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狮虎,宰狼熊,你说是普通书生?》 第一章 小寡妇交出来 “刘家小子,你赶紧把那小寡妇交出来!” “莫要等差爷上门,到时候抓人锁拿,你后悔都来不及!” 寒冬腊月,大沥王朝,西北府一处偏远山村。 村长王老五站在三间草屋前,冲着屋内吼着。 屋里,土炕上。 一男两女蜷缩在破旧的棉被之中,只露出半个脑袋。 而那睡在中间的男人刘启,嘤咛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砸过。 嘤咛一声声音,不等睁开眼睛。 鼻尖便窜进去一股淡淡的幽香,麻木的右手一抬,便传来一股温软的触感。 咦?好软!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胳膊。 怀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柔软,温热,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 而且不止一个。 我曹,我不是在吃酒席吗? 刘启此猛地睁开眼睛,僵硬脑袋左右转了一下,顿时眼睛瞪大,非常惊恐。 怎么吃个酒席,吃出两个美女在自己被窝里! 刘启的脑袋“嗡”地一下。 一股庞大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兴安岭的茫茫雪原、猎枪的硝烟味、国防大的训练场、泛黄的军史典籍…… 破败的茅草屋、昏暗的油灯、刻苦攻读的日夜、哥哥憨厚的笑容、官府冰冷的告示…… 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此刻快速融合。 刘启终于明白过来。 他不是吃席了,他是穿越了。 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叫刘启。 家住在这偏僻贫瘠的山村——下溪村。 家中只有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哥哥刘大山是个好猎手,靠着一手打猎的本事,勉强维持着兄弟俩的生计,供原身读书。 原身则是个读了十几年书,连个秀才都没考上的穷酸书生,一心只望科举出头,光耀门楣。 前几日官府给他们兄弟俩都“发”了媳妇,让他们多生点壮丁。 给哥哥刘大山配的是赵家的大女儿赵如烟,给他配的是赵家的二女儿赵含嫣。 赵家姐妹也是苦命人,父母早亡,被叔婶嫌弃。 哥哥刘大山得了媳妇,心里高兴,想着打些好猎物,让两对新人的婚礼办得风光些,也让未来的嫂子和小媳妇过门就能吃顿好的。 于是,他不顾风雪,冒险进了深山。 结果,三天没回来。 等找到时尸体都僵了。 刘启刚刚强忍着悲痛,操办完哥哥的后事。 家里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媳妇赵含嫣昨晚却一反常态,频频给原身灌酒。 原身本就心情郁结,不胜酒力,几碗劣酒下肚,竟然喝死了。 自己这才穿越而来。 好家伙,貌似自己当初也是吃席喝酒走的。 这酒以后得少喝! “刘家二儿,你起来没有啊!” 屋外又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这让刘启反应过来。 望着两个身影蜷缩在他怀里,睡得正沉,刘启仔细瞅了瞅。 靠近他胸膛的,面容娇俏,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正是他刚过门的媳妇,赵含嫣。 而紧挨着赵含嫣,同样依偎在他身侧,睡颜恬静中带着几分惶恐的,是……嫂子,赵如烟? 等等,不对! 嫂子怎么会在他的床上? 而且还是和他媳妇一起? 看着怀中熟睡的赵如烟,感受着屋外村长不耐烦的催促,刘启瞬间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赵含嫣为什么要灌醉原身了。 因为自己哥哥了死。 按照大沥王朝律法,三十以下的寡妇只要有生育能力的都要重新婚配。 要么被官府带走,重新登记在册,强制许配给其他人,要么有直系亲属愿意接纳。 比如,他这个小叔子,“收继”。 虽然“兄终弟及”在这时代并不算罕见,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是被默许的,但终究名声不好听。 显然赵含嫣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和姐姐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她害怕姐姐被官府带走,不知会被配给哪个粗鲁汉子,从此天各一方,生死难料。 所以,她才想出了这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 “唉……” 明白过来的刘启,轻轻叹了口气。 这小妮子,心思单纯,却也足够大胆。 为了姐姐,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既然都睡一个被窝了,那我怎么可能再交出去一个! 望着表情微微颤抖在装睡的赵含嫣,刘启在她耳边轻轻的许诺。 “放心,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会让她离开这个家的。” 刘启话音落下,便感觉到身旁两具娇躯都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刘启不再多言,轻轻挪开她们坐起身。 清晨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哆嗦,也让他更加清醒。 下床穿衣,开门! 听到门开声音,身后炕上两姐妹几乎转过身来。 赵含嫣看着刘启的背影,眼眶泛红。 她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赵如烟。 “姐姐,你听到了吗?相公他……他答应了!” “这下好了,我们姐妹俩又能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分开了!” 赵如烟脸上也露出了激动和庆幸,但随即更深的忧虑浮现在她清丽的脸庞上。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安。 “可是含嫣,这样一来,我我们三个人怎么挨过这寒冬腊月啊!” “家里的粮食本就不够吃,如今又添了我一张嘴……” “还有朝廷的岁食和免除服役的银两……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句话,让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冲散。 是啊,活下去才是最大的难题。 一个穷书生,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这苛捐杂税繁重,生存艰难的世道,如何立足?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和无措,刚刚放下的心,又沉甸甸地悬了起来。 屋外! 刘启穿着草鞋,踩在足足一尺厚的雪地上,将院前的破旧木门被拉开。 门外,村长王老五正不耐烦地搓着手,一看到刘启出来,立刻瞪起眼睛。 “刘启!你小子可算出来了!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赶紧的,把你那寡嫂叫出来!时候不早了,还得送去镇上的官媒那里登记!” 王老五的态度很不客气,带着几分催促和命令的口吻。 “村长,赵如烟,还没过门,算不得我嫂子。” 听到这话,王老五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 “哎呀!是不是嫂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哥刘大山死了!她就是报备在册,要送官府重新婚配的!” “这是朝廷的规矩!谁敢违抗?” “你小子读过几天书,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赶紧把人交出来,别耽误事!” 刘启轻轻摇了摇头。 他看着王老五,表情郑重。 “她不能走。” 王老五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刘启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说,她不能走。” “我要娶她。” 王老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又像是被刘启的胆大包天给惊到了一样。 指着刘启的手指都在哆嗦,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知道你说什么吗?你要娶她?你难道疯了不成?!” “你已经有官府发的媳妇了!还想再娶一个?那你可知道需要多少银两不?你一个文弱书生,不是靠着你哥,你早就饿死了。现在你哥没了,你...” 王老五话还没说完,便被刘启打断。 “两个,我都要娶。” “钱,我会想办法。大不了我也去打猎!” 第二章 两位娘子,且看我 王老五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指着刘启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 娶两个?还要去打猎? 这穷酸书生莫不是失心疯了! “疯了!我看你是真疯了!” 