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公馆》 1、七号公馆 “根据北京市气象部门最新的气象预报,预计未来一周我市大部分地区将出现强降雨并伴有雷雨天气,温馨提示广大市民为保证出行安全......” 一声儿闷雷藏在厚厚的云层里,先是几滴不顶事儿的雨点落下来,紧接着瓢泼的大雨就从云层里泼下来了,就好像真有人在乌云上站着往下泼水似的,才刚下午三点多钟,天儿就黑的跟七八点似的了,黑压压的吓人。 一个穿着黑西服的中年男人头顶着公文包在大雨里奔跑,视线都因为浇下来的雨幕变得模糊不清,他蹭了一把眼睛,勉强看到前边儿有一栋能躲雨的建筑,踩着水泡就冲过去了。 “他妈的,倒霉死了!”中年男人三两步上了台阶,紧贴着墙面站。 这时候手机响了,他把屏幕往衣服上蹭了两下,往上滑了一下。 “老公,你在哪儿呢啊?”电话那边儿的女人听起来语气有点儿着急。 “别提了,被困着东直门这边儿了,这雨下的真特么邪乎,手机叫车都排到五十多名往后了。”中年男人烦躁的说。 “那怎么办?”女人都快坐不住了。 “没事儿,我一会儿等雨小了,看看能不能打着车。”中年男人安抚着他老婆说。 “那行。”女人回。 “先行了,给手机省着点儿电。”中年男人说完就挂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这雨不见小还越来越大了,一道道大闪电带着大闷雷直往下砸,他心里边儿都打怵,而且浑身都湿透了,凉风一吹,冻的他直打哆嗦。 他这才回过神打量着身后的建筑,还挺气派,就是感觉有点破旧,墙面有的地方都掉皮儿了,大门看上去也有点年代了,像是老辈儿的那种红漆大门,但是上边儿的圆拱顶还带着现代的风格,门上雕的花纹也是古时候那种繁琐华贵的样式,总觉得不伦不类的。 他仰起头往上看,四个暗秃秃的大字嵌在大门的正中间 七号公馆 这到底什么地儿? 中年男人好奇的转悠了一圈,连个牌号都没有,不过旁边的墙上倒是有个铜制的正方形牌子,上边儿刻着一排小字儿,他凑上去看了两眼,才知道原来这是个对外开放的私人博物馆,怪不得是这种装修风格。 开放时间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 中年男人看了下手表,现在四点,正好进去躲躲雨。 他尝试着往里推了一下,大门发出那种好像没上油的吱呀吱呀的年久失修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外面,雨幕大的好像起雾了似的,啥都看不清,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了。 刚进去,扑鼻就是一股腐朽的木头味儿,但是不难闻,也许是什么他不知道名字的清新剂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展厅里黑漆漆的,就只有玻璃罩子扣着的古物件儿散发着幽幽白光,应该是底座安了观赏灯,这些白光延伸了十多米长,能看得出来这个博物馆规模应该挺大。 不过展厅里安静的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让他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 难道今天没开放? 不对啊,那门怎么还开着。 “您....您好,有人在吗?”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儿。 空旷的竟然都有回声儿。 然后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实在觉得心里边儿慎的慌,刚想走,白光的最里边儿就传过来一声软绵绵的女人的声音 “有啊。” 这声音很娇俏,听的人骨头都发软。 “外边儿雨太大了,我想着在这儿躲会儿雨,我可以买票。”中年男人连忙解释,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这里有伞,客人您可以过来拿。”女人的声音很欢愉。 客人? 中年男人被她的称呼逗笑了,现在不都应该叫游客么? “太感谢了,我不白拿,算我买的。”中年男人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两边古物的白光中间正好是一条路,可能是身上衣服湿了的缘故,总觉得浑身发凉。 “您客气了。”女人又变成了很娇羞的音调,声音感觉忽远忽近的。 中年男人打了个冷战,不是他思想龌龊之类的,这个女工作人员的声音总让他联想到古时候青楼女子招揽客人的感觉。 其实他也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儿,不过想了想反正现在是法治社会,那边儿还就是一女的,他个大老爷们儿有啥怕的。 他边走还不忘看两眼两边儿的古物,其中一支翠绿翠绿的玉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看就是上好的玉打磨出来的,透着粼粼水色,上边儿还点缀着好像是羽毛之类的装饰,特别精致,他凑近看了一眼介绍,才知道这是件儿民国太太的点翠首饰。 虽然他不懂这些,但看着就不是什么俗气的物件儿,不过他也就停驻了两三分钟就继续走了,毕竟忙着回家。 等走了大约五分钟左右,他才看清尽头好像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等他走近了看清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客人,您的伞。”女人笑盈盈的把手里的黑伞递过去。 中年男人眼珠都快瞪出来了,愣在原地一动都不动。 女人穿着一身翠绿色的旗袍,风情万种的倚在旁边儿的太师椅上,身段婀娜,长得更是少有的漂亮,一双跟狐狸似的丹凤眼,水盈盈的,不过她的头型穿着和妆容都不像是现代打扮,更像是民国时期的女人,举手投足虽然娇媚但总透着诡异的感觉。 不过此时更吸引他的不是这个女人,而是太师椅上坐着的那个年轻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他穿的也不怎么像现代人,上衣类似唐装,面料像是丝绸,白衣上用金线绣着几只仙鹤,金丝盘口讲究的系到领口,外边还罩了一件水色的轻薄长衫,下边一条黑色亚麻的长裤,贵气却不俗气,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清清冷冷的元青白瓷。 不过他的头发倒是现代男生的那种常见的短碎发,而且他手里竟然还拿了一只特别精致的白玉烟斗,其次就是拿着烟斗的那只手,白的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了,他甚至都觉得那只手是不是同样也是白玉做的,但就是看不清模样。 “客人发什么呆呢?”女人把伞尖杵在地上。 “奥...你们这博物馆还挺有特色的,连工作人员都是这种古代的打扮。”中年男人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 “您真有意思。”女人从腰间拿出来个手绢掩面笑着说。 中年男人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伞,给他。”太师椅上的年轻男人开口了,嗓音也是透着股清冷的味道。 “我扫你钱。”男人连忙拿出手机。 “不用。”年轻男人懒懒的抬起左腿,一脚踩在太师椅上,侧着头抽了一口手里的白玉烟斗,白色的烟轻飘飘的散开。 他这才勉强看清他的侧脸,他的第一反应,这小哥长得比旁边那女人还漂亮,只不过他皮肤有些偏向病态的苍白。 “您是馆长吧。”中年男人笑出来一脸褶子。 “客人好眼力。”女人把手轻飘飘的搭在那年轻男人的肩膀上。 “不过你们这么大的博物馆,就俩人在也太冷清了。”中年男人又搭话说。 “两个人?”年轻男人把眼珠子缓缓转向他,“这儿就我一个是人。” “您可别跟我逗笑话了,这么一大美女还在这儿站着呢。”中年男人笑着摆摆手,他也没细琢磨这话里头的不对劲儿。 “我喜欢听您说话。”女人咯咯的笑出声儿来了,在空旷的展厅听着竟然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您在细看看。”年轻男人把玩着手里的烟斗。 “客人,您的伞。”女人笑吟吟的往前“走”了一步。 那中年男人的脸都被她笑红了,刚要接,往下一看,刚还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脸,瞬间吓的刷白 “鬼...鬼啊!”中年男人眼神中透出巨大的恐惧,圆咕噜咚的眼珠子瞪的红血丝都出来了,白光一照,他显得更吓人。 腿一软一屁股就倒地上了,玩命的往后蹬腿。 那女人的旗袍下压根儿不是腿,而是一根笔挺挺的翠玉,像簪子。 “鬼?刚才您不是还专门看了我好几眼呢嘛?”女人笑的更欢了。 中年男人突然瞥到女人头上的那根翠色的羽毛,好像是联想到什么,两眼儿一番,好险没吓晕过去,最后手脚并用的往门外爬。 身后女人的笑声越来越近。 “别...别他妈过来啊!!!”他使劲捶自个儿被吓软的腿,最后拼着一股劲儿踉跄着站起来,玩命的就往外跑,一股脑的就冲进大雨里头了,裤|裆流出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不过也和雨水融到一起了。 “废话真多。”叶藏斜倚在太师椅上,嫌弃的看了一眼被刚才那个怂货推开的大门,“好烦,雨都吹进来了。” 然后,好不容易要关严实的大门又被推开了,顺带着馆里的灯也都从前往后一排排依次亮了。 “您怎么又给吓跑一个啊!”门外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生,长的白白净净的,有股子灵气劲儿,他把伞收了放在一旁,气冲冲的就过来了。 “关我什么事儿。”叶藏转悠着手上的白玉烟斗。 “我可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说了两句话。”女人一脸无辜的样子。 “翠姐姐,您瞧瞧您那腿,但凡是个人看了,谁不得被吓个半死不活的。”男孩的手指头差点戳着那旗袍底下的翠玉上。 女人往下一撩,玉簪就变成了两条细长的美腿,她轻轻把头伏在叶藏的膝盖上,“这样行吗,小算盘珠子。” “那刚您干嘛去了。”珠子无奈的拍了下脑门儿,“馆长,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我们什么时候靠着这博物馆过活了?”叶藏摆弄着点翠头上的羽毛。 “从今天开始。”珠子严肃的说。 “怎么,潘家园的铺子没收回来账?”叶藏问。 “您还指着潘家园的古董铺子呢啊,且不说咱铺子里没什么成色好的物件儿了,就算有也架不住您花出去的多啊。”珠子眉毛一皱。 叶藏瞟了他一眼。 “您瞧瞧您那些件衣裳,全得是合着您心意定制的,就不说上边儿镶的物件儿有多名贵了,连绣图案的线都必须得是金丝线,料子还得是丝绸暖段,您知道您那一身衣服做下来得花多少钱嘛,万十来块都说少了。”珠子掰着手指头跟他算。 “我喜欢馆长这么打扮,比当时北平城里最俊的军阀长官还要俏上千百倍。”点翠莹白的手指抚摸着叶藏袖口上冰凉的翡翠袖扣。 “翠姐姐,那要不你献一下身,把自个儿卖出去个好价钱,给馆长做衣服?”珠子笑的一脸纯良无害。 “馆长我累了,赶明儿在出来给你讲故事。”点翠立马优雅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叶藏转了一下手中的白玉烟斗,轻轻的点了下点翠白净的额头,然后点翠的身体就瞬间碎成一大片莹绿色的光点,跟萤火虫似的,最后慢慢消散,与此同时那边玻璃罩子里的点翠簪子亮了一下。 “就是说,我现在没钱了。”叶藏站起来,把白玉烟斗挂在腰上。 “正解。”珠子重重的点点头。 “没法儿定新衣服了?”叶藏问。 “非常正解。”珠子继续点头。 “那你还在这杵着干什么,做宣传去啊。”叶藏敲了下他的脑瓜。 “这一周的大暴雨,哪个傻子能来逛私人博物馆啊。”珠子委屈的说。 “刚才被我吓跑的那个傻子。”叶藏回。 珠子:“......” 说完叶藏转身推开了一扇雕花的小木门,里边儿是一条黑漆漆的长廊,他刚把脚踏进去的时候,两边儿齐齐亮了一排昏黄的烛火,这才看清,这不光是个长廊,右边并排有三个漆黑的大铁门,都上着锁链,正中间都各嵌着三个金色的大字,戊子仓,壬子仓,甲子仓。 他摸着腰间的烟斗脑袋,慢悠悠的走过去,每到一个门前他都会站个三四分钟,珠子在后边儿跟着,不过他的注意力可不在门上,黑的发亮的眼睛一直贼贼的盯着两边儿的烛台。 “馆长,这人鱼灯油一滴可值老多钱了。”珠子说。 “那你拿一盏去卖。”叶藏说。 “我还没活够呢。”珠子垂头丧气的说。 “那就等你活够了在去卖。”叶藏说。 “您说话能不能不这么伤人?”珠子郁闷的问。 “你是人么?”叶藏反问。 珠子刚要张嘴反驳,但是半天没想出来往回怼的话,人家毕竟说的是实话,他更郁闷了。 等走到第三扇门的时候,叶藏抬头看了一眼上边儿已经掉漆的字,这扇门足足比前两扇门大了两圈,上边儿铁链绕了好几圈又用一把足铁重的锁头锁死,门上还隐约能看出来画着复杂的朱砂色符篆。 “多长时间没固封了?”叶藏皱了下眉。 “叶老爷子走后,差不多快有一年了吧。”珠子回 “我接下这地方都一年了?”叶藏挑了下眉。 “是啊,我都快以为您忘了固封这茬子事儿了。”珠子撇了撇嘴。 “你又没提醒我。”叶藏说。 “我一年提醒了您三百六十五次,您回答了我三百六十五次一会儿就去。”珠子又开始掰扯手指头。 “小算盘珠子,记得真清楚。”叶藏说。 珠子无语了,他这还用记得清楚么。 话音刚落,突然起了一阵没由来的阴风。 叶藏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腰间的白玉烟杆。 珠子更是腿都软了一下,瞬间躲到叶藏的身后,浑身都在哆嗦,“馆...馆长...” “吓成这样。”叶藏嫌弃的说。 “里...里头那位阁下...真的太吓人了...”珠子头都不敢抬,连眼睛都紧紧闭着。 叶藏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明黄色的空白符纸,咬破食指在上边儿画了几道繁琐的符篆,封尾的刹那,符纸自己飘向半空,片刻之后符纸竟然消失了,只剩下半透明的符篆悬在半空中,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最后慢慢与那扇门上原来的符篆融为一体,原本模糊不清符篆瞬间变的清晰了不少,只是不在是赤红的朱砂色,而是发着幽幽蓝光。 珠子眼睛露出条缝儿,说实话这还是他头回看到他家馆长画符,收魂他多时候总是用那支白玉烟斗,类似于灵师的本命法器之类的吧,说白了也是懒。 等到他手指上的蓝光散了,珠子这才算把心放肚子里,随后他开口疑惑的问道:“馆长,你的符火怎么是蓝色的。” 他之前跟着老爷子也见过一两次其他灵师收魂画符,他们的符火全都是清一水的赤红色。 “因为我喜欢蓝色。”叶藏说。 珠子:“......” “教我画符的人说,我身上少东西。”叶藏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头上的血,顺手扔给珠子。 “鼻子眼儿,胳膊腿儿都有啊。”珠子上下给他看了个遍。 “通俗说,人有三魂,我少了命魂。”叶藏说。 “那您不应该成精神病了么?”珠子实在的说。 “是啊,我也在奇怪,摊上你,我怎么还没疯。”叶藏眼神一冷。 珠子委屈的瘪了瘪嘴,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那扇大黑门说道:“馆长,您以后对甲子仓的这位能不能重视一下啊。” “我都不知道里边儿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重视。”叶藏说。 “那您尊重着点成不?”珠子都想上去捂他的嘴了,但是不敢。 “他付钱,我肯定毕恭毕敬,”叶藏不痛不痒的说,“还住单间。” “您别说单间了,听说这地方一开始都是为了里边儿那位建的,老爷子说了,咱们岭南叶家的灵师一脉,祖祖辈辈都是镇守着里边儿那位阁下的。”珠子跟背课文似的,就差摇着头说人之初,性本善了。 “你要不在把灵师一脉从祖师爷那辈儿开始的族谱背一遍?”叶藏沉声问。 “那我背了啊...”珠子单纯的真要开始背。 “你给里边那东西背好了。”叶藏头疼的大步往外边儿走。 珠子顿时吓的脑后勺都发凉,赶紧小跑着追上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开馆时间 隔天,七号公馆的大门敞开,里边儿明晃晃的亮堂,瓷砖地板锃光瓦亮的,都能映出来人影影,跟昨天那阴森森的鬼屋截然不同。 那把太师椅也跟着搬着门口去了,叶藏今天换了身儿黑色的唐装,领口绣了一圈金丝云纹,袖口嵌着上好的墨翠,灯光照射下里边儿散发着绿光,劲瘦的细腰旁用一根红线系着白玉烟斗,不过沉闷的颜色衬的他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懒散的斜靠在椅子上,过于苍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病恹恹的,就一张脸生的绝,还总是那一副厌世相。 “为什么还没人?”叶藏不耐烦的问。 珠子看了眼外边阴雨连绵的天儿,乌云都快压着头顶上了。 “您瞧瞧是什么天气成不?”珠子叹了口气。 “多好的天儿,凉快。”叶藏说。 “还有,您一张门票卖两百?咱还不如直接上大街上抢钱去。”珠子真是无奈了。 “我这又不是普通的博物馆。”叶藏反驳。 “但凡跟昨天似的在更多人眼前表现出它的不普通,明儿研究所就来把咱这儿封了您信不?”珠子说。 “那你说怎么办。”叶藏只觉得脑仁疼。 “五十一张,每天前十位免门票。”珠子说。 “五十?”叶藏尾音上挑,“连根线都买不起。” “其实吧,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来钱法子。”珠子倍儿亮的眼珠转悠着说。 “说。”叶藏抬了抬下巴。 “您就把镶着您衣服上的物件儿随便拿下来几个,在放着咱铺子里,哎,钱不就进账了。”珠子悄咪咪的摸了一把他袖口上的墨翠。 “活够了。”叶藏沉声说。 “不然怎么着,您瞧瞧咱这闹鬼都闹着同城热点上去了,”珠子拿出手机,屏幕快怼到叶藏的脸上了,“五十块都不一定有人敢来。” 叶藏眯着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行醒目的红字:阴森博物馆,雨夜惊现诡异无脸民国女人!!! 雨夜?无脸? 写这些东西的人胡说八道的本领才真的是无脸。 “这不就是免费宣传吗。”叶藏看着底下快上万的评论。 “您也得看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宣传吧。”珠子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他家馆长更心宽的人了。 “有个词叫黑火。”叶藏说。 “黑火?啥意思?”珠子不解的问。 “有道是黑的人多了也就火了。”叶藏眼皮一抬。 珠子更懵逼了。 “票价不改,还是二百一张,不过开放时间要改。”叶藏懒洋洋的说。 “我看您还能说出花来....”珠子小声儿吐槽着。 “半夜十二点开,凌晨四点关。”叶藏说。 “馆长,您这是要加快咱们破产的神操作么。”珠子面无表情的说。 “北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那帮有钱且无聊还极具冒险精神的富二代。”叶藏的语调很平稳,但珠子总在里边儿听出来一丝其他的情感 仇富。 一个连穿的衣服上的装饰都是专门在大型古董拍卖会上拍下来的人,居然在这儿仇富那帮开着法拉利跑车瞎跑的富二代,就他袖子上那块玉都够买几辆跑车的了,珠子有时候觉得他家馆长真是个新时代的一朵奇葩。 这么一想,他都不清楚他家馆长到底算是有钱还是没钱了,说有钱吧,昨天去银行查了一下,账户上的数字连四位数都不到了,说是没钱吧,他悄摸的把叶藏从头打量到脚,北京城三环以内一套房还能有剩....算了算了,懒的做评判了。 珠子一开始就觉得他家馆长在闹笑话,压根儿就没当真,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劝动他,把随便一件衣服上的物件儿卖一卖。 可谁成想,刚把开放的新时间挂上去,当天晚上,门外就响起跑车排气管子的轰鸣声儿,震的靠近门口的玻璃罩都颤了两下,珠子连忙扒着窗户往外边儿看了几眼,门口足足停了有七八辆超跑,都横亘在大马路上,快赶上开个小型车展了,大灯把七号公馆的全貌照的清清楚楚。 “愣着干嘛,开门做生意。”叶藏丝毫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在脸上,还是那副平淡如水的厌世相。 “哦...好好好...”珠子回过神儿来,赶紧一路小跑着去开大门。 叶藏靠在窗边儿也往外看了几眼,自言自语道:“这伙,得一人要五百。” 说完叶藏只把展厅里的暗灯打开了,视线往里边儿扫一圈,气氛不错。 “我倒要看看这地儿有多邪乎。”从宝蓝色超跑上下来个年轻男人,明摆着把人民币穿身上了,长相普通,就一双吊梢眼还挺容易让人记住。 “俗不可耐。”叶藏手里不知道什么多了一把折扇,扇子尾挂着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 副驾驶下来的女孩,先是露出了一条笔直精细的大长腿,声音像是掐着嗓子在说话,“不过看着是挺瘆人呢。” 后边儿车上下来的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组合,不过最后一辆车却很低调,但价格比起前几辆俗气的超跑简直都不是一个等级的,这车的主人也短暂的吸引了一下叶藏的视线。 是个二十七八左右的年轻男人,身材挺俊,大长腿,穿的也有点品位,利索的黑色亚麻衬衣,简单的西服裤子,朴素但大气,袖口随意往上挽了一圈,白皙又极具骨感的手腕上戴了条用黑色编绳串上的一颗黑珠子,浑身透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成。 叶藏皱了下眉,总觉得那黑珠子不太对劲儿。 看着那男人两只手插着裤子口袋,漫不经心的跟在他们一帮人后边儿,显得格格不入,等他上台阶之后,叶藏本来想看看他的面相,可人家戴了个黑色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就能瞧见眼睛,这人长了双标志的丹凤眼,本来很冷薄的眼型,但偏生看出来一股含情婉转的温柔劲儿,不得不承认很好看。 不过比起这个男人,更吸引叶藏的还是他手腕上的黑珠子,一会儿想办法探一下那东西到底有没有魂。 珠子早就摆好一张笑脸,把微信收款码递上去了。 “多少钱?”打头的那宝石蓝跑车的车主说话就有种眼睛长在头顶的烦人劲儿。 珠子嘴里的话转了好几圈才试探着开口说:“两...” “五百。”叶藏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出现代替他回答。 珠子震惊的看向叶藏 尼玛还真要抢钱啊! “所有人一起算多少钱?”宝石男眼珠子快粘着叶藏身上了。 “五...五千。” 瞬间到账。 珠子总算是知道坑有钱的冤大头有多爽了! “你是讲解的工作人员?”宝石男松开旁边儿小模特的肩膀,吊梢眼把叶藏从头到脚看了个透彻。 叶藏懒的搭理他,转身想继续回椅子上当他的门神。 “问你话呢。”宝石男有点不满叶藏的态度,上去就要扯他的胳膊。 马上碰上的时候,叶藏利索的用扇柄抽了一下他的手背。 连珠子都吓了一跳,赶紧挡在叶藏和宝石男的中间,“我是,我是,这位是我们馆长。” “呦,你也有吃瘪的一天,抽疼了吧。”身后的几个人阴阳怪气的挖苦道。 “给个面儿,爷付双倍的门票钱。”宝石男压着怒火,还算礼貌的想跟叶藏握手。 这些京城阔少玩的开,圈子乱的很,不管是男的女的,但凡是长得合胃口的,怎么着都想尝个新鲜。 “你确定?”叶藏一下一下往手心上敲着扇柄。 每敲一下,珠子的心都惊一下。 他可不是怕他家馆长被占便宜之类的,这要真握手了,那这位爷可真得不好受一阵儿了。 灵师一直与他们这些已经成精怪的魂灵朝夕相处,而多数物件儿都是在墓里边儿挖出来的,都带着极重的阴气,久而久之,灵师身体里边儿也就沾染上了非活人的气息,不过它们要是触碰常人倒是不会有什么事,魂灵的阴气需要通过媒介才能伤人,显而易见处在中间的灵师自然倒霉的充当了这个角色 尤其是像叶藏这样已经可以独身一人收魂的灵师,每家一辈儿也就出这么一位,身上的阴气就别说有多重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脸色会一直那么苍白,看着跟个病秧子似的,估计晚上穿一身白衣服出门都能把人吓出来个好歹。 所以正常人甚至是能力一般的灵师但凡要是贸然碰一下他,轻了也就是生场大病,重了不光是他自己倒霉,都能连累家里头的气运,就因为这,其他那些不懂其中缘由的,总背地里戳叶藏的脊梁骨,说他出生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数,谁沾谁倒霉,再加上他不好与人相处的性子,人缘可谓是差到了极致,传出这么个坏名声,其他几家的人几乎都是对他避而远之,更有甚者暗着咒他是个短命的祸害。 不过也是奇怪,别家能报的上名号的那几位,身上的阴气应该也不弱,不过好像也没有他家馆长这么厉害,有的都娶妻生子了,也没听说家里人出过什么大事儿,顶多就是气运差点,但也影响甚微。 想到这些,珠子叹了口气,他家馆长真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体质。 “三倍。”宝石男还不要命的把手往他面前凑合。 “成交。”叶藏说完就要把手伸过去。 “您...别...”珠子想拦,但的确是这狂上天的富二代自找的,不过他怕日后会有什么灾祸在报回在叶藏身上,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还是有些担心。 “算了。”一声儿温柔的嗓音从两人身侧响起。 然后叶藏的手确实是被握住了,不过不是色胚宝石男,而是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叶藏向来平静的眼神,头回有了变化,像小石子投入湖面,起了很小的一片涟漪,但转瞬即逝。 这人的手心很热,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也被这样一双有温度的手紧紧握着 是小时候吗?他记不清了。 “替别人挡了灾。”叶藏甩开他的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巾,仔细的擦了擦手,又扔给珠子。 不过他也顺便确定了那颗黑珠就是个普通物件儿。 “别忘了来这的正事儿。”男人拍了下宝石男的肩膀。 “就是,我们不是来抓鬼的么,”身后的几人也开始催促着他,“跟个小馆长过不去干屁。” 宝石男见状也不多做纠缠就坡下驴了。 “别忘了三倍门票钱。”叶藏“好心”提醒。 宝石男脸上没面儿,赶紧催促着珠子带他们进去。 “这支白玉烟斗不错,怕是翻遍整个北京城也没有成色这么绝的。”男人的语速不缓不慢,配上温柔的嗓音,让人听着很舒服。 “你掉队了。”叶藏没什么心情跟他讨论。 “白双玉。”男人把口罩拿下来,又礼貌的朝他伸出手。 叶藏抬了抬眼皮,本来以为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可能是这人五官最大的亮点,看来是他片面了,的确生了副好皮囊,是个贵气相,就是脑袋不太灵光,在握一遍手,他还真想倾家荡产么。 他不怎么想在跟这人多费口舌,站累了。 “我刚刚可帮你解了围。”白双玉说。 “我谢谢你多管闲事。”叶藏冷言冷语的回。 “这么不近人情啊?”白双玉不恼火,反而低低的笑了一声。 “在这儿别随便搭话,谁知道跟你说话的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叶藏摇着扇子,漆黑的眼珠盯了他许久。 说实话在这暗灯的衬托下,叶藏的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没有颜色,唯有眼珠子黑的发亮,确实是有股说不出的诡异的感觉。 叶藏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的僵硬,只觉得好笑,难免心情好了很多,难得大发慈悲的从怀里拿出来一张明黄的符纸,上边儿只有简单的几道不成形的符篆。 “回去用糯米水泡化了喝掉,”叶藏把符纸扔在他怀里,“消灾挡祸的,信不信由你。” “一定要用糯米泡吗?”白双玉又抛出来个问题拦住他。 “你干嚼我也没意见。”叶藏觉得这人脑子指定有什么毛病。 “家里没有糯米。”白双玉解释道。 关我屁事! 叶藏这回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自顾自的走到门口,坐在太师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白双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未移开半分,漆黑如深潭似的眼眸里藏着一抹温柔缱绻的亮光,绵长深远,好像牵着一条扯不断的长线。 他看着手上的符纸,轻轻的对折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揣进衬衣口袋里,还不忘拍两下,就好像得了个什么宝贝似的。 不过他这一系列动作,叶藏都没看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白双玉 “喂,我就去个厕所的功夫,都不等我啊。”门外又进来个踩着恨天高的年轻女孩,岁数不大但打扮的挺成熟,是个大嗓门,长的倒是盘靓条顺的,起码比刚才那个捏着嗓子说话的小模特顺眼。 叶藏被她一嗓子吵的彻底没了闭目养神的想法。 “看门的,你带我进去。”女孩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微微前倾,栗棕色的长卷发都快扫到叶藏的手背了。 叶藏用脚踹了一下桌子腿,连椅子带人都往后移了半米远,连头发丝儿都在表达着四个大字 莫挨老子。 “白瞎这张脸了,又聋又哑的。”女孩耸耸肩说。 叶藏瞟了她一眼,表情却变了。 这女孩被东西缠上了,或者又可以说是被缠上过。 在正常人眼里,这就是个漂亮姑娘,可在叶藏眼里,这漂亮姑娘的脖子上有一圈纵横交错的黑色裂纹,还冒着丝丝黑烟,这是被魂气侵蚀过后的痕迹,看这新鲜出炉的小烟儿,估计那东西还在她身边儿。 “辟邪的。”叶藏从怀里摸出来一根红绳,另一端系着个叠成三角形符纸,看着很像简陋版的平安符。 “你给我这东西干嘛?”女孩觉得心里边儿发毛,毕竟在这么个闹鬼的地界,平白无故有人送个辟邪的玩意儿,这不是找膈应么。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叶藏更觉得那个什么白双玉脑袋有病了,不过现在他倒是希望这女孩跟他一样脑子有病。 “进馆的人都有。”叶藏展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扇面扑着鼻梁。 女孩听了还是有点犹豫,总觉得这黄色的符纸看着就晦气。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白双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的“飘”过来了。 废话,正二八经消灾解难的符当然就你一个人有。 叶藏细长的小指勾着红绳,他给这姑娘的符,是用来找那东西的。 “这样啊...”女孩听到白双玉也有,反应便没有刚才那么抵触了。 “因为在这里边遇到的不知道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白双玉特意把嗓音压低了几分,还顺便瞟了一眼叶藏。 叶藏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眼神,在鼻腔里闷哼一声儿。 反应过来他刚才压根儿就没被自己唬住,白瞎自己的符了,跑他跟前儿演戏来了,就应该让这货生场大病,难受几天。 不过,不得不说他演的这出戏,确实是有点用,那女孩听完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盯着叶藏手里的符够挪不开眼了。 “那...我要。”她说完就要去拿。 叶藏小指往回一勾,让那女孩抓了个空。 “你什么意思?”女孩眉毛一皱。 叶藏把符放在面前的红木桌子上,然后又闭上眼睛不理人了。 女孩看出来他是不想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火气“腾”的一下就冲着脑门上了,不过她又联想到刚才白双玉说的话,顿时熄了火,她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小哥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在像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而且他脸色未免也太白了,这样想着,她浑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的竖起来了。 赶紧招呼着白双玉进去了。 等讨人嫌的走远了,叶藏拧着的眉毛才慢慢舒展开,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等宝石男他们这帮人走的时候,个个脸色比刚来的时候白了一个度,这一圈逛下来,虽然说没见到什么所谓的民国无脸女人,但看着那些古物件儿,心里边没由来的就感觉发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尤其是刚才看到的一根玉簪,越看越觉得那东西不像个死物,甚至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女人的笑声儿。 而且从进来开始,他们所有人带的手表指针全乱了,听说阴气重,有脏东西的地方才会出现诡异的磁场,指南针,机械表什么的都得报废。 尤其是越往里走,宝石男的手表指针就跟疯了似的不停的转圈,差点给他也吓疯了,赶紧催促着珠子带他们出去,这地方真特么够邪性的。 “慢走。”珠子笑着弯了下腰。 “欢迎再来。”叶藏站在门口轻轻晃了晃扇子,嗓音丝毫没有情感起伏,月光把他的脸照的惨白,在加上身后阴森森的博物馆 这一大一小看着是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 离着最近的宝石男搓了搓胳膊赶紧钻进车里,溜的最快,他在倒车镜上又往后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花眼了,那博物馆左边儿的玻璃上还真映出来张女人脸,咧着血红的嘴唇笑。 他吓的五官都扭曲了,往死踩了一脚油门,“操!真特么瘆的慌!” 叶藏看人走的差不多了,刚准备转身回去,谁成想那讨人嫌的又从车上下来了。 “对了,谢谢你今晚的介绍,”白双玉从钱包里抽出来几张红票递给珠子,“我很喜欢听。” 很奇怪,其实给小费这种举动总会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但没有不自在,珠子反而觉得还挺高兴,“谢...谢谢。” “不值钱的样子。”叶藏嫌弃的说。 “我很喜欢这家博物馆的收藏物件儿,所以方便把你们馆长的名字告诉我吗?”白双玉摸了摸珠子的头顶。 “你眼睛有问题吗?”叶藏问。 本人就杵在他面前,还去问旁人,这人的脑袋里怕不是空的吧。 “你会告诉我吗?”白双玉扭脸看着他。 “不会。”叶藏回。 白双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我问你有什么用。” “你问他也没用,”叶藏语气冷淡 “叶藏。”珠子乖巧的说。 叶藏:“……” 他到底摊上了个什么玩意儿! “叶馆长,那我们下次再见。”白双玉轻笑了一声,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转身离开。 ...... 叶藏冷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馆长,我错了。”珠子老实的蹲在他手边儿。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能这么听话。”