洪亮。 “绵绵！延小子！老魏，你瞅，俩孩子回来了！” 宋华强两人一路弯弯绕绕往路边走来。 他们上下仔细打量两人。 “好！回来了好！”魏木匠笑着，眼睛眯成了缝儿，眼角的细纹皱在一起。 宋绵绵甜甜地喊着：“爹！魏大伯！” “诶，诶好！”魏木匠笑着应。 宋华强笑着点头：“绵绵，延小子，你们在镇上咋样，可还顺利？” “那肯定顺利啊，你闺女出手，能差不？晚上回去再和你们说！魏大伯，你可要一块儿来吃饭啊！我和阿延给你们带了好酒呢！让你们也尝尝镇上酒的滋味！” 魏木匠扭眼看了眼车上满满当当的消息，心中满是暖意，连连点头：“绵丫头，难得你想着我了，去！肯定要去！” 宋华强眼神里满是欣慰和期待：“延小子，你瞅，这地基有我和你爹看着，保证扎实，你们俩瞧瞧，这地方咋样？敞亮不？” 魏延看着初具轮廓的宅基地，满意的连连点头：“嗯！敞亮！有您们坐镇，自然不会差！” 宋绵绵笑着应和：“辛苦爹和魏大伯啦！” “辛苦啥？我俩高兴着呢，这几日睡觉都是咧着嘴笑！要不是你们有本事啊！咱是想都不敢想能盖那么大宅子！”魏木匠乐呵呵的。 宋华强摆摆手，表示不辛苦。 宋绵绵接着道：“爹，不是女儿说你，你这腿刚好，可千万悠着点儿，少搬重活儿！你这腿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哈！还有魏大伯都一样，在边上看着就成了，晓得不？” 宋华强心虚的转开视线，但又要面子道：“我这是自己盖宅子，肯定要亲力亲为了，你这孩子，没你说那么严重……” 宋绵绵微微瞪眼：“爹！” 魏木匠笑着打哈哈：“老宋，绵绵说的对，咱听孩子的。” 宋华强微微叹了口气，点头着，随即看了眼天色，转移话题：“这边也快收工了，你们俩赶路累了，赶紧先回去吧！你娘念叨了好些日子了，要是知道你们今儿回来，指定高兴！快回去歇歇脚！” “诶，那爹，魏大伯，我和阿延就先回了。”宋绵绵乖巧应道。 魏延也道别，宋绵绵一下跳上牛车，由魏延亲亲，抖了抖缰绳，牛车顺着大路一路往前，过了桥就进村了。 宋绵绵看着熟悉的村道，想着还是家里舒坦自在。 遇到几个认识的，就打声招呼。 现在全村人都晓得宋家二房和魏家要一起盖大宅子，可有本事了，村里人是个见风使舵的，自然变了脸，客客气气起来。 除了一些对于他们俩的八卦，更多的是客客气气地，不再敢有从前的嘲讽。 或许有那么几个嫉妒的声音，只要不舞到宋绵绵面前来，那她就装做不知道。 很快就到了家。 宋绵绵利落地跳下车，推开院门，一眼就瞥见自家院子角落里翻新的一小片菜畦。 里面塞着绿油油的小葱和青菜，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刚浇过不久。 “娘！娘！我们回来了！” 宋绵绵朝着屋里喊。 话音刚落，系着围裙的孙氏急匆匆地从灶房里探出身来，看到两个人，眼睛瞬间亮了。 “哎呀！绵绵！延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她几步迎上去，拉着宋绵绵的手上下打量，又看看魏延，眉头立刻心疼的皱起来。 “哎哟，这才半月没见，瞧着怎么都瘦了？是不是光顾着忙活，都没好好吃饭？这丫头也是的，人是铁饭是钢，他一个男娃子，半大小子，跟着你饿肚子哪儿成啊？” 孙氏虽然是埋怨的语气，却满是慈爱和牵挂。 宋绵绵心里暖融融的，抱着孙氏的胳膊撒娇：“还没有呢娘，我们吃的好着呢，就没少过肉，就是活儿多了点。哎呀，不说这个了。” 她拉着孙氏往门口走：“娘，你看，我们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先把东西搬屋里头去。” 魏延已经没气的开始往下搬东西，宋绵绵跟着上前拿东西，还不忘对孙氏道。 “这些布呀，是给咱一家做开春的衣裳用的，魏大伯也有，不过怕赶不上进度，给他买了可以直接穿的成衣！” “还有这些酒，是给我爹和魏大伯的，镇上有名的好酒！他们肯定喜欢！” 第166章 你个畜生！ 三个人忙活着，一趟一趟地往屋里搬东西。 最后，宋绵绵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细长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根打磨光滑，簪头雕着简单雅致花纹的银簪。 “娘，这是镇上线下流行的样式，我瞧着好多妇人都戴这个，我瞅着好看，就给您买了一根。” 孙氏接过银簪，摩挲着上面细致的纹路，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嘴上嚅嗫着。 “银的啊……你这孩子，又乱花钱，娘都老婆子了，戴这个做啥？出去让人瞅见了笑话！” “笑话啥，我娘这么好看，戴着肯定不差！这是我给娘买的，你就戴着呗，谁要说丑，就叫她来我跟前和我掰扯掰扯！” 宋绵绵笑嘻嘻地说，然后又扒拉着包袱：“我给小壮带了几本启蒙的书，又新买了一些纸砚，哦对了，都没瞅见小壮，他人呢？” 孙氏上笑容更深了些，将发簪仔细收好。 “小壮啊，前几日村里的小学堂开学了，你爹给他报名送过去了，这会儿还没散学呢，得再过一阵才回来。这小子，如今倒像个小学究了，天天念叨着之乎者也。” 宋绵绵光想象他那副可爱的小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成，那我先收着，等他回来了再给他！” “哦对了，这儿还有我在镇上称回来的一些糖，给我四婶，翠花婶桂香婶家也送些去。”宋绵绵说着，将里面的糖按份儿分出来。 “难得你有心了，咱家盖房子，你大志叔和长庚叔也帮了不少忙。”孙氏道。 宋绵绵笑了笑：“我四叔呢？还忙着呢？” 孙氏应道：“你四叔找了活儿，早出晚归的，他说要接着干半月他那边才完工，不好推辞，得等干完了再来帮咱俩家做活儿。” 宋绵绵点头：“成，那我收拾一下，先把东西给送去，阿延，你就留下歇息，我一会儿就来。” 魏延道：“趁天没黑，那我去把牛牵回去安置好了，先喂点草料喂点水。” 孙氏看着他们有商有量的模样，十分欣慰：“好，快去快回，一会儿就吃夜饭了，我再去多烧几个菜！” 宋绵绵应了一声，拎着一篮子的糖包出了门。 篮子上特意盖了块布，她先是去了翠花婶和桂香婶家，两家离得近。 送完东西，两家千恩万谢，都喊着留下来吃夜饭，宋绵绵就说家里在烧了，还要走一趟老宅，寒暄几句就走了。 走在小路上，径直朝着宋家老宅走去。 她想着，三房四房还好送些，就是爷奶那儿，就看他们脾气还硬不硬了，要是再说一句不要，那她就和上次一样拿了就走！ 到时候可别说她不孝敬啥的。 这会儿，夕阳没入山后，天色变得灰蓝，村落里炊烟袅袅， 弥漫着安宁的气息。 老宅的院门虚掩着，宋绵绵推开进去，率先看到三婶家的大花小花正带着小堂弟小平在屋门口坐着。 大花小花看到宋绵绵，宋大花率先开口怯生生地喊：“绵绵姐。” 小花跟着小声喊：“姐。” “诶。” 宋绵绵笑着走过去，将三房的那份糖递给宋大花：“我从镇上带了些糖，送给你们解解馋，你娘呢？” 宋大花指了指茅厕的方向：“我娘肚子疼，在里面。” 宋绵绵了然，摸了摸小堂弟小平的脸蛋：“那你们吃着吧，我先去看看四婶。” 宋大花道谢：“谢谢姐。” 宋小花拿到糖，眼睛立刻亮了，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宋绵绵扭身，目光扫过院子，今儿个的老宅还真是安静得出奇。 四房的房门紧闭着，她喊了一声。 “四婶？在屋里吗？” 没人应声。 她又看向大房的门，同样是紧闭着，还有东屋里，也是静悄悄的，黑漆漆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咦？今天咋都没人？”宋绵绵纳闷的嘀咕，转身去问大花。 “大花，爷奶和大伯他们呢？” “爷奶还有大伯陪大堂哥出去了，应该是去里正爷爷家了，还没回呢。” “那四婶呢，你们看见了吗？”宋绵绵又问。 宋大花和宋小花同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宋绵绵你觉得有点奇怪，这都快吃夜饭的点了，四房怎么关门闭户的，四婶相当于没有娘家，所以排除了回娘家的理由。 想着，大概出去串门了也不一定，四婶嫁过来那么久，理应也在村里处几个朋友了。 她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从四房紧闭的门板后面，隐约传来‘啪嚓’一声，像是碗碟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似乎还有极细微的，被压抑住的呜咽声。 宋绵绵心头一跳，立刻警觉起来。 这声音不对劲！ 她快步走到四房门口，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四婶？你在里面吗？我是绵绵！”说完，宋绵绵凝神静听，腰间的玉佩亮了下。 里面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她耳朵捕捉到里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手忙脚乱的细微响动，更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在挣扎。 宋绵绵心里一凉，确定四婶肯定在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事！ 她放下手里的篮子，不再犹豫，后退半步，猛地抬脚狠狠踹在门板上。 木门被她奋力一脚踹开，门板轰然倒地。 屋内的景象让宋绵绵愣神一瞬，瞬间血液冲上头顶。 只见宋华涛正将瘦弱的周氏死死压在床沿上，一只手用力捂住四婶的嘴鼻，另一只手扭着周氏的胳膊。 看得出周氏憋闷着快要出不来气，一脸涨红，额角青筋憋起。 更可怖的是，周氏头发散乱下来，衣襟已经被扯松了，松松垮垮掉在身上，露出小片肌肤。 好在底衣还未被褪下，但看得出来，周氏显然已经挣扎了许久，脸上满是泪痕，哭得眼睛红肿，绝望地发出呜呜声。 宋华涛被砸门的巨响惊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宋绵绵就已经冲到近前。 “你个畜生！” 宋绵绵怒吼一声，疾步上去，扣住宋华涛的手，扭开他捂着四婶的手，另一只手紧捏他的关节，疼得他嗷嗷直叫。 第167章 差点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宋绵绵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抓住宋华涛的肩膀，将他往后扯，向地上摔去。 随即宋绵绵又将床上的被子一扯，往周氏身上一盖，将她护在身后。 宋绵绵看了一圈，抄起靠在旁边的一根洗衣槌，朝宋华涛的背上，胳膊上狠狠砸去。 “啊！哎呦！死丫头你干什么！” 宋华涛吃痛，在地上胡乱的躲闪抬手格挡。 周氏蜷缩在床脚，拉紧盖在身上的被子，浑身发抖，泣不成声。 宋绵绵手下毫不留情，专挑肉厚的地方猛抽：“我干什么？！你个不要脸的老畜生！敢欺负四婶！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只顾着裤裆里那玩意，连人性都没了？！” 宋华涛起初还想摆长辈架子喝斥，奈何宋绵绵正在气头上，力气又大，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惨叫连连。 “啊！别打了！哎呦！疼死我了！快住手快住手，你这是要杀人啊？！” 就在这时，上完茅厕的陈氏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匆匆赶了过来。 只听到四房屋里传来惨叫声和打骂声，她慌忙冲进屋里。 “怎么了？四弟妹，你这屋咋了这是？” 然而，当她站在门口看见屋内的情形，整个人仍在原地。 宋华涛衣衫不整睡在地上，狼狈躲闪，宋绵绵怒气冲冲地拿着棍子站在边上。 四弟妹缩在床角哭泣，裹着被子，头发凌乱的样子。 这段时间下来，也算是和四弟妹有了些相处，平时自己带孩子带不过来的时候，四弟妹也会搭把手。 更别说是难产时她照顾自己的情谊了，二嫂和四弟妹关照她，时不时拿点东西来探望。 比起老宋家这些人，二嫂一家和四弟妹才是帮助她的人。 然而以宋华涛的尿性，不用想也明白了，是咋回事。 陈氏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整个人如同雷劈中一般，傻愣愣地僵在了门口。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发冷。 宋华涛被宋绵绵打得抱头鼠窜，瞥见陈氏进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面子了，尖声喊道。 “死婆娘！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拦住这个疯丫头！她要打死我了！” 宋华涛的叫喊声惊醒了呆滞的陈氏，也引来了大花小花。 大花怀里抱着小平，边上跟着小花，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小脸上满是惊恐。 这时候大花怀里的小平像是被惊动了，嗷嗷哭着，满脸震的通红，手脚不住地摆弄着。 陈氏听到声音，回过头去。 “大花！看什么看！甭看了！带着弟弟妹妹一边去！不许过来！” 陈氏声音尖锐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花小花被吓得一哆嗦，她哄着怀里的小平，拉着小花走远。 喝退了孩子，陈氏转回头，目光死死钉在宋华涛身上，麻木、失望、 愤怒在她脸上不断交织。 她不仅没上前帮忙，反而向前踏了一步，声音发颤。 “宋华涛！你还是人吗？自家弟妹也敢欺负？！你个猪油蒙了心的畜生！孩子们都在院子看着呢！我问你，你这当爹的，可还有脸？！你对得起四弟？！” 随即，陈氏又指着瑟瑟发抖，哭泣不止的周氏，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可置信。 “你在外面偷吃，拈花惹草，我……我睁只眼闭只眼，只当自己命苦，嫁错了人！可你……你竟然连自家人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你有没有一点人性？！” 宋华涛被打得痛极了，又被陈氏当场斥骂，脸上彻底挂不住，恼羞成怒的吼。 “叫什么叫！还不是怪你！你个黄脸婆！人老珠黄看着就倒胃口！整天邋里邋遢，不懂打扮，伺候人也是板板的！要不是你站着茅坑不拉屎，老子用得着找别人，老子迟早休了你！” 陈氏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男人，只觉得恶心极了。 她抹了把眼泪，不再哭骂，只用死寂般的眼神望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似的。 另一边，宋绵绵暂停了手，扔掉洗衣槌，快步走到周氏边上，扶住哭得几乎昏厥的周氏。 她压低声音急切地问：“四婶，你咋样？刚才他没得逞吧？有没有……” 事关重大，还是要问清楚。 周氏拼命摇头，泪水涟涟，声音破碎不堪。 “没、没有……幸好你过来了……再晚一点，我…我就……” 周氏说不下去，光是想想都后怕的浑身发抖：“家里没人，他、他就闯进来……我力气没他大……呜……” 听到最关键的一步没有发生，宋绵绵稍微松了口气，但怒火丝毫未减。 看周氏现在这副模样，柔弱无助，只会哭泣，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一个人若只长张漂亮脸，性子柔软，任人拿捏，不懂得保护自己，那就是如今这样的下场！ 宋绵绵没忍住压低声音斥道：“我先前就提醒你好几次，让你早些告诉四叔！