王老五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行!刘启!你小子有种!” “到时候别说我这当村长的没提醒你!官府的差爷可不是吃素的!”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王老五骂骂咧咧地便转身走了。 看着村长离开,刘启随即便关上破木门转身回去。 屋内,赵含嫣和赵如烟早已穿好衣服。 虽然衣衫单薄,却也干净。 “相公……” 赵含嫣快步迎上来,小脸上满是担忧。 “村长他……他会不会去报官?” “还有,咱们家……咱们家怎么过这个冬天啊?” 她声音带着哭腔,眼圈又红了。 旁边的赵如烟也是一脸愁容,轻轻拉了拉妹妹的衣袖,欲言又止。 家徒四壁,米缸见底,这日子怎么过? 刘启看着她们惶恐不安的模样,心里微微一软。 故作轻松的说道。 “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 赵含嫣挨着他坐下,依旧是满脸愁云。 赵如烟望着刘启,艰难开口。 “可是刘公...” “你该叫我什么?” “可是相...公,打猎太危险了!” 赵如烟急切地说道,抓住了刘启的胳膊。 “你哥他就是……” 赵含嫣也跟着点头,声音细弱蚊蝇。 “是啊,相公,你……你身子弱,又是读书人,哪里是山里那些野兽的对手?” “要不,等雪小些,我们姐妹俩去山脚挖些野菜,采些冻菌,多少也能支撑些日子!” 刘启抬手,打断了她们的话。 “挖野菜能顶几天?这寒冬腊月,山里哪还有多少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 墙上挂着一张半旧的猎弓,还有一小捆羽箭。 这是哥哥刘大山留下的。 弓身是山里常见的硬木柘木所制,打磨得光滑,看得出原主人很爱惜。 刘启伸手,将弓取了下来。 入手微沉,带着熟悉的质感。 “放心。” 他回头,看着炕上两双满是担忧的小脸。 “两位娘子,且看好了。” “让你们见识见识,你们相公的箭法。” 话音刚落,他已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生涩。 要知道穿越前,他可是国防大学射箭协会的会长,无论是反曲弓还是现代复,合弓,都玩的出神入化。 后来进入特种部队,在全军的比武中,弓箭项目更是拿了全军第一。 当然最主要的,刘启小时候是兴安岭猎户家出生的孩子,从小跟父亲进山耳濡目染自然也懂打猎技巧。 这弓箭对他来说,如同喝水般简单,瞄哪打哪。 “咻!” 弓弦轻响。 箭矢破空而去。 “咄!” 一声闷响,那支箭稳稳地钉在了对面墙壁的木梁上。 赵含嫣和赵如烟同时发出一声低呼,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这就射中了? 刘启笑了笑,没说话。 他走到门口,推开门。 而后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 迎着风雪,他将铜板向空中轻轻一抛。 就在铜板下落的瞬间,刘启再次拉弓。 弓开如满月。 “嗡!” 弓弦震动。 箭矢离弦!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 那支箭竟是穿过了铜板中间的方孔,带着铜板一起,“咄”地钉在了门外的雪地上! 箭矢穿过铜钱孔,稳稳立在雪中! 赵含嫣和赵如烟哪里见过此等技巧。 两人快步跑到门口,看着雪地里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眼睛瞪得溜圆。 半晌,赵含嫣才喃喃道:“相公,你……你好厉害!” 赵如烟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看向刘启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崇拜。 之前的担忧和恐惧,在这一箭之下,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她们的相公,不是一个只会读书的文弱书生! “现在放心了?” 刘启走过去,拔起箭和铜板,拍了拍上面的雪。 两女连连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收拾一下,我去村头一趟。” 刘启将弓重新背好,又检查了一下箭囊径直朝着村头刘宽头家走去。 刘宽头是村子里最有声望的老猎户,他家也是这村里猎户们临时的聚集点。 大雪封山,独行危险。 村里这个时候的青壮猎手们往往便会聚在老猎头家中组团报名。 天气稍好便一起进山,相互有个照应,猎物按出力分配。 刘启到的时候,刘宽头家低矮的土屋内外,已经聚了七八个汉子。 他们大多穿着厚实的皮袄,腰间挎着柴刀,手里拿着猎叉或者弓箭,正在低声交谈着今天的打算。 看到刘启背着弓箭走过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咦?那不是刘家那个书生吗?” “他背着弓箭来干啥?” “不会吧?他也想跟我们进山?”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嗤笑一声。 “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进山不是给我们添乱吗?” “就是,到时候还要分他一份肉?想得美!” 刘启还没走到跟前,一个身材壮硕,面相有些凶狠的年轻人就拦在了他面前。 是村里的赵虎,年轻人里面最厉害的猎手。 赵虎上下打量着刘启,眼神轻蔑。 “哟,这不是刘秀才吗?怎么,书读不进去了,想跟我们抢饭碗?” “赶紧滚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别以为你哥死了,就能拿着他的弓装样子!” 刘启脚步未停,看都没看赵虎一眼,径直朝屋檐下站着的刘宽头走去。 “刘大叔。” 刘宽头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脸上刻满了风霜,眼神却很锐利。 他吐掉嘴里的旱烟沫子,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刘启和他背上的弓。 “刘家小子,你来做甚?” 赵虎见刘启不理他,脸上挂不住,正要发作。 刘宽头却抬了抬手,示意赵虎闭嘴。 “你哥大山,当年在山里救过我一命。”刘宽头缓缓开口,“但这跟这事儿没关系。” 他看着刘启,眼神变得严肃。 “你想进山?” 刘启点头:“是,想跟着大伙儿搭个伙,也好糊口。” 刘宽头沉默了一下,周围的猎户也都安静下来,看着这边。 “小子,你知道山里的凶险吗?” 刘宽头指了指自己腿上一道陈年伤疤。 “我打了一辈子猎,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你哥是好猎手,不也折在里面了?” “你一个读书人,细皮嫩肉的,进去就是送死!” 他的话很直白,也很现实。 刘启脸上没什么表情。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进山,只求能打点东西,养活家里人。” “大叔放心,路上我绝不拖累大家,也不求特殊照顾。” “若真死在山里,那也是我的命数,怨不得旁人。”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屋檐下的汉子们都有些动容。 这书生,看着文弱,骨头倒是挺硬。 刘宽头深深看了刘启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最终,他叹了口气。 “罢了。” 他指了指旁边墙上挂着的一块破木板,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一些名字,还按着红手印。 “要去,就在这上面画个押。” “这是生死状。进了山,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生死状已签,再无回头路。 刘宽头看着刘启签下,便不再多言。 “明日早晨,进山!” 第三章 集合进山 翌日早晨,十一二个精壮猎手在村头集合。 老猎户低喝一声,率先扛起猎叉,走进茫茫雪林。 刘启等人也都纷纷跟上。 冬日的大山,路既险又难走,还极为消耗体力。 好在他们这些猎人们经验丰富,排成一个锥子形。 最前面的赵虎三人身强力壮,负责用身体和砍刀开路,积雪被他们硬生生趟开一条窄道。 后面的人踩着三人的脚印,节省体力。 刘启被安排在队伍中间,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他肩上没扛什么重物,只是腰间挂着三只肥硕的雪兔。 这是进山前,在山林边缘,刘宽头射下的。 交给刘启也是想让他做点杂活,免得被众人非议。 刘启当然知道刘宽头的心意,没有多言默默在队伍中当个移动储物架。 队伍沉默地前行,只有踩雪的咯吱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随着体力的消耗,赵虎三人慢了下来。 满头大汗的他,一回头看到刘启在中央连气都没喘一下,顿时有些气恼。 早年间他和刘启的哥哥刘大山便有过节。 刘大山箭术好,人缘也好,每次进山收获都压赵虎一头,还抢了他看上的一个姑娘。 虽然那姑娘最后也没嫁给刘大山,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如今刘大山死了,他弟弟一个文弱书生,在自己辛辛苦苦开荒的队伍里混吃等死。 赵虎越想越气不顺。 他故意放慢了半步,跟旁边一个叫张莽的猎户低声嘀咕。 “张莽,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变了?” “读圣贤书的,也跑来跟咱们抢饭吃了?” 