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奥古桶准备拆散这个家》 1、chapter 1 哥谭的夜空中飘着细密的雨丝，层叠的建筑物在灰色的夜幕中勾勒出巨兽般的剪影。 潮湿的地面上始终萦绕着一股阴冷而陈旧的味道，使得这座城市本身像是一场人员散去后的葬礼，一艘棺木搭建的航船。 嗒。 一道脚步声打破寂静。 特殊材质的作战靴踏在屋顶的一个小水坑中，散开的波纹印出一个在这座城市中相当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高六英尺左右的壮硕男人，作战服正勾勒着他饱满强壮的肌肉。 他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外面套了件一直扣到脖子附近的暗红色无袖罩衫，布料边缘镶着一圈繁复精巧的金色花纹，透露出一点与哥谭格格不入的异域色彩。同色的兜帽压得很低，只有几簇白色的刘海从底下翘出来。而兜帽笼下的阴影中，还能看见男人戴着覆盖住口鼻的红色面罩，以及一副黑色的多米诺面具。 雨帘之下，白色的雾气像是某种奇诡生物的触肢，贴着楼顶从他身后弥漫开来。 忽然，一道惊雷炸起，他背对着苍白了一瞬的夜空，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漆黑而沉默。 男人缓慢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没有想到，哪怕是时隔这么多年的现在，蝙蝠侠依旧会再一次这样辜负了他—— 五年前，杰森·托德，二代罗宾，被撬棍与炸弹掐灭了最后一点生命的气息，死在了埃塞俄比亚的一座仓库中。 可惜死亡女神不愿就这么让他数着断裂的两百零六根骨头长眠。而是偏偏让他在六英尺之下醒来，感受着被活埋的恐惧。等他好不容易凿开棺材板，却又因未知原因，只能做一个游荡在哥谭中的僵尸。 爆炸发生的时候，蝙蝠侠没有来；他爬出墓地的时候，蝙蝠侠也没有来。最后反而是蝙蝠侠的老对手，雷霄·奥古带领的刺客联盟在街头找到了他，并且把他带回了远在世界另一边的基地之中。 传说中能让死人复活的拉萨路之池治好了他身体上和大脑中的那点小毛病，同时刺客联盟也进一步地训练了他——尽管一开始并非出于友善的目的。 但是就在他将要返回哥谭去找蝙蝠侠复仇的时候，塔利亚拦住了他。 “你已经为了那座城市死过一次了，杰森。你可以选择接下去的人生要如何去度过。不如问问你现在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杰森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确实可以和哥谭、和蝙蝠毫无联系。 于是他回到美国的计划搁置了。 而在一年之后，塔利亚·奥古正式地收养了他。 这之间与之后的故事足够某漫画编辑部拿来写一部52期的连载刊物——还是主线明确，没有添加奇怪感情线来搏人眼球的那种。 总之现在他已经是一位奥古了，不仅有一位爱他的母亲，还有一位“活泼可爱”的弟弟。 撇开现实不谈，这几乎可以形容为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 （至于雷霄·奥古，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在试图伤害达米安之后，就已经在杰森52期连载故事中的第27期灰飞烟灭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哥谭有着交集。没有蝙蝠，没有披风，没有那些会让他眼底泛起绿色的糟心事。 直到他可爱的弟弟突然提出想要去哥谭接受训练。 达米安，他年仅九岁的小弟弟，虽然能够眨眼间干翻九个刺客，一口气拿下九个博士学位，但是却对这个世界的险恶没有充足的认知，依旧错把蝙蝠当个宝，像归巢的小鸟一样想要回到自己亲生父亲身边。 杰森作为一位负责任的哥哥与导师，无奈地意识到自己无法制止这个，因为他也明白达米已经成长到了一个有权选择自己训练方式的年纪。 （以及，尽管杰森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小弟弟说起要去哥谭夺走现任罗宾披风时的语气，确实让他的内心跳跃起了一些邪恶的期待……） 但作为第一个正儿八经在地下躺了不少日子的罗宾，杰森很清楚哥谭的危险与蝙蝠侠的局限。 在达米安踏上北美洲大陆的前一天，这位已经永久退休的前罗宾认真严肃地提出要求：到了哥谭后要每隔至少二十四小时向他报一次平安。 不然，“我会亲自回去让蝙蝠知道他的‘圣战’有多愚蠢”，杰森冷然总结道。 为了避免自己那过于“鸡妈妈”了的哥哥真的派出手下的刺客来监视自己——不是说达米安避不开这些，但是这会让他们在自己的首领面前难以交差，他并不想刻意为难杰森的手下——年仅九岁的达米安绷着脸，哼了一声同意了这个过分的要求。 就这样，达米安在夜巡结束之后隔着半个地球的时差与杰森发消息的习惯几乎持续了一整年。 直到昨天。 杰森的手机中，属于达米安的那个聊天框中空空荡荡，上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早已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 深吸一口气，他面色森冷地放下手机。 再见了塔利亚，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重机枪和反坦克导弹的桨。 于是在达米安确认失联后的第一个小时，一份针对哥谭市的计划躺在了杰森的电脑中。 第二个小时，一队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整装待发。 第三个小时，刺客联盟的专机开始加油。 第四个小时，一车机枪两箱c4三箱火箭炮被放上机舱。 第五个小时，杰森从塔利亚那边离开，带走了一张不记名黑卡，与一位母亲对自己两个孩子的祝福。 杰森深吸了一口气，用中东干燥的空气压下了鼻腔中泛起的湿润的怪味，踏上联盟的飞机。 不管他是如何地不想再与另一个男人接触，为了他生死未卜的弟弟，杰森都必须要去到地球对面的那个城市，至少活要见到达米安的人，死要见到布鲁斯的尸。 如果见不到前者，他也不介意自己创造后者。：） - 回到此时的哥谭市，杰森依旧站在楼顶中央，平伸着手，感受着雨丝一点一点地在掌心聚集成水珠。 然后像是血液从某道深刻的伤口之中涌出，逐渐汇聚成一个硬币大小的小水洼。 “……” 杰森沉默了五秒。 嗯……细雨……聚集……水洼…… 他侧过头看向一边。 黑暗中立马蹿出一个刺客在他的面前待命。 “还没来？” 刺客摇摇头，汇报道：“附近一百米之内都没有看见目标的踪迹。” 杰森默默放下了因为举起时间过长而已经有了些酸意的手臂，甩掉了掌心的雨水，顺道抹了一下已经被雨丝糊了个七七八八的面罩。 他啧了一声，挥手示意刺客将他身后角落中的那两盒干冰收下去。 ——很不幸，在淋了半个小时的雨，消耗完了所有用来营造氛围的干冰之后，他连蝙蝠的半片衣角都没有看见。 该死的蝙蝠，杰森咬了咬牙心想，一群刺客的排场难道不够大吗，难道要他绑架一只小鸟，或者干脆挟持小丑，把枪管对着他们的脑壳出几道选择题，布鲁斯才会愿意大驾光临吗？ 再次回忆了一下自己为了等待蝙蝠布置的所有准备，杰森只感觉自己内心某个绿色的角落正在愤怒地尖叫。 他缓慢地深呼吸了两次，压制住已经涌到了喉咙附近的情绪，从脚边的防水帆布袋中翻出一个有他大腿粗的手电筒，扔到了那个刺客手中。 “你，让蝙蝠知道他的注意力应该往哪里放才正确。” 一身黑衣的刺客恭敬地接过强光手电筒。 注意力？往哪放？ 刺客后退两大步，躬身向他比了一个简化版的联盟礼节。然后唰地抬起胳膊把手电对准了自己的首领，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将象征着暗影与神秘的联盟少主点亮成一个巨大而亮堂的靶子—— 杰森：！？ 他赶忙甩过去一道危险的目光，手指抬起，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天上。 刺客：……第一次来哥谭，不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 刺客：俺们沙漠和高原都没有这样的云层来着。 在杰森避免了被晃瞎的命运后，哥谭夜空灰黄色的云层上，终于亮起了一个绿色的巨大光斑。 中间还能隐约看见罗宾标志性的r字符号。 杰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套标志具有多种意思，非常适合他再次回到哥谭时的背景。 青年挥挥手，示意刺客把灯固定在地上，自己背对着蝙蝠很可能会过来的方向，开始第二轮的等待。 果然，绿色是种好颜色，难怪小丑谜语人毒藤女贝恩等一众哥谭知名蝙蝠激推都喜欢用。 这一次，没过多久，杰森就感受到了一种被注视着的刺痛感闪过他的脊椎——有点像是背上有蝙蝠在爬。 头罩之下，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压下了所有复杂的思绪，双手握住改装后的手枪。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身后的空气中就流动起了一种极其轻微的动静。杰森背上那种刺痛感更加明显了，甚至逐渐开始渗透过他的肋骨，压迫住他的内心。 哪怕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次踏足过这座城市，杰森依旧熟知蝙蝠侠行为模式中的每个细节。在心里默数了几秒，他转过身，朝着身后平举起手枪，准备好的台词已经在舌尖淬了毒—— 然后他的枪口对上了哥谭不变的夜色。 杰森愣住了。 直到忽然，他听到了一丁点儿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往地面上轻轻投了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 他顺着声音低头，看见了一个不比手指大上多少的黑色鼻嘎站在他面前的地上。 那个小黑影正双手叉腰，一只脚跺在地上，解释了杰森刚刚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此刻，看见杰森向他投来的目光，他有棱有角的面罩上两个白色的镜片瞪成一大一小的样子，直勾勾地看了回去。隔着一米八三的距离杰森都能看出其中不赞同的神情。 蝙蝠侠：o_o？ 杰森：oao！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chapter 2 哥谭真是一座神奇而排外的城市。杰森不住地感慨着。 看呐，他不过就是五年多没回来了罢了，怎么就和这座城市这么生疏了呢。 要知道他杰森·托德明明是老哥谭正街头旗出身的，现在还有不动产在哥谭六英尺底下放着呢。 蝙蝠侠难道不是身高七英尺，肩膀双开门，白天打灰晚上打人的怪物吗，再不济也是像布鲁斯·韦恩那样勤于锻炼的总裁一样的超级大胖猫呀，怎么会是一块放进蝙蝠侠展览会都要用放大镜来观察的小积木呢。 杰森·托德怀疑哥谭的雨里面掺了蘑菇，或者今天的天气预报其实是小雨转稻草人。 ——那么他中招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淋了太多雨，这都不用四舍五入就可以得出又是韦恩的错。 他从阴影中一把薅过来刚才那个打光的刺客，用枪口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个小东西。 “tellme，这是一个乐高积木对吧？” 刺客审视了一下小积木，翻出自己的手机：“遵命首领。首先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积木，不过是否为正版乐高积木还需要再进行核查，有可能存在是竞品品牌美g或者孩z宝的可能性，听说可以把积木的头摘下来看看上面有没有leg○的标志来进行判断……” 杰森在他面前比了一个收的手势。 “tellme，蝙蝠侠是人类对吧？” 刺客划了下屏幕。“是的首领，根据联盟的资料，蝙蝠侠是不具备超能力的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但是……” 杰森点了点头把他推开了。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小黑影忽然自己动了起来。 只见那个棱角分明的小东西忽然跳起到半空中——和他的大小比起来，他跃起的高度可真是夸张——在最高点的时候正好位于强光手电之前。 明亮到几乎有些刺眼的光束中，那个“疑似积木蝙蝠侠”的小东西在半空中翻滚了半圈，然后唰地扯开了自己身后的披风。 就这样在光束中印出了一个蝙蝠形状的小黑影。 “疑似蝙蝠侠”嗒哒一声落在了强光手电的边缘。他在这个极其重工的手电筒侧面蹦跶了两下，也不知道是按到了什么，刺目的绿色光线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黑暗之中只余下滚烫的灯丝在散发着一点暖黄的余光。 蝙蝠小鼻嘎站在这点残光之前，甩了一下身后材质光滑的披风。 明明是毫无曲线的梯形方块，在这一刻却硬生生显现出一副昂首挺胸极具气场的效果。 “iamvengeance！iamthenight！” “iam……” 杰森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前两句，然后在第三个经典句式有机会出场前，抬起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地对着手电筒上开了一枪。 “砰——” 子弹落在手电筒的边缘，散落开好几片微小的塑料碎屑，但是却不见蝙蝠侠拇指大小的身影。 直到一阵激烈的摇滚乐从半空中传来，一个小小的黑影怀抱着吉他出现在夜色之下。 披风在他身后张开成翅膀一样的圆弧，乍看之下就如同一只肉嘟嘟的小蝙蝠。 他的u型手飞快地在怀里的吉他上滑动，一阵仿佛来自上世纪66年的旋律从他黑色的圆弧手中跃出，那个没插电的积木吉他诡异地发出了一些莫名其妙很燃的电子音效。 黑影“啪嗒”一声落在杰森的枪管上，方方的积木腿弯曲着，在枪管上直接来了个跪地滑行，这回是真的“很燃”地在滚烫的枪管上擦出了一路四散的火花。 与此同时，小积木的摇滚乐也进入高|潮，他扫出一串复杂而炫技的速弹，然后转为几道逐渐攀升的琶音。扫过的电子和旋听上去像是背景中有人声在不断呼喊着某个代号。 最终在乐声高|潮的最顶端，小积木将吉他举过头顶，在跪滑的结尾英勇而帅气地跃上杰森的手套，奏出了最后两个旋律：“bat↑man↓~~~”。 没有等到应有的掌声，乐高蝙蝠侠喘了口气，在杰森的手上站起身。 他扭了一下自己那已经歪斜到了侧面的面罩，哼了一声，看向自己身前的陌生男人，圆润而光滑的下巴上面出现一个愤怒的半圆型，面罩上的镜片也跟着压缩成两条危险的白线： “刺客联盟的人？你们来哥谭做什么。” 杰森（非常努力地）眯起眼瞪回去。 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蝙蝠侠，杰森本应被无尽的愤怒给填满的。 可是愤怒这种严肃的情绪在对方像一只漆黑的大扑棱蛾子那样朝你飞过来、还不断发出糟心的吵闹声的时候，是很难维持纯粹的。 杰森感觉自己的额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却不是因为预想中的怒火。 他决定放弃和这样的蝙蝠侠无意义的较劲。 哥谭一定发生了什么，蝙蝠侠现在的状态如果正常，那雷霄古早在好多年前就统治这座城市了。 不过杰森并不准备去探究这背后的原因。 （毕竟没有人在乎乐高蝙蝠侠。）（划掉） 毕竟他只想要确保达米安没出事就行了。 于是杰森暂时撇开了所有那些面对着蝙蝠时会出现的不平静，只在语气中留下了一点点听起来像是威胁般的冰冷： “我要知道达米安·奥古的情况。他现在在哪里？” 蝙蝠侠的小u型手在下巴上滑动了两下，看上去是在纠结要不要对明晃晃标着“蝙蝠系反派”几个字的刺客联盟透露罗宾的信息。 “你们一直在监视着罗宾？” “哼，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好吧，达米安同样也是塔利亚的孩子，从情理上来说她有权知晓。”积木小人点了点头。 杰森在兜帽下挑起眉。蝙蝠侠换个了指甲盖大小的新脑袋之后，是把管理猜忌和多疑的那个部分给忘记放进来了吗。 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上面那句话能从布鲁斯口中说出来。 在一瞬间，杰森几乎要为他运来哥谭的四百磅c4而感到有些愧疚了——或许只要四十磅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他稍稍拉进了一点持枪的手臂，准备听听蝙蝠侠会给出什么关于达米安失联的解释…… 下一秒，积木小人把u型手摆在脸侧，对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然后噘着嘴冲着杰森的脸发出了一串劲爆的beatbox。 “噗——噗呲——” “不告诉你！” “噗噗、噗呲噗噗——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杰森：o_o 杰森：(▼皿▼） 一瞬间，杰森感觉自己沉寂的愤怒终于一下子涌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更占据主导地位的反而是一种被惊到了的心情——面对这样的蝙蝠，和忽然被一种棕色双马尾的生物给近距离糊脸有什么区别。 他猛地挥了下持枪的右手，把站在其上的积木小鼻嘎毫不客气地甩了下去。 看他的力度，或许正想着直接从这边楼顶甩下去才好。 但是积木小蝙蝠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灵活。 眨眼之间，杰森已经在视野中丢失了那个穿着披风的小身影，他四下转了圈，反而忽然在耳边极近的距离听到了一点哼哧哼哧的小动静。 “你们联盟，不许呆在我的城市中——” 杰森带着不妙的表情侧过头，看见了正抓住了坎肩边缘扒在他肩膀上的乐高蝙蝠侠。 他抖了一下肩膀，没抖掉。双马尾（划掉）双猫耳小积木还趴在那边。 杰森的嘴角撇得更低了，他直接伸出手特意用中指弹了一下。这下肩膀上的蝙蝠消失了，但是某几片布料传来的触感正在告诉他，他的背上这回是字面意思上的，正有蝙蝠在爬。 啊啊啊啊啊——杰森面无表情，内心却尖叫起来。 他不想要在哥谭的雨夜中像是没能驯服自己四肢那样，狂乱地挥动自己的肢体，只为了甩下去一个身上的积木挂件啊。 他设想的回到哥谭的剧本中可是完全没有这一段的！ 该死的，究竟是谁篡改了他的剧本，谁偷走了他的雨幕与枪火、白雾与黑影，那电闪雷鸣之下燃烧着怒火的质问，还有溅起水花的拳拳到肉的打戏。 该死，是谁！ 救命啊塔利亚，我们联盟被哥谭做局了。哥谭在霸凌我们地球另外一边的人啊。 杰森面色抽搐，像是想要做些什么来甩掉背上的蝙蝠，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才不会沦落为和乐高积木一个画风。 就在他即将要向自己的手下投去求助的视线的时候，忽然，屋顶的另一侧，一道全新的声音响了起来。 “呃，你们好？我能问问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到哥谭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一只红色的小鸟轻盈地落在屋顶的边缘处，羽翼般的披风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落下。 他一只手提着长棍，另一只手上似乎还捏着什么小东西。 杰森表情一冷，攥紧了手中的枪把。 一瞬间什么双马尾贴脸什么被韦恩做局都不重要了。 他挑了个角度，转身面对着红罗宾在屋顶站成了个沉默冷酷的黑影。 哈，替代品…… 杰森内心泛起一阵绿色，从兜帽之下投射去一道阴冷的视线。 看着那分明数次出现在自己资料库中的制服，他却依旧故意开口：“你是哪位来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chapter 3 “你是哪位来着？” 红罗宾提摩西·德雷克刚刚落在屋顶上，就听见了显然是这一群刺客中领导者的那个男人毫不客气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的语气中除了疑问好像还有着一些其他东西。 与刺客对视的时候，提姆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什么蓄谋已久的捕食者盯住了，一种历练出的预感让他指尖发紧。 不过他只当是联盟出场自带的环境效果，没多怀疑。他点了点胸口的鸟型标，用一种疲惫的声音回答：“红罗宾。好吧，我知道这个称号不是什么最好的选择。” “哦，‘上一任’罗宾。” 这一次，伴随着位置奇怪的重音，男人嗓音中那种像是哥谭雨夜一样漆黑而刺骨的东西更加明显了。 而不等提姆回应，男人就接着道：“我们之间就别废话了，告诉我，罗宾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是他来见我？” 红罗宾皱了皱眉。 他的目光打量过那个男人，从他那不同于联盟普遍忍者制服的红色坎肩，其下在雨水中都清晰可见的饱满肌肉，到他那完全被面具遮盖住的表情。 提姆握着棍子的手收紧了一些。 充满敌意，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百分之一百不是雷霄手下那些普通的忍者。 这不会是一个容易战胜的敌人。尤其是提姆的身后是前所未有混乱的蝙蝠洞。 他习惯性地思考起来，琢磨着应该如何回答，或者说要透露给刺客多少真相。但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义警良好的视力让他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善良的好心的正义的诚实的红罗宾张了张嘴，把涌到嘴边的加工过的那些信（谎）息（言）咽了回去，重新吐出一句古怪的关切： “呃，你的肩膀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就在刚才，在他的面前，那个来势汹汹充满了压迫感的男人忽然古怪地扭了一下肩膀，还伸出另外一只手对着自己的胳膊抓了两下。 先前已经刺到红罗宾面前的那种敌意哗啦一下散开在了空气中。提姆感觉自己就好像在黑暗中被一双亮着荧光的兽眸盯了半天，车灯照过去才发现是只坐在垃圾桶上的小浣熊。 他眨了眨眼，而解答他疑惑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罗宾不会来的！他来不了了。” 提姆这时才看见，正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在刺客的肩膀上来回跳动，一边完美地避开了挥落的手掌，一边不赞同地看着刺客说道。 “你说来不了了是什么意思！”小浣熊一下子炸毛，不是，那个神秘的刺客一下子愤怒了。 但是蝙蝠侠……well，乐高蝙蝠侠，看上去完全不准备对来自联盟的黑暗势力妥协。 在提姆看不清的地方，他黑色面罩上面的两点白色眼睛变成了两个严肃的倒三角，圆润的下巴上闪过几条撅着嘴般的线条。 他几乎冷哼了一下才道：“字面意思。” “我有权知道达米的情况！” “不你没有！” “我…呃啊！” “如果，”终于，刺客放弃了驱赶肩膀上的蝙蝠，语速变得轻柔又和缓，每个单词却都像是挂着森冷的匕首，“达米受到哪怕任何一点伤害，就算是他掉了一根头发，我都会让哥谭、让你们知道——” “停，你们都停下！！” 在乐高蝙蝠侠将要说出些诸如“滚出我的城市”之类的话，让现在的局面变得更加紧张之前——尽管在提姆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这么做过一次了——红罗宾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打断了刺客越来越明晃晃的威胁。 提姆总感觉，在刚才的一瞬，他已经能够看到这个屋顶上其他埋伏着的刺客们腰间闪着光的白刃了。 他直截了当地向那个刺客的首领道：“罗宾很安全，没有任何危险。” 阴影中的零星白芒少了一些。 “虽然不掉点头发有些难度，毕竟罗宾现在正有些毛茸茸的小麻烦。”他摊了摊手，准备开个小玩笑缓和气氛。 但，好吧，没人笑，嗯。 阴影中的寒光动都没动一下。 ……下次记得提醒他把这种任务全权委托给迪克来做。 在大蓝鸟也恢复正常之后。 提姆嘴角抽搐。他清了清嗓子，这回看向了迷你蝙蝠侠。 “b，”才刚刚开口，一种被咖啡因遮盖住些许的疲惫就已经从他的声音中隐隐露了点头，“我们不是说好了，最近的夜巡可以由我和蝙蝠女搅局者她们来进行的吗。” “我不需要帮助。” “这不是帮忙的问题，”提姆看上去像是想要扯住自己的头发，他叹了口气，“b，你不应该出现在……算了，便士一准备了一份芝士焗龙虾，你想要来点吗？” 红罗宾抬了抬自己的手，原来他一直捏着的是一个迷你的玻璃盒子，还能够隐约看到里面红黄相见的乐高方块。 “我不会在夜巡的时候吃夜宵的。” 不过积木小人继续抱起手，并不领情。 “但是它们马上就要冷掉了。” 虽然红罗宾自己其实并不能分辨出这些常温积木块为什么会有冷掉的说法，就好像他同样不明白为什么阿福将几个粉白色的积木块放进烤箱五分钟之后，它们就变成了现在这种诱人的橘红色。 ——兄弟，乐高物理学！ 不过蝙蝠侠这下子倒是肉眼可见地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站在杰森的肩膀上，在原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自己的方块腿，垂下头纠结地盯着脚尖，只留两个尖尖的耳朵正对着杰森的眼睛，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杰森刚才还想着赶紧弄清楚达米安到底怎么了，这会那些问责却一下子在喉咙中卡了卡，让他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等这几秒中过去，乐高蝙蝠侠则像是终于想清楚了那个重大的抉择。 只见他从杰森肩膀上再次高高地跳起来，与此同时几块灰色的积木跟着从他身后飞起，飞快而有序地在半空中互相搭接在一起。 等到蝙蝠侠从空中落下的时候，已经有一架成人手掌大小的蝙蝠飞机在半空中等着接住他了。 下一秒，就在杰森鼻子前面一些的地方，这架崭新出炉的蝙蝠飞机颤动了一下，尾巴处的透明积木圆片亮起一点红光，“咻”的一下直接飞远了。 杰森茫然地低下头，看向那些深灰色小积木飞来的方向，才发现他挎在肩上的武器带上此时竟然少了一把匕首。 而相邻的皮革插槽边缘，则古怪地呈现出了一种类似积木一样光滑的质感。 他看着那个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圈后落在红罗宾手掌上的“积木玩具”，眼角跳了跳，感觉那个深灰与亮银交错的颜色完全与自己的装备如出一辙。 他用眼神看向红罗宾：这是什么情况？？！ 提姆用眼神回答他：别问，问就是乐高物理学。 等到蝙蝠飞机降落在红罗宾手掌上的时候，杰森才终于找回了自己说话的能力。 