叶藏斜睨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珠子小声的念叨,不过他绝对不是随便敷衍的回答,是认真思考过的,他清楚灵师的真名一般不会轻易告诉陌生人,免得惹上什么灾祸,按理说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可刚那人一问,他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去回答。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名字已经说出去了,说个白话,就跟中邪了似的,而且珠子竟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就算刚才那人问他叶藏的身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把灵师两个字告诉他,可这些想法他都没告诉叶藏,毕竟也只是自己的一种感觉而已。 “给我。”叶藏把扇面递到他眼前。 “什...什么?”珠子有点心虚。 “他刚给你的钱。”叶藏回。 珠子:“......” 他这是跟了个剥削的大地主么! “馆长,刚才那位俊俏的小哥真够胆儿大的。”点翠扭着腰从窗户旁边走过来。 “翠姐姐!你嘴什么情况!”珠子被吓了一跳。 点翠的嘴唇红过头了,跟刚吃完小孩的女鬼似的。 “这不是为了应景儿么。”点翠白了他一眼,“小屁孩,一点也不懂得欣赏。” “刚你说他胆子大什么意思?”叶藏看了一眼点翠,然后默默的把视线转了一个方向。 “他刚看到我了。”点翠说。 叶藏拧了下眉。 “没准人家就是以为你是馆里的工作人员呢。”珠子说。 点翠突然把脸凑到珠子眼前儿。 “啊!”珠子吓的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你一不是人的小算盘珠子都吓成这样,更何况是正常人呢。”点翠说。 “除非他不是正常人。”叶藏脸色沉了沉。 “难道是其他几家的?”珠子问,“那也不对啊,连本家的人都跟躲洪水猛兽似的躲着您,别家的怎么可能上赶着来找不自在,都恨不得老死不跟您往来...” 叶藏面无表情的盯着珠子看。 “我闭嘴。”珠子又蔫吧出溜的把脑袋耷拉下去了。 “他们要是知道馆长的能耐,咱这儿的门槛都得被踏破了。”点翠掩嘴笑了笑。 其实叶家算是灵师一脉的大家族,到了叶藏这一辈儿,修灵厉害的小辈儿也有不少,可叶家老爷子远游之前,把这么个无人问津的破博物馆扔给叶藏了,再加上叶藏谁碰谁倒霉死全家的命数,越传越邪乎 就这么着,一提叶藏,所有人想的形容词全是,一无所成的病秧子,守着一堆破烂的短命鬼,甚至本家人都以他为耻,几乎就是闭口不提,提就是一副嫌弃要命的嘴脸。 叶藏更是懒的解释,正好也落得清闲。 “先不管他,有别的事要忙。”叶藏说。 “您是说那个女孩。”珠子问,他看到叶藏给她的符了,虽然他们也是魂灵,但是被魂气侵蚀的痕迹他们是看不到的,只有灵师可以,能力一般的灵师可能得费很大的力气,画个引路符才能看到,但像叶藏,一眼就能看出来。 叶藏拿了张空白符纸,手指灵活的摆弄了几下,一只活灵活现的纸蝶就躺在他的掌心,他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一下砚台里的朱砂墨,轻轻点上纸蝶的两个眼睛。 约莫半分钟过后,纸蝶的翅膀动了一下,然后接着就扑棱着从叶藏的掌心飞向半空中,还四散着淡蓝色的荧光,像是会发光的花粉似的。 它兴奋的绕着叶藏转圈,淡蓝色的光点落在叶藏的黑衣上,很神奇的景象。 “去吧。”叶藏手指碰了一下纸蝶的翅膀。 它绕了一圈从大门飞向了漆黑的夜色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灵印 等到天边翻了鱼肚白,叶藏才慢慢悠悠的去卫生间洗漱 又换了身玉白色的唐装,左边袖口连着右边肩膀用金线和红线拧成一股绣上去的流云,赤红色的盘扣结倒是映着他的气色看上去没那么太差了,外披了件到膝盖的透蓝色的香云纱外衫,活脱脱一厌世出尘的小白莲,冰清玉洁的美人骨相。 等他出去的时候,珠子早都在门外等着了。 其实每次珠子看到他家馆长穿上新衣服的样子,顿时又觉得花多少钱都值。 “馆长。”珠子递上去一碗清水。 叶藏把昨晚给那女孩的剩下半截红绳放进水里,一碗清水瞬间变红,他伸出指尖蘸了一下,然后点在自己的额头上,他的眉心就浮现出一抹小红点,就像干净的白雪上点缀的一朵红梅,煞是好看,整个人都添了几分俏皮。 其实有的灵师收魂时会在身上结灵印,用来接收魂灵身上的邪气,不过这个过程对灵师本身收魂的能力是极大的考验,但凡是难以控制的邪物,一个不小心恐怕连自己也得折里边儿,但是若是能成功消融,也算是变相能为灵师所用,自然能使自身的修行更上一层楼。 这种术法虽然算是种修灵的捷径,但是没几个人会使,也不敢使,都怕会被反噬到最后连命都没了,所以这一脉会结灵印的,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出来,几乎都是每个家族特别有资历的当家老人,光是提个名字都能让小辈儿望尘莫及。 但叶藏除外,毕竟他是公认的废物,信他会结灵印都不如信母猪会上树,这估计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 灵印结上之后,叶藏凝神闭上眼睛,顿时四周的景象在他眼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东西全都变成了漆黑的魂相,只有边缘散发着淡淡白光,让他能辨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在全都是黑白的魂相中,无比清晰出现了一条散着淡蓝色光芒的路,是刚才放出去的纸蝶,这条路一直延伸到博物馆外边,替叶藏指路。 等叶藏在睁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恢复正常,他根据纸蝶的路线,确定了个大致范围。 “龙观医院。”叶藏说。 “那我叫个车。”珠子说。 “我的车呢?”叶藏问。 珠子心虚往后退了一步,“卖了。” 叶藏:“......” 看着叶藏的脸色越来越沉,珠子立马解释,“那车您也不开,我这个未成年的样子要是开指定就被请到交警大队喝茶了,每次都只能雇个司机,白花一份儿钱,而且叫车和雇司机开车有什么区别...” “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话。”叶藏一记凌厉的眼刀飞过去。 “我还有劵呢,叫车还能便宜...”珠子小声咕哝。 “闭嘴。”叶藏绷着脸。 上车之前,珠子递给叶藏一双黑色的手套。 “哎呦,这大热天的怎么还戴副手套啊,不嫌捂的慌啊。”司机大叔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后边儿穿着讲究的小哥。 叶藏看着窗外,完全没有想搭话的意思。 “他天生手凉。”珠子接了一句,为了缓解司机大叔的尴尬。 “哎呀,那可得吃中药好好调理调理,估摸着是不是肾气亏损啊。”司机大叔热心肠的说。 珠子心想,您直接说肾虚不就得了。 “是吧,我们这不是正要去医院嘛。”珠子尴尬的笑了笑。 “呦,”司机大叔表情一变又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叶藏,然后小声问了珠子一嘴,“这小哥儿...还有精神问题啊?” 精神问题?您直接说精神病不就得了,这样委婉的说法伤害指数更高,珠子在心里吐槽道。 不过他立马觉得哪不对劲儿,脱口就问道:“您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珠子的意思是,怎么会突然说他家馆长是精神病。 “龙观医院,是家精神病院。”叶藏“好心”回答。 珠子只觉得后脑勺一凉。 “现在还没发病啊?”司机大叔又好奇的小声问了一句。 珠子简直欲哭无泪了,车里拢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您哪怕贴着我耳朵说,他也能听见啊! 索性他也把脑袋偏向窗户外边儿不说话了,祸从口出! “不过最近那儿可不怎么太平。”司机可能是个爱唠嗑的主,又自己起了个话题。 叶藏踹了一脚珠子。 “怎么个不太平法?”珠子立马明白叶藏的意思。 “就这两天的事儿,听说一连送进去了七八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症状还都一模一样,你说这不就是撞上脏东西中邪了么。”司机说的神神叨叨的。 叶藏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车门玻璃。 珠子继续问道:“照您这么说还真挺邪乎的,那没闹出来人命?” “那倒是没听说,就说是精神出问题了,挺悬乎的。”司机大叔摇摇头。 叶藏的手指停了,出租车里又重新恢复安静。 “到了,您慢走啊,别忘东西。”司机说。 “谢谢师傅。”珠子点点头关上了车门。 珠子回想刚才司机说的话,朝叶藏说道:“馆长,能确定它现在还没害人性命。” 叶藏没搭话,站在医院正门前,闭上眼睛,瞬间整栋建筑连清晰的魂相都看不清了,都被一团冲天的黑雾包裹住了,纸蝶的荧光也全飘在黑雾里,好像给黑雾撒了一圈发光的蓝粉似的。 “是这儿。”叶藏睁开眼睛说。 “这医院这么大,怎么找?”珠子问。 “先找刚才司机说的那几个女孩。”叶藏回。 “好。”珠子点头。 “进去之后,不要跟医院里的人搭话。”叶藏说。 珠子茫然的点点头,别看他之前一直跟着老馆长也就是叶老爷子,但是收魂这种事儿他还真没跟着去过几次,也就知道点皮毛,更多时候他都是待在馆里看家的,跟了叶藏之后,这种经历才多了几回。 不过他家馆长带上他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懒的跟别人说话。 刚迈了几步台阶,就看着个熟悉的面孔。 “叶馆长?”白双玉走到他面前。 叶藏又开始脑仁疼了,怎么哪都有他。 “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白双玉的嗓音还是温温柔柔的 他今天穿了件冷红色调的丝绸衬衣,不但不让人觉得扎眼,还多了几分妖气,因为叶藏的盘扣也是赤红色,加上衣服上绣的流云还有红丝线,不同衣服风格的俩人,看起来竟然出奇的互搭。 “是啊好巧,您来这儿是办事吗?”珠子充当好自己传话筒的角色。 “算是来看医生的。”白双玉的脸色白了一圈。 “你脑子真有病?”叶藏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问出来了。 “说起来这个,我还真得跟叶馆长说件事,你别不信我,”白双玉没在乎他问的那个侮辱性极强的问题,反而神秘的说,“昨晚我好像在馆里...真的看到东西了。” 叶藏看了一眼珠子,俩人瞬间明白了,他嘴里的“东西”是谁了。 “起初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等到家了越想后背就越发凉。”白双玉的脸色又白了一圈。 叶藏这才意识到,闹半天这人不是不害怕,是反应慢半拍,今儿直接吓到精神病院来了,真是高估他了,还不如那宝石男呢。 “是你花眼了。”叶藏说。 “也许吧,不过我今天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人所托,叶馆长呢?”白双玉脸色恢复了一些。 “跟你无关。”叶藏回。 白双玉低低的笑了一声,贴了冷屁股也不恼,反而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昨晚可能太黑我没看清,叶馆长眉心原来是有颗红痣的吗,”他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叶藏的额头上,“好看。” “上火了。”叶藏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胡诌了个理由就想赶快离开。 “最近换季,叶馆长要多注意身体。”白双玉说。 “懒得废话...”叶藏念叨了一句,径直奔着医院大门去了。 “一起进去。”白双玉迈着两条大长腿,三两步就追上去了。 讨人嫌的家伙。 叶藏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不过白双玉跟着也不算费劲。 但是珠子可就倒了霉了,跟这两位腿长的比赛,他都是小跑着两步才能追上。 他也是奇了怪了,以前馆长要是看一个人不顺眼,压根儿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怎么到了这位,怼人的话多了不说还变幼稚了,再说俩人这是比赛竞走呢啊! 叶藏大致扫了一眼医院的指示牌,朝着住院部走去,等回身一看,那讨人嫌的还跟着呢。 白双玉像是知道叶藏的想法,主动解释道:“叶馆长别误会,我也是去看病人的,你应该也见过,就是昨天你特地给平安符的女孩。” 这次他的语调有了变化,加重了特地两个字,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就像是吃味了似的。 不过在叶藏听来这人就是单纯的找茬且找抽。 但是他还是知道哪头重要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去。 “她怎么会住院?” “叶馆长对她很感兴趣吗?”白双玉的手指搭在楼梯扶手上,有节奏的敲着。 不知道为什么珠子总觉得他的心情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不说算了。”叶藏没时间跟他在这耗,转身就要上楼。 “怎么又急了。”白双玉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胳膊。 “你是真的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叶藏拧起眉毛,甩开他的手。 他这句话不是故意怼回去的,是实话,还好隔着衣服。 “我确实活的已经很久了...”白双玉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 珠子看气氛不太对,想到昨晚馆长好像给了他一个符,赶紧寻了个话头,“昨晚的符您喝了吗?” “喝了,特地去买了糯米。”白双玉笑了笑,虽然是珠子问的,但他是看着叶藏回答的。 叶藏被看毛了,没办法的回了个,“嗯。” 这人买个糯米屁大点的事,说的好像来邀功一样。 “昨晚的女孩叫郑言,我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今天早晨她打电话跟我说,她总能听到耳朵旁边有人念诗,”白双玉心情好像又变好了,他边迈着楼梯边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的嗓音低低的,念出来听着别有一番感觉 “长恨歌中白居易描写杨贵妃的诗句。”叶藏说。 难道这次的东西,是盛唐的物件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龙观医院 “看叶馆长对于福祸旦夕这种并非常理的事有所了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白双玉说。 叶藏这回倒是没拒绝,正好找不到理由,跟他去倒也省事儿了。 “有偿。”白双玉接了一句。 “肤浅。”叶藏说。 珠子看着叶藏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腰间白玉烟斗的脑袋,撇了撇嘴,心里指不定多高兴了,还肤浅。 等到了郑言病房的那一层,导诊台前挤了好多病人家属,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的穿梭在走廊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叶藏跟在白双玉身后,保持着距离。 “馆长,这也挺正常的啊。”珠子小声说。 “哪正常了?”叶藏问。 “哪都正常啊,这不就是普通的医院么。”珠子挠挠脑袋。 “你看除了咱们三个,他们的脸上的表情有变化吗。”叶藏慢悠悠的说。 珠子看了一圈,越看后脖子越凉,他刚才都没注意,确实是,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来看病的人,脸上都面无表情的,连在导诊台起了口角的家属和护士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语调都没有任何情感,就好像在机械的念剧本似的 而且珠子发现了,从他们到这层已经快十分钟了,可总给他一种感觉,现在的场景好像在刚上来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了。 那个戴眼镜的医生好像又走过来一遍,导诊台起口角的还是那两个人,而且并不是他们两个吵了十分钟,而是十分钟内他们重复了两遍吵架的内容,所有人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在机械的演着老电影似的。 等那个戴眼镜的医生又走过来的时候,珠子汗毛都起来了,赶紧小声跟叶藏说,“馆...馆长,这里边儿的人好像都在做重复的动作。” “谁告诉你他们都是人的。”叶藏看了他一眼。 珠子一口吐沫没咽下去,好险呛死自己,虽然说他也不是人,但顶多是跟博物馆里像点翠那样的接触的多,其他的就是跟人打交道最多,这冷不丁的遇到这种诡异的状况,他也犯怵。 “从我们进龙观医院的那一瞬间,就进了那东西制造出来的墟镜。”叶藏说。 “如果这是墟镜,那真正的龙观医院呢?”珠子蒙圈了。 “自己想。”叶藏说。 “难道...是郑言的那间病房。”珠子恍然大悟道。 叶藏难得投去孺子可教也的目光。 如果真像刚才那个司机所说的,那些女孩应该和郑言在同一间病房。 “郑小姐在哪间病房?”珠子等不及的问了一句。 “404。”白双玉说。 真他妈吉利。 叶藏心想。 珠子看了一眼墙上的病房号。 401,402,403...405! 他傻了,尼玛的404哪去了! “嗯?难道我记错了?”白双玉皱了下眉。 叶藏显得冷静多了,他偏过脸对珠子说,“墟镜里的未知太多,所以不要和这里的人搭话。” 珠子拼命的点头,直接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叶藏又开始嫌弃他了。 刚说完,那温文尔雅的嗓音就在旁边不忙不慌的响起 “您好,404号病房在哪?” 叶藏:“......” 特么的怎么把这讨人嫌的给忘了! 被问路的医生肢体僵硬的转过身来,诡异的侧头盯着白双玉看,而且最主要他的眼球一动都不动,眼白也是浑浊的暗黄色,一点儿活人气儿都没有,紧接着他青白色的嘴唇子开始往耳根子的方向咧开,就好像有两根线扯着他的脸皮和嘴角,强行让他笑一样,看着特别瘆人。 然后他的手动了一下,叶藏见状,下意识的就挡在白双玉身前 白双玉看着那清瘦的后背怔了一下,微微翘起嘴角但很快消失。 不过幸好他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机械的指了指他们身后的病房,就挪着步子离开了,跟行尸走肉似的。 “那...到底是医生还是病人?”白双玉问。 叶藏没搭理他 也就这反应慢半拍的还以为这些东西是人。 “馆长你看!”珠子震惊的看着身后的病房。 刚才还是403的病房号现在已经变成404了,而且不光是403变了,所有的病房号全都变成404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白双玉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但看起来还算是镇静。 “拜你所赐。”叶藏斜睨他一眼。 现在这种状况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叶藏选择了一扇离着他们最近的病房门。 刚推开门,先是一道亮如白昼的强光晃的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 约莫半分钟左右,这强光才慢慢消散,然后四周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人声鼎沸,三人适应了之后,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早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珠子震惊的差点腿一软瘫在地上,这期间他不经意的瞟了一眼旁边的白双玉,出乎意料的他的眼神平静的没有一丝变化,目光丝毫没被这光怪陆离的奇景吸引,反而一直盯着叶藏看。 不过也就眨眼的功夫,他的目光就移到别处了,表情也发生了变化,一副震惊的模样,这一系列的过程太快,快到让珠子以为是他自己吓懵了产生的视觉错觉,好像刚才他就一直是这个反应。 “我们...这是穿越了?”白双玉语气惊讶的问。 “你就当你撞邪了。”叶藏实在懒的跟他解释了,压根儿也解释不清。 眼前哪还是刚才的医院,甚至都不是现代了,赫然是一条繁华鼎盛的恢宏古街,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周围嬉笑的孩童,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全都身着古装,古街两边的商铺,摊位全是古时候的样式,有客栈,酒肆,甚至青楼,题的字也全是板板正正的楷书。 等珠子缓过来一点,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打扮也不一样了,叶藏一身月白色长袍,面冠如玉,尤其是眉心一点红,像极了富贵人家的清冷小公子,白双玉站在他身侧,一袭玄色长袍,腰间绣着金色祥云,玉簪束发,长身玉立,这俩人站这儿,珠子眼睛都移不开了,突然觉得他家馆长应该往娱乐圈发展一下,肯定挣老鼻子钱了。 在看他自己,一身灰突突的短袄,毫无贵气可言,像....随从。 “九天阊阖,万国朝拜。”叶藏平静的眼神中划过一丝震撼,“盛唐时期的长安城仅凭书中的三言两语如何能描绘。” “馆...馆长...您的意思是这儿...是一千多年前的长安!”珠子都结巴了。 “我们所处的应该是长安城的中轴大街,朱雀街。”白双玉说。 这人的接受能力未免也太强了点 这样想着,叶藏才想起来看他一眼 不过这一眼,他停留了很久 玄衣,玉冠,祥云,丹凤 有些...熟悉 叶藏轻轻晃了晃头,有点疼。 白双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解释说,“我是个算命的,对于这种光怪陆离的诡事也略知一二,既来之则安之。” 算命的? 叶藏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他不是没猜测过白双玉的职业,看他一脸的贵气相,以为会是医生,或者国家工作人员之类的,打死他也没想过,他那浑身温文尔雅的气质会是个算命的! “叶馆长好像也没被吓到啊。”白双玉说。 约莫过了几秒钟,就在珠子以为他家馆长又要冷场了,刚想替他找个理由缓和气氛,嘴都张开了 叶藏淡淡的回了句,“胆子大。” 珠子颇为意外的眨巴了两下眼睛。 听着这极敷衍的回答,白双玉低低的笑了一声,也没在搭话。 叶藏往腰间摸了一把,空空如也,果然是他想的那样,那东西不光造了一层墟镜,不过不同的是,第一层墟镜也就是龙观医院的大门,是他闯进去的,所以主控权还是在他这儿 可这第二层可就不一样了,多亏旁边儿这位算命的大师所赐,他们是被那东西拽进来的,所以他们的打扮装束才会发生改变,说白了就是都得合着那东西的心意来。 其实灵师是非常忌讳被魂灵拽进它们的墟镜里的,这样一切都变的太被动了,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他的烟斗和符纸全没了,就好像上战场枪被敌人变没了! 叶藏视线往四周扫了一圈,然后目光在一个摊位上的铜镜驻足。 “馆长,有什么不对吗?”珠子紧张的问。 “这身衣服真丑。”叶藏拧了下眉毛。 珠子:“......” 现在真的是在乎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然后他把目光向身旁的白双玉投去,就算知道他就是个普通人,但很奇怪,珠子总能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种类似于他家馆长正经收魂时的安全感。 “是不如你刚才那身好看,但也还不错。”白双玉把脑袋凑到他旁边,一齐往铜镜里看去。 珠子:“......” 尼玛这俩人是来旅游的吗! “白...大师,你好像对长安城很了解。”珠子不敢打扰他家馆长,只好提醒白双玉,顺便给某人听,他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要不你叫我一声哥也行。”白双玉被他的称呼逗笑了。 不过他这句话说出来倒是让叶藏觉得好笑,他记得珠子可是民国时期的物件,真要按岁数来算,这声哥,珠子能甘心叫出来算怪了。 “那...双玉哥。”珠子挠挠脑袋,叫的还羞涩。 叶藏:“......” 小算盘珠子,你的脸丢哪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祖师爷 “嗯。”白双玉笑了笑回答刚才珠子的问题,“家里开了间古董铺子,所以多多少少也了解点。” “这样啊。”珠子点点头。 叶藏在旁边听着,他就想一半吊子算命的能那么有钱,肯定有别的生计,要不然他早就在博物馆大门前边支摊儿了。 “馆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珠子问。 “找到造这墟镜的东西。”叶藏说。 “这长安城这么大,不得找着猴年马月去啊。”珠子犯愁的挠了挠头。 “造墟镜的灵,总会把自己当成神一般的造物主,所以它会在哪,不言而喻。”叶藏抬头看了一眼长街尽头藏匿在黑暗中更加辉煌的古建筑。 “兴庆宫,玄宗所居的宫殿。”白双玉说。 叶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不过珠子从刚才就注意到,他家馆长收魂的白玉烟斗没了,可能也是因为这什么墟镜的原因,那符纸多半也没了,这下不就死逑了。 正在这儿发愁呢,珠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兴奋的指着前边儿一个算命的小摊说,“馆长,那儿肯定有!” 叶藏淡淡的瞟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珠子兴奋的小跑到算命的摊位,恭恭敬敬的说,“老先生,请问您这儿有没有空白的符纸?” 这算命的老先生象征性的捋了两下快到胸口的花白胡子,浑浊的眼角旁边挤出来好几道褶子,好像下一句张口就来,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可能有血光之灾,简直把当时江湖神棍的神态一点不差的展现他们眼前。 叶藏又看了一眼旁边身姿挺俊的某人,难以相信这俩人竟然是一本同源。 老先生没说话,下巴朝他面前的桌子抬了一下,见有一沓空白的明黄符纸,珠子眼睛一亮,快赶上看到一沓美元兴奋了。 不过他摸遍了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一个铜子儿也没有,这怎么买,正酝酿着要不跟着老先生说几句好话,先赊他几张。 叶藏慢悠悠的走到那摊位前,随手就拿了一张。 “馆长,您这可叫抢。”珠子紧张兮兮的说。 不过也是奇怪,那老先生到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 叶藏实在懒的搭理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符纸立在珠子的面前,不过瞬间,符纸便立马碎成一团青灰色的烟尘然后慢慢消散。 “这...”珠子愣了。 “凡所有象,皆为虚妄。”叶藏吹了下指尖上残留的青灰。 白双玉眼神微动。 “一个普通的灵,所造的墟镜也不过是它数千年前的所见,这些恢宏的景象皆为虚幻罢了。”叶藏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的惋惜。 珠子听完叶藏的话,猛的就想起来曾经老爷子好像自己念叨过一回关于墟镜的事儿,说是有一位阁下造出来的墟镜,里边儿的所有物件儿全都是实物,除了人甚至连虫鸟鱼兽都有自主意识,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算是真正拥有了造物主的能力,而且这位阁下可是唯一能和灵师一脉的开山祖师平起平坐的魂灵。 这两位神级人物之间的渊源羁绊流传到现在,也只有少数资历深的灵师了解那么一星半点,毕竟历史长河,岁月更迭,这期间都可能过了几千年了,他们现在也成为各家的传奇供奉在祠堂里了。 而且最奇怪的是,灵师一脉的这位祖师爷竟然无名无氏,就知道是个出家人,以至于现在各家供奉的都是一幅身着袈裟的无脸和尚的古画。 “叶馆长是需要这个吗?”白双玉的声音打断了珠子的思绪。 见他从怀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符纸递到叶藏跟前。 叶藏拧了下眉,眼神复杂的盯着白双玉。 “算命嘛,总得带点吃饭的物什在身上。”白双玉解释说。 叶藏接过来那张符纸,上边用朱砂笔歪七八扭的画着几道符篆,但也能看出来是张没画完的平安符。 不过他可不是因为他随身带着符纸感到奇怪,而是被拽进这墟镜中,他身上竟然还能有自己的物件儿,这样的情况无非有两种,其一就是入墟镜的人实在太弱了,根本对造这墟镜的灵构不成丝毫的危险,所以它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儿,东西不东西的也就无所谓了,其二就是他太强了,强大到就算是被强行拽进墟镜的,他依旧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那对他来说破这墟镜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不过... 叶藏瞥了白双玉一眼,那货紧张的脑门上都渗了一层细密的虚汗,平安符都画不利索的弱鸡算命“大师”,显而易见肯定是第一种,不过不知道他是真的反应慢还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之前也经历过一些光怪陆离的诡事,对他的身份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也是新鲜。 不过白双玉接下来的发言解了他的疑惑 “看来叶馆长和我也算是同行了,我学艺不精,还得向你学习。”白双玉语气谦逊。 叶藏捏着符纸的手指抖了一下 同行...个屁! 一半吊子算命的竟然有脸说跟他是同行! 连最简单的平安符都画成这个鬼样子的笨蛋,谁给他的胆子对自己说出同-行两个字! “馆长,不...不知者无罪。”珠子赶紧上前扯住叶藏的袖子,轻声细语的安抚着。 灵师修的多为符咒,符篆和铜钱咒,而这两样东西全是算命的常用物件儿,也不怪人家以为他家馆长也是算命的。 叶藏吐出去一口浊气,指着白双玉说,“你,闭嘴。” 说完转身就朝前边儿走了。 “叶馆长...”白双玉还想跟上去。 珠子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玉哥,听我一句劝,先尽量别招惹我们馆长。” 不然我不敢确定,你还能不能平安出去啊! 白双玉无奈的笑了一下,乖乖的和珠子一起在后边儿跟着 说着三人就准备穿过繁华的朱雀大街,直奔宫墙。 珠子一直被沿街的景象所吸引,什么变戏法喷火的,还有一众佳人才子凑到一起猜灯谜,吟诗作对,热闹非凡,而且他们路过一个名叫暖香坊二层楼阁时,一窝蜂的围上来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 早知道盛唐民风开放,这些女子身着轻薄云纱,慢束罗裙,半露□□,白面扑红妆,额间点缀着各式精致漂亮的花钿,有梅花花瓣,金扇,好不精巧。 这么一来,珠子大概也猜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了,羞的他满脸通红的往后退,不过后知后觉,珠子才发现这些女子压根都碰不到他,她们是迎后边儿的几位文人墨客,他这才想起来这里边的人和物都是虚像。 想到这儿,珠子突然意识到这些可都不是活人,一旦这种意识形成,珠子瞬间觉得后背发凉,这哪是盛世长安,简直是百鬼夜行,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赶紧追上叶藏二人。 等到了兴安门前,出乎意料这儿好像跟刚才的古街断开了似的,青灰色的宫墙高的好似遮住了半边天,正门前挂着两盏宫灯,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下边儿的流苏轻微晃动,可诡异的是空气中压根连风丝儿都没有。 “馆长,是不是可以直接穿墙进?”珠子问。 叶藏后退了一步,朝着青砖宫墙伸了下手。 珠子搓了搓手,有点小兴奋,一个助跑就撞上去了。 叶藏觉得脚底下的地砖好像震了两下。 “我操!!!”珠子捂着脑门蹲在地上,头骨好像碎了... “笨。”叶藏语调轻快,心情好多了。 “馆长!”珠子委屈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让你撞了?”叶藏问。 “您那意思不就是么。”珠子单手撑着膝盖才勉强站起来,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一点长进没有,还曲解我的意思。”叶藏语气一沉。 珠子:“......” 尼玛的倒打一耙! 叶藏低下头,没忍住笑了一下,余光不经意看到白双玉倚在墙边,目光好像一直落在他身上,很轻,很柔,那眼神总感觉是在看一件珍贵的白瓷,仿佛看重一点就碎了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发现白双玉的视线没动,才意识到他是在出神。 叶藏不自在的松了一小口气,这双眼睛长的,怎么连出个神都温柔连绵的。 “馆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珠子揉着脑门问。 “能造出来两层墟镜的灵,不可能所有的东西全是虚像,至少离他越近的建筑总有一些是真的。”叶藏说。 “那您怎么知道这宫墙是真的啊?”珠子郁闷的问。 “我刚摸了一下。”叶藏说。 珠子:“......” “所以我们要怎么进去?”珠子尽量让自己不被气懵。 “大门好像开着。”白双玉说。 “它...什么时候开的。”珠子傻了。 “你撞墙之前就一直开着。”白双玉说。 珠子:“......” 我他妈是摊上了两位克星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他不是人 三人一踏进宫门,瞬间万籁俱寂,一声响儿都没有了,珠子纳闷儿的往后看了一眼,古街还是那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可不过就百米的距离,在这儿居然丝毫听不见,整个兴庆宫就好像被罩上了巨大的隔音玻璃罩,死气沉沉的。 因为四周实在是太黑,放眼望去,珠子只能看见零星的散着幽幽红光的宫灯,有的还被周遭的树丛遮住,说不出的阴森。 “馆长,这连路看不清,怎么找啊。”珠子说。 “五宫,二楼,二十门,想在兴庆宫里找人或者是东西,靠我们三个人怕是难于登天。”白双玉说。 “闭嘴。”叶藏颇为不耐烦的甩了两个字。 他定了定神,缓缓闭上眼睛,漆黑混乱的魂相瞬间浮现在眼前,但都是杂乱无章的,就像是一大团黑色的浓雾 看来这五宫,二楼,二十门半数都是虚影。 叶藏深吸了一小口气,额间的红点亮了一下,藏在黑雾中轮廓分明的一座宫殿慢慢浮现出来,但也只有独独一魂相。 不对 如果那东西在里边儿,说明那就是被墟镜隐藏的龙观医院,按理说应该会有纸蝶的印记 莫非有第三层? 还不等他细想,不远处就出现四五团黑雾朝他们这边过来了,叶藏睁开眼睛对着两人压低声音说道:“躲起来。” “躲?”珠子脑瓜子恨不得转悠一圈,“这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往哪躲啊。” 叶藏叹了口气,一脚把珠子踹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又瞟了一眼还杵在原地不动的人。 “我自己来,不劳烦叶馆长。”