张莽是个老实汉子,闻言只是嘿嘿笑了笑,没搭腔。 赵虎却不依不饶,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后面几个人听见。 “哼,别以为背着几只兔子就算出力了。” “正碰到大家伙,你都得给我背上!只要掉了一块肉,就别怪我不客气!” 刘启听得清楚,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默默跟着队伍,脚步稳健,呼吸均匀。 同时,他的耳朵和眼睛,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前世特种兵的警觉,早已刻入骨髓。 这深山老林,危机四伏,跟赵虎这种蠢货置气,毫无意义。 活下去,带猎物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毫无征兆地从前方密林深处传来! 那声音充满了暴戾和威压,仿佛连空气都在震颤! 积雪簌簌地从树枝上落下。 所有猎户瞬间脸色煞白,脚步钉在原地! “停下!!” 刘宽头反应最快,脸色骤变,迅速低吼道。 “都别动!是‘山君’!” 山君,是猎户们对老虎的敬畏称呼。 这一声吼,充满了杀气,显然不是路过那么简单! 几乎在刘宽头话音落下的同时,刘启已经反手将弓握在手中。 另一只手闪电般从箭囊抽出三支羽箭,两支夹在指间,一支搭上弓弦。 动作流畅迅捷,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相比之下,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赵虎,却像是被吓傻了。 愣了一下后,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握紧了手中的开山刀,脸上露出一丝疯狂的贪婪。 “怕什么!” 赵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 “是老虎!大家伙!!”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它一个畜生不成?” “干掉它!一张虎皮,够咱们吃用大半年了!” 他竟想趁着人多,猎杀这头猛虎! “赵虎!你疯了!快退后!”刘宽头急声厉喝。 但这愣头青已经被贪婪冲昏了头脑。 他不但不退,反而举着刀,往前冲了两步,大声挑衅。 “畜生!出来!爷爷送你归西!” 他的吼声,彻底激怒了那头猛虎。 “吼!!!” 又是一声咆哮,比之前更加狂暴! 紧接着,前方一人多高的灌木丛猛地被撞开! 一头斑斓猛虎,如同一座小山般冲了出来! 那体型,比村里最壮的耕牛还要大上一圈! 黄黑相间的皮毛油光水滑,额头上的“王”字清晰可见。 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最前方的赵虎! “快!上树!!” 刘启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后收起弓箭,便攀上旁边一棵粗壮的老松树。 其余几个有经验的老猎户也反应过来,纷纷手脚并用,拼命往树上爬。 只有赵虎! 他被这猛虎扑来的凶煞气势彻底吓懵了! 刚才的勇气和贪婪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娘啊!” 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但双腿早已吓得发软,加上脚下积雪湿滑。 “噗通”一声! 他整个人便摔倒在雪地里! 吼! 巨大的黑影朝他扑来。 眼看着那血盆大口就要咬到他的脖子时!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噗嗤!” 赵虎还没看清什么,一支羽箭便精准无比地射在了猛虎的右眼框中! “嗷——!!!” 猛虎被射爆右眼,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 剧痛让它身体猛地一顿,扑向赵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它疯狂地甩着头,右眼处一片血肉模糊! 仅剩的左眼,此刻却死死锁定了射箭的刘启! 它咆哮一声,当起了面前的赵虎。 如同一道黄色旋风,朝着刘启所在的松树狂冲而去! 树上的刘启,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在猛虎冲来的瞬间,他已经再次拉开了弓弦。 第二支箭早已搭好! 他的动作沉稳而冷静,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头噬人猛虎,而是一个固定的靶子。 猛虎高高跃起,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向树干,试图爬上来! 就在它跃起的最高点,身体在空中暴露无遗的刹那! “嗡!” 弓弦再次震动! 第二支箭矢离弦而出! 快!准!狠! “噗!” 又是一声闷响! 这支箭,精准地命中了猛虎仅剩的左眼! 两眼皆瞎! “嗷吼——!!!” 猛虎发出比之前更加凄厉绝望的咆哮! 它重重地从半空中摔落,砸在雪地里。 彻底失去视觉的它,像个无头苍蝇,在原地疯狂地冲撞、撕咬! 锋利的爪子胡乱挥舞,将周围的灌木和积雪搅得一片狼藉! “就是现在!” 另一棵树上,刘宽头看准时机,发出一声怒吼! “放箭!!” “射死它!!” 树上的猎户们,早已被刘启这两箭惊得魂飞魄散,此刻听到命令,才清醒过来! “咻咻咻!” 一时间,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七八支箭,如同雨点般落在疯狂扭动、胡乱冲撞的瞎眼猛虎身上! 虽然准头远不如刘启,但这密集的攒射,依旧给猛虎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猛虎的动作越来越慢,咆哮声也渐渐变成了低沉的哀鸣。 最终,它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 第四章 再度遇劫 死了。 一头重有两三百斤的大老虎就这么死了。 所有人紧攥猎弓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朝老虎靠近,想确定老虎是不是真的断了气息。 等他们走近一看,才发现老虎的血已经流了满地,阵阵血腥飘出。 老虎的身上有不少伤口,皮开肉绽,但要说最致命的伤口,还是刚才刘启射,进它眼睛里的那两箭。 因为眼睛被射穿,他们这些人才能毫发无伤消灭这头虎瞎子,换做别的情况,他们恐怕已经丧命虎爪之下。 “刘家二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两箭打瞎山君,多少有经验的老猎人都做不到。” 众人目光移向刘启,眼神中充满震惊。 而突然赵虎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刘启面前。 “刘启兄弟,多谢你救了我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赵虎痛哭流涕地对着刘启磕头,眼神中充满对他的感激。 要没有刘启刚才那两箭,估计他早已葬身虎口下,家里怀胎十月的婆娘,也得变成寡妇送到其他人家领养。 “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你了刘启兄弟!” 赵虎抱着刘启痛哭,鼻涕眼泪哗啦啦的黏在一起。 但是看到他这狼狈的模样,其他猎户都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哈哈哈,赵虎子,你这头老虎,可是给刘启治住了!” “让你刚才胡说八道,现在倒霉了吧?” 众人咧嘴大笑,刚才还有些紧张的氛围一下子放松下来。 赵虎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犟嘴道:“闭嘴老六,你有刘启厉害吗?你有刘启厉害我也能让你治!” 老六听到他的话往后一跳,“嘿嘿,那还是算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两人说着说着,笑骂着打闹在一起。 见状,刘启收起猎弓,露出笑脸拉住两人。 “好了,你们都别打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毕竟是一个村的,大家团结最重要。” 众人怔了一下,旋即纷纷点头,看向刘启的眼神蒙上一层佩服。 明明刚才被看低的是刘启,但反而他最大度。 刘宽头呵呵一笑,看着刘启欣赏地点了点头。 他挥了下手中的猎弓道,“好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咱们这次刚进山就大丰收,再进去多猎点猎物,然后回家吃香喝辣的去!” “好!” 众人高呼一声,各自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意。 因为刘启精湛的箭术,众人心里难得的可以放松一些,毕竟他能狩猎老虎,这样的猎户不管放到哪个地方都吃香。 众人抬起死去的老虎,沿着山路继续往山上走。 虽然这头老虎有两百多斤,可在场的猎户这么多,而且家里还有人要吃喝,这点肉显然不够分,还得继续动手去打猎。 只是这次赵虎主动担任起扛虎的工作,以弥补之前他让刘启背猎物的过错。 而刘启则是被安排到前面,和刘宽头一起走。 对此。 其他猎人没有意见,领头的猎人除了要有丰富的打猎经验,也得有一身的高强本事,刘启明显都有。 “那里有只野鸡。” 