虽然刚才被乐高小人打断了一下，但是他对替代品德雷克的仇恨可是做不了假的。这也不是什么大家坐下来研究些神秘高端的连锁砖块系统就可以解决的。 以及没有了蝙蝠的干扰，他终于能够再捡起一点碎了满地的原始剧本，拼拼凑凑出一些联盟仅剩的威慑感来。 这两者加起来，让他的问话乍一听依旧像是个严肃而认真的威胁的。 “达米安究竟怎么了，让我去见他。”他盯着红罗宾面具后的眼睛。 “这么说吧，在见到他之前我是不会离开哥谭的。” 至于见到了之后，是几个人离开就不一定了。 杰森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才来到哥谭没多久，就已经遇到了这么多不可控的糟心事，这让他在内心打定了主意，得早日带着自己的弟弟彻底离开这座城市才好。 提姆努力地把自己的视线从正在三口吃完一个龙虾的布鲁斯身上挪开，这一切混乱发生过后他还没有合过眼，困倦的神经不支持他感受任何小积木的美好。 他叹了口气，尽管知道蝙蝠侠一定会对他的选择有所不满，布鲁斯哪怕变成小积木也完全没影响他的控制欲与警惕性，但是目前的情况让他没有多少选择。 况且，乐高蝙蝠侠才没有资格对红罗宾说教呢，他只是一个3+的小玩具，而红罗宾已经是18+的成年人了！ “是魔法。”他对刺客道，“前天的夜巡中罗宾和蝙蝠侠都中了未知的魔法。但是扎塔娜已经保证过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虽然解除的方式我们还在摸索。” 蝙蝠侠坐在自己的小飞机上面，把最后一截沾过汤汁的龙虾尾巴塞进嘴里，闻言他抹了下嘴，发出一道懊恼的声音：“还好我是蝙蝠侠，所以，我的超级聪明的大脑和顶级的侦探技能加上全世界最棒的装备能够在两个小时之内解决这个问题。” 他站起来——虽然从杰森的距离看过来基本没什么差别——摆出了和红罗宾一样的架势，说出了后者没好意思挑明的那句： “现在你和你的忍者们可以离开这座城市了。” 杰森当然不会领情，他听完简直想用火药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在夜幕下加亮表粗一下：“我说了，没见到达米安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他咆哮道：“如果你们一定要显得这么混蛋，我不介意自己去庄园底下看看罗宾的情况，布鲁斯·韦恩！提摩西·德雷克！” 蝙蝠侠的两个眼睛一下子瞪成了两个完美的圆形，他从蝙蝠飞机上蹦起来，惊讶地捧着自己的脸颊，成了个经典的emoji。 “你没有可能知道蝙蝠侠会是布鲁斯·韦恩！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个秘密！” 提姆则是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但想到刺客联盟和蝙蝠侠之间的种种恩怨，对于刺客能够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是特别吃惊。 他只是有点意外于男人对于见到达米安如此坚定的态度，还有他在联盟中神秘的地位，让他能够知道蝙蝠侠身份这种信息。 某种侦探的本能开始在红罗宾的内心觉醒。 另一边，杰森看着红罗宾把把乐高小人连船带人拉近到自己嘴边，向蝙蝠侠说了些什么。 过了片刻，杰森意外听见了蝙蝠侠有些不情愿的声音： “好吧，你可以来蝙蝠洞，但是只有你一个人。以及，绝对没有武器。” 杰森盯着远处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看了半天，过了好久，才冷哼一声，“deal.” 话落，他抬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个手势，眨眼间周围楼顶的各处阴影中闪出好几个刺客，全部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而杰森自己则是懒得再留一个眼神给蝙蝠们，他直接走到楼顶边缘，在哥谭的雨幕之中纵身一跃，几个借力之后稳稳地落到地面上。 没一会，底下的巷子中传来摩托启动的咆哮声，又在眨眼间朝着韦恩庄园的方向远去。 楼顶上，红罗宾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缓缓松开了手中方才一直紧握住的长棍。 “b，你对那个男人是谁有什么头绪吗？” 乐高小人在这一刻看上去同样严肃：“不，我的资料库里没有任何内容。” “他对哥谭很熟悉，至少知道韦恩庄园，或者说蝙蝠洞的方向。”提姆掰着自己的手指，“尽管隐藏的很好，但是他的话语之间也有一点东海岸这边的口音。” “白人男性，经过训练，在联盟中有一定的地位，关心达米安，使用热武器，右撇子，看不出存在明显的旧伤。” 蝙蝠侠眉心间的积木皱起几道线条：“电脑，新建文件夹。” 蝙蝠电脑的人工智能发出滴的一声。 “文件夹名称，刺客联盟-a-016。放到……”蝙蝠侠犹豫了一下，“‘敌对’的分类。” “以及，数据等级，危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chapter 4 当红罗宾骑着他的摩托，穿过罗伯特-凯恩纪念大桥的时候，他在靠近布里斯托的那一侧看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红光。 这座大桥是从哥谭市区通往韦恩庄园所在的布里斯托区域最近的一条路，也是明面上唯一的一条路。 提姆一扭刹车，摩托的后轮划过小半个圆弧，恰好停在了那个刺客的面前。 男人依旧带着他暗红色的兜帽，靠在一辆大红色的摩托车边上，那辆摩托看上去比提姆的宝贝还要夸张，完全对得起它能在红罗宾之前赶到大桥这边的速度。 而此时，男人的手指中间正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 他没有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火光在指尖微微闪烁，忽明忽灭。 提姆的视线如同飞蛾一般被这点火星吸引了过去。他在这一刻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对方像是在透过这点极淡的烟味看向某些过去的事物。 不过当刺客看到提姆的到来时，他很快就把烟扔到了地上，用作战靴碾灭了。 他甩了个手势，示意红罗宾赶紧带路。 摩托车的头盔下，提姆眯了下眼睛，但还是率先向着其中一条可以通向蝙蝠洞的车道驶去。 在进入蝙蝠洞之前，按照他们说好的那样，红罗宾拿着一个手持扫描器对着杰森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 杰森一边发出各种不满的哼声，一边从靴子里、坎肩内侧、后腰带上等各种地方叮呤当啷地取出各种冷兵器或者热武器。 当他看到德雷克对着他取出的第六个高爆手雷瞳孔地震的时候，杰森在面罩下咧开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不过很快，红罗宾就拿着扫描仪指向了他的面罩。 杰森危险地眯着眼：“没可能。”他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们说好的，noweapon。” “你们管面具叫做武器？我是不是要担心一下万圣节会谋杀掉你们所有人？” 这时，一小只刚才不知道一直呆在哪儿的蝙蝠侠重新跳到了红罗宾的肩膀上，严肃地叉着腰：“我们不知道你的面罩有没有任何扫描设施或者内置火力，甚至万一它带有什么电子病毒或者化学物质呢，万一这一切都是雷霄古的阴谋呢？！” 谁知，蝙蝠侠的质疑刚刚落下，杰森忽然就笑出了声。 “雷霄？他已经死了。塔利亚难道没有告诉你吗？”他朝着乐高蝙蝠侠摊摊手，“现在的联盟对‘你的’哥谭没有任何兴趣，我们只要确保首领的儿子是绝对安全的。” “比如，他没有被蝙蝠拉出去，穿着鲜艳的小披风去吸引子弹什么的。”杰森恶毒地反击着。 “嘿，你怎么能够这么说。”红罗宾先一步抽出了自己的长棍，“你对‘罗宾’没有丝毫的了解。” 杰森语调间的愉悦和嘲弄都更浓了：“哦，是吗？youtellme！小小鸟，难道你要让我见识一下‘罗宾’的训练吗？” 他飞快地抓起刚放在一边的手枪，跟着瞄准了回去。 在这一触即发的紧绷感中，刚才某点被飞速略过了的信息忽然被某人再次提了起来。 乐高蝙蝠侠像是没有看见他们的对峙那样，沿着红罗宾的长棍走来走去，清脆的脚步声突兀地跳跃在紧绷的空气中。 最后，他站定在了长棍最高的那一端上，u型手搭着下巴看向另一个男人：“雷霄真的死了？” “千真万确。”杰森撇撇嘴，“在我面前，惨烈得像把圣水当下午茶喝了的吸血鬼那样，一下子（带f的脏话）（带a的脏话）（带s的脏话）地死了。” 再说一遍，愤怒是一种严肃的情绪。杰森不能一边看着积木小人弹动着的小短腿，一边还保持着想要杀了红罗宾的心情。 谁来都不行！没有人可以在乐高面前维持怒火，正常的蝙蝠侠本人都做不到！ 乐高蝙蝠侠头盔上眉毛部位的折痕完全压下来，这下他反而成了在场最严肃的那个人。 他继续站在长棍上面，白色的镜片眯成两条细长的白线，身后的积木手对着红罗宾挥了挥，示意他把长棍再往前面挪挪。 蝙蝠侠盯着杰森看了半天，一直到后者不知道手上的枪是应该继续举着还是放下，才忽然飞快地说： “28个2x6砖，40个2x2砖，102个1x4砖，16个2x10直条，36个十字轴，63个斜坡片……我认为这些零件的组合不会包含蝙蝠洞无法应对的危险情况。” “好吧，你可以带着面罩进去，记得把枪留下。” 说完，他直接从高空一跃而下，落进通道外的草地里。 杰森就这么看着那点黑色消失在了一片绿中，只有野草晃动的角度显示出了一点小积木前进的方向。 他用一种“wtf”的目光盯着那点晃动的草丛：“你刚刚怎么不早点进行你的这个，这个蝙蝠小巫术？？！” 没人回答他，只有一辆蝙蝠车——当然是玩具大小——突然从草丛中窜出。树林间通向蝙蝠洞的密道缓缓下沉打开，积木蝙蝠车给杰森留下一个毫不留念的背影，就直接一溜烟地消失在通道深处不见了。 - 杰森跟在德雷克的身后，穿过岩石间歪七扭八各种通道。 他知道红罗宾在带着他绕路。根据他对蝙蝠洞的那些了解来分析，他们已经至少绕过了蝙蝠电脑的主机、高危战利品储存室、蝙蝠飞机停机坪等房间。 杰森对此并无意见，他当然不指望蝙蝠们会好心地让他看一眼氪石贮藏室的大门。正如先前所言，只要达米安是安全的，那此时的联盟对哥谭确实并无恶意。 他杰森·奥古也不会在意蝙蝠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的，绝不。 可是随着他们逐渐往深处走去，蝙蝠洞中那股熟悉的阴冷感却好像不顾杰森满不在乎的心情，悄悄如跗骨之蛆一样裹缠了上来。 一股泥土潮湿的味道，掺杂着不知道是血液还是腐败后百合花的腥味萦绕在鼻尖。 杰森脚步未变，五感却好像在这一刻同步地变得敏锐—— 地下溶洞的寒意让他裸露在外面的一小片皮肤发疼，视野边缘浮现出一点黑色的幻影，忽然，极为响亮的蝙蝠振翅声从大约某处通风管的地方漏了进来…… ‘哇哦，布鲁斯，这就是为什么你要叫做蝙蝠侠吗？它们会听你的话吗？我可以也养一只蝙蝠吗？’ ‘不，不，不行，以及，它们不是我养的；还有，杰森，快从那边下来，不要去那么高的地方……’ 杰森忽然顿在原地。 他的面前，红罗宾已经走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一扇灰黑的升降式大门立在他的面前。 小红鸟把手掌按在入口扫描掌纹的地方，回过头：“欢迎来到蝙蝠洞。” - 蝙蝠洞里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区别。 红罗宾带他来的是蝙蝠洞中最大的那处空间，一个比蝙蝠电脑所在的地方要更低上些的平台。 不同于杰森印象中一块巨大的训练垫，此时，这块空间的正中间摆上了一张堆满了工具与外卖盒的长桌，地上散布着像是蝙蝠车零件的东西，靠近边缘的地方则零星堆着几张看上去很舒适的沙发，当然，颜色全部都是深黑色。 而远处，高高低低的平台在巨大的地下溶洞中间层叠交错，巨大的硬币和霸王龙全都在原来的地方，小丑牌翻转了一个方向，为一面新的装备墙腾出了位置。他似乎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训练垫被搬到了一个更高的地方，边上还立着各种单杠与双杆，是迪克一向热衷于在训练区加上的东西。同一个平台主出口的方向，摆放着一排明亮的玻璃柜，从黑色的制服到已经经过了数次改版的罗宾制服，齐整又神气地排列成一排——当然，没有已经被永远淘汰了的那件。 那一件作为蝙蝠侠的失败，被拎了出来，孤零零地摆放在一个单独的小平台上。 杰森的手指捻着裤兜里的烟，后槽牙不动声色地紧扣在一起，面具后的双眼盯着那个玻璃柜几乎要渗出血来。 直到，“喵？”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蝙蝠洞的声音吸引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一张背对着他，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沙发上，忽然有两只毛绒绒的耳朵从靠背上面长了出来。 杰森：？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熟悉的动静，还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两只猫耳朵忽然像雨后的春笋那样，一下子又猛长了一截，终于露出了下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杰森：！ 他两步直接跑到那张沙发边，手一撑直接越过靠背，然后终于在几张麻布的靠枕中间，看见了自己担忧了许久的小弟弟。 这回杰森明白红罗宾之前那句“毛绒绒的小麻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只见他的面前，达米安已经完全变成了半狞猫半人类的模样，原本肉嘟嘟的脸蛋都好像瘦削了，上面还覆盖了一层橘黄色的猫毛，几根细长的胡须随着猫咪的动作在半空中颤动着。 他的脸上还佩戴着属于罗宾的黑色多米诺面具，身上也还穿着罗宾制服，尖锐的猫爪已经穿破了他红色的手套，十个亮着寒光的爪尖从破洞中露出来。 杰森直接上手从猫耳朵开始，先揉了两下，又顺了顺达米安还保留着的黑发，捏了下他的下巴，还检查了一下子猫咪的牙齿，最后一直摸到罗宾的爪子。 等提姆小跑着赶过来的时候，杰森已经攥着罗宾的两只前爪，把小猫提了起来，让对方在沙发上站成了长长的一条，而男人正从头到尾地审视着有没有什么意外的伤口。 “呃，小心，他有点——”提姆摸了摸自己两个手背上密集的抓痕，好心地提醒着。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看清了达米安现在摆出的是和之前面对他的时候完全不同的表情。 没有癫狂的反抗，也没有露出犬齿的示威。罗宾就这样乖乖地任由男人抓着他的手检查，只有嘴里吐出一连串介于抗议与抱怨之间的“喵喵喵”。 他第一次知道罗宾变成猫之后原来是可以发出这种不是威胁的猫叫声的。 提姆：好吧你小猫咪有两幅面孔也正常。 而让他惊讶的还远不止罗宾的表现，他还听见那个神秘刺客的声音刺客也是出奇的柔和，所有的杀意都消失了，剩下的一点点强硬听上去也完全是关切的形状。 “嗯哼，别动，让我再仔细看看，你知道的我不会相信你说自己一切都好的。” “是的，我会告诉塔利亚的。你说不是你的问题？唔，habibi*，我也很想相信你。好吧，我们会找出让你变回来的方法的。” “……谁是最听话的小猫咪——谁是最可爱的小猫咪——是我们达米——” 提姆：…… 提姆：好吧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太多的哈维·丹特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chapter 5 布鲁斯回到了蝙蝠洞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杰森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达米安蜷缩在他的怀中。 他给罗宾换下了不舒服的制服——之前这一切混乱刚发生的时候，蝙蝠洞中不是没人想到过这点，但最后的结果显然是提姆手背和小臂上依旧渗着红的爪痕。 不过当杰森一边揉着达米安的肉垫，一边投来谴责的目光的时候，提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感到了一点点心虚。 当然他很快就放过了自己：嘿，这关他什么事，达米安的监护人怎么轮都轮不到他！ 他在随身电脑上敲击了几下，装作很忙的样子（实际就是很忙），直到一点古怪的想法击中了他： 原来这就是离异家庭另一方上门来找茬的感觉吗。 提姆不动声色地在自己的电脑中给神秘的刺客加上了一个新的标签。 恰好，他的电脑中又忽然跳出了两条新的消息，来自搅局者斯蒂芬妮和蝙蝠女卡珊德拉。她们大概是从一直监视着情况的神谕那边听说了部分情况，来询问他是否需要赶回来帮忙。 提姆拒绝了。 哥谭还有许多比此时的蝙蝠洞更加紧迫的地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现在蝙蝠洞中的氛围好像能够称得上和谐而平静。 已经换上了浅绿色家居服的达米安像只真正的小猫那样，正因为男人抓了抓他的下巴，就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那个刺客依旧没有摘下面罩，但是他的兜帽已经被猫爪子扒拉了下去，露出蓬松的黑发和额前特殊的白色挑染。 忽然，提姆想到卡珊德拉曾经也在刺客联盟呆过不短的日子，或许她会对这个男人有些印象。 他再次戳开了和卡珊的对话，直接从蝙蝠洞的监控中截选了图片发送了过去。 卡珊的回复来得很快，与她平日里不善言谈的样子差别很大。 女孩发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叉号和一排遗憾与悲伤的表情，来表示自己的记忆帮不上一点的忙。 过了会，她又补充了一条：他像是塔利亚的人，我在联盟的时候，和恶魔之女不熟。抱歉。 提姆总是会因为卡珊是如此的甜蜜和善解人意而感到温暖。他立马回了消息，说这完全不是卡珊的错，或许他是塔利亚身边的亲信什么的。 不过这也提醒了提姆一点。要知道在布鲁斯之前迷失在时间乱流中的时候，他可是借着和雷霄古假意合作的机会，把刺客联盟的电脑里里外外给逛了个遍的。而炸掉了雷霄古无数个基地的红罗宾本人竟然也对红衣刺客毫无印象。 他不会真的是塔利亚为了达米安秘密训练出的杀手兼职保镖吧，还是说什么塔利亚新制造出的什么基因产物？天呐，这真的有可能吗。 暂且压下了他完全被勾起来的侦探欲望，提姆明白现在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情。 看着一大一小摆出同一副姿态忽视着他的两个身影，红罗宾克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这个蝙蝠洞中的正常人已经不多了，加油德雷克，现在蝙蝠侠的命运正背负在你的身上，你可以的，不就是又突然来了一个“成年版红色达米安”吗，往好了想，他又不会突然把你从高处推下去，或者也往你的食物中下毒的……对吧。 “扎塔娜说这是平行宇宙相关的魔法影响。” 他认命地对着“千里迢迢找上门来的另一方家属”开始解释起“离异家庭的孩子”现在的情况。 “一个复杂且强力的魔法，大概是同时撕扯开了我们这个宇宙和其他多个宇宙，导致其他宇宙我们同位体的状态影响到了我们这边。” “根据测试，受到影响的对象依旧保留有原本的记忆与认知，但是生物特征和行为模式会无尽趋向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解除的方式还在调查，除了扎塔娜提到过的，如果平行宇宙的影响停留超过几个月，或许会出现些未知的影响，此外这个魔法没有永久的危害。” “未知的影响。”杰森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组，眯着眼审视着德雷克。 “我们会在那真的发生之前找到罪魁祸首的。”提姆直直地与他对视。 杰森嗤笑了一声：“我不信任你们，告诉我你们现在已知的线索，联盟会接手蝙蝠侠做不到的事情。” “不可能，我们不会任由刺客联盟在哥谭自由行动的。” 果然之前好不容易平和一些的气氛只是个短暂的错觉。蝙蝠洞中飞快地陷入了一个新的僵局。 杰森哼了一声，他只希望最好能赶紧解除这个该死的魔法，好让他快点带着达米离开。但是把命运交到蝙蝠们的手中又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哪怕是达米安的命运也是一样。 他翘起腿，把手搭在沙发背上，摆出一副准备和红罗宾长久地僵持下去的姿态。 但是就在他稍微向着侧面转了转头的时候，他的视野边缘似乎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了一个人形阴影，不，不是错觉，蝙蝠洞里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访客！ “咳咳咳——”杰森吓了一大跳，猛地咳嗽起来，他瞪着眼睛向后一转身，看向那个跟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闪现在他身后的人影。 那是一个长的很像迪克·格雷森的成年男性——鉴于涉及到了魔法的现况，杰森相信他应该就是迪克。 男人比杰森印象中的要更年长了一些，穿着件淡蓝色的家居服，却有着完全不像活人的灰白色皮肤，上面还攀爬着更显恐怖的黑色血管。而让人有些不适的，是他那一双无机物般的金色眼睛，正像是审视着死物一般地盯着杰森。 此时他就是这么沉默地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像个石膏像一样一动不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杰森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也不知道他这样听了多久。就连联盟训练出的对危险的预感在前一刻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看到杰森震惊的视线，那个“灰白色的迪克”也只是微微地歪了歪头，像只猫头鹰一样，金色的眼睛死死地固定在他脸上的某处，分不清是好奇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他出现的地方位于他与提姆共同的视线死角之中，杰森注意到就连提姆在转头的时候都好像被吓到了，小小地抽了一口气。 “唔，我吓到你们了吗，小红？不好意思我听到了蝙蝠洞里好像有什么动静，我没想到会有客人。” 猫头鹰一样的男人继续歪着头，脸上维持着毫无变化的表情，语调却像是有些愧疚。 “迪克！天哪，你真的得在行动的时候发出一点声音。”提姆喘了口气，“顺便，他知道我们的身份，嗯，刺客联盟。” “哦，你好，我是理查德·格雷、森，如果你想的话，和提姆一样叫我迪克就行了。” 迪克说着自己姓氏的时候有一个古怪的停顿，让“格雷森”听上去像是由gray与son两个单词独立组成的“灰色之子”。 杰森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收起了先前翘起的腿。他姿态紧绷，在场所有受过训练的人都能够看出，男人此时正处在一种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的戒备姿态中。 当迪克朝他伸出手来的时候，杰森也只是凝重地盯着那片灰白色的皮肤，没有其他动作。 结合迪克现在的样貌，以及杰森一直以来展现的态度，提姆倒并不觉得意外。 见他毫无动作，迪克也不强求。他收回手，像是想要做个鬼脸，可是他僵硬的面部肌肉在他刚刚产生这个念头的第一秒制止住了他。 “好吧，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可能不是最光彩照人的样子。”但他还是努力做出了一个摊手的动作，“希望提姆和你说过了，平行宇宙什么的，而我不幸地失去了一些我原有的魅力。” 杰森在面具之后紧绷起自己的下巴，迪克那种哪怕变成这幅鬼样子却依旧熟稔的明快感扑面而来，比他那件旧迪斯科制服上的金边还要刺眼。 迪克只是简单地出现在蝙蝠洞，就让杰森身上的装备好像再一次变回了罗宾制服。 他试着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猫头鹰古怪地扭曲着的嘴角撕扯下来，看向其他地方，比如格雷森此时身上闪过的几抹金属色泽——那是一个两指宽的金属颈环，和一对系在他手腕间的手铐。 上面带着的蝙蝠标志象征着这两个东西绝对不是什么xp古怪的装饰品。 看到他的视线，迪克倒是颇为热心地自己解释了起来： “这些？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他晃了晃手腕间的链子，“影响到我的那个同位体似乎不太好相处。为了大家的安全我想我最好多注意一些。” 他又指了指脖子上的项圈，“理论上，这个能够制止我的一些出格举动，我也不希望蝙蝠洞中会发生些什么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杰森自己已经先入为主地带入了立场，分明夜翼只是在解释，他却好像从中听出了一些淡淡的威胁。 杰森眯了眯眼睛——他知道这是用来对付那些罪犯、甚至是哥谭少见的超能力罪犯的装备，项圈那一小片薄薄的金属中放入了威力强大的电极，甚至可以在一瞬间放倒一头大象。 但是此时迪克说起这些的姿态似乎显得过于淡漠了，他那坦诚的语气显得他对这种关乎他性命的东西毫不介怀。 他不知道这个变了色的格雷森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却对那双金色的眼睛越发感到不适。 尤其是迪克忽然看向了他搭在达米安身上的手掌，那古怪的神情下意识地就让杰森将自己的弟弟搂得更紧了一些，手掌无意识地按在对方的后颈上。 “唔，小d看上去和你很熟悉。”迪克微弱地笑了笑，“他之前都不让我和提米碰他的。我还以为小d和我在合作了这么多次以后已经很熟了呢。”他就像是真的有些伤心般说道。 “*做得好，你知道蝙蝠们是不可以信任的，habibi。*”杰森低头蹭了蹭猫咪达米的额头，眼睛挑衅般地抬起，盯着迪克的方向，说出了自迪克出现后的第一句话。 他用的是经过了联盟加密改版过的阿拉伯语。哪怕夜翼会说简单的阿拉伯语，也最多只能听个极其模糊的意思。 果然，迪克轻轻地皱了下眉，他那从始至终就没有眨过的深金色眼睛看向杰森，语气终于与他的外表匹配，冷了下来。 “这里有什么关于小d的事情是我们不能够知道的吗？” 杰森对着他轻笑了一声，把下巴放在达米安头顶，没再搭理迪克。 他的视线之外，利爪的脸色更阴沉了起来。 “达米，过来。” 忽然，迪克平静地开口，语调并不严厉，却因为声音中情绪的缺失而显得不容抗拒。 动物化的达米安仍旧对自己蝙蝠侠的声音有所印象，他抬起头，耳朵对着迪克的方向抖动了一下。 但在男孩做出更多的举动之前，杰森按在他脖子后的手掌骤然收紧了。