白双玉讪笑着摆摆手,勉强在微弱的宫灯下找到了一颗足够粗壮的古树。 已经能看见前边隐约逼近的灯笼光了,叶藏闪身隐匿在珠子旁边的雕漆柱子旁。 “我的屁股...”珠子是大头朝下栽进去的,不光吃了满嘴的树叶子还啃一嘴唇子黑泥。 “别出声。”叶藏又踹了他一脚。 珠子眼泪汪汪的捂住嘴,疼也不敢喊了,更不敢动,就这么趴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他就纳闷了,这玩意为什么非得把这些个树叶子,黑泥巴无关紧要的造成真的呢! 不过等了好一会儿,珠子也没听见什么声音,便动作极轻把头扭了个方向,然后眼珠子顿时瞪的老大,一口凉气没上来差点给他送走。 就在他脑瓜子正前方的宫道前,走过来四五个提着大红纸灯笼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就像是寿衣花圈铺子里的纸扎人,脸色惨白,还画着红脸蛋儿,没有眼白,纯黑的瞳仁占据了整个眼眶,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之前国外盛传的灵异事件,黑瞳小孩,想起来就浑身竖汗毛 更瘆人的是它们还画着血红血红的嘴唇,嘴角快撕裂到耳根子了,笑容阴森恐怖,还勉强能看出来穿的是唐朝的宫女服饰,但就跟纸糊的一样,特别糙,红灯笼的红光一照,珠子觉得自己来到了阴间。 纸偶? 叶藏皱了下眉 一般不太低等的魂灵都会用自身的魂气造出来这东西,用来对付入侵者,所以是具有攻击性的,不过看这些纸偶的反应能力,这灵应该也不算太强,但这些东西要是沾了生气,打草惊蛇不说,还得废些功夫解决 他赶紧踹了一脚珠子,示意他屏住气息。 珠子赶紧心领神会的照做,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纸偶快过去的时候,叶藏突然想到了什么,怎么把那半吊子算命的给忘了! 要是珠子还好说,毕竟他也是灵,气息对纸偶不会太过刺激,可白双玉可是个大活人,这活人气儿要是让它们吸去了,自己的物什又都不在,可就真难对付了。 等叶藏想起来还有他那么个人的时候,纸偶已经过去了,肯定是来不及了。 眼看着马上要逼近白双玉躲藏的那颗古树了,叶藏拿出那张皱皱巴巴的半拉平安符,刚要咬破手指改符,纸偶竟然没有半分异动,依旧迈着僵硬诡异的步子走过去了。 叶藏收了符纸,疑惑的看向那颗古树 怎么回事? 就算是最低阶的纸偶,距离那么近的活人气息,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的。 除非...他不是活人。 不等叶藏说话,珠子爬起来就朝着古树去了 “玉哥,你还好吧。” 不值钱的东西! 叶藏窝火的拧起眉毛,咬破中指,快速的在那张符上画了几笔,不过那半吊子画的这半张平安符竟然误打误撞的跟他要改的符篆相似,改起来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珠子见没有回音儿,便绕到古树后边儿,看那道身影脸儿朝着树干一动不动。 “玉哥?”珠子纳闷儿的抬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谁料竟传出来一阵女人的笑声,声音尖锐刺耳,阴寒寒的,不等珠子反应那身影突然把头拧过来,没错是只把头拧了一百八十度! “嗷嗷嗷嗷操!馆长!”珠子吓的差点没原地蹦三尺。 “闭上嘴。”叶藏的语气嫌弃的要死。 最后一笔封尾 “缚。”叶藏在嘴里念了一个字 话落,符纸瞬间飞向半空,符篆跟活了似的,一笔一划的从符纸里钻出来,竟幻化成了一条散着淡蓝色光芒的锁链,直直的朝那东西缠过去,那东西浑身冒着黑气,好像要把锁链的蓝光吞噬一般。 可那黑气在触碰到锁链的一瞬,突然就消失殆尽了,紧接着那东西发出一声极为嘶哑的女人的尖叫声,好像经历了什么痛不欲生的折磨一样。 “绞杀。”叶藏神情冷漠,额间的红印若隐若现。 锁链不在像刚才那样只是简单的禁锢住“女人”,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杀性,带着凌厉的狠劲儿像毒蛇一般紧紧缠绕住那“女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从四面八方袭来,连珠子都受不了的蹲在地上紧紧捂住耳朵。 也就是片刻之后“女人”生生被锁链绞成了一团黑烟,慢慢消散,嘶吼声戛然而止,四周又重新恢复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宫灯的火苗甚至都没有一丝晃动。 “馆...馆长,你不会把这灵...”珠子吓得都结巴了。 “没,它又没有伤人性命,”叶藏说,“古物能修出灵识本就不易,若是轻易打散它的修行,都是有因结果的轮回之事,我何必给自己种下这麻烦的因。” “那刚才...”珠子欲言又止。 “是它的障眼法,不过也是用了它自身大半的魂气幻化的,本尊也好不到哪去了。”叶藏气息明显弱了一些。 珠子上前一步,宫灯下,叶藏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 “馆长。”珠子一下子紧张起来。 “没事。”叶藏摸了一下额间的灵印,头昏脑涨。 是刚才开灵印加上用血画符,消耗的太大了,其实灵师一般都是用朱砂来画符,要是想让符篆更强些会在混上金粉或是其他珍贵的材料,很少时候,例如遇到极其凶邪的魂灵时才用中指血,就是因为损耗太大,前两天因为固封已经放过一次血了,间隔这么短又来一次,他还能站稳已经不错了。 不过就收这么个小魂灵,居然还浪费他的中指血,这一口气也憋够呛!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且不说这没有画符的物什,就算有也没法在这张普通的符上画,灵师的符纸一般都是自己锻造的,肯定不能随便一张明黄符纸就能比的,所以他这中指血今儿是跑不了的得放。 “先找人。”叶藏说。 “对啊,玉哥哪去了!”珠子惊呼一声。 叶藏眉宇间生出来些许烦躁,真是个拖后腿的,要是那半吊子真出事了,保不准也要算在他的因果里,在他的地界儿,白拉一个不相关的普通人误入了墟镜,没事还好,要丢了性命,指不定在日后的哪件事上就要找回来。 “我在这。”声音弱弱的在宫门传来。 珠子眯起眼睛,能依稀看清那道熟悉的挺俊身影用手捂着腰,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玉哥,到底怎么回事?”珠子问。 “不清楚,突然就被一股怪力丢出去了。”白双玉揉着腰 叶藏只觉得头更疼了,他这是摊上了两个什么废物 啊不对,其中一个应该叫废灵,其实七号公馆的魂灵有不少能力强的,也有能像在这个一样造出普通墟镜的,不过它们不能离开七号公馆,不然化形超不过半个小时,这小算盘珠子什么都不会,胆子还不大,但偏偏可以随意进出,化形更是没有顾忌,这其中的缘由他也暂且没弄清楚,所以也只能带他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双玉一副惊魂未定的语气问。 叶藏凝了凝神,没搭理他,这其中的事没必要让一个不相干的普通人知道的那么清楚,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离奇经历,出了墟镜,恍如一梦,知道那么多,他也接受不了。 也许是刚才那魂灵大半的魂气都被打散了,墟镜不稳,前方百十来米处竟赫然出现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其实那宫殿一直在,只不过被刻意隐藏起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贵妃 这么一来,四周的环境也没有那么黑了,叶藏过于惨白的脸色让两人看得更清楚了。 “叶馆长,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白双玉往前迈了一步。 “走。”叶藏脚步稳稳当当的朝那宫殿走去,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淡漠相。 珠子见状赶紧跟上去,见他家馆长没什么大事,他也安心了不少。 不过只有叶藏自己清楚,他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好受,实际迈步都有点发虚,头脑发昏,再想在这墟镜里开一次灵印,纯属找死,不过接下来路他心里倒也是有谱了。 等三人走近了才看清原来这是个规模盛大的凉亭楼宇,亭子顶部是墨绿色,边角装饰着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瓷白色的护栏围了一圈,连台阶都好似是冰凉的白瓷,灯火通明下,这亭子四面皆是郁郁葱葱的绿丛,牡丹齐放,甚是少见的美景。 “这地方也太舒坦了。”连珠子都忍不住惊叹的看着这满园盛开的牡丹花。 “沉香亭,玄宗专门为贵妃建来赏花的地方,也是两人恩爱时最常来的。”白双玉碰了一下他手边那朵通体透白的牡丹花。 叶藏再一次觉得这人的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刚才差点连命都丢了,现在倒像是个来旅游的。 “怪不得这么多牡丹花。”珠子说。 三人前前后后的迈上台阶,往沉香亭里边儿走。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珠子拱了拱鼻子说。 “沉香木。”叶藏说。 “建造这亭子的木材用的全是极为名贵的沉香,味道自然重了些。”白双玉补充说。 珠子暗自惊叹,不愧是盛唐,竟然奢靡到如此地步。 等到了沉香亭正门,隐隐约约能听见从里边传出来曲乐声,是完完全全古代的宫廷乐器弹奏的,好听是好听,可总让人心里发毛。 这时候的窗棂纸都是薄薄的一层,珠子蹑手蹑脚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很轻松的就捅出来一个小洞。 昏黄的烛火摇曳,屋内的陈设简单却不朴素,正位前的紫檀木桌上摆了一白瓷颈瓶,插了几朵开的正好的牡丹花,桌前背对着坐了一个女人,未梳发髻,及腰的青丝随意散落。 更吸引珠子的是她身上穿的衣服,五彩薄细,好像虹霓一般,上边绣的凤凰活灵活现,羽毛熠熠生辉,在灯火下竟然能变幻七彩的颜色,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衣服上飞下来 难道这次生出魂灵的就是这件霓裳羽衣? “馆长,这回的物件儿您看了指定喜欢,”珠子退回来语气透着惊喜,但随后嘴一瘪犯了愁,“但唯一的一张符刚才用了,该怎么进去收它啊。” 紧接着叶藏就毫无顾忌的直接推开正门走进去了。 “馆长!”珠子被吓得不清,还以为他家馆长消耗太多,神志不清了,内心纠结了几秒之后,赶紧跟上去,一只胳膊挡在叶藏身前,手抖的跟十年脑血栓后遗症似的。 “丢人。”叶藏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动作却很轻的压下珠子的胳膊,自己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把珠子护在身后。 珠子委屈的瘪了瘪嘴。 那边儿的女人有了动静,珠子立马紧张的一边用两根手指捏住叶藏的袖口,另一边整个攥住白双玉的胳膊,随时做好带着俩人拔腿就跑的准备。 等那女人转过身的时候,珠子怕又是和刚才那些东西一样诡异的长相,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缝儿了。 可接下来他眯成缝儿的眼睛逐渐瞪的跟铜铃似的,这女人不是细如杨柳的苗条身材,是完全符合盛唐审美的丰腴身姿,未施粉黛,却生的面容姣好,国色天香之貌,细长秀气的柳叶眉,一双凤眼婉转的顾盼生姿,好显要把人的魂儿勾进去,额间的花钿是朵精致清粉的牡丹花,艳而不俗,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拢住衣袖,双手交叠,朝着叶藏微微颔首,柔声喊道:“四郎。” “馆长,你小名原来叫四郎啊。”珠子惊讶的说。 叶藏连闭嘴两个字都不想跟他说了。 “她在叫玄宗。”白双玉淡淡的说。 叶藏却在这平淡的语气中听出来一股惋惜之意,而且这人对长安城,兴庆宫,和这沉香亭的描述,虽然是历史资料上都有的,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尤其是在提及唐玄宗和杨贵妃,就好像他当时在场亲眼看见过两人在这沉香亭中赏牡丹似的。 “她是...杨贵妃?”珠子震惊的张大嘴,都能塞进去一整个拳头了。 “准确来说是杨贵妃的虚影,像外边的那些百姓一样,这只是当时那个时候在沉香亭所发生过的一幕。”叶藏说。 “那岂不顶算是在看一部千年前的录像带!”珠子语气透出些许激动。 “可以这么理解。”叶藏说。 “当时贵妃曾在沉香亭中跳过一支惊为天人的舞,惹得醉酒傲气的李白作出一首清平调流传千古。”白双玉意味深远的瞟了一眼旁边空无一人的蒲团。 “这个我知道,霓裳羽衣舞。”珠子跟个抢答问题的小学生似的,就差把手高举过头顶了,“还有野史说李白喜欢杨贵妃呢,不知道是真是假。” 珠子的八卦之心都燃到一千多年前的古人身上了。 “美人关,最难过。”白双玉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依旧盯着那蒲团看,入神了似的。 碧波江边的风吹的有些急,一眼望不到头的江面卷起一圈圈涟漪,岸边站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身着白衣,腰间配一把长剑,手中拿着个酒葫芦,一派洒脱狂傲之气,另一个则一袭玄色长袍,玉簪束发,手腕系着颗黑色的圆珠子。 “她死了。”玄衣男子率先开口,语调平淡。 白衣男子大笑了两声,举起酒葫芦连续喝了几大口,红了眼眶。 “居士往后有何打算。”玄衣男子背着手,看着翻腾的江面。 “从此剑上负逍遥,残生无牵也无挂。”白衣男子笑声未停,酒葫芦里的酒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浸湿了领口。 “船家!”白衣男子朝着不远处快划走的小渔船大声喊了一嗓子,“载我一程!” 然后他像是疯魔了一般,一边狂笑不止一边朝着小船奔去,连靴子都跑丢一只。 玄衣男子在岸边站了许久,等那艘船在远处的碧江上只剩一个小圆点的时候,他甚至还能听到那狂傲不羁的笑声,只是里边被深深埋藏着的悲痛无人能知。 “从此剑上负逍遥,残生无牵也无挂啊!” “无牵无挂了......” “玉哥?”珠子晃了晃白双玉的胳膊。 “嗯?”白双玉收回视线。 “你想啥呢这么出神。”珠子问。 “没什么。”白双玉说。 这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大,还有心思走神? 叶藏实在是没话说了。 紧接着,四周的乐曲声更大了,可诡异的是压根就没看见有奏乐的宫人,然后不远处的贵妃竟然跟随着乐声翩然起舞,珠子眼睛都移不开了,全然忘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一支霓裳羽衣,翩若惊鸿。 叶藏沉心静气,刚才这东西的魂气已经被他的中指血打散了大半,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击之力,所以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这物件藏在这层墟镜里的一半真身。 贵妃身上的那件霓裳羽衣? 他现在没法再开灵印探查那东西的魂相,不然省事多了。 不对,不是那件羽衣。 自从进到这沉香亭,就只有杨贵妃一人的虚影,她刚才朝着门口叫了一声四郎,也就证明当时玄宗也是在场的,可刚才并没有人进来,就说明这东西本意是怨恨玄宗的,竟然直接抹去了他的虚像,而霓裳羽衣本就是宠爱和奢华的象征,没理由对玄宗的恨意这么深。 叶藏拧起眉毛,突然想到了什么。 “杨贵妃是怎么死的?”他看向白双玉。 “叶馆长在跟我说话?”白双玉语气颇为惊讶。 “跟鬼。”叶藏冷冷的说。 白双玉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才正经回他,“马嵬坡,自缢。” 对上了。 叶藏看向被扔在角落里落了一层灰的白绫。 “烧了它。”叶藏对珠子说。 没反应。 “还看。”叶藏踹了珠子的屁股一脚。 “馆长!疼!”珠子朝前踉跄了两步,差点亲上眼前的红柱子。 “烧。”叶藏一记冷眼。 珠子打了个寒颤,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他把整个沉香亭都跑了一遍,才找到半截真的烛火,刚准备烧,又被叶藏叫住了。 “等一下。” “咋了?”珠子气喘吁吁的问。 叶藏犹豫了一下对着白双玉说道:“借点你的血。” 一般烛火对魂灵没用,得加上几笔符篆,可以他现在的状况,如果再用一次中指血,恐怕一会关灵印收魂会出大事,珠子是魂灵,他的血没用,也只能用白双玉的了,反正这种简单的破魂符,在于符篆不在于中指血,只要是个阳气重的人就行。 “怎么借?”白双玉问。 “咬破你的中指。”叶藏说。 “行,咬吧。”白双玉一本正经的把手指头递到叶藏嘴边。 叶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六道轮回 这人脑袋里真的装脑子了吗? “是让你自己咬。”叶藏压着火说。 “这样啊,我误会了。”白双玉笑了笑。 然后他把手指放进嘴里,眉毛轻皱了一下,再递到叶藏眼前,一滴跟水似的血珠涌出来。 叶藏用自己的袍边蘸了一下又抹在自己的手指上,在那半截红烛上画了几笔,顿时那红烛的火光变成了蓝紫色,活像是阴间的鬼火。 珠子朝着那白绫走了几步,离着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用力一扔,霎时间火光冲天,大火一下子冲上了房梁,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的紫红色,与此同时,一声痛苦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亭子里,凄厉恐怖 可这大火以燎原之势吞噬着整座沉香亭,珠子都感觉那火舌丝儿都碰到他的脸了,不过他却没感到丝毫的被灼烧的感觉 他也看了白双玉一眼,连一丝儿火苗也没爬到他身上,这下才清楚原来这火对他们没用。 叶藏站在火海中淡漠的看着逐渐被摧毁的沉香亭,杨贵妃还在继续跳她未跳完的惊世之舞,漫天火光中,贵妃好似一只涅槃九天的凤凰。 珠子又看得愣住了,不过这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悲色。 白双玉站在最后边,轻抬嘴唇吐出来几个字 “错不在你。” 火海之中的杨贵妃戛然停住了舞姿,视线竟然朝他们看过来,姣好的面容浮现出些许震惊之色,但随后又是那温柔如水的淡笑,贵妃拢住双手,低头欠身,似乎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行了个谢礼,在抬头,火光映出贵妃脸上滑落的眼泪。 白双玉平静的眼神有一丝动容 故人再见,便成了跨越一千多年的遥遥相望。 “馆...馆长,我怎么感觉贵妃看见咱们了呢。”珠子愣愣的说。 这回连叶藏都觉得杨贵妃的眼神奇怪,好像真的像是透过火光看到了什么,其实确实有这么一种术法,能连接两个不同时段的时空,不过有这种能耐的灵师更有甚者是魂灵,应该也就只有挂在祠堂墙上的那两个老家伙了吧。 既然都上墙了,下来的可能性比零还小,是他想太多了。 不等在细细琢磨,整座沉香亭在大火的吞噬下彻底变了样子,又或者说这整个长安城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遮天蔽日的漫天黄沙,所见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地,只有一座破旧的驿站矗立在不远处,处处透着荒凉。 第三层 叶藏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心情好了大半,终于不用穿那丑兮兮的长袍了,而且本命灵器的气息让他的身体也恢复了一些,至少没有像刚才那样连迈步都发虚。 “馆长,我们的打扮变回来了!”珠子惊喜的说。 因为第二层墟镜是他们破的,就相当于找到了第三层的大门,主动权自然回来了。 叶藏拿下腰间的白玉烟斗,放在指尖转了一圈,不慌不忙的朝那驿站走去。 “馆长,不会还有什么第四层吧。”珠子郁闷的说。 “马嵬坡,是那白绫执念最深的地方,最后一层。”叶藏说。 驿站简陋的木门已经摇摇欲坠,被狂风吹的吱呀作响 叶藏刚想推门进去,但在看到木门上脏兮兮的黄泥时,拧了下眉毛后把手放下,抬起一脚,直接把木门踹烂了。 珠子眼神一惊,下意识的揉了揉屁股 “叶馆长的脾气一直这么暴躁吗?”白双玉看了眼躺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木头板子。 “除了有新衣服穿和收钱的时候。”珠子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白双玉低笑了一声。 三人刚进院子,一阵铺天盖地的狂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让他们寸步难行,珠子用胳膊挡住脸,眼睛勉强能睁开一条小缝儿,不过眼前全是黄色的风沙,压根儿啥都看不清。 等珠子费劲巴力的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就感觉他好像踩到了什么,低头眯着眼睛使劲看,发现是个黑色的靴子,在往上看是条纸糊的大腿... 珠子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一点动作都不敢有,内心疯狂祈祷馆长能快点过来! 然后他就听见缓缓拔剑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一双没有眼白的诡异黑瞳,距离不过两根手指头。 “尼玛啊!风里边儿有东西!”珠子叫的跟杀猪似的,转身就要跑。 没等跑出去两步呢,一把锋利的长剑直直的就朝着他劈下来了,然后一道身影突然闪过来,蓝色的符火一瞬而过,轻飘飘的就挡下了那一剑。 珠子以为是叶藏,就差眼泪汪汪的抱大腿了,可还没等他反应,就被什么东西扑倒了,吃了满嘴的沙子。 叶藏听到动静,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符,附在白玉烟斗上,瞬间通体玉白的烟斗上缓缓浮现出淡蓝色的符篆纹路 然后叶藏微微屈身,烟杆触碰到地面的一瞬,上面复杂的符篆顿时以杆身为心,朝着地面的四面八方散去,不过几秒钟,整片大地全被蓝色的符篆覆盖,看着竟像是一个奇特的法阵。 风沙骤停,叶藏看清了刚才攻击珠子的东西,是个穿着盔甲的唐朝士兵,也是个纸偶,不过在符篆触碰到它的瞬间,便化成丝丝黑烟消散了。 不远处,珠子和白双玉一齐倒在地上 “玉哥?刚扑倒我的是你啊。”珠子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嗯,我看当时那东西冲你去了。”白双玉皱着眉毛捂住胳膊。 “你受伤了啊?”珠子赶紧把人扶起来,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没事,就是磕到石头上了。”白双玉不在意的说。 “谢谢玉哥!”珠子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不用。”白双玉笑了一下,衣服沾的全是黄土,样子有些狼狈。 叶藏看着那边谢来谢去的两人,浑身不自在。 “叶馆长,这地上的是...”白双玉一瘸一拐的走到叶藏身边,颇为惊奇的看着周围这些蓝色的符篆。 “别提问题,说了你也听不懂。”叶藏打断说。 白双玉想了半天说道:“叶馆长还真是...神通广大。” 叶藏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语。 神通广大? 什么形容词,把他说的跟个神棍似的。 紧接着,叶藏没在耽误时间,直接冲到驿站大堂,里边同样也破旧不堪,处处弥漫着腐烂的味道,而正前方的木椅上坐着一披散头发的白衣少年,五官清俊,脸色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纤细的脖颈紧紧缠了一圈白绫,在他身后的房梁上,竟然齐齐吊着几个年轻女孩,最主要这些女孩的身体全是半透明的状态,都能透过她们的肚子看到后边的木头,这场景未免太过瘆人。 “郑言?” 后赶上来的白双玉略微震惊的看着其中一个女孩。 “只是她的一魄。”叶藏说。 看来那几个女孩的一魄都被这白绫拘到这墟镜里来了。 “你我并无冤仇,为何非来挡我的道!”白衣少年眼神怨恨的盯着叶藏,可也能看出来他已经很虚弱了,连嘴唇都在颤抖,不过是强弩之末。 “你伤人。”叶藏淡淡的说。 “我只取她们的一魄,并未伤她们性命。”白衣少年的胳膊撑不住的往下滑了一下。 “少了这一魄,她们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叶藏握紧手中的白玉烟斗。 “我不过是想救她!”白衣少年嘶喊一声,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摔下来,手一直朝着一个方向伸。 叶藏松了松手,视线跟着看过去,破败不堪的驿站里只有那个角落干净的一尘不染,那件眼熟的霓裳羽衣安静的挂在那,只不过上边的凤凰羽毛失了光泽,主人已逝真真是一件死物罢了。 “世人都说她是红颜祸水,不过是皇权乱世,美人顶罪!”白衣少年眼角含泪,声音沙哑,“什么自缢,挚爱之人的一杯浓饮鸩酒,该教她如何?” “你执念太深。”叶藏说。 “她魂魄尽散,我为她重聚不就行了!”白衣少年眼神癫狂的盯着悬挂着的那几个女孩的一魄。 “痴人说梦,一千年的光景,她六道轮回都不知道入了几遭了,是你一个人画地为牢。”叶藏语调没有丝毫感情起伏。 这时候,身后的白双玉神情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伤情。 “一千年?”白衣少年面如死灰,眼神黯淡无光,怔怔的说,“已经一千年了?” 他呆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叶藏清楚,这白绫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机遇,最近才生出灵识,以至于还停留在贵妃死前的那个时间线,一直困在悲痛欲绝的牢笼里走不出来。 叶藏不缓不慢的走到那白衣少年的身前,他脚下的蓝色法阵也跟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延伸到少年身下。 “那她这一世,应该没有那么苦了吧。”白衣少年抬头,近乎是祈求的姿态仰视着叶藏。 珠子在旁边听得眼泪汪汪的,这小白绫未免也太有情有义了。 “我不知道。”叶藏淡淡的回。 珠子:“......” 您骗一下能怎么着啊! “真的...想在见她一面...”白绫苦笑一声。 叶藏没在说话,拿起烟斗轻轻点在白绫的额间,另一只手按在自己额间的灵印上,霎时间,白绫的身体碎成千万白色的小光点,缓缓的朝着叶藏额间的灵印聚集,红色的灵印随着这些白色的小光点逐渐变淡,最后消失。 “破。”叶藏平静的念了一个字。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眼前破旧的驿站逐渐土崩瓦解,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珠子难受的挡住眼睛,约莫几秒钟之后,他才敢慢慢睁开眼睛入目就是医院病房晃动的白色窗帘,病床上,郑言正沉沉的睡着。 “馆长,我们出来了。”珠子开心的去找叶藏。 不过叶藏的脸色显然更差了,他这才想起来,灵印吸收转化魂灵身上煞气的这段时间内,叶藏的身体是比较虚弱的,尤其还在墟镜里消耗过大,这次怕是更不好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岭南叶家 “走了。”叶藏把手上那条沾着灰尘的白绫递到珠子手上,强忍着快要疼到爆炸的头往外走。 等余光看到站在门边的身影时,拧起了眉毛,心里想,这半吊子要在敢跟他搭一些没有用的废话,他绝对拉住他的手半个小时不松开! 可出乎意料的,他这回竟然极为有眼力劲儿的让开了,连叶藏都没忍住瞟了他一眼。 “报酬过两天我会亲自送到馆里。”白双玉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随便。”叶藏的头越来越昏,连眼皮都不想抬了。 “那玉哥,我们就先走了。”珠子匆匆收了个尾,赶紧追上叶藏。 回到七号公馆之后,叶藏看了一眼珠子手里的白绫,语调不稳当的说,“先放在戊子仓里让他沉寂一段时间,在从馆里找个合适的位置把他放出来。” “嗯。”珠子点点头。 交代完之后,叶藏便一头倒在床上,没了意识,要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还以为人没了呢。 “这回馆长怎么虚弱成这样。”点翠轻柔的把薄毯给叶藏往上盖了盖。 “又用了一次中指血,消耗的太大了。”珠子眼神有些心疼。 “那馆长岂不是要睡的更久了。”点翠说。 “少说也要三天,”珠子叹了口气,“翠姐姐,你就像以前那样,隔段时间就给馆长用棉签喂点水,我还得去看着点潘家园的铺子。” “放心。”点翠说。 这一觉,叶藏睡得极为不稳,他好像做了一个十分冗长复杂的梦,这梦不完整,就只有一些连接不上的碎片画面,有一群身披银色鱼龙铠甲的士兵,手中长剑尽染鲜血,尸海成山,血流成河,寒光凛凛的长刀刚要劈下来,画面突然一转,这好像是座仙山,云雾缭绕,远处仙鹤啼鸣,入目是一段千级长阶,往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能看见飘散的白雾,恍如人间仙境。 “小师父是累了?要不要我拉你上去?” 少年的声音稍显稚嫩,却很沉稳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递到叶藏眼前,他眯了眯眼睛想看清这只手的主人,可眼前的人就像是遮上了一层模糊的透明布,怎么看都看不清。 刚要拉住他的手,却扑了个空。 他睁眼看着熟悉的房间摆设,又看了看悬在半空中的手,才意识到自己的梦醒了。 叶藏双手往后一撑,略微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头还是疼,他看了一眼时间,自己竟然才睡了一天,怪不得没恢复好 那梦未免太过奇怪,能直接把他打断,这时候,桌子上一只勉强能看得出来是个千纸鹤的折纸吸引了叶藏的注意力。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虽然粗制滥造,但还是能确定是某个灵师发出来的求救信号。 叶藏皱起眉毛,这也太不对劲儿了,哪有灵师会把求救信号发到他这里,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那人疯了。 在他思考的片刻,那粗糙的千纸鹤突然动了两下,然后艰难的煽动翅膀往外边飞。 叶藏又转念一想,难道是叶家的小辈? 想到这,叶藏还是决定去看看,要真是他想的那样,自己要是不管,那小孩估摸着也就折里了。 这个时间,珠子应该去了潘家园的铺子,点翠也没出来,七号公馆里安静的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 叶藏想,去了如果真是叶家的小辈,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先把他弄出来,东西暂且不管。 他戴上手套,又准备好东西,在千纸鹤后边跟着,最后拐进了一个老胡同里,虽然是大白天,可这胡同阴暗的丝毫不进阳光,墙缝上夹着暗绿色的青苔,阴冷又潮湿,等到了一处破败的老旧四合院的时候,千纸鹤顺着门缝儿就飞进去了。 叶藏驻足在门口,闻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心里没了底,难道这东西害了人命? 要真是这样,那这可是个大凶的邪物,想悄无声息的把人救出来,有点难度,但这也让叶藏更加确定困在里边的绝对是叶家的小辈,这种邪物,但凡有点经验的灵师都不可能贸然只身闯进去,起码要临时组成个小队,在出个万全之策才会行动,毕竟现在这个年代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既然知道里边是个半大的孩子,叶藏不可能甩手不管,如果没惹恼了那邪物,把人带出来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算了,先试试吧。 叶藏从怀中掏出来两枚穿着红线的铜钱,又从正门口的地上贴了张符,一个巴掌大小的四合阵就浮现在地面上,其实阵法也是灵师修灵的其中一种,只不过太过复杂,所以很少有人能学得融会贯通,既然练不到那个境界,就算再厉害也很少有人练,叶藏除外,只能说只要他感兴趣,学什么都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 所以灵师的东西,他涉猎的非常齐全,不过阵法这一块他也没学得太深,现在也只能和符篆配合着用,四合阵也算是一种比较古老的阵法了,听说里头封着四个上古神兽残存的灵魄,阴邪至极,对付这种邪物,就应该用更邪性的东西压制住,真正厉害的四合阵他自然还没参透,不过这种简单的还是可以控制的。 之后他把其中一枚铜钱放在阵眼里,另一枚放在胸口 红线不断,引路必出。 铜钱咒的一种术法。 这邪物不像白绫的墟镜,只是简单的毫无危险的虚像,所以破了是必然的,这东西造出来的墟镜很可能走错一步命就没了 所以,要以他现在的状态,破了它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找到人赶紧出来。 “小哥儿,可不敢在这瞎晃悠,这家三口都被人砍死啦,死相那个惨呦!”一满头白发的老大爷佝偻着瘦骨嶙峋的后背突然出现在叶藏身后。 叶藏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看。 “小哥儿,你来这儿是有什么事?”见叶藏没说话,大爷的语气显然有些着急了,脸上的表情都变的不自然。 这回叶藏没理他,径直推门进去了,一瞬间,天儿突然变黑了,四合院也大变了个样儿,一座阴森可怖的深宅大院矗立在跟前儿,再往后看,刚才那大爷表情怨毒的瞪了叶藏一眼,消失了。 他动了一下怀里的铜钱,一根红线隐隐约约的浮现在半空中,算是无惊无险的进来了。 惨白的月光勉强照亮了院子,叶藏表情凝重,三具尸体,两女一男躺在大院中间,鲜血溅的满地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湿冷的空气中,令人作呕 那男人肚子都被剖开了,里边的肠子被什么东西扯断了,滑腻腻的流出来,其中一个女人的眼珠也被生生的挖出来,两个血淋淋的空洞对着天,另一个岁数较小的女尸没有什么惨不忍睹的外伤,可她嘴里好像有东西塞着 叶藏走进一看,胃里有了不适感,是那个女人的两颗眼球,在女孩的嘴里,同样瞪着漆黑的天空 是他低估了这邪物,这种凶残程度,怕是他身体丝毫没有损耗的时候,也要费很大的劲,以现在他的状态,它要真不想让他们走,得丢半条命在这儿了。 不敢多耽搁,他得赶紧跟着千纸鹤的印记把人找到。 这应该是间晚清大户人家的宅院,他穿过一条条长廊,警惕的观察着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 直到跟到一间厢房的时候,里边传来一阵窸窸嗦嗦的说话声 “操!哪个王八犊子说这是好收的魂灵的,刚要不是跑的快,早他妈的少年早逝了!” “习霖,你小声点儿。” “哎不是我说,你那个破纸鹤到底他妈的管不管用啊!” “按理说它肯定会去找离这最近的灵师。” 叶藏皱了皱眉,是两个? 他脚步轻盈的推门进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可还是意料之中的 “我操尼玛!那东西进来了!叶习清跑啊!还他妈愣着找死啊!” “闭嘴!”叶藏小声呵斥。 “我操!会他妈说话了!” “习霖,别出声,是人!” “唔...” 叶藏半挑了下眉,还算是有个沉稳的。 在月光的映照下,他勉强能看清古床旁边的梳妆柜后边猫着两团黑影。 他走过去,才看清这是两个约莫十六七岁的高中生,长得白白净净,还是对双胞胎,但听声音就知道性格截然相反。 “你谁啊,怎么没在族会上见过你。”叶习霖不耐烦的扒拉掉叶习清的手。 “你呢。”