就在众人扛着死老虎进山之时,突然刘启指着一处矮小的草丛,旋即拉弓一箭射出去,顿时众人就听到草丛后面传来一声尖锐的悲鸣。 老六走过去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欢喜。 “真的有野鸡!” 他蹲下身子,从草丛后抓起一只黑亮羽毛,尾部长着几根绿色尾羽的野鸡,野鸡的脖子处赫然插着刘启刚才射出的箭。 神了! 众人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看向刘启。 明明他们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听到,可刘启却轻而易举发现草丛后面的猎物,这本事比他们还大。 刘启没有说话,只是淡定地从老六手上接过野鸡。 谁的箭干掉的猎物,那猎物就属于谁,如果是团体干掉的猎物,则要进行统一分配,这是他们猎户早就立好的规矩。 众人没有意见,毕竟这野鸡确实是刘启打中的,属于他也应该。 但是很快的,众人感觉到了不对劲。 刘启就好像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哪里有猎物他都能发现并且一箭射穿,不多一会的功夫,刘启的背篓已经装满了猎物,相反的他们的背篓还是空空如也。 为了能捕猎到更多猎物,众人只得提起万分精神,分散到四周狩猎,这才打到不少东西。 等到中午时分,太阳高悬晴空,照亮整片雪林,刘宽头才突然抬手。 “好了,咱们到木棚了,大家先休息下,留两个人看守!” 刘宽头一声令下,众人立马井然有序地开始工作。 众人拿出放在身上的干粮往嘴里塞,渴了就抓一把雪林里的雪解渴。 “咕噜噜……” 捂着自己的肚子,刘启露出无奈的笑容,因为家境贫苦,他出来时甚至连一点吃的都没能准备,现在饿的都能生啃旁边的死虎了。 “来,刘启兄弟,给你点吃的。” 突然赵虎递过来半个麦糠饼,这是用麦糠和豆渣做的面子,虽然难以下咽,但毕竟能够果腹。 “可是这……” 拿着麦糠饼的刘启还有些犹豫,但是直接被大大咧咧的赵虎按在手中。 “你就吃吧,待会还要继续打猎,万一又有什么大家伙出来,兄弟还指望你救命呢!” 闻言,刘启心里涌出一份暖意,拿着麦糠饼咬了一口道:“那好,多谢你的饼。” 赵虎挥挥手不当一回事,他吃完半个麦糠饼,揉着酸痛的肩膀转头看向刘宽头。 “老宽头,我看咱们还是把这头死老虎分了吧,不然再这么抬下去,太影响兄弟们打猎了。” 刘宽头放下手中的干粮,同意笑道:“也好,大家商量一下把老虎分了,各自带回家。” 说干就干,众人商量好如何分配后,赵虎等人便抓起短刀开始切肉,每个人按照狩猎出的力分配。 其中分得最多的,当属射穿虎眼有功的刘启,他除了得到二十斤虎肉外,还拿了完整的一张虎皮。 看着手中满是箭痕的虎皮,刘启露出笑容。 虽然这张虎皮满是破洞,不过回去缝缝补补,还是能卖出好价钱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腥冷的寒风从山上高处灌入雪林,钻进众人脖子。 一道凄厉阴寒的嚎叫声传来,瞬间众人的心弦变得绷硬。 第五章 意外 “是狼嚎!” 老六听出狼的叫声,脸色迅速变得紧张。 前方的山林中,几道瘦骨嶙峋的狼影出现,缓慢地移动脚步靠近过来。 这只是几头饿狼,身上散发着一股闻着腥臭的味道,直勾勾地盯着刘启等人,口中不断流涎,明显已经把他们当成猎物。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是一头大老虎,原来只是几头狼啊!” 赵虎拍了拍胸口,回头对着众人大笑。 其余猎户脸色闪过一丝放松,和刚才对付过的老虎相比,这几头狼的威胁性明显要弱很多。 刘启眼神微眯,看着隐藏在雪林中的那些狼,心里却不和众人一样想。 看这些饿狼龇牙咧嘴的样子,肯定已经许多天没吃过东西了,现在它们不走,肯定只有一个想法…… 它们要吃人肉了! “虎子,老六,点火把,把这些狼赶走!” 刘宽头似乎也看出了不对劲,几个猎户点燃火把,然后朝饿狼的方向走。 在火把的威胁下,这些饿狼被吓得连连后退,只是它们并没有退的很远,而是始终和众人保持一定距离,但并没有离开。 “呜……” 从这些饿狼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逼的赵虎等人脸色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这些该死的畜生,怎么还不走。” “这要是它们一直跟着,咱们还怎么打猎?” 几个猎户被逼急了,干脆拉起弓,对着饿狼射出弓箭。 可他们的弓箭还没打过去,那几头饿狼已经灵巧地躲开了他们的攻击,并且继续仰头发出嚎叫。 和凶猛的大老虎不同,狼这种东西要显得狡猾的多,它们不与众人正面交锋,反而让猎户对它们更加难以下手。 “不对劲,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刘启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刚才他们宰杀老虎的血腥味,这些饿狼肯定是被这股血腥味吸引而来的。 而看它们死活不肯走的架势,这分明是在呼唤其他同班。 再这么下去,众人迟早得凉! “各位兄弟,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这些饿狼在呼唤同伴了,再待下去,恐有生命之忧!” 刘启冲众人挥手,抬了下肩膀上的背篓。 可是赵虎几人却不当回事,“刘启兄弟,这只是几头狼而已,哪用得着害怕?” “没错,别说就这几头了,再来二十头我们都能对付!” 几个猎户咧嘴露出笑容,老虎对付不得,这狼他们来一个砍一个。 刘启冷哼一声,“就怕待会真的再来二十头饿狼,咱们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 他这话一出,几人的笑脸立马变得僵硬。 刘启这话不是说虚的,现在是寒冬腊月,这些饿狼肯定已经是长久没了吃食,早就饿的饥肠辘辘。 如果是以前,别说他们这么多猎户,估计只有两三个人,这些饿狼也不敢扑上来。 可现在为了活命,这些饿狼估计连命都不要了也要逮他们。 就算他们能打赢,恐怕也是非死即伤。 见众人陷入迟疑,有猎人扭头道:“老宽头,咱们现在怎么办?”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转过来,刘宽头半低着头,脸色同样难看。 过了好一会,他才看了刘启一眼道:“听刘启的,大家收拾东西,抓紧时间赶去山腰上的木屋。” 其实刘宽头和刘启的想法一样。 几人现在待的地方,只是个木架子搭起来的草棚,待在这么一个地方,和丧命没什么区别。 只要到了山腰上的木屋,到时候就算那些饿狼追上来,他们也能躲在里头,等到风雪一降,那些饿狼吃不了他们,肯定会离开这个地方。 “赶紧走,我负责开路!” 刘宽头抓着一束火把,走向前面的那些饿狼。 众人反应过来,也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朝着前面走。 “嗷呜!” 几头饿狼被火把散落的火星子打中,痛的连忙往后一哆嗦,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 也就是这几道狼嚎,突然从不远处的山间也传出一阵悲鸣,众人脸色顿时变得震惊。 “真的有狼!” 听着四周从不同方向传来的狼嚎,众人脚底起了一股寒意,心里一下子就发毛了。 此刻已是下午,雪林中已经变得阴暗,四周刮起阵阵寒风,吹的人瑟瑟发抖。 一双双闪着幽蓝光芒的眼珠在树林中穿梭,饿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他们身后,始终不愿离开。 原本还不以为然的赵虎几人,此刻脸色变得苍白,已经知道事情轻重。 “赶紧的。都抓紧脚步!” 刘宽头大吼一声,让众人回过神的同时,也拉了一把士气。 他浑浊的眼珠子扫了下四周,四周刮来的寒风已经夹杂了一些风雪。 再不赶紧爬到山腰,等天色变暗,他们别说进屋,到时连小命都得交代在外面! “糟了,刘启他掉下去了!” 突然间,有人发出一声急呼。 刚才还在人群后面负责掩护的刘启,此刻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在众人身后的山坡下,赫然能够发现一条沿着山崖往下的落痕,他的背篓落在旁边,但是人已经消失无踪。 “刘启那小子,该不会掉到山崖下面了吧?” “还是说,刚才那些饿狼趁我们不注意,把他叼走了?” 一时间,众人变得更加慌乱,思考着要不要去救刘启。 “都别拦我!我去找刘启兄弟!” 赵虎两眼飙着泪花,抓着猎弓就想追着刘启掉下去的方向跑。 他的小命都是刘启保住的,现在刘启出事,最急的就是他这个粗汉子。 “把那小子按住了,赶紧带他上山!” 刘宽头一声怒吼,众人连忙齐手按住赵虎,避免他也命丧雪林。 刘宽头看着刘启消失的方向,眼神闪过一丝无奈,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适合去救刘启。 他们要不赶紧跑上去,他们也得跟着一起死! “呜!” 阴暗的雪林中,刘宽头几人提着火把,选择放弃刘启性命的他们快速跑向山腰。 不多时的功夫,整个雪林彻底变暗,四处回荡着饿狼悲惨而又凄厉的嚎叫声。 而与此同时,在众人身后大概不到二十来米的山崖下,一处凹陷下去的雪地中,刘启整个人从中一跃而出。 第六章 大难不死 “草,把老子留下了。” 刘启跳出雪地,嘴里呸呸呸地吐出几口雪沫,小声地咒骂了一句。 刚才在被饿狼围捕的时候,刘启不小心踩空,整个身子直接往山崖下滑落,因为滑落的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求救。 此刻看着周围逐渐变得阴暗的天空,还有四周不断响起的饿狼残叫,刘启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照这么下去,我不被饿狼咬死,也得被冻死在这山里头。” 