可你畏畏缩缩，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就是没听进我说的话，非得等到今天差点出大事你才后悔吗？” “就因为你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差点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你让我四叔咋整？！” 周氏被说的无地自容，只是掩面痛哭，哽咽道。 “我……我怕闹大了不好看……怕你四叔生气……怕这个家散了，呜呜……我没用……我对不起你四叔……” 宋绵绵看着她这副样子，皱着眉，也知道现在不是一味责备的时候，只能叹了口气，用力搂住她的肩膀。 “行了，甭哭了，没事，有我在呢。” 屋子里，门板还摔在地上，一时只剩下四婶压抑的哭泣声，还有宋华涛揉着身上的痛呼声。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即就听到了大花的声音。 “爷，奶，大伯。” 为首的老宋头一进来就听到宋华涛痛苦的哼哼声，循着声音去看，就看到了四房。 “咋回事？怎么闹哄哄的，四房的门板咋烂了？” 第168章 狐媚子 宋华涛一看到门外的老宋头和杨氏，还有宋华山，立刻爆发出嚎叫。 “爹！娘！大哥！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杨氏一听这动静，蹬着小脚急忙快步冲了过来。 她看了一圈屋内的情况，只见地上宋华涛滚着。 “哎哟，我的儿，你咋了？咋回事啊？”杨氏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扶宋华涛。 刚碰到他手臂，宋华涛就痛得嗷嗷直叫。 “哎哟哎哟，咋被打成这个样子啊？”杨氏皱眉，一脸心疼的唤道。 “娘！别动别动……我要痛死了，宋绵绵这死丫头，这是要发狠要打死我这亲三叔啊！” 宋华涛捂着身上，一张脸痛得挤成了一块。 刚进门的老宋头和宋华山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宋绵绵身上。 尤其是老宋头，脸色极其不好看。 这段时间，他们对二房的怨气大着呢。 有银子在村口盖那么大座宅子，搞得热火朝天，轰动了整个清水村，却唯独没钱借给士林去考秀才！ 这就是他的二儿子！他们两个长辈上门借钱，竟还有被赶出来的理儿。 这会子，这傻丫还敢对老三动手！ “你一个小辈！能对长辈动手？！老二就是这么教的你么？也不怕天打雷劈，老天爷收了你这大逆不道的！”老宋头瞪着宋绵绵，怒吼道。 宋绵绵丝毫不畏惧老宋头的眼神，回望回去，目光狠戾。 “长辈？爷，您这是上了年纪，眼珠子瞧不清楚了么？！这屋里头啥情况你们没瞅见？他这算啥长辈？！趁你们不在家，闯到我四婶屋里头行不轨之事！要不是我正好过来，还好心拿了糖果孝敬你们，就撞不上这等事了！“ “到时候，真要让他得了手！哥哥强迫弟妹！这事儿传扬出去，我老宋家的脸面搁哪儿放？！这到底是我爹不会教人，还是爷奶你们不会教儿子？！能做这样的事儿！他可还有人性？！我为何打不得？！” 即便是分了家，说到底都姓宋，这样的事儿，外人只会传你宋家的门庭败坏。 老宋头和杨氏怔了一瞬，随即才仔细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周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哭的梨花带雨。 宋华涛也是衣衫不整，此时像是被戳破了心思，神情慌乱。 边上的陈氏也是一脸惨白，眼神空洞，神色麻木。 杨氏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这真是家门不幸！祖宗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啊！” 杨氏捶胸顿足，声音尖利刺耳。 老宋头更是脸色铁青，猛地别过头去，胸口剧烈起伏着。 老三那点德行他是晓得的，只是他没想到老三胆子这样大，就连老四媳妇也敢动手。 “老三！你这混账东西！她是你弟妹！你咋能这样对自家人动手？！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和你娘？！” 老宋头怒吼着，食指颤抖地指着宋华涛。 宋华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他伸手指着床角的周氏，颠倒黑白的哭喊。 “爹！娘！我哪儿敢啊……儿子冤枉啊，你们要为我做主啊！是……是她！” “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我的！我……我就是从门口过，她就把我拉进来……我一时糊涂……爹！我知道错了！” “可真的不是我先动的歪心思啊！是这烧蹄子他耐不住寂寞，老四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的，她就把心思打在了我身上……” “你！你放屁！” 周氏听着他这段颠倒黑白的说辞，猩红着眼眸，气得浑身发抖。 “明明是你！是你闯进来的！从我进门起，你就经常看着我，还……还骚扰我！我躲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勾引你？！” 宋绵绵只觉得这宋华涛再次刷新了她的下限，这张口就来，说演就演的样子实在太不要脸！ “我可以替我四婶作证，打从之前，我就发现了三叔对我四婶毛手毛脚！今儿个，是四婶拼命挣扎，摔破了茶碗我才发现的，这就是证据！我进来亲眼看见他捂着四婶的嘴巴压在床上，四婶拼命挣扎，可她哪儿敌得过男人的力气？！现如今三叔还想着反咬一口么？！” 听完宋绵绵的话，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变幻莫测。 宋华涛还是死命摇头：“爹！娘！这傻丫胡说八道！她平日就和老四他们关系好，肯定向着这贱人说话，不可信啊！” “不可信？难道是我逼着你脱了你这身衣裳的不成？是我逼你闯进四房的不成？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还把错归咎他人？别人不知道你的德行，难道你们还不晓得他的德行？！” 宋华山看了眼老宋头难看的神色，立刻板着脸训斥。 “长辈的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别瞎掺和！” 杨氏更是顺坡下驴，比起外来的媳妇，她还是选择了自己儿子，只想息事宁人。 她刻薄的视线立刻钉死在瑟瑟发抖的周氏身上，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将所有的怒火和羞耻都吼出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丧门星！狐媚子！在家克死自己爹娘，嫁过来搅得我老宋家家宅不宁！一天天装的柔弱可怜，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贱货！” “自己男人不在家就忍不住骚了？连自家大伯哥都勾引！我们老宋家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东西进门！搅家精！除了哭哭啼啼装无辜装可怜还会干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你勾引，老三能看你？！” 这些话，狠狠刺痛周氏濒临崩溃的神经。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满是绝望和难以置信。 没想到天天尽心尽力伺候的公公婆婆，这个时候竟然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还想着包庇她的儿子！ 周氏声音凄厉的尖叫：“我没有！娘！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强行闯进来欺负我！我周素珍在这发誓！要是说了半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第169章 胡搅蛮缠 周氏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发毒誓谁不会？你这套骗骗别人还行！我可没那么好忽悠！”杨氏啐了一口，根本不信，反而骂得更凶。 “瞧你那副模样就是天生的狐媚相！要不是你行为不端，老三能盯上你？一个巴掌拍不响！” “娘，你讲讲道理成不？” 边上的陈氏听不下去，猛的开口，声音嘶哑，带着决绝。 “老三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他在外面偷吃的事你不知道？先前也是这样把错怪在我的头上！忍到如今我也不想忍了，他今天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一点都不稀奇！” “你何必把脏水都泼到四弟妹身上！从前是这样对我，现在还要这样对四弟妹？在老宋家，我们做儿媳的，就不是宋家一份子吗？” “从四弟妹进门到现在，哪样不是尽心尽力伺候您二老？如今连个公道话都不愿说吗？” 宋华涛见陈氏拆台，气得破口大骂。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个吃里爬外的贱人！” “啪！” 杨氏快步上前，一巴掌甩在陈氏脸上。 她反而不觉得自己有错，狠狠瞪向陈氏：“呵！老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不是以为自己生了儿子，就敢在这儿和我叫板了？！闭上你那张破嘴，就算生了儿子，老三也能休了你这不忠不孝的懒婆娘！” 随即她又蛮横地将矛头指向了宋绵绵。 “你这死丫头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思？跑到我老宅来挑事儿？！盖了新宅子就忘了本了？眼里没老没少了是不？！有钱盖大宅子，没钱借给我大孙子科举！现在好了，有点钱了就开始来这搅和得家宅不宁！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宋绵绵听出，她这话明显是冲着自己家盖房子和上回没借钱的事来的。 简直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到了极点。 宋绵绵扯了扯嘴角，翻了个大白眼：“咋？有钱没钱又不是欠你的，借不借那都是我的事，我不借你还能抢不成？有这功夫头怪别人搅和你家宅，不如好好管管您这位好儿子！” “甭怪小辈不孝敬，还是您自己个为老不尊！给狗扔个肉包子狗还朝我摇尾巴。还想着给你送糖？看来也不必了！你牙口不好，可别让糖嘣坏了你那口老牙！到头来还把不孝的屎盆子盖在我二房头上！” 说着话，宋绵绵将她提来的篮子紧紧攥在手中，这些糖，这回她还真不乐意假意孝敬了！ 她没打算现在就走，四婶现在孤立无援，她怎么也得替四叔护着她。 杨氏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反驳，院门外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宋华东疲惫的声音传来：“怎么了？你们站门口做什么？外面不冷吗？咋不回屋？” 院子里，小花看着宋华东不敢出声，扭头去看四房的方向。 宋华东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他那屋，爹娘都围在那，自个屋门倒在地上。 他心里猛地一沉，加快了脚步。 宋华东几步冲到门口，挤开门口的老宋头和宋华山，屋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他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周氏，头发凌乱，虽然裹着被子，但看得出衣领凌乱。 尤其是周氏红彤彤的眼睛，哭得狼狈，一下就刺痛了他的心。 “素珍！” 宋华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宋绵绵见四叔终于回来了，自觉的让开位置。 他几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颤抖不止的周氏紧紧搂在怀里。 “咋回事？素珍，谁欺负你了？！和我说！” 周氏感受到宋华东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所有的委屈和恐惧瞬间爆发出来。 她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哭得语无伦次。 “素珍，你甭哭，和我说，谁欺负你？” 边上，宋华涛见宋华东进来，眼神闪烁，瞬间要跑，被宋绵绵眼疾手快，一把往后摔进屋。 “事儿还没完，跑什么？！” 宋绵绵冷声道。 周氏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想说话，想倾诉，可泪水和哽咽堵住了她的喉咙，只能发出破碎又不成调的呜咽。 “老四……呜……我……他……” 周氏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哭得实在厉害，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宋华东心急如焚，声音嘶哑：“素珍……” 宋绵绵看着四叔赤红的眼睛，紧绷着的身子，她也不想替宋华涛遮掩委婉。 “四叔，我来说。” “是三叔，趁着家里没人，强行闯进你们屋里，把四婶压在床上欲行不轨，我正好来送糖，听到屋里摔碗的动静不对，我就把门踢了进来，看见他正捂着四省的嘴欺负人，要不是我来得及时，四婶她就……索性好在快了那么一步。” 宋华东看着一脸委屈，哭得抽噎的周氏，搂着的手臂收得更紧。 “死丫头血口喷人！是那贱人勾引我的！”宋华涛尖声狡辩。 “你闭嘴！” 宋绵绵毫不犹豫给了他一脚。 边上的杨氏和老宋头见状心头一紧：“死丫头！你还敢动手？！” 说着，杨氏就要冲上去，就被宋绵绵一记眼神看过去。 杨氏脚下的动作顿住，她竟然能从这死丫头眼里看出骇人的杀意。 宋绵绵接着道：“四叔，实话和你说，三叔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纠缠四婶了，有一次被我撞见了，收拾了他一回。” “因为三叔威胁四婶，要是敢说出去，就说是四婶勾引的，到时候让你休了四婶，四婶是怕你不要她，才不敢说。” “四婶性子绵软你是知道的，她在家里，日日躲贼似的，只要你不在，她就经常去我家找我娘，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后来我劝过四婶一次，向你坦白……” “不过这段时间你早出晚归太忙，一回来倒头就睡，四婶心疼你，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这事，直到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宋绵绵虽然不满周氏的软弱，但是她是受害者，她必须以证人的视角坦白说出来，让四叔自己决断。 第170章 待不下去了 最后一步没发生，这也要一定说清楚，否则再让宋华涛污蔑下来，四婶笨嘴拙舌，就更说不清楚了。 宋华东没去看宋华涛，也没有去听他辩解的意思。 他只是低头看着怀里哭的几乎昏厥，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的妻子。 看着他凌乱的头发，被扯乱的衣裳，那满脸的泪水和恐惧未消的眼神…… 结合宋绵绵的话，脑海中浮现那些画面。 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的疼！ 