叶藏直接忽略他的问题,寻了个木椅随意坐下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我舅舅可是叶家的当家二把手!”叶习霖骄傲的小模样让他都忘了现在的处境。 “不好意思,我弟弟就是说话不经思考,能问一下您是哪家的长辈吗?”叶习清礼貌的说。 “岭南叶家,叶藏。”嗓音清清冷冷。 这话一出,俩人都震惊的面面相觑,尤其是叶习霖,嫌恶的直往后缩,都快退着墙里边了。 “尼玛的!叶习清你那什么破纸鹤,怎么找来个瘟神...”叶习霖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胆怵的瞟了一眼叶藏。 “别这么口无遮拦的,”叶习清也很快反应过来,还算礼貌的叫了一声,“叶哥。” 其实要按族谱算,叶藏是他们这一辈最大的,按照规矩都要喊他一声哥,只不过他的名声实在不好,也就是在族谱里挂个名字,顶算都没这个人。 “你他妈疯了!叫一个短命鬼哥?你不怕你也变短命啊!”叶习霖震惊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也得叫,规矩不能乱。”叶习清突然正经的看着他。 “我他妈才不叫呢,不想给自个儿招晦气!”叶习霖扭过脸。 “叫!”叶习清一改刚才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用力拍了一下叶习霖的后脑勺。 “叫...就叫,你这么生气干嘛。”叶习霖十分不情愿的朝着叶藏嘟嘟囔囔的叫了一句,“...叶哥..” 叶藏抱着胳膊,多看了叶习清两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符阵 “那东西你们见过了?”叶藏问。 “见没见过有个屁用,你来还不是送死...”叶习霖小声咕哝着。 “也不算是见过,我们只是看到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就被逼到这儿来了。”叶习清的声音有些发颤,能感觉出来他对刚才的经历还是心有后怕。 听到这话,叶藏表情逐渐凝重,“你的意思是,你们是被它逼进来的?” “嗯,到这儿后,它就不追了。”叶习清说。 “它不是不追了。”叶藏不动声色的把怀里的铜钱捏在指尖。 不等叶习清问出心里边的疑惑,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那女声婉转凄凉,时近时远,每一句戏词都拖着长调,听的人头皮阵阵发麻。 兄弟俩的后背都湿透了,瞪大了眼珠子观察着四周,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接下来,叶习清终于理解为什么叶藏说它不是不追了 这压根就是它的老巢! 他眼角余光瞥到旁边的梳妆柜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冷汗顺着脑门滑落,他先慢慢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脸都被他捂变形了,这才缓缓把视线挪过去,差点没忍住! 惨白的月光顺着窗棂只照亮了梳妆台一角,大红色的戏服像是被鲜血染出来的,女人脸上画着浓厚的墨彩,眼睛被头上沉重的戏冠拉的格外细长,活像只狐狸,她笑意盈盈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咿咿呀呀的哼着小调,声音就像是老旧的留声机,这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操/你...”叶习霖刚吓的要跳脚。 叶习清赶紧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他都觉得把指甲盖嵌进叶习霖的肉里了。 那女人皱了皱眉,好像哪不满意一样,她翘着兰花指从木匣子里拿了什么东西,等她抬手的时候,叶习清才看出来是针和线。 就看着她微微起身,差点把自己整张脸都贴在镜子上,就这样鼓弄了好一阵才重新坐下。 这时候,叶习清总觉得这女人的脸哪有些不对劲,但光线实在太暗了,看不太清。 突然,她细长的眼珠缓缓的朝他们这边看来,之后是头... 叶习清终于知道她脸哪不对劲了,这女人的嘴竟然被一根线缝上了,她每唱一句戏词,嘴唇上的线就崩开一点,撕扯着嘴皮肉,之后她在把嘴唇的碎肉捏在一块缝上,整张嘴简直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下嘴唇甚至已经溃烂了,都能看见她里边的牙,看到这惊恐的一幕,叶习霖终于崩溃了 “操/你妈的!什么他妈的鬼东西!”他用一股蛮力挣脱开叶习清,从怀里胡乱扯出来一张符,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那女人身上胡拉。 不出意外,这符对“她”丝毫没用。 之后那女人速度极快的掐住叶习霖的脖子,整张脸都快贴着他的眼珠子上了,嗓音嘶哑难听,“我不好看吗!” 然后那女人的嘴唇又因为她说话的动作开始撕裂,嘴唇上的碎肉甚至都掉到叶习霖的手背上了,一股恶臭钻进他的鼻子里。 “我操...”叶习霖干呕了两声,脸都被掐成猪肝色了。 “习霖!”叶习清见状也失了稳重,二话不说就要往上冲。 叶藏摘下左手的手套,灵活的把系着铜钱的红线在手指间绕了几圈,然后把铜钱往叶习清的方向撇去 只见着那铜钱跟活了一样,绕着叶习清的腰缠了好几圈,叶藏右脚往后撤了一步,用力一拽,叶习清转眼就被拽到他身边。 “待着别动。”叶藏说了一句话。 然后快速的解下腰间的白玉烟斗,直直的杵在脚下,瞬间蓝色的法阵浮现,符篆顺着法阵的形状游走,整个房间都被莹莹蓝光照亮,那白玉烟斗竟屹立在阵眼不倒。 叶习清见状,人都傻了。 符阵! 这...叫废物??? 那他们岂不是连垃圾都不配叫! 在他震惊之余,只见着叶藏操着手中的铜钱红线朝着叶习霖一闪而去。 等到了那女人的跟前儿,叶藏手指灵活的操纵着铜钱红线,那枚铜钱边缘亮着淡淡蓝光,仔细看竟然是一个个小符篆,铜钱嗡嗡作响,拉扯着红线像条小蛇一样紧紧缠住那东西掐住叶习霖的手腕。 那女人皱起眉毛使劲把叶习霖摔到墙上,眼神怨毒的盯着叶藏看,竟然硬生生的开始跟叶藏拉扯,铜钱把她手腕上的皮肤都灼伤的发黑了,滋滋冒着黑烟,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不为所动,一步步朝着叶藏靠近,红线将他的手指勒出淡淡的红痕。 叶藏眸色发寒,从怀中又取出一张符 “缚!” 符篆幻化成锁链,顺着红线一圈圈绕上那女人的手臂,最后死死缠紧。 这下那女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嘴上滴着发黑的恶臭脓血,兀的松手,一个转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铜钱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叶藏脸色惨白直接单膝跪倒在原地,红线绕着的手指都在发抖。 “叶哥!”叶习清紧张的要去扶他。 “别出来...”叶藏虚弱的回了下头。 这符阵能暂时把他俩的气息掩藏住,不是用中指血幻化的符锁肯定不会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也只是暂时逼退了那东西,不能在让它察觉到这边有弱息的灵师。 听到叶藏这么说,叶习清一动也不敢动了。 叶藏捡起地上的铜钱,几乎用了两三分钟才勉强站起来,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头栽倒一样 他现在看所有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连眼皮都是费力气才能抬起来,头痛欲裂,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尖在搅他的脑浆子一样。 等拖着沉重的步子迈进阵中,叶藏扶着木椅缓缓坐下,紧皱着眉头,虽然表情还是淡淡的,但叶习清也能瞧出来他现在肯定非常难受。 “我操...你居然有灵器!”叶习霖惊呼一声甚至比刚才更震惊了,他蹲在那白玉烟斗旁边,想碰还不敢碰,“不会是偷的吧。” “习霖!”叶习清呵斥道。 “明明就是,连舅舅都没有养成这么精纯的灵器,他一个瘟神怎么会有...”叶习霖不服气的小声念叨。 “要是没有叶哥,你早就没命了。”叶习清叹了口气。 “切,没准就是他把那东西引过来的,再说那也是这灵器的功劳。”叶习霖梗梗着脖子继续回怼。 “闭嘴。”叶藏捏着眉心,不管这小崽子怎么骂,他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 明明很无力的两个字,可叶习霖的嘴张张合合竟然真的不敢在说话了。 叶习清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叶藏,心中起了疑惑,其实也不能怪习霖会对他偏见那么大,听他舅舅说,叶藏虽然也是本家直系,可来历却不明不白,是在他五六岁的时候才被老爷子带回来的,听说他一出生,父家母家都遭了横祸,都说他命格太绝,住的地方连个活物都没有,人也是常年阴阴郁郁的,更没展现过任何灵师的本事,所以都觉得他是个一无所成的废人。 而且还有一件让人对他唯恐避之的事,具体的舅舅也没细说,大概就是一次叶家收魂的大动作,那次去了不少人,甚至连叶藏也不例外,过程中好像是因为叶藏的过失害死了本家的一名年轻的女灵师,虽然没有证据,但每个人都说的有板有眼的,最主要舅舅说是他亲眼见到的,这件事过后,就更加让人确定他就是个天生的煞星命格,所以也就不怪习霖会对他这种态度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传言是真假参半了,就算成这法阵是这精纯灵器的作用,他肯定也不是像传言所说的对灵师的术法一无所知,看他虚弱成这样,他猜,虽然不及像他舅舅那般,但也应该是中等的水平吧。 但是后来,叶习清才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到底有多愚蠢。 “拿着。”叶藏解下指尖的红线,重新戴上手套后才连着铜钱一起递给叶习清,。 “什么...意思?”叶习清不明所以的问。 “跟着牵引铜钱的红线,就能出去。”叶藏的呼吸还是不稳。 “那我们一起....”叶习清握紧铜钱。 “人多,会把它引来。”叶藏说。 其实刚开始,他本来以为是一个人,门外小四合阵足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两个人出镜,而且这枚铜钱也只能保两个人平安出去,不然灵气不稳,怕是半路红线就会断,现如今只能先把他俩先送出去,在想办法。 “不行!把你自己扔下,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面子。”叶习霖的小脾气又上来了。 “拖后腿。”叶藏实在懒的废话,说完后就继续闭上眼睛不理人了。 “你!”叶习霖又要炸毛,又被叶习清拦下了。 “那...我们出去后会立刻找人回来救你。”叶习清明白事,如果在这么耗下去,谁都别想走,只能是他俩还有行动力赶紧出去搬救兵,不然就全折这儿了。 虽然知道叶藏没搭理他,但他还是恭敬的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把铜钱小心的揣在怀里,赶紧拉着叶习霖往外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白珏 听着外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叶藏收了法阵,让那东西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这,周遭一片死寂,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半响过后,那催命似的唱戏声又从远处幽幽逼近,叶藏用嘴把右手的手套咬下来,准备再用中指血,今儿怕是真要把半条命扔这儿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就像是怕惊扰了房中人,刻意放轻了一般。 叶藏强撑着坐直,空白符纸已经握在手上了。 月光照耀下,门外的人影驻足,接着就响起了一阵极轻的叩门声。 叶藏拧起眉毛,这东西什么时候需要走门了? 片刻之后那身影有了动作,起初门只是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儿,循序渐进的才全部敞开。 叶藏手指都送到嘴边了,可来人好像并无敌意。 反而还带进来一股味道,可却不是刚才那东西身上的腐臭味儿,甚至是淡淡的异香,犹像万年不化的高山积雪,干净,凛冽却带着伶仃末路的清寒。 叶藏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抬了抬眼皮,因为逆着月光,只能勉强看清一清瘦挺俊的轮廓朝着自己缓步走近。 可以确定,这人绝对不是刚才那东西,不清楚他的来意,在这处处充满凶险的墟镜里,叶藏不敢轻举妄动,捏紧手中的符纸。 等那人都走到跟前了,叶藏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团神秘的黑雾,空灵的戏曲声忽远忽近,但好像又变了调子,比刚才顺耳多了。 出乎意料,来人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之意,反而弯腰捡起他刚咬掉的手套,然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递到眼前,食指上隐约描画着一朵藏青古莲,那清寒的意味更重了。 现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顺应着他来,叶藏硬着头皮把手放上去。 冷,却是温柔的冷 让人想到冰天雪地中盛开的白梅,本意温柔却无可奈何被寒冬侵染 但叶藏还有别样的感受,这人身上带着一种枯朽成灰的死气,还是让人遍体生寒。 他没有多余动作,甚至还有些轻柔的托着叶藏的指尖,他把手套上的灰尘往自己衣服上擦拭干净,还是保持着刚才弯腰的状态,甚至带着一丝虔诚,一点一点给他把手套重新戴上。 还没等他下一步的动作,空灵的戏曲声又被起初咿咿呀呀那诡异的女声代替,叶藏知道是那东西来了,他开始在脑子里想对策。 “难听。” 这是个男声,语气轻愉却有种行至末路的寒凛。 可接下来,那咿呀刺耳的乐曲声竟然戛然而止,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那人牵着叶藏欲往门外走,叶藏也只得随着,可他的身体实在虚弱,每走一步都是头晕目眩,可那人也不急,就保持着疏离的距离,一步步带着他,等着他 这温柔的态度,让叶藏都不免惊诧,但是他神经还是紧绷的,毕竟旁边这...“人”,不知道是敌是友。 走到门口后,那人随手一推门,一道刺目的白光让叶藏不免有些不适应,可在一睁眼,竟然已经回到了刚开始那个四合院的门口 墟镜...破了 这下连叶藏都着实震惊了一下,这人竟然只是轻飘飘的推了下门,就把如此凶邪的墟镜给破了。 他本来想看清他的模样,可身体实在消耗太大了,加上刚才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这么一松散下来,眼皮彻底抬不起来了,意识混沌,直接昏死过去了。 ....... 叶藏是被一阵窸窸嗦嗦的交流声吵醒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去,等气息稳了他才睁开眼睛,可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了几秒。 七号公馆里能化形的物件儿竟然全都出来了,整整把他的床围了一个圈,就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看。 “我还没死。”叶藏说。 然后接下来,所有的嘴恨不得一齐张开,七嘴八舌的围着叶藏 “馆长,出事了!” “馆长,出大事了!” “馆长,出了不得了的大事了啊!” “.......” 叶藏想,他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人呢。”叶藏捏着眉心说。 “馆长!这呢!”珠子从后边艰难的挤到床边,可脸色煞白,明显是吓的。 “怎么回事。”叶藏说。 “馆...馆长,我不敢说,您...您最好自己去看看。”珠子冷汗都流出来了。 叶藏拧起眉毛。 珠子扶着他的胳膊走到馆里的正厅,后边唯唯诺诺的跟着一群,可眼前的景象让他血压飙升到一百八! 所以古物的玻璃保护罩全都碎了,包括房顶上所有的灯,甚至连应急灯都没能幸免,满地的碎玻璃碴子,简直可以用废墟来形容了。 “怎么回事。”叶藏几乎是从牙缝儿里吐出来的字。 “甲...甲...甲子仓...”珠子眼泪汪汪的说。 一听这话,叶藏下意识就去看那扇雕花木门,都他妈碎成木屑了! 他的人鱼灯油!他一滴堪比黄金的人鱼灯油! 这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影,在他两米左右站停,往后一看,那些物件儿就差退着水泥墙里了,珠子更是腿直发软,浑身上下跟条没骨头的泥鳅似的,拽着叶藏的袖子就往下滑。 叶藏烦躁的甩开他,抬起眼皮打量着眼前的“人”,是古人扮相,金丝玄衣,白玉束发,一身皇胄贵气,还戴着一个精巧的金面,半遮住了他的长相,面具上面勾勒着金色的花纹,像蛇更似龙,也像是某种复杂神秘的图腾,腰间挂了一小巧玲珑的玉玺 叶藏拧了下眉 原来是个传国玉玺,怪不得要世世代代镇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辉煌王朝,鼎盛古都,日日被历代天子的龙息供养着,这魂灵怕是已经强大到某种地步了,就算赶不上那位与祖师爷比肩的魂灵老祖,也是少见。 “阁下准备怎么赔偿本馆损坏的所有物品。”叶藏冷言冷语的说。 珠子在一旁疯狂拉扯叶藏的袖口,吓的魂飞魄散。 不过叶藏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捏了一整沓符纸,大有一副都他妈得死的气势。 “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依旧是那轻愉的声音,可那股阴冷的寒意却散了甚至还带了一抹轻佻的意味。 叶藏愣了一瞬,瞥到了他食指上的藏青古莲,然后就把手里的符全都收了。 屁用没有。 不管他是何来意,肯定没有杀性,不然刚才够自己死一万次的了。 “我求着阁下救了?”他又反问。 珠子都快哭出来了,今儿到底是个什么倒霉日子啊,先是回来看馆长没了,刚要出去找,突然馆里所有的物件都开始化形四处逃窜,不等他反应,甲子仓里的那位阁下竟然冲出来了,整个七号公馆都快被这位阁下的气场炸没了,幸好馆长的卧室完好无损,不然小命肯定要没了,不过人家瞧都没瞧他们一眼就消失了,再回来,怀里就抱着他家馆长 这叫什么事啊! “不讨喜的性子。”男人语调欢悦,似乎心情很不错。 “怎么赔...”叶藏在废墟里寻了那把太师椅坐下。 珠子死命拉住他家馆长的袖子,先恭恭敬敬的朝着那人鞠了一躬,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阁下何名?” “白珏。”轻飘飘的两个字,却犹如千斤重的分量。 珠子终于算是松了口气,他们魂灵之间无论强弱,也算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只要是愿意把姓名相告之的,便默认没有恶意。 “所以怎么赔偿。”叶藏强压着快要火山喷发的怒气。 这回连珠子也不敢吭声了,他知道他家馆长现在真的很生气。 “我没有现在通行的货币。”白珏说。 “你们通行什么?”叶藏问。 “碎银几两,金子千锭。”白珏说。 “金子可以。”叶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也没有。”白珏说。 叶藏:“......” 那你说个屁! “馆长冷静!冷静!”珠子赶紧轻抚着叶藏青筋暴起的拳头,“您难道不得先问问甲子仓这位怎么出来的吗?” “不重要。”叶藏冷声说。 珠子:“......” 这尼玛才是最重要的好么! 白珏背着手特意从叶藏身边停住,“后辈,你叫什么?” “赔钱。”叶藏指甲都快抓进太师椅的檀木扶手里了。 “嗯,好名字。”白珏随意把手搭在椅背上,心情极佳。 珠子不敢抬头看白珏,只低眉半蹲在叶藏手边,赶紧圆场,“我们馆长是灵师一脉岭南叶家的,单名一个藏。” “其实身外之物,有时无需太过在意,你说呢,”白珏的手抚过椅背,离开的时候若有若无的碰到叶藏的衣领,“再不济你腰上的白玉是个好物件,卖了如何?” 叶藏眼神一震 卖...什么! 珠子魂丢一半,豁出去的架势按住叶藏已经握住白玉烟斗的手,死活不撒开,他甚至都感受到叶藏手背爆起的青筋,他从来没见馆长气成这样,不过这位阁下也是会拱火,让灵师卖掉自个儿的本命灵器,那跟把命卖出去有什么区别。 可在看那位,人家慢悠悠的从废墟中迈过去,自己回甲子仓没了动静。 叶藏的拳头攥的骨节泛白,冷着脸就往甲子仓走 今儿就算把血放干了,也得重新把那破玉玺封死! 看着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的长廊,叶藏气的差点把牙咬碎了,珠子随后就拿着手电筒跟上来了。 等到了甲子仓前,里边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手电的亮光照射着仓门,叶藏像是发现什么,满腔怒火没了一半,这仓门上的封印竟然根本就没被破坏,那就证明这破玉玺是一直可以随意进出的。 叶藏表情凝重的靠近仓门,手指划过冰凉的玄铁,细细观察着上面的符篆,发现所有的符篆都是反向的,所以说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镇压的符阵,是...供奉。 怪不得这破玉玺能感应到自己出事了。 竟然是叶家灵师一直用血在供奉着这破玉玺,想来他救自己也是为了他能继续得到灵师的气血供养不断,可这不符合常理,哪里有灵师供奉魂灵一说的,而且老头儿走之前也没细跟他说过这甲子仓里的事,只说好好看着,这一切太让人匪夷所思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一缕孤魂 “叶馆长。” 正门外隐约传来的声音让叶藏回神。 珠子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说道:“好像是玉哥。” 叶藏只觉得头更疼了,这人现在来添哪门子的乱! 出去之后,就看着白双玉一脸不可思议的从废墟里迈进来,期间还差点被绊倒,真是费了不少劲儿才算是走过来。 “叶馆长,您这是要...拆迁?”白双玉扫了一圈,尽量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没,我们馆长是想重新装修一下。”珠子连忙打个圆场。 “有事吗?”叶藏心烦的厉害,语气难免带着点不耐烦。 白双玉一副反应过来的模样,从衬衣口袋里翻出来一张银行卡,“这是郑小姐拜托我转交给叶馆长的,说谢谢那张平安符。” 叶藏表情缓和一些,总算是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 “郑小姐客气了。”叶藏这客气话说的真是让人听不出来一丝客气在里头。 珠子立马心领神会的接过那张银行卡在恭恭敬敬的递到叶藏手里。 叶藏手里摩挲着卡面,嘴角似乎翘起来一点点。 珠子脑门上简直一排黑线,谁说千金难买美人笑,你看我不捶死他。 “对了,还有我的那一份。”白双玉说着拿出手机,“微信转账可以吗,我不太想去专门办一张银行卡。” “玉哥,你还真是实诚人。”珠子这回真是不好意思了,藏在背后的那张微信收款码,怎么也拿不出来了。 正在这犯难的,夹在手指头上的付款码一下子就被抽走了,然后就是叶藏那在官方不过的话术:“支持微信扫码。” 珠子:“......” 白双玉轻轻笑了一声,可能是太温柔的缘故,平白让人听出来一种宠溺的意味,“有个不太过分的要求,能不能加叶馆长一个联系方式。” “不...”叶藏刚要毫无回旋之地的拒绝,白双玉又开口了,“因为数额比较大,所以还是加个好友稳妥一些。” 叶藏眼皮一抬,刚要说出来的话跟吃块糖似的非常简单的咽下去,又特别自然的转了话锋,“好说好说。” 珠子躲在叶藏身后,一脸嫌弃。 “叶馆长,我扫你?”白双玉问。 叶藏站起来,从废墟里找到那个红木桌子,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已经落灰的手机,这东西他都好久不用了,本来一年到头也没个人寻他,倒是有些个游魂精怪来寻他,但那些玩意儿也不可能给他发微信,打电话,这手机自然而然就成了块无用的砖头。 打开微信界面,通讯录里就可怜巴巴的躺着两三个人,不过这两三个人的来头就不用说有多大了,要是叶习霖看了,估计能把手机生吞下去。 叶藏看着这陌生的界面,头更疼了 怎么让人加好友来? 白双玉看着他紧皱着眉毛,细长的手指跟个老年人一样在手机屏幕上一顿乱戳,不过他倒是耐心,不但看不出来丝毫的不耐烦,反而轻轻翘起嘴角,目光一直落在叶藏皱起的眉头上,低垂的长睫上,紧抿的薄唇上,总之,好似要把他的样貌用眼睛在脑海里画一遍似的,眼神牵扯出一丝痴迷。 鼓捣了好一阵,叶藏总算是把这破东西找出来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把手机递过去,目光故意不去看他,只用余光瞥两眼。 “叶馆长通过一下。”白双玉说。 “嗯。”叶藏应道。 他看了一眼消息,白双玉的头像昵称都很简单,头像就是一个全黑的图片,昵称就一个单字白。 然后二十万的微信转账就过来了。 白双玉低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备注打上,宝贝师父,眼神不免又温柔了几分,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抬起头又恢复正常,“钱到了,这次的事情谢谢叶馆长了,不然我这一条命也怕是丢在那儿了。” “客气。”叶藏的脸色更好了,连语气都没那么生硬了。 看见他家馆长一副掉进钱眼儿的样子,珠子实在好奇转了多少,便悄咪咪的凑上去看了一眼,真是让他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惊。 “您这是这一年不准备用微信转账了?”珠子问。 怎么说他也替他家馆长管了不短时间的铺子了,额度的事也是了解的挺清楚的。 “我平时大额的生意往来都是直接打到对方的银行卡里。”白双玉说。 珠子:“......” 靠!那你还加个毛线的微信好友啊!赤果果的司马昭之心啊!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改天请叶馆长吃饭。”白双玉朝着叶藏点点头,便步步艰难的又从废墟中穿行出去了。 叶藏突然咳嗽了一阵,苍白的脸上都咳出来一抹红润,珠子连忙扶着叶藏坐下,他现在的身体没恢复好,还是处于虚弱的状态,怕是一会就又睡过去了。 “这位俊俏小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点翠扭着细软的腰肢递给叶藏一杯沁人心脾的清茶,这里边添了不少名贵的药材,都是以前老馆长留下的,还特地嘱咐珠子要在叶藏结灵印转化魂气的这段时间给他进补着。 “管他呢。”叶藏看着余额里的二十万,解下腰间的白玉烟斗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抽了一口,轻飘飘的烟雾朦胧的遮住他的眼睛,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珠子无语了,管他呢?人家这醉的可是您这个人,见他家馆长这幅财迷相,他都怀疑日子久了,他家馆长对白大财神会不会就直接卖那啥求那啥了,但珠子也只敢在心里念叨,毕竟他还不想被他家馆长填炉子里烧了。 “查一下卡里有多少。”叶藏把卡递给珠子。 “哦”珠子答应着。 过了一会,珠子蹦蹦跶跶的回来,“十万。” 果然有钱人出手都是以万为单位的。 “三十万,金丝线要上乘,绸缎...”叶藏碎碎念着。 珠子眯起眼睛凑上前,“馆长,您又要做衣服?” 叶藏像是没听见一样,还自顾自的盘算,顺便不动声色的准备把手机捂到怀里。 珠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您顾着眼跟前儿成不?” “我怎么不顾了?”叶藏眼皮一耷拉,爱谁谁的撒手掌柜相儿就出来了。 “怎么着也得把馆里整修整修吧。”珠子说。 “我也没说不修,”叶藏手扶着额头,“买完在修。” “修完在买。”珠子无奈的说。 买完还修个屁了! “照你说的办,买完在修,样式什么的都选完了,别打扰我睡觉。”叶藏说完就让点翠扶着他回屋了。 徒留珠子一人在废墟中一脸懵逼。 他家馆长颠倒是非的能耐怎么越来越强了! 另一头白双玉进了潘家园一家其貌不扬的古董铺子,这家铺子奇怪的很,连个牌子都没挂,要是仔细看才能勉强看清墙面上挂了一块黑木板,上边七扭八歪的刻着两个字,不过像是古时候的字体,看不来是什么,大门也是灰突突的简单的两扇木板子,仿佛用力推一把就散架了。 不过里边的装潢倒是一番雅致。 “您回来了。”从幕帘后边走出来一个老者,头发已经全白了,像已是古稀之年,虽满脸皱纹,但腿脚依然利索,走的这两步路与年轻人并无差别,尤其是一双眼睛,像老鹰,犀利明亮。 “他虚弱了许多。”白双玉的神情浮现出一丝痛楚,眼中那唯一的光亮也暗淡下来。 老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白双玉的眼神多了分可怜,“本就行了那般离经叛道之事,一缕孤魂,能入轮回已是上苍怜他功德十万,实属不易,您还叫他如何。” 白双玉摩挲着手腕上的黑珠,沉默着坐在椅子上,像一座行将就木的人形雕像,一种无声的,压抑的悲伤从他的身体里散发,无法言说,久久不消。 叶藏这一觉睡了整三天,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了身水蓝色的长衫,衣料波光粼粼,好似鲛绡,衣摆绣着竹叶,坐在那,便知道什么叫君子高雅,乾坤灼灼。 “甲子仓有什么动静吗?”叶藏抿了一口茶水。 “没有。”珠子后怕的摇摇头,他这两天忙着重修馆里的东西,压根就不敢靠近半步。 “奥对了馆长,昨天来了两个本家的小辈,还是对双胞胎,”珠子又补充道,“说是叶岚庭想见您。” 叶岚庭就是叶习霖口中了不得的舅舅,叶老爷子云游之后,叶家的大小事基本就是他处理了。 叶藏皱了皱眉毛,生出来一丝厌恶之情,“他算什么。” 珠子低下头识趣的不在出声。 “我的衣服呢?”叶藏挑了下眉毛。 珠子的头快低到裤|裆里了。 叶藏蜷住手指,按了按眉心。 珠子看情况不妙,立马转移话题,“馆长,南大街那边的一家四合院出命案了,一家三口死状惨烈,听说到那的公安同志差点没把苦胆汁都吐出来了,都被定为恶性案件了。” 叶藏表情不由得变得凝重,怎么把那个厉害玩意儿给忘了,具体事情看来还得去见甲子仓那位一趟。 珠子听说叶藏要去主动找白珏,差点没吓的两眼翻白,倒头晕过去,叶藏暗骂了一声没出息,便自己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美人 知道那“人”并没有什么敌意,叶藏也没专门准备那些没大用的物件儿,但踏进长廊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灵器,这里边并不暗,两边点了两盏油灯,珠子没这个胆子弄,想来也是那位的杰作。 想到这,叶藏胸口就燃起一团烈火,几盏破油灯就想顶替他的人鱼灯油。 他在那扇纯玄铁的大门前站了许久,上边的符篆已经淡了不少 “阁下还不准备出来吗?”叶藏的声音发冷,听起来还有丝丝怒意 当然是为他无市无价的灯油。 安静的长廊突然起了一阵没由来的阴风,吹的两边烛火微动,面前的玄铁大门发出了一种机关巧术的转动声,不一会儿便开了个仅一人通过的缝隙。 先没看到人,那股淡淡的冷香倒是先钻进叶藏的鼻子里,紧跟着香味,那人还是着一身金丝玄衣背着手闲庭信步的走出来。 “小财迷,你寻我何事?”白珏的声音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冷如黄泉千尺之下的清寒不同,总带着一丝戏谑。 叶藏被他的称呼堵的胸口一闷,脸色比这扇玄铁大门还黑,这破玉玺肯定是听见之前白双玉来送报酬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谈话了。 叶藏深吸一口气,在缓缓吐出去,懒的跟他一般见识。 “之前你破的那个墟镜,那里边儿的东西是收了还是跑了。”叶藏正色问道。 “我很像有问必答的主儿?”白珏反问道,整个人彻底从玄门中走出来。 叶藏微眯了下眼睛,金面之下,他丝毫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能勉强看到一双平淡如水的眼睛,不过平淡之下,他分明看到一抹极力的隐忍,可几乎是转瞬就消失了,好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咳咳。”叶藏蜷起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 “身体还没恢复好?”白珏往前走了一步,话里显然透着些许真真切切的紧张。 叶藏皱了下眉,觉得这不该是他应该有的语气,“劳您挂记了,可能是这普通灯油芯呛人。” 白珏一下子就听出来他话里有话,颇为无奈的笑了一声,“这样记仇?” “说正事。”叶藏冷漠的回。 “先抛开你的正事,说一说我的。”白珏走到他身侧驻足。 那股冷香重了一些,叶藏止不住打了一寒颤,“请说。” “那天我也算救了你一命,总不能在你这儿什么都得不下吧。”白珏绕到他的背后,目光轻轻的落在他身上,可语气还是透着股挑逗的意味。 叶藏已经开始攥拳头了,但人家说的句句属实,除了听起来格外格外的欠揍以外,他冷哼一声,抬起自己的手,“我的血,阁下自便。” “不不不,我们那不兴这个。”白珏从他身后伸手,用指尖轻轻把他的手压下去,可能因为是站位的关系,从侧面看就像是他从身后抱住了叶藏一样。 一股不似活人的寒凉从叶藏的指尖穿梭,但又很快消失。 “那你们兴什么?”叶藏不喜欢有人在他背后,便没有防备的转过去,正好撞进他似深潭的黑眸中,荡漾出一圈浅浅的波纹。 叶藏飞速的移开目光,今天是抽哪门子的风了,怎么对这破玉玺的眼睛这样失了心神。 白珏笑了一声,擦过叶藏身侧的时候,若有若无的蹭了下他垂下的手背,“古代能兴什么,救美人一命,自然是以身相许了。” “什...什么?”叶藏实实在在的被惊到了,紧握着白玉烟斗的手都颤了一下。 “木的很,出来说话。”白珏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把扇子,轻轻敲了下叶藏的肩膀。 见他朝着长廊门口出去了,叶藏松下一口气,这叶家祖宗供奉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妥妥古代一登徒浪子! 珠子看那扇小木门有人出来了,还以为是他家馆长,刚松了一口气迎上去,可看清来人珠子一口没松完的气又猛地倒吸回去,差点没倒换过来两眼一黑,大头朝后倒蹶过去。 眼见着这小算盘珠子像根儿面条似的往下滑溜,白珏单手提住他的后脖领轻松的拽住,这期间他的骨节不可避免的蹭了一下珠子的后脖颈。 珠子身上肉眼可见的出了一层白毛汗,甚至连头发都根根竖起来了,跟被雷劈了一样。 连白珏都觉得有点惊奇,“既然你的头发能站住,那你应该也没问题吧。” 珠子的牙齿因为剧烈哆嗦发出“咯咯”的牙颤声,他几乎就是机械的点头。 白珏无奈的轻笑了一声,松开扯着他衣领的两根手指。 然后上一秒还在他眼前的人,转眼间就跟条软脚蛇似的趴着他脚底了。 白珏:“......” 等叶藏整理好情绪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瘫死的珠子,恨不得都看到他脑瓜顶往上飞的魂儿了。 “没出息。”叶藏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馆...”珠子看见叶藏简直泪眼汪汪,刚想哭爹喊娘的叫出来,但又怕惊扰了旁边这位,便又可怜巴巴的咽回去了,只能跟只蛆一样往叶藏那边无声的翻滚,“馆长...” 叶藏给了白珏一个冷眼。 “美人明鉴,我可什么都没干,这小孩自己就吓成根面条了。”白珏无辜的摊摊手。 叶藏呆了一下,眼睛里冒出来一丝火气,“你!” 