随着天色的变黑,刘启身边的空气已经开始逐渐变得冰冷,再加上他此刻只有一个人,先不说能不能抹黑找到回村的路,万一回村的途中碰上什么大型野兽,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奶奶的,得先找个藏身的地方才行。” 裹紧身上的棉衣,刘启眯着眼睛,在夜色中寻找周围有没有能够躲藏的地方。 不多时,还真让他在山崖下发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山里头的洞口,一般都是有主人的地方,希望这里头别有什么虎豹豺狼。” 怀着警惕的心思,刘启缓缓朝山洞里面靠近,幸好的是,虽然他的背筐丢了,但是弓箭和打火用的燧石还在。 刘启就这么高举手中的弓箭,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探入山洞。 洞口外面,不断吹来的寒风传来呜呜的怪叫,但是洞口里面却出奇的安静。 随着刘启不断深入,山洞里面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阴暗,伸手不见五指的他,精神力提高到了极点,仔细观察着四周。 突然他抬起弓箭的手触碰到某些硬物,吓得他顿时松开弓弦,一根长箭呼啸射出。 砰! 一道闪亮的火花闪过,刘启的长箭打在洞口尽头的石壁上。 刘启伸手一摸,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堵墙,他奶奶的,吓死人了!”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刘启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山洞尽头之后,他马上又背着弓箭跑了出去。 不多时,刘启从山崖外捡了一堆有些潮湿的树枝树叶回来,光靠一个山洞,他还没办法做到在这里呆一个晚上,没有能够御寒的东西,他一样会被冻死在里头。 不过还好的是,山崖下面因为没人来过,密密麻麻长了不少灌木,甚至山洞里头也有一些以前被风刮进来的干枯落叶,让刘启能够顺利点燃火堆取暖。 “咕咕!” 就在刘启想要用雪封住洞口保温的时候,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 在离山崖的不远处,赫然能够看到一只鹧鸪正在雪地上跳动,寻找能够御寒的地方。 “到我肚子里御寒去吧。” 刘启果断抬弓,一箭射出,精准地打中鹧鸪。 随后,他拎着这只死鹧鸪回到山洞,用白雪堆住洞口,然后熟练的拔毛,处理内脏,把鹧鸪架在火堆上烘烤。 外面的大雪下得越来越大,像是大雨一样簌簌落下,整个雪林在一瞬间骤降了十几度。 但此刻的刘启却安详地坐在山洞里,光着膀子,吃着烤鹧鸪,满嘴流油简直好不快活。 等到吃完了鹧鸪,他把剩下的骨头往火堆里一扔,顿时又是一股香味喷薄而出。 “不知道,如烟她们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完饭的刘启,靠在山洞旁边打起了盹,他的脑海里头想起在家的两个妻子,还有一起进山的赵虎和刘宽头等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躲过饿狼的围攻。 想着想着,刘启就这样沉浸在梦乡之中。 直到他第二天醒来,火堆已经烧的只剩下一片灰烬,山洞前面用大雪封住的洞口透着微光,明显早晨已经来临。 “是时候回家了。” 刘启抓了一把白雪洗脸,然后抓着弓箭,轻轻挖开洞口的积雪。 经过一晚上的风霜,洞口前面的大雪已经堆了有半米高,刘启轻轻地从洞口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外面的情况,这才发现自己掉落的山崖并不算高,而且就在村子的正上方。 只要沿着山路往下一直走,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村子。 而且可能是因为刚下过大雪的原因,外面的雪林看着没有昨天那么危险,刘启从山洞里面走出,深深呼吸一口空气,顿时只感觉到一股透心凉。 “可惜没办法打猎回去,如烟她们又要饿肚子。” 无奈地叹了口气,刘启摇头往村子的方向走。 现在的他孤身一人,如果只是遇到一些小动物,那还可以对付,怕就怕在可能会出现昨晚那种被群狼围攻的场面,到时他一个人应付不了。 “嗯?” 就在刘启准备回村的时候,突然他脚下踩到一个软软的疙瘩,顿时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野山参?” 刘启挖开脚下的白雪,眼睛冒出惊喜的光芒。 在雪地下面,赫然能够看到好几株冒头的野山参,每一株都有手指大小,静静地躺在黑色肥沃的土地中。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刘启大喜,连忙动手挖起地下的土地,一根根手指粗细的野山参被他从地下挖出来,白白胖胖的像是瓷娃娃。 随后刘启再把周围的雪地清理了一下,发现这片雪地居然密密麻麻长满了不下几十株野山参。 “这里这么多野山参,我算是找到宝了!” 刘启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容,像这种手指粗细的野山参,在外面买之前得要五钱银子一株,现在他发现这么多,这要全部拿去卖,起码能有个好几十两。 唯一可惜的是,刘启这次出来没有带其他工具,光是用手挖野山参,没挖几株,他的手就已经被坚硬的黑土地冻得通红发涨。 “不行,这些山参得以后带铲子来挖才行,现在先把它们都藏起来。” 刘启收好挖出来的几株山参,旋即又把刚才清理出来的雪地填埋好,努力伪装成普通雪地的样子。 反正他急着在这片参地的旁边有个山洞,到时候自己再过来挖就是。 处理好这一切,刘启才揣着几株刚挖出来的野山参下山,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回村,而是绕路到了镇上。 “瞧一瞧,看一看啊,刚刚挖出来的野山参,滋阴补肾,壮阳回神啊!” 第七章 衙役上门 刘启来到镇上的街市,随便找了个地方坐在地上就开始摆摊。 他把自己从山里挖出来的野山参用树叶垫底摆在地上,顿时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这位小哥哥,你买的野山参,好多钱一株?” 一个穿着像是丫鬟的女生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刘启一眼,然后开口和他问道。 刘启眼睛飞快从这女的身上扫过,看她穿的衣服不算太差,应该是镇上某个达官贵族家里的侍女,像这样的侍女,肯定是一大早起来给主人买菜,回去准备做饭的。 一想到这,刘启也不客气的开价了,反正花的也是她主人的钱,不坑白不坑。 “小姑娘,您真有眼光,这是我刚从山里挖出来的野山参,只要八钱银子一株!” “什么?八钱银子,小哥哥,您也太坑了吧?” 丫鬟拎着菜篮白了刘启一眼,有些愠怒地质问道。 “像这样的野山参,在其他地方也就六钱一株,哪用得着八钱?” “哎呀,小姑娘,你这话可就差了,这是我刚刚挖出来的野山参,吸收了大量的日月精华,岂是一般凡物能比的?” “这样吧,您要是嫌贵,那咱们折个中,我给你七钱一株如何?” 闻言,丫鬟生气的脸色这才露出笑容。 她拿出二两银子道:“这样才好嘛,我给你二两银子,拿三株野山参可好?” “嗯……行吧,看在小姑娘您长得好看的份上,这亏本生意我做了,不过以后你有需要,记得再来找我啊!” 刘启装作为难的样子道。 “一定,一定!” 听到别人夸自己漂亮,丫鬟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随后刘启给她选了两株稍微大一点的个一株小一点的野山参,丫鬟拎着野山参高兴地走了。 不出一会功夫,刘启挖出来的野山参通通被人买走,他总共赚了三两多一点的银子。 “总算有钱可以吃顿好的了,如烟,含嫣,你们在家等着我!” 刘启收起三两银子,拿小钱在镇上买了点卤牛肉和一瓶小酒,又扛了半袋米,旋即马上赶回村子。 “这么迟没回家,如烟和含嫣估计已经担心死了。” 脑海里回想着家里两位娇妻的身影,刘启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嗯?刘启回来了?” “等一下,刘启……” 踏进村口的时候,刘启的出现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可他也不搭理,径直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他想着回到家里,就可以和老婆好好搓一顿的时候,突然却看到屋子外面出现的几人人影。 “村长,不要!” “我相公……我相公他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就有钱了!” 门外,只见两个衙役拖畜生一样拎着赵如烟赵含嫣两姐妹出来,而在他们的身边,赫然还有下溪村的村长王老五。 只听得王老五一脸无奈地和她们说道:“含嫣啊,我也没办法啊,咱们下溪村还没交免除服役的银两的,就只有你们家了。” “而且刚才刘宽头那边已经传消息回来,刘启他估计已经死在山里头,我只能把你们分配给其他人了!” “不会的,我相公不可能死的!” 赵如烟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泪,她单薄的身子甚至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任由着衙役拉扯。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硬气道:“我相公他聪明过人,而且习得一手好箭法,他一定可以回来的。” “对,我相公他吉人自有天相,求求两位大爷再等一会!”