他一下子把达米安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胸口，掌心在对方颈后捏了捏，又上下来回安抚了一下。 并不如何强硬，却在不会让小猫难受的同时完全地把他圈在了自己怀中。 达米安的爪垫在杰森胸口按了按，喵了声。但这就是他做出的全部抗议了，猫咪很快在抚摸中平静了下来，像是已经忘记了迪克早些时候的呼唤。 “*habibi，我都不知道你每天是怎么在这里忍受这一切的。等这一切结束跟我回去吧。*” 杰森低头蹭了蹭达米安的额头，说着异域语言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蛇鳞游过滚烫的砂砾，温暖却带着让人皱眉的不适。 话音落下，感受到一道锐利的视线袭来，杰森挑衅般地抬起眼，直勾勾地盯上了迪克所在的方向。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达米安看不到的身后，缓缓地竖起了一个不需要任何语言翻译的通用手势。 利爪眯起眼睛，双手间的手铐发出一声不妙的脆响。 在两人身边，提姆一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他想不通，为什么那点因为忽视了他而出现的和谐眨眼间就被一种更剧烈的冲突给掀翻了。 夜翼这种老好人是怎么会变成往汽油桶里扔进去的最后一根火柴的？ “你知道你现在在我们的地盘上吧。”迪克眯起眼，灰白色的皮肤上几乎快要看不出曾经大蓝鸟的影子。 不过杰森只是轻笑了一声，终于换回了标准的英语：“咦，是哦，那要不猜猜哥谭的其他地方现在有什么？” eon，别这么天真，难道你们真的觉得我会什么后手都不准备地进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chapter 6 蝙蝠侠的第一课，永远做好准备。 杰森曾经不算一个多么好的学生，但他不介意在“肄业”这么多年后重新上交一份答卷。 哪怕c4和火药可能不是他的前导师会满意的作答方式。 一阵让人不适的沉默漂浮在蝙蝠洞之中，杰森已经盘算起自己对战那个奇怪的迪克的胜率。 但是就在下一秒，一道在他的《蝙蝠洞入侵预案》之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各位先生们，或许你们可以像几位成熟的绅士那样，好好坐下来再来商讨我们现在共同面对的那些麻烦？” 这同样是一个来自过去的声音。一个杰森潜意识中就不愿面对的声音。 和之前的那些不同，这个声音像是一双温热的大手，骤然地攥紧了他的心脏，挤出了几滴柠檬汁一样的酸意。 杰森猛地深吸一口气，却只感觉到一大团空气卡在他的胸口。 他僵硬地转过身—— 然后只看见了蝙蝠洞中不变的深灰色背景。 杰森眨了眨眼，顺着某一种似曾相识的预感低下头。 在蝙蝠洞的地面上，他看见了另外一个手指大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有着光滑的圆脑门的小积木，穿着灰色的管家制服积木块，此时挑起一边的眉毛，用着比乐高蝙蝠侠更加可怕的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在场的四个巨大人形生物。 杰森的大脑瞬间宕机，在一片空白之中，只有一个不着调的想法缓慢地飘了过去：这下他明白，先前蝙蝠侠吃掉的龙虾料理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了。 乐高阿福哒哒哒地经过他们面前，然后一直走到了那张长桌的桌腿附近。 “咳咳，劳驾给我这个老年人搭把手吗？” 提姆反应过来，弯下腰伸出手掌。乐高管家鞠了个躬，整理了一下不存在的燕尾服下摆，抬起积木腿站上了提姆的手掌。然后红罗宾电梯飞快地上升，把积木小人安安稳稳地放到了桌面上。 “谢谢您，提摩西少爷。” 阿尔弗雷德再次道谢，然后他的u型手伸向了自己的身后，唰的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就掏出了一个对于他来说极其巨大的、适用于人类尺寸的银质托盘。上面还摆着四杯热茶与一碟饼干。 无所不能的乐高管家把托盘放在桌面上：“先生们，让我们先来点吃的东西垫垫肚子，再来解决麻烦吧。” 自从阿尔弗雷德出现之后，之前紧张的气氛就像是被奶油浓汤浸泡过了的蒜香烤面包一样，一下子松软了下来。 剑拔弩张的三人全部夹起了不存在的尾巴。 提姆与迪克被老管家当场抓包，甚至都忘了深究为什么那个刺客在此时也展现出了和他们一致的条件反射。 迪克愧疚地看了一眼餐盘：“唔，阿福，要浪费你的好意了，你知道我现在还没试过进食什么的。” “没关系，迪克少爷，以及我想一点热茶总是无害的。” 提姆则是松开了他之前按在腰带上某处按钮附近的手指，松懈了下来，直接上手去抓了块甜饼。 在嘴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时候，向阿福说（偷）明（偷）情（告）况（状）：“这是，刺客联盟，唔，来了解罗宾的情况的。” “提摩西少爷，我想能够得到允许进入蝙蝠洞的，都能称得上是我们的客人。” 提姆偷偷吐了下舌头。 至于杰森，在没有人看向他的时候，男人已经完全僵在了原地。 英式热茶浓郁的醇香与小甜饼散发出的甜蜜黄油味扑面而来，完全是记忆中最为熟悉的模样。阿尔弗雷德特制的配方正不断勾起他的回忆，但是这一次却不是糟糕的那些。 ‘阿福，别这么急着服侍我，我才不是那种大少爷呢。’ ‘杰森少爷，这是我的工作。况且，你难道不想再多来一块布朗尼吗？’ ‘唔，布鲁斯不会说那个的热量有些超标了吗？’ ‘让我来告诉你个小秘密吧。老爷自己在你这个年纪可从来没成功拒绝过我的特殊减糖配方。并且我想对于一位今天拯救了哥谭的小英雄来说，一点点不算多的额外能量并不过分……’ 杰森此时只能狼狈地靠着达米安小小的身躯来遮挡住自己不堪的表现。 “这位联盟的客人，”阿福的声音将杰森从自我逃避的处境中拉了出来，“请放心我只是一位专职于家庭事务的管家，这些食物都是完全可以安心食用的。” 杰森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接着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都被面罩遮了个彻底。 但是很快他又感谢起来自己对面具的坚持，这让他僵硬的肢体语言还能解读为不近人情，至少比丢脸地陷入回忆中要好上不少。 同时，他指了指自己的口罩，以此为借口，防止自己更深得沉溺于阿福的各种下午茶点之中。 ——他是来带走达米安的，他是来复仇的，他需要的情绪中肯定不包括无谓的缅怀。 善解人意的阿福并没有逼迫他。老管家在空中拍了一下自己的u型手，像是在宴会上敲了敲香槟杯那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事实上，我来到你们之间另有原因。我想这里有一些新的情报是‘所有人’都应该知晓一下的。”阿福向着自己身后一个角落转过身去，又一次地拍了拍手。 “no——nonononono！”管家的声音刚刚落下，蝙蝠洞的角落里就忽然响起了一阵如同吸血鬼骤然晒到太阳般的嚎叫，“那是我的情报——我的调查——我的！” 杰森一直搭在达米安毛茸茸后脑壳上的手骤然颤抖了一下。 他开始思考，如果现在开口询问蝙蝠洞中是不是进了什么《魔戒》剧场出来的小哥布林，他会不会被阿福从这边撵出去。 “布鲁斯老爷，您要知道这是一次相当严重的魔法意外，而您现在也属于受害者的一员，从这个角度考虑，留下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可算不上什么合适的做法。” “……” “老爷，如果您再不解释一下今天早些时候都去干了什么，我想我会很乐意接过蝙蝠电脑的权限来自己做一场演讲。” 终于，在老管家直白的威胁之后，蝙蝠洞某个椅子腿背后，缓慢走出来了一个气鼓鼓的小鼻嘎。 蝙蝠侠在原地抱着手生了大约三点五七秒的胖气，才掏出钩爪枪，借着椅子靠背，一下子晃到了桌面上。 他拖过来一个不知道谁留下的、比他还要高的能量饮料易拉罐，抱着揉搓了几下。眨眼间，易拉罐变成了一地灰色的积木块。 乐高小人的双手在空中飞舞了起来，一台和他差不多高的小装置很快崭新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布鲁斯又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电脑，和这个装置碰了碰，下一秒，一个清晰的投影画面已经出现在了蝙蝠洞某处平整的墙面上。 “黑色，首先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一片黑色。” “黑色是神秘与品味的象征，同时，它也是蝙蝠侠的专属颜色。” “然后是一个logo，蝙蝠侠的logo，如同所有电影开头冗长的公司片头一样，正在提示着所有人这一段线索是谁的成果。” “咳咳，老爷，我们能否快点进入正题。” “我明明马上就要说到了，阿福，你看，下一段就是——” 投影中的黑色逐渐淡去，就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某些“哥谭”风格的大制作时，忽然一张480p的监控画面像是ppt一样糊在了所有人脸上。 连左上角的时间标记都没有被裁掉，显示着这张截图是四个小时以前的热乎的。 布鲁斯低沉的声音却不受任何影响，平稳地继续讲述着，仿佛他正在给新制作的蝙蝠侠大电影配音。 “在一个已经黑下来的哥谭傍晚，伟大的蝙蝠侠正在潜入一处充满了黑暗与秘密的巢穴。嘿，别想着给我的用词挑刺，蝙蝠侠的事情怎么能叫私闯民宅呢。” “这个邪恶的房间归属于一位黑面具的手下，一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和蝙蝠侠完全没有办法抗衡的底层黑|帮成员。” “而今夜，他引起了黑暗骑士注意的原因，并不是他的餐桌上摆了一份超赞的中餐厅煎饺，而是他在之前的夜晚，曾经是那一辆货车的驾驶员。没错，那一辆。” ppt中的画面依次切过一处画了红圈的哥谭地图、一张男人的入狱照、一辆拍摄到货车司机的路面监控，中间还闪过了一秒钟的煎饺——看上去是从谷歌里面直接下载的。 蝙蝠洞中的某处，有两只小鸟球不知不觉凑到了一起。 “他一定要用这种第三人称的方式称呼自己吗？” “不好说，不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蝙蝠侠扭过头，飞快瞪了一眼说小话的红罗宾与夜翼。 这时投影中的ppt自动播放到了下一页，是一张非法拍摄的屋内布置。 蝙蝠侠见状轻咳了两声，快速说了下去：“总之我在门口的位置找到了那个男人当天穿的鞋子，提取了鞋底不同缝隙中的泥土残余，然后回到了蝙蝠洞做了一点分析。分析报告显示……” “劳驾——” 就在ppt中跳出来一份检测报告，意味着蝙蝠侠的汇报即将达到“电影高潮”的时候，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乐高小人两只u型手瞬间握成了o型，垂在身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般抖动着。 但是先前的那个声音显然不准备照顾他物理意义上微小到只有一毫米大小的情绪变化，杰森用毫无波澜地声音继续问道： “这里有任何人能为我补充一下前情提要吗？” “比如说那辆该死的货车到底该死的是什么玩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chapter 7 杰森离开蝙蝠洞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 当摩托车驶过大桥的时候，昨夜的雨早就停了，笼罩着这座城市的雾气也在逐渐散去。他的右侧，阿卡姆疯人院所在的小岛浸润在最后一抹夜色中。而左侧，夜幕却已经被轻巧地擦去了一横。 可惜，哥谭是很少有那种明媚的日出的，那种整个天空都好像变成了一块巨大而多彩的水果味软糖，不同颜色的糖浆渗透交织出的绚烂是不属于哥谭的。此时，若把视线投向远方的海平面，那里只有浓密的云层在晨光下现出堆叠的体块，几缕金属般的冷光从它们的缝隙中逸散而出，锐利异常。 现在这个时间显然还没到这座城市苏醒过来的时刻，送别了夜晚的混乱，哥谭的街道浸润在熹微的晨光下，显现出了一点难得的宁静。 杰森没有丝毫停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路疾驰，来到了伯利恩区南侧的地方，一栋六层楼高的住宅楼下。 这里靠近史邦河，治安相对北边靠近犯罪巷的那一块要好上一些。天气好的时候，向西能远眺到河流上的阿卡姆疯人院，夜晚，越过河面，又能看到上东区与钻石区矗立的高楼这夜色下熠熠发光。 早在雷霄古对哥谭依旧抱有野心的时候，刺客联盟就在这一带布置下来了秘密的安全屋，这么多年从未使用过，只是偶尔派人维护一下，来让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子不至于显得过于古怪。 杰森从消防梯直接上到六楼。这边临近一条窗户稀少的小巷，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无数死角，属于是各路需要变装或者变身的超英超反最钟爱的类型。他在六楼唯一的一个窗框上摸索了一下，解开了几个安全装置，然后一抬玻璃窗，从消防梯外跨进安全屋内。 房屋内的面积不大，但在加固过的各种秘密房间外，还能紧密地凑出一间舒适的卧室与客厅。上一次有人进入估计是好久之前了，此时地面上都落了一层薄灰，好在大部分家居上都盖着防尘膜，此刻杰森也懒得管这么多了，直接掀开沙发上的塑料膜，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摘掉脸上的面罩，扔在沙发上，就立马把脸埋在手里大口喘息了起来。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是深入蝙蝠洞之后与蝙蝠们对峙的每一秒，那眼熟又陌生的一切喧嚣地挤进他的感官，每一处的细节都是对杰森神经的一次重压。 杰森在没开灯的房间中沉默地坐了五分钟，极其精确的五分钟，等五分钟一到，他抓了把头发，从安全屋翻出一台系统独立的电脑，架在自己腿上打开。 他做了几个ip的跳转伪装，登进和蝙蝠约定好的网站，发现红罗宾已经像先前他们约定好的那样，将杰森需要的那段监控视频上传了过来。 先前，在庄园真正的主宰、伟大的蝙蝠饲养者、英式嘲讽艺术传承人、哥谭义警网络中最神秘的存在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出现之后，蝙蝠洞中的沟通氛围一下子顺畅了起来。 毕竟从现实的角度来分析，这一次蝙蝠侠、夜翼、便士一与罗宾同时受到影响，哥谭的义警力量一下子少掉了关键的大半，同时阿卡姆里面的有些反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什么苗头，显出几分令义警们头疼的蠢蠢欲动来。 整个哥谭像是一个引线已经在嘶嘶作响的火药桶。为此，事发之后到现在红罗宾都还没合过眼。 这种情况下，想要追查解除这个古怪的魔法，借助部分刺客联盟的力量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而真正影响了义警们的选择、让谨慎的蝙蝠同意这项合作的，是自从那个红衣刺客进到蝙蝠洞后罗宾一直展现出的态度： 野兽化的达米安唯独对杰森展现出了过于显眼的依赖与信任。 当达米安毛茸茸的爪子一直扒拉着杰森的衣角、黑色的耳朵耷拉下来的时候，蝙蝠家的成员除了露出“孩子遇人不淑怎么办”、“我们的过去都错付了吗”、“其实……来个人带走达米安也不是不行”的表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同意在一定限度之内与联盟合作来解决这次的魔法事故。 “那本来是一次普通的夜巡。我们提前了解到黑面具疑似从海外运送来了一大批新型毒品，b和罗宾前去追踪了某一辆可疑的货车的踪迹，我和夜翼当时正在追踪其他方向上的另一辆。” “一开始追查很顺利，但就在罗宾拉开货车车厢的那一刻魔法被触发了。蝙蝠侠与罗宾第一时间就受到了影响，我身边的夜翼不知道为什么也被影响了，而我们回到蝙蝠洞的时候，发现了阿福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为什么你没事？”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我的同位体和我一样都是个普普通通的义警，或者这个魔法没找到可以影响到我的同位体呢。”红罗宾耸耸肩。 “怀疑我没有任何作用，在解除这个魔法上我们的诉求是一样的。我们现在追踪到了这辆货车在那个晚上之后的去向，我可以把那个地址分享给你。当然，必须在我们的同行之下调查，防止你们想要动什么手脚。” “和你？”杰森嘲弄地上下打量着红罗宾，确保自己的情绪能够透过多米诺面具传达出去。 不过提姆只是平静地补充道：“还有蝙蝠女。” “……”某人准备好的威胁被僵硬地咽了回去。 回忆告一段落，杰森点开链接中的视频，正是蝙蝠们口中魔法起效的那一刻。视频很短，只能看见一辆厢式货车短暂地驶过监控中的路段，一大一小两个黑影一闪而过挂在了货车后面。下一秒，车厢打开，在驶出监控画面之前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监控录像也在同时变得模糊晃动，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黑影飞快缩小，另一个黑影向后被弹开，而货车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甚至没有人下车查看情况，在几秒钟之后就飞快地离开了。 杰森来来回回把最关键的那个部分拖动播放了好几次，可是除了那一阵白光，什么都看不清。 他认命地放下电脑。尽管阳光都已经从安全屋的窗帘之下晕了进来，杰森此时却毫无睡意。 安全屋中一片寂静，蒙着防尘布的家具随着时间过去渐渐浮现出隐约的轮廓。 杰森犹豫了一下，还是播出了一个电话。 对方接起的很快，似乎完全不受美东时间清晨的影响。 “我见到他了。”没等对方说话，杰森直截了当地道，“虽然……我不会说那是真正的‘他’。” “杰森，你还好吗？” 电话对面传来了塔利亚的声音，背景中还能听到别人戛然而止的说话声。 “我很好，达米安也很好，好吧，大概还算好。” 杰森停顿了一下：“塔利亚，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在你忙着的时候打扰的。” “没事的，杰森。” 接着，塔利亚那边的背景声中传来女人对着别人说话的声音，脚步声与关门声紧随其后地响起。 “好了，habibi，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嘿，听着，关于你们的消息什么时候都算不上打扰的。” 塔利亚的声音沉静而低缓，她继续说道：“杰伊，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我说说吧。你见到他了，然后呢，他们发现是你了吗。” “没有，他们甚至没有怀疑过。”杰森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哥谭的情况不是很对劲……” 他简略地向塔利亚描述了自己到哥谭以后经历，不带个人偏好地形容了一下布鲁斯现在的状态。 末了，他又补充上了一句：“达米安不会有事的，我会找到魔法的解除方式的。” “杰伊，我一直相信达米会没事的。”塔利亚轻叹一口气，“你呢，我现在是在关心你会不会有事。你之前和我说要回到哥谭的时候我就问过你，我们都知道这座城市对你的特殊性。” “但我必须来，你们都过于信任蝙蝠侠了，实际上他可能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能让达米也体会到被深埋在地下是个什么感受。” 杰森嗤笑了一声，嗓音发紧：“而且他的棺材板肯定会比我的那个还要厚。” “habibi，深呼吸，维持一会，七秒钟，再缓缓吐出……”塔利亚的声音更轻缓了，女人像是走到了窗边，杰森能在她令人安心的声音之外听到细微的风声，让他联想到沙漠间鎏金一样的夕阳，“你今天冥想过了吗？” “做了简略版的那个。”杰森嘟囔道。 “那你睡过觉了吗。” “……刚到安全屋。” “没关系，尽量休息一下，habibi。有什么应付不了的随时联系我。你知道我爱你们。” “嗯……”杰森把电话贴在耳朵边，感受到地球另外半边那融融的暖阳伴随着熏香环绕着他。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一直没有挂断的电话轻快地笑了一下。 “嘿，塔利亚，跟你说个好玩的事情，我刚刚在蝙蝠洞里确定了我的新代号。” - 蝙蝠洞中，伴随着格外严肃的气氛，此刻同样有着一群迟迟未进入梦乡的夜行动物。 红罗宾坐在蝙蝠电脑前，面前的屏幕上闪过一个个文件夹。 乐高蝙蝠侠坐在他右手边（的桌面上），因为u型手无法适应和他一样大的鼠标，而被迫把蝙蝠电脑的使用权交给了提姆。 此时，屏幕上毫不意外的，正是才建立了没多久的杰森的文档。 提姆对着文件夹开头那串“a-16”看了一会，和布鲁斯交换了一个严肃的目光，凝重地用自己的人类手指把它们删掉换成了两个新的单词。 他又点开了一个层层上锁的文件夹，乐高蝙蝠侠走过来蹲坐在他的键盘前，和他一块审视着里面一个个归档过的信息。 过程中，提姆的脑海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这凝重的一切的开端。那是在刺客刚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 永远贴心的夜翼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他已经走到了蝙蝠洞通道处的身影问道：“我们要怎么称呼你呢？” 刺客停顿了一下，提姆敢打赌他此刻分明想到的全是各种用于敷衍他们的假名。可是忽然，男人的视线朝着蝙蝠洞的某处偏转了一下。 那边有什么，蝙蝠电脑？小丑牌？还是制服展示柜？ 紧接着，一点令所有蝙蝠都皱起眉来的欢欣骤然跳跃进了他的声音中。 ——提姆无端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几乎能够想象到那个在面具之下嗜血的笑容。或者说，让他联想起了这个称号曾经的那位主人。 “红头罩。” “叫我红头罩就好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chapter 8 夜幕再次降临，香槟色的灯光在这座城市上空连成银河般的模样，钻石区周围处处光彩夺目，但就在三个街区之外，一片压抑的寂静却笼罩在越显黑暗的破旧街巷中。 杰森换了件更街头风格的夹克，依旧带着红色的面罩，又一次地出现在了这座城市的某个楼顶之上。 他踏在匿于阴影中的楼房边缘，隔着一条街道审视着对面。 那边是一个小型的工业园区，三间厂房像是三个巨大的铁皮盒子，端正地摆放在路灯照耀不到的地方。分明是工作时间之外的夜晚，几个厂房都是一片黑暗，但是杰森却已经能隐约看见园区内部来来回回地走过好几个步伐警惕的值班保安了。 如果这是在华盛顿那个d.c，只能说明里面估计是什么高价值的精密生产线；但是这里是dc的哥谭，那只能说这个工厂必然不可能做的是普通的营生。 事实上，这里是黑面具的地盘，也就是红罗宾答应给杰森提供的那辆神秘货车最后出现过的地点。 不过与之前在蝙蝠洞中说好的有些不同，此刻空荡荡的屋顶上，只有杰森一个人。 他手下的刺客们被他派去另有任务暂且不提。 至于身边没有一只蝙蝠们……杰森露出一个得意的坏笑—— 他特意比约定好的时间提早了整整两个小时来到园区对面，就为了避开要和蝙蝠们一同行动的窘境。 当然红头罩内心原本也有着别的考量：如果他能够在任何一只蝙蝠到来之前解开谜团，那他就有时间毁掉线索，将解除方式据为己有。 杰森轻轻吹了声口哨，从自己的夹克中套出一个迷你的望远镜，站在楼顶边缘，对着远处的园区研究起巡逻人员的规律。 “一共三个巡逻人员，门口两个持枪保安，最里面的厂房楼顶还有一个放哨的。” 但就在这时，一道耳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杰森握着望远镜的手掌骤然抖动了一下，然后立马攥紧了。 红罗宾拢了一下身后的披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个楼顶的另外一侧。 他向前走了两步，分明姿态矫健优雅，却总感觉透露出一点柯尔鸭疾走般昂首挺胸一摇一摆的气势。 至少此时，他轻松自然的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内心的庆幸—— 还好他早来了两个小时零五分钟，不然岂不是要在哥谭被外地人夺去先机。 当然提摩西内心原本也有着别的思虑：如果他能够在那个刺客到来之前解开谜团，那他就有时间修改线索，误导对方后续的调查方向。 可惜他的计划并没有实施的土壤。而更为遗憾的是，骤然被他打断了探查的红头罩看上去也并没有被吓到。 提姆看着男人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幽幽地盯着他看了会，忽然说道：“那个流浪汉。”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提姆嘴角原本难以遏制的一缕蔫坏的快乐消失了一些。 “门口外面坐着的那个流浪汉也是他们的人。”相反，一点点快乐出现在了红头罩的面罩之后，“1:1平局。” 红罗宾闻言露出假惺惺的微笑，决定做一个成熟的18+成年义警，不和换了一个色的膨胀款达米安计较。 他走到楼顶边缘，掏出自己的装备，确认过红头罩说的确实有道理。 俩人借此又和对方交流了一点先前探查到的信息。 过程中，他们全部绝口不提现在其实离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还有着足足一个小时五十五分钟的事实。就好像他们当初在蝙蝠洞的时候，真的约定了这个对于夜行动物来说堪比早八的时间点。 在这种莫名的默契下，之后一小段沟通称得上异常顺利。 “我会负责解决巡逻的那三个，间隔四十二秒，我可以——” 红罗宾再一次地举起自己的侦查设备，但是一点视觉之外的动静让他止住了话头。 他警觉地向身侧扭头，多米诺面具之下的目光很快惊恐了起来。 只见红头罩正从楼顶墙角的地方拖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过来的巨大长方形盒子，又从里面掏出一把造型狰狞的狙击步枪来。 “那我先解决那个楼顶放哨的，门口的三个可以看看他们能比子弹快上多少。”刺客暖心地提议着。 他把.50bmg的弹匣卡上枪膛，抬起狙击枪顶在肩膀前面比划了一下。 “等等！不，我们不杀人！” “well，‘你们’。” “如果我们还想要继续合作的话。或者，如果说联盟还想要像现在这样留在哥谭的话。” 红头罩把枪支在地上：“我怎么毫不意外呢，你们虚伪的那一套。” “听着，这里是哥谭，这里不适用你们联盟的规则。” “天呐，谢谢你，我上一秒还以为我正在救死扶伤的医院里头呢。” 提姆不理他，指了一下自己耳朵上的通讯器：“蝙蝠女也到了，她会帮我们解决掉放哨的那个麻烦。剩下的不变，我们一人三个，继续合作就不准杀人。” “太好了，我们还有排班表。”