总有一天把这破玉玺的嘴缝上,打死结! 珠子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躲到叶藏身后,圆脑袋里边儿空白一片,吓的跟个白痴没什么两样了。 这时候点翠倒是从暗处端着两杯清茶走出来,笑意盈盈,“阁下喝茶。” 这等好戏,她可顾不上害不害怕了,叶馆长被调戏,这可是多稀罕的事儿,这一个年头,她也就今天见叶藏脸上还能有那种神情,赏心悦目,赏心悦目啊。 “有劳。”白珏撩了一下袍边,颇为周正的坐在椅子上,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度。 纵使是看好戏的点翠也不自觉的低头。 叶藏从胸口里冷哼一声,刚要寻椅子去坐下,却被珠子暗戳戳的拉了一下袖子,“馆长,他身上有股死气。” “废话,他又不是活人。”叶藏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珠子又急又怕,阴恻恻的低声说,“那是忘川黄泉下无数亡魂缠身化成的业障。” 叶藏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怪不得珠子只是碰了他一下,便吓的魂也飞了,想来是这东西身上的孽障和煞气重的快冲上九霄了,不过传国玉玺怎会有如此重的杀伐因果 叶藏抬了抬眼皮,意味深长的盯着颔首抿茶的白珏,叶家为什么要供奉一个业障缠身,自黄泉之地爬上来的玩意儿,他跟叶家到底有什么渊源,白珏身上的谜团如迷雾似缠绕在他身边,好像给他裹上了一件黑袍子,从头到脚遮了个严实。 “不是有正事要说?”白珏翘起嘴角,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叶藏身上,像带着钩子一般。 叶藏回过神来,这件事以后慢慢查,先顾着眼下。 “我还是那个问题,那东西,是跑了还是被你“杀”了?”叶藏坐在他对面。 “我去只为了救美人一命,杀它干什么。”白珏杵着额角,微微偏着头。 叶藏提了一口气,以免被这不要脸的气晕。 点翠在身后掩着嘴轻笑,美人?倒真是符合叶馆长。 “那就是跑了,不过这样凶邪的东西,不能让它乱窜,要真在我的地界儿在出一次人命,无可避免要算在我的因果里,麻烦。”叶藏拧起眉毛,听不出来是在跟他们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别皱眉。”白珏难得语气认真,但好像认真的重点不对。 叶藏可能是想事太投入,竟然顺着他的话头,轻轻舒展开皱成一团乱麻的眉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对面那人翘起的嘴角,就算戴着面具,叶藏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有多得意。 这时候,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又落在那纹路复杂的金面上,他心里突然涌上来一个小问题,刚要开口问,但觉得无关紧要便又咽回去。 不过白珏倒是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便抬手摸了一下面具,说:“我样貌生的丑陋,怕吓着美人。” 叶藏暗地里切了一声,干他这行的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你若是想找那东西,从它寻仇的那人家着手查查看。”白珏说。 “寻仇?”叶藏面露疑惑。 “这世间所有的事都有始有终,有因有果,不为死去的人大悲,不为活着的人大喜。”白珏轻飘飘的说,“就像你说过的。” 叶藏被他说晕了,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刚要开口问,白珏又恢复他吊儿郎当的登徒子本性,站起来敲着扇柄走到叶藏身边,“剩下的美人自己悟,希望下次再来找我的时候,是为了报恩。” 说完后,白珏便像只开屏的花孔雀似的,摇着扇子骚包的回去了。 叶藏:“......” 报个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傀术 “馆长,南大街的命案难道又是魂灵生事?”珠子整理了一下刚才两人的对话,也多多少少知道个大概了。 “嗯,这次的东西有点棘手,”叶藏拧起眉毛,“那魂灵害了三条人命,早就成邪物了,现在又不知所踪,保不齐哪天就又要出来惹是生非。” “那该怎么办啊,等它出来?”珠子犯愁的挠挠头。 “不能等。”叶藏摇头。 他明白,要真是等着那邪物出来生事,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搭进去几条人命,只能在它生事之前寻到它的踪迹。 “那该从何找起啊。”珠子郁闷的说。 “先去四合院,查出来那邪物的杀人动机。”叶藏说。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发酵了快一个星期了,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围在哪间四合院的周围,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叶藏站在人群旁边,给了珠子一个眼神。 珠子瘪瘪嘴,立马换上一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模样挪蹭到了一个大妈旁边。 “呦,这出什么事儿了?”珠子一脸惊诧的问。 “死人啦,一家三口都被杀了。”大妈挎着菜篮子,捂着嘴巴小声的说。 “啊,那这家人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吗?”珠子紧挨着大妈,俩人跟说悄悄话似的。 “那谁能知道,这一家子不是咱北京本地的。”大妈说。 “那您知道这一家是从哪搬过来的吗?”珠子问。 “我上哪知道去,平时都没说过几句话,”大妈的声线陡然升高,好像生怕跟这事儿沾上什么关系一样,还嗔怪的看了珠子一眼,“哎,谁家的小孩儿,放学了不回家,瞎打听什么啊!” 珠子看着大妈尴尬的笑了两声 小孩儿? 我在这世上的年头可比您不知道多了几轮了。 珠子退到叶藏身边,虽然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他还是把刚才跟大妈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 叶藏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白玉烟斗的脑袋。 不是本地人? 得弄清楚这家人的祖上到底跟这邪物有什么渊源才能把“她”引出来,不过在这些看热闹的人身上估计是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话。 能知道这家人详细信息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们了。 叶藏眯着眼看向站在警戒线旁的警察,手指微动,一条若有若无的蓝线便隐约浮现缠绕在他的指尖。 珠子立马看出来叶藏的想法,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道:“馆...馆长,这可算袭警,要坐牢的。” “我很乐意送你去顶罪。”叶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珠子马上抿住嘴,一句废话都不敢说了。 叶藏刚要缓步朝着那警察走去,便被身后的声音喊住了。 “叶哥!” 叶习清小跑着追上来,后边儿跟着心不甘情不愿摆着一张臭脸的叶习霖。 “你没事就好,那天我们带人回来的时候,墟镜已经破了。”叶习清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 叶藏没什么情绪,淡淡的回了个字,“嗯。” “喂,我舅舅要见你。”叶习霖语气蛮横的说。 “不见。”叶藏懒的跟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多费口舌,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狂什么啊!”叶习霖在后边气的跳脚。 叶习清叹了口气,三两步的跟到叶藏旁边,“叶哥,我弟被家里人惯坏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还有什么事吗?”叶藏皱了下眉,余光瞥着不远处的警察。 “是这样,我舅舅知道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平安无事,所以想谢谢你,顺便请你到家里吃顿饭。”叶习清彬彬有礼的说。 “我已经说过了,不见也不用。”叶藏说。 “我舅请你是看得起你,本家人谁不和躲瘟疫似的躲你啊...”叶习霖不屑的念叨。 “我家馆长已经说了不去,你听不懂人话啊。”珠子在旁边气不过的说。 “你丫谁啊!”叶习霖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珠子。 “跟你有关系么。”珠子直接回怼回去。 “你他妈知不知道,跟他身边待久了都活不长,还在这儿护个屁啊!”叶习霖舔着后槽牙说。 “要不是我们馆长,你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儿往他身上破脏水吗,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珠子气不打一处来的说。 叶习霖攥紧拳头,“那我宁愿他别救!灵姐的死,他脱不了干系!” 珠子愣了一下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叶习霖冷哼了一声,靠近珠子咬着牙说道:“护着一个杀人凶手,你到底是有多蠢...” “我操...”他骂珠子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珠子毫不避讳的笑出声,“平地也能摔倒,也不知道是谁蠢。” “你...”叶习霖捂着膝盖,疼的半天没缓过劲儿来,他脑袋一片空,特么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脚似的! 倒是叶习清看着旁边清清冷冷的人入了神,他视线移到叶藏的左手上,眼神划过一丝震惊和怀疑。 刚才习霖摔倒的时候,他好像隐约看到叶藏的左手缠绕着一条蓝色的线,像是...傀线!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啊,叶藏怎么可能会操纵傀线,虽说傀术也是修灵的一种术法,可除了西北霍家的那位当家人有这种能耐,灵师一脉压根儿找不出来第二个会用傀术的灵师,只因为傀术的傀线不是真正存在的线,而是灵师用自身的灵气幻化的,而灵气算是灵师最宝贝的东西,因为消耗的灵气不知道要吃多少名贵药材,要多长时间才能补回来,如果一个灵师的灵气耗尽了,那他的命数也算是尽了,所以由此就能知道能随意使用傀术的灵师到底是多强大的存在。 叶习清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叶藏的左手,细长好看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他拧起眉毛,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叶哥,你担待。”回过神来的叶习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叶藏对叶习清的印象可以说是不错,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气度,很难得。 他语气缓和了一些,“没事。” “叶哥,你怎么会又回这了?”叶习清问。 “和你一样。”叶藏说。 “确实,我们来的时候虽然墟镜是破了,但是那东西跑了。”叶习清脸色凝重。 “这不是小辈该管的事儿。”叶藏说。 “这里头毕竟有我们兄弟俩的过失,也想尽些力。”叶习清说。 “那随便吧。”叶藏淡淡的回。 “叶馆长?” 这时候又一声在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藏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头又开始疼了。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那三次是什么 他目光沉了沉。 “还真是你啊。”白双玉笑着说。 “白老板也喜欢凑热闹吗?”叶藏语气探究。 “那倒不是,这四合院是我家的产业,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来解决一下。”白双玉说。 “玉哥,你...还做房地产?”珠子语气有些惊讶。 “涉猎一点。”白双玉笑了笑。 一点? 特么的买了一套北京城的四合院,叫涉猎一点! 现在他更加觉得,他家馆长以后对白富豪指定就卖那啥求那啥了,最主要这位富豪对他家馆长还“图谋不轨”。 “那叶馆长怎么也在这?”白双玉问。 “看热闹。”叶藏说。 “叶馆长看起来可不太像喜欢看热闹的人。”白双玉笑的眼睛半弯,“想来,这次的事件又是非常理的吧。” 叶藏眸色微沉,“你管的太多了。” “叶馆长,出了这事儿,我这套四合院的生意也不好做,不如你帮我解决了,报酬只多不少。”白双玉看着他说。 叶藏总觉得这人跟他每次的恰巧遇见都太过奇怪,还是远离的好 “你自己不就是算命的么,找我不多此一举。”叶藏不缓不慢的往前走。 珠子眨了两下眼睛 呦呵,他家馆长这是出息了。 “前些时候,刚从个私人收藏家手里得了块羊脂白玉,想来打磨成玉佩是个配衣服的好物件,叶馆长帮个忙,这羊脂玉也算在报酬里,你看怎么样?”白双玉走在他身侧,若有若无的擦着他的肩膀。 叶藏轻咳了两声,“成交。” 珠子:“......” 他脑袋秀逗了,才会觉得他家馆长长出息了! “见钱眼开。”叶习霖从身后厌恶的说。 “这两位是叶馆长的?”白双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俩。 “别,我特么跟这短命鬼可没关系。”叶习霖连连摆手。 白双玉脸上的笑容不减,眼神却没由来的流露出一股寒意,“小朋友,说话要过脑。” 叶习霖被这眼神看的竟然硬生生的打了个哆嗦,一张谁也不服的嘴这会儿连个字音都吐不出来了。 然后也就两步路,叶习霖又平地摔了个狗吃屎,差点要扑着前边的叶藏。 白双玉轻轻握住叶藏的胳膊,往自己身边一带,正好躲开叶习霖。 这下,叶习霖正好给叶藏跪下了,行了个大礼。 叶藏的肩膀撞进白双玉的怀中,近到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扑到他侧脸的温热气息,轻飘飘的好像羽毛在刮蹭。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叶藏反应过来,想甩开他,却被打断了 “别碰你,警告我别碰你...”白双玉轻声细语的,目光里藏着一抹隐忍,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我自知你金贵,所以只敢隔着这层衣料触碰。” 叶藏大脑空了一瞬,听他说话的这只耳朵袭来一股热浪,但他很快恢复正常,眸色一寒,抬起手肘对着白双玉的肚子就是一击。 白双玉闷哼一声,单手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扯了扯嘴角看着叶藏说道:“叶馆长脾气还真是不好,开个玩笑而已。” “怕是你把命都开没了。”叶藏话里带着气性,可耳朵尖还是红红的。 “你还跪着干什么。”叶藏又看了一眼叶习霖。 “我...”叶习霖着急的脸都红了。 这时候,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白双玉捂着肚子的那只手动了一下。 “我操!”叶习霖惊恐的从地上爬起来,“我刚才动不了了!跟有线拉着我一样!” “别大惊小怪的,应该是磕到骨头了,一下子没起来。”叶习清说。 叶习霖百思不得其解的挠了挠脑袋。 倒是叶藏皱了下眉,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徘徊,白双玉弯着腰,应该还没缓过来。 叶习霖刚才到真像是被傀线操纵了,可自己没动,难道是他感觉错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白老板 回过神来的叶藏想起来眼下要紧的事,便看着白双玉问道:“你对这家人的了解有多少?” 白双玉边揉着肚子边说道:“刚才警察调查的时候听了一点,这家的男主人叫陆继武,老家是陕西一带的,一家搬过来也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在具体一点的就不清楚了。” 听到这儿,叶藏心生疑惑,问道:“这院子不是你的么,怎么租客的信息还要从警察那了解。” “叶馆长有所不知,这院子我也是前几天刚从别人手里买下的,因为价格便宜了不少,以为是我走运,谁成想是出了这档子事。”白双玉轻轻叹了口气。 叶藏见状也没兴趣听他生意上的事,便转头对珠子说,“回馆里。” “嗯。”珠子点头应道。 “叶馆长...”白双玉在后边跟了两步。 “事情解决了我自会联系你。”叶藏没回头也没停住脚步,只是淡淡的甩下一句话。 至于叶习清兄弟俩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白双玉驻足,视线一直停留在那越走越远的背影上,目光温柔的快腻出水雾来了。 一旁的叶习清离开之前看了一眼旁边这眉目清俊,气质温雅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样子,就有一种他好像已经站在那里千年万年的感觉。 回到馆里之后,叶藏吩咐珠子,“现在订两张去西安的票,我们得走一趟了。” “好。”珠子说。 “对了,带上那条白绫。”叶藏又说。 珠子有些纳闷,“馆长,带他干什么啊。” “带他去看看贵妃的墓。”叶藏说 珠子愣了一下,差点又两眼泪汪汪了 果然,他家馆长才没有外人说的那样冷血无情,骨子里有情义着呢! 然后珠子简单的收拾了点要带的东西,又找到一个红木盒子用来放白绫。 等叶藏交代了一些点翠馆里的事宜之后,便带着珠子和白绫动身了。 “师傅,去北京西站。”珠子对出租车师傅说。 叶藏脸色瞬间一沉,“等一下,你订的不是机票?” 珠子心虚的看向窗外,“能省则省嘛。” “高铁?”叶藏吸了一口气。 珠子紧靠着车门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能...省则再省嘛。” “说。”叶藏闭上眼睛。 珠子扣着手指头,支支吾吾的说道:“火车...硬座。” 叶藏:“......” 下了车,叶藏站在火车站门口,前面一大堆涌进站里的人跟蚂蚁一样密集,他烦躁的拿出来手套戴上。 珠子低着脑袋一步两步的挪到叶藏身后,省的一会被一脚踹飞。 叶藏刚往前走了两步,在看到朝自己走过来人时,他拧起眉毛然后又舒展开,不免觉得好笑。 “让我听听这次白老板的巧合。”叶藏抱着胳膊,嘴角难得带着笑意,尽管不是什么善意的笑,但白双玉还是怔了一下。 叶藏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水墨唐装,像一株水中开的正盛的莲,干净的让人晃了神。 “说不出来了?”叶藏盯着他的眼睛。 本来在发怔的白双玉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一下子就回了神,赶紧躲开他的目光,眼底划过一丝慌乱,但转瞬即逝。 “没,这次确实不是巧合。”白双玉笑了笑。 叶藏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继续往下“编”。 白双玉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处,“我思来想去,怎么说叶馆长此行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怎么着我这个当事人也得陪同。” 叶藏冷哼一声 当拖后腿的么。 白双玉见叶藏的脸色沉了几分,又话锋一转,“正巧我去西安淘个物件,绝对不会影响叶馆长,只是路上搭个伴。” 叶藏没在搭话,自顾自的往站里走,他又不能把人家的两条腿绑起来,只要不来烦他,随他怎么折腾。 不过走着走着叶藏就觉得哪不太对,便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白老板家大业大,也来挤绿皮火车?” 白双玉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他并排走,“和认识的人一起,路途不会太无聊,更何况是跟叶馆长。” 叶藏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坐哪趟火车的。” 白双玉不自在的干咳两声,“这个只能说是缘分。” 叶藏微微朝着他歪了下头,“哦?刚才不是说这回碰见不是巧合么,又改成缘分了。” 白双玉看着叶藏歪头的小动作,竟然觉得有一丝俏皮,强忍住想抬手揉一揉他发顶的疯狂想法,只能干笑两声来掩藏。 “那个什么,馆长你看一下我们是哪个检票口来?”珠子在一旁异常心虚。 叶藏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冷冷的说道:“不是你订的票么,我看个屁啊。” 珠子吓得腿肚子一抽,跟面瘫似的扯了扯嘴角,“是...是哈,我看一下。” “也给你的新老板看看。”叶藏的语气阴不阴阳不阳的。 珠子脑门一滴冷汗滑落,“馆...馆长又开玩笑了,什么新老板啊。” 叶藏一道寒光射过去,珠子差点没被冻成冰块儿。 “其实也不全是他的错...”白双玉有些不忍心。 叶藏目光幽幽的盯住白双玉。 “我闭嘴。”白双玉抿住嘴唇,安静的跟在叶藏身后。 “还磨蹭个鬼呢,一会火车都开了个屁的了!”身后突然窜过来一道黑影,狠拍了一下珠子的肩膀。 “我特么...”珠子斯斯哈哈的搓着被打的地方,看着前边已经跑成一个黑点的小崽子。 “叶哥,你快些吧,离停止检票就剩十分钟了。”叶习清也跟阵风似的从旁边跑过去。 叶藏:“......” 珠子立马竖起三根手指:“馆长我发誓!这俩兔崽子绝对不是我招来的!” “那哪个兔崽子是你招来的?”叶藏反问。 珠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双玉,后知后觉哪...不太对,等他反应过来后,表情震惊的跟被雷劈了一样 “玉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骂你是兔崽子!哎呀,我是被我们馆长带偏了。”珠子简直是欲哭无泪。 “好一个不打自招,”白双玉轻叹了口气,给他竖了根拇指,“我不太想当你的新老板。” 珠子:“......” 叶藏听着两人的对话和表情已经石化的珠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白双玉不自觉也跟着他笑了,语气轻愉,“总算消气了。” 叶藏表情有些不自在,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便又恢复那冷淡的模样,“关你什么事。” 然后匆匆加快了脚步。 白双玉见状也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跟上去,低低的说道:“以后多笑笑,好看着呢。” “闭嘴。”叶藏瞪了他一眼。 “好。”白双玉乖乖应下。 叶藏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不过这人说的这两句轻佻话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等叶藏找到了自己的车厢号,一进去就充斥着各种难以言说的味道,车厢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哪个座位的小孩儿一直哭闹个不停,吵的他太阳穴直跳,而且前边的过道还被挡住了,他们就被堵在门口进退两难。 叶藏眉头快拧成麻花了,他抬手捂住鼻子,细腰挺得笔直,整个人与现在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好像他是从另一个时代穿越过来似的,几乎吸引了这车厢里大半的视线,惹得他更烦躁了。 这时候身后又涌上来一波人。 “前边的干嘛呢!走啊!”后上来的一个中年男人扯着嗓门喊道。 “是我们不想走啊,你没看见行李没放完呢啊!催什么催啊!”前面的一个大姐的声音更尖锐,一边翻白眼一边嘴里咕哝着国粹。 叶藏扶住额头,心里只想着怎么把珠子大卸八块,填炉子里烧了! “头又疼了吗?”白双玉的声音很轻,在这杂乱的充满污言秽语的车厢里格外好听,叶藏的眉头甚至都舒展了一些。 “没。”叶藏摇摇头。 他这才发觉,虽然后边有人,但他却一点不觉得挤,他疑惑的用余光往后瞟了一眼,才发现白双玉的两个胳膊撑在两边儿座位的靠背上,正好把他圈住了。 叶藏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想往前一步吧,还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为了不接触到别人,他不往后退都不错了,没办法只能维持现在这个状态。 也是个不禁想的,前边那大姐放行李的时候扭了下腰,整个人都往后撞了一下,这下可好,接下来的人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连串的往后退,叶藏暗骂了一声,实在不想被前边的人撞到,便一咬牙,自己先往后退了一步。 这下真是整个人都撞进身后人的怀里了,叶藏顿时僵硬的跟块石头似的,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蹭到了白双玉的衬衫领子 太他妈近了! 紧接着他耳边落了一声极轻的笑声,温热的气息钻进他的衣领,汗毛跟过电似的竖起来。 “笑什么!”叶藏咬着牙说。 白双玉手上用了用劲,抓的更紧了,视线盯着叶藏修长白皙的脖颈,心里想着,能笑什么,自然是美人投怀送抱。 他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只是叶馆长的耳尖红了。” 叶藏怔了一下,然后镇定的说道:“热的。” 约莫半分钟之后,前边终于疏通了,叶藏松了一口气,迅速的与白双玉拉开距离。 等珠子带着他找到座位号的时候,叶藏的脸黑的跟被乌云遮住了似的。 “叶哥,好巧啊。”叶习清坐在他对面笑了笑。 “真倒霉。”叶习霖咕哝着说。 “我们才是倒霉好不好。”珠子冷哼一声。 “你丫再说一遍!”叶习霖指着珠子气愤的说。 “我说碰见你,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珠子瞪着他怼。 “你特么...”叶习霖气的跳脚,刚要站起来。 叶藏阴沉着一张脸,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闭嘴。” 叶习霖刚要骂出来的字,又一个个咽回去了,被叶习清拉住,不情愿的扭头看向窗外。 “喝点水。”白双玉拿出来一瓶拧好的纯净水放到叶藏面前。 叶藏这才发现白双玉还在他旁边站着,纳闷的问道:“你买的站票?” “不是,我不在这个车厢。”白双玉说。 叶藏:“......” 那你跟过来干嘛! 白双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解释道:“我帮你把行李拿过来。” 叶藏看着他手里递过来的装白绫的小红木箱子,用小拇指都能提起来。 这他妈也叫行李! 话刚落,坐在旁边的大姐噗嗤一声笑出来,手上的瓜子皮都掉了一地,她说了让人可以听明白的陕西方言,“哎呦呦,这小伙子,这么个小箱子也舍不得让他提,知不道的还以为这位是你婆姨哩。” 这大姐也是个大嗓门,恨不得整个车厢的人都听见了,周遭传出来阵阵哄笑声。 叶藏抬手扶住额头,有种想从这火车车窗跳下去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儿,叶藏发现还是有不少人捂着嘴看着他们偷笑。 “他们在笑什么,”叶藏紧皱眉毛问道:“还有...婆姨是什么意思。” 珠子也是一脸蒙圈。 倒是对面的叶习霖抱着胳膊嗤笑着说道:“婆姨就是老婆的意思哩。” 叶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阁下 叶藏只觉得胸口发堵,苍白的脸色都泛起淡淡的红,“什么乱七八糟的。” “戏言而已,叶馆长别太在意。”白双玉在旁边说。 珠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想说一句 白富豪,麻烦你说这话的时候把自个儿快翘到天上的嘴角收一收好吗! 叶藏这时候已经恢复如常,他淡淡的瞟了白双玉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你要去我那吗,我订的软卧包厢,能安静些。”白双玉说。 “不去。”叶藏闭上眼睛,抱起胳膊,头微微往后倚着靠背。 珠子凑近叶藏的耳边小声说道:“馆长,我们还有十三个小时零四十九分到西安。” 叶藏没反应,但珠子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四周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 白双玉看了一眼叶藏逐渐握紧的拳头,连手套都被攥出了明显的褶皱,露出了半截白皙的手腕。 他弯了弯嘴角,继续说道:“其实我有个物件儿,想让叶馆长替我瞧瞧值多少,这人太杂,叶馆长帮个忙。” 叶藏的拳头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松开。 “不让你白瞧。”白双玉和和气气的说。 听到这儿,叶藏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睛,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白老板客气了。” 白双玉把手里的小红木箱子往珠子怀里一扔,朝叶藏笑着说道:“劳烦叶馆长了。” 珠子看着两人的背影,呆滞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的拍了两下箱子,“看到没,缘分全靠钱砸。” “我去!你丫跟谁说话呢。”叶习霖搓了搓胳膊。 “自言自语用你管啊。”珠子翻了个白眼儿。 “小屁孩,你他妈不会好好说话啊。”叶习霖瞪着眼珠子说。 珠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本珠比你老太爷的辈分都大,小兔崽子,懒的跟你一般见识。 另一边,叶藏跟着白双玉穿过了四五个车厢到了软卧的车厢。 软卧的包厢带着推拉门,进去之后果然安静了不少,可能是买软卧的人不多,白双玉这个包厢一个人也没有。 “哪个是你的位置?”叶藏问。 白双玉朝着左边的床铺抬了抬下巴,然后自己坐到对面。 叶藏坐下之后,问道:“东西呢?” 白双玉低下头摩挲了两下手腕上的黑珠,然后摘下来递给叶藏。 叶藏皱了下眉毛,摘下手套从他手上接过来。 触碰的那一瞬间,叶藏指尖颤了一下,这颗黑珠冰到了极致,就好像是个冰球似的,而且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有股钻心的寒意从手指渗透进去,见他的模样应该是常年戴在手腕上的,连人的体温都没能把它捂热,他有些琢磨不透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质地。 叶藏捏住这颗黑珠,放在阳光底下看了一眼,里边竟然散发着鎏金色的淡光,流光溢彩,不免让人觉得惊奇。 “恕我眼拙,看不出来你这宝贝是什么。”叶藏递回到他眼前。 白双玉目光轻轻的落在叶藏身上,然后在移到那颗黑珠上,“送你了。” 叶藏拧起眉毛,本来想直接扔到桌子上,但却迟迟下不去手,便还是举着,“我虽然看不出来它的质地,但想来也是个稀罕物件儿,怕也是无价无市的宝贝,白老板收好。” 白双玉定睛看着叶藏,好看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他语气平淡,“你不要,那就扔了。” 说完,白双玉打开窗户,瞬间灌进来一阵呼啸的风,撑起了他的白衬衣,显得他整个人单薄了不少,叶藏看着竟然觉得他有些委屈的可怜,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关上,风大。”叶藏没办法的将手里的黑珠重新握在手心里。 白双玉又重新翘起嘴角。 “我只是帮你保管。”叶藏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白双玉没再说话,在叶藏看不到的时候,他看他的眼神中又是无尽的痴迷和隐忍,两种极端情绪的纠缠让他的神色浮现出一抹痛苦。 安静的车厢里只能听见车轮行驶在轨道上的轰隆声,加上外边的天已经有些暗了,难免有些催眠。 等车窗外边已经是漆黑一片的时候,叶藏斜倚着被子缓缓闭上眼睛,不到一会呼吸就变的平稳均匀。 这觉他睡的依旧不安稳,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梦境,他的鼻尖甚至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在一转眼还是那座仙山,那无尽头的长阶,和那双递过来的手 他想凑近些,那少年却转身上了台阶,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不知怎么的,他嘴边忽然涌出几个字,几乎是福至心灵,脱口就叫道:“小白!” 而他不知道的是,现实中他同样也叫出来了。 白双玉浑身一僵,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震惊,甚至好半响都没有动作,就这么像块冻住了的石头,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床铺上下来,又踉跄的跪到叶藏身前的。 “你...你说什么?”白双玉的声音在一瞬间就变的沙哑。 见床上的人久久没有回应,白双玉这才堪堪稳住方寸大乱的心神。 之后叶藏的眉头紧锁,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然后他的手朝前伸去,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白双玉愣了一瞬,微颤着抬起手轻轻握住那微凉的手,冰冷的黑珠被握在两人的手掌间。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皱眉毛。”白双玉声音很轻,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一圈。 半响之后,叶藏的呼吸渐渐平稳,皱成一团乱线的眉毛也舒展开来。 白双玉恋恋不舍的松开他的手,将掌心里的黑珠戴在他的手腕上,又起身把西服外套盖在他的身上。 然后退出包厢又把门轻轻拉上,转身的一瞬,白双玉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变的狠戾,他大步朝着前边的车厢走去。 刚才叶藏做了什么梦,他大概已经能猜到了,可过了轮回这一遭,他不可能有记忆的。 白双玉的脸色愈发阴冷。 等到了珠子那一节车厢,叶习清兄弟俩已经东倒西歪的睡着了,珠子手肘杵着红木箱子托着下巴正无聊的往窗外看。 这时候他从车窗的倒影看到了白双玉,可这次的白双玉让他生生打了个哆嗦,一种由心底而生的恐惧瞬间遍布他全身,他咽了咽口水转头问道:“玉哥?怎...怎么了?” 白双玉眼睛闪了一道蓝色的淡光。 珠子的眼神顿时变得空洞呆滞。 “给我。”白双玉冷冷的说。 珠子跟个机器人似的,听话的把怀里的红木箱子递给白双玉。 白双玉接过箱子转身离开,他找了一间没人的软卧包厢,粗暴的把箱子扔在地上,“滚出来!” 下一秒,便凭空出现一身穿白衣的少年,正是在龙观医院造墟镜的白绫。 