赵含嫣也对着衙役求情道。 可王老五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直接抬手驱赶道:“赶紧把她们带走,等刘启回来?等他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闻言,刘启眼睛立马变得赤红,他带着一股怒火直接冲了上去。 “王老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老子现在就回来了!” “嗯?” 刘启的一声怒吼,吸引来王老五等人的目光。 赵如烟和赵含嫣两姐妹看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惊喜。 “相公!” 见到刘启的出现,赵如烟两姐妹连忙挣脱衙役的束缚,朝刘启的方向扑过去。 “相公,太好了,你没事回来了!” “刘宽头他们说你掉崖,然后王老五他转头就带衙役上来抓人了!” 两姐妹痛哭着靠在刘启怀里道。 “这个杀千刀的!” 刘启愤怒的目光直接朝王老五看去,这个王八蛋是最巴不得自己出事的,这样他才好把自己家里的两个女人送出去,靠着这个来赚钱。 如果哪天有机会,他不介意直接动手,把这家伙给收拾掉。 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杀意,王老五脸色变得苍白,连忙躲到两个衙役的身后。 “两位衙役大哥,这小子就是刘启,你们要抓就抓他吧!” “哦?你小子就是刘启是吗?那正好,把免除服役的银子拿出来,否则我们现在就抓你回去!” 两个衙役一脸凶恶地走来,看着刘启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意。 “这些食人不眨眼的家伙!” 刘启在心里头暗暗骂了一声,像这些当差的,是最懂得狗仗人势的,靠着背后有县府撑腰,没少在外胡作非为。 但是大沥王朝之中,服役是每个年轻男子都要经历的事,除非能够交上免除服役的十两银子,否则不管是谁都要被抓去上战场。 这一上战场,就得三年后才能回来。 三年! 三年以后,刘启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刘启只能皱着眉头,把刚买来的牛肉和酒水塞到赵如烟和赵含嫣怀中,然后从兜里掏出三两银子,恭敬地递到两个衙役面前。 “差人大哥,我这免除服役的钱还没赚够,不过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我马上就能凑够十两银子给你们!” “嗯?三两银子?” 两个衙役看到刘启手里的钱,眼角闪过一道亮光。 但是很快的,他们嘴角又勾出一道轻蔑的笑容。 “才三两银子,这怎么可能免除服役,拿不出十两银子,那你就得跟我走!” 闻言,刘启脸色变得更加着急。 第八章 钱吴良 “差人大哥,还请通融一下,三天……不,两天时间,两天时间我就能凑齐十两银子给你们!” 刘启半低着头,大寒天里他额头竟然冒出了一层细汗。 只要他能回到山上,挖出之前找到的那些野山参,十两银子根本不在话下。 可怕就怕在现在两个衙役把他带走,到时他连赚钱的机会都没有。 “呵,想要今天交出十两银子,我倒是有个好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做!”突然其中一个衙役和刘启笑道。 刘启好奇地抬起头:“什么办法?” “你跟我们走一遭就知道了!” 说罢,两个衙役直接拉着刘启就往外走,记得赵如烟和赵含嫣两姐妹在后面急着追赶。 “相公!” “如烟,含嫣,你们两个先回去,我待会就回来!” 刘启朝两人挥手示意,眼神中充满冷静。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衙役想带自己去做什么,但只要给他一口喘息的机会,他马上就能把钱赚回来。 不多时,刘启刚从镇上回到下溪村,可是很快又被衙役押回镇上。 “嗯?这里是放私贷的?” 刘启一路被两个衙役押着,很快来到了一座乌烟瘴气的阁楼前,看着门口大大写着一个“贷”字,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 大沥王朝中,放私贷并不犯法,只要有钱,不管是谁都可以放。 两个衙役冷着脸笑道:“你不是没钱交免除服役的钱么,哥两个今天就给你个机会,你去里面借点,然后交给我们就行!” 说罢,两人直接把刘启拎了进去。 刘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里暗暗骂娘,看这两个家伙轻车熟路的样子,估计他们早就和放私贷的串通好了一气,赚的就是他们这些穷人的钱。 果不其然,刘启才刚刚被拎进屋,就听到其中一个衙役大喊:“钱吴良,哥两个又给你送钱来了!” “哎呦!原来是两位衙役大哥,欢迎欢迎!” 从阁楼的内部,走出来一个穿着棕色丝绸的男子,长得贼眉鼠眼,上嘴唇下露出两颗大龅牙。 见到衙役进门,这人马上弯腰拱手,摆出一副谄媚的姿态。 “钱吴良,这位小兄弟先找你借点钱花花,你看看你借不借?”一个衙役笑道。 “借,当然得借,既然是衙役大哥带来的人,那岂有不借之理?” 钱吴良冲两位衙役眨了眨眼,露出一道会心的笑容。 哪怕他们彼此之间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假惺惺地在刘启面前演了一套。 “王八蛋!” 此刻的刘启,内心怒火已经冲到脑门,脖子上露出青筋,恨不得把面前这些家伙嗯啦收拾一顿。 可是他也知道,以他自己的实力,想要对付这些家伙根本不可能,不说这些衙役长得牛高马大,就算是那长得像是老鼠的钱吴良,他也未必打得过。 “来人,取笔墨纸砚!” 只见钱吴良大手一挥,马上有人取出文房四宝,然后他熟练地在上面写起了借条。 “这位兄台,不知道你想要借多少钱,什么时候归还?” 钱吴良抓着毛笔和刘启道。 看着他豆粒大的眼睛,透出的却是奸诈的光芒,刘启恨不得往他脸上生唾一口。 但他的双手被衙役死死按住,掐的他甚至感觉快要被断了一样。 “我借……七两!” 刘启紧咬着牙关,最终只吐出了四个字。 “七两是吧?没问题!” 钱吴良脸上露出笑容,麻利地在借条上写下刘启借的钱。 “今下溪村刘启,在我吴良商行贷款七两,限一月时间归还,每日利息按五分利算!” 五分利,也就是一天三两五钱银子,按这个算法下去,不出一个月时间,刘启就得欠下上百两银子还不止! 哗啦啦! 在钱吴良额的指使下,很快有人拿出七两银子,可是还没到刘启手中,就又被他身旁两个衙役拿走,然后同样塞过来一张纸张。 “好了,你要交的免除服役的钱已经够了,这是你今年的证明,等明年我们再来找你!” 说罢,两个衙役拿着钱,大摇大摆地走出商行。 “呵呵,小兄弟,您可得抓紧时间还钱哦,可别越拖越久。” 钱吴良目送两个衙役走远,原本平和的脸色瞬间变得狡诈,看着刘启发出狞笑。 手上拿着两张纸,一张是钱吴良的借条,一张是自己免除服役的证明,刘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软弱无力。 “狗东西,你们都死定了!” 眼角闪过寒芒,刘启紧紧把纸条攥在手上,旋即踏出商行大门。 而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钱吴良的狞笑骤然收敛。 “良哥,咱们要不要派人跟踪那小子?” 手下有人走过来问道。 钱吴良眼角闪过精光,“用不着,像那种货色,让他走远一点都得死,他要是拿不出钱还债,去到哪里都得死!” 说完,他又张开嘴巴,发出一道轻蔑的笑声。 与此同时,刘启从借贷行离开后,一路径直又回到了下溪村。 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刘启心里头已经打定好了主意,等回去之后,先想办法赶紧把钱还上,然后再好好锻炼身体。 在这种战乱时期,没有半点力量,等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相公,你回来了!” 下溪村的村口,赵如烟和赵含嫣两人看到刘启回来,立马着急地迎接上去。 “相公,你有没有事?那两个衙役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骂你?” 两位娇妻对着刘启嘘寒问暖,擦拭脸上的污秽,顿时让刘启的心情放松不少。 他搂着二女肩膀,微笑说道:“没事了,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嗯……” 看到刘启疲惫的面容,赵含嫣和赵如烟使了个眼色,两人陪着刘启先回到家。 等回到家中,赵如烟把门口关上,刘启才把刚才自己去镇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听到刘启居然借了高利贷,赵含嫣和赵如烟的脸色立马变得吃惊。 “他们居然逼你借了私贷?万一这钱还不成,咱们不是死定了?” 第九章 争吵 “没事的,一点小钱而已,我能还上的。” 虽然欠了钱,可是刘启一点都不担心,现在他最应该做的,是想办法把野山参都弄回来。 只不过让他一个人去挖野山参,这明显不太方便,万一在山中出事故,到时家里两位娇妻肯定会被王老五送走。 但要是找赵含嫣两姐妹去挖,以她们孱弱的身子也不太方便。 “看来,还是得找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去挖才行。” 刘启眼中闪烁精光,心里已经做好打算。 突然刘启回过神,看着赵含嫣和赵如烟消瘦的脸庞道:“你们吃饭没有?赶紧煮一点饭来吃。” “是,相公。” 赵含嫣听闻,马上走到里屋,把刚才刘启买回来的卤牛肉和半袋米拿出来。 “相公,这些东西我们都没动,我现在就去给你煮饭吃。” 