红头罩哼了一声，用两根手指在太阳穴附近毫不真诚地敬了个礼，“yes，doc。” 说完，他像是不愿再多说什么，直接从楼顶跳了下去，像一只羽翼漆黑的猛禽那样滑入了深沉的夜幕中。 提姆叹了口气，跟着行动了起来。 对付这种只能在街头之间起到威慑作用的黑|帮打手，义警与刺客基本没费什么太大的工夫，就齐齐解决了自己的任务，出现在那个目标厂房的楼顶。 这中间，一身黑色制服的卡珊德拉像是一个幽灵一样，在他们面前闪过了一下。留下一个优雅的剪影之后重新融入黑暗中。红罗宾意有所指地表示，蝙蝠女会在外面负责警戒，有特殊情况随时会发出警报或者作为支援。 提姆朝着杰森扔了一个漆黑的小玩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率先身子一猫从厂房的天窗中钻了进去。 杰森一把抓过飞来的小黑点，摊开手，发现是一个蝙蝠们常用的微型通讯器。不知道值不值得发笑，但这竟然和五年前他用过的那几个款式看不出多大区别。 他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用自己唾弃的熟练度将它塞进了耳朵中。 “神谕上线。”一个哪怕经过了电子合成都有些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我负责提供今夜的远程支持。” 杰森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咽回去了一句以r开头、以上线结尾的短句。 他只是冲着通讯器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红罗宾，在你的前方有一个摄像头。等我两秒。好了，清除。” “厂房内部安全。” 当杰森也跟着下到地面上的时候，红罗宾和神谕已经确定了这间厂房中没有任何黑|帮成员的存在。 他们直接略过了那些称不上多么光洁的巨型机械，快速而无声地直接奔着他们这次的目标——厂房一侧的车库而去。 红头罩拉起卷闸门，一阵微尘扬起，描摹出空气流动的波纹，在这之后，一辆让他们同时提起一口气的货车正安静地呆在月光下。 杰森和提姆对视一眼，从自己的背后抽出一把笔直细长的长剑，雪亮的刀身谨慎地触碰上车厢后面的那个插销，颤巍巍地拨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忽略掉此时刻意站到了自己背后的红罗宾，一鼓作气用长剑挑开了车门。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货车的大门缓缓地旋开了一条不详的缝隙。 一秒，两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红头罩从自己身后拔出红罗宾，抓着肩膀把小红鸟直接放到了车厢之前。 三秒，四秒。 没有积木块，没有乱飞的羽毛，也没有任何肤色上的改变。 “呃……这里什么都没有。”提姆耸耸肩，朝着车厢中弯腰看了眼，“我们来迟了？” 杰森一把拉开自己面前的车厢大门，这下子，整个车厢一下子全部暴露在了他们面前。 正如同红罗宾所说的那样，此刻车厢中空空荡荡。别说让义警们受到影响的魔法来源了，就连黑面具本来运输的那些货物都看不见半点痕迹。 杰森大步跨进车厢中，掏出个小手电，对着车厢缝隙仔细地敲打检查了起来。 提姆则是走到前面撬开了车门，像是要去研究一下行车记录仪之类的东西是否存在。 杰森先确定了整个车厢完全没有什么暗门之类的东西，车牌看上去也没有更换过，正是他们在监控中确认过的那一辆。 边缘的缝隙中除了灰黑色的材料颗粒再无其他痕迹——而杰森很确信这种材质和这间工厂中能找到的原材料是完全能匹配上的。 不管是毒品还是什么，看起来黑面具的手下将这一切都处理得很干净。 正当他几乎要为了这条线索的断裂而感到烦躁的时候，忽然，杰森踱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扭身看向自己刚刚踏过的那一片钢板，手电筒的光线在他鞋尖前圈出一个亮白色的小圆。 在他视线的正中央，是一点再微小不过的胶痕。 杰森摘下了自己的手套，伸手摸上了胶痕的边缘。 在一阵战栗之中，他感受到了一点轻微但是确切存在着的粘性。 ——这个胶痕存在的时间还很新。 杰森深吸一口气，尽管不愿意，但是曾经受过的所有侦探训练都开始从他的骨头缝中渗出来，让他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进行着那些细致的检查。 他啧了一声，但是在此刻却没有拒绝多年前的课程再一次地进入他的脑海，为他勾勒出一步步明晰的指引。 ‘先是整体，你必须首先要看见整只猎豹，才能再去观测它的动向。’ 车厢环境充满化工颗粒，具有黏性的胶痕必然产生在三天之内。而所有残余的胶痕恰好能够勾勒出一个1m*1m的方格——他们要寻找的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易碎品，大概率摆放在箱子中。 ‘注意细节，尤其是那种你知道会留下痕迹的地方。’ ‘嘿，jaylad，专心，我刚刚说了什么。’ ‘我听着呢，要结合实际的人物发力细节去分析，比如胶带的起始端总是容易在撕扯的时候留下点什么。’ 没错，最细微的地方总是有着最惊喜的奖励。 检查。取样。 随着那些记忆中的操作被一一复现，杰森表情复杂地盯着左上角某个胶痕的边缘。 ——半枚模糊的指纹被完整地提取到了他手中的工具上。 黑暗中，红头罩沉默着，在这个无人的车厢中放任某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数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chapter 9 三分钟之后，伴随着一点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这间厂房与其中的车库重新变回了空荡而安静的样子。而在同一个园区中的另一个二层小建筑顶层，一个正中间的小房间里头忽然闪入了两个身影。 红罗宾飞快地坐到了房间内唯一的那台电脑之前，手指很快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了起来。 尽管德雷克强调了几次他在驾驶室中发现的某种线索指向了黑面具绝对拥有一个线上的内部管理系统，但是杰森相信这只是替代品不愿意接受2:1输给自己的事实而做出的最后挣扎。 提前锁定了“胜局”的红头罩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显得有点无所事事。 忽然，德雷克的声音从持续的键盘声中浮了上来： “说起来，我不知道刺客联盟还会教他们的杀手怎么侦破刑事案件。” 杰森完全不为所动，他甚至懒得将目光从自己正在研究的一小盆植物上移开：“如果我杀了你，我总要知道怎么让这件事成为局限在你我之间的小秘密。” 提姆从电脑上面向他投来短暂一瞥，点点头，完全地忽视了刺客的死亡威胁，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了下一个问题：“嗯，合理的。那你的美国口音呢？也是联盟教的吗？” “是啊。”杰森从桌面上拿起原主人杯子，把其中残余的小半杯水浇给了那奄奄一息的可怜绿植，“全日制课程，毕不了业的全被扔去喂雪豹了。” 或许是实在无事可做，不一会，杰森的目光不自觉地就移到了红罗宾飞舞的手指上。 不管他在其他方向上如何自负，杰森都得承认，在计算机与网络等领域，那个取代了他曾经的位置的青年或许真的是他们之中做的最好的。 甚至就连黄金男孩迪克都得承认这点。 杰森忽然回忆起了，在雷霄古那个混蛋还活着的时候，老人某天从美国回来后在联盟的基地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当时站在那座气势恢弘的大厅角落——雷霄一向不是特别待见他，似乎是对于自己尊贵的姓氏必须要跟在一个街头小子的名字后而有所不满。 尽管隔着十多米，但是杰森依旧从雷霄古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到了足够的信息，知道恶魔之首的计划这次又在哥谭受到了阻碍。而事件的罪魁祸首似乎依旧是上次那只炸毁了联盟大半基地的小鸟。 杰森听见雷霄称呼他为“侦探”，一个他只曾经用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的称呼。比起恼火，他的表情更像是因为找到了新的“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满意着。 在无人投来视线的大厅一角，杰森不知不觉地将指甲按进了手掌中。 他在乎雷霄古的评价？ 当然不，这个老古董的审美和理念早在一百年前就可以埋进土里了——杰森可是一直愿意贡献出自己的棺材来帮助这个世界清除些陈旧的垃圾的。 可是一遍遍地听到他的替代品，那只让布鲁斯在失去他之后迫不及待地就重新带回了鸟巢的小鸟，是如何如何地与蝙蝠侠相像，都像是一次次对他，第二任的罗宾的无情批判。 他的前任是第一任神奇小子，任何人都挑不出错的黄金男孩，他的继任者又是一位“小侦探”，方方面面似乎都是照着他的反方向找来的。 ‘杰森，你不够谨慎。’‘杰森，你让自己的情绪支配了自己。’‘罗宾，不许下这么重的手！’ 嗯哼，所以在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只不听话的小鸟之后，看看蝙蝠侠新找来了什么： 一个和他一样的富家子弟，有着侦探所需要的一切特质，乖小孩，估计做过最叛逆的事情是熬夜吧。 冷静、经常思考、从不会违背蝙蝠侠的不杀原则。这才是布鲁斯期待的下一任罗宾。 只存在着键盘声的房间中，杰森的呼吸轻微地粗重了起来。 多米诺面具之后，绿色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的捕食者那样一点点盯上红罗宾专注着的身影。 不，冷静……不值得为了替代品就深陷进池子的影响……达米安还需要你……达米还需要你和这群蝙蝠暂且合作着。 杰森飞快地完成了一个4-7-8的呼吸循环，眼睛中的绿色像是潮汐那样飞快地退下去了些，重新露出深湖般的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来到哥谭之后，拉撒路之池对他的影响变得频繁而显著了不少，之前在蝙蝠洞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要知道在经过了大种姓的训练之后，杰森原本已经将近一年都没有再感受过被这种绿色如此支配的感觉了。 一时之间，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他对替代品刚刚闪过的那一丝杀意，究竟是出自他的本心还是说是被池水给偷偷塞进他脑中的想法。 杰森靠在身后的柜子上，微微合上眼。他依旧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像是有滩迷你的池水在沸腾着…… 他微皱起眉，有些不明白蝙蝠们对他产生的影响怎么会真的有这么大。 但是忽然之间，他耳中的通讯器里传来了神谕有些紧急的声音，直接打断了杰森毫无结果的自我剖析。 “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黑|帮成员正在朝着园区这边包围过来！” 红罗宾手上不停，反问：“我们不是切断了这边所有的警戒设备吗？” 神谕的电子音中飘过一点幽幽的无语：“他们大门口那个流浪汉是轮班制，时间恰好是十分钟之前。” 红罗宾暗骂了一声：“进度还剩最后17%，我马上就可以把他们的后台翻个遍了。o，他们还有多久会进到我们这边。” “蝙蝠女正在东门的地方吸引他们的部分火力，但是有一小队二十人左右的打手绕过了她正向你们这边而来。预计还有三分钟就可以到门口。” “我还需要至少六分钟。” 枪械上膛的声音出现在键盘声之外，杰森转了一下手中的两把hk45：“可以再多帮你争取三分钟。” “不许杀人！” “oops，蝙蝠折扣，那你只剩下四分三十秒去完成你手上的那个东西。” 红罗宾这次专注地盯着屏幕：“我会的。” 三分钟的时间只是几次眨眼。在那群打手到来之前，杰森审视了一下这间办公室前面的那扇普通木门，明白这个破木板甚至挡不住一记成年男人的踢击。 他回头看了眼红罗宾，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上一秒还想着要从身后把对方的脖子拧断，现在却要拿着枪站到他的前面去抵挡一个二十人的作战小队。 杰森哼了一声，单手抛枪检查了一下枪膛，还是眯着眼观察起黑|帮们到来的路线。 当第一个打手端着冲锋枪——看上去好像是蝎式61，该死的黑面具，他绝对没少在哥谭扩大自己的军火生意——冲上二楼的楼梯时，红头罩在拐角的阴影中一挥手臂，将手上的枪托狠狠地砸在男人的下巴上。 不至死，但这一下一定很痛。从男人嚎叫着滚下楼梯的姿势中就可见一斑。 然后杰森又如法炮制一拳挥在第二个男人的鼻梁上，在对方深陷头晕眼花的疼痛中时，倚着栏杆一用力，直接把人从二楼翻了下去。 第三个看上去有所准备，护着上半身，但杰森立马对着他的小腿开了一枪，在惨叫声中抬起腿，把他和身后的另外两人一块踹翻。 在这些打手们飞溅开的牙齿与鲜血中，杰森感觉到仍旧沸腾在自己心中的池水都好像平缓了一些。 果然，在哥谭市揍揍黑|帮真的是种极佳的饭后运动，让人怀念，充满了和鲜血与炸弹一样温暖的回忆。 红头罩站在楼梯顶端，俯视着地下摔成了一团的打手们，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在他们反应过来拿起冲锋枪向上扫射之前，他就撑住栏杆一跃而下，从工厂的墙角捞过来根撬棍，像是挥高尔夫那样狠狠一甩，把一把对着他的冲锋枪和一串血珠一块挥打到空中。 眨眼，一串子弹带着巨响而来，却只击中了杰森上一秒所在的位置。下一秒，那个开枪的人就已经抱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掌，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两个男人仗着人数优势朝他扑抱而来，但是杰森只是一提撬棍，狠狠戳中其中一人腹腔神经丛，又转了个棍花，反手刚好自下而上砸穿另一人的下巴。 原本空荡的工厂一时变得异常热闹起来。 红罗宾就这么听着那些动静隔着一扇门，过分鲜明地传了进来。 那个刺客竟有些出乎意料地可靠。 别说什么提姆预想中漏过防线冲进来的打手了，除了各种尖叫声，他甚至都看不见任何飞进来的流弹。 红罗宾前阵子一直都是一个人夜巡——鉴于他已经不再是罗宾了，而加入女孩们的巡逻队又总有些古怪。 可是现在，当那个神秘又始终怀有敌意的刺客，第一次地站到他的身前和义警一同并肩作战的时候，那种往往和布鲁斯或者迪克一同行动才有的特殊感觉又好像奇异地回来了。 终于，在时间过去四分十六秒的时候，红罗宾敲下了最后的那个回车键。 就在同一秒，一个慌张到不像是来阻止他，反倒像是逃命般的身影刚好撞在了办公室前，咚一下把木门撞开了。 一个黑|帮打手提着枪和红罗宾面面相觑。 提姆拿起自己的长棍，在桌子上一撑跃向男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落地，就看见一根钩爪从远处飞来紧咬在那个男人胸口的防弹衣上。下一刻，打手向着自己身前飞出，只给红罗宾留下一串尖叫。 “嘿，难道我对你来说不够火辣吗？这么急着去找别人我会有意见的。” 远处，红头罩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几道骨头折断的脆响。 提姆扶住门框向外探出头，看见了依旧在与打手“搏斗”的刺客。 没有冲上去帮忙，红罗宾先头疼般按住眉毛，喊道： “我的老蝙蝠啊！你一定要和敌人这么说话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chapter 10 杰森与提姆回到蝙蝠洞的时候才刚过前半夜。 蝙蝠电脑前面空无一人，但是平铺开的数个屏幕上却不断闪过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 杰森本以为电脑前，会是这段时间一直留守在蝙蝠洞中的夜翼正在进行着分析。 但是当他环顾蝙蝠洞的时候，却看见了迪克正和达米安在一块。 好吧，迪克正“试图”和达米安在一块。 格雷森像是依旧对昨晚达米安的“被迫选择”有些耿耿于怀，此刻他如同昨天杰森那样坐在沙发上，试图抱紧怀里的小猫。 “嘿，小d，别乱动，难道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哥哥了吗……唔，那个男人有的胸肌我也有啊……” 未成年小猫听不懂这个，只是因为利爪冰冷的皮肤而一味挣扎。 在被一爪子糊在脸上之后，迪克悲伤地从边上拖过来一床小毛毯，放弃了直接感受毛绒绒的诱惑。利用体重优势唰唰两下把达米安裹成了个加州卷的样子，上面露出一张小脸与搭在边缘的爪子，另一头则落下来半根毛绒绒的猫尾巴在沙发上来回晃悠。 终于，cos成一个寿司卷的达米安至少安静了五秒。 迪克陷进沙发，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到一个他一点也不欢迎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达米，habibi，我回来了——” 加州卷外面的耳朵欢快地抖动了一下，“喵~”，达米安在迪克怀里咕涌了两下。 “小d，别——” 柔软的毛毯难以借力，达米安干脆用爪子再一次地蹬在利爪的脸上，然后像是一道橙黄色的毛绒闪电，蹿到了杰森怀里窝了起来。 迪克猫头鹰一般唰地扭过头，法庭的刺客目不转睛地瞪着联盟的刺客。 这里是蝙蝠洞，这个才来了两次的刺客怎么好意思用“回来”这种词的，还这么快就抢走了小d的。 （什么，你说达米安是自己跃过去的？都是刺客的阴谋，都是联盟的邪术，达米安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跟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混在一起了呢？） 一定是他现在变成了利爪，让达米安感到陌生了……他一定还是达米安最信任的搭档的……一定…… 红头罩托着达米的大腿把他抱起来，在面罩下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他路过眯着眼审视着他的格雷森，没去管对方究竟是在思考人生哲学还是灭口方式，向蝙蝠洞深处走了两步。此时电脑前的情况更让他好奇。 杰森故作不经意地向着蝙蝠电脑前一扭头—— 然后他看见了空无一人的蝙蝠椅子。 不，并非空无一“人”。 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些经验了的杰森默默地偏转自己的视线。 终于，在蝙蝠电脑的键盘前面，他看到了一个小黑影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堆小方块之前。 正是变成了小乐高的蝙蝠侠。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新的连锁砖块系统黑科技，成功找到了用u型手来使用蝙蝠电脑的方式。此刻像是dj打碟一样地在自己面前搓着什么，而面前的屏幕上随着他的动作闪过各种资料分析的窗口。 等等，杰森眯了眯眼，又凑近了半步。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此时积木小人头上的那个黑色面具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呢？ 就像是……像是在侧面多加了两个什么配件，跟个小耳机似的。 以及，他脚下那个有节奏地抖动着的黑色的小方块……小积木是在那边抖腿吗？ ……真的假的，是分析线索遇到难处了吧，总不可能是蝙蝠侠一边处理工作还要一边打碟听电子摇滚乐吧。 好在此地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疑惑，红罗宾忽然轻轻开口： “b，今晚夜巡还顺利吗？” 没有回应。直到一秒后积木小人忽然停下了抖动。他的面罩微微地向后旋转了一点，看向他们，又过了半秒，他点点头。 ——以一种有点可疑的频率。 除非乐高世界流行用rocknroll的风格来打招呼。 “布鲁斯，你是在听歌吗？”红罗宾再次试探，这次他说的更轻了。 “什么？”蝙蝠侠用他那有些沙哑的声音说着，“当然没有。” ——如果他没有在末尾加上一句过分有着旋律感的“yeah”的话，他的话大概会更可信一点。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红罗宾已经带着莫测的表情出现在蝙蝠侠身后。等蝙蝠侠说完，他忽然用一个晚上能做完一整本假账的手速在面前的键盘上按了两下。 没有激烈的黑客争锋，也没有眼花缭乱的代码碰撞。 只有蝙蝠电脑的音频蓝牙从小耳机上被朴素地接回到了蝙蝠音响中。 下一秒，“谁用着最酷的装备？batman！谁开着最强的豪车？batman！谁做着最炫的后空翻？ba——”* 一阵劲爆的摇滚已经响彻在整个蝙蝠洞中。 “！！！”蝙蝠侠猛地坐挺了，整个蝙蝠面罩如同动漫特效一般地从他头上弹开又落下，积木小人猛地一拍面前的乐高键盘（打碟机？），“嗒”的一声把摇滚乐暂停了。 “布鲁斯，你说过不许用蝙蝠电脑听歌的。”红罗宾在他头顶幽幽地说。 小乐高没理他，蝙蝠侠正手忙脚乱地从身后不知道哪里掏出另一块面罩积木块，“啵”的一声将带耳机接口的那款面罩（连同上面诧异的表情）拔了下来，露出头顶一个圆圆的小接口，再“啵”的一声把正常的面罩扣回去，还转了转。 忙完，他才抬起头，两片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白色镜片看着红罗宾，微微睁大了一点，像是才发现了红头罩与红罗宾回到了蝙蝠洞。 “哦，你们回来了，我那边进度不错。带回来了一些新的样本正在分析。” 小积木把手背到身后，站起身哒哒哒地在桌面上走了几步，还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支激光笔对着屏幕上的几个地方点了一下。 “刚刚那首歌是你自己唱的吗？”提姆不愿放过他，继续道。 杰森也难得没呛他一句：“摇滚？说起来摇滚是种不错的音乐。” “其实我有些没听够，布鲁斯。”迪克站起身，从远处跟着投来幽怨的视线，“以及我认为关于后空翻的那个问题——” “喵~” 随着他们一句接着一句传来，乐高蝙蝠侠的小手不断“uou”地变换着形状。 终于，他把手臂向身侧一甩：“啊啊啊啊啊！好吧！我是在听歌！蝙蝠侠今晚夜巡的新作！” “这当然是一首大作。不，别想让我继续播放。不给你们听是因为我还在创作中！这会是一部堪比荷马史诗的作品，摇滚届的奥德赛！” 蝙蝠侠看了他们一眼，面具下的线条再次撅起来：“再说了，我的侦测早就结束了。现在就等着分析结果了。阿尔弗雷德——我真的没有在摸鱼——” 昨晚，布鲁斯被打断的那份线索报告最终指向了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 半年前，芬格河上游的一家化学工厂发生了泄漏，这种特殊的化学物质顺着河水一路飘到米勒港，渗透进沿岸的泥土中。尽管过去了半年，河水已经流淌循环了无数遍，但是那些泥土中的微量残留物却长久地沉积在了其中。 当布鲁斯从那个司机鞋底提取到这种罕见的化学物质时，他已经明白了黑面具是从哪收到的这批货。再结合泥土中其他元素，以及该物质的浓度，他甚至可以推算出这个司机当时走过了米勒港的哪一段具体河道。 ——米勒港叫做“港”，实际上是一片巨大的倒三角形海湾，南部紧邻亚当斯码头。米勒港内部没有明面上的官方码头，却是不少黑|帮进行秘密小交易的热门场所。 而且罗曼本人在过去的一个月内，有着多条通向外国加密ip的资金交易，可惜跳转了太多次，已经失去了追究下去的价值。 义警们早些时候就在怀疑，这次黑面具正在试图扩大自己黑暗商业版图中毒品交易的那个部分，而这次的货物源头估计是来自外国的某条新型生产链。那天晚上，那辆神秘的货车中，八成就是罗曼从海外偷渡来的第一批违法样品。 但是谁都没想到，蝙蝠侠和罗宾连车厢中的东西都没有看清，就直接遇到了魔法的影响。简直堪比从正义联盟盲盒中开出了小丑的款式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调查黑面具这批货物的源头成了布鲁斯的首要计划。在今晚杰森与提姆去货车的最后一站寻找线索时，蝙蝠侠的目标正是那个货车司机停留过的码头——那个影响了他们的东西来到哥谭后的第一站。 小积木气鼓鼓地走到某一面屏幕下面，抬手用激光笔圈了圈上面新出炉的一份检测报告。 “罗曼不是傻子，或者他的交易对象不是，码头处空空荡荡，不管那是什么，它都已经被哥谭吓得滚回自己的老巢了。”他哼了一声，继续用着低沉的声音道，“还好蝙蝠侠有着领先他们所有人的智慧。” “我找到了一个明显有过近期使用迹象的小码头，边上的一间小仓库没有被雨水销毁证据，还能看见几道眼熟的轮胎痕迹，显示了我的调查方向绝对正确。那下一步就是提取码头还能找到的新鲜痕迹了。” “雨水和时间让这一切都变得有些困难，但是使用这些小计谋就想要阻止蝙蝠侠获得线索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组织蝙蝠侠发现事情的真相！我成功在一块木板上面找到了一点奇怪的藻类。” 蝙蝠侠抬了一下他小小的下巴，过分明显地指向一个正放在成分分析器中的小瓶子。 “如果你们有人需要我来补充一些生物与地理学知识的话——我知道你们要的，尤其是那些正在等待蝙蝠侠精彩推理的朋友们——这种藻类生存依赖于的极高的盐度，比普通的海水还要高的那种。而世界上这种藻类分布最多的地方正是红海。没错，同时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海上航道。” “这些藻类都还活着，说明他们被留在哥谭的时间并不长。显然——这里的逻辑应该不需要蝙蝠侠再解释了吧，有吗？需要的请三秒钟之内去阿福那边报名，咳咳——总之，我们的客人显然来自遥远的印度洋海域。中东？澳洲？东南亚？非洲？我们的目标现在小上不少了。” 说完，他忽然掏出了一块和他整个人差不多高的计分板。上面一行写着“蝙蝠侠：9197545”，下面一行则是“其他人：7”。 “这是我用来记录好点子数量的东西。”乐高嘟囔了一句，“我们可以看见——”他伸出手把上面的那行数字拨成了9197546，“这就是蝙蝠侠和其他人的差距。” 说完，他终于抬头看向了杰森和提姆。 “红罗宾，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chapter 11 尽管无论是杰森还是提姆，都很不想将“搜查范围缩小到了三个大洲”称之为“有效的成果”，但是他们自己从黑面具仓库那边弄来的线索同样和那点海藻一样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提姆对着那台电脑奋斗了数十分钟，最后达成了两件事。 第一件，他确实翻出了黑面具这阵子的物流记录，但是最近两周的数据全是一片空白。 提姆尽力复原了。他真的尽力了。 他至少确切地翻找出了这些记录是被人删除的，而不是罗曼的设备出了问题没记录上。 