白双玉正襟危坐在前方,浑身散发着冰冻三尺的寒气,那股冷香的味道逐渐弥漫在整个包厢,简直跟冰窖没什么两样。 白绫连头也不敢抬,紧紧贴着箱门。 “你生出灵识的机遇到底是谁给你的?”白双玉狠厉的眼神移到白绫身上。 白绫颤颤巍巍的拱手作了一个揖,“是...阁下您给的。” 白双玉怔了一秒,然后拳头攥的作响,要仔细看桌板甚至都裂开一道缝儿。 “阁下,所说不敢有虚。”白绫头低的更深了。 “滚。”白双玉冷冷的吐出来一个字。 白绫像是得到特赦一般,如释重负的抱起地上的自个儿的小箱子赶紧跑了。 白双玉转头看着车玻璃上映出来的脸,声音冷的堪比千尺寒冰,“你若敢伤他,我必将你碎尸万段,哪怕是一缕野魂,三千尺黄泉之下,我也打散了你。” 随着他话音落下,车窗四周竟然生了一层冰霜,他食指上隐约浮现出一朵古莲,但忽闪一瞬就消失了。 ...... 叶藏醒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一觉睡的是真累,做了一晚上的梦,他努力回想梦的内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真是烦人透顶 这时候,手腕传来一丝凉意,他抬手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个黑珠手绳 一定是那烦人精趁他睡着戴上去的 叶藏刚想摘下来,身上的西服就滑落在地上,他愣了一下,然后弯腰捡起来扔到对面的床铺上。 箱门被人拉开,白双玉拿着一个一次性的纸杯走进来 “叶馆长早啊。” 叶藏看了一眼外边也就四点多的天儿,是够早的。 “马上要下车了,你先简单漱一下口。”白双玉把纸杯递给他。 叶藏总觉得自己被他照顾的有些过了,便有些不自在的接过杯子,“谢谢。” 白双玉笑了一下,“这两个字在叶馆长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新鲜。” 叶藏瞪了他一眼,拿着杯子走出去,“爱听不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摄魂符 叶藏简单洗漱了一下后,朝着珠子的车厢走去。 叶习清已经醒了,叶习霖大咧咧的躺在他的大腿上,睡得正香。 “叶哥。”叶习清小声打了个招呼。 叶藏点了头,在去看珠子,他抱着箱子,眼神呆滞的直直的看着前方,整个人像是入定了一般。 叶藏紧皱眉毛,坐在他旁边。 “刚才我醒的时候,他就是这个状态了,看着像是中了什么术法,我不敢轻易动他。”叶习清解释说。 “怎么不去找我。”叶藏看了他一眼。 叶习清低头看了一眼叶习霖,“他在睡觉。” 叶藏:“......” 叶习清轻咳两声,“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一整晚都待在一起,怎么就他出事了。” “摄魂符。”叶藏冷冷的说。 叶习清瞪大眼睛,“难道这个火车上有灵师,还是个这么强的?” “有水吗?”叶藏问。 叶习清赶紧去背包里翻,这期间因为动作有些大,叶习霖皱着眉毛在嘴里咕哝了几声,叶习清立马放轻动作,把保温杯递给叶藏。 叶藏觉得新鲜,“像你们这个年纪,会喝热水。” “我弟胃不好,给他带的。”叶习清说。 叶藏没在说话,打开保温杯,往杯盖里倒了些水,紧接着他从怀里取出来一张符纸,上边的符篆鲜红如血,一看就是上等的符。 叶习清看叶藏的眼神多了几分惊讶。 叶藏用两根手指夹着符篆,背过人群朝着车窗,玻璃上映出一抹蓝色的火光。 “接住。”叶藏说。 正看得目瞪口呆的叶习清霎时间就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用杯盖接住符篆燃烧过后的符灰。 叶藏从他手上接过来,捏住珠子的两颊,硬生生的把水给他灌进去。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珠子的眼泪都咳出来了,然后眼神才慢慢恢复清明。 “咳咳咳!馆长,你给我喝什么了!”珠子只觉得喉咙呛的厉害。 “符水。”叶藏说。 珠子震惊的瞪大眼睛,“怎...怎么回事。” “你昨天晚上都见了什么人。”叶藏说。 珠子疑惑的挠了挠脑袋,想了老半天一脸苦大仇深的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叶藏低头陷入沉思,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车上确实有位强到可以用摄魂符控制魂灵的灵师,他又为什么对珠子下手,莫非珠子身上有他想知道的什么事或者身上有他想要的什么东西,或者他是奔着自己来的? 叶藏正在这思考,珠子突然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昨晚除了玉哥来过一次之后,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叶藏眉毛皱的更深了,“谁来过?” “玉哥啊,但是他来干什么我也记不起来了。”珠子一脸蒙圈的说。 叶藏脸色沉了沉。 车厢语音响起,前方西安站的播报,车厢里几乎一大半的人都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够着自己的行李背包,车厢一下子变得闹腾起来。 叶习霖也不情愿的睁开好像被胶水黏住的眼皮,“操...这才他妈的几点啊。” “下车找到地方再睡。”叶习清说,眼神却还是在叶藏身上。 这时候,白双玉从过道提着个小行李箱艰难的走过来,狭小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高挑,他一路带着不好意思嘴里温雅的说着抱歉,好半天才挤到叶藏身边。 “叶馆长。”白双玉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小汗珠。 叶藏难免警惕的上下打量着他,原本板正的衬衣有些皱皱巴巴的,“你领口的扣子开了。” 白双玉笑了笑,“可能是昨晚睡觉蹭开的。” “哦,白老板昨晚睡得好吗。”叶藏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白双玉眼神微动,抓着行李箱的手不可避免的抖了一下,但表情依旧平常,“还可以。” “但是,你这小伙计应该没怎么睡好。”白双玉又补充道。 叶藏不动声色的将手搭在腰侧的白玉烟斗上。 珠子不自觉的直起腰,一股紧张的气氛逐渐弥漫在几人之间,当然除了叶习霖 “能特么睡好吗,硬座了十多个小时,鬼都得累回坟里。”叶习霖站起来跺了跺脚。 白双玉瞟了一眼叶藏逐渐收紧的手,又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昨晚给你拿一次性纸杯的时候,这小伙计还没睡,想来是一晚上没睡。” 珠子眨巴了两下眼睛,脑子里好突然闪过来一幕,“奥...对,昨晚玉哥是来跟我要纸杯的,给馆长洗漱用的。” 叶藏松了松手,“下车吧。” 叶习霖伸了伸懒腰,怼了一下叶习清,“走啊。” “你先走,我背包。”叶习清说。 “快点啊,前边儿等你。”叶习霖搓了一把脸,往外边走。 叶习清拿起背包,起身站了一下,腿麻的跟小虫子在肉里爬似的,又软又疼,他用手捶了好半天才站起来往车厢门口走。 现在差不多凌晨五点多,天还是全黑的,出站口站了一堆出租车司机还有宾馆的,等人一出来,一窝蜂的全涌上来去,七嘴八舌的用难以理解的陕西话秃噜出来一大堆。 叶藏愣了一下,差点没转身又重新进站了。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挤出去。 然后下一秒身上就多了件西服外套,白双玉不知道什么靠到了他身边儿 “不用。”叶藏皱了下眉毛,想把衣服脱掉。 白双玉直接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带到自己怀里,“你不是不喜欢有人碰你吗。” 叶藏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你难道不是人么。” “碰你的时候不是。”白双玉翘起嘴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西北霍家 叶藏一口气堵在胸口,真想把手套摘下来狠狠给旁边这人一大嘴巴,不过说实话,他倒是把自己护的严实,总能巧妙避开可能会撞到他的人。 挤出火车站的人群,叶藏除了被旁边这位一直搂着,其他人连个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几人走了一会后。 “搂够了吗。”叶藏黑着脸说。 白双玉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赶紧松手,“忘记变回人了。” 叶藏给了他一个关怀智障的眼神。 珠子在后边低着憋笑。 “你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的。”叶习霖伸着懒腰说。 白双玉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叶习霖又成功的打了个寒颤。 他拢了拢衣服,极不情愿的看向叶藏,“所以我们接下来去哪?” 叶藏自顾自的往前走,淡淡的说道:“关我什么事,我说过了你们怎样都随便,但有一点别跟着我。” 白双玉两步追上去,“叶馆长,你看现在天还黑着,有什么事总得休息好了在办,我在附近订了家酒店,要不先去歇歇脚。” “不用。”叶藏果断拒绝。 “那你现在不是也没地方去吗。”白双玉说。 叶藏挑了下眉,“谁说我没地方去。” 这边话刚说完,一束亮眼的车灯就直晃晃的照到几人的身上,叶习清他们全都用手挡住眼睛,唯有白双玉眉毛微微皱起,直直的打量着。 车灯灭了之后,黑色跑车的驾驶位上下来一个男人,板正考究的西装,俊俏的跟画出来似的五官冷若冰霜,不过在看到叶藏之后,明显融化了。 “准时不。”男人搭上叶藏的肩膀。 “手。”叶藏沉声说。 “臭毛病还这么多。”男人没动作。 “为了你好。”叶藏拧了下眉毛。 男人二话没说双手板着叶藏的肩膀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你看我像是怕死的人么。” “霍南生。”叶藏单手挡在两人之间。 叶习清表情微惊,以傀术为主修灵的西北霍家的那位当家人,怎么会这么年轻? 紧接着白双玉立马抓住霍南生的手腕,面上虽然依旧温和但声音冷的发寒:“这位先生,他不愿意,请你松手。” 霍南生的手腕处瞬间传来一阵剧痛,他不得已放开叶藏,把力气全放在手腕上跟这人僵持,渐渐的,霍南生的眼神变得疑惑,这人的手太冷了,就好像被放在冰窖里不化的寒冰一般。 这时候,他左手的手指微动,一道若有若无的红线慢慢浮现。 叶藏神色变了变,拿起腰间的白玉烟斗抵在霍南生的左手手腕上,“够了。” 霍南生收了傀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声音没什么波澜,“小叶,你这朋友火气够大的。” 白双玉攥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跟前带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您说笑。” 霍南生举起红了一圈的手腕,“我看是您说笑了。” 叶藏只觉得头疼,眼神示意珠子跟着他。 然后叶藏上了跑车的驾驶位,珠子抱着白绫利索的钻进副驾驶,不过几秒只留给四人一溜白色的车尾气。 原地的几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叶习霖率先开口,“操,我们这回何去何从?” 刚才还叫嚷的出租车司机就跟约定好了似的,一辆都没了,凌晨五点的火车站显得格外的萧条。 “您的地界儿。”白双玉不是什么好眼神的看了一眼霍南生。 霍南生抱着胳膊平静的说道:“我的钱包证件全在车上,手机马上没电。” “白老板,你刚不是说在附近订了个酒店吗?”叶习清问。 “只有两间大床房,霍先生怕是要自己想办法了。”白双玉说。 霍南生特自来熟的搂住白双玉的肩膀,“朋友,咱俩可以睡一张,我不介意。” 白双玉:“......” 另一边一骑绝尘的主仆俩。 “馆长,咱们接下来去哪?”珠子问。 叶藏看了眼白绫,“贵妃的衣冠冢。” 珠子把怀里的盒子抱的更紧了,“您知道在哪?” “不知道。”叶藏说。 珠子:“......” 叶藏紧接着把手机扔给珠子,“不是有什么导航的么。” 珠子拍了下脑门儿,“对啊。” 然后他随便打开了手机的自带地图,输入目的地,手机立马开启了语音导航。 地方在距离西安六十三公里的兴平,倒是不算太远,一两个小时也就到了。 叶藏单手搭在车窗上,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珠子歪头看了一眼,心里冒起了小泡泡,他家馆长开车还蛮帅的。 “馆长,您开车技术也挺好的啊,那之前怎么每次都要雇司机啊。”珠子纳闷的问。 叶藏目视前方,淡淡的说,“我没驾照。” 珠子:“......” “一会可是要上高速的...”珠子紧张的咽了咽了口水,不自觉的抓紧安全带。 “之前坐车的时候也不是没看过开车,照葫芦画瓢,”叶藏无所谓的踩了一脚油门,“高速踩油门不就好了。” 珠子真切的感受到了跑车的轰鸣声以及推背感,吓的差点喊娘! 画个锤子的大瓢啊! 珠子就差没把眼睛闭起来了,“馆...馆长,高速也是有限速的,超速是要扣分的。” “扣的又不是我的。”叶藏说。 珠子愣了一下,有道理啊。 这时候珠子眯着眼睛看着前边十字路口,然后眯起的眼睛逐渐变得跟铜铃似的。 “馆长,减...减速!”珠子着急的说。 不过叶藏充耳不闻,眼睛就盯着那还没变红的信号灯,一溜烟就冲过去了,“为什么减速,这是绿灯。” 珠子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您刚以九十迈的速度冲过去的。” “然后呢。”叶藏说。 “超速了。”珠子又叹了口气。 “霍南生的事。”叶藏说。 珠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简直快哭出来了,“我的祖宗馆长啊!您在冲过去的时候没看见旁边站着执法的交警吗!” 叶藏轻咳了两声,“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停车啊!交警在后边骑着摩托狂追咱呢啊!”珠子真想把叶藏不停踩油门的脚剁掉,“您还准备跟交警来个极限飚车?” 另一边在酒店霍南生的手机响了。 响了几声,那人在床上都没反应,坐在椅子上的白双玉皱了下眉毛,站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小叶。 立马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声,“您好,是叶藏的朋友吗?” 白双玉眉头皱的更深了,“嗯,请问你是?” “我是西安市交通警察大队的,你朋友超速还无证驾驶,你来一趟交警队接他。”工作人员语气透着无奈。 白双玉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没忍住笑了一下,“好,您等我,我马上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殉情 珠子抱着盒子情绪低落的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时不时看一眼正在接打电话的交警同志,在无语的瞟向旁边气定神闲的叶藏。 他心里就纳闷儿了,他家馆长是怎么做到一边让人觉得安全感爆棚一边又让人觉得不靠谱到家的。 “馆长,你怎么还这么淡定。”珠子说。 叶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不是进公安局。” “能有人来救咱吗?”珠子蔫着脑袋说。 “刚才他不是已经打给霍南生了么。”叶藏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直气不打一处来盯着他看的交警。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大厅的门被推开了,叶藏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然后愣住。 白双玉冲着他笑了笑,就去跟人交警同志沟通了。 “哎,怎么来的是玉哥。”珠子一脸疑惑。 叶藏的情绪有了细微的变化。 看着白双玉在不远处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在跟交警交涉,最后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叶藏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刚才气定神闲的模样被打散了一些,不自觉低了低头。 珠子眯着眼睛想,现在倒是知道丢人了? 白双玉站到他面前,“走了。” 叶藏轻咳了两声,刻意避开他的视线,草草的应了一声,“嗯。” 然后就站起来匆匆的往外走去。 白双玉看着他略微慌乱的脚步,低低的笑了一声两三步的跟上去。 “刚才交警同志可是非常详细的描述了叶馆长高超的车技。”白双玉一本正经的说。 叶藏停下脚步,盯着他的眼神凉飕飕的,“是吗,那下回我一定让白老板体验一回。” “荣幸之至。”白双玉说。 叶藏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荣幸到送你下黄泉。” “那算不算殉情。”白双玉若有所思的说。 叶藏一口气闷住,“殉个屁。” 然后扭身就走。 人是怎么做到没皮没脸到这种地步的!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白双玉赶紧撵上他的脚步。 叶藏没搭理他。 “叶馆长要去哪?”白双玉这回是真的正经发问。 “去哪都跟你没关系。”叶藏说。 白双玉转头看了一眼珠子。 珠子凑上去小声说,“我们送白绫去贵妃的衣冠冢。” 叶藏立马回头瞪了珠子一眼。 珠子缩了缩脖子,躲到了白双玉身后。 “这样,我送你们去。”白双玉说。 “不用。”叶藏果断拒绝。 叶藏拿出来手机,拨通霍南生的手机。 白双玉也不说话,就安静的等着 手机响了好久也没人接,叶藏皱了下眉,他可不是玩失联的主儿。 另一边儿刚从酒店悠悠转醒的霍南生,站在马桶边上,看着里边的熟悉的手机,啃着指甲陷入了沉思..... 白双玉见他把手机揣起来,便问道:“这这回你准备怎么去,坐客车还是高铁火车?” “那样太浪费时间了,不是还要赶紧回来解决四合院的事。”白双玉继续说着。 叶藏听着他的话,确实不无道理,白绫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太过重要的,只是顺便圆了他的愿,不能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再说,陆继武的家族史还不知道从何查起,邪物的事情得尽快,但又实在不想在搭这讨厌鬼的人情,便久久没有言语。 “好了,听我的。”白双玉不等他在想,牵起他的手就拉着他往停车场走。 叶藏一开始因为想事情想的太入神,竟然没有立马反应过来,被他牵着走了两步才有意识,尽管隔着手套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这只手的力道。 “放手!”叶藏像是被触碰到逆鳞一般,用力的甩了一把。 连珠子都是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掏出来手机对着两人牵着的双手咔嚓照了一张照片。 我操!这不活久见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他家馆长跟别人牵手! 但让叶藏惊讶的是,他居然一下子没甩开,人家牵的还是牢牢的。 叶藏苍白的脸色因为怒气染上了淡淡的血色,“白双玉,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不这样,怕是天黑都到不了贵妃墓。”白双玉神色如常,实则掌心都微微有点出汗。 “你松不松手。”叶藏沉声说道。 “拉一下手而已,叶馆长何必...”白双玉刚说到这儿就被打断了。 叶藏面不改色的直接抬起一脚踹在白双玉的屁股上。 白双玉往前踉跄了两步,手里只剩下手套了。 “踹你一脚而已,白老板也不必在意。”叶藏路过他身边,一把把手套拽回来。 白双玉捂着屁股,看着那长腿细腰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犯愁的想 拉一下手都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玉哥,你...没事吧?”珠子担心的问。 白双玉随即笑着摇摇头,抬起手说着,“不亏。” 珠子:“......” 头一次看被别人踹一脚,还能笑的这么开心的。 白富豪,你到底是有多稀罕我们馆长啊! 到了停车场,白双玉走到一辆低调的豪车旁边。 “玉哥,你哪来的车?租的吗?”珠子问。 “买的。”白双玉说。 珠子啧了一声,特么的万恶的富豪,说买一辆豪车就买。 上车的时候,珠子眼睛贼贼的转了一圈,见停车场一个人都没有,便把白绫放出来了。 叶藏皱了下眉毛。 “馆长,让他透透气嘛。”珠子笑着说。 “馆...馆长好。”白绫低着脑袋,跟个被老师训的小学生似的。 这时候,白双玉语气夹杂着微微的吃惊,“其实现在看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叶藏懒的搭理他,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在墟镜里走了一遭了,毕竟是在他面前的一条白布一转眼变成个大活人了。 白绫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白双玉一眼,那位正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白绫立马后脖颈一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这位阁下...怎么比他们当时演戏本子的还要厉害。 这时候,叶藏刚要开后座的车门,珠子立马拦住,嘿嘿笑了两声,“馆长,您还是别跟我和小凌在后座挤着了。” 叶藏看了一眼跟惊弓之鸟似的少年,摇了摇头,上了副驾驶。 玉哥,帮你到这儿了! 毕竟他真是不想看他家馆长真的孤独终老,好不容易有个眼瞎的...啊不对...有品位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老城村 上车之后,叶藏看都不看旁边那人一眼,抱着胳膊就开始闭目养神。 白双玉看着他,然后慢慢倾身靠近。 叶藏淡淡的开口,“你要在过来一分,接下来你就会从车里飞出去。” 然后便利索的单手拉过安全带扣上,睁开眼睛冷漠的冲他歪了下头又继续闭上眼睛不理人了。 白双玉笑了笑,重新坐直身体,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怎么脾气变差了这么多。” 刚开出去没多久,叶藏就开始昏昏欲睡了,这一晚上折腾的他压根都没合眼。 等在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叶藏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怔了一下。 “这里开车进不去,我们得下去了。”白双玉说。 叶藏“嗯”了一声儿,把外套扔给他。 贵妃的陵墓就在当年的马嵬坡,可能现在不是旅游的旺季也不是什么假期,景区的人只有零星的几个,四周皆是被人为修缮或者是留下来的古建筑,倒是有一股萧条的意味。 白绫到这之后,整个人都变的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四周,喃喃自语道:“变了又好像没变。” 他空洞的眼神流下两行清泪。 紧接着他们往里走去,贵妃的衣冠冢被铁栅栏围城了一圈,门口立着一块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边用鎏金色的大字写着:杨贵妃之墓。 “就是这儿。”珠子轻声说道。 白绫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以及悲伤,反而平静的走到墓碑前,伸出手抚摸那冰凉的石碑,“我知道你不在,空冢罢了,也倒是念想。” 然后慢慢的白绫靠着石碑坐下来,“馆长,让我留在这儿吧。” 叶藏久久都没有应声儿。 珠子叹了口气,知道小白绫的愿望怕是又要落空了,他家馆长怎么可能坏了灵师的规矩,放一个魂灵在外边儿。 “嗯。”很轻的一声。 珠子眼神一亮,一脸惊喜的看着叶藏。 虽然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但总归是有人情味儿了。 白绫笑了笑,“多谢。” 叶藏这回没说话,转身离开了,珠子也匆匆跟白绫告了别小跑着跟上去。 白双玉也刚要走,反而被白绫叫住 “阁下。” 白双玉脸上顿时染了一层冰霜,“何事。” 可能是心愿已了,世上并没有什么可让他恐惧的事了,面对白双玉的时候反而平静了许多,“你与那人不同。” 白双玉眼神多了一抹寒意。 白绫望了一眼已经走了很远的背影,轻声说道:“阁下,我等了一千多年,你呢?” 白双玉转身,看着远处的人,目光中的寒意一扫而光,喃喃自语道:“多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凡人一生也不过须臾几十年,但他的这几十年,与阁下来说,或许是你无尽生命中最难得珍贵的一段光阴,所以这是上天的恩赐,望阁下早日表明心中所想。”白绫的声音很近,但落在白双玉耳中却无比空灵悠远。 白双玉没说话,朝着那背影走去。 白绫看着离着越来越近的两人,淡淡的笑了笑,在一转眼,贵妃的陵墓上多了一条沾着灰尘的白绫。 “玉哥,你怎么才下来啊。”珠子问。 “好不容易到的,顺便看看风景。”白双玉说。 叶藏嗤笑一声,“除了树还是树,有什么好看的。” 白双玉两步跟他并排,“景色怎么样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一起看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藏视线挪到别处。 后边的珠子跟个木偶似的跟在他俩身后,三步两回头的看着贵妃的陵墓,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小白绫,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就这么安静的走了一会,等快要到车旁边的时候,叶藏小声又飞快的冲着白双玉说道:“谢了。” 白双玉脑袋带着问号的看向他。 叶藏没办法的又补充道:“交警队的事儿,谢了。” 还有衣服... 说完之后,便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跟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 白双玉笑了两声儿,追上去低声说道:“道谢罢了,叶馆长倒像是刚跟心上人吐露完心意的样子。” 叶藏眯了眯眼睛,“听不得好话是吧。” 白双玉挑了下眉毛,拉开副驾驶的门,“叶馆长,请。” 叶藏没搭理他,拉开后边的车门自顾自的坐进去。 上车之后,白双玉调了调镜子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叶藏。 “我们去哪?” 叶藏看了珠子一眼。 珠子立马拿出来手机导航,输入了一个地方,“玉哥,你跟着导航开就行。” 又是一段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到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最终的目的地是一家颇有年代感的院子,大门还是老一辈的那种红木门,两侧镶嵌着两排铆钉,但上边雕刻的花纹倒是讲究的很,还挂着两盏小红灯笼,不过这种风格倒是眼熟的很。 “叶馆长在西安有分馆?”白双玉问 没错,跟七号公馆有异曲同工的感觉。 “这是霍家。”珠子说。 叶藏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里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就开了。 “您来了,我们当家的在正厅等您。”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穿着一身民国时期教书先生穿的长袍。 叶藏点点头。 院子里的空间很大,跟七号公馆倒是大相径庭,正中间是一片修缮精致的池塘,中间架了一座颇有设计感的小桥,整体是古风的装修。 正厅也是老辈时候的样子,正前方摆了一张紫檀红木的案桌,主位的两把太师椅,接下来就是两排客椅,每张桌子上都摆着整套的青花瓷茶具。 霍南生坐在主位上,叶习清两兄弟也在,可能是到了别家,叶习霖嚣张的气焰收了许多,安静的坐在叶习清旁边。 “怎么才回来了。”霍南生说。 叶藏住在霍南生旁边的位置上,“我给你打电话了。” “我的手机半夜去厕所,把自己掉马桶里了。”霍南生看了一眼低头抿茶的白双玉。 “说正事,我要找一家人...”叶藏刚开口,便被霍南生打断 “停,你一个人来也好说,可这次叶家有小辈儿来,规矩不能乱。”霍南生说。 “麻烦。”叶藏皱了下眉。 叶习清自然知道是什么规矩,类似要拜祭祖先之类的,他们来了总要去给祖师爷上柱香。 “您带路。”叶习清站起来浅浅的鞠了一躬。 “叶家这小辈儿不错。”霍南生拍了一下叶习清的肩膀。 叶藏不耐烦的催促道:“别浪费时间了。” “大不敬。”霍南生本来想敲一下叶藏的肩膀,但被他一个冷眼冻回去了。 然后一行人就跟着霍南生离开主厅,走在最后面的叶藏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去走到白双玉面前,轻咳了两声,语气不自在的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总之是一个走形式的仪式,除了浪费时间什么用也没有的仪式。” “好,我等你。”白双玉笑了笑。 叶藏移开视线,转身离开,刚出主厅他就后悔了 自己是中了什么魔,跟他解释什么! 霍南生带着几人在庭院的长廊里七扭八拐,来了一处比较庄严的类似于祠堂的地方,但里边摆的不是什么宗族排位,反而是一幅画。 画卷四周已经发黄了,但还是被小心的装裱起来,上面是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他双手合十在蒲团上打坐,可奇怪的是这个和尚没有五官。 除了叶藏,剩下的人一踏进祠堂的门槛,顿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肃穆了不少。 那老先生拿出来几炷香递到几人手里,等到了叶藏的时候,他没接。 “小叶。”霍南生皱了下眉毛。 “不拜。”叶藏不在意的说。 霍南生没办法的叹了口气。 叶习清兄弟俩都颇为震惊的盯着叶藏看。 叶习霖冷声说道:“到了祖师爷这儿,还傲成这个样子。” “习霖,不许出声。”叶习清轻声呵斥。 霍南生也没再管,便带着叶习清兄弟俩和珠子跪在画像前拜了三拜。 这时候,叶藏闲庭信步的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了,他盯着古画上的无脸和尚,眼神淡淡的,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 祖师爷又如何,为何要拜一个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 祠堂外,在他们看不到到的地方,白双玉盯着那副古画入了神,然后他朝着古画的方向恰好也是叶藏坐着的方向缓缓跪下,虔诚的磕了一个头,在抬头便红了眼圈。 等几人轮流上完香之后,叶藏皱着眉毛问道,“可以了吗?” “你还真是大逆不道。”霍南生没办法的指着叶藏说。 叶藏没多跟他废话,“这次我来,是为了一件邪物,你帮我查一家人。” “名字。”霍南生说。 “陆继武,应该不是西安市的人。”叶藏说,“越快越好。” 霍南生办事果然不拖泥带水,大约用了一天的时候就查出来些蛛丝马迹。 “因为同名同姓,我根据你的描述,筛掉了最不可能的几个,最后就剩下三个人比较符合。”霍南生说。 叶藏皱了皱眉毛,“三个?那范围也大,这三个人里面,有没有家里在清朝是大户人家。” 霍南生想了一下,“还真有一个,他祖上好像是清朝的状元,后来做了官,家境也挺殷实的。” 叶藏点点头,“他家在哪。” 霍南生翻了翻手机说道:“秦岭腹地的一个老村了。” “你把地址给我就好。”叶藏说。 “你准备自己去?”霍南生问。 “不然呢。”叶藏说。 “我跟你去,这地方挺偏远的,总得准备些东西。”霍南生说。 叶藏想了想,的确,毕竟陕西一带是霍家的地盘,他一个叶家的人,想干什么总归是不方便的。 “好。” 走的时候,叶藏看着后座上钻出来的一个两个脑袋,冷冷的看向霍南生。 “怎么也说是你们叶家的小辈儿,带出去见见世面。”霍南生解释道。 “叶哥,我们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叶习清一本正经的说,“再说,只是查事情的前因后果而已,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叶藏默默的攥紧拳头,怎么也迈不开步,他可不想一路上听那小崽子阴阳怪气的墨迹。 这时候后边响了一声车喇叭,“叶馆长,要不要上车?” 叶藏:“......” 怎么都来了! “小叶,你这朋友可真是黏你。”霍南生看着倒车镜说。 “闭嘴。”叶藏说。 然后他快步走向白双玉,“你怎么跟来了?” “你就当我是司机,把你送到地方我就回来谈生意了,”白双玉说道,“不然,你想去前边的车上当孩子王?” 叶藏想了一会,然后利索的开门上车,“说好,你只是送到地方,剩下的路不许跟着。” “怎么,怕我遇到危险?”白双玉笑着说。 “你在臭贫。”叶藏面带愠色。 “好了好了,不惹你了。”白双玉说着从后座拿过来一条薄毯,“进了秦岭,怕是有湿气,你盖着点腿。” 叶藏没接,扭着头往车外看去,“哪有那么矫情。” “湿气入骨,听话。”白双玉单手把毯子铺开,盖在叶藏的腿上。 “管的真宽...”叶藏小声念叨着,可脸上莫名涌上来一股热意。 他们要去的村子叫老城村,算是一处比较偏远的村庄,在秦岭脚下,一开始还算是好走,可越临近村子就越难走,可能是秦岭这两天总是阴雨连绵的缘故,蜿蜒曲折的小路泥泞不堪,道路难行,旁边还立着小心水位的警示牌 在往里走,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城市的建筑了,四周全是高耸的参天大树,茂密安静的丛林中时不时的发出一阵莫名的响动,又开了好一会儿,旁边立着一块石碑,秦岭界。 过了石碑是一段下坡路,变的更加难行了,白双玉尽量把车的缓一些,让叶藏不那么颠簸,不过坐在霍南生车上的仨人,在前边招呼着他停车,下车吐了个酣畅淋漓。 白双玉没办法只好停在后边儿。 “要不要下去透透风。”白双玉看向叶藏。 坐了这么久的车,确实是腰酸背痛,便点了点头,不过刚要开车门,便又白双玉叫住。 “穿上。”白双玉拿出来一件冲锋衣。 “不用。”叶藏皱了下眉毛。 “别嫌这衣服丑,暖和着呢,你衣服太薄,这秦岭地界儿,难免湿冷。”白双玉说。 叶藏本来不想搭理他,抓住车门把手就想下去,但开了半天没打开,白双玉给锁上了。 “穿上,不然别下去了。”白双玉说。 叶藏看他坚持的态度,没办法只好套上了,“这回总行了吧。” 白双玉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打开车门也跟着他下去了。 其实白双玉说的没错,刚下车,叶藏就感受到一股闷闷的湿冷的感觉,这不像是正儿八经的隆冬,只是冻外边儿,这的湿气直往你骨头里钻。 这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白双玉,他就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衣,他不自知的皱了下眉,“你还说我,看看你自己穿的。” “我不怕冷。”白双玉笑了笑。 “随你便。”叶藏拢了拢外套,这时候他看见衣服上的吊牌还没摘。 这是他现去买的? “知道你喜欢新衣服。”白双玉看出来他的关注点。 “谁说是这种丑丑的新衣服...”叶藏嘴里咕哝着。 白双玉低低的笑了两声,很好听。 