看着用荷叶包裹起来的卤牛肉,光是闻到荷叶中散发的香味,两女就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只是她们也知道,像刘启这种需要上山打猎的,才需要吃点肉长力气,像她们这样的,能够喝点米粥已经算是好事了。 “你们两个站住,都给我坐下来。” 不等赵含嫣和赵如烟二人去给刘启张罗煮饭,刘启伸手拉住她们,直接把她们按在桌子前。 随后,刘启打开荷叶包,从中取出两块卤牛肉,不容分说塞进二女的嘴巴。 “夫君,你这是。” 赵含嫣嘴里塞满了牛肉,满口喷香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嚼了下,顿时牛肉里面咸香的汁水溢满口腔。 “你们两个都多少天没吃过正经饭了,今天这顿饭,你们和我坐下来一起吃,我让你们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刘启脸色严肃地说道。 突然看到刘启这么严肃的样子,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眼角流出感动的泪水。 这些天,她们待在刘家中,每天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过一阵子王老五就会把她们拉出去,许配给别的男人。 但是现在跟着刘启,她们才第一次感觉到了疼爱,换做其他女人,哪有这么好的福分。 两女看向刘启的眼神,瞬间从一开始的敬重,逐渐地蒙上了一层爱意。 “是,相公,我这就去熬粥,待会咱们就一起吃。” “我也去摘点野菜,咱们今天好好吃一点。” 两女说干就干,一个走去灶房煮饭,另一个则是跑到村子外面寻摸野菜。 看着她们动人的身影,刘启原本紧绷的脸色,终于逐渐放松下来,旋即嘴角露出一道消息。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女忙活着煮饭的时候,刘启也没有闲着,他和煮饭的赵含嫣告知一声,然后就赶往刘宽头家,想要看看什么情况。 关于自己已经回来的事,估计刘宽头他们还不知道,而且刘启也想从里头找找看有没有信得过的人,能够一起上山挖野山参。 可谁知道他才刚刚走到刘宽头家,立马听到里头像是集市一样的吵闹。 “都给我把虎皮放下来,那是我刘启哥的,谁敢拿过去,我就跟谁急!” “赵虎,你这又是何必呢?刘启他都已经死了,你还替他守着这虎皮有什么用?” 刘宽头家里,原本昨天前往雪山打猎的一群猎户,除了刘启之外,现在已经尽数都回来了。 现在这些猎户待在一起,也是为了分配之前打猎获得的猎物。 刘宽头家中的地面上,横陈着不下二三十头猎物的尸体,都是这些猎户猎回来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地面上的一张虎皮和虎肉。 此刻,众人就是为了这张虎皮的归属而争吵。 刘启来到刘宽头家,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悄悄躲在门旁,看着里头发生的事。 只见赵虎拦在虎皮前面,手里拿着一把柴刀,阻止众人的接近。 “都别动嗷!这虎皮是刘启哥的,这是已经说好的事,等我待会我就拿去他家交给嫂子!” “赵虎,你何必要这样做呢?” 老六神情无奈地站在赵虎面前,叹了口气说道:“昨晚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刘启他都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尤其是昨晚这么大的雪,他怎么可能还活的下来?” “依我看啊,咱们还是把这虎皮拿去卖了,然后各自分钱多好?” “你关心人家的婆娘,说不定过一阵子王老五就会把刘启家里那两个婆娘给送走了哩!” 闻言,门外的刘启眉头皱了皱。 战乱时期,世风日下,这虎皮原本在昨天,大家就已经商量好是自己的东西,可是自己这一出事,马上就有人跳出来反悔,说要把虎皮拿走,简直自私到了极点。 刘启心中微寒,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敢轻易相信他人,如果真心换不来回报,那又何必付出自己的真心? 只是对于大家的做法,刘启并不会责怪他们,这个时期能活下来的人,若没点自己的小心思,最终也只会被人逐步蚕食。 屋子里头,面对众人的劝说,赵虎始终没退开半步,他一把抓起地上的虎皮,红着眼眶道:“我这命是刘启哥救回来的,现在刘启哥没了,你们还要把这虎皮拿走,这让刘启哥在天之灵知道了,你们怎么过意得去!” 霎时间,整个屋子变得安静下来,刚才出声劝说赵虎的几个猎户,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虎子,我知道你感激刘启,可就算再感激,咱们也得先想办法活下去不是?” “你看你家的婆娘,怀胎快十月,马上就要生了吧?还有你家老母,也生了重病躺在床上,这要是不赚点钱回去,你怎么照顾他们?” 老六神情为难地劝说道。 听到自己家里的事,赵虎的脸色也变了,他抓着虎皮的手一顿,脸色变得更加悲伤。 老六见照顾被自己说动,往前踏出一步继续说道:“虎子,听话,把这虎皮给我们,等我们拿去卖钱了,你就有钱照顾自己家里的事了。” “不行!” 眼看老六要夺走自己手上的虎皮,赵虎反应过来,连忙把虎皮扯回来,举着柴刀对准面前众人。 第十章 好兄弟 “你这死脑筋,真是不会变通!” 老六恼羞成怒地挥了下衣袖,红着脸看向旁边一直抽闷烟的刘宽头。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来问问刘宽头,让他来决定这虎皮怎么办!” 刷刷刷…… 众人的目光全部转移到刘宽头身上,作为村子里有经验的老猎户,他说的话大家都能够顺从。 赵虎脸色有点难看,不过还是等着刘宽头给解决方案。 安静的屋子里面,刘宽头手里提着半截烟枪,烟管前面的烟气随着火焰的燃烧一明一灭。 刘宽头抽着闷烟躲在地上一堆猎物前,紧皱着眉头,时不时地从嘴里喷出一口烟气。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按理来说,这虎皮咱们大家昨天都商量好,理应是属于刘启的才对。” “对吧?” 赵虎眼睛一亮,嘴角露出喜色。 可下一刻,刘宽头突然又改口道:“可是现在刘启失踪,人都不知道在雪山上的哪个疙瘩,他要是死了,这虎皮就是无主之物,理应要重新分配。” “所以照我说啊,咱们还是把这虎皮拿去卖了,各自拿去分钱。” “老宽头,怎么连你也这样!” 赵虎急得脸色骤变,现在同意把虎皮送给刘启家的,就只剩下他一个。 刘宽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虎子,我知道你仗义,可是仗义能当饭吃吗?” “就算你把这虎皮拿给刘启的婆娘,过两天王老五还不是连人带皮送给其他男的?既然这样,还是咱们留下,咱们分钱更好一点。” 刘宽头这番话说的赵虎哑口无言,连他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下了,再想让众人改变主意是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刘宽头放下烟枪,站起身从他手上拿过虎皮,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道:“刘启都死了,你也别想着他的事了,要刘启还在,这虎皮给他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说完,他就伸手要把虎皮交给老六拿去卖。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谁说我死了?” 刘启从门外走进来,脸色从容地穿过人群,来到众人中间。 “刘……刘启?” 刘宽头一看到他,手中的烟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其他人看向刘启的目光,也像是看到鬼一样,昨天的时候,刘启明明已经掉崖了,可现在他居然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村里。 “刘启哥!” 赵虎一见到刘启,更是激动的扔下柴刀,立马扑过去抱着他。 “刘启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事,你终于回来了!” 赵虎的神情充满激动,原本他都以为刘启已经死了,没想到刘启突然出现打破了他这个想法。 “呵呵,放心吧,我没事,我昨天是掉崖了,不过找到了个山洞,今天早上才回来。” “原来你找到地方躲起来了,太好了,还好你没事。”赵虎大笑道。 另一边,所有人看向刘启都沉默了。 原本他们还想着刘启不在,能把这虎皮拿去卖钱,可是现在刘启回来,这笔钱就和她们无缘。 刘启拍了拍赵虎肩膀,走到刘宽头面前笑道:“老宽头,既然我没事,那按你的说法,这虎皮应该还是我的才对吧?” 刘宽头怔了一下,旋即应道:“这个……当然了,既然你回来了,这虎皮理应属于你的,恭喜你平安回来,刘启!” 说完,刘宽头直接把手中的虎皮交给刘启。 众人见到虎皮最终还是回到刘启手中,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随后,众人又按每个猎户的数量,平均分配了抓回来的猎物。 分配好猎物后,大家才一哄而散,回去自己家处理猎物的事。 “刘启哥,这个背篓是你的,昨天你走丢,我给你捡回来了!” 赵虎笑哈哈地递过来一个背篓,里头还装着两头野鸡。 “虎子,这东西你拿着,去镇上换钱去。” 刘启伸手接过背篓,顺带着把刚到手的虎皮塞到赵虎背篓。 “刘启哥,你这是……” 赵虎一激动,连忙要把虎皮还回去。 