该死的，不管是谁删掉的这个，他的计算机技术比给黑面具整个系统加密的那人还要好。这简直像是用碎纸机把纸打碎之后粘成骨头的样子还扔进哥谭下水道喂给了鳄鱼人。 红罗宾眯着眼睛，他开始思考起这里除了黑面具之外，是否还会有别的势力掺和进来的可能性。毕竟他感觉黑面具的人没有能把废纸准确喂给韦伦的能力。 第二件，他在黑面具的整个系统里面埋入了一个小玩意。 有些像是他曾经炸掉刺客联盟电脑时用过的那种，但是功能会更多——毕竟黑面具的这套东西比联盟的可要简单多了。 虽然只有一次启动的机会，但是用得好了能够做出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至于杰森那边，同样有一个令他自己颇为不爽的事实。 他提取到的只有半枚指纹，这让核对的过程有些依赖运气：最好是留过案底的罪犯，有清晰的指纹留在警务系统中，或者留在一个更加庞大的数据库中。 所以不管怎么样，杰森想要尽快查到线索，就必须要借助蝙蝠电脑与其中数据的帮助。这也是他现在回到了蝙蝠洞的原因。 但就在杰森把这枚指纹导入到库中后的三分钟，顺利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期，屏幕上竟然亮起了一个绿色的指示灯。 红头罩看起来对自己的好运同样不敢置信。他冲到蝙蝠电脑前，抬起头，在屏幕上看见了一张四五十岁的白人男性面孔，嘴角还带个小疤。 “嗯？”他皱了皱眉，“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杰森说到一半骤然止住了话头，手指在桌面上猛地扣紧。 ……该死，这不会是我曾经做罗宾的时候揍过的罪犯吧。他在内心咒骂了一句。 万一布鲁斯和迪克反应过来…… 说来不知道是不是死过一次的原因，杰森总感觉自己对以前经历过的部分事件的记忆有些模糊，像是糊了层浅白色的纱。只有间或一阵清风拂过，才能看见之后清晰的全貌。 此刻他在自己脑海中奋力翻找着，可是一个五年前可能随手踹过的罪犯，真的难以在每夜飞来飞去的罗宾鸟记忆中留下太多的画面。 而更加事与愿违的，蝙蝠侠在他说完之后，面容似乎就沉了下来，面罩上直接出现了两个小小的倒三角形。 “嗒嗒嗒”，积木黑暗骑士在桌面上踩出一串密密的脚步声，完全不恐怖地走到杰森身边。 杰森内心一紧，然后看见小积木块在原地站了两秒，低下头，忽然抬起腿，朝他按在桌面上的手指狠狠踢了一脚。 有点疼，但不多。 杰森：？ “你当然眼熟了，这个人我昨天才刚跟你们说过。”小积木看着他迷茫的样子，好像更生气了，“我昨天，明明，还，把他的照片，放进了，ppt中的。” “这就是那个货车司机！”蝙蝠侠咆哮着，换了只腿又踹了他一次，只是比先前好像还要轻了点。 杰森面具上的镜片眨了眨，甚至没顾得上收回手：“那你怎么没有调查他？” “什么，我调查了。” “那为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在车厢里干了什么？” “因为昨晚他不在家。” “那你是去调查了什么？” “……”蝙蝠侠抬起头瞪着他，“i‘ambatman。”他就这么理直气壮地结尾道。 “我有在他的家门口放了监测器的。”小乐高原地转了一圈，抱起胸，抬起下巴看着杰森又补充道，“而据我所知……”他转过头，“电脑，监测器有什么动静吗？” “什么都没有，sir。”一个像是苹果手机智能siri的声音响起。 “如你所听见的，我正在盯着那边呢，那里什么都没有……”蝙蝠侠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一点。 “……puter，从昨晚之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过吗？” “是的，sir。” 蝙蝠侠的u型手严肃地搭上下巴，白色的镜片变成细长的两条。 “唔，这就有点奇怪了。” 他忽然掏出一个巨大的按钮，然后一甩披风，走了两步后从桌沿一跃而下。 蝙蝠洞的深处，不知从哪飞出来一辆积木蝙蝠翼，落在下方正好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蝙蝠侠。 积木蝙蝠飞机尾部的红灯闪烁了两下，眼看着就要飞向哥谭的夜空。 但是，一只手在这之前捏住了小飞机的尾巴。 飞机头晃了晃，没挣脱开。 又过了沉默的几秒钟，前面透明的驾驶舱忽然弹开，蝙蝠侠跳出来站在飞机上，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仰头看向红头罩。 “这是我的线索。”杰森说。 “我先注意到这个人的，你只是给蝙蝠侠的工作增加了一点小小的补充。” 红头罩眼睛上的面罩也眯成了危险的两条缝。 “我可不是你的小助手。”杰森嘶声道，语气里骤然点起的愤怒像是可以在下一秒炸掉蝙蝠洞。 在他真的这么做之前，那个永远维系着这个家的声音从远处的楼梯上传来。“老爷，头罩先生，为什么你们不一起去解决这个问题呢？” ‘老爷，为什么今晚不干脆带着罗宾一起去夜巡呢。我敢肯定杰森少爷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业。’ 红头罩一惊，下意识松开了手。 不，冷静……他不是那个还要乞求着和蝙蝠侠一起去夜巡的男孩了。 他死了，蝙蝠侠用另一个男孩替代了他。他现在已经不归蝙蝠侠管了，早就不是了。 现在这里没有爆炸，没有泥土，也没有披风。 没错……他也不需要蝙蝠再来教他做事了。 杰森冷哼一声，甚至没给老管家那边分去一点视线，直接绕过飞机直接向外走去。 “不，我选择一个人调查。” 他的声音和远处的摩托启动声一块传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的，有本事你就像软禁你的罗宾那样软禁我吧，然后你大可等着看看哥谭会发生什么。” 说完这句，他像是还嫌闹得不够大，特意看了眼蝙蝠洞中的迪克——一个恰好正被软禁在蝙蝠洞中的前前前前任罗宾——然后才一甩车头扬长而去。 他的背后，遥遥地传来蝙蝠侠的大喊：“workalone明明是我的专利，我早就申请过了，w-o-r-k-a-l-o-n-e——” 杰森没回头。他看着地平线在面前抬升，哥谭的夜空从地库前露出一道缝隙。他一扭车把，冰凉的空气从面前刮来，吹落了他的兜帽。 他想起了自己先前和塔利亚通话时提到的一句话，“现在的蝙蝠侠才不是真正的那个他。” ——乐高人仔3+的背景注定了他那塑料脑壳中的神经回路和真正的黑暗骑士有所不同，积木世界的逻辑看上去也与现实哥谭差了好几层滤镜。 乐高蝙蝠侠的存在就像是他的材质那样：一种充满了工业感的塑料块，用来给小朋友营造一种糖果味的幻梦。 杰森不需要糖果。威利斯也从来没给他买过任何积木。 犯罪巷的小孩们永远比学会奔跑更早地学会了认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而现在，杰森认识到的事实，就是在那看似跳脱的外表之下，乐高蝙蝠侠依旧是蝙蝠侠。 这意味着，他永远会是那个独行专断、替换了杰森还放任杀死他的那个凶手活了好几年的混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chapter 12 不一会，根据先前在蝙蝠洞里看到的信息，杰森来到他们今晚的目的地。 那是一栋哥谭常见的住宅楼，五六层高，临街，看上去有些年头。 杰森思绪复杂，酝酿了一路的怒气，来的路上已经把油门给转到了底。 当他跳下摩托的时候，却发现蝙蝠侠已经站在蝙蝠飞机上，抱着胸等在公寓楼的下方了。 该死的，他一个这么点大的小积木怎么会动作这么快的，这个积木飞机是烧什么东西的，蝙蝠侠的自大吗。 “weneedtotalk。”而当杰森靠近了，蝙蝠侠忽然就是这么一句话直接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红头罩顿住脚步，他恰好站在一处路灯的光线之外，红色的兜帽将他的表情完全遮蔽在了阴影中。 他尽量放松着自己的肌肉，把紧张感在干涩的喉咙中隐藏起来，让自己听起来不像是被蝙蝠忽然点名批评的小助手。 “什么事？我们有什么能聊的吗？” 蝙蝠侠在他那辆飞机上往前走了几步，这回没有俏皮话也没有bgm，他站在阴影中，间或一秒莫名看上去真的有些像是那个杰森更熟悉的男人了。 “我知道我这阵子出了点魔法问题。”小积木冷静地说。 “某种干扰让我没办法自己分析清楚这前后的差异。比如我只能猜测一个月前的我大概并不会这么热衷于摇滚乐。” “但是有一点，是我非常确定的。我——无论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都不会允许有人来伤害我的孩子们。而这里，我指的是迪克、提姆、达米安以及所有女孩们，并且同时涵盖身体与精神方面。” 蝙蝠侠走到蝙蝠飞机最前端，抬起手戳了一下红头罩的方向：“看在魔法的份上，联盟可以在我的城市活动，但是，你绝对，绝对，别想伤害我的孩子，或者说带走我的儿子。” “我看得出来你想干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达米安还这么信任你，但是蝙蝠侠不会。我会永远盯着你的，只要你还在哥谭。” “啧。”放完这一串狠话，蝙蝠侠忽然又侧过身，盯着自己方块腿前面的某处积木，嘀咕着，“我猜我一个月前肯定也不会把这些话直接说出来。我感觉恢复之后的我会在蝙蝠侠后悔的事情上又记一笔的。” “呃呃呃不对，蝙蝠侠才不会有后悔的事情呢……” 他越说越轻，眼看着就在蝙蝠飞机上陷入了一轮和自己的较劲之中。 而杰森，这个刚刚被一个3+小积木威胁了的刺客，没有任何动作地在黑暗中站了一会，然后忽然发出了一声无语的轻笑。 一种又可悲又可笑的莫名感觉从他内心涌出。 他很难确切地表达自己内心中，现在这一团乱得像是被撬棍打碎以后又被炸药轰到了一起还被蝙蝠踩了一脚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难得可见地听到了蝙蝠侠提起了他的“家人”——哇哦，原来他知道自己身后其实有一大个受害团队的吗。还更加难得可见地看见了布鲁斯把他们护在了自己的翅膀之下——虽然现在或许只有一个小小的2*6积木片那么大，可能也就能遮挡住现在的阿福吧。 但总之，他这么做了。 所以现在好笑的地方来了，他时隔多年第一次谈起了家人，但是却对着那个唯一被自己开除了的罗宾，或许恰好也是他从未想要纳入自己家庭的那个街头野孩子。 他像是终于承认了自己身份的鸟妈妈，张开翅膀护在巢穴身上，却不知道自己震慑的那个外来者是曾经唯一那个被他推出了自己巢穴的孩子。 这一切可太精彩了。杰森想，他就知道现实永远会比他读过的那一叠19世纪英国文学都要戏剧性。 同时，他也意识到，原来人生气到极致的时候，看着3+的动画片同样是可以维系住严肃的情绪的。 太棒了，杰森·托德-奥古，你做到了。就是这样，那是蝙蝠侠，你再了解不过他的。 在这种情绪之中，此刻的红头罩除了更想把达米安带离这个糟糕的家庭之外，没有再生出任何其他愿望。 他甚至巴不得不管这个魔法，现在就带着达米安离开。 但是他知道尽管自己的小弟弟痴迷于动物，可是成为猫咪可不是度过余生的好方式。并且他总要尊重孩子自己的愿望的。 “咳咳，阿福之前还和我说了一些话。”忽然，蝙蝠侠再次面对着他，小积木看上去并没有意识到刚才他的冷笑意味着什么，“他说我之前说过的话有一些不恰当的地方。” 他露在外面的下巴上，那圈表现着嘴巴的线条扭曲抽搐了几下：“咳咳，我，我，呃呃，所以我在这边，咳咳咳，在这边等了你一分钟。” “呼。”他像是因为终于说完了某句话而松了口气，“现在我们都在这条线索上的同一个起点了。那个司机在四楼，就是这个地方对上去那个窗户。”他抱起手，看着红头罩，露出一点就好像期待着什么表扬一般的表情。 杰森当然不理他，这次甚至完全忽视了几秒后小积木微微垂落下去的脑袋。 刺客绕过他的飞机，直接抬头审视了一眼目标房间，然后手指扣进墙壁上的凸起，灵活而迅速地把自己拽离了地面。 小积木见状，也蹦跳着从飞机上跃起，在墙壁和阳台等地方各种借力。 像是一只真正的蝙蝠那样，在空中留下一道飞翔着的黑色残影。 忽然，在大概二楼多一点的位置，当杰森伸手扒住某一块凸起的浮雕时，下一秒，一块黑色的小积木恰好落在了同一个位置上。 红头罩阴狠地抬起头瞪了一眼踩在自己手指上的蝙蝠侠，没有犹豫，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手指，试图把积木块甩下去。 但是同样的招数他曾经已经试过一次了，这次也没有例外。 下一秒，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头顶出现了一点点古怪的触感，像是一只阴魂不散的双猫耳小积木偷偷爬了上去…… 杰森：…… 亲自参与3+动画片的时候还要保持严肃的情绪似乎依旧很困难…… 红头罩咬了咬牙，他拒绝做一块可悲的蝙蝠踏板或者一辆更加可悲的蝙蝠升降机。 他肌肉紧绷腰部用力，超常发挥地做了一个或许只有迪克才能在战斗中自如运用的动作，成功把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倒着扭了一下之后直接攀上了四楼。 杰森把自己固定在四楼的阳台上。感受着头顶那种古怪的触感消失后，他松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扭到腰了。 没一会，杰森已经扶着腰站在了那个司机的客厅中。 这是一间很典型的哥谭中年独居单身男性公寓，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食物残渣的腐臭混合着劣质烟草的焦油味，地面像是糊着一层洗不掉的油污，墙角能看到针管的一点闪光和可疑的白色粉末。屋子内唯一的那张沙发上面堆了条遍布污渍的工装裤，一杆肯定没有配备枪支证的步枪歪斜着靠在另一边。 一个很显然的事实：这间屋子几秒钟之前空无一人。 杰森收敛脚步声，绕过地面上的几个空掉的啤酒瓶，走到卧室门口。 床单凌乱，且冰冷。不管是电视还是厨灶，同样没有使用过的温度残留。 他皱了皱眉，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标准的侦探片现场，这满地凌乱肮脏的垃圾之中就隐藏着能通往最终答案的宝箱，可是自己却缺乏了一把打开它们的钥匙。 更糟糕的是，他知道蝙蝠侠就在自己身后。 停下。够了杰森，他早就不是你的导师了。别像个担心随堂小测的蠢小孩那样战战兢兢的。你不是之前就做得挺好的吗，忘掉以前的那些东西。再想着蝙蝠侠和他那些破事就去背背整本《傲慢与偏见》吧，别浪费了这么好的记忆力。 红头罩站在原地自顾自地愤怒了一会，直到一个小黑点从他身侧飞了过去。 先前不知道被甩去了哪里的乐高蝙蝠侠终于跟了上来。 乐高版世界第一侦探依旧目标明确。 杰森眼睁睁地看着他跳到一张茶几上，然后摆出了一副沉思的姿态。 下一秒，不等杰森看清茶几上有什么，小积木忽然再次一展开披风，这回直接像跳水那样栽进了边上的垃圾桶中。 杰森：！！！ 被联盟的人提前一点到达现场就对蝙蝠侠伤害这么大吗，要用这么残酷的方式来自杀吗？ （哇哦，这么简单的话杰森不介意再多扭到几次的。） 可是不管他的内心怎么想，红头罩已经下意识地两大步冲到了垃圾桶边，（太好了里面其实没多少垃圾，都是些包装袋之类的东西），他准确地一伸胳膊，用两根手指夹着蝙蝠侠的披风一角把乐高小人从垃圾桶里面提了出来。 蝙蝠侠在空中不断蹬着腿，扭头投来一个不是很赞同的目光。但是小积木能做出的反抗并没有多少用，他很快放弃挣扎，只是用自己的u型小手更加紧密地夹起一张长长的纸条，比他的披风还长了数倍。 就这样，杰森拎着披风，披风下挂着蝙蝠侠，蝙蝠侠拿着长纸片，这样连成一长串缓缓被红头罩提到了自己面前。 “哗啦。”离得近了，蝙蝠侠对着杰森抖了抖手里的收获。他的一只手用力地拍了拍纸片上某一处黑色的字迹。“这次我可是分享了线索的。”他挑起的两个三角形镜片中明晃晃地这样说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chapter 13 那张纸条实际上是一张快餐店的小票，像是一般与中餐店的外卖一同送来的那种。 而蝙蝠侠的积木手一直拍打着的，则是显示着时间的那行小字。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义警们受到了魔法影响之后的一小时左右…… 看着红头罩也逐渐凝重起来的表情，蝙蝠侠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指指自己的披风示意杰森松手，在半空中用一个完美的后空翻落在了茶几上。 杰森还未完全看清小票上面剩下的信息，但是某种不合常理的东西已经像一根模糊的尖刺，戳在他多年前被训练出来的侦探思维上面，让他一时之间甚至顾不上再去和蝙蝠较劲。 他的视线追踪着蝙蝠侠落在桌面上的身影，终于看清了乐高面前那个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的阴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碟煎饺。 一碟已经冷掉了的，看上去放了有些日子的煎饺。 因为放置的时间太久没有被享用，煎饺的皮已经全部干涸失水了，僵硬地蜷缩起来，边缘泛着让人倒胃口的淡黄色。只有底下那层薄厚和位置都恰到好处的焦壳，能勉强告诉人们或许当它当出锅的时候实际上是一份不错的美味。 黑色的小积木此刻就站在一旁的纸巾盒上，微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 此刻，他没有再说些夸张自恋的玩笑，橡胶材质的披风将他包裹住，像是证据边一个严肃的注脚。 “一个帮黑|帮干活的男人，在完成了夜晚的运输工作后，趁着宵夜的时间还没过给自己点了一份喜欢吃的煎饺。”蝙蝠侠的声音在黑暗中听上去有一种神秘的韵律，“他甚至拆开了外卖中送来的筷子，准备享用自己的美食。” “但是他没吃到，一口都没动过。筷子上没有油脂，房间里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沙发边的步枪在他唾手可及的地方，但是依旧平稳地靠在沙发边。” “外卖表示他当晚本来没有安排，脱下的工装与鞋子意味着不准备出门。可是混乱却维系着某种让人厌恶的平衡的房间也表示了这里没有发生任何的争斗和胁迫——桌角那个立在一叠现金上的啤酒瓶都还好端端的在那边。” “这个司机在帮黑面具完成了一项涉及毒品与魔法的工作之后，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杰森站在原地，感觉一种冷意在他的脊背上一闪而过。 是魔法……还是某种超过了普通人能够反应过来的袭击…… 可是门锁没有破坏的迹象……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说完那段推理的乐高蝙蝠侠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红头罩神经一紧，他骤然握住手枪，绷紧肌肉，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该死的，我就知道那碟煎饺有问题，但我竟然忽略了它送来的时候比我猜测的还要早上几天这个可能性。呃啊啊……” 杰森缓缓把手从腰间移开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给蝙蝠侠一颗子弹。 他们在公寓中又多呆了十分钟，直到确认了没有更多有用的线索，也没有从黑暗中忽然冒出的怪物后才离开。 之后杰森没再回去蝙蝠洞。他动用了一些联盟的力量来寻找那个司机可能的去向，但是短时间内同样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不过与他见面的其中一个刺客对他汇报道，早一天的时候杰森给他布置的另一个任务——在哥谭街头建立起一定的势力——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进展。 那个刺客表示自己已经搞到了第一块初始的地盘，还找到了一个额外的人手。 这个任务布置下去也就一天，他们达到哥谭也就才两天，这下就连杰森对这个进度都有些侧目。 只不过他注意到，跟他汇报这件事的那个刺客，似乎和那个晚上想把灯光照他身上的那个是同一人。这让杰森对这件事进度的有效性迟疑了一下，可是他转念一想，他这次的要求如此简洁直白，不管从什么方向上理解应该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而且他只要有一个归属于自己的势力就可以了，是什么形式的杰森并不在乎。 于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夸了句“干得不错”，然后得到了一双小狗般水灵灵的眼睛。 - 当晚，杰森做了一个梦。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韦恩庄园中。并不是蝙蝠洞，而是上面那个阿福不允许披风出现的地方。 梦境中的庄园与他记忆里面的别无二致。杰森走在铺着深红色地毯的走廊中，用第一人称的视角看见自己出现在了庄园的餐厅中。 餐厅中央是熟悉的大长桌，法式洋葱汤、海鲜烩饭、炭烤猪扒，上面摆满了阿福的拿手菜，每一道都是曾经的小杰森最喜欢的。 他跳跃着坐到桌边——主位右边的第一个，拿起刀叉对准了自己面前的牛排。但是当他的视角转向面前的碟子时，所有那些刚才还热气腾腾的菜肴全部变成了冰冷的残羹，牛排的切面上还浮现出僵尸般的腐绿色。 “刺啦——” 杰森惊惧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发出粗粝的一道声响。 “布鲁斯？”“阿福？” “你们在哪？”他的声音莫名显得年幼和颤抖。 庄园硕大的餐厅从未显得如此荒凉，此刻回应杰森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他开始向餐厅外跑去，却发现常年整洁气派的走廊此时遍布灰尘与蛛网，华丽的木雕栏杆干裂歪斜。 杰森冲向布鲁斯的房间，看见卧室中空空荡荡，就连桌角那张玛莎与托马斯的合照都已经不见了踪迹。 ——就好像庄园中的所有人早在多年之前就全部离开了，却没有人告诉他。 “布鲁斯——”“阿福——” “……还有人在吗？” 庄园空荡荡的客厅中，杰森站在一片覆盖着白布的家具之间，感觉周围的白色像无声的雪一样向他压来。 眨眼天旋地转，梦境扭成冰冷的一团。 等到面前的画面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杰森已经身处另一个曾经的家中——凯瑟琳与威利斯·托德在犯罪巷中的那个小公寓。 “mom？”“dad？” 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年幼了，几乎没人能将这个声音与现在的红头罩联系在一起。 可是直到颤抖的尾音凝成寂静的一个点，都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公寓比庄园小上太多，杰森一眼就能把几个房间望到头。 空空荡荡，死气沉沉。 杰森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他忽然想到凯瑟琳早就死了，就面色青白地死在那边那张沙发上面，嶙峋的手指垂下来，上面还戴着威利斯送她的那枚廉价戒指。 一种冰冷的孤独感从地板上升起，把酸麻的疼痛从他的骨头缝中挤压而出。 突然，一点动静从他曾经的房间中响起。 “mom？”杰森站起身，望向那扇薄薄的木板门，“你在里面吗？” 闷闷的敲击声从里面传来，听上去莫名熟悉。 杰森思索了一下，担心是凯瑟琳又失去了理智，在拿自己的头撞着墙壁什么的。 于是他飞快向卧室跑去，“mom——我来了——” “吱呀——”房门在他到来时旋开一条缝。 那些闷响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不，不是凯瑟琳。 某种更激烈的声音涌来，伴随着血液四溅与骨头裂开的动静。 以及那杰森永远不会忘记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小小鸟，这么急着来找j叔叔啦！” “正手？反手？或者猜猜下面断掉的是哪根骨头？” 年幼的杰森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根撬棍从打开的卧室门中直直砸下—— 昏暗的房间中，一个身影忽然从床上惊醒，两只手在面前挣扎着挥动了几下。 杰森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意识到自己口中正泛着古怪的腥味，手脚像是在地里埋了一晚那样冰凉，花了足足他五分钟才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膛中震动。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攥在手中，亮着荧光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绝对会让他睡眠不足的时刻。 但是他疲惫的神经却无法再挤压出一丝睡意。 杰森调出了塔利亚的号码，可迟迟没有拨出。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做了噩梦就要扑进母亲怀里的孩子。 想了想，杰森拉开窗帘，拍了张哥谭白日阴郁的街景。 “还喘着气。大概。”他随手给塔利亚发道。 没等回复，他就把手机揣进兜中，换了身衣服走到哥谭的街道上。 他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只是内心隐隐想逃离一个封闭的环境。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做了梦的缘故，杰森发现自己走着走着莫名拐入了一条熟悉的小路。一个抬头，童年见过无数次的熟悉街景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杰森皱了皱眉，准备转身离开，可是没能走远，一片热闹的声音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他的错觉吗，那片声音怎么好像就是在他曾经住过的那个小公寓附近呢。 ……而且说起来，为什么这个时候的犯罪巷会有这么多人? 过于反常的现实驱使着杰森朝着更熟悉的方向走去，又拐过一个弯，随着越来越明显的声音，他终于看见了那栋伴随了他整个童年的公寓楼。 或者说，他看见了公寓楼的“遗骸”。 眨了眨眼，看着被工地护墙围住的街区，杰森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另外一个梦境。 ——天杀的，哪个冤大头会想要在犯罪巷这边搞地产发展的。 不等他看清另外一头的人群都在街道上拥挤着干什么，一道明媚清亮的女声忽然从他身后响起： “嗨，你也是来参加那个活动的吗？” 杰森唰地扭过头，看见了一个穿着紫色卫衣的金发女孩，正对他露出闪着光的笑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chapter 14 女孩有着一头标准而柔顺的金发，末端打着一点旋挂在肩膀下，被紫色的卫衣衬得像是一瀑活泼的阳光，过分鲜明地流淌在哥谭阴郁潮湿的空气中。 