又过了一会儿,好像湿气更重了,不过叶习清他们实在是吐得难受,还想在外边在透透气。 叶藏看了一眼单薄的白双玉,“不然你回车上好了。” “没事。”白双玉说。 “真是服了...”叶藏打开后门从车座子上把白双玉的西服拿出来,扔到他身上,“穿上。” “怎么,心疼我了?”白双玉笑的眼睛都弯了。 “心疼个屁,我怕你冻感冒了,到时候在传染给我。”叶藏神色有些慌乱。 白双玉穿上衣服,走到叶藏旁边,轻声说,“等回北京之后,给你订你喜欢的衣服,金线暖缎,白玉翡翠,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叶藏怔了一下,他靠近的这只耳朵热的厉害,赶紧跟他保持了两步远的距离,“我...只要我该得的,替你解决四合院的报酬。” “我的一切你都该得。”白双玉说。 叶藏强装镇定的回怼道:“谁稀罕。” 便步履匆忙的朝珠子他们那边去了,期间还被绊了一下,是叶馆长二十三年来从没有过的慌张。 “馆长...救命。”珠子吐的昏天黑地,嗓子都哑了。 “没用。”叶藏嫌弃的说。 珠子苦不堪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小眼神亮了一下,“馆长,你怎么会穿这样的衣服。” “你管呢。”叶藏视线闪躲。 珠子:“......” 被怼的平白无故。 “你说的倒轻巧,那白老板开车的技术倒是好,不然我们换换!”叶习霖苦胆汁儿都快吐出来了。 “哎,你这小辈儿什么意思,我开车技术不好吗?”霍南生不满的说。 “您看看呢。”叶习霖指着腰都没直起来过的叶习清。 “霍当家的,这么说吧,后面一段路,我的屁股就没好好的坐在座位上过。”珠子有气无力的说。 霍南生或多或少的有些心虚,“开跑车开惯了...我能怎么办...” “不行,老子要坐后边儿那辆车。”叶习霖说着就要往白双玉那走。 珠子眼睛一转,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又把他拽回来,“算了算了,都到这儿了还换什么车啊,这体验感不也挺刺激的吗。” “你有病吧。”叶习霖跟看傻子似的看着珠子。 “有病有病,快上车了,馆长你也上车吧,这天儿都要黑了,到时候路更不好走。”珠子把这两个双胞胎一手拉一个就给拽车上去了。 “你他妈绝对有病!”车里传来叶习霖的咆哮。 却是如珠子所说,等他们在深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在车里也能感受到外边的湿冷,叶藏的衣料薄,现在就算是穿着保暖的冲锋衣,还是时不时的冻的打个寒颤。 白双玉本想开暖风,但是被叶藏拦住了,他一吹车里空调的暖风,头就疼的难受。 叶藏脸色本来就过于苍白,现在这么一冻,连嘴唇都是白的,看得让人揪心。 白双玉拧起眉毛,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的薄毯上边。 “不用。”叶藏说。 白双玉腾出来一只手,隔着衣服和毯子握住叶藏的手,“别动。” 叶藏现在懒的跟他拉扯,只是瞪了他一眼,但或许是他的错觉,被他握住的手好像暖和了不少。 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看见村子了,能隐约看见村口立着的刻着老城村的石碑,这个村子虽然偏远,但是建设还不错,村里修的都是水泥路,还立着路灯。 但是村里没有旅馆之类的,还好霍南生在来之前,联系上了当地的一个村里人,说他们是来旅游的,可能是会借宿几天,这个人叫三顺子,算是老城村的向导,他也接待了不少外来的游客。 三顺子家虽然也是普通的平房,但是分东西屋的,东屋是他们一家三口睡,西屋自然而然就空出来了,就用来接待游客。 “是你们来旅游哩。”三顺子披了件外套,头上戴着一顶老头帽,拖拉着一双绿色解放布鞋出来了。 “这是向导家吧。”霍南生说。 “是哩是理,进来吧。”三顺子热情的招呼着几人进来。 带着他们去了西屋,“这两天下雨,晚上冷着哩,不过现在村子里都不让烧炕了,只能给你们插电热毯,也热乎。” 这西屋的门有些矮,珠子和兄弟俩倒还好说,等到了叶藏他们仨一米八几的个子,都得低着头进去。 开了灯之后,他们也看清这西屋的构造。 干净倒是挺干净,就是一整个屋一半都是炕。 “今晚...要住这?”叶藏平静的脸上头回有了难以置信这么大波动的表情。 “对哩,”三顺子一口带着陕西口音的普通话,“村里就我一家有多余的房子。” “我们五个...要住一起...”叶藏连说出来都觉得震惊。 “您就别挑了,我这炕这么大,你们这还有三个娃,占地方小,肯定睡得开。”三顺子说。 叶藏一口气憋在胸口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鸳鸯喜被 “对哩,家里被子不够,你们得挤着盖,”三顺子说,“不过被子大,你们能盖下。” “什...什么?”叶藏再次瞳孔地震。 他立马又说道:“我加钱,你帮我找个单独的屋子。” 三顺子往上拽了拽衣服,摇摇头,“老板,你加多少钱都没有,我们村子一共才四十来户人家。” 叶藏:“......” “那就这样,这天儿也不早了,各位老板早点休息。”三顺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屋了。 叶藏看看屋里的大炕又看看快挤满屋子的几个人,果断的说道:“我去车里睡。”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霍南生和白双玉俩人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把小门口挡了个严实。 “小叶,这外边又得下一晚上雨,这湿气都是入体的,你在冻出来个好歹的。”霍南生无奈的说。 叶藏刚要反驳,白双玉继而开口,“我不给你车钥匙。” 叶藏刚要反驳的话咽下去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鼻梁,烦躁的说道:“所以要怎么住。” “就...排着睡呗。”霍南生去看叶藏的表情。 说实话,他也想象不出像叶藏这样的人,有一天还会跟别人一块挤大通铺的感觉。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排的顺序呢?”珠子小心发问。 “我肯定要睡离他最远的地方。”叶习霖看着叶藏说。 霍南生暗自叹了口气,这叶家的人对叶藏的成见倒是根深蒂固,“那你就睡靠这边的墙头,小叶睡另一边。” “我在习霖旁边就行。”叶习清说。 “这不就解决一大半,白老板在这小辈儿的旁边,小珠子在白老板旁边,我挨着小叶。”霍南生火速的排完。 白双玉在一旁“好心”提醒,“跟霍先生在酒店的那一晚上,我是在椅子上睡的,将近两米大床,您一个人的胳膊腿占全了。” “我...”霍南生半天没我出来了。 叶藏看着霍南生冷冷的说:“离我远点。” 霍南生瘪了瘪嘴,“那就珠子挨着你家馆长。” 珠子立马摇头并且战术性后退,“不...不行,我不敢。” 这真是实话,别看平时珠子还能怼两句他家馆长,可现在,光是在一个炕上睡就已经够让他胆战心惊的了,还挨着睡! 这半夜一睁眼,看着是他家馆长的睡颜,他不得当场吓晕啊! “哎不是我说,不就是睡个觉吗,这都几点了,咱别墨迹了成吗?”叶习霖不耐烦的说。 “那显而易见,就剩你了。”霍南生阴恻恻的看了白双玉一眼。 白双玉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叶馆长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白双玉说。 “你要敢碰我一下,手指头撅折。”叶藏用警告的语气说。 珠子后脖颈一凉,凑到白双玉耳朵边小声说道:“玉哥,我家馆长说的是真的。” 白双玉笑了笑。 被子也只有三床,当然就是就近的俩人一床。 叶藏看着他和白双玉的大红鸳鸯被子,简直想连夜回西安,走回去都行! 叶藏为了旁边这人的安全问题考虑,也为了不让自己在背上乱七八糟的因果,连手套也没摘,整个人躺的笔直紧紧靠着墙根儿,恨不得钻进去了。 但脚底下的电热毯确实是热乎,舒服的很。 “关灯了啊。”叶习霖说完之后按下开关,屋子一下陷入黑暗。 刚才开灯的时候,叶藏还能用余光看见白双玉跟他的距离,现在倒好,啥也看不见了,而且他总感觉自己只要一动就能碰到他似的,便僵硬的跟个僵尸似的。 不过一会儿,叶藏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有轻有重,可奇怪的是他旁边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难道是太轻了? 叶藏深吸了一口气,凝神细听。 突然,他心底升上来一股恐惧。 白双玉没有呼吸! 难道是有什么致命的隐疾? 叶藏从来没有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候,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坐起来,然后语气焦急的喊道:“开灯!” 几人都是被吓了一跳,叶习霖赶紧把灯打开。 “小叶...怎么了?”霍南生坐起来问。 “馆长,什么事啊?”珠子也问道。 叶藏谁也没搭理,握住白双玉的肩膀摇了摇,紧张的叫了他一声,“白双玉!” 见他还是闭着眼睛没反应,他连忙把耳朵贴在白双玉的胸口上。 难道是心脏病? 然后他就从身下人的胸膛里听到了一声闷闷的笑声,震的他的耳朵痒痒的。 “叶馆长,投怀送抱也不用让人围观吧。”白双玉枕着一直胳膊,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叶藏。 叶藏“腾”的一下坐直身子,眼神颇为震惊,“你没事?” 白双玉纳闷的问,“我该有什么事儿?” 叶藏也恢复冷静,语气凝重的说,“你刚才没有呼吸。”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是一惊。 白双玉表情微变,然后解释说,“我睡觉轻。” 叶习霖一脸烦躁的重新躺回去,“大惊小怪,这么多人的呼吸声,你听漏了呗。” “小叶,这白老板不是好好的,你是不是真的听错了。”霍南生也说。 叶藏看了白双玉一眼,声音有些发冷,“或许吧。” 然后众人都当是场闹剧,又重新躺下了,屋子里再度陷入安静。 这次他听到了旁边人的呼吸声,确实很轻。 难道真是听错了? 这时候又传来叶习霖不耐烦的睡音,“我操...挤死了,哥,你往那边一些。” 然后一炕的人,除了叶藏全都动了,之后那本来微弱的呼吸,在叶藏耳边感受的一清二楚。 叶藏大脑一空,浑身僵直,连拳头都攥紧了。 “你那么紧张我啊?”一声低沉微哑的嗓音轻轻落在叶藏的耳边。 但这声音很轻,只能让叶藏一人听清。 叶藏大脑一空,身上跟过电一般酥麻。 他没说话,假装自己睡着了,让这人赶紧闭嘴。 然后一声轻笑又落下来,“还装睡?” 叶藏依旧没反应 这讨厌鬼肯定在这诈他话呢。 “你紧张的都忘记呼吸了,阿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阿藏 这话一说完,叶藏就跟破功了似的,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彻底吐出来了,压着声音骂道:“你是不是欠踹!” “你可以试试。”白双玉低声说。 叶藏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就升上来了,刚要动脚,就听着叶习霖那小崽子又开始哼哼唧唧的嫌挤,然后所有人又被迫进行了一次“大”动作。 紧接着,叶藏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贴上来了一抹温热的触感,软软的,轻的像是一片羽毛,撩拨着他脑子那根儿紧绷的弦。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耳朵根儿像是要着火了。 片刻之后,那触感消失了,传来白双玉磕磕巴巴的声音,“阿藏...你听我解释。” 不过黑暗中,白双玉的嘴角快要翘上天了。 叶藏久久没有动静,不过周遭的温度是越来越低。 “你...要听我解释吗?”白双玉继续试探着问,说实话他心里有点没底儿了。 然后叶藏突然直直的坐起来,肩膀因为剧烈的深呼吸而上下抖动。 “叶...”白双玉下意识就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最后一次深呼吸后,便是一声震天怒骂,“解释你大爷!” 黑暗中只听着嘎嘣一声脆响,然后传来白双玉极力隐忍的闷哼声。 “我操!”叶习霖被惊的一下子就从被窝里钻出来开了灯。 珠子眼睛都直了一会儿。 只见着叶藏反手掰着白双玉的两根手指头,一抹潮红直接从耳朵根儿蔓延到了脖颈,虽说现在这场面属实有点暴力,但确实是丝毫不影响叶藏的美感。 白双玉的脑门都流下来几滴冷汗。 果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珠子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在隐隐作痛,他同情的看了一样白双玉,心里暗想 玉哥啊!我说过他真的会撅断你的手指头啊! 大半夜在冷雨的拍打中,叶藏黑着脸敲开了三顺子的屋门。 三顺子烦躁的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开了门:“谁啊!” 睁开眼后,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门外站着的人脸色惨白,表情还阴森森的,活像是阴间来索命的判官。 “鬼!” 叶藏的脸色更臭了,“你鬼叫什么。” 三顺子已经完全清醒了,见这“鬼”会说人话,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看了个清楚,然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哎哟喂,老板啊,您这大半夜不睡觉干嘛装鬼吓唬人啊。” 叶藏懒得跟他废话,“这有没有医院” “老板,您说笑啊,我们这小村子哪儿来的医院,连个小诊所都没有。”三顺子只觉得这城里人真是有意思。 叶藏的眉宇间虽然就差把烦死了三个大字刻上了,但是还是有一抹隐隐的担忧。 “老板,你是不舒服?”三顺子出于人情世故还是多了一句嘴。 “手指头断了。”叶藏莫名觉得心虚。 “那这样,村西头第一家有个正骨的田老头,伤筋动骨的事儿不敢耽误,您去让他给瞧瞧。”三顺子说。 “赤脚医生?”叶藏不放心的问。 “您别小瞧,田老头是个瞎子,正骨这一块儿,那叫一个神,我唬谁也不能唬财神爷啊。”三顺子信誓旦旦的说。 叶藏想了想,且不说现在山路泥泞不好走,再说又是大半夜的,也没时候开到市里,算了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问明白了之后,叶藏回去轻咳了两声,“那个,谁带他去一趟。” 除了珠子剩下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钻进了被窝,然后同时看着叶藏。 叶藏抬了抬眼皮,盯着珠子。 “馆长,我去也行。”珠子语气诚恳。 叶藏看了看他半大孩子的模样,又看了一眼一米八几的白双玉。 无奈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去” 这时候,叶习霖在旁边说着风凉话,“当然是谁惹出来的谁去。” 叶藏一个冷眼飞过去 还不是你这个小崽子惹出来的! 叶习霖缩了缩脖子,该怂的时候是真怂,钻着被窝儿里不敢吱声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黑色符纸 刚要出门的时候,叶藏看了一眼白双玉已经肿起来的食指跟中指,他的手很漂亮,像骨瓷一样,所以被伤的地方就显的格外明显,居然让他产生一种破坏艺术品的愧疚感。 “等一下。”叶藏叫住他。 白双玉脸色还疼的发白,“怎么了?” 叶藏看着外边一直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便把自己的一只手套摘下来递给他,“戴上。” 白双玉接过来,一只手费劲的往里套着。 叶藏眉头微皱,又把手套拽回来,“抬手。” 白双玉愣了愣,慢慢的抬起伤手,“谢谢。” 叶藏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给他戴着手套,尽量不碰到他的手,又一边低声念叨着,“蠢蛋,明明是我把你手指头弄成这样的,有什么好谢的...” 白双玉盯着他低垂的眼眸,一直冷如寒冰的神色中随着他的动作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这一切让他无比痴恋。 “我可以叫你阿藏的对吗?”白双玉的这句话没有丝毫调侃之意,反而有一种卑微的祈求在里边儿。 所以,叶藏听了一点气都没生起来,而且连回怼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最后为了掩饰慌乱,只能扔下一句,“名字而已...随你怎么叫。” 白双玉没说话,只是定睛看着他。 叶藏为了缓解尴尬,不经意的瞟了他一眼,却被他的眼神定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眼神,缠绵的就像是秦岭连绵不绝的小雨,不停不断,破碎成万千的水滴,让人觉得伤情的很。 也许是被发现了,这种眼神几乎是转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力隐藏的慌乱。 “我们走吧。”白双玉笑了笑。 叶藏头一回主动拉住了一个人的衣袖,“我们是不是见过?” 一句话,让白双玉整个人僵在原地。 白双玉强稳住方寸大乱的心神,硬生生的扯出来笑容,“怎么会。” 叶藏继续说道:“或者说,很久之前。” 白双玉的呼吸有些困难,觉得胸口处隐隐作痛,“阿藏,我疼。” 他抬起伤手。 叶藏这下子才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疑惑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眼神就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他的这张脸,自己要是之前见过,肯定不会忘。 “再忍忍,那地方很近的。”叶藏说。 两人冒着小雨,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到了三顺子说的田老头家,不过屋里黑漆漆一片,不过也是,这大半夜的人家早都该睡了。 叶藏站在门口迟迟没敲下去门,说实话他心里也难免觉得会不好意思。 “不然我们明天早上再来。”白双玉看出他的顾虑。 “不用,大不了我多给他点钱。”叶藏说。 然后便敲了两下门,他本以为老人家可能会耳朵不好使,刚要在敲两下,屋里的灯便开了。 “谁啊。”传来两声老人的咳嗽声。 叶藏语气难得轻下来,“田老伯,听说您对正骨这方面比较在行,我有一个朋友的手指受了伤,劳烦您给瞧瞧。” “那你们等我一下,老头子腿脚不好。” “好。”叶藏回。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才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开了门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眼球浑浊的老头出现在俩人面前,“进来吧。” “这么晚打扰您,不好意思。”叶藏说。 田老头愣了一下,侧了下身把两人迎进来。 招呼着两人坐下之后,田老头摸索着倒了两杯清茶过来。 叶藏其实没什么心思品茶之类的,只想让他赶快看一下白双玉的手,奈何刚开口,就被田老头打断了 “老头子有个无礼的请求,望您能答应。”田老头的背微微佝偻着。 叶藏皱了下眉毛,“您说。” “我能握一下您的手吗?”田老头说。 叶藏眉间疑惑更深,刚准备拒绝,那田老头又说话了,“您不必有顾虑,老头子我活了一百多岁了,如今孑然一身,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早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这是我老头子自愿的,不管怎么样,这因果都算不到您身上。” 叶藏眼神微震,“你...是什么人?” 田老头平静的说道:“普通人罢了。” 叶藏很快恢复如常,也没在深问,“您还是先帮我朋友看看。” “不会浪费您很长时间,一下就好。”田老头似乎很执着。 叶藏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但能确定他肯定知道灵师一脉的存在,莫非也是岭南霍家的,只是隐退了。 看他坚持的模样,怕是自己要是不应,白双玉的手就真得晾一晚上了。 叶藏没说话,将自己没带手套的那只手伸过去。 田老头像是感受到了,准确的轻握住那只手,一瞬间,田老头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大变,甚至连浑浊的眼球似乎都亮了一下。 “您回来了...”田老头喃喃自语,“我不枉此生...” 叶藏此时更是满头雾水,“你说什么?” 田老头像是大梦初醒,立马松开叶藏的手,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连语气都变的恭敬无比,“您当时我老头子糊涂了,没见过城里来的贵气儿人。” “说笑了,都是普通人。”叶藏淡淡的说,虽然是满腹疑惑,但他明白这老头肯定是什么都不会说,到时候问问霍南生。 “是哪位需要正骨。”田老头说。 “劳烦。”白双玉在一旁冷冷的说。 这语气,让叶藏不免看了他一眼。 怎么觉得这讨厌鬼情绪不太对。 “伤手给我。”田老头搬了把椅子,寻着声音坐在白双玉面前。 白双玉摘下手套,递过去。 摸到的一瞬间,田老头大惊失色,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来,甚至连肩膀都在发抖,哪有刚才气定神闲的模样。 “怎么了,很严重吗?”叶藏有些着急的问。 “没...没...”田老头磕磕巴巴的说,“不...严重,只是错位。” 叶藏松了口气,但脸色有些不好。 没事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田老头强忍住从骨子里散发的巨大恐惧,勉强稳住双手,替他把骨头正回来。 这期间,白双玉的眉头紧锁,一看就很疼的样子。 叶藏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把手递过去了,“疼就抓住。” 白双玉怔了一瞬,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握住他的手,但却舍不得真的用劲儿,只是轻轻的握着。 不过马上叶藏就后悔了,但是握都握了,就这样吧! 等到田老头给他安上夹板之后才算是彻底没事了,这时候叶藏的手掌心都被他握出汗了。 “可以了。”叶藏不自在的抽回手。 白双玉看着空当当的手心,上面还残留着余温。 “老伯,您家有糯米吗?”叶藏马上问。 田老头还是有些发抖,“有...有的。” “那麻烦借我一些,在要一碗清水。”叶藏说。 “好,您稍等。”田老头魂不守舍的往外屋走去,甚至差点都绊倒了。 东西拿回来之后,叶藏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符,符火一闪,化成了一抹尘灰,他用糯米水接下递给白双玉,“喝了。” “好。”白双玉接过来喝了个精光。 叶藏看着空碗底还是问出来,“你不问这是什么就喝,不怕我给你下毒?” “你让我干什么我都会照做,包括去死。”白双玉说。 叶藏不自在的冷哼一声,“看来白老板靠这一张嘴,哄了不少失足少女。” 白双玉笑了笑没说话。 叶藏越想越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种吃味的感觉。 “今天谢谢您了,报酬我放在桌子上了。”叶藏说完就匆匆走了。 白双玉跟在后边,刚要踏出门口,被身后田老头的声音叫停了。 “敢问阁下,黄泉千尺之下之地如何。” “你要去试试吗。”白双玉语气变寒。 “您会害死他,第二次。”田老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白双玉眼神染上一抹血腥气,掌心无故多出来一张黑色的符,上面的符篆似鲜血一般,透着股邪气。 空气凝固了许久,那股刺骨的寒意还是退去了,在看田老头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只能听见门外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他浑浊的眼中流下一滴泪 刚准备起身,他却察觉到后背一凉。 “谁能舍得害死他呢。”极为好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却透着股阴寒。 “你...”田老头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把尤黑色雾气幻化成的长刀贯穿胸膛。 等田老头彻底没了气息,那把长刀便散成一缕黑烟,最后变成了一张黑色的符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田老伯 因为折腾了一夜,叶藏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硬躺到白天,等到蒙蒙亮的时候,叶藏先是看了一眼白双玉的手指,然后便起身出去了,顺便去车上把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拿下来,可出门的时候他远远的就看见那边好像黑压压的围了一群人,竟然还有闪烁的警灯。 看那个方向好像是田老伯家的,叶藏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可主要是昨天晚上田老伯的反常让他觉得实在是奇怪,便多看了两眼,这时候正好三顺子从人堆里回来。 村里人可能大都睡得早起的也早,三顺子背着手不停的摇头叹气。 “老板,您起的这么早哩。”三顺子勉强扯了扯嘴角。 “嗯,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叶藏问。 “是田老头,今儿早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透气了,”三顺子叹了一口气,“谁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 “哎老板,你们昨天晚上去的时候,田老头就没什么反常吗?”三顺子的眼神难免在叶藏身上打转。 其实刚才警察调查的时候,他确实是想把昨天的事情说出去的,但是转念一想,人家都是城里来的有钱人,怎么会千里迢迢专门来弄死一个瞎眼老头子呢。 为了少惹事,也为了不惹上这位财神爷,三顺子选择了闭口不谈。 叶藏表情有些震惊 死了?昨晚他和白双玉离开就已经快要凌晨两三点了,而今天一大早就发现了田老伯的尸体,还是已经没了温度的,按照时间的推算,凶手不就是在他们脚前脚后到的吗? 叶藏有种预感,害死田老伯的或许不是人。 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屋里的其他人也都陆续起来了,等霍南生过来的时候,叶藏叫住了他。 “你们霍家有没有已经隐退的老前辈。” 霍南生思考了一番摇了摇头,“就算是隐退,他们的住处也会派人来告知我,这个村子没有。” 叶藏心中升起了巨大的谜团,看昨天那田老伯的样子明显是知道灵师一脉的存在,而且他仿佛是认识自己。 “我要去看看。”叶藏说完之后,便朝着人群走去。 霍南生更是一头雾水,看着叶藏的背影,还好奇呢,他什么时候也喜欢凑热闹了。 等白双玉出来之后,霍南生指着他的手问了一句,“还好吧。” “嗯,叶馆长呢?”白双玉视线扫了一圈。 “好像是前边一户人家出了人命,他说去看看。”霍南生说。 白双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表情凝重了不少,也没在跟霍南生搭话,也朝着人群走去。 “白老板?”霍南生叫了他一声,更纳闷了,怎么今天都爱去凑热闹。 叶藏到的时候,正巧赶上田老伯的尸体被抬出来,只是一眼,他的神情冷下来。 在其他人眼里,田老头外表毫发无伤,只是脸色惨白的一具尸体,但在叶藏眼中,田老头的胸膛已经被贯穿了,散发着冲天的黑气,而其中田老头的伤口处往外散着赤色的红光,在黑雾的吞噬下慢慢消散,到最后连最后一抹红光也没了。 果然,他也是灵师。 杀他的也不是人,而是个他从未遇见过的强大魂灵,是敌是友,怕是已经明了了。 这时候,在角落的一张不起眼的符纸吸引了叶藏的注意力,趁着所有人目光都在田老伯的尸体上,叶藏手指微动,操纵着傀线将那张符纸取出来,可就快要拿到手上的时候,突然被人打落 “别碰。”白双玉冷冷的看着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的符纸。 叶藏怔了一下,“你干嘛。” 白双玉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正常,“我怎么说也是个算命的,这东西不吉利的。” 叶藏眼神暗了暗,“最不吉利的在你身边,一张符纸算得了什么。” “不是。”白双玉语气坚定。 叶藏被他的认真搞的有些不自在,“说笑而已。” 这时候叶藏的视线才挪到那张符纸上,神情一变 黑色的? 黑色的符纸,他见过无数珍贵的符纸,甚至有用黄金磨成的金粉制成的,可黑色的几乎是闻所未闻。 可现在所有的谜团全都随着田老伯的入了土。 但是叶藏并不觉得慌乱,如果那魂是冲着自己来的,日后肯定还会有交集,但要不是冲着他来的,这件事情也就当个离奇的事件,与自己无关的,何必去忧心。 最后警方给出的死亡原因是心脏病突发,因为田老头孑然一身,所以他的丧事由村长做主,其他几个跟田老头平时走得近的人安排,虽然简单,但也算是体面。 不知道为什么,等那天吊唁的人都走了之后,叶藏竟然鬼使神差的独自一人走到了田老伯的墓前。 “你认识我吗?”他自言自语的问。 回答他的只有秦岭腹地呼啸的冷风。 田老伯的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叶藏也开始着手调查邪物的事情,他找到三顺子拿出来陆继武一家三口的照片。 “这一家人你认识吗?” 三顺子接过照片眯着眼睛仔细看着,“有点印象。” “他姓陆。”叶藏说。 三顺子还在那绞尽脑汁的思考,时不时的瞥叶藏一眼。 看得多了,叶藏烦躁的说,“你老看我干什么!” 白双玉在他身后笑了笑,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红票子递给他。 三顺子立刻眉开眼笑的收下,哪有刚才那副绞尽脑汁的模样,“老板,我想起来了,这男的叫陆继武,大概是半年前带着妻儿从我们村子搬出去的,从那以后连逢年过节也没回来过。”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搬走吗?”叶藏问。 这时候三顺子的表情有些难看。 叶藏看了一眼白双玉,还没等他掏出来钱,三顺子便连连摆手,“老板,这不是钱的问题,就是这个事吧,我也不清楚,主要的您要不还是去问我们村长好了。” 叶藏和白双玉对视了一眼。 都清楚,这三顺子肯定知道什么,但碍于村长可能不敢说出来,他如果还想在这个村子继续生活,在深一点的事儿怕是不可能吐出来了。 “那麻烦你告诉我们一下村长家的地址。”白双玉毫不吝啬的又给了他足够的红票子。 三顺子立马眉开眼笑的指路,还顺便说漏了点,“几位老板,我不知道你们和陆家是什么关系,但是他家的事儿臊人得很,而且还邪性。” 几人没在搭话,朝着村长家走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秋海棠 叶藏在去的一路上都在想那张黑色的符纸,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等邪物的事情的解决了之后一定要着手调查一下,老城村不算大,除了有几户人家住在偏僻一点的腹地之外,剩下的几乎就是家家户户都挨在一起,所以他们也就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村长家虽然房屋只有一间,但是条件显然要比其他人家好很多。 “你们是来旅游的哩。”村长热情的迎几人进门。 确实,老城村的经济水平实在落后的很,再加上地方又偏远,农民几乎现在还指望着靠天吃饭,所以作为一村之长难免犯愁,索性老城村临近秦岭腹地,他们看了几十年的一成不变的风景,在一些城里人看来却是新奇的很,每年都会有不少了来旅游的游客。 他也算是在这方面看到了商机,呼吁不少村民开起了农家乐,也算是额外赚点小钱,所以他对这些城里人自然是举着大旗,敲着锣鼓的欢迎。 “是啊,这不想来秦岭逛逛。”霍南生同样热络的说。 “那你们来的时候对也不对。”村长招呼着他妻子给几人端来茶点。 “怎么说?”霍南生问。 “现在正巧是雨季,天天的不是大雨就是小雨,没法子带你们进山,但是我们村下完雨之后的空气那叫一个舒服,你们还可以去尝尝村里人新打上来的细鳞鱼,鲜的哩。”村长笑的两撇小胡子抖动着。 “您客气了,到时候一定去尝尝。”霍南生答应着。 村长笑的还给高兴了,眼角挤出来好几条褶子。 霍南生看气氛不错,刚准备开口委婉的引出来陆家的事,然后叶藏拿出来照片就拍在桌子上。 “陆继武是你们村里的人吗?”十分正经冷冰冰的语气。 霍南生眼看着村长眼角的笑褶一条条消失,然后表情越来越凝重,语气丝毫没有刚才那么热络,“我不认识。” 霍南生刚准备缓和气氛,又是一句温柔刀 “是吗?可我的警察朋友但是跟我说死者一家的籍贯就是老城村。”白双玉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这时候,村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肩膀都在抖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跳起来将他们几个扫地出门了。 霍南生无语的拍了拍脑门,这俩人是来唱双簧的吗。 “死了?一家?”村长愣呆呆的说。 “要给你看照片吗?”叶藏说。 “一家三口被开膛破肚,肠子也被扯断了,浑身的血都流尽了。”白双玉平静的拿起来一块奶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点着头对老村长说着,“嗯,味道不错。” 村长的腰背一下子就佝偻下去,眼神中透露出巨大的恐惧,“都是他们家女子造下的孽障……”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陆姓的事你们最好别沾手。”村长郑重其事的说。 叶藏靠着椅子,不缓不慢的说道:“想必你也能猜到陆继武一家绝对不是正常死亡,或者说杀他们的不是人,保不齐那东西会不会回来找上这个村子,说或不说在你。” 村长面如土色,声音都微微发颤,“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算命的。”白双玉说。 叶藏瞪了他一眼,不过或者这样的说辞能让村长更忌惮一些,毕竟农村迷信的说法很多。 能明显看出来,村长的眼神一震,上下打量着对面的组合,一对俊俏的双胞胎,一个半大的男娃,三个衣着打扮不凡的男人,浑身上下的贵气 这可跟他们村西头专门给人算命看相的王瘸子不太个一样啊。 见村长还是犹豫,白双玉语气冷了几分,“那女人说,一定会回来找他们的后代子孙。” 村长这回吓得抖如筛糠,嘴唇不停的发颤,“跟我们无关…跟我们无关!” “所以陆家到底发生过什么。”叶藏紧接着问。 村长此时看他们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不知道你们是哪里的能人,我说了,你们真能让她放过我们村子吗?” 叶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村长深深的叹了口气,拿起挂在墙上的草帽扣在头上,“几位跟我来吧。” 走之前,叶藏把自己的一只手套摘下来扔到珠子怀里,“给你玉哥戴上。” 然后便跟上了村长,留下一脸震惊的珠子和笑的跟朵花似的白双玉。 村长带着他们往村外的山腰走去,不过索性上山的这条路可能是因为方便游客,铺上了简单的青石板,倒是也不算难走。 “前边的路可能会不好走,几位注意看脚下。”村长这时候回头叮嘱了一番,然后带他们朝着一条羊肠小路走去。 