真相已经血淋淋的摆在了他面前，解释？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了。 他赤红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般破碎，他紧紧搂住周氏，嘴里呢喃着。 “素珍……对不住，怪物，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周氏哭着摇摇头，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 “宋华涛！我杀了你！” 宋华东发出一声暴吼，扭身如同发狂的野兽般扑了过去，抡起拳头，照着宋华涛的脸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宋华涛直接被这一拳揍的眼冒金星，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 宋华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畜生！王八蛋！我打死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连自家弟妹都敢动！我让你欺负素珍！我让你欺负她！” 宋华东彻底疯了，骑在宋华涛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尤其是他常年都做力气活，手臂上的力量压根不是宋华涛这种游手好闲的人能比的。 几拳下去，宋华涛只有哀嚎求饶的份儿。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混乱，宋华东的手上都糊了血，更别提宋华涛了。 “老四！住手！快住手！你要打死他了！” 老宋头在边上急得不行。 杨氏拉着宋华山的胳膊：“老大，还愣着做啥？快去拦住老四啊！” 宋华山反应过来，马上凑上去就要拉架。 “滚开！” 宋华东一把甩开宋华山，状若疯虎，“今天谁拦着我，我就跟谁拼命！这种畜生打死一个少一个！免得祸害人！” 杨氏看着宋华涛一脸的血，整个人都吓坏了，她扑上来捶打宋华东的后背。 “放开！你个孽障！他是你亲三哥啊！为了个女人要杀兄吗？！天打雷劈的啊！” “女人？素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宋华东猛地回头，冲着杨氏嘶吼，眼泪混着愤怒迸溅出来。 他又扭过头去，手里的拳头不停，他压在身下的宋华涛早就鼻青脸肿，鼻血和嘴角的血混在一块儿，看着十分瘆人。 杨氏急得跺脚，扭脸就看到站在边上的宋绵绵，想到这死丫头劲儿大，说不一定能拦下。 “绵丫头！你甭看了，快拦着你四叔啊！这么打下去不成啊！” 宋绵绵一脸冷漠，这老太太这会子倒是想起她来了。 她看着宋华涛脸上的伤，多数是鼻血，所以看着瘆人罢了，后面四叔的拳头基本落在身上，闹出人命还不至于。 “奶，你说啥呢，我一个女娃子，哪儿就拉得动了？”宋绵绵还往后退了几步。 宋华东这边动作还在不停。 眼看着宋华东下手越来越重，宋华涛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老宋头猛跺了一下脚，吼道。 “老四！够了！真要出人命了！” 宋绵绵看了眼快要昏死过去的宋华涛，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她上前一把拉住宋华东，借助玉佩的力量才终于钳制住宋华东。 “四叔，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宋华东顿住了，理智一丝丝回来。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扫过屋内所有人，最后落在泣不成声，瑟瑟发抖的周氏身上。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绝望淹没了他。 “我宋华东在外面累死累活做工！每个月工钱一分不少交到公中！供养这一大家子吃喝！我图什么？唯一所图就是我媳妇能在家平平安安！结果呢？结果素珍差点在家里被这个畜生给糟蹋了！你们不信她，还骂她！你们还是不是人？！这个家还有没有我们的活路了？！” 他的吼声震耳欲聋。 “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兔崽子！为一点事儿就要杀你亲哥？这周氏不还是好好儿地在这么呢嘛！一天天只晓得哭哭啼啼，我看你一颗心都被她给蒙蔽了！！” 杨氏冲上前，看着一脸血的宋华涛，心疼得要死，扭头对着宋华东怒吼道。 宋华东一脸难以置信，“都啥时候了？您还向着这个畜生说话？” “难道他是你亲生的儿子，我就不是吗？” “从小到大，兄弟几个，总是我和二哥干活出力！供着大哥一家读书，三哥呢？哪回不是干几下就喊疼喊累？那活儿最后不都是落我们身上？呵，怪不得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我就不配得到你们一点儿爱吗？”宋华东看着杨氏，失声怒问。 老宋头瞪着眼：“你胡咧咧个啥？！从小到大，你娘里外操持，几个孩子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但哪儿短缺你的吃喝了？你还不知足？” 从前过往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偏偏二哥和他最懂事最听话，但从来不是被偏爱的孩子！ 大哥是长子，大房一脉得到了无尽偏爱！ 可三哥呢？自小会哭会撒泼，但凡他哼着，爹娘也都由着他的性子。 好似他和二哥承担的多了，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他染水痘时，是二哥贴身照顾，而他的亲娘，却不敢出现，唯独怕传染了她！ 同样是孩子，可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宋华东自嘲笑了笑：“呵……我也总算是知道二哥当时是个怎样的心境了！原来亲人挥出的利刃才是真正伤人。” 他缓缓站起身，拉好自己被扯乱的衣裳，眼睛一点点变得冰冷。 宋华东朝着周氏的位置走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哭得几乎虚脱的周氏，用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素珍，不怕了，我们走。” 周氏借着他的力，才能缓缓直起身。 宋绵绵收拾了一件宋华东宽大的外衣，站在周氏面前挡着，放下被子，用外衣重新裹住她的身子。 宋华东环视屋内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家，我们待不下去了。” 第171章 分家？想都别想！ 老太太一听，立刻炸了：“走？你想往哪儿走？要想分家？！你想都别想！” “我还没死呢！你个不孝子！为了个女人就要撇下爹娘？我看你就是被她这个狐媚子迷了心窍了！当初就不该让她进我宋家的门！” 老宋头忙上前一步，嘶吼得破了音：“分家不可能！当初老二分出去，那是不得已！再分！老宋家就真的散了啊！除非我和你娘死咯！” “狐媚子？” 宋华东看向杨氏，眼神冷得吓人，“娘，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觉得是素珍的错？好，真好！那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 “这个家，有他宋华涛，就没我宋华东！你们愿意护着这个畜生，那就护着！但我绝不可能再让我的女人和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地儿，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一想到我白天出去干活，素珍可能要面对什么，我就恨不得杀人！”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今天，必须分家！否则，我就是带着素珍出去讨饭，也好过在这里提心吊胆，受这种侮辱！” 宋绵绵看着四叔的背影，都觉得敬佩了几分，是个男人！ “反了！反了你了！” 杨氏气得浑身发抖，冲上来就想打宋华东：“我白生养你了！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当初你是咋娶着媳妇的？！还不是老娘我辛辛苦苦上下给你操持打点？你敢分家试试！” 老宋头也再次开口，一瞬间脸上疲惫了好几分，整个人顿时老了几岁似的。 “老四……我知道你的担心，有我和你娘在，往后绝不让老三靠近你四房半步，成不？” “爹，你和娘能有时时刻刻守在家的时候吗？难不成我媳妇在家里还要时时刻刻担惊受怕躲躲藏藏吗？” 老宋头无语凝噎，深深叹了口气：“我和你娘又不是仆从，哪儿能时时守着她？相信经过这次的事儿，老三绝对不敢这么做了！这事儿所幸也没发生什么，你打也打了，气儿也撒了，就这么算了吧，啊？” 宋华东冷笑，陌生的眼神盯着老宋头。 “算……就算了？您可真说得出口！我连自己媳妇都保护不了，让自家人给欺辱了，我简直恨不得弄死他，你说气消？！” 老宋头面露不耐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人都打了，还要怎样，难不成真要打死你三哥？杀人偿命！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可能让我和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失去俩儿子吧？” “分家！我必须带素珍走！” “不成！我不答应！老四……非要闹到这一步吗？家丑不可外扬……这么一闹，往后咱老宋家咋抬头做人？！”老宋头苦口婆心，几乎哀求的语气。 “爹！” 宋华东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是我想闹吗？你们不怪这个罪魁祸首，就指着我来说辞，是不是觉得我从小到大任劳任怨，真就那么好说话？！”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才甘心？今天……今天素珍差点……差点就……要不是绵绵，我都不敢去想那后果！“ “到时候，您是打算逼素珍一根绳子吊死全了名声？奇耻大辱，忍气吞声我做不到！这个家，可给过我和素珍活路？！” 他看着老宋头闪烁回避的眼神，看着杨氏一如既往的偏心和刻薄。 心彻底死了。 “话，我就说那么多，今天不分家，明儿个我就带着素珍去里正那儿，去族长那儿，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说清楚，让所有人来评评这个理！看看这个世上还有没有公道！” 这时候一向沉默的宋华山听完站不住了，即刻出来制止。 “不！不可！四弟莫要冲动！” 随即，宋华山求助的目光落在老宋头的身上，他低声道。 “爹，现在士林和钱家正是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传出这样的丑闻，出了岔子啊！” 说这话时，宋华山看宋华涛的眼里多了几分埋怨。 要是因为这事儿，断了他和士林的前程，这个三弟可就真是害死人了！ 这些话，同样一字不落地进了宋绵绵的耳中。 宋士林和里正家？能有什么事？ 短暂的死寂过后，杨氏率先反应过来，她尖声叫起来。 “分家？！你想都别想！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这事儿要是捅出去，我就不活了啊！老大，当家的，你们听听！这逆子说的啥混账话！为了个搅家精就要拆散这个家啊！” “老天爷啊！我怎么生了个这么不孝的东西啊！今儿个你要敢出这个门，将这败坏门风的丑事传扬出去，我就马上死在这儿！” 杨氏拍着大腿，哭天抢地，试图用一贯的撒泼寻死的方式压制他。 宋绵绵对杨氏这一贯作风早就见怪不怪了，“奶，别口口声声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要说吊死鬼，舌头得掉出老长一截，又难受又丑！要说撞死，疼也要疼死，您受不住的，院里那口井我掉过，淹死更难受了……所以啊，您老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惜点命吧！” 果然，杨氏听完，一下觉得舌头不适，一会觉得头疼，代入画面想一想，怕得不行。 老宋头听了宋华山的话，浑浊的眼睛里也在不断琢磨着。 老三本就混账不成事儿，但是真分家了，剩下的活儿可就没人干了，一大家子的嚼用，地里的活计也没了。 原本家里能干的劳力，是老二和老四，老三只能算半个人，干不成啥事儿。 老二分出去了，家里就剩老四一个真正干活的，所以绝对不能分，否则只怕还等不到士林考上秀才，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了！ “老四。” 老宋头接着开口，声音干涩。 “知道你四房受了委屈，爹娘会给你做主，肯定狠狠罚你三哥……但这分家的话，千万别轻易说。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甭想分家这事儿了。” 宋华东眼泪还挂在脸上，摇着头发出了悲凉至极的冷笑。 第172章 各怀鬼胎 躺在地上晕晕乎乎装死的宋华涛，听到后面，越琢磨越不对劲。 分家？ 离了老四上交的工钱，那家里的活计肯定全都落自己身上去了！ 到时候不仅自己要干活，可能还要像老四一样早出晚归的上工养活一大家子。 老大一家是不可能干活的，最后不全得让他不做？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宋华涛也顾不上满脸的血，咳出喉间的血丝吐在地上，含糊不清地喊。 “不能分家！爹，娘，不能分啊！这事儿，是我不对，弟妹……弟妹这不是没事吗？我保证！以后我离她远点儿就是了！可千万不能分啊！” 宋绵绵略诧异地看了眼宋华涛，他对于分家倒是反对积极。 杨氏反而还欣慰地看了宋华涛一眼：“你看看！还得是老三懂事！还是那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老三也答应了以后离周氏远点儿，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甭再提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宋华山，此刻眉头紧锁，心思却活络开了。 他看着痛哭流涕，毫无用处的宋华涛，还有这个注定当一辈子泥腿子的宋华东。 宋华山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老四和老三再咋样也不会对他的士林有任何助力了，反而只会是个累赘。 等他和士林走上仕途，考上秀才当官老爷，有这么个三弟四弟，丢人显眼，他大房可没那么多精力养闲人！ 今日好不容易得此契机，士林和钱里正家的事儿估摸着也能八九不离十了，正好分家撇清关系！ 虽然短时间内可能少了一些进项，但只要士林成婚，那他大房就不缺银子了，等他一家飞黄腾达，也不用再为这些破事纠缠。 老三一家注定是个无底洞，烂泥扶不上墙，只要不和这些穷酸弟弟搅合在一起，往后他们岂不是逍遥快活？ 至于奉养二老…… 宋华山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长兄姿态，终于开口。 “爹，娘，四弟，你们都先冷静冷静，听我一言。” 