但是刘启按住他笑道:“你就拿去吧,你婆娘要生了,家母也要钱治病,你比我更需要钱。” “可是,这……” 赵虎还不想接过这份礼,可是刘启按住他的肩膀。 他微笑着和赵虎说道:“刚才屋子里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多谢你替我留着这虎皮,够兄弟,讲义气!” 闻言,赵虎终于忍不住了,两眼一红,抱着虎皮就要给刘启跪下。 “刘启哥,多谢你,你不仅救了我,你还救了我一家!” 刘启伸出手,连忙拦住要跪下来的刘虎。 他搂着赵虎肩膀笑道:“行了,没事了,赶紧把虎皮拿去卖了,换钱给你娘看病。” “嗯!” 赵虎抹泪,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拎着虎皮走出几步,然后又突然回头道:“刘启哥,你放心,这虎皮我不白要你的,以后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我赵虎任凭差遣,只要刘启哥信得过我就行!” 说完,赵虎这才拎着虎皮快马加鞭跑出下溪村。 “呵呵,这当然信得过了。” 目送赵虎离开,刘启露出放心的笑容,虽然他损失了一张虎皮,但换来的却是一个忠实的好兄弟。 “好了,回家吃饭。” 拎着刚刚分来的两只野鸡和一些虎肉,刘启悠哉悠哉地回到家中。 还没进门,他就闻到屋子里传出一股飘香的味道。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粥已经熬好了,咱们可以吃饭了。” 屋子里头,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正张罗着吃饭,桌子上面,摆着一碟卤牛肉和一点野菜,除此之外,还有一大锅粥。 见赵含嫣两姐妹也给她们自己拿了碗,刘启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急,你们再去把这虎肉做了,今天咱们吃饱一点。” 刘启把背篓里头的虎肉和野鸡倒出来,顿时引得两姐妹高呼。 “哎呀,还有虎肉和野鸡,相公,你真是太棒了!” “没想到相公居然在山上猎到一只老虎,相公太厉害了。” 两姐妹围着刘启一顿夸,只把他都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第十一章 缠绵 虽然刘启重生过来,住在这种贫穷的环境还挺困难的,不过有自己两位娇妻在,至少她们的情绪价值是给的满满的。 “好了,赶紧去烧虎肉吧,不然待会粥要凉了。”刘启轻轻地拍了一下赵含嫣的屁股道。 “啊!” 似是没想到刘启会突然对自己动手,赵含嫣惊讶地喊了一声,可是很快她的脸色又变得红润,含着笑容和刘启点头。 “是,夫君,我这就去为您烧虎肉。” 没过一会功夫,赵含嫣就烧好虎肉回来。 不得不说,虽然赵含嫣身子有些单薄,但她烧菜可是一把好手,原本腥臊的虎肉经过她的处理,顿时变成了一道美味的虎肉羹。 忙活了这么久,刘启和两姐妹坐在桌子前,围着面前的肉菜总算可以开吃。 “好吃,太好吃了。”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许久没有吃过好的吃食,现在吃到虎肉羹和卤牛肉,激动的两眼冒出泪花,俏脸充满了喜悦。 “放心吃,以后相公还会给你们带来更多好吃的,不用担心哈。” 看着两姐妹吃的开心,刘启也欣慰地露出笑容道。 “谢谢相公。” 两姐妹眼角泛着泪花,前不久的她们,还过着流离失散的生活,现在多亏了刘启,她们才总算过上了好日子。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刘启几人消灭的一干二净,刘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甚至感觉还没有完全饱。 “今天这顿饭,只吃了八分饱,要想要我的身体变得强壮,估计还得吃更多东西才行。” 摸了摸自己干瘪的手臂,刘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因为自己的这幅身体太过瘦弱,导致他很多以前能做的事情都做不了,尤其是接下来还要打猎。万一碰上些什么大型猎物,到时候一个冲撞,估计就能把他撞成散架。 “相公,你还有事情要忙么?没事的话能不能关门过来一下?” 就在这时,突然刘启耳边响起赵含嫣的声音。 “嗯?关门?干什么?” 刘启抬头看了眼天空,现在虽然天色已经微暗,可也不过是中午时分而已,有什么事用得着关门? 但赵含嫣和赵如烟没有明说,只是着急地让刘启赶紧关门进来。 无奈之下,刘启只好按两人说的做。 等他关门走进里屋,立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里屋里头,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羞涩地靠在床,边,脸色羞红,如含苞待放。 她们两人就这么娇滴滴地坐在床边,皮肤白净如兰花,一下子让刘启有些心猿意马。 “呃……两位娘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两女,,刘启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 赵含嫣红着脸说道:“那个……相公,别人不是都说饱暖思那什么么?我们想着你可能也有那个想法,特意给你暖好了床。” 暖床! 刘启抬起头,长呼一口气。 现在的他只感觉精力爆棚,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有这么两位懂事的娇妻,简直比让他回到未来还要快活。 只是快活归快活,刘启想了想,还是无奈地冲两人笑了笑。 “两位娘子,你们先把衣服穿上,今天咱们先不做这事。” “嗯?为什么相公?” 赵含嫣和赵如烟一听到刘启不想行房,原本红润的脸色立马变得着急。 “难道相公是嫌我们两姐妹长得丑,身材难看么?” “如果相公不愿意要我们,那也没人愿意要我们了……” 说完,两姐妹低着头,眼角再次被泪水淹没。 刘启见状,只好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走过去,一把搂住两姐妹迷人的胴体。 “你们两个误会了,相公并不是不想和你们行房,而是明天早上我还有要事要去做,而且再说了,以我现在的身体,要是和你们行房了,万一死在床上可怎么办?”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哭声一停,眨着大眼睛看向刘启问道:“相公说的当真?” “当真。” 刘启举起三根手指头:“等相公我身子恢复好了,然后把钱还上了,到时候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就行!” 噗嗤!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没忍住低头偷笑,温柔地靠在刘启肩膀上。 “娘子怎么舍得?等相公身体好了,娘子一定好好服侍你。” “只不过到时候……相公记得一定不要嫌弃人家就行。” 说完,两姐妹低下头,像是两只熟透了的红苹果。 刘启把这些看在眼里,呼吸不由得又变得急促一些。 “嗯?相公,你这是要干什么?” 看到刘启突然挑起自己的下巴,两姐妹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 刘启带着一丝邪魅的笑容笑道:“虽然相公现在没办法和你们行房,不过相公现在还是有点其他事可以做的。” 说罢,他低下头,分别在两姐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深深吻了下去。 “唔……” 简陋的木屋当中,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是夜。 陪两姐妹在家里处理好分配回来的野鸡,把野鸡烟熏之后,刘启就趁着夜色悄悄来到了赵虎家。 “虎子,在不在?” 刘启先是看了一眼村子周围,然后才敲了敲赵虎家的门。 赵虎家和他家一样,房子都是木头搭起来的,上面捆了一层又一层的干稻草用来御寒。 “是谁?” 听到门外的声音,赵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等看到外面的人是刘启,他的脸色才变得惊喜。 “刘启哥,原来是你,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吃饭了没有?” “我已经吃过了,你先出来,我跟你说点事。” 刘启拉着赵虎出门道。 “刘启哥,你有什么事?你放心,不管什么事,我赵虎都一定帮你去做!” 赵虎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膛说道。 “嗯?你就不问问我要找你干什么?”刘启眼睛一亮,有些惊讶地问道。 赵虎冲他咧嘴一笑:“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都陪刘启哥你去做!” 第十二章 雪山寻宝 “当真?” 刘启看向赵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感动。 原本他还担心来找赵虎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谁知道赵虎连自己要他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毅然决然答应自己。 “刘启哥,你放心吧,我虎子说的话,绝对不会反悔的。”赵虎拍着胸膛道。 刘启心里一感动,立马拍板道:“好,既然这样,那做大哥的也不瞒你了。” “明天早上第一声鸡鸣,你拿上铲子在村口等我,哥带你发财去!” 赵虎眼睛立马变得锃亮:“发财?刘启哥,你发现什么东西了?” 刘启看了村子周围一