这条小路的确是不好走,因为刚下过雨,小路上全是黏黏的黄泥,先别说脏不脏的,连正常走路都是个问题。 “我操,这什么破路。”叶习清搀着着他哥的肩膀,两人艰难的往前迈步。 叶藏嫌弃的看着自己脚底粘上的厚厚的一层黄泥,越走脚下越沉,到最后连迈步都小心翼翼的,重心实在是不稳。 “扶一下。”白双玉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 “不用。”叶藏说。 “如果你不想把你的衣服弄脏。”白双玉补充。 叶藏皱了下眉,不情愿的搭上白双玉的胳膊。 在看走在最后的霍南生,摇摇晃晃的伸平两只胳膊,跟走平衡木似的。 他招呼着白双玉,“白老板,另一只胳膊借我扶一下呗。” “他另一只手伤着。”叶藏说。 之后不等霍南生在说话,俩人就走了,白双玉还回头冲着他无奈的耸耸肩膀。 霍南生:“......” 请问手指头伤了,关胳膊屁事啊! 在这泥泞的小路上艰难的走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是踏上了一片草滩,虽说也不算好走,但总归能正常走路了,放眼望去是望不到头的林子,但不远处倒是有一片光秃秃的空地。 等逐渐走近了,才看出来原来这是个坟地,可很奇怪,这么一整片的坟地就只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坟。 这坟也盖的很潦草,墓碑还是木头的。 “是晚清的字,”珠子凑上前去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爱妻秋海棠之墓,扶桑立。” 念完之后,珠子纳闷的挠挠头,“晚清那时候给亡妻的碑文不是应该是冠夫名的吗?” 村长面露嫌恶,“晚清年间,西安城有个出名的戏园子,秋海棠是园子里的名角儿,那时候她跟同戏班的小生生了情愫,可...那等恶心人的事别说是在当时那个年代,哪怕在当今也是难容啊!” “您这话说的,就算是戏子怎么样,郎有情妾有意犯得着这样大的偏见吗?”珠子忿忿不平的说。 村长没搭珠子的话茬,继续说着,“那小生原是县长家的娃娃,是偷跑出去学戏的,扶桑是艺名,本名陆晚玉。” 珠子愣了愣,“扶桑...也是女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扶桑 叶藏表情平静的走到秋海棠的坟地后边,轻轻点了下头说道:“扶桑姑娘,无意冒犯,只是想来取你的一个物件儿。”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满脸疑惑。 “馆长,这是秋海棠的墓。”珠子说。 叶藏没多做解释,朝着村长说道:“有没有挖坟的工具。” 村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什么!” 话刚落,四周突然狂风大作,所有人的眼前都是漆黑一片,村长吓的直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这话怎么好乱说!” 等他在颤颤巍巍的睁眼,这还那是刚才的荒坟,立在他眼前的是一座青砖瓦砌成的城门,正中央写着永定门三个字,不过这一切的建筑都像是在看黑白老照片一样,到处都透着诡异,擦肩而过的人甚至还有留着长辫子的。 村长震惊的老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站在原地,腿肚子都直打颤,下一秒仿佛就要昏过去了,不过恐惧之余他发现除了他跟那个穿着讲究的小哥在,剩下的人都消失了。 叶藏看出来村长心中所想,便淡淡的说道:“她只想见你,或者说是想让你看些东西。” 那村长愣了片刻,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他冷哼一声,“是他陆姓祖上造下的灾,她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头上。” 叶藏轻叹了口气,“她只是想知道,她何罪之有。” “她...”村长支支吾吾半天,竟然没说出个所以然。 “她何罪之有,被活活的钉死在棺材里,找来道士念她永世不得超生,一代传一代,百年之后,她仍然背负所有村民的骂名,只剩下孤坟一座。”叶藏盯着村长。 “她...她给村子带来不详!”村长脸憋的通红。 叶藏冷哼一声,“何为不详?” “她一死,村子就因为大旱,颗粒无收,死了多少人,接连就是瘟疫,活下来的都是命硬她克不死的!”村长喊着。 叶藏摇摇头,“愚昧,刚才所有的话都是扶桑想说的。” “胡说!当时陆晚玉明明为了摆脱那毒妇远嫁他乡了,而且他爸就是死在那场瘟疫里的,恨死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替她说话!”村长现在仿佛已经完全陷入了这种鬼神之说中,完全忘记了他说的是已经死了一百多年的人。 “我说过,这孤坟里的人是扶桑。”叶藏说。 “不可能!当时是我爷爷看着那毒妇被钉死到棺材里的!”村长满脸的不相信。 “所有的谜团,在这儿都能解开。”叶藏看了一眼西安城。 此时的珠子在外边急的团团转,“怎么就馆长和村长被拉进去了!馆长当时差点就折在这邪物的手上了,这回又是馆长自己去了!” 霍南生紧皱眉头,绕着坟走了一圈也是无计可施,怕是段时间内根本找不到墟镜的入口。 在几人团团转的时候,白双玉悄然无声的转身离开,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朝着丛林深处走去,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前站定,然后他用食指往掌心上画着什么,贴在树干上。 以他的掌心为中心,竟然有一圈黑色的波纹在树干上荡漾开来,到最后形成了足足有一人高的黑洞,白双玉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走了进去。 这边叶藏刚要进城,鼻尖突飘来一股冷香,他拧起眉毛停住脚步,微微测了一下头,然后神色一冷,极为迅速的捞起腰间的白玉烟斗,转身抵在身后人的脖子上。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金面。 “美人这是何故?”白珏背着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阁下是怎么跟过来的。”叶藏冷冷的说。 “这不重要,我可是来帮忙的。”白珏语气无辜。 “不敢劳烦,只要阁下收着些气场,别让这本就岌岌可危的墟镜破了就好。”叶藏收回烟斗。 白珏这才感觉出来,这墟镜弱的很,怕是再过一会自己就碎了,还真是关心则乱了。 村长瞥了白珏一眼,胆怯的问道:“这位是...哪里的人啊。” “黄泉。”白珏的眼珠子阴恻恻的挪到村长身上。 村长紧张的咽了口吐沫,好险没一屁股坐地下。 看他这幅怂样,白珏笑了两声,“说笑说笑,我也记不清我是哪里人了,是西汉东末还是魏蜀汉吴,记不清了。” 这么一说,村长因为震惊而张开的嘴巴完全可以吞进去一整个拳头。 不过叶藏倒是挑了下眉毛,暗自打量着白珏 西汉东汉时期的玉玺,要是卖了应该是天价吧,这样想着,叶藏觉得白珏顺眼多了,甚至还有点讨喜。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走进去,此时的西安还是一座真真正正的古城,街边卖的都是胭脂水粉,木簪钗环,不过确实是以前的都城,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其繁华程度也是令人一震的,等在走一段路,就看着路上的大多数男人都一窝蜂的往同一个地方跑。 “海棠姑娘的戏马上开始了!” “晚去一会连门口的位置都没了!” 一听海棠两个字,村长立马面如土色。 叶藏也跟着人群的方向走,不一会儿便看见了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戏园子,甚至能听见里边传出来正宗的老秦腔。 这秦腔一出,村长的极为震惊的喃喃自语,“我上一次听这么好听的秦腔还是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哩。” 这下子村长就算难以置信也不可能把这个时空当成是一场梦了。 等走到人群外围的时候,叶藏见村长停下了了脚步,便说道:“继续走。” 村长刚一头雾水的问,这都是人,继续走不是撞着人了。 还没等问出来,就看着两人若无其事的从每个人的身体上穿过去了,村长过去几十年好不容易接受的一些科学,瞬间没的一干二净。 进了戏园子,叶藏直接径直走向第一排,不缓不慢的坐下去,然后懒洋洋的倚着椅背,左脚自然而然的踩砸凳子的一角上,拿起白玉烟斗放在嘴里抽了一口,纯白的烟雾迷离在半空中,模糊了他的眉眼。 白珏杵着下巴,眼带笑意的盯着他看。 叶藏吹出去一口烟雾,微微歪了下头,“这么好看的戏,阁下不准备好好欣赏一场么。” “戏哪有人好看。”白珏伸手撩了一下从叶藏嘴里吐出来的烟雾。 叶藏轻咳了两声。 这家伙怎么比那个讨厌鬼还没皮没脸。 一声声震天的喝彩声打断了叶藏的思绪,他抬眼往台上看去,随着开场锣鼓响起,戏园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上场门的幕帘被一双素手掀起来,女子身段婀娜,一身大红色的戏服,上边绣着高雅的牡丹花,她的举手投足都透露着难以言说的韵味,总之让人移不开眼,尽管她的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但依旧难掩容貌俏丽。 在场的人无一不看的痴迷,甚至连叶藏都定睛看了一会。 这时候,旁边人淡淡的说道:“嗯,确实是比那天那副模样看着顺眼。” 叶藏皱了下眉毛。 白珏在叶藏耳边继续说着,“你应该还记得吧,那天这女子也是穿着同一件戏服,只不过嘴唇上被密密麻麻缝了针脚,已经腐烂了,比不得现在。” 他边说着,叶藏脑海里不自觉的就出现了那天在四合院墟镜里的画面,她照着镜子在缝自己已经腐烂的嘴唇的样子,这回在看台上的女子,他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反胃感,仿佛又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 还哪有看戏的心情了 “你故意的。”叶藏微含怒气的看着白珏。 “美人说笑了,我故意什么了。”白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叶藏的嘴唇张合,竟然没说出来什么所以然。 这要怎么说!难道跟着破玉玺说,你为了不让我看秋海棠唱戏,故意说起来那天的事儿来恶心自己? 叶藏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无语住了 他怎么会以为是这破玉玺是...吃醋了! 看着白珏逐渐翘起的嘴角,叶藏移开视线 这破玉玺难道还有读心术? “这就是秋海棠...”村长喃喃自语,“爷爷他们口中说的灾祸....是个这么瘦弱的女子...” “不然你以为她青面獠牙,并非人像。”叶藏淡淡的说。 这个时候,戏台右后方的幕帘又被掀起来了,上来了个一袭青衣的小生,唇红齿白,俊俏非凡。 两个人在台上一唱一和,璧人一双。 那小生念了一句戏词,“娘子。” 她眉眼含羞带笑,漂亮的像一色彩浓重的画卷。 一曲演完,满堂喝彩。 叶藏也破天荒的抬手鼓了两下。 “你喜欢听戏?”白珏问。 叶藏摇摇头,之后便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您还要去哪?”村长在看完刚才那已经死了一百多年的人在台子上唱戏之后,简直是后脊背只发凉。 “这故事看不完,你就永远也出不去了。”叶藏说。 听完这话,村长打了个哆嗦,一路小跑着跟上去。 这期间,白珏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吸引了叶藏的注意力。 好像从他进来之后,左手就没动过。 “阁下的手...”叶藏只是起了个话头。 “岁数大了,骨头难免脆生,不小心磕了一下。”说着他把左手抬起来,还没等叶藏看清,便立马用另一只手捏住,还揉了两下,“不过没大事,美人不必忧心。” 忧心个屁! 叶藏顿时觉得这破玉玺的脸皮肯定比城墙还厚,这么一想,白双玉跟他比都得甘拜下风。 等叶藏转身之后,白珏赶紧松开了手,还倒吸了一口凉气,被挡住的两根手指又红又肿。 戏园子后院房间里,秋海棠褪去戏服,穿着一身雪白的亵衣坐在镜子前。 “扶桑扶桑,我今日唱的可好?”声音雀跃娇俏,像是撒娇一般。 “好。”扶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替她卸着头上沉重的戏冠。 “这么敷衍啊。”秋海棠把脸扭到一旁。 “你知道的...我、我不太会说话。”扶桑见她生气,有些急了,连忙半蹲在她旁边儿,俊脸都憋红了。 秋海棠见她脸颊泛红,没忍住轻笑一声。 “你...你不生气了啊。”扶桑傻笑了两声。 “笨,逗你的也听不出来。”秋海棠用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盯着她了许久,然后飞快的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 扶桑笑容顿时凝固了,满脸惊愕,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空气突然安静,这时候在旁边看戏的叶藏只觉得莫名的...尴尬,他用余光瞟了一眼白珏,发现藏在面具里的那双眼睛一直在他身上。 “这...这有悖伦常!”村长在一边气愤的说,但老脸早就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了。 “如何有悖伦常了?”白珏看了他一眼。 村长后脖颈一凉,虽然心里害怕的打了鼓,但还是振振有词的说道:“她们...怎么能在一起!恶心!” “相爱而已,何错之有。”白珏摇了摇头。 “阁下倒是开明。”叶藏说。 白珏背着手,慢条斯理的走到叶藏身边,“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我们那时正是盛行。” 叶藏不自在的将视线挪到别处。 “你呢?”白珏又开口道。 “什么?”叶藏不解的问。 “美人在这方面...”白珏还没说完,叶藏立马打断,“美人喜欢美人。” 白珏眼神探究的说道:“话说的不要说的太绝对。”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白珏说完这句话,叶藏脑子里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白双玉,他甚至都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说实话,在感情这一块,他这二十三年的人生可以说是空白一片,无论男女他都没遇见过那种想亲近的人,因为体质原因,或许他这一生都会无关情爱,可不得不说,对于白双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甚至就算浪费一张珍贵的符纸,也愿意跟他亲近。 这样的想法,让他困扰。 那边儿,扶桑也反应过来了,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满脸慌张的往门外走。 “站住。”秋海棠叫住她。 “我...我不能...”扶桑支支吾吾的说不来话。 “你是女子又如何。”秋海棠轻声说。 扶桑浑身一震,“你知道?还...” “扶桑,我喜欢的是你,重要的是你,是男是女又如何呢。”秋海棠的嗓音微微发哑。 扶桑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如果我生了男儿身就好了。” 秋海棠怔了怔,“扶桑...” “如果下辈子,我投生男儿身,我一定娶你。”扶桑的眼眶微微泛红,“我叫陆晚玉。” 说完之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秋海棠苦笑了一声,“我知道。” 她又想起来很久之前,一树火红的石榴花下,一穿着青衫的女子站在树下,手中捧着一本诗集,肩上落了几朵花瓣,就这么平常的一幕,她看了许久。 只一眼,误终身。 后来,戏园子里少了个叫扶桑的小生,不过陆状元家的千金小姐找回来了。 如果两人就这么再不相见,倒也是一段青涩美好的念想,可偏偏造化弄人。 宜春园的名角儿嫁人了,一时间在一众小圈子里也是轰动了一番,秋海棠不是高嫁,而是给人当了小妾,这人不是别人,是陆状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8、小丫鬟 之后便根据墟镜主人的意识,时间画面就像是被按了加速键,一些漫如流水的日子便像白驹过隙,只是转眼一瞬,便来到了秋海棠出嫁那日。 不论在宜春园是怎样的出名,她终究是个小妾,只是被一顶红轿子从陆宅的侧门被抬进去了。 可第一个推进新房屋门的人不是陆状元。 “为什么。”陆晚玉攥紧拳头。 秋海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把那刺目的红盖头掀起来,新娘子的妆发衬的她更为艳丽,看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不论现在是何种境遇,她都是开心的。 “你女相更好看些。” 陆晚玉肩膀微微颤抖,“你本可以有个好归宿,相夫教子的过完一生。” 秋海棠走到桌前倒了两杯,“这酒,我想与你喝。” 陆晚玉低下头,直接嵌进皮肉里,语气是满满的无力,“海棠...你何必这般。” 秋海棠走到她身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抱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泪水慢慢滑落。 这一抱,胜过千言万语。 这一夜,衣衫被粗暴的撕烂她没反应,鞭子抽在后背上她咬着牙愣是一声都不喊出来,直到放在桌上的两杯酒被打落的时候,她哭了,却还是无声的。 过了几日,陆状元携着一家回祖宗祠堂祭拜,便是老城村。 村民人人都暗地里念叨陆状元真是衣锦还乡,还有个那么漂亮的小老婆,其中也有少数人认出来是宜春园的名角儿秋海棠。 因为陆家老宅还没翻修,回乡第一天又必须跟正妻同塌,所以秋海棠自然而然就和陆晚玉睡在同一间屋子里。 可入睡的时候,秋海棠却迟迟不肯脱衣服,陆晚玉看出端倪,她后背竟然有血渗出来。 她强行脱下她的衣服,原本光洁的后背全是一道道鞭痕,有新有旧,纵横交错。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叶藏刚准备移开视线,眼睛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 紧接着是那好听的声音,“非礼忽视。” “拿开。”叶藏警告一次。 “等人家姑娘把衣服穿上。”白珏说。 “那你不是也在看!”叶藏说着就去扒他的手。 谁成想,白珏抓着他的手腕,直接把他的手按到背后压住了,让他整个人不得已的跌进身后人怀里。 “我闭着眼睛呢。”白珏说。 “阁下确定不准备放开我吗?”叶藏语气还不错的问。 “人家姑娘还没穿上衣服呢。” 叶藏:“......” 他妈的你不是闭着眼睛呢吗! 叶藏深吸一口气,被钳住在背后的手微微动了动,红色的傀线慢慢浮现,最后跟条红线虫似的飞速的缠住白珏的手指,然后一个用力。 白珏倒吸了口凉气,往后退了两步 刚接好的骨头....又折了。 “冒犯了。”叶藏不慌不忙的收回自己的傀线,然后背着手继续看。 不过这回连村长都面容扭曲的“穿墙”出去了。 在看那两位,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在一块了,然后...亲的难舍难分。 叶藏赶紧移开视线,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了两声。 还不如让他继续捂着了! 之后,陆晚玉知道了他父亲到底是什么人,动了想要放秋海棠走的念头。 这天趁着他们去祭祖,因为小妾不能去祠堂,所以陆晚玉特意提前回来,又支开了守在门口的下人。 “海棠,拿着,”陆晚玉把慢慢一袋银钱和一些首饰递给秋海棠,“走吧,离开这。” 秋海棠摇摇头。 “他总有一天会打死你的!”陆晚玉用力住她的肩膀,“海棠,算我求你了...” 话被打断 “你总有一天也会嫁人。”秋海棠笑着说,可这笑容里,无法言说的感情太多。 陆晚玉愣了愣,然后慢慢握住她的手,“那我带你走。” 不停在黑夜中奔跑的这一晚,是秋海棠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被抓回来之后,两人之间这种禁忌的情愫也在村里传开,几乎所有人都在戳他陆姓的脊梁骨,有的胆大的竟然口无遮拦的说,亲女儿给自己的亲爹戴了绿头巾(绿帽子) 可出乎意料的陆状元竟然把秋海棠放了,还给了她一大笔钱。 陆晚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拼了命的拍着木板门,哀求着谁能把她放了。 索性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丫鬟趁着人不注意把她放了。 走之前,陆晚玉找了块木板,慌张的用碎瓦砾在上边刻下了几个字:爱妻秋海棠之墓,扶桑立。 等刻完之后,她满手是血。 小丫鬟吓坏了,可陆晚玉把木板塞到小丫鬟手里,说立到她的坟前。 小丫鬟实在听不懂自家小姐的话,什么叫她的坟前,但不等她在问,陆晚玉就着急万分的跑了。 好在在天黑之前,她找到了躲在祠堂的秋海棠。 可海棠只是刚看到爱人的一个笑,就被她打晕了。 陆晚玉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换个身份,活下去。” 然后她便换上了秋海棠的衣服,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下辈子,无论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我都娶你。 陆状元派去的人,在回西安的小路上追上了秋海棠,杀了人之后直接扔在荒山上了,他们都是亡命的匪徒,只知道拿着用刀尖剜出来的眼珠子回去拿丰厚的报酬。 第二天,有人说秋海棠死了,不过没有一个人可怜她,皆是谩骂,说她干出那般不要脸的事儿,死有余辜。 可唯有小丫鬟哭的像个泪人,她抱着陆晚玉塞给她的木板,独自朝着他们说发现秋海棠尸体的地方,埋了尸体,立了衣冠冢,可她最后跪着泣不成声的叫了一声,“小姐。” 之后也有不少胆子大的人陆续去看,确实是看到了秋海棠的墓,不过扶桑是谁,也是众说纷纭,也许又是她狐狸精勾引的。 秋海棠的死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陆状元看着匣子里的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冷哼一声,嫌弃的喂了院子里的狗。 看到这,村长已经开始干呕了,在巨大的震惊中难以缓过神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9、天祸 最后的结果也不难猜,小丫鬟去祠堂里找到秋海棠,想完成她家小姐的遗愿,偷偷的把秋海棠送出去。 可想而知,她知道真相后做的什么抉择。 陆状元在看到活生生的秋海棠之后,震惊之余所有的事情都像乱麻线被理清了一样,失去爱女的巨大悲痛都转化成对秋海棠的恨。 不过在那个时候脸面大于一切,陆状元隐瞒了一切,对外只是说陆晚玉远嫁了,早早的回去准备嫁人的物件了,用来堵住村里人的悠悠众口。 村长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是木然的状态。 暗地里,陆状元把丧女之痛全都强加在秋海棠身上,早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甚至让人用蘸了盐水的银针穿线生生的把让她的嘴唇缝死,黑线密密麻麻的排在秋海棠的嘴上,鲜血从她的嘴唇流到脖子,血肉模糊。 她疼的浑身颤抖,却硬着一声不吭,一个想死的人没什么可怕的。 最后一个在平常不过的晚上,乱葬岗上风声呼啸,好像万鬼同哭。 只剩下一口气的秋海棠被粗暴的扔在一个土坑里,一个假模假样的道士念念有词,最后让一个人用四根削尖的桃木桩子,一下一下的钉在秋海棠的肩膀和小腿,血肉被捣烂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秋海棠实在忍不住疼痛只能喊出来,被缝上的嘴硬生生的被自己撕烂,刚要疼昏过去,又是一盆掺着盐的冷水泼了全身...... 这样的场面,连叶藏也忍不住撇开目光,村长早就在旁边吐的酣畅淋漓了,鼻子眼泪糊了一脸。 唯有白珏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甚至连眼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您...承受能力真强。”村长大喘着气看了白珏一眼。 白珏眼神仿佛暗淡了一些,可语气还是那样轻愉,就像是在说一句玩笑话,“尸海成山都知道是何种景象,这又算什么呢?” 村长压根没听懂他的话。 倒是叶藏听在了心里,暗暗的看了他一眼,玉玺本是镇国之物,可白珏浑身的业障煞气,怕是身上背负了数不清的亡魂血债,这样重的因果,怎么着都该是个阴邪至极的物件,还偏偏是个如此皇胄贵气的宝贝,亦正亦邪,来形容在合适不过。 封棺的一刹那,村长看清了那个手拿锤子的村民,竟然就是他爷爷,他呆了足足有十分钟。 当年,他本以为是秋海棠是当着全村人的面上,死了之后被埋的,他也以为他爷爷只是众多围观村民中的一个,哪成想,哪成想,他爷爷竟然是行凶杀人的那一个! 在之后,灾年大旱,瘟疫横行,陆状元也死在了这场天祸中,就只剩下一个他妻子和小儿子,村里人渐渐的把这天灾人祸全都归罪于死去的秋海棠,说她是灾星转世,万年的祸害,甚至把矛头也指向了陆家,要不是他们把人招回来,也不至于成这样。 就这样,一代传一代,陆家臭名万里,秋海棠成了所有村民口中的禁忌,好像那个人吃人的年代全是秋海棠一人所致。 霎时间风沙大作,像是斗转星移一般,在一看,三人已经重新回到了那座孤坟前,墟镜里的漫长时间,在外边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 可在站到这座孤坟前,村长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他双腿一软,竟然直直的跪坐到了坟前,嘴巴张张合合,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时候,坐在旁边石头上一筹莫展的珠子看着叶藏出来了,终于不是愁眉苦脸的苦瓜脸了,一下子就小跑过去,“馆长!” 不过等快到的时候,他猛地刹住车,又一溜烟的窜回去了,躲在霍南生的背后就不敢露头了。 “那位...阁下...怎么也在。”珠子紧紧抓着霍南生的衣服。 霍南生打量着站在叶藏身边的“人”,紧皱眉头,手中的傀线已经完全明现了,这魂灵太强了,他甚至都没办法探查他的本尊,这位难道就是叶老爷子一直以血为咒封着的东西 且不说他是怎么出来的,以这位的能耐,怕是几百个叶老爷子的中指血都不够封的,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藏冲着他轻摇了下头。 其实灵师与魂灵之间大多数有种相辅相成的联系,两者并不是敌对的关系,不然两位老祖宗也不会传下来有那么深的渊源,只不过有个别存有执念害人的魂灵,为了维护正常的秩序,双方都能和平共处,有时候连魂灵那边也会帮助灵师。 其实每家里都会有能力可以的魂灵相助,毕竟在某一方面,魂灵是可以帮助灵师修行的,所以强大可控的魂灵,更是各家争抢的宝贝,不过像是这位阁下这样强大的,说实话,他从来没碰见过。 叶习清兄弟俩实在是太弱了,他们连珠子的本身都看不出来,更别说这位了。 所以难免觉得奇怪,叶习霖皱着眉毛上下打量着白珏,“你玩cosplay啊,从哪冒出来的。” 这下霍南生可没有手下留情,一巴掌呼在叶习霖的后脑勺,“没规矩!” 叶习霖被拍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叶习清机灵,怕是也猜到七七八八,对面这位古人扮相的绝对不是什么一般人。 “哪家的?”白珏抱着胳膊慵懒的倚着旁边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西北霍家,霍南生。”霍南生语气虽然恭敬,不过腰板挺的倍儿直,丝毫不惧的打量着白珏,眼神甚至还在放光。 既然这位阁下从叶家出来了,那就是不愿意待了,想换个地方了。 “这么年轻的当家人。”白珏说。 “长辈抬举为先,傀术造诣在后。”霍南生笑了笑。 叶藏面无表情的看着霍南生。 这家伙现在的嘴脸,就像是狗市上疯狂表现自己的大狗,好让有钱的主儿把他挑走。 “哦?傀术造诣,”白珏走到叶藏身后,指尖轻飘飘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花孔雀的嘚瑟劲又上来了,“我家美人应该不在你之下吧。” 叶藏:“......” 忍!正事要紧! 他俩倒是臭味相投! 霍南生一听,眯了眯眼睛。 这是要认主了? 不行,又没板上钉钉,还有机会,非把这位弄着他们霍家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重要 叶藏斜眼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手。” “小气。”白珏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把手放下了。 这时候珠子偷偷观察到,这位阁下虽然嘴巴上不老实,但讲实话,对他家馆长貌似真的是言听计从,倒也是奇怪。 这时候,叶藏扫了周围的人一圈,眼神显然有了变化。 珠子立马读心术上身,“玉哥说他先回西安谈生意了。” “谁问他了。”叶藏瞪了一眼珠子,但还是暗地里松了一小口气。 “你好像很担心那个不在的人。”白珏在旁边语气阴不阴阳不阳的说。 叶藏本来想反驳,但是转念一想,反正现在那个讨厌鬼也不在,正好用他当个挡箭牌,最好让这个破玉玺别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样想着,叶藏抬了抬眼皮说道:“自然担心。” 珠子眼睛一下子瞪大。 白珏眯了眯眼睛,“看来这人对你很重要。” 叶藏继续张口胡诌,边点头边说道,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很重要。” “多重要?”白珏问。 “没他活不下去的重要。”叶藏脑子突然冒出来一句不知道之前在哪个狗血电视剧上无意间听来的台词。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的人神情都是风云变幻,尤其是叶习霖眉毛都快皱飞了。 叶藏也后知后觉,他这话说的好像...是有点过头了。 “那...那个...”叶藏轻咳了两声,刚想解释那么一小下。 然后白珏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幻化成一玲珑剔透的迷你玉玺,下一秒就悬挂在叶藏的腰间,变成个衣服小配饰了。 “我操!”叶习霖震惊的往后退了足足有两三步,“他他他他是!” “小鬼,还得练,你还差得远哩。”霍南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了些陕西的方言。 叶习霖一直盯着叶藏腰间的小玉玺,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上去了,嘴里念叨着,“这...可是玉玺啊...” 叶藏没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它一下,冰冰凉凉的,像个小冰块。 这是生气了? 叶藏微微扬起嘴角,看来还是比较有效果的,让他在天天臭贫,现在总算是消停了不少。 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村长反倒是没那么大反应,毕竟刚才在墟镜里经历的事,已经够他震惊后半辈子的了。 倒是霍南生双手插兜走到叶藏的身边,表情探究,“小叶,看不出来白老板竟然对你这么重要啊。” 叶藏又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鬼话,脸上一热,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关你什么事。” 霍南生虽然对这件事挺感兴趣,但更吸引他的还是叶藏腰上灵通剔透的小玉玺。 “不然我把你也挂在我腰上。”叶藏淡淡的说。 “小叶,这宝贝...啊不对,”霍南生立马改口,“这位阁下怎么说?” “他同意,你带走。”叶藏丝毫不犹豫。 “讲真的!”霍南生的眼睛倍儿亮堂。 “这位主子可不好伺候,”叶藏淡淡的伸出自己的手指,“用中指精血供养。” “只要你放手,血放干了我也养着他。”霍南生操纵着缠在他指尖的傀线慢慢收紧,只是片刻,他的中指指尖就逐渐勒出了一道明显的红痕,在继续下去,肯定就涌出小血珠了。 “你真是,急功近利。”叶藏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要他。”霍南生看着小玉玺说。 “我说了,前提是他同意。”叶藏身体侧了侧,正好挡住霍南生的视线。 “小叶,那你总得给我俩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吧。”霍南生又绕到另一边。 “那要不挂你腰上?”叶藏低头看了一眼小玉玺。 “行啊。”霍南生笑眯眯的说。 “自己拿。”叶藏淡淡的说。 白珏早就接收了自己的精血供奉,要是他不愿意,霍南生根本都没办法碰到他,就是想看霍南生吃瘪。 霍南生先是掏出来张符放在掌心,然后双手合十,手掌间红光微亮,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去摘。 叶藏都做好嗤笑他的准备 可下一秒,腰间的小玉玺就被拿走了 叶藏:“.....” 霍南生神情一喜,真是一路碰在手心里。 这时候珠子才敢跑过来小声说道:“馆长,就这么把这位阁下“给”霍当家的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好个屁,不是他自己自愿的么。”叶藏盯着霍南生的掌心。 “馆长啊...其实是你先要把人家送出去的。”珠子试探着说。 “我说送他就跟着人家走啊。”叶藏冷哼一声。 珠子:“......” 反正怎么着都是您有理! “我觉得,那位阁下是想让您去哄一哄的。”珠子小心翼翼的开口。 别看他虽然惧怕白珏,但是像这种强大的魂灵,留在馆长身边是好事。 “哄个屁。”叶藏把脸扭到另一个方向,压根就不看。 其实叶藏心里只是莫名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不舒服感,而且很奇怪,刚才白珏沉默的那一会儿,总给他一种熟悉感。 “叶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去找那邪物。”叶习清从旁边问道。 终于是有个想起来正事的人了。 叶藏看了一眼村长,“劳烦村长带路,带我们去找一个人了。” 村长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她住在半山腰的窑洞里。” 除了叶藏,当然也除了杵在兴奋状态中的霍南生,剩下的人都是满头雾水的跟在村长的身后,脑子里都在想 这又是要去见谁。 又徒步了一段路程,不远处隐约有几处破败的窑洞,村长带着众人走向其中一个还算是看得过去的窑洞。 窑洞前边的院子里,立着个大磨盘,有个穿着蓝色麻布衣衫的老太靠在上边,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净是一道道深如沟壑的皱纹,牙齿也老的全都掉光了。 “这就是我们村里唯一的百岁老人,也是当年陆晚玉身边的小丫鬟,银屏,”村长说两句话叹一口气,“不过早都神志不清了,所以不知道您要找的东西在不在她这儿。” 叶藏看着她头上簪起来的簪子,怔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是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