屋内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宋华山缓缓道：“今天这事，确实是三弟混账，对不起，四弟和四弟妹，该罚。” 他先定了性，表明立场，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四弟说要分家，也是一时气话，一家人，血脉至亲，哪能说散就散？” 他见宋华东要反驳，抬手指指了他，继续道。 “不过，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家里确实是不安宁了。四弟心里有疙瘩，强留在一起，日后难免还有摩擦。” 杨氏急了：“老大！你怎么也……” 宋绵绵挑了挑眉，这个大伯读过几天书，一向精明，她倒是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娘，您听我说完。” 宋华山打断她，语气沉稳，“我的意思是，分家，或许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老宋头和杨氏。 宋华山看着爹娘惊疑不定的神色，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 “爹娘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么闹腾。若是分家，能让大家各自安生，也未尝不是一条路。分家也要章程，敬养二老的责任，我们兄弟几个不能落下！” “我的想法是，真要分家，爹娘自然是由我和三弟来奉养，我们大房和三房负责照顾二老的饮食起居。” 宋华涛一听，有些急了。 “三弟，先听我说完。” 他特意将他和三房捆在一块儿，至少有三弟妹在和大花小花在，照料饮食起居就不用落在他大房身上。 而且把最麻烦的二老承言养下，显得自己承担了责任。 接着他又道：“但是，四弟若是要分出去，为了四弟妹着想，那老宅的院子肯定不住了，毕竟三弟不会搬走。相当于二弟和四弟分出去单过，不能在爹娘膝下尽孝，爹娘年纪大了，也不能让他们换着住折腾身子。” “你们也知道，爹娘住了一辈子老宅，住惯了东屋，是不愿意挪地儿的。” “所以，分出去的，不能在膝下尽孝的，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爹娘，爹娘的养老钱，四弟二弟每个月还是要出的。毕竟，爹娘养大我们不容易，当今圣上重孝义，再如何，这份孝心不能丢了。” 宋华山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下来，既能留在老宅拿钱，又得了赡养二老的名义，得了面子。 宋华涛一听还有钱拿，顿时也不反驳了。 而且照顾二老的活计，陈氏完全能做嘛！只要和往常一样，能自由自在，那都好说！ 分了家，有屋子有田地，他不想干活，田地拿出去收租子，多少一点也是个进项。 有了爹娘的赡养钱，反正咋的都不能饿死他们！ “大哥不愧是大哥，念过书就是不一样！说得有理儿啊！”宋华涛这会子一百个同意！ 反正自己不吃亏，还能继续赖着。 宋绵绵总算是听懂了，宋华山真是打了一手的如意算盘啊！ 大伯和三叔，各怀鬼胎，也是，人都是自私的。 宋华东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早就料到分家没有那么容易。 “大伯，既然四房都分家了，那我二房当初分的，是不是也得重新规划一下了？当初我二房可是只得到了两块旱地啊，要像我二房交钱孝敬，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分家分的，未免对我二房太不公平了。” 宋绵绵倒是乐得这么分，只要每个月给那么点钱，既得了孝名，还能眼不见心不烦。 而且爷奶年纪也大了，古人普遍年纪都不久，或许也没几年了，这样宋华强心里也能好受些。 宋华山抽了抽嘴角：“绵丫头，你二房分也分了，当初是村老见证下分的，过了流程。而且你们不是已经买了新地，盖了大宅子吧？也不缺这一点薄田吧？” 宋绵绵冷笑。 她确实不缺，但不代表她不要。 “大伯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这不是我二房应得的吗？分家本就不公，如今我要个公允，怎么就不行了？既然如此，那我二房没得到相应田产，是不是也可以少些赡养费？”宋绵绵语气间分寸不让。 第173章 晕死过去 宋华山眼睛仿佛钉在宋绵绵身上般。 这死丫头！ 随即，他权衡利弊一番，叹了口气道。 “也罢，那届时分田产时，就再给二房划分进去就是。” “反了！反了！我还没死呢！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说分就分？！啊？！老大！老三！老四！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还有没有这个家！” 老宋头气得浑身发抖，胡子都在打颤，声音嘶哑破裂开。 他环视着几个儿子，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两下，往后栽去。 宋绵绵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疾步上前扶着他的后背，撑着他。 要不然这后脑勺着地，摔这一下肯定要出大问题。 “爹！” “老头子！”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宋华东和宋华山连忙去扶住老宋头。 杨氏一边给老宋头顺气，一边急声道。 “老头子！你咋样？！” 宋华东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过会把爹气成这样。 老宋头靠在宋华山身上，喘着粗气，脸色灰败，手指颤抖着，一时说不出更多的话，只是重复着。 “孽障……都是孽障……” 杨氏见状，更是哭嚎起来。 “老天爷啊！你看看啊！拼死拼活生的儿子！要把他亲爹亲娘气死啊！老头子要有啥事，我也不活了……” 场面一片混乱，宋华涛缩在角落，不敢吭声。 宋绵绵皱着眉，默默给老宋头搭了把脉。 确认之后，宋绵绵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爷这是动了肝气，一口气没喘匀，背过去了，快别围着了，散开散开！送他回屋躺着，透透气，缓一缓就好了。” 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要是一下子得了急症，动弹不得了，那么受罪的不仅是他，还有爹娘他们，都得分心照料。 虽然宋华强的腿没有明说是咋好的，但大家都晓得是宋绵绵亲自治的。 自她疯病好之后，用孙氏的话来说，得菩萨点化，宋绵绵才会认得草药，会治病。 所以对于她的话，其他人还是信的，毕竟宋华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宋华山看着眼前这烂摊子，心知今晚是谈不出结果了，再闹下去真把爹气出个好歹，名声就更难听了。 要是背负个气死亲爹的名声，仕途就更别想了！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长子的架势。 “好了，都别吵了！爹娘身体要紧！今天这事太晚了，大家都先回屋冷静冷静！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而且有些私底下的功夫，不方便在这儿说，回过头他再和爹娘仔细说道，保准能够答应他的提议！ 最后，还是宋华东和宋华山扶着老宋头回了东屋。 杨氏在边上骂骂咧咧地跟着，紧张得不行。 宋华涛龇牙咧嘴，看了眼一直不吭声的陈氏。 “陈氏，你是死的？还不赶紧拉我起来？” 陈氏冷漠地看眼宋华涛，刚才她一直没说话，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嫁进来这么多年，始终只是一个外姓媳妇。 没人会听她的想法，更没有发言权利。 “还看？你他娘的给老子赶紧的！”宋华涛骂骂咧咧喊着。 陈氏甚至坐不他把话说完，头也不回的扭身走了。 “诶！你这死婆娘？！反了你了？站住！给老子站住！” 回应他的，只有陈氏冰冷的背影。 宋绵绵抱着手，看小丑似的眼神盯着宋华涛：“起不来？要不要我帮你？” 宋华涛对上她的眼神，此时外面的天几乎暗了下来，屋内没有点油灯，显得她脸上十分骇人。 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不、不用！” 说完，也顾不得全身上下的疼痛了，他捂着一脸的血，屁滚尿流地踉跄冲出去。 一时间，屋子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宋绵绵和周氏。 此时周氏因为宋华东的出现，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些，但她哭红的眼眶，脸上挂着泪痕。 “绵绵，你爷……真的没事吧？”周氏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地问。 “没事，四婶甭担心。” 宋绵绵扫视了一圈杂乱的屋子，门已经被她踢坏了。 很快，宋华东就从东屋回来了，看到宋绵绵还在这，他脸上诧异了一下，随即道。 “绵绵，今儿个四叔多谢你！多亏你不顾一切护着你四婶，才没酿成大祸！” 宋绵绵看着他紧绷的脸色和赤红未退的眼睛，有些心疼。 “四叔，这说的啥话？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我自然和你亲些，护着我四婶那是应该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问：“四叔，分家……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吗？无论多难都要分？今儿个大伯的提议你也听见了。” 宋华东眼神里没有任何犹豫，脸上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和狠戾。 “嗯！分！必须分！今天要不是你……素珍她就毁了！她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我怎么忍心让她再掉入另外一个狼窝？这种躲藏的日子不可能过一辈子！现在我一想到那个场景，我就恨不得拿刀劈了那个畜生！” 宋华东拳头攥得死紧，手背关节上破了皮，沾了好些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宋华涛的血。 “这个家，我待够了！以前总觉得爹娘在，兄弟一场，能忍则忍。可现在……呵，再忍下去，我怕下次回来，他们就要逼死素珍！我绝不能再让她受这种屈辱和惊吓，哪怕净身出户，哪怕出去讨饭，我也要带着她分出去过！” “只要我宋华东还有力气！就不会让素珍跟着我饿死！” 周氏闻言，几步冲上前抱住宋华东，既是后怕又是感动。 “老四……呜……我，我不怕吃苦，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周氏哭得断断续续的，态度却十分坚定。 宋华东抬手揉了揉周氏的头发，满是怜惜。 他低声道，“只要你有这个心，就够了！孩子看着呢……” 周氏这才不好意思点点头，松了手。 宋华东就是她的主心骨，只要他在边上，就够了！ 宋绵绵笑笑，继续问。 “四叔，那大伯方才提的，你咋看？” 第174章 商量事儿 宋华东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大哥倒是打得好算盘，好名声他们得了，实际出力出钱的活？还不都是落在我身上。哼，该给的养老钱，我不会少。爹娘生养我一场，该尽的孝道我会尽。但给多少怎么给不能有他们空口白牙一说就定！” “必须白纸黑字写在分家文书里，请里正和族老做见证！而且，我只出我该出的那一份，多了一个子儿都没有！想让我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干活养他一大家子包括那个畜生？做梦！” 宋绵绵听到这话，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四叔这态度，她欣赏！ “四叔！你要这么干！侄女第一个支持你！” 她又看了一圈，接着道：“四叔，四婶今儿个受了惊，得好好缓缓神。这屋有啥贵重物品，你们还是先收捡起来，看放别的屋也成！” 宋华东点点头，“我这就收拾！家里也没啥值钱的，都是些衣裳铺盖，我收拾一下，夜里这门立起来用桌子挡着还能凑合用，明儿个再修就是了！我回来了，就有我护着她！” 周氏还有些犹豫：“老四，可你明日还要上工……” “不上了！媳妇都这样，我还累死累活给他们干活儿？！明个儿一早我和同行的老刘说一声，让他给我带个话就行了。分家还没整明白前，我不去了！就在家护着你！”宋华东毫不犹豫道。 宋绵绵笑了笑：“那你们收拾下，你们肯定还没吃饭，今天我和阿延才回来，肯定烧了好些饭，就去我家对付几口，正好我有事儿和四叔四婶商量。” 宋华东感觉自己也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和二哥说，他现在才算是真正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之前二哥分家时的心情。 老宋家的心，或许早就散了！全靠他们老实人傻傻撑着！ 他点点头：“好，我现在收拾。” “那我先去隔壁梳整一下。”周氏说着，点了盏油灯，开始在箱子翻找衣裳。 宋华东看着周氏手里拿着的单薄带补丁的衣裳，还是她嫁人前穿的，没舍得扔，就一块带过来了。 成亲那么久，他都没本事给媳妇换一身看的过眼的衣裳，实在是愧疚！ 这个家，他是一刻也不想让素珍多待了！ 宋华东将屋内贵重物品放在隔壁屋子，又把门板靠上，用绳子重新固定勉强锁上。 周氏也去隔壁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头发重新梳理过，擦了把脸，但红彤彤的眼眶还是掩盖不住。 夜色渐深，宋绵绵领着四叔四婶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气。 和老宅的静默相比，宋家二房就显得热闹多了。 灶房里灯火通明，孙氏忙活着将最后一道硬菜端上桌。 屋内，宋华强和魏木匠坐着聊天，宋大壮负责倒茶，魏延则在旁边摆碗筷。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菜，荤的素的都有，腊肉腊肠，还有一只刚杀的鸡。 宋小壮馋巴巴地盯着桌上的菜，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哥，我们家今天是过年了吗？这么多菜呀！都是我喜欢吃的！” 宋大壮笑着刮了刮宋小壮的鼻子：“啥话？是你魏大哥和你姐回来了！你姐还给你带了新纸砚呢，你个小鬼头，快去洗把手，准备吃饭了！” “真的？我姐给我带东西了？！”宋小壮眼睛一亮。 “快去快去！先洗手，吃完饭再看！”宋大壮赶着。 院子外，孙氏是第一眼看到宋绵绵三人。 “娘，我喊我四叔四婶来了！” 孙氏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渍， 笑着打招呼。 “那正好，老四，四弟妹，快进屋，进屋开饭了！你二哥晓得你来，铁定高兴，绵绵带了好酒，你们正好一起喝一盅。” 宋华东脸上迎着笑：“诶，劳烦了二嫂，我进去看看！” 他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周氏。 周氏嘴角扯起笑，这会子平复下来，也算能说出完整话了。 “去吧，我去瞅瞅有啥能帮二嫂的。” 宋华东点点头，径直朝屋里进去。 宋绵绵看着恩爱的四叔四婶，在后边偷偷掩嘴笑。 她挽着周氏的胳膊，往灶房进：“娘，还需要帮忙干啥不？” 