她灵动的蓝眼睛中带着哥谭街头少见的善意与关心，但是与此同时又有一点犯罪巷特有的狡黠正从她嘴角的酒窝中露出来，让人明白她展现的明媚底色可不是隔壁大都会常见的类型。 “哈？”杰森双手揣在兜里，口音下意识地已经染上了哥谭东区特有的风格，“什么活动，找错人了吧女士。” “居然不是吗。不好意思呀，因为我看你的年纪好像——”金发女孩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个不太礼貌的距离，“比能够领取免费食物的孩子要超出得太多了。” 她恢复了友善的样子，耸了耸肩：“毕竟今天这边除了领取食物，就只有‘那个活动’了。” 杰森越过她向远处看去，才发现那边的人群全是一堆最多十岁出头的孩子，袖口和脸蛋都灰扑扑的，正排着队等在一辆小货车后面，从一个面容和善的女人手中接过一袋袋打包好的面包。 ——天杀的，这究竟是什么冤大头，在犯罪巷搞地产还不够，还来“全世界离慈善最远的地方”做公益事业的？ 杰森冷哼了一声，准备添上些常规的冷嘲热讽。可是他的眼神在那群孩子之间来回移动了几次，眉头慢慢皱起，终于，一句关于“活动”的质疑还是被暂且咽了回去。 他看向面前的女孩，语气里带着微不可查的责备：“等等，就这样在犯罪巷中发食物？难道没有人考虑过这之后的所有安全隐患吗？如果出现哄抢或者打劫怎么办，如果有人逼迫孩子代领怎么办，这到底是哪个天真的少爷想出来的东西。” 金发姑娘在他说第一句之前，就随手拆了个泡泡糖有一下没一下嚼着。此时，她当着杰森的面，吹了一个巨大的泡泡——当然是紫色的蓝莓味——“噗”，口香糖炸开，女孩在之后对着杰森眨眨眼。 “所以我在这边看着呀。”她举起自己手臂做了一个彰显肌肉的动作，虽然因为卫衣的存在什么都看不见，“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是很强的。” “至于另外的几个问题，有脑子比我更好使的家伙会在之后盯着的。放心吧，某位好心的超龄超重所以领不到面包的儿童。” 杰森瞪了她一眼，但是女生像是对其中不友善的部分并不在意，或许因为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哥谭知名的犯罪巷，又或许是因为穿着夹克的青年在上一秒流露出了过多的关切。 “活动？”杰森先放弃了，他不算客气地问道。 “哦对，活动，你真的不想来吗，说真的哥们，心理创伤这事情和性功能萎靡或者出门没穿内裤是不一样的，直接承认对自己没有坏处，不会损害你的什么……硬汉气质的。” 女孩上下指了指他，继续嚼着她的口香糖，却因为亲切的态度而神奇地并不显得无礼：“每周的这个时候，犯罪巷附近有一个心理创伤互助小组，面向青少年的，从家庭到街头环境，总之是当你生活在犯罪巷就逃不过的那些东西。” “街角那边有一家披萨店，店主佩吉同意在客流量不大的早上把不营业的二楼让出来作为场地。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从后面的后门直接进去，全匿名，以及同样处于我的保护下。”说着，女孩又比划了下自己的肌肉。 但是杰森没去在意她的自大，青年更紧地皱起眉：“你凭什么会认为我需要这个。” 女孩直视着他的眼睛，耸耸肩：“或许是因为你看起来像个刚做了噩梦的犯罪巷孩子？” - 杰森不明白五分钟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现在已经和刚才那个金发女孩一块，坐在了披萨店当中。 当然，并不是二楼那个杰森表示自己绝对肯定一定不需要去的地方。 他们现在正坐在一楼一张临街的餐桌上，面前摆着两杯饮料与一份薯条。 金发女孩用吸管搅着自己奶茶中的冰块，不断发出清脆的动静。她刚刚自我介绍了下，说自己叫斯蒂芬妮。 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秒，杰森内心闪过了极短一瞬的熟悉感。可惜太过于模糊，并没有在他的记忆中带起更多的内容。 他只能当是自己从前还住在犯罪巷的时候，或许从什么地方听到过类似的名字。 此时杰森双手放在自己面前，桌子上的柠檬水还一口未动。他从窗户看出去，盯着街道另一边领取食物的队伍越变越短，分发食物的工作人员面朝着他的方向，脸上露出一种罕见的满足与快乐。 “很神奇吗，哥谭还是能发生一些好事的？”斯蒂芬妮随手捻着一根薯条，用一种会被英国管家批评的方式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边上的番茄酱。 “我们现在在尝试给犯罪巷中的孩子提供固定的免费食物，还有短期的住所。”她继续道，“但这些都还只是一个开始，看到那栋正在施工的建筑了吗？” “之前那边是一栋已经没办法住人了的公寓——某次黑|帮火并还是什么导致的——然后韦恩企业购买下来了这块地。直接让直属的建筑公司开始了拆除改建，之后我们能提供的就能远超过几间暂时的庇护所了。” “等等，韦恩企业？”杰森的视线猛地从街道上转回来。 “嗯哼，现在这些食物什么的当然也是韦恩基金会负责提供的——” 一片蜂鸣声灌进杰森的耳中，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柠檬水的杯壁上，那种冰凉感一点一点钻进他的皮肤，一直刺痛到更深的地方。 他的对面，斯蒂芬妮还在继续说着什么更多的活动，比如职业技能培训，又比如基础就业指导……但是杰森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进去。 布鲁斯，那个全哥谭最蠢的理想主义者，长在另一座岛上的超级大少爷，杰森早就该想到只有他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来。 蝙蝠侠对哥谭有什么弥赛亚|情节他不管，哥谭又不是什么红头罩的领地，杰森也才不会在乎犯罪巷变成什么样呢。 但是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他曾经的公寓。 犯罪巷最开始当然不叫犯罪巷。它曾经也有着一个普通可爱的名字——公园街。直到那个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夜晚之后，这条小巷逐渐被赋予了新的称号，整座城市也像是由此打开了某种魔盒。 而之后，随着那些黑暗事件不断在夜幕之下发生，“犯罪巷”这个名字也逐步扩展，从指代单一的一条巷子，逐渐延伸到了附近一整片治安混乱发展落后的区域。 杰森曾经住过的那栋公寓并不严格地位于“公园街”上，他想不通为什么布鲁斯的愚蠢举动偏偏要从这个地方开始。 因为这里曾经和某个偷了他轮胎的小孩有关？这里关联着某种他最为惨痛的失败？ 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布鲁斯也会想起自己曾经差点就要收养一个从犯罪巷里出来的小男孩呢？ 不……算了杰森，不要自作多情了……或许只是像斯蒂芬妮说的那样，这里受到了黑|帮火并的影响，成了堆没法住人的破砖块，导致地价最便宜呢。 说真的，会穿着蝙蝠装到处揍人的韦恩虽然不是那种典型的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上流社会少爷，可是他真的会关心杰森曾经和那对吸毒犯罪的父母住在什么地方吗？ 当然，蝙蝠侠会调查这些，作为他数据库中的一笔资料；可是布鲁斯真的会在乎吗？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在他的对面，斯蒂芬妮咬着吸管，看着他紧绷的下巴问道。 “nah，只是想不通韦恩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杰森故作轻松地摊摊手，“这里可是犯罪巷。” “嗯……”女孩附和了一声，忽然支起自己的下巴，凑近到杰森面前，蓝眼睛中闪过一丝让杰森骤然警觉的光芒：“说起来，你像是个从犯罪巷里出去的孩子，但是你似乎对现在的这一切又有点陌生，你是从什么其他地方刚回来的吗……” 一丝危险的光芒极快地掠过杰森的眼睛，但是不等他用想好的借口忽悠过去，披萨店门口悬挂着的风铃传来了清脆的声音，这里的女主人佩吉从门外走了进来。 在场的两人都很难错过她脸上那哥谭乌云般密布的焦急。 斯蒂芬妮的注意力立马从杰森的身上转移了过去，她直接站起身：“怎么了佩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有些微胖的女人看了眼窗外，视线落在那片正在施工的区域：“有孩子说刚才从那边听到了一声尖叫声，而且皮特那个孩子好像不见了。你知道的，他总是喜欢往那些危险的地方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chapter 15 等到杰森站在了工地挡墙另一侧之后，他依旧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又一次跟着金发女孩翻了过来。 就当是为了那个陌生的孩子。他在内心对自己说道。就这么一次。 先前，听完佩吉的描述，斯蒂芬妮立马朝着披萨店外冲去。 外面的街上，正聚着一群七嘴八舌说着什么的孩子。 杰森远远地缀在她身后，听了一会，从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中了解了刚才大概发生了什么。 皮特·皮奎斯，一个典型的犯罪巷中的孩子，熟练地掌握着在各种地方寻找资源与财富的技能。刚好这两天，犯罪巷附近这个地块的施工进程因为材料进场和混凝土养护的原因中断了几天，小皮特显然把这片只建好了框架的半成品建筑当成了某种可以探索的好地方。 而就在刚才，有孩子说看见了男孩揣着怀里的面包，熟练地掀开挡墙下方一块松动的铁板，直接钻了进去。而就在大约十多分钟之后，一道尖叫声就从本应空无一人的工地中传来，而又约莫过了五秒，一道让人内心一紧的闷响跟着模模糊糊地响起。 “五秒钟之后……”斯蒂芬妮皱眉，“这有点不像一脚踩空了什么的，为什么尖叫声会提前这么多……皮特遭遇了什么吗？” 女孩熟练地安抚了一下在场的其他孩子，然后来到小巷另外一边，像是山涧中蹦跳的精灵那样，在灰蒙蒙的砖墙间几个跳跃借力，直接从空中翻过了数米高的挡墙，落在了另外一边。 但就在搅局者站起身，开始观察面前凌乱的场景时，一道更重些的声响跟着在她身后响起。 斯蒂芬妮转过头，看见了那个奇怪的青年同样跟着她翻了进来。 投去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不过搅局者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向对方扔去一支手电筒：“这边有两栋建筑，我左你右。当心脚下，我不想等会还要把你也背出去。” 分明还是白天，但是周围的建筑遮挡住了那些本就有限的光照。此刻他们站在挡墙的阴影中，周遭的一切基本都是昏暗的。 在这沉闷地压下来的阴影中，斯蒂芬妮的表情看起来出乎意料的严肃。 杰森接过手电筒，哼了一声，但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朝着建筑中走去。 韦恩企业试图在犯罪巷中新建的是一栋九层高的公寓与一栋四层的综合性裙楼。杰森此刻走在已经施工完了框架与基础的裙楼中，穿行过一堆堆的工程废弃物。 手电筒的光线在灰白色的混凝土上点出一个惨白色的圆圈，把无人的工地衬托地一片荒凉。杰森的视线扫过各个角落，却始终没有看见男孩的身影。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与斯蒂芬妮同样的猜疑： 闷响与失踪的结合，无疑指向坠落的可能性——现在只能祈祷男孩的运气能够好一些，别遇上什么过高的楼层或者位置不当的钢筋。可是为什么是先发生的尖叫？遇到了意外，还是看见了不应该见到的场景……这个无人的工地中是得有多么不寻常的东西，才能够吓到一个胆大的犯罪巷男孩…… 他的视线略过散落的建筑废弃物，忽的瞥向了建筑外的方向。 下一秒，一点点眼熟的屋檐从缝隙中落入他的眼中，杰森的神情滞了滞。 ——这点屋檐曾经以类似的角度，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十年前小杰森的卧室窗户之外。 这里竟恰好是多年前他与凯瑟琳的公寓所在的那个方向。 杰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灰白的混凝土在他的视线上方延伸过来，重新遮挡住了那一小片阴郁的天空。 他“啧”了一声，朝着反方向走去，手电筒的光圈在空荡的房间里没有落点地来回扫动，视角的阴影中出现十多年前熟悉的光影。 不，不全是过去的虚妄之物。忽然，一抹明丽的橘黄色在昏暗中一闪而过，准确地被杰森所捕捉到。 杰森紧紧盯着那点倒在地上的亮色，大步冲了过去。直到近到不再需要手电筒的光线，他都能够在昏暗之中辨认出瘫在地上的那个瘦小的身影。 “斯蒂芬妮——在这里！我找到他了——”杰森大声喊到。 担心骨折或者开放性伤口的存在，杰森没敢直接移动男孩，他小心地用手指搭在皮特颈侧，在感受到微弱的脉搏之后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检查了一下，没看见明显的血迹。乐观来看或许小皮特只是遇到了一些暂时性的重击。 可是那声尖叫…… 杰森抬起头，在他们的上方看见了还未被封起来的电梯间。红头罩在墙壁上一蹬，双手扒住二楼的地面，把自己拉了上去。 二楼一片空空荡荡，杰森如法炮制上到三楼。 就在他的视线刚刚升过三楼地面的那个瞬间，杰森的呼吸一滞，寒意从他胸口一直蔓延到撑在地上的指尖—— 就在他的面前，三楼灰白的地面上，此刻平白无故地冒出了一双人类的手。 两个手掌向上摊开，指节扭曲交错，像是一颗糟糕的新芽正从已经凝固的水泥中挣扎着生长出来。 在它们之后的那面墙壁上，还有着几道在黑暗中依旧模糊可见的暗红色字迹，勾勒出一个诡谲怪诞的圆形图案。 从杰森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这两只手掌掌心相对向上，就像是在托举着那道图案一样。 红头罩缓缓从后腰上摸出夹克内的手枪，举着枪靠近了地面上露出的那段人类残肢。 离得近了，他甚至能够看到青白色的皮肤上遍布的紫色血点，还有下面隐隐膨胀的水泥。显示了这之下还有着一个更加完整的部分，而非有人特意砍下两个手掌摆在这边。 杰森有些心神不宁地多走了几步，视线不报希望的看向另外几处房间，果不其然没看见其他异常。但就在他收回视线的时候，掠过那画着图案的墙壁，一点更加熟悉了的街景出现在他的眼前：店铺、角度、甚至位置一模一样的破损…… 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是他在犯罪巷的那个小房间曾经的位置—— - 斯蒂芬妮很快联系了更专业的医疗人员用担架接走了小皮特。男孩被送到了汤普金斯医生的诊所，听说初步检查已经完成，从三楼摔下不会给男孩带来严重的后遗症。 搅局者在看见三楼邪教一般的场景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呼，不出意料立马呼叫了警察。 （至少在杰森的视角中如此，至于为什么同一时刻蝙蝠洞中冒出了各种动静就不是一个“普通市民”能够知道的了。） 这具尸体出现的古怪位置正让杰森莫名地烦躁。拉萨路之池没有产生反应，可是他的内心依旧像是被塞进了什么难以平息的浪潮，回忆像是带着冰屑的浪头，拍下来的时候凉得惊人。 他没有去等什么gcpd的人真的来到现场，直接原路逃离了这片工地。 而金发姑娘正以一种极其大胆的姿态，蹲在尸体面前观察着什么，不知为何也没有阻止他的离开。 等杰森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一条小巷间的防火梯上。 这一切不可能不是巧合……就连蝙蝠侠都不知道杰森的复活，更何况是他已经回到了哥谭的事实。而且这个世界上又会有多少人去关注一个犯罪巷中普普通通的孩子，去在乎二代罗宾面具之下的身份…… 一个伴随着笑声的名字短暂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杰森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颅，大口呼吸着。 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站起身。 逃避不是他的风格，尤其他总感觉那个尸体像是个特意被人摆出的中指时。 杰森换掉了普通夹克，整理了一下发型，穿戴上了红头罩的装备，然后再次回到了犯罪巷之中。 就在他靠近了那片工地的时候，一点预感让他没有直接回到三楼，而是从楼顶翻进了四楼的位置，恰好停留在他曾经的房间上方。 果不其然，一些熟悉的声音隔着楼板隐约地传了过来。 “夜翼，为什么你也在这边，我说过你不应该离开蝙蝠洞的。” “该死的，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吵架吗？在……这个地方发生了这种事情的时候！” “……” “他们不管是什么人，都知道……，知道这个地方！你明白他们很可能就是冲着……来的！” “夜翼，……已经死了。” “b，但是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就这么简单地以为这是一场意外……b，万一，万一……”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楼上隐藏的红头罩就挑起了眉。 随着夜翼的声音慢慢带上罕见的情绪，他面具下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有些错愕。 哦……所以，他们确实知道这里…… 是在乎吗，还是因为这个地方已经被韦恩划为了自己的财产…… “冷静下来，n，我说过你还不适合出外勤。我们会调查清楚这一切——” 下一秒，利爪的声音骤然褪去了所有温度，“谁在那边？！” 一个棕色的身影忽然跃起出现在杰森面前，金属的光泽一闪而过，“噌”的一声脆响，一把形状古怪的尖刺撞在了另一把扭曲的蛇形匕首上，将将停留在杰森颈侧。 红头罩冷笑了一声，手腕翻转，用匕首把利爪的尖刺拨开。 他歪了歪头，再也看不出半分先前的情绪：“啊哦，当心点~我可不觉得蝙蝠daddy会赞同这一幕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chapter 16 迪克沉默地收回武器，脸上的表情被一副古怪的、如同猛禽翎羽般的面具遮盖住，杰森只能瞧见他紧紧抿起的嘴角。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平行宇宙这个古怪的迪克的制服。 不同于大蓝鸟极端重视灵活性的贴身凯夫拉制服，这个同位体的装备上增加了更多金属的元素。从胸口的护甲到覆盖在指节上的尖刺，还有替换了卡里棍的各种锐器。此时迪克逆着光站在杰森面前，看上去就像是苏醒过来立在枝头准备捕猎的猛禽。 不过杰森只是轻哼一声，伸手拨开拦在他面前的迪克，从四楼的地方向下一翻跃到三楼。 三楼此时只有一个小黑点立在坏死的肢体前，看上去还没有那双手的一半高。 并不出乎杰森的意料，这边没有那个金发女孩或者gcpd的身影。蝙蝠侠偶尔就是这种专断的混蛋，尤其是他现在变成了小积木的时候。 他走到小乐高的面前，低下头试图打量蝙蝠侠现在的表情：“这边什么情况。你们看出什么了，我需要知道这里的情报。”他干巴巴地说道。 乐高蝙蝠侠站在原地，几乎垂直地仰起头，眯成两条白线的眼睛毫不退让地对着杰森：“这是哥谭的事务。” 言下之意，这与联盟和义警们正在合作的魔法问题无关。 杰森上下打量了一圈蝙蝠侠（甚至没有怎么移动眼球），意识到对方说的其实有些道理。 如果现在哥谭任何地方冒出一具尸体，不管死状是多么的恐怖，红头罩都懒得分去再多一分的注意力。可是这具尸体出现的地方是犯罪巷，是二代罗宾杰森·托德曾经住过的公寓。杰森必须要弄清对方究竟是不是冲着他来的。 而他又不可能直接和蝙蝠侠说：嘿老爹，这里以前是我的小床来着，我得知道这个尸体会不会还想要去我的棺材里面借住一晚。 如果想参与进这具尸体的调查，他还需要一些别的理由。 红头罩蹲下身子，像是第一次见到那对僵死的手掌一样，用一点好奇的姿态打量起来。 蝙蝠侠在他下巴底下愤怒地跺了两下地板，像是因为联盟试图染指他的案子而有所不满。“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因为我在试图寻找被你漏过的那些线索。”杰森下意识地呛声，但是话音刚落，一点灵感跃进他的脑海中，“比如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司机，说起来，你难道不觉得这双手掌心的茧子有点可疑吗？你们侦探怎么说的来着，基本演绎法？只有司机才会恰好有这种茧子？” 他低下头，看见蝙蝠侠一脸不爽地看着他——因为杰森的靠近，他的头仰得更高了——但却一言不发。 只有他下巴上的嘴巴完全变成了一个不爽的半圆形。 说实话杰森有点困惑，难道乐高布鲁斯是会因为别人比他先说出推理就发脾气的类型吗。 ……well，倒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下一秒，小积木伸了伸自己的u型手，来回移动了几下，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尸体。 等等，杰森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了——他发誓自己的嘴角在面罩之下抽搐了几下，感谢面罩的又一天——他有些迟疑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蝙蝠侠哼了一声，两个方方的积木短腿在地上蹬了一下，跃到了杰森的手掌上。然后他挥了挥手，示意“红头罩自动观景平台”快点跟上伟大的蝙蝠侠的思路。 没错，因为小积木的身高限制，布鲁斯刚才其实完全没看见杰森说的茧子什么的。 杰森努力忽视有个手指高的蝙蝠侠正站在自己掌心的现况。同样试图忽视蝙蝠侠明明能够自己搭个飞机却偏要差遣他的事实——防止自己一气之下直接把蝙蝠扔下去。 冷静，杰森，不可以就这么把蝙蝠侠碾死。 冷静，杰森，有个遗憾的事实，人类是捏不碎abs塑料的。 他把情绪压进一句讥讽中：“如何，侦探，得到什么新的高见了吗？” “掌心上部和指根附近存在茧痕，手指粗短有力且有轻微变形，手背上还有打斗留下的擦痕。我的蝙蝠预感告诉我，78.32%的几率，这可能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司机。” “干得好，头罩。” 嗯？干得好？ 干得好？？？！ 杰森眨了眨眼，好几次，“呃……”，又眨了眨，“呃，不用谢？” 见鬼的，刚刚是蝙蝠侠在说话吗，真的没有一个什么邪恶的灵魂突然冒出来夺舍了他的积木身体吗。 蝙蝠侠不知道杰森一瞬间的想法，他矜持地点点头，然后忽然从披风后面抓出一个比他手掌还大多了的“迷你”通讯器，凑到自己的脸边： “红罗宾，找到那个图案的任何线索了吗？” 提姆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声音大到甚至足够让杰森听清：“来的正好，b。那个图案是一个已经失传了很久的小语种，来源于某个岛国，常用于祭祀。” “我查到它的意思大概类似这个，‘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一切’。” 杰森皱了皱眉，从蹲着的姿势又一次地看向那面墙壁上的图案。 颜色暗红，凝固，像是用血肉直接涂抹而成。图案下面略大，向上方收窄，层层叠叠的笔触在其中勾勒出一条一条繁复的线条，像是血滴，又像是某种花苞。这些曲线互相之间好像还有着奇怪的韵律，在阴郁的天色下，整个图案甚至看起来像是在流动和呼吸一般。 此时埋在楼板中的那具尸体还未被移走，从更低一些的地方看去，那青紫的手掌就如同两片扭曲的叶片，而远处的图案在相对的手掌之间诡异而夺目。 杰森恍惚了一下，某一瞬，他好像看见了一朵邪恶的鲜花，正由那被托举着的花骨朵般的线条中血腥地盛放开来。 - 在时间步入中午之前，gcpd终于带着工具“姗姗来迟”，从混凝土中解救出了这具未知的尸体，运去了哥谭市法医局。 杰森没去法医局凑热闹，他的医学知识只限于能够给自己缝伤口与取子弹，以及各种防治伤口发炎的小妙招。根据尸体肠胃中的细菌去分析那个家伙死了多久这种事，还是敬谢不敏交给他的替代品为妙。 或许是因为尸体确实涉及到魔法事故的原因，这回蝙蝠们很快将一份尸检报告发送到了杰森的电脑中： 经过齿痕比对，已经确定了无名男尸确实是他们正在寻找的货车司机。不管是法医学分析还是现场工程分析，都证实了尸体的死亡时间是义警们出现意外的当晚约两个小时后。当时建筑傍晚浇筑的混凝土还没有完全凝固，可是也已经早就过了像液体一样流动的阶段。蝙蝠侠分析凶手先凿开了部分混凝土，然后才将尸体扔进去，又大张旗鼓地重新浇筑了一层新的水泥。 这不是简单的工程。对方选择的地点与姿势不是激情抛尸会出现的情况。 此外，尸检结果还显示，在被浇进混凝土之前，那个司机已经死了。右心淤血，牙龈出现玫瑰齿，指甲与嘴唇呈现紫绀色，明显的机械性窒息表现。还有最明显的，经过解剖，可以发现死者的喉部环状软骨和舌骨全部断裂了。与此同时，尸体颈部的皮下淤血主要位于两侧，形状和位置均类似于人类的手掌。 ——有人在一瞬间直接捏碎了这个司机的脖子。 杰森收起看完的报告。此时接近午夜。他换上了红头罩的装备再一次地出现在了犯罪巷。 稍早一点的时候，他来过一次莱斯利医生的诊所附近，没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某位金发女士。 某种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叫做斯蒂芬妮的女孩是一个巨大的麻烦。虽然和她聊天很“愉快”，但是杰森更愿意做一个独来独往的刺客，把哥谭整座城市都划入和蝙蝠一样需要警惕与远离的范围中。 杰森用了一些手段，了解到那个叫做皮特的孩子已经清醒了过来，他很幸运，除了断开了几根的骨头以及会持续一段时间的脑震荡，没有其他长久的伤害。 他明白莱斯利医生的诊所背后有着韦恩，想来男孩的医药费也不是需要再操心的东西。 此刻红罗宾与蝙蝠侠才刚离开法医局，他们现在正准备去司机的住处再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 杰森对已经去过一次的地方并无兴致，或者说他现在不想再去和蝙蝠们凑到一块。 于是红头罩掀开gcpd贴上的明黄色封条，长腿一迈走到了此刻全然黑暗下来的犯罪现场。 水泥中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了，在地上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黑色阴影。现在除了那点诡异的图案和深坑，整个地方几乎看不出凶杀案的痕迹。水泥减缓了尸体的腐败，就连那点轻微的尸臭在几缕微风后也都消散干净了。 杰森走到楼板的边缘，坐了下来。无声地看着街道对面，那些昏黄如同染上了锈色的光晕，随着一位位个体的生活轨迹明暗闪烁，恰如多年前的时光穿越多年厚重的尘埃一股脑朝他涌来。 他从兜里摸出一根极细长的香烟，捻在手指之间，但甚至没有点燃。 他整个人都浸润在犯罪巷潮湿的黑暗之中。 像是一只沉默的滴水兽，安置错了位置，孤零零地几乎要在这溶进一片荒芜之间。 