孙氏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都弄好了，走走走，快去坐着，准备开饭。” 待她看清边上的周氏时，笑容微微一顿，发现了他红肿的眼睛。 “哎哟，四弟妹，这是咋啦？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可是老四欺负你？”孙氏压低了声音，关切地走上前。 周氏垂头，眸子低垂下去。 宋绵绵见状，怕她难以启齿，上前安慰：“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先开饭呗。” 感受到宋绵绵的解围，周氏心头松动几分，老四一直和二哥二嫂亲厚，平时也对他们多有照料。 “二嫂，长兄如父，我和老四都没见外过，没啥不好说的。” 接着，周氏红着眼，把今日老宅发生的丑事以及后续的争吵大致说了出来。 “老四没欺负我，就是这么个事，今日，还真多亏绵绵了。” 孙氏心疼地看着周氏，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连声安慰：“天杀的！真是造孽啊！素珍你甭怕，咱以后离那起子黑心肝的远点！” 宋绵绵也帮着周氏平复心情。 “四婶，别难过了，为了那种人渣不值得！现在我四叔来了，往后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儿！别把自己心思困住了，晓得不？” “走走走，把心情收拾收拾，先去吃饭！一会儿他们该等急了！” 宋绵绵招呼着。 孙氏收尾完后，三个人一起往屋里去。 统共九个人，索幸就拿了两张桌子拼一块儿，大家挤一挤，还是能围坐下来的。 宋华强率先举杯：“老四，老魏，今儿个咱三个敞开了吃喝，啊！动筷动筷！” 孙氏笑着提醒：“先别顾着喝，多少吃点饭垫肚子，要不然烧得慌！伤身呢！” 几个汉子笑着，宋华东率先道：“二嫂说的是，咱先吃饭。” 男人们坐挨在一块儿，女人们就坐一块儿。 宋绵绵看扫了眼桌上的菜，食欲大开。 第175章 好消息 “哇，这么多菜，今天我要干两海碗饭！”宋绵绵道。 孙氏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能吃就多吃点儿，看你瘦的。” 她又扭头招呼周氏：“四弟妹，快吃，多吃点儿肉，你也忒瘦！” 周氏不好意思笑着点头：“嗯，二嫂不必特意招待我，都自家人，不会客气的。” 男人们一碗饭下肚，就开始喝酒。 酒过三巡，女人孩子吃了饭就下桌，就剩下三个男人还在喝。 孙氏和周氏去灶房收拾东西，顺便是一块儿说些体己话。 宋绵绵和魏延则是在边上挪了一张小桌子，就近点着油灯。 宋小壮拿出今日先生交代的课业，开始写字。 写完之后，他又拿着自己的字递给宋绵绵。 “姐，你看我写的好看不？” 宋绵绵接过，看着上面方方正正的字体，行字间还有些生硬，但规整干净，还是不错。 她点点头：“不错，继续努力啊。” “姐，你不晓得，先生都夸我厉害呢！那些简单启蒙的字帖，我都认了大半，进度都要比其他人快！” 宋小壮骄傲的仰着头，眉宇间就是个傲娇的小正太。 宋绵绵之前都发现了，他学习能力是不错的，不过她还是板着脸。 “没错，咱家小壮很厉害，不过，你也不可以太骄傲哦，学无止境，你得和自己比，每天都进步一点。” 宋小壮没泄气，反而是一脸自信满满：“嗯！那我尽快学完字，就可以背诗文了！” 宋绵绵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劳逸结合，晚上写字伤眼睛，写完了就玩去吧，放松一下。” “好！那我去看看姐给我买的礼物？”宋小壮试探问。 “去吧，就在咱那屋。”宋绵绵点头。 得了话，宋小壮一刻没闲下来，直奔屋里跑。 看他虎头虎脑的背影，宋绵绵无奈笑了笑。 好像比起之前，小壮整个人肉实多了，脸上也多了些肉，比起之前皮包骨头的样儿，好看多了。 她一扭头，发现魏延在边上捧着书看得认真。 是小壮的书本，上面还有他稚嫩的批注字体。 “这么认真？”宋绵绵探过头去瞅了眼书上的内容。 魏延抬头望她一眼，浅笑着：“你这么厉害，我自然也不能落下，学着认字写字，总是好的。” 他自己私底下也买了书籍在看，在店里的时候，遇到不懂的字，就会去问账房先生。 心里总想着，绵绵这么厉害，他想站在她身边，肯定是要努力追上她的步伐。 哪怕开头难一些，也要用尽力气追赶，只有站在她身边，才能保护她。 “不错不错，你也蛮努力，都是乖乖的好学生！不懂的可以问我哦～”宋绵绵轻笑着，她咋说也能算上老师了。 这边正说笑着，饭桌上有些微醺的三个汉子聊得正深。 宋华强听到宋华东提起今日的事儿，脸色铁青，猛地一掌拍在桌上。 “混账！老三真不是个东西”爹娘也太……”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那份对老宋头和杨氏偏心的无奈和愤怒显而易见。 一时间，宋绵绵和魏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魏木匠听得直摇头，但这种家丑，他是个外人不好插嘴评论，只是默默的倒了碗水。 接下来的话题，自然转到了分家上。 宋华强沉吟片刻，叹了口气。 “爹娘年纪确实大了，咱虽然分家出来，该给的赡养费于情于理是该给，这是做儿子的本分，不能落人口实。不管爹娘咋偏心，咱命都是他们给的，好赖也将我们抚养成人，所以这给赡养费的事儿，我觉得成。”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给多少，怎么给，决不能由大哥空口白牙，一说就定，这赡养费是给爹娘的，错不了，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的被他们占便宜，还得不到半句好。” 宋华强看向宋华东，眼神坚定：“老四，分家这个决定，哥支持你！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们这委屈不能白受！日后分了家，起初会有些艰难，你有啥困难，只管吱声！只要哥家有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你们两口子！” 这番话，给了宋华东莫大的安慰，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哥，谢谢你！现如今，我也是切身实际体会到你当初的不容易了……当时你的情况，拖家带口比我还难！” 宋华强拍了拍宋华东的肩膀：“咱兄弟两个，用不着说这些客套话，你帮我，我帮你是应该的。你只要想着，我们这么苦都熬过来了，你们也会一样慢慢好起来的。” 宋华东神色动容，眼神坚定的点点头，举起手中的酒杯。 “二哥，这杯我敬你！你随意！” 说完，宋华东豪爽的一口饮下一杯酒。 宋华强欣慰地笑了笑，喝下杯里的酒。 内心感叹着，时间似乎过得挺快，从前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小子，如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就在这时，宋绵绵笑眯眯地开口。 “四叔，允许我插个话哈！有个好消息要和四叔商量！”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她。 “绵绵，啥消息啊？”宋华东问。 “我和阿延攒了些钱，从年前就看中了一处酒楼，那酒楼出了点事儿，店家着急转手，这段时间，我们在镇上辗转，趁机用低价把酒楼买过来了！为避免从前酒楼的造成名声问题，我们重新修葺了一番，改变一些经营模式，和从前酒楼区分开来。” “如今酒楼差不多都收拾妥当了，就等着爹和魏大伯找人掐定个好日子就可以开业了！” “那酒楼里，我琢磨着，那重要用自家人最为妥靠放心，所以就想着让我大哥去做采买的活儿，采买是个重要位置，得让我大哥从头学，慢慢历练起来！” 宋绵绵的目光落在宋华东身上，“然后我想着，商量着看我四叔乐不乐意，做管理大堂的大堂经理的活儿，工钱肯定是要开的！不会比出去找活儿干的少！一个月能有二两银子！” 第176章 想都不敢想！ 宋绵绵的话，如同一个个惊雷，接二连三地砸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 “酒楼？！我的天！” 魏木匠没忍住惊呼一声，这段时间只晓得他们出门找生意门路，没想到这俩孩子那么大胆，竟然盘了一家酒楼！ 简直想都不敢想！ 宋华强直接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宋大壮在边上听着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尤其后面提到让他去做采买，直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用脑子想就晓得是个大职位啊！ “绵绵……我，做采买？我只能做些地里头的活计，哪儿能干这活？” 宋绵绵笑了笑，一脸镇定。 “有啥不能？简单的字儿你也能认得写，之前咱一起学过，后面慢慢来呗！只要肯用心，下功夫学，肯定可以的！而且没有谁一上来啥都会，不都是慢慢琢磨慢慢学啊？只要有毅力有心思学，学到自己身上的就是自己的本事了！” 宋绵绵又看着还在愣神的宋华东。 “四叔？觉着咋样？你要不要来？保证肯定比你找小工干苦力活轻省些，一个月二两银子基础的，等后面好了，还有部分分红拿呢！” 宋华东回过神，顿时喜笑颜开：“能！咋不能？我肯定愿意！” 宋华东转而犹豫：“不过……绵绵这大堂经理是啥？我没做过，也不认字……怕别耽误了你正常做生意啊，实在不行，我就当个跑堂的，一个月也不要那么多银子。” 宋绵绵轻笑一声，随即肯定道：“四叔，这大堂经理虽然要认字，但不比采买，你主要负责大堂管理，处理各类纠纷服务客人的事儿，不过认字的事儿，慢慢来的，一天认一些，能认简单的事儿就成！一个月二两银，是我早定好的！后面生意做起来，还能更高！” “不过，真要生意上，侄女是是要认真做事的哦，要求也会严格，到时候肯定是要你和我哥好好配合，认真工作。” 宋华东细细琢磨一番，几乎和宋大壮同时应着。 “肯定成！” “成！绵绵你信得过，给四叔机会，肯定会给你好好干！不让你操心！” 宋绵绵接着道：“既然答应了，等我爹和魏大伯选定开业的这几日，我先给你们俩培训一下，得了空就来这儿，我一一交代。” 两个人齐刷刷点头，甚至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的模样。 接着，宋绵绵又抛出一个更让人惊喜的安排。 “而且啊，酒楼后面带有小院子，还有两间空屋子，原本就想着安排给四叔和我哥住的。要是分家了，四叔不放心我四婶在家，可以带我四婶一块儿去住，不过只有一间屋子，院子里住了我和魏大哥还有其他酒楼的员工，得委屈你们住一间了。” “我这也只是提议，具体看四叔咋想，那屋子本就是留给你们住好方便上工的，虽然就一间睡觉的屋子，但厨房不用担心，还有后院有井，洗衣啥的也方便。” “咋说也是给四叔过渡用的，等日后手头宽裕了，四叔另作打算重新置办房子或者在镇上租房子，都随你们心意，不急在这一时。” 宋绵绵想着，出了今夜这样的事儿，四叔肯定是不放心让四婶留在村里的。 不过去了酒楼，一大堆人住院子里，隔墙有耳的，意味着他们短时间内要娃肯定是不方便了。 宋华东只觉得这个提议，完全就是雪中送炭。 他还正愁着，分家后，带着素珍去哪儿呢！ 而且他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能带着素珍去镇上租个偏僻院子先落脚，然后自己可以去码头扛大包，干一天下来，怎么也够两个人吃喝交房租了。 宋华东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感激：“绵绵，四叔……四叔真不晓得咋谢你好了！” 宋华强听到这儿，更是满意得直点头！ 绵绵能把这事儿想到她四叔，让他欣慰不已。 “这个主意好！好！绵绵和延小子有本事啊！”宋华强语气间满是激动。 自己这辈子压根不敢想，竟然能够在镇上开酒楼？实在是激动又兴奋。 “老四，既然绵绵安排了，你们就安心先去镇上住下，也好离那起子糟心事远点！”宋华强道。 接着，他笑得满脸通红看向魏木匠。 “老魏，明儿个就让大壮先去新宅子看着，咱一块儿去请人掐定开业日子，把事儿落下来！” 魏木匠连连点头：“好！顺道趁都有时间，再给俩孩子把婚事定下来！不然后边酒楼开起来，他们太忙了，这事儿还不晓得拖到啥时候去！” 因为定亲之后还要送三节礼，时间长着呢，所以能趁早定就趁早定了。 宋华强连连点头，俩孩子现如今这样，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不能耽误了。 宋绵绵一听到定亲，下意识扭头去看边上的魏延，她用胳膊肘顶了顶他。 魏延眼底掩不住的笑意。 “绵绵，我明日去一趟镇上，当日就回来。”魏延笑着道。 “去干啥？”宋绵绵下意识问。 “傻丫头，去给你准备定亲礼啊。” 定亲礼，就是下聘礼，他要认认真真准备一番，给她准备最好的聘礼！ 宋绵绵点点头，哦了一声。 定亲，她听孙氏说过一嘴，像她们村里，一般就准备几匹布料，鸡和鸭各一双，还会准备一些首饰，条件好的，会用上金或者银。 清水村的一般人家户，都是简单的木簪头花也就过去了。 酒桌上的几个人看了眼咬耳朵的魏延二人，纷纷会心一笑，接着喝起来。 魏木匠摸着胡子感慨笑了：“来！今儿个高兴！继续喝！” 后半程，因为这个好消息，三个汉子格外亢奋，聊天话题也不再围绕老宅那点糟心事儿展开，反而是对酒楼的期盼。 …… 老宅。 东屋内，幽暗的油灯跳跃着，一片沉寂。 老宋头躺在床上，此时缓过劲儿，靠在床沿，浑浊的眼睛转悠着，看着宋华山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宋士林不久后也回来了，听闻了老宅发生的事儿，和宋华山对过口后，就分家的事儿，又来到了东屋，打算说服二老。 第177章 安享富贵晚年 杨氏在边上，时不时唉声叹气，又或者插着腰， 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养这么几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我和你爹还没闭眼呢！个个想着分家！这是要逼死我们？！” “肠子都叫狗掏了！闹分家？眼看着开春就要插秧了，离了老四老三，你和士林能下田？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好好一个家非要搞散了！” 宋士林全程都在边上听杨氏骂了好一阵，眼底早就闪过一丝不耐。 如今他和钱玲儿的事水到渠成，很快就能拿到五十两银子，那秀才功名就是囊中之物。 届时，他就是一脚踏入士绅门槛，都再也没有人看不起他，嘲笑他大房。 这些泥腿子亲戚，也是该划分界限了。 宋士林悄悄用手推了推宋华山，压低声音道：“爹……” 宋华山点点头，沉了一口气。 就趁现在借老四闹分家的由头，彻底划清界限！ “爹，娘。” 宋华山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语气颇显沉痛和无奈。 “娘，您还是歇口气，千万保重身子。” 他扶着杨氏坐下后，才又缓缓说道：“今儿个老四的态度你们也瞧见了，事已至此，强拧着在一起，怕是日后兄弟心生怨怼，反倒不美……” 床上的老宋头喘气声更重了，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宋华山。 宋华山不可察觉的微微皱眉，随即接着道：“爹，娘，你们且好好想一想，其实分家，对爹娘对大家都好。” “你！你这逆子！你说啥浑话？你这还没考上秀才呢，就怕我们拖累你的前程？！啊？！”老宋头声音嘶哑吼着，一只手锤得床板砰砰响。 宋华山即便是被说中了心思，也不恼。 “爹娘，您二老先甭急，听儿子把话说完。”他顿了顿，“儿子说分家，不是为了自己，恰恰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爹娘日后着想。” “不说别的，就看今天！老三做的这混账事儿，闹成这样，老宋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闹成这样，最后还不是我们给他擦屁股？老三平日里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偷懒卖坏，无所事事，在咱清水村名声如何，您会不晓得？” 宋华山叹了口气，语气加重了几分：“是！眼下只是家里闹，可士林眼看着这事儿就要成了，到时候我和士林肯定是要平步青云的，有钱家推举，士林未必不能在衙门里谋得一官半职，那时候讲究的就是个体面和名声！官面上的人，眼睛都毒着呢！” 他看着老宋头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还一副思索样，接着凑近床边。 “爹娘，您们想想，若那时，三弟还是这般性子，在外头惹出什么祸事来，冲撞了贵人或者被有心人拿住把柄，还不是怪在我和士林身上？” “儿子和士林寒窗苦读，付出的心血无数，如今就差这个临门一脚，难道真要因为三弟随时惹事精，让我宋家好不容易挣来的功名付诸东流吗？那才真叫对不起列祖列宗！” 宋华山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二老的神情，明显被震慑住了。 分家还是光耀门楣的荣耀？如何选？ 紧接着，宋华山摆出长兄的姿态。 “分家，不是断了情分！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岂是一纸分书能断的？即便分了家，我们也是同胞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他拍着胸脯，说的极其恳切。 “至于爹娘的奉养，更是不用担心，儿子也说了，爹娘由我大房三房奉养！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日后我和士林有了出息，把这老宅重新翻新，盖上钱家那样的高墙青瓦，然后再给爹娘买上几个丫鬟仆从，给您们洗衣烧饭端茶递水，让二老舒舒服服的享清福，比现在操心这一大家子鸡毛蒜皮，岂不自在百倍？” 他最后总结，“眼下分家，看似伤了和气，实则是为了保全大局！更是为了让爹娘早日卸下重担，安享富贵晚年啊！” 杨氏听到最后，神色都缓和了，有丫鬟仆从侍奉，还翻新老宅，仿佛那样的悠哉日子就在眼前似的。 反倒是老宋头，面色不为所动。 “你说这么多漂亮话？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分家？老宋家到了我这代，四个儿子！人丁兴旺，分了家，这还叫什么家？像什么样子？” 宋士林眉心紧锁，实在没忍住，站了出来。 “爷，难道不分家，就为了人丁兴旺，随时可能断送我和我爹的前程？那我们努力这么久算什么？为的不就是光耀我宋家门楣？我爹这么说，是为了顾全大局！除非，您们能管住我三叔，一辈子安分守己！” 杨氏看了眼老宋头的脸色，犹豫之间还是选择了老宋头的想法。 “士林，这个家是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撑起来的，真要分了，那就是要我和你爷的命啊！这样，你三叔，我们会管！保准不会让你们费心，成不？” 宋士林摇摇头，冷笑一声：“呵……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我三叔又不是三岁孩童，你们还能日日栓在身边管着不成？” “我为了宋家前程，屈身钱家，而你们，我的亲爷奶，却在断我后路！既如此，这婚也不必结了，这秀才也不必考了！” 宋士林冷漠地扫过二人，甩袖就要离开。 杨氏第一个急了，冲上去拉着他：“士林！这婚要结！这秀才更要考啊！算命先生说过，宋家有文曲星下凡！有贵人相！日后是要飞黄腾达的！你！你不可以放弃！” 宋士林感受到杨氏紧紧拉住他的胳膊，捏得他骨头生疼。 “奶，不是我不考，是你们逼我的！” 杨氏急着扭头，去看床上的老宋头：“当家的！你说句话！你看，孩子们都大了，成家了，心也野了……箍在一起，怕是真要成仇了……不如就……就依了他们吧。” 床上的老宋头闭着眼，眼皮子颤动了几下，胸口起伏着，脑子里嗡嗡作响。 最后，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屋内的宋华山和宋士林，依稀能记得算命先生当初的话。 第178章 分吧！ 既如此，那就只能将宋家所有荣华压在大房身上！ 他的喉咙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分……吧……” 宋华山心里猛地一松，巨大的喜悦冲上心头，他赶紧低下头控制表情，再抬头时，脸上只剩沉痛。 “爹娘，儿子是兄长，肩负宋家荣耀，也是不得已……” 老宋头神色复杂，没有说一句话。 宋华山接着道：“既如此，爹娘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就叫上几个兄弟，去请族老和里正来。” 老宋头依旧没接话，重新闭上眼睛，头歪在一边，直到宋华山和宋士林退了出去，屋内重新恢复安静。 宋华东和周氏回来时，汉子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了。 周氏搀扶着，两个人摇摇晃晃，站在门口。 站在这儿，能看到东屋内油灯的光芒摇曳着，整个老宅氛围安静又诡异。 周氏眼帘垂了垂，有些担忧的看向宋华东。 “素珍，甭怕，我说过，会一辈子护着你，说到一定做到！跟着我，你受苦了。” 周氏去解门上的绳索：“不苦，能遇到你，才是我最高兴的事儿。” 静谧夜色下，破败的门从内用一张桌子抵住，夫妻俩依偎在一起，互相疗愈，给彼此坚定的力量。 次日一早。 老宅内，宋家四兄弟齐聚一堂。 堂屋内，老宋头坐在上首，杨氏坐在边上。 两侧依次下来就是老大宋华山，老二宋华强，老三宋华涛，老四宋华东。 老宋头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鬓间白发显得十分沧桑。 他浑浊的眼睛扫视堂下一圈，空气间凝重得落针可闻。 老宋头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他声音干涩。 “都到了，那就说正事。今儿个叫你们来，你们也晓得是为了啥事……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既然你们兄弟几个心不在一块儿了，强拴着也没滋味。今天，就把这家分了吧。” 老宋头说这话时，语气格外沉重。 杨氏立刻尖声补充，冷冽的眼神扫过几个儿子，最后尤其重重地落在老四身上。 “分家可以！但我和你爹的奉养谁也别想赖！老四，你别以为甩手就能走人！” 宋华东抬起眼，哪儿能听不出娘特意点自己？ 他目光麻木，“娘，您直说，要多少。” 老宋头这时候接过话茬：“我和你娘，算是跟着老大老三在老宅过，日常起居由他们照料。但是老四和老二，每个月得给这个数。” 他伸出粗糙的巴掌：“五百文奉养钱。” 一房出五百文，两个加起来就是一两。 一月要一两。 宋华东惊讶抬眸，五百文，若没有绵绵给的机会，拿他扛一个月大包下来，累死累活，也就顶多一两出头。 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两个人要勒紧裤腰带才能省下五百文！ 爹娘不知道他能去酒楼的事儿，这是算准了他干苦力的工钱啊！一点都不要他和素珍好活！ 边上的宋华涛听到五百文，眼睛都瞪大了。 他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他不用出这个钱，要不然真要他的命啊！ 脸上的伤还疼着呢，昨天的屈辱，他可都记下了！ “你瞪着眼做啥？五百文哪儿多了？没这个本事还非要充英雄，非要分家！哼！某些人还是从自己身上找找缘由吧！” 宋华东扭头瞪向宋华涛，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有脸说话？昨日还没揍够你是不是？” “老四！你又要动手？”杨氏看着他紧捏的拳头，立刻出声呵斥。 宋华涛见杨氏出头，气势高了几分。 “明明是她自己不检点！现在还全赖我头上！那你自己以后可得看好喽，别出去了还四处去勾搭人！” 宋华东忍无可忍，最见不惯他这小人样子，起身冲上去一拳头挥过去。 宋华强跟着起身，就在宋华涛骂骂咧咧要回击的时候，他一把拦住了。 “老三！闭上你臭嘴！这事儿因为谁起的？真要犯这个贱，到时候让四弟打死了，甭怪我们没拦着！” “老四！坐回去！”宋华强紧紧控制住挣扎的宋华涛，不断对着宋华东使眼色。 宋华东斜了他一眼，“再满口胡言！我揍死你！” 说完，他径直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宋华涛挣扎着：“看谁揍死谁！信不信老子拿刀砍死你！” “你个混账东西！” 老宋头听到他要拿刀砍人，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茶碗砸过去。 “给老子消停点！这里最没资格喊话的就是你！要不是你管不住你那二两烂肉，难道到今天这一步？！你再嚎一句，都不用老四，老子就把你赶出去自生自灭！” 宋华涛被茶碗砸在身上，疼得缩了缩，被老宋头前所未有的暴怒吓住了。 宋华强见他消停，也不再拉着，松开了他。 宋华山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宋华三，眼底的嫌恶再明显不过。 这分家的决定，太对了！ “都给老子坐回去！” 老宋头厉声喝道，“还嫌不够乱吗？” 所有人讪讪坐回原位。 宋华涛一副委屈的样子，只敢轻声嘀咕着。 堂屋内终于片刻的安静下来。 老宋头沉着一张老脸，目光重新落到宋华强身上，“老四，老二，你说，这奉养钱，你们认不认？” 宋华东心凉了半截，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认。” 宋华强宽慰似的摸了摸宋华东的肩，递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随即沉声答：“认。” 杨氏立刻追补，“好，除了奉养钱，每个季度，都要送50斤百米来！逢年过节，红封孝敬不能少，不能寒碜！遇到我和你爹的屋子修缮的事儿，你们四兄弟都得出钱出力！要是我们老两口谁病了，汤药费你们四个均摊，每房都要轮流床前伺候，都别想躲清闲！” 宋华东抬眸，紧紧咬着后槽牙：“好，这些，我都答应。” “但空口无凭！必须白纸黑字写进分家文书！一条一条，清清楚楚！该我老四出的钱不会少！该老三老大出的份儿也不能少！就请村老和里正一同见证画押！” 第179章 借牛车 “往后就按文书办事，谁也别想耍赖掰扯！” 最后一句话，宋华东几乎是吼出来的。 宋华强也跟着道：“白纸黑字是要写清楚的，也是为了避免日后扯皮，既然都没意见，就这么做吧。” 很快，村里节会德高望重的族老和里正被请了过来。 一时间，老宋家又闹分家的消息在清水村传得沸沸扬扬，然而为什么分，所有人口风紧实，没透露出去半分。 在几位见证人的主持下，分家文书开始逐条拟定。 除了明确二老的奉养细则，家里的田地、房屋也一一清点分割。 老宅归老宋头和杨氏，但因为大房和三房要留下来居住，四房选择不要宅子，搬出去，所以划分田地时比他们多了一些。 二房也分的有屋子，就是现在住的三间杂屋，加上之前分到的地，这次分下来，还能另外得到一亩良田。 虽然不多，但多少也是一点。 而且前段日子，宋华强自己已经格外买了良田。 一个分家细则，商量下来，一早上过去了，直到所有人都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才最终拍板按手印。 宋华东分下来，田地会较多一些，至于老宅，他的心思已不在这里。 只要能把素珍带出去，远离那个畜生，比啥都强。 红彤彤的手印一按下去，宋家各房算是真正划分开了。 事情一定，宋华强便率先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 “爹，娘，几位叔伯，既然事了，家里还有活计，就先走了。” 耽搁了一上昼，待会儿吃过饭后还得抓紧时间去看日子。 老宋头，挥挥手，没说什么。 杨氏鼻子哼了下：“当家的，瞅瞅！现在他翅膀硬了，起个新宅子硬气得不得了哦！” 宋华东冷着脸，一言不发，跟着宋华强的身后出去了。 宋华山拉着钱里正，陪着笑一阵寒暄，就连宋士林也是殷勤得很，对这个老丈人，端茶又倒水。 众人陆续散去，老宅堂屋内瞬间空荡冷清下来。 老宋头坐在主桌上，佝偻着背，望着空荡荡的屋子。 杨氏吐了一口气，脸上没了刚才的尖酸刻薄，语气怨怼：“走，都走了好！眼不见心不烦！” 老宋头沉默着，浑浊的目光掠过墙角那张磨损的旧方桌。 好似看到多年前，四个半大小子挤在桌边，抢着吃一碗难得有油星的炒鸡蛋，吵吵嚷嚷，那时候头疼得很。 直到孩子们渐渐长大了，老大用功读书，老二也渐渐担起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农活，带着老四上山下地。 那时候虽然穷，吵闹，却充满了人气和盼头。 这四个儿子，也是当初他和杨氏在村里行走的底气，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可如今…… 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老宋头深深吸了口气，摇摇头，语气苍凉：“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咋就……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杨氏瞥了老宋头一眼，只得叹了口气。 “这家你我苦心经营了一辈子，该做的咱都做了，不亏欠谁。这只是暂时的，等士林成亲了，考上秀才，咱就都有盼头了……” 老宋头点点头：“罢了……只要士林考上秀才，我、我将来到了地下，也有脸面对我宋家的列祖列宗。” …… 宋绵绵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早上天微亮时，迷迷糊糊间，听到宋小壮轻手轻脚起床穿衣上学堂。 宋绵绵坐起身，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浑身舒坦。 感觉这段时间的疲惫都一扫而空，现在是神清气爽。 她起身披衣下床，经过宋华强那屋的时候，没瞧见人。 不用想，爹大概是去和魏大伯请人掐日子去了，大哥应该是在新宅子那儿忙活。 她索性径直朝着灶房去，果然，孙氏正在里面活着。 她忙着拿出一个大盆，放在屋檐底下，又进灶房拿了张小凳子出来。 盆里面放着个头饱满的土豆，他正熟练地将土豆切成大小合适的块，而每一块上面都正好留着冒头的嫩芽。 切好的块，切面又拿去裹边上撮箕里的草木灰。 “娘，这就准备种土豆了？”宋绵绵笑眯眯地问。 孙氏抬头见她，脸上也带了笑，“醒了？锅里给你温着饭菜，快去吃了。” “今儿个日头刚好，不热不晒的，天也回暖了，地气上了，我瞅着后晌就能把土豆种到咱家新买的那块地里去。” 孙氏指了指村口的方向：“就在咱家盖新房那附近，以后照料也方便。” “成！那后晌我跟娘一块去！”宋绵绵凑过去，看着孙氏麻利的动作：“我记得咱家没土豆啊？这么买的吗？” “是你桂香婶帮忙留的种呢！开春就指着这土豆了，裹上草木灰，虫蚁不咬，也好出苗，等长成了，正好接上青黄不接的时候。”孙氏絮絮叨叨的说着。 “好，那我先去洗把脸，收拾一下就来吃饭。” “快去，你这段时间辛苦，睡到这会儿肯定饿了。”孙氏宠溺道。 宋绵绵俏皮一笑，扭身回了屋里，打水洗漱。 牙刷还是她用杨柳枝自制的，其中一端泡在水里，然后破开一端，杨柳纤维会散开，形成刷毛状的木齿。 