直到忽然，一道轻巧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一枚小石子忽然击中了他身侧的楼板。 杰森抬起头，看见了头顶利爪正从四楼的位置，用一个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姿势探出头。 “这里有多余的位置吗？” 迪克问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chapter 17 “没有。” 杰森冷冷地看着他，往迪克刚刚丢石子的地方挪动了一下屁股。 “哇哦，这可是一根足有三米多长的横梁。” “yeah，但是很不幸现在已经满员了。” 迪克没理他，直接从四楼的位置做了一个体操动作翻身而下，准确地蹲坐在杰森的身边。 “我说了没有空位。” “看上去我已经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迪克耸耸肩，某一刻露出的那种烦人的幽默感让他看上去几乎像是曾经的大蓝鸟了。 杰森咽回去一句“dickhead”的嘟哝，用一种“有话快说说完快走”的眼神瞪了一眼迪克。 而作为回应的，利爪在原地突兀地朝他这边大幅度扭过头，还歪了歪，突然道：“为什么你要像只忧郁的雏鸟一样停在这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忧郁了，我在思考案件。”杰森用手上的烟朝迪克扔去，被后者轻松接住握在手心，“滚开，别像只烦人的鸟妈妈一样认为全天下都需要呆在你的翅膀底下躲雨。” 迪克继续盯着他：“坐在这个地方思考？” 杰森朝他比了一个中指，然后把头靠在另一边裸露的混凝土上，不再说话。 从昨晚的噩梦之后，这个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布鲁斯偏偏在犯罪巷这个地方开展起来的愚蠢慈善事业，夜翼和蝙蝠侠提及过去的争吵，还有出现在他曾经的公寓中、串联上了魔法事故却反而带出了更多疑问的诡谲尸体。 这一切乱糟糟地搅在一起，像是一个巨大而幽暗的漩涡，将杰森的内心连同整个哥谭都拖入了其中。 不可摆脱，无法探究。或许只有溺于水底之后才可在暗流中瞥见一点水下的真相。 杰森很难找到红头罩在这个晚上出现在这边的完备理由，所以他也不想向夜翼再解释什么。当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地看着他时，杰森只是有些自暴自弃地翻了个白眼：“我来这边欣赏哥谭的星空。” 他选了最烂的一个理由，但是迪克却看上去很高兴，可能是因为他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 “哦对，沙漠和雪山上是不是有很漂亮的星空来着。可惜，想在东海岸看到这样的场景或许你得飞的非常非常高才行。” 迪克坐了下来，还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深棕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扩散，金色被挤压成细长圆润的一圈，他身上方才那点咄咄逼人的感觉都一下子被稀释了。 “我想来说声抱歉的。之前这边头顶发生的事情，我当时确实是直接朝着你的脖子下手了。” 懂了，daddy的好儿子因为差点越过那条线而愧疚了。 杰森自认为明白了迪克的来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必要，反正又不是说你真的能做到点什么。” “不，这是不一样的。”迪克看着他的眼睛，“如果当时在那边是是什么普通人，或者说如果你没有反应过来，那我可能就……我不确定我最后一刻是否能控制住……” 杰森没有打断迪克，蝙蝠们对他的信息共享还远没有到能够称得上慷慨的程度，他对于格雷森这个古怪的同位体知道的并不多，只能从自己对夜翼的熟悉上，察觉到利爪有着更多动物般野性的本能，以及换了色的蓝鸟更不吝于释放出那些被夜翼隐藏起来的脾气。 他不介意趁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内幕。 迪克和身边的红头罩一样，坐到建筑边缘。他看着犯罪巷中并不美丽的夜景：“我本来以为我能分清‘他’带来的额外干扰，不过今天，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原因，这里对我有一些特殊的意义……” 杰森内心一跳，但是在他能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杰森立马后悔了，他直觉自己不会喜欢迪克接下去的答案的。 “你知道这边是什么地方吗？” 废话，我当然知道。杰森掏出一根新的烟，夹在指缝间不理会迪克。 “我曾经还有过另外一个兄弟。” 哦是吗，可真是意外呢。 “他就是在犯罪巷中被蝙蝠侠遇上的，小小的一个，就比他正滚着的轮胎高上一点点。” 可以了，住嘴吧屌头。杰森抱着胸，对迪克投去一道高大沉重（200磅）的视线。 “这里是他搬到庄园之前呆过的地方……我不会说我是个多么好的哥哥，毕竟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他的身边……” 该死的，你要是在这边哭出来我真的会给你一枪的。 “虽然他已经不在我们的身边了——”迪克悲伤地看了身旁的红头罩一眼，他不知道联盟的人是否能对这种遗憾感同身受，“但是当我坐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好像还能感觉到他就在旁边看着我。” 杰森慢慢移开了他的目光：…… “现在黑面具的人死在了这边，有人试图在他离开了这么多年后还让他不得安息……不管是谁，我发誓法庭一定会追查到底，宣判他的死刑——” 一道寒光在利爪的指尖转了转，然后骤然止住。 迪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收回最后半句……我想我的同位体在某些事上远比我要更加激进一些。” 红头罩在一旁嘀咕了一句类似于“无用的道德准绳”之类的话，盯着面前的黑暗，没有去附和迪克说的话。 沉默在他们之间延续了一会，直到迪克像是终于把他那个“或许更对杰森胃口”的同位体从脑子中赶了出去。 “其实我是想说，”他忽然开口，“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兄弟，当时我做的不够好，我为此自责了很久。而现在，我不会允许类似的事情再一次在我身边发生。” 迪克的情绪像是在刚才都得到了宣泄，这回，他的语调接近于一种诡异的平静。杰森甚至一时半会分辨不出这其中有多少是大蓝鸟的本色，又有多少是他那个同位体的影响。 “我知道你想带走达米安，我明白这种眼神。”他说道，“但是达米安是我的弟弟，他也是我的搭档。” “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 杰森侧过头，那根细长的烟依旧在他的指节之间上下晃动。等迪克说完过了起码五秒钟，他才忽然露出一点假惺惺的笑意，“说完了？” 利爪眯起眼，准备应对着他已经并不陌生的讥讽和威胁。 但是这回迪克没有等到刺客的反击，红头罩只是咔嚓一声点燃了手上的烟，黑暗中，一点橘红色的火光晃荡在他的指间。他再次移开了视线。 一股带着淡淡薄荷香味的烟雾渐渐盘旋扩散开来。 迪克挑了挑眉，他忽然意识到，头罩一直揣在兜里的，竟然是一款和他外表极不相称的女士香烟。 在这一点点极其浅淡的尼古丁味中，杰森则是忽然感到了一阵疲惫感从内心深处涌来，伴随着骨头缝中他熟悉的酸痛感。 他忽然想到，“神奇小子”格雷森不愧是一个天生为了舞台而生的表演者。大蓝鸟身上有一种令人厌恶的完美主义，就像是为了在舞台上展现出最佳的那一面而费尽苦心的演员。黄金男孩好像永远试图在所有地方做到最好。符合蝙蝠的期待，做个不越线的好义警；符合同伴的期待，做个面面俱到的领导者；符合城市的期待，做个活泼的小跟班…… 而现在，在经历过一次同杰森相处的失败之后，迪克似乎在“成为一个合格的哥哥”这门课上也开始痛定思痛誓要做到最好。 哼……现在…… 在伴随着烟雾跨越过时光的疲惫感之中，杰森忽然就不想与夜翼争辩了。 ——不是说他就此想要放弃带走达米安的计划，或者说，他赶紧离开哥谭的愿望又一次更加迫切了。 他只是不想再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了，或者去听迪克哭丧自己对于失去了某个他自己的替代品是如何的难过。 沉默重新覆盖了上来。 但是在久到足够引起一阵尴尬之前，它就被新的声响打断了。 在安静下来的夜色之下，他们的身后，忽然响起了突兀的动静。 像是肉|体被拍击在墙上，又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 考虑到这边是犯罪巷，发生了什么似乎并不难以猜测。 如同某种相仿的肌肉记忆被唤起，迪克和杰森忽然抬头对视了一眼，下一秒，两人已经同时一撑地面跃起，向着声音的方向——这处工地的深处——跑去。 十几秒钟之后，夜翼已经率先来到了声音最为清晰的地方，这里位于裙房靠近公寓楼的地方，周围堆满了各种施工到一半留下的机械和废弃物，足足有一人高的废骨料在黑暗中留下坟茔般的剪影。 迪克皱了皱眉，现在那点声音更清楚了，还出现了布料摩擦般的动静和被压抑住的闷哼声。可是他环顾四周，就连利爪在黑暗中被加强过了的视力都无法看见任何不对劲的人影。 红头罩落在他的身后，步伐间带着与他一样的迟疑。 利爪歪了歪头，被强化过的听力在下一秒准确地捕捉到了声源的位置。 迪克抽出武器，走向一根斜靠在墙边的钢管，伸手一掏，摸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播放器。古怪的动静正从那个小机器中不断传来。 迪克和杰森脸色齐齐一变。 下一刻，“轰——” 两团巨大的火光从边上的建筑物中炸开。 火焰与碎石同末日一样倾泻而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chapter 18 一片黑暗之中，迪克·格雷森甩了甩自己的右手。 在刚才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手中一直握着的小音箱也同时炸成一团火花，穿过制服一直灼烧到了他的皮肤。 好在利爪有着足够非人的恢复能力。就在他甩手的这几下中，新的灰白色皮肤已经重新长出覆盖过焦黑的死肉，除了制服上的残损再看不出爆炸的痕迹。 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不比一张床大上多少的三角形空间中。刚才的爆炸使得在建中的建筑直接发生了垮塌。作为支撑的混凝土破碎开裂，整个建筑像是幼童手中的积木那样直接坍圮下来，大块的碎片砸向他们上方。 而唯一的好消息，则是其中一整块楼板被某根完好的柱子给支撑了起来，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勉强能够站直身子的空间。 不过在这点狭小的希望之外，所有的空隙都被不断落下的碎屑填满，犯罪巷周围本就并不明亮，此刻进入他们身边的光线几乎微不可查。就连利爪那强化过的夜间视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头罩，你怎么样？”迪克一边喊出声，一边睁着猫头鹰般的眼睛扫视着面前的黑暗。 “头罩？”迪克皱了皱眉，他能够捕捉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过于沉重与急促了一些，几乎让人忍不住怀疑对方是否在爆炸时受到了重伤——但却没有听到刺客的回应。 利爪有些担心地蹲下身，他能够看到面前在那个三角体的角落中，有一个身影靠着柱子蜷缩着。迪克伸手朝他认为是红头罩的脖子的地方摸去，想要先确认对方的生命体征。 但在他的手刚刚伸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腕在黑暗中就猛地被扣住了。 攥住他的那只手是如此用力，简直像是要捏碎任何靠近的东西。如果迪克此时不是利爪，他都会担忧两秒自己的腕骨健康。 迪克顿了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你还好吗，头罩？” “……yeah，我很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迪克眉间紧锁，红头罩的声音听上去可离“好”差了不止一点距离。 对方尾音中的颤抖不详地指向了与严重失血挂钩的伤势。 想到这里，利爪立马摸向了身上和魔法一起到来的新制服的口袋。 但就在他单手掏出冷光棒准备折开的时候，“停下，我知道没受伤。”红头罩嘶声制止了他的行为。 他一下子甩开了方才一直攥紧的手腕：“我没事。别浪费时间在我这边，有这工夫赶紧找找出去的法子。” 头罩的声音扭曲了一下，带上了些如同厌恶般的喘息声：“或者赶紧联系你的蝙蝠daddy……来把我们从这个地方挖出去……不然就赶紧准备好棺材……” 迪克狐疑地盯着黑暗中的人影，但是在最初的那点紧迫感淡去之后，利爪也渐渐意识到此时空气中并没有浓郁的血腥味。 歪了歪头，迪克从一个隐蔽的小口袋中掏出通讯器。 “呃……嗨，提姆，可以定位到我现在的位置吗？” “别用这么指责的语气，我只是出来散散步。咳，别和b这么说。” “你能看到任何监控吗，对，我在爆炸现场。现在？现在在现场底下。” “……头罩和我在一起，不需要预案e和f，就，抓紧把我们弄出去好吗？” 他又侧头听了两句，然后在通讯器上面按了什么，下一刻，红罗宾的声音从局限在小小的通讯器周围，变成了响彻在整个小小的空间中。 “我从卫星里面定位到你们的位置了，有一款蝙蝠车可以应对这个情况，不过同时哥谭这边也有官方机构在关注爆炸。现在明面的报告中显示没有人员会受到波及，所以他们出动的速度并不快，我们可以赶在他们调集到人手之前就把你们弄出来。让我看看，或许——” “嗨！罗宾！别动，我在尝试把他们救出来。喂！达米安——把我的通讯器还回来——” 提姆的声音在一片混乱的窸窣声中变得越来越遥远，迪克侧目看了一眼通讯器，随后，“喵——”一道显然来自达米安的声音响起。 受到魔法影响的男孩至今依旧无法用单词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是刚才那一声叫声却已经能够透露出足够剧烈的情绪。 迪克几乎能够想象到达米安正对着通讯器竖起了全身毛发的样子。 利爪面上不显，但是内心却是缓缓荡漾起了一阵毛绒绒的暖意。 aw，小d在担心我们吗，好可爱…… 听到达米安的声音从通讯器之中传来，角落中的刺客也在此时微微抬头，看向迪克手中的通讯器。 此时，通讯器中正传来更多咪咪喵喵的动静，像是有小动物正在不断用鼻尖磨蹭着什么，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快让迪克心碎了的呜咽声。 “嘿，小d，是我。听着，我们现在都没事，把通讯器还给提姆怎么样，我们很快就会回到蝙蝠洞来见你的。我和头罩都是。我们这边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场简单的爆炸——” 突然，“喵——！”似乎是在听到“爆炸”一词的瞬间，稍微安静下来了些的小猫咪猛地爆发出一道堪称充满了威胁的声音。 这回听起来就像是连他尾巴尖上的那点黑色软毛都已经彻底膨胀了开。 发生了什么，小d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达米，听我说，我们都没受伤，相信red会把我们弄出来的好吗……” 但是这回迪克的安抚却几乎不见任何作用。达米安的表现就像是他面前的通讯器是什么极其危险的怪物一样，不断传来的叫声既焦躁又充满攻击性。 背景音中，提姆呼唤达米安名字的声音依旧不断传来，但是很快被破空声与打斗声打断，变成了破碎的骂骂咧咧。 利爪凝固的嘴角抿得更紧了几分。 直到不远处，红头罩忽然抬起头，用一种刻意压缓的声音插入进来： “……达米，我没事的。你马上就会见到我的，我保证，活生生的。” 迪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而下一秒，他诧异的目光已经移向了自己手中的通讯器。 红头罩的声音很轻，可就在他说完的下一秒，又是两声有点急切的叫声从通讯器另一头响起。这次红头罩又回了一句阿拉伯语，然后达米安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 提姆气喘吁吁的声音重新出现在了这片空间中。 不知道是不是疏忽了，之前那句话头罩没用联盟加密过的语言，只是普通的阿拉伯语。 于是迪克听懂了。 那是一句承诺，头罩在强调，自己会带着迪克也一块，平安地从这个地方离开的。 利爪挑了挑眉。再次与红罗宾交代了几句之后，他挂掉通讯，又一次看向角落中坐着的红头罩。 他手中的冷光棒因为头罩的抗拒依旧没有被折开，可是他刚刚掏出的通讯器一角，其实一直亮有一点微弱的白光。 这点光线太微弱了，几乎无法被人眼察觉到它们在物体上的反光。可是作为法庭在夜幕中的杀手，利爪被琥珀金重塑过的躯体完全是为了在夜间猎杀而诞生的。那一点点轻微的光线已经足够迪克在原先那一点轮廓的基础上看见些模糊的细节。 比如……他捕捉到了半枚破损的面具。 不知道是不是爆炸发生时受到了冲击，红头罩佩戴在眼睛上的黑色多米诺面具此刻丢失了半片，露出迪克第一次见到的半边眉眼。 在极短的刹那间，那黑暗中模糊的几块阴影猛地让迪克字面意义上死掉的心脏抽搐了几下。 可是在爆炸后残垣的掩埋下，那点眼尾描摹出的线条比横跨过宇宙真空的求助声还要模糊。利爪眨了两下眼，那点触目惊心的错觉已经完全溶进了深沉的黑暗中。 红头罩此刻的状态更多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在紧靠着墙角的地方，青年蜷缩着自己的膝盖，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那手指间透露出的颤抖显示着他之前对达米说的“没事”中掺杂了多少水分。 这个自从出现在哥谭之后一直与夜翼针锋相对的男人，现在竟然在迪克眼前露出了一点堪称脆弱的色彩。 同时，尽管他现在低着头，迪克依旧能从破损的多米诺面具后捕捉到一点亮到诡异的绿色。 这不是达米安继承自他母亲的那种神秘高贵的祖母绿，也不是人群中常见的那种斑驳幽深的猫眼石。 这是一种仿佛不应该出现在生命体身上的颜色。 过于鲜艳，过于无机感。会让人联想到“毒性”“邪恶”“死亡”等糟糕的词汇。 “头罩，”迪克再次侧头看去，他回忆了一下几个月前的夜翼会怎么说话，“你真的还好吗？有什么我能做的不？” “……justfxxkingleavemealone……我很好。”红头罩微微抬起头，手指像是刚刚紧攥着迪克手腕那样，死死地扣进自己的胳膊上，说出来的话语依旧显示着与他状态相反的答案，“……比上一次可好太多了，就像一个普通的星期五那么好……” 夜翼能听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急促，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正蛰伏在黑暗中。其中某一秒，利爪敏锐的听力好像还能捕捉到牙齿碰撞的脆响。 知道普通人类的视力无法达到利爪的程度，迪克此时在黑暗中明晃晃地盯着刺客绿到不正常的双眼。 忽然，夜翼的记忆中闪过了一种被联盟掌握的禁忌之物。 他皱了皱眉，蹲下身和头罩平视，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你……和雷霄古一样使用过拉撒路——” 但是迪克没能把自己的问题说完，下一秒，角落中飞扑出一个身影，凭借着大了一圈的体格，杰森一下子把迪克按在了布满碎石的地面上。 他一只手攥成拳头悬在半空中，另一只手紧紧地卡住夜翼的脖子，迪克的颈骨在他的掌心发出不妙的脆响。 “你敢，再多说，一个字——” 迪克手中的冷光棒落在地上，因为撞击而终于发散出莹莹的白光。 在这点微弱的光线中，杰森幽绿色的眼睛悬在迪克上方，晃动着一种恐怖的色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chapter 19 当你骑在一个人身上，手掌还紧紧攥住他的喉咙，却依旧要在嘴里说些“leavemealone”之类的话，这乍看之下确实是比较矛盾的。 但是此刻的杰森已经完全想不到这些了。 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伴随着那些巨大的碎片从天而降的，还有那些他脑海深处从未淡去的记忆。 突然的爆炸，废弃的建筑，密闭的仓库，无处可寻的蝙蝠，还有越来越刺耳的笑声。 几乎是在一瞬间，拉撒路之池翠绿色的池水沸腾升高，直接漫过杰森所有的理智。 该死的，你现在在一只蝙蝠面前，控制住自己。杰森更紧地把手指扣在他的胳膊上。想想达珂拉教过你的东西，想想塔利亚说过的那些事情，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这里好黑……而且好冷，就像…… 潮湿的泥土气味再次翻涌上来，伴随着血液和百合混合之后的腥味。周围的混凝土块开始不断收紧缩小，一点点向他压迫过来，如同一个不断成型的棺材。黑暗中不断传来碎屑掉落的声音，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小的庇护所可以再撑上多久。 杰森下意识地坐在地上，让自己在这个空间之中尽可能地小上一些。 在这之后他的意识就有一些模糊了，仿佛是在用一种旁观的视角，听见自己说出那些他的肉|体无法赞同的话语。 实际上他不好，他每呆在这边底下一秒都会更加不好。他发冷的脊背想要被紧紧怀抱住，但是他发颤的手指又想要狠狠掐住一些什么。 想要去摧毁，想要去破坏。在生物原始的本能中，攻击的欲望本就与恐惧紧紧相连。 杰森·托德克制着自己的恐慌，坚决把崩溃的苗头放在夜翼看不见的地方，却使得攻击性的那部分变得愈发尖锐。 直到利爪的声音从他面前极近的地方传来，说出了一个禁忌的名字。 下一秒，他的肌肉已经自己动了起来，在所有那些训练经验的作用下，他用一种足够致命的姿势将迪克扑倒在了地上。 “你敢，再多说，一个字——” “闭上你的嘴，然后离我越远越好——” 杰森听见自己用着颤抖的声音咆哮着。过于情绪化又过于脆弱，简直像是曾经的罗宾在对着夜翼大喊大叫，而不是一个正在与蝙蝠们抗衡的联盟刺客。 ‘别跟着我，反正你又不认为我是你的弟弟！蝙蝠侠选了我，这意味着你最好赶紧回到你的布鲁德海文去！’ 此时，随着冷光棒微弱的光线充盈这个狭小的空间，杰森终于看清了利爪的面孔，他甚至能看见迪克的瞳孔因为光线骤然收窄，变成锐利的一条。 陌生，冷淡，足够把曾经的大蓝鸟从他的记忆中逐渐驱赶而出。 杰森暴躁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同为狩猎者的威胁，活跃了一些的大脑开始准备应对接踵而至的反击。 他知道夜翼至少有七种方式可以应对这种程度的压制。 但是下一秒，他没有等到腿绞或者肘击，相反，一道冰凉的触感轻轻出现在了他的额角。 ——迪克忽然抬手为他拭去了一滴即将落进眼睛的冷汗。 那双猛禽般的眼睛中闪过一点极其突兀的关切，中间金棕色的部分平静地映照着杰森现在狼狈的样子。 红头罩僵在原地，然后忽然大口喘息了几下，猛地一推对方，直起身重新跌回靠近墙壁的地方。 他闭上眼，试图把一切都隔绝在自己的感官之外，可是悬在半空的手指却更加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冷静，头罩。” 迪克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离他很近的前方。 杰森睁开眼，在看见夜翼凑过来的面孔之后又立马转头避开。 “幽闭恐惧症？嘿，没事的，我也有很害怕的东西。” 利爪凑的更近了，近到杰森怀疑他能直接感受到自己挣扎喘出的呼吸。 他皱着眉，有些厌恶地怀疑是迪克内心某种“鸟妈妈”的部分、或者“黄金男孩”“正义义警”的部分因为他刚才暴露出的某些部分而觉醒了。 “不关你的事。”杰森粗声粗气地说道。 但是他的抗拒直接从迪克身边滑开了，就像是雨水滑过猫头鹰细密的羽毛。 利爪对着他眨了眨眼：“如果能让你感到好受点，你想继续掐着我的话也不是不行。” 哪怕在恐慌中，杰森都成功做出了一个白眼。他下意识地就说道：“把你的房间号码自己留着吧，我们的喜好绝对合不到一起的。” 迪克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只是为了让你好受点。” “那我会直接选择杀了你。” “哦，你不会的。”迪克没有说出自己刚刚听到了头罩下意识对罗宾说出的承诺，只是自顾自笃定道，“你像是个好人，头罩。” “我现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要这样侮辱我。” 如果不是因为他变成了利爪，这里大概会有几道明媚的笑声：“先前听到犯罪巷有动静的时候，你可是和我一块冲过来的。” “而我一时的愚蠢将致使我从此长久地被埋葬在这边。”红头罩咬着牙瞪向他。 “放轻松，这边的三角结构很牢固，而我们很快就会被救出去的。”迪克意识到头罩的状态似乎因为那点玩笑略有好转，于是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更加轻快了一些，“我陪着你一块在这边呢，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小翅膀，有我在陪着你呢，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你的。’ 杰森忽然像被电到了一样抬起头盯着迪克。 不，你撒谎，你做不到，dickie。上一次就没有，从来就没有过。 你只是在试图营造一个负责任的美好形象罢了，以至于上一次我骨头断裂、胸膛凹陷、拖着断掉的四肢苦苦挣扎的时候，你甚至都完全不在乎。 你只是……什么都没有做。 黑暗中，杰森亮绿色的眼睛无端露出了一种迪克无法分辨的虚假笑意，有一种浓郁的恶毒萦绕其中。像是迪克刚才说了一个小丑风格的笑话，还含有反讽、谐音、callback等多种笑点。 或许是似曾相识的爆炸更容易引起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看着微光中迪克不明所以的眼神，杰森忽然想起了自己五年前发出去的那些消息，在他前往埃塞俄比亚之前，发送到迪克的语音邮箱中的： ‘嘿，迪克，是我，杰伊。有空聊一会吗，发生了……一些事情。昨天夜巡的时候我去找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外交官的儿子了——虽然你好像也没听那条语音，大忙人。但就是，我没有……我没有推他，那是他，他自己……总之b和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你有空能和我聊几句吗？’ ‘好吧，dickhead，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进行之前那个没有开始的对话好吗。布鲁斯相信我做了……那件事，该死的我真的没有。虽然我不后悔当晚出现在那边，但是我没有推他，damn……抱歉，我不应该这么激动的。