仔仔细细地洗漱一番后，她用一根淡青色的发带，灵巧地将一头长发缠绕编起，既利落方便干活又不失少女的柔美。 最后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简朴大方，只要人好看，随便打扮也是不差的。 收拾妥当，她搬了张小板凳坐到孙氏边上，手里捧着一碗盛满菜饭的大碗。 一边扒拉着香喷喷的饭菜，一边看着孙氏忙活，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母女两个正聊着，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宋绵绵看是宋华东进来，忙起身打招呼：“四叔。” 宋华东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孙氏和宋绵绵，开口道。 “二嫂，绵绵，我想来问问，你这牛车啥时候有空？家也分好了，我想着先把东西搬去镇上。” 第180章 进程快 孙氏停下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老四，真是不巧，延小子一早就赶着牛车去镇上了，俩孩子就要定亲，得采买一番，怕是要用到晚边才能回来哦。” 宋绵绵接口道：“四叔您不急，等阿延今天用完了牛车，我就让他把牛车送过来，明儿一早，您直接用牛车把东西都搬去镇上就行，我四婶也能跟着一块儿去，不用来回折腾。” 宋华东笑道：“绵绵的定亲宴，我们做叔婶的肯定要到场！主要是先把东西搬过去，我和你四婶再凑合凑合住几晚没事，到时候开业了咱一块儿去镇上，我这还要和你学学上工的事儿呢！” 见四叔站着说话，宋绵绵连忙将手里的碗放下，起身就要往屋里走。 “四叔快坐下说，我进屋倒碗茶。” 宋华东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绵绵，你甭忙活。我就是过来问一声牛车的事儿，还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那一摊子，零碎着呢，你四婶一个人忙不过来。” 他顿了顿，又说：“等我屋里头的东西收拾完了，也去村口你家新宅那边瞅瞅，看看有没有啥能搭把手的，今儿个大壮一个人照看，怕是也忙不过来。等夜里得了空，我再过来寻绵绵，学学酒楼里那些门道。” 正在切土豆的孙氏仰起头，关切道：“老四，你们这次要收拾东西，又要忙活别的，就别再另外开火做饭了，怪麻烦的。这几天，你和素珍都过来这边吃吧，也就多两双筷子的事儿。” 宋华东一听，连连推辞：“这哪行？二嫂，太麻烦你们了，我们随便对付一口就行，老是叨扰你们可不行。” 孙氏佯装不悦：“这有什么麻烦的？自家人还说这些见外话！米是现成的，菜就是地里那点东西，多个人多双筷子，热闹！你回去跟素珍说，一定得来！要不然我可生气了啊。” 宋绵绵在一旁帮腔：“四叔，这分了家，你们开火做饭不方便，为我四婶想一想，也省得她麻烦了。” 看着二嫂和侄女真诚的目光，宋华东心里暖融融的。 这样的亲情才是最质朴，没有丝毫算计的。 想到周氏，他也不再推辞，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诶！成！那就……那就麻烦二嫂和绵绵了。我等一下回去就跟素珍说，叫她忙完了过来搭把手。” “这就对了！”孙氏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先忙完自己的事儿，记得晚上早点过来吃饭！不然到时候我可要叫大壮去请。” “诶！” 宋华东应了一声，重重地点头，“那我先回了。” 孙氏点头。 宋华东这才转身，脚步轻快。 用过午饭，宋绵绵麻利收拾碗筷，拿到灶房清洗。 小小的院子，比起刚住进来的时候，热闹多了，院子里的鸡也有了七八只，都由孙氏精心照料着。 收拾停当，宋绵绵和孙氏就准备下地了。 孙氏将切好裹了草木灰的土豆块小心地装进两个箩筐里，宋绵绵扛起两把锄头，背着背篓，里面是一把镰刀。 这背篓，是一会儿打算割草回来喂鸡的。 母女俩一前一后，将院门锁好就出了门。 一路绕到了村口河边，过了桥就是村口自己新宅了。 那块地才叫热闹非凡，聚集了清水村大半的年轻汉子。 相比前几天，进度快了许多，已经有不少地方在下沉重的木桩子。 大家吆喝着，开始搭柱接梁，粗大的木材被神所牵引着，缓缓立起。 宋绵绵一眼就看到边上拿料子的汉子，她笑着打招呼。 “长庚叔，忙着呢！” 张长庚回头看见她们，脸上也带了笑。 “诶！绵绵，绵绵娘这是去下种呐？” “哎，去把土豆种了。”孙氏笑着应道，“看样子进程挺快？” 张长庚点点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快！” “乡亲们都舍得力气！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上梁铺瓦了！” 张长庚语气里都是乐呵，大家伙也是一样的，这活计有钱拿，工钱给的地道！ 最主要是离家近，还都是熟人，好配合着呢！ “辛苦您和乡亲们了！”宋绵绵笑道。 “辛苦啥，我们还感谢你们呢，工钱地道！大家伙心里高兴着呢！”张长庚摆摆手。 孙氏和他又寒暄了几句，母女俩便扛着家伙什，继续往自家新买的地头走去。 孙氏一路脑海里都是自家新宅初具雏形的新房，眼里冒着光。 “真好……这青砖瓦房，瞅着是真好啊！没想到咱家也能盖上。”孙氏感叹着。 宋绵绵唇角微勾，这么努力，为的可不就是这一刻吗？ “娘，咱以后越来越好！我都迫不及待想搬进咱家大宅里去了！” 孙氏乐呵呵笑着：“我也是，照这进程，估计也快，今天是能入住的！得赶着清明前把瓦盖了，不然到时候下雨，就不好干了。” 清明差不多时候，就可以泡种育苗插秧了。 古代不比现代，钢筋混凝土，工程肯定要久一些。 但也不会太快，这玩意看日头，天好了，就能干快些，到时候院子里屋里都是要铺青砖的。 母女俩到了地里头，眼前这一块是新买的良田，位置好，土质好。 土也是深翻过的，黑黝黝的。 孙氏放下扁担，拿起锄头，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抓起锄头就开干。 第一步就是翻垦，将土块打得更细碎均匀，方便下种。 宋绵绵也抡起锄头开始干活，地里头的事儿，她倒不生疏。 前世没少帮爷爷奶奶一块儿干活，她做博主的时候，拍的内容也都跟地里的活计相关。 劳作间，母女俩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天。 “绵绵，你说……等酒楼开业那天，要不要把你大舅嘎公嘎婆接来瞧瞧？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宋绵绵停一下锄头，喘了口气。 她倒也是想，不过，这只有一辆牛车，到时候魏家两个人，自家五个人肯定是要去的，还有四叔四婶。 一共九个人了，如果喊上嘎公嘎婆大舅他们，那就必须喊上老宅那两位还有大房三房。 这样下来，去的人实在太多了。 第181章 不喜欢她 “娘，我也想着呢。可孙家山那么远，路又颠，得提前来清水村吧，虽然说咱家挤一挤也能住，但是嘎公嘎婆年纪大了，来回折腾一趟，身子骨怕受不住。” “而且到时候开业那天肯定乱糟糟的，怕是也顾不上好好照顾他们。再想想，喊了嘎公嘎婆还有大舅他们，我爷奶还有大房三房都要一起喊吧？总不能喊了一个不喊另外的，我四叔倒还好，他是去上工的，好解释。” “总的来说，到时候一堆人，牛车肯定坐不下。光是原定的人，都要分一部分走去镇上。” 而且让牛车来回两趟拉不太现实，牛车又不是汽车，加点油就能跑，牛也要休息，而且路上需要时间。 孙氏听了，也觉得在理，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也是……我光想着热闹了，没考虑周全。就是觉得这个大喜事，他们不在场，怪可惜的。” “没事，绵绵你安排就好，娘说这话也没细想那么多事儿。” “娘，你甭急嘛！”宋绵绵安慰道，“等开业后，一切稳定下来了，挑个天气好的日子，我专门套车，去孙家山接我嘎公嘎婆来镇上好好住两天，带他们四处逛逛，慢慢瞧慢慢看，那才舒服哩！” “到时候再包个大红封给我嘎公嘎婆，不比开业那天挤着强？” 孙氏想了想，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还是你想的细心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宋绵绵继续道：“而且，到时候回去，也可以问问大舅和大舅妈的意思，孙家山实在是太偏僻了，既然咱有能力，也要想办法拉一把，最好能走出那个大山，嘎公嘎婆上了年纪，平日如果遇上个头痛脑热的，实在是不放心。” “绵绵，真难为你还惦记你大舅了，他们在山里刨食过活，实在是不容易，要是能有个正经营生，走出孙家山，那就再好不过了。” 孙氏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宋绵绵的眼睛都亮了。 这些日子，没有哪一刻是不惦记爹娘的，怕他们过不好，吃不饱穿不暖，更怕他们身上不舒服，周边连个能看病的大夫都没有…… “放心吧娘，我亲大舅，亲嘎公嘎婆，能不放心上嘛，忘不了！” 宋绵绵笑着应着，手下挥锄头的动作没停。 孙氏浑身就像重新打了鸡血一般，锄头挥的更有劲了。 土翻得差不多，就是垒垄，分出一条条的垄，中间留有沟渠。 然后，母女俩开始下种。 孙氏负责将芽眼朝上放入土里，每个间隔差不多二十厘米。 宋绵绵负责覆上一层薄土，轻轻压平。 最后快种完的时候，孙氏留下来负责收尾，宋绵绵背上背篓拿起镰刀，准备割点草回去喂鸡。 她就在地头附近转悠起来，天气暖和，草都长起来了，宋绵绵看中了一块儿宝地。 那块地的草又密又嫩，光瞅着就舒服。 没一会儿，背兜里的草多了起来，压了又压，直到满满当当她才收手。 而且宋绵绵发现，荠菜也长起来了。 她蹲下身，用镰刀尖撬开泥土，把土里的荠菜连根挖起，抖掉泥，扔到背篓里。 这玩意儿是大自然的馈赠，偶尔吃一吃，改善一下口味是不错的。 这荠菜拿回去焯水凉拌，或者包饺子，都鲜得很。 没用多久的功夫，见差不多了，宋绵绵也就收手了，不再耽搁，背上沉甸甸的背篓，拎着镰刀，脚步轻快地去和孙氏汇合。 种完这块地，还得早些回家去烧夜饭。 农村生活，朴实简单。 …… 老宅。 堂屋里，杨氏坐在门槛边的小凳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眼睛时不时瞟向院门口。 直到宋士林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步子都沉重了几分。 “士林回来啦？”杨氏站起身迎上去，目光急切，“咋样？钱家咋说道的？给准信了不？” 她干瘦的手抓住宋士林的胳膊。 宋士林没给杨氏一个多余的眼神，进了堂屋，一屁股瘫坐在长凳上，微微叹了口气。 杨氏心里一紧，凑得更近，刻意压低了声音追问：“咋？钱家咋说？是没答应？” 宋士林被追问的烦了，眉头拧成疙瘩，语气微冲：“奶！您别问了行不行？就那么回事儿！能咋样？人家是里正家的千金，规矩多着呢，跟咱们庄户人家不一样！” 杨氏被他的吼声噎愣住，但很快又着急起来。 “你这孩子，咋能不问呢？这可关乎你考秀才呀！你得抓紧点啊！眼看着就要岁试了，早点把事儿办了，银子才能早点到手哇！家也分了，如今就指着这门婚事了！” “抓紧？怎么抓紧？”宋士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怨气。 “人家规矩摆在那儿，走镇上的流程，要先正式请媒人提亲，答应了才能换贴定亲！订完亲按礼数还要送三节礼！一样不让省！这婚事，没个一年半载成不了！你当时买白菜呢，看中了给钱就拎走？” 他越说越颓丧：“她家这情况和四婶又不一样，就她这门庭，就是讲究体面排场！真是白浪费我这些日子跑前跑后，我天天陪着笑脸，哄着那个村野‘大小姐’，她说风是雨的，脾气娇得很！哄着她比我看书写字还要累！” 杨氏被宋士林这一通发泄似的吼弄得怔住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宋士林发完气，看到杨氏脸上难看的神情，心里一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憋闷，语气缓和着解释。 ”奶，我不是冲您发火……我就是……就是心里憋得慌！那钱玲儿性子实在泼辣娇纵，稍微不顺心就甩脸子，啥都得哄着供着，和她相处我是真累挺！而且说个实在话，我就不喜欢她这样的。” 他声音低了些，试探性问：“奶，要不……这婚事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咱也别攀这门亲了。我瞧着二叔家都盖大宅子了，肯定宽裕。” “要不……您和我爷再去说说，看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打点？” 第182章 见不得光的手段 “还借？” 杨氏像是应激似的，声音猛地拔高，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成！宋绵绵那死丫头嘴硬的很，说不通的！上次我和你爷为了你的事儿，豁出老脸，结果呢？几乎是被赶出来的，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现在再去？那不是把脸伸出去让他们打吗？” “他二房如今好起来了，你看如今眼里还有谁？那死丫头的狠劲儿你是没瞧见，连你三叔都要打！目无尊长，真指望他们？还是甭想了！” 杨氏重重叹了口气，一想到那死丫头，就气不打一处来。 宋士林看到杨氏这态度，整个人就更颓废了，低垂着头，半句话也不说。 杨氏眼睛一闪，心思活络起来。 没多久，她刻意压低声音，用着只有祖孙俩能听见的声音道。 “士林啊，既然明路走不通，咱就想点别的法子，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到手的鸭子飞了！” “啥……啥法子？” 宋士林疑惑的看着她。 杨氏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 “我的大孙子，你读这么多年圣贤书，咋这么实诚？聪明劲儿用上来呗！” “有没有听过‘生米煮成熟饭’？你是个男人，怕啥？只要那钱玲儿成了你的人，肚子里再揣上咱老宋家的种，到时候，还由的她家讲什么下聘定亲三节礼？由她慢慢吞吞地走礼数？” “只要怀了，肚里的娃可等不得！月份一大，肚子就藏不住了！这种事儿，她钱家丢得起这个人？” “到时候，怕是得她钱家求着、上赶着把闺女嫁给你！到时候聘礼啥的，也由不得他们狮子大开口！为了遮丑，她钱家还得倒贴嫁妆！” 宋士林闻言，脸色骤然变了，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他读书虽然没读出什么名堂，但欺辱女子，坏人名节是为君子所不齿的道理还是懂的。 “奶！这……这咋行啊？！”宋士林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坏人名节，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要是传出去，我……我还怎么考功名？怎么见人？这脊梁骨都得让人戳断！钱家要是告上官府咋整？” 杨氏把脸一沉，语气变得冷硬。 “功名？没银子打点，你拿什么考？要能考上早就考上了！你和她是你情我愿的事，村里谁不晓得你和钱玲儿的事？你这段时间天天往钱家跑，大家都看到了！要真到那一步，那也是钱玲儿主动勾引的你！这种事谁给他作证？” “只要你灵活些，钱玲儿是不会发现的。脸面？里面能值几个钱？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花？拿到手的实惠才是真的！反正这是眼下唯一的快法子！” 宋士林的思想慢慢转变。 