总之我也和布鲁斯吵架了，我准备去犯罪巷里面我曾经的那个公寓避一会，哼，或者如果你愿意让我来你在布鲁德海文的公寓的话……以及我们也许可以再来一点你公寓边上的那个菠萝披萨，我有点怀念你上次额外加的那个什么香肠*。’ ‘天呐大英雄你连一秒钟的手机时间都没有吗……fine，没关系，我挺好的。比如猜猜我在旧公寓里找到了什么，嗒哒，一份我从来没见过的出生证明。哇哦，我猜我有一些调查需要做了。有空了记得联系我好吗，我可能会需要一些帮助。以及，我最近尝试了香肠配披萨，叫意大利辣香肠还是什么的，该死，我大概记错了你的食谱，这一点都不好吃。’ ‘bigwing，我决定去一趟埃塞俄比亚……我的生母，她，她叫希拉·海伍德，我需要去见见她。希望一切都好，回来或许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吃披萨什么的，我，我想要把我的哥哥介绍给她。所以回我的消息好吗……嗯，我要上飞机了，之后见！’ …… 至少直到杰森死前，这些消息没有一条显示被点开了。 当然，他不知道迪克现在有没有想起来这些埋在角落中的语音。毕竟他那时的手机早就和他第一次生命一块埋在了异国的废墟下面。他也没有捡回旧账号好让蝙蝠们追踪他的兴趣。 但是他不觉得这会给结局带来任何不同。至少他现在明白了他的“哥哥”对他的看法。这对于现在的红头罩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面对着迪克又一次“虚伪”的承诺，杰森冷笑了一声。 “哈，收拾好你泛滥的爱心。首先，我不需要你护着我什么；其次，我，压根，无法，信任，你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头罩，冷静，我可以——”迪克向前平举着自己的双手。 但突然，就像是对他们对话的回应——只不过是结构与虚伪的那部分——就在迪克话音未落的时候，他们头顶一道粗糙渗人的摩擦声忽然响了起来。 一点点灰尘般的粉末在白色的荧光中从他们面前缓缓落下。 杰森的反驳卡在喉咙中，他抬头看向头顶的楼板，看见一条比他骨骼上的裂痕还要明显的缝隙。 “不，不，不要再——” 下一刻，他们头顶那块巨大的混凝土板忽然断裂开，先前安全的空间眨眼被挤压得只剩不到四分之一，几段钢筋混杂着大块的碎石像泥石流那样滚下。 但就在同时，一个黑影伴随着巨力忽然向着杰森当面扑来，把他往边上推了一把之后按在了底下。红头罩的脊背磕在粗糙的地面上生疼，他面前那个黑影还沉沉地压下来，完全不给他移动的空间。 冷光棒落在远处被掩埋的角落中，只有依稀的几缕光线落在这个新的小空间中。 杰森呻吟了一声，因为方才那巨大的冲击和现在还沉甸甸地盖在他身上的重量。该死的，蓝鸟的新制服这么重的吗。 “呃……你这个该死的乌鸦嘴……劳驾能给我挪点位置吗，我快呼吸不上来了。”杰森啧了一声，伸手推了一下迪克。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他身上的那具身体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一种古怪的预感闪过杰森发冷的脊背，比更狭窄与黑暗的环境先一步地占据了他脑海中的空间。 “嘿，迪克？醒醒，迪克！” 黑暗中，杰森伸出手轻拍着夜翼的脸庞。 但就在他来得及去探一下他的鼻息之前，他的胸口忽然出现了一片湿润的触感。 滴答，滴答。 杰森甚至能够隔着手套感觉到格雷森此刻那格外冰凉的皮肤，刺骨，灰白，没有任何起伏。 血腥味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弥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chapter 20 伴随着逐渐充盈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杰森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逐渐困难起来。 黑暗、狭小的空间，爆炸后的残垣，还有血液落下时越来越明显的声响。这里越来越像一个坟墓，而杰森几乎可以闻到迪克身上飘散开的死亡的味道。 这让他的心脏好像在某个瞬间跟着沉寂了一秒。 死亡这个概念是如此沉重地压在他的内心，杰森甚至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它消化掉。只有越来越纷乱的思绪在他的神经之中左突右冲，让他的视野在一瞬间都变得模糊虚假。 杰森伸出手搭在迪克的肩膀上，想将大蓝鸟转移一下位置方便看看伤势，可是他的动作被什么给阻挡住了。 杰森僵在了原地。 这时他才发现，正有一根钢筋穿透了迪克的胸口，歪歪斜斜地从他们的头顶一直扎进地面，使得迪克此时就像是一只被伯劳鸟穿在荆棘上的猎物那样，鲜血淋漓地穿在了钢筋上。 血液正顺着钢筋不断淌下，滴答，滴答，一部分在中途落在杰森胸口上同样的位置，另一部分在地面上晕开一个不断扩大的黑色阴影。 杰森忽然意识到，那点血泊出现的位置，似乎恰好正是自己几秒钟之前原本靠着的地方。 如果不是迪克刚才推了他一把…… 他的内心紧紧地抽搐起来，脑海中回荡着空洞刺耳的嗡鸣。 “迪基鸟，醒一下……迪克，撑住，醒醒……” 他的声音远比他预想的更加颤抖和干涩。 上一秒还在活跃气氛的大蓝鸟此时像个没有了生息的破布娃娃，垂在他的上方。在这个瞬间，杰森只能感觉到一些冰冷的东西从胸膛爬上了自己的喉咙，然后在舌头后面的位置收紧了。 他就像是在埃塞俄比亚的仓库中发现了自己的母亲把他出卖给了小丑那样，理智的思绪与肉|体的本能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杰森·托德整个人如同变成了一块玻璃，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一地尖锐丑陋的碎屑。 “迪基，求你了，迪基……” 回答他的只有再一次滚落在他胸口的血滴。可是就连这点液体都显得出乎意料的冰凉。 杰森此刻粗重的呼吸堪称是绝望的，唯一支撑着让他没有陷入崩溃或者疯狂的，或许是迪克此时毫无意识却依旧垂在他肩膀边的手掌。 杰森已经放弃了去听他的呼吸或者心跳，因为他自己的血液正在耳朵中咆哮，手指接触到的任何东西都在颤动。 钢筋穿透了迪克的右胸，大概是他肺部的位置。 如果他的运气够好，或者杰森的动作够快，急救够正确…… 想到这里，红头罩大口喘息了一下，调动起肌肉深处的力量，终于在令人齿根发麻的声音中，把迪基鸟从这根该死的串着他的铁签上抬起来了一些，然后狼狈地翻滚了出去。 二次崩塌让这处空间变小了很多，站直身体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连蹲坐都是一种艰难。 更糟糕的是，先前迪克掏出的通讯器也在这次崩塌中不见了踪影。 当杰森看向这狭小的不比一个成年男性要长上多少的空间时，他难免庆幸了一秒，没有任何巨大的碎块将他或者迪克的肢体压住。不过从地上碎石的情况看去，刚才那个瞬间，肯定有不少大小不一的东西砸向了杰森，却大部分都被扑到了他的身上的迪克给挡了下来。 他忽然看向被碎石掩埋住的冷光棒。他需要光线来检查迪克的具体伤势。 等到红头罩从废墟中挖出冷光棒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没有火焰的地狱中匍匐了一圈。精疲力尽，神经紧绷。 但是当他把冷光棒凑向迪克的那一瞬间，杰森依旧体会到了什么是更加彻底的地狱。 那苍白的光线中，利爪的制服破破烂烂却不见除了贯穿伤外的血痕，可是杰森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一道边缘泛着黑色的巨大伤口出现在了迪克毫无保护的后脑勺上。 他踉跄地后退一步，冷光棒在他手中颤抖着却没有挪开。 此刻从侧面看去，能确认那边肯定有什么碎掉了，迪基鸟的生还概率和他的头盖骨一样塌陷了下去。颜色过深的血液从迪克的脖子上流淌下来，混杂在他的黑发间，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 杰森没敢再看其中是否还混杂了一些其他的不明液体。他只知道，一切都fxxking完蛋了。 迪克，蝙蝠，夜翼，他的哥哥，哥谭，公寓，爆炸，棺材……他救了他……所有的东西塞进他的大脑，搅成一句又一句无声的咒骂。 一阵强烈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杰森。 冷光棒从他手中落下。杰森抱着自己的头靠在角落，第一次期待自己正在被恐惧毒气所影响。 可是迪克冰冷的尸体在这个狭小的地方是如此具有存在感。让杰森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崩塌前一秒迪克刚刚说过的承诺，几乎要从他的眼眶中溢出来。 ……该死的……迪克，你这次做到了行吧…… 越来越多的悲伤开始积蓄，又在红头罩内心飞快地变为了另一种情绪——愤怒。 杰森想到了那个爆炸的小音响。那个司机的尸体，陷阱，爆炸，感谢这个地狱里不知道哪位堕落的神灵，这些所有的东西背后都能找到那个该为此负责的混蛋。 那么他的子弹也是可以找到一个人，或者很多个人来消耗一下的。 不管这一回蝙蝠侠再怎么强调他的原则，杰森都会把枪口狠狠地对准所有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人的脑袋，为了迪克结束那些罪恶的生命的……他一定会的，等到他能从这里出去…… 黑暗中，杰森的眼睛再次燃起拉撒路之池般的颜色。 但就在这时，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伴随着一道沙哑的呻吟，直接打断了红头罩所有的血腥计划。 他抬起头，却看到在昏暗的环境中，那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继续动弹的身影忽然伸手抹了把脸，还支撑着自己从钢筋上再次抬起来了一些。那种令人牙酸的血肉摩擦声又一次地出现了。 杰森眨了眨眼，感受到一点没来得及收回的湿润。他看着夜翼的“尸体”弓着身子跪坐在地上，双手搭在了胸口的金属上。 他一用力，那钢筋在他手中像是富有嚼劲的橡皮糖那样扭曲了起来，然后在扭曲到某个极限之后，那根足有拇指粗的钢筋就这样直接断裂了。 “迪克”按着断裂的那一端，就这样把自己从钢筋上面拔了出来。 这下杰森的目光有一些惊恐了。 哥谭这边的天堂或者地狱是对曾经做过罗宾的孩子都关上了大门吗，还是哥谭地下有着什么会和红绿灯制服产生化学反应的奇怪物质？ 复活这种在二十个世纪以前还是某种专属神迹的事情，不能像是哥谭路边的孤儿那么常见吧。 下一秒，那个“僵尸迪克”已经向他这边转了过来，杰森甚至能看见他胸口那正在不断愈合的可怖伤口。 ……等等，当年杰森自己做僵尸的时候有附带这酷炫的一幕的吗？ 迪克该不会恰好有着一个作为吸血鬼的同位体吧…… 杰森飞快抽出手枪先一步对准了那个“种族不明的不死族”：“fxxk，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停下，再过来一步我就要开枪了。” 该死，这个“迪克”会怕普通子弹吗？凭什么杰森死过一次却没有得到任何僵尸同类说明书呢。 他的眼前，迪克按了下自己的头，像是在回忆着“生前”发生了什么，好消息，他脸上露出的神色显示着他有着交流的可能。过了大概十多秒——等之后杰森补习完利爪生物学之后，他会明白这是迪克终于把他负责处理记忆与语言的那部分脑子长好了——那个男人说话了，听起来还是先前夜翼的样子： “哦，抱歉，我吓到你了吗。我们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来着，我的同位体，利爪，是一种被猫头鹰法庭人为制作的活死人。” 杰森眯了眯眼睛：wtf？ “总之还有什么琥珀金啦，训练与迷宫啦，blahblah的。”迪克摊了摊手，能够看见他右胸上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总的来说，利爪已经是一种死人了。我猜一个人是无法死掉两次的。” 杰森·刚刚差点再一次死掉·托德没有说话，只是用被池水染成了翠绿色的眼眸盯着迪克：…… 后者回忆起断片之前的某个发现，在这种目光中默默偏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说起来，我怎么感觉有点晕。”迪克重新坐到杰森的对面，忽然开口。 杰森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大蓝鸟后脑勺上那个仍在愈合的致命伤，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呼吸，头晕大概率……是正常的。” “哦，那看见你也是正常的吗，小翅膀。”迪克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放在利爪灰白色的脸庞上过于愚蠢了的微笑。 杰森差点直接从原地蹦起来。再三确认刚刚听到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好在下一秒，他就发现了利爪视线的落点其实并不在自己脸上。相反，迪克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一片虚空中，像是透过黑暗在和一个杰森看不到的人物说话。 迪克的脸上露出一种让杰森泛起鸡皮疙瘩的缅怀来：“小翅膀，我——” “停下，蠢货。”杰森直接暴躁地打断了他，“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愚蠢的东西，那肯定是因为你的脑子现在有点问题。” 黑暗中，迪克没有再说话，他的神色低落了下来，却始终直愣愣地盯着杰森身旁的那片虚无。 杰森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来装作自己并不在意迪克此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大蓝鸟最后看了一眼那处黑暗，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用手掌按着自己的眼眶，语气中有一种杰森从来没在迪克身上听到过的东西：“好吧，我想也是，毕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个地方……这些……” 迪克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变成杰森听不清的低语。 刚刚从地狱的旋转门上绕了一圈的活死人刺客此时就这么低落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双手依旧盖在眼前。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杰森握在手中的枪虚虚地垂下来。他看着迪克的发旋，荧光暗淡下去的眼眸中露出了茫然呆滞的神色。 ……为什么在迪克复活之后，依旧有一点酸胀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胸口呢？ 还有一件古怪的事，在这个更小更黑的空间之中，总是纠缠着杰森的那种泥土的潮湿感却消失了。 他的鼻尖只有那来自利爪的依旧浓郁的血腥味在盘旋。 令人厌弃，却又隔绝着恐惧。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忽的，迪克从手指缝中露出半只眼睛，看着红头罩眨了眨：“等等，如果我说我好像突然听到了一阵劲爆的摇滚乐……这也是我的错觉吗？” 杰森愣了一下，但下一刻，他意识到遥远的黑暗中，是有着奇怪的动静在不断传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chapter 21 想到了现在不知道埋在废墟哪个角落的通讯器，杰森与迪克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于是，在越来越清晰起来的摇滚乐中，杰森抓起一个手掌大的石块，迪克更是直接握着刚刚那半截钢筋，两个人突然热火朝天乒铃乓啷地在废墟底下敲击了起来。 远处那点徘徊着的摇滚乐好像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用更快的速度朝着他们靠近过来。 临的近了，摇滚乐忽然被掐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外面碎石被抬起移开的轰然巨响，与零星夹杂在其中的，类似于积木互相拼接时的脆响。 明白蝙蝠侠与红罗宾终于找到了他们，杰森和迪克停下动作，终于松了一口气。 ——尽管红头罩本人对他刚刚松懈下来的肩膀并不表示赞同。毕竟蝙蝠侠的上一次失败还摆在他照个镜子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但是这就和猫咪控制不了自己的尾巴一样，杰森疲惫的神经也控制不住在意识到那个男人的到来时放松一些……就一些。 很快，不断传来的奇怪动静向着他们处在的废墟底层越来越靠近。杰森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期待着那边的碎石被挪开，能够让他再一次看见哥谭的夜空——通过不用把自己的指甲全部弄得断裂的方式。 终于，某块卡在侧面的碎石晃动了一下，几个缝隙中的小碎块在确保不会影响稳定性之后被移除。 杰森有些意外，不管红罗宾说的这个能够应付这种情况的妙妙工具蝙蝠车是什么样子，它发出的动静好像有点太轻柔了。竟然不是什么重工的坦克或者吊机吗？ 在杰森抽空思索蝙蝠们的营救方式时，某个小碎块被大幅度地推动了一下。 下一秒，顶着两个黑色尖角的小积木块从后面唰地一下探了出来。 看着哼哧哼哧推动着碎块的蝙蝠侠，红头罩神色一滞。他忽然心想：其实再多紧绷一会也不是不行。 “嗨，b，你怎么直接进来了，不是不欢迎你，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能在这边见到你。”迪克冲着布鲁斯打了个招呼，快速蹦出的单词中几乎包含了利爪能够体现出来的情绪的上限。 杰森忽然想起了一个先前迪克与提姆对话时透露出的信息。 哦~有人是背着daddy偷偷溜出来的来着，现在要开始担心挨训了。 人在慌乱的时候会变得话多。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尽管他身处的地方绝对不能算作一个舒适的观众席，但是杰森已经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 “红罗宾在外面操纵蝙蝠车。正常的型号。”蝙蝠侠言简意赅。 阴影中，只能看见小积木脸上两个▽▽的眼睛，这让他看上去出乎意料地严肃。 杰森发誓他听见迪克抽了一口冷气。 在上一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小积木已经顶上的碎块边跃了下来。不比手指大上多少的黑影在凸起的地方来回几个弹动，蝙蝠侠像是什么煤球小精灵那样飞快地落到地面上，却依旧绷着一张脸，迈着（丝毫不）沉重的步伐朝迪克走去。 大蓝鸟干笑了一声：“呃，b，如果你是因为我们干扰了你的演奏而过来的话，我想这里面大概有什么误会，不如等我们出去之后先和提姆或者阿福谈谈，然后——” 迪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小积木忽然跳到了他身前的制服上，然后“啪”的一下变成了一个“大”字形，扒在利爪的胸口不动了。 利爪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布鲁斯……这，这难道是，难道是一个拥，拥抱吗……” 小乐高没有说话，但是伸出的u型手忽然在迪克的胸口轻轻拍了两下。 迪克颤巍巍地伸出手，用一种接近捧心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布鲁斯。 让杰森来评价的话，这个八爪鱼转生来的抱抱怪看上去下一秒钟就要晕过去了。别说什么法庭刺客的无情与非人了，现在这只利爪看上去下一秒就能为了这个拥抱穿着夜翼制服直接做一个同时突破自我与人类极限的五连后空翻。 杰森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偏开了头看向身旁的黑暗。 尽管杰森没有再看向那个方向，但是那边的动静依旧在不断传来。 他能听到过了大概五秒之后，小乐高就发出了一道别扭的哼声，然后从蓝鸟的怀抱之中跳了出来，在迪克身上上上下下地蹦了一圈，检查着他身上是否还有着什么伤口——就好像利爪的治愈因子是什么摆设一样。 好吧，老爸的好儿子，儿子的好爸爸，活力双雄，幸福拍档。 他之前在想什么呢…… 但下一秒，一道新的嘲讽在杰森的内心深处卡住了。因为他撑在地上的右手忽然传来了一点光滑坚硬的触感。 红头罩低下头，看到小乐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此时正歪着身子抱住了他的手腕。 似乎是看到了杰森的视线，蝙蝠侠像是先前那样，用积木小手轻轻地拍了拍杰森露在手套外面的那截皮肤。 像是……像是很久以前，他的爸爸——当然不是威利斯——在哄他睡觉一样…… 杰森的右手猛地抽动了一下。虽然没有从原地挪开，但是蝙蝠侠肯定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小积木松开自己的胳膊，抬起头：“头罩，你是受伤了吗？” 话落，他也没有等杰森回答，直接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如法炮制地检查了起来——是的，蝙蝠侠就是这种专制独断的混蛋。 “我，我没受伤，我哪都挺好的，劳驾离我远一点就更好了。至于我刚才的反应，那就是有点被惊吓了一下罢了。你懂的，这种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什么……”杰森抬起手比划着自己，等蝙蝠都已经蹦到了他的膝盖上，这个刺客联盟的下任领导者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的话也有点过多了。 “……”杰森沉默下来，盯着小积木看不出情绪的积木面罩，缓缓开口，“背后大概有道口子，可能有几根无关紧要的骨头不太完整。可以停下你让人毛骨悚然的检查了吧——” 他的话再一次卡在了胀痛酸涩的喉咙中。 因为在这个瞬间，乐高蝙蝠侠像一只小小的八爪鱼那样，同样地扑在了他的胸口。 一瞬间，杰森的表情绝对比刚才迪克的还要精彩。 一种又胀又怪的感觉正从小积木与他接触的地方传遍全身，让杰森忍不住怀疑在所有的那些“乐高物理学”之外，小乐高是否还涉及了什么“乐高魔法学”。 红头罩呆滞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身前的小积木。 直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击中了他： 布鲁斯的身上有一种……古怪的后怕情绪。把恐惧作为自己的象征的蝙蝠侠，正从这两个反常的拥抱中隐隐地透露出一点内心深层的情绪…… 这种情绪甚至超过了安慰一个不知底细的联盟刺客带来的抗拒。 后怕吗……因为爆炸…… 红罗宾没有再让他们等候太久，过了没几分钟，他们头顶那块最大的混凝土板终于被缓缓地抬升了起来。 在迪克自告奋勇再一次地充当“僵尸屏障”之前，乐高蝙蝠侠忽然对着周围平举起自己的积木手，在“物理学”的作用下，一部分的碎块变成了积木互相拼接而成的样子。而这些积木块又很快在蝙蝠侠飞快挥动的手中依次飞起。 像是所有的迪○尼电影中主角在创造奇迹时的那样，杰森和迪克总感觉此时这片空间中也隐隐传来了来源神秘的bgm。如果不是中间rap的用词有些过于粗糙，以及旋律过于金属了之外，杰森是愿意看着布鲁斯说一句“你就是公主”的。 ——自带bgm还拥有魔法双手的人应该得到这个殊荣的。 只见随着蝙蝠侠的动作，数个深灰色的积木支架迅速拔地而起，用一种瞧着极其符合人类物理学的方式搭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积木庇护所，抵挡住了那些零零碎碎往下落的小碎屑。 虽然不断传来碰撞的声响，却神奇地没有丝毫垮塌的迹象。 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深灰色，忽然，一阵迟迟到来的疲惫终于击中了杰森。 在没有真正休息过的近百个小时之后——自从达米安失联之后启动的计划，赶往哥谭的路程，与蝙蝠的对峙，还有最近一个晚上的噩梦和沉甸甸压下来的神秘尸体——在这个看上去颇为搞笑的积木支架下方，瞥了眼正说着什么的迪克与布鲁斯，杰森·托德终于感觉他的眼皮沉重地垂了下来。 而在大约半分钟之后，哥谭夜空下开阔的空气终于涌动进了他们周遭，纠缠在肌肉深处的疼痛忽然变得明显了起来。 气流吹开了沉郁的死亡般的味道，却没有让血腥味离开杰森的鼻腔。 红头罩忽然意识到，先前他对蝙蝠侠所说的，“大概有道口子”，也许比他自己想象的也要严重一些。 ……大概是第二次倒塌的时候……失血……头晕……不，不可以是在蝙蝠面前…… 当他用着只比上一次体面一些的动作翻到了废墟外面，抬起头，看见了一辆面目极其狰狞的蝙蝠车，从尾端的部分伸出吊机一样的结构，正稳稳地抓住那块先前将它们掩埋住的碎块。 视野周围逐渐出现一圈不妙的黑色，杰森下意识地朝着蝙蝠车走了两步。 下一秒，蝙蝠车的后门打开——等一下，向来只有两个位置的蝙蝠车是什么时候开始设计后门的——一颗毛绒绒的头颅从缝隙中探出。 “喵！” 一道姜黄色的身影扑向杰森。 “嘘，habibi，我没事，你瞧，活生生的。”杰森接住冲过来的达米安，手中与内心同时冒出柔软与温暖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安抚着，却意识到自己的视野正在违背他意愿地越来越暗淡。 他往蝙蝠车的方向又走了两步，想把男孩至少放回车上，却在靠近的时候脚步一踉跄，摔坐在蝙蝠车边上。杰森唯一清醒的那点神智只能让他把达米安置于一个安全的位置。 后背上的衣服被血糊在皮肤上，左胸下方有处地方开始针刺一样地疼。随着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杰森只来得及把手掌搭在自己的小弟弟的黑发之间。 恍惚之中，他好像听见了达米安的声音，“ahki*！” 隐隐察觉到一些古怪的地方，但是杰森只是揉了揉达米安坚硬的黑发，“我在这里，ahki在这里……” 下一秒，黑暗终于淹没过他的视野，连同不远处靠近过来的脚步声。 - 蝙蝠侠是最后一个从那片废墟底下离开的。 当他小小的积木身躯跳跃到地面上的时候，却直接对上了自己两个儿子从高处投射来的、充满了探究与忧虑的眼神。 最终，红罗宾先开口了。 “b，虽然我们并不想探究你的……私生活，但是，或许，你和塔利亚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否还有可能有另外一个你不知道的孩子来着？” 微微抬起头，3+的小积木挑起一个困惑的表情：o_o？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