他想起那些绫罗绸缎出手阔绰的同窗，他们可不就是靠打点考官考上了秀才，就是因为他们出身好，所以事事顺遂。 而他再想想自己这些年的苦读，实在不甘心。 他既做不到那些人有钱，也做不到穷人堆里出类拔萃的那几个。 前途和现实一点点淹没他那点可怜的道德挣扎。 杨氏见他动摇，又放缓了语气接着说道。 “士林，奶晓得这是不光彩，但你要成大事就不能想这点小事！你只需想想你以后的荣华富贵，想想往后没人再看不起咱宋家！反正只要做得隐秘一些，就没人知道。” “等钱玲儿进了门，生了娃，日子过起来，谁还会提这陈芝麻烂股子的事儿？到时候，咱家就能彻底翻身了！” 宋士林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可是……可要是钱玲儿要是不愿意，拼命反抗……闹将起来，岂不是全完了？” 杨氏脸上露出一丝精明的笑，眼睛里闪着算计：“傻小子，她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劲儿？能有多大胆子？你只要找个由头把她约出来，找个僻静地儿，就后山那破土地庙里，没啥人就正好！” “等我再去给你寻点淫羊藿，村里哪家配种的牲口不太行时，都会弄点这个拌在料里。这玩意儿，据说人吃了，也会浑身燥热，脑子迷糊。” “到时候，由得了她不愿意？还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而且你要等她主动起来，即便是发生什么，你再甜言蜜语哄着，她能敢声张出去？” “淫羊藿？” 宋士林还真不晓得这样的乡下土方子，但这是用来给畜生催情的，用在人身上，真的能行吗？ 杨氏赶紧压低了声音，紧张的看着宋士林：“嘘！小声点！隔墙有耳，陈氏是个大嘴巴，要让她听见，整个清水村都晓得了！这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也不能说晓得不？你爷那儿，也不能说！” 宋士林收了声，就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杨氏警告的眼神，点了点头。 杨氏接着道，“虽然这法子见不得光，但管用就成！咱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儿办了，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士林，这可是为了你的前程，为了咱老宋家能翻身！你可得放在心上，机灵着点，晓得不？” 宋士林愣神片刻，脑海里全是对功名富贵的执念。 想起这段时间在钱玲儿那受到的委屈，内心的憋屈，心里闪过一丝报复的念头。 “好！那奶今天就给我弄药，明天，我就把她约出来！”宋士林说着，眼底划过一丝狠厉。 杨氏满意的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操心，这玩意好弄得很，今晚我就给你弄来！” …… 宋家二房。 “娘，我这红烧肉再收个汁就差不多了。”宋绵绵翻炒锅里的红烧肉，吸了吸鼻子道。 灶房里，一口小铁锅炖着红烧肉，由宋绵绵掌勺。 这点新鲜猪肉，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其他村的屠户拉出来沿村卖，回去的路上宋绵绵正好看见，就称了两斤。 另一口锅，孙氏也在忙活着。 “成，我这几个菜也快，一会儿就好了。”孙氏一边说，一边将炒好的荠菜盛进粗瓷大碗里。 这时候，宋大壮带着宋小壮走在前头先回来了，宋华强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第183章 大日子 一进家，宋小壮就把自己的布包往椅子上一扔，蹦蹦跳跳就往灶房里钻。 “娘！姐！今天吃啥呢？好香啊！我闻到了猪肉味！”宋小壮先探着个脑袋看过去。 他一进门，所有人都听到他那活泼劲儿了，宋绵绵见他进来，笑着道。 “你这小狗鼻子，还挺灵的！是姐姐做的红烧肉，让你尝尝味儿！” 宋小壮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红润勾人的色泽，扑面而来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眼睛亮晶晶的：“红烧肉？看着就好吃！闻着也香！” 宋绵绵笑了笑，“对啊！你姐我会的可多了，以后还能给你试试更多好吃的！” 她眼睛瞥见宋小壮袖口的墨渍：“你这小子，真皮实，袖子沾墨了都不晓得，这可洗不掉，下次写字要用手提着，不行的话我给你用袋子束起！不然这新衣裳都不够你糟蹋的。” 宋小壮低头去看，自己右手袖子果然有好几处黑色的墨。 “真的，我都不晓得，下次我注意点！” “嗯！去门口玩儿吧，灶房走不开，一会儿就开饭了！吃完饭把你今日的功课都做了。” 宋小壮撇着嘴：“知道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没一会儿，宋华东携着周氏一块儿来了，周氏手里还抱着一小罐她自制的腌萝卜。 “都来了？正好，饭菜刚出锅，老四，四弟妹，快进来坐！”孙氏端着菜从灶房出来，笑着招呼大家。 周氏笑着应声：“二嫂，家里东西多，收拾完来晚了，我带了些我做的腌萝卜，先端去灶房放着，平日下饭下粥吃都不错！” 两个人女人笑着聊到一块儿去，都忙活着安排上菜。 宋华东则是进屋和宋华强打招呼。 上完菜，众人围坐在方桌边，桌上一大盆油光红亮的红烧肉，炒荠菜，辣椒炒肉，一盆南瓜汤，一碗腌萝卜。 “老四，四弟妹，甭害羞，想吃啥自己夹哈！”宋华强招呼着。 “诶！”周氏应声。 接下来就是宋华强和宋华东两个汉子喝酒吃饭，宋绵绵她们则是自顾自的吃饭拉家常。 不一会儿，宋华强突然开口宣布。 “今天人都齐整，正好边吃边说个事儿。我和老魏今天请人合了八字，看了日子。” 桌上的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看向他。 “这开业的日子就定在二月初十，这个日子最好。” 孙氏道：“初十？今儿个初七，那岂不是只有三日？” 宋华强点点头：“时间有些赶，我和老魏琢磨着在开业前先把俩孩子婚事定一下，反正是个定亲宴，也没多大排场，好办。” “所以我们又问了日子，合了八字，明天初八就不错，反正今天延小子已经把礼品都备了。因为老魏家在村里没有宗祠，所以明天咱俩家一起吃个饭，交换一下庚帖就成了。” “明天？”孙氏有些惊讶，”这……来得及准备不？虽说东西大致都有，但也太仓促了些。” 宋大壮这时候开口道：“娘，既然日子好，赶一点就赶一点吧，该有的礼数咱不缺就行，重要绵绵的事儿，就怕他们两个去镇上忙起来，都没时间了。” 孙氏看了宋大壮一眼，显然认同了他的话，但还是嗔了一眼：“还说绵绵，你个当哥哥的，也老大不小了，你妹的婚事能赶你前头去？给你相看姑娘家你都不去，真不晓得你这孩子咋想的。” 宋华东看着瞬间瘪气的宋大壮，一下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也和他一样被家里人催婚。 “我这当四叔的，这把年纪都能找到素珍这么好媳妇，我侄子模样不赖，要想找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二嫂甭急，给他时间慢慢相看嘛！这找媳妇又不是买菜，没那么快。” 周氏在边上也附和：“我们大壮这体格，这伙子不差！慢慢挑，总能挑到顺心的！现在不比以前了，家里这条件，完全不愁！二嫂不用担心。绵绵这事，日子好最重要，仓促些不怕，咱们人多，一起张罗，一夜功夫也能准备。” 孙氏思忖着：“成！我一会儿就去村口称点红糖回来。” 宋绵绵倒是没觉得多紧张，定了亲，她和魏延就是未婚夫的关系了，感情这事稳定下来，自然更好的投入事业去。 宋绵绵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那这样吧，我四叔不是要搬家，等明天定亲仪式过后，四叔四婶先用牛车拉着东西去镇上安置，等后天四叔再赶牛车回来接我们，得我们得提前一日去镇上，然后可以准备酒楼开业的事儿了，正正好！” 宋华强也认同：“可以，老四你们明天就先去镇上安置，错开些好。” 事情定下来后，桌上的气氛更加轻松起来。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明天的细节，流程该怎么走，准备哪些东西，看要不要请老宋头和杨氏过来观礼。 总结是，得请，但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算了。 孙氏匆匆忙忙扒好饭，就率先起身。 “你们接着吃，我去买点明天要用的红烛红糖，晚点怕小卖铺关门了。” 就连宋华强和宋华东酒都不多喝了，忙着安置。 一家人，大晚上，扫院子的扫院子。 宋绵绵看了看黑尽的天，一家子干劲满满，为了自己的婚事忙碌，心里暖滋滋的。 这一晚，大家忙到半夜才回屋歇下。 …… 孙氏天不亮就起床了，包红糖汤圆，到时候送给围观的村民，为的就是热闹热闹。 宋绵绵天一亮就要起来，看到灶房的孙氏，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天不亮就开始忙活了。 “娘，你咋那么早？”宋绵绵进去打了热水准备洗漱。 “叫我睡我也睡不着，就想着早点起来弄，怕晚了忙不过来，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得打扮的精神些，快收拾一下，晓得不？”孙氏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宋绵绵笑了笑，“好好好，我勒个亲娘嘞，您真是为我操碎了心！” 第184章 定亲（隆重） 洗漱过后，宋绵绵没有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翻找一圈，就找了一件带粉的儒裙穿上，裙角绣着简单的花纹，不算太素雅，也不失少女的清新。 简单梳了个头发，背后半披散下来，插上簪子，绑这发带，编了两股小辫留在胸前，看上去温柔动人。 脸上不用其他胭脂水粉装饰，看着就明眸皓齿，天然去雕饰，别有一番动人风韵。 宋绵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宋大壮一早就起了身，不同于以往干活穿的粗布衣，而是换上一身体面的干净衣裳。 首要的，就是去老宅，请爷奶这个长辈过来观礼。 不过他出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独自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一进院子，灶房里捏汤圆的孙氏就瞅见了。 看到宋大壮一个人来，加上脸色不好看：“还是不来？” 宋大壮点点头，“爷说昨晚受了风，身子不爽利起不来床，奶也说头晕，就不过来添乱了。爷还让我带句话，说……说心意到了就行。” 都是客套话，明眼人看得出来是不想来。 孙氏虽然早就料想到这个结果，但还是有些失望。 显然，还在因为上回借钱的事，老两口这是记恨上了。 故意在这个关键口给二房难堪，摆脸色呢。 孙氏最终无奈叹息了下：“罢了……不来就不来吧，也不用去你爹面前特意提了，怕他心里难受。” 宋大壮应声点头。 这时候，宋绵绵从屋里走出来，刚才的对话她也听了大半。 但她脸上不见丝毫阴霾，反而带着轻松的笑。 不来最好！免得杨氏又撒泼打滚的，看她摆脸色，反倒扰乱她的定亲宴。 “娘，哥，不来便不来吧，咱们自家热热闹闹的就好，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他们不来，咱们的喜事照样办得风风光光。” 宋绵绵如今更看重的，就是眼前的家人。 至于老宅？算了，本来就没多少期待。 见她如此豁达，宋大壮都释然了很多。 孙氏也重新振作精神：“绵绵说的对！ 咱们自己热闹！” 宋绵绵在院子里扭了一圈，裙摆和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扬起。 “哥，咋样？今天老妹儿的打扮还成不？可看的过眼？” 宋大壮脸上漾开笑容：“好看！很好看！我妹子本来就生得漂亮！” 孙氏看着院子里的兄妹俩，嘴角勾起。 “娘，我来帮你！”宋绵绵撸起袖子就要进去。 “别！你甭进来了！一会弄脏了你的衣裳，今天不用你干啥，你就规规矩矩啥都不用做！我这一会儿就弄好了！” “好吧，那我去看看我爹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 日头渐渐升高，宋家二房越发热闹。 宋华东和周氏，长庚叔两口子还有大志叔两口子都来帮忙了。 两家孩子们溜达着凑过来瞧热闹，跑来跑去，好不欢快。 因为宋小壮要去学堂，后面还要开业，所以这趟没让他请假，学业还是不能落下，能上一天是一天，等明日还要给他请两天假，带去镇上。 吉时将至，外面传来一阵热闹声。 “来了来了！魏家来一下聘了！”长庚叔家那个腿脚快的半大小子跑过来报信。 院子里的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望去。 之间小路上，魏延穿着一身崭新的藏蓝色长衫，衬的身姿挺拔，俊朗的脸上挂着笑。 他的身后跟着一堆围观的村民，面对大家的调侃，他脸色微红，带着些许紧张。 他亲自牵着披着红布的牛车，缓缓走来。 牛车上全是聘礼，牛板车上铺着红布，上面摆着的东西都用红绸绑着，大大小小看得人眼花缭乱。 笼子里是一对大雁，这玩意是城里有钱人家才送得起的，象征着忠心不渝。 农村里一般都是用鹅代替，有鹅都算了不起的了。 显然魏家对这门亲事是用了心的，竟然真的寻了大雁。 不仅有大雁，还有一对大白鹅，一对大鲤鱼。 后面是各种点心盒子，里面装着各式喜饼糖果，还有上好的茶叶。 后面用红纸贴着的，还有整整半扇猪肉，加上其他小东西，林林总总，将牛车堆的满满当当。 就这排场这阵仗，跟在后头围观的村民，看得眼睛都直了。 “哎哟我滴乖！这聘礼！也太厚实了！” “诶，你瞧！活雁！我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见用真大雁的！有钱人家才送的起，魏家这趟真是下血本了！” “啧啧，整个清水村怕是找不出第二份这样体面的聘礼了！” “往常咱村里定亲，最多一对鸭子，一条肉，在加点红糖鸡蛋就顶破天了！这魏家……真是看中宋家丫头啊！” “瞧瞧那猪肉哦，真是厉害！没想到魏家这个外来户，打猎能赚那么多？” 边上一个村民立刻反驳：“哪儿是打猎赚么多哟！真是这样魏家早就发财了！听说是和宋家那傻……宋绵绵！跟她去山里采药赚的！” “我的天爷！采药那么挣钱？瞧瞧她两家在村口盖那大宅子！我都想去山里采药博一博了！” 这话一出，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我滴乖！你去采药？那采药搁你脸上你能认出来不？哈哈哈哈！别说进山了！遇到野猪你跑都跑不过！想赚这个钱啊！别有命赚没命花喽！” 那人吃了瘪，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咋？你不眼红？你老吴家在村里那么多年，也不见你赚多少啊？”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边上的村民开始劝架。 “行了行了，一会儿牛车都走远了，甭吵了！快跟上去瞧瞧！” 边上几个妇人抱着手看着，很是不屑地道：“这魏家就是没个婆娘操持，一个定亲搞得这样隆重做啥？日子不过了？我儿子娶媳妇，定亲要是整这种排场，比成亲还隆重！我就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进我家！” “谁说不是，家里没个女人打理啊，就是啥都不晓得！胡搞！坏规矩！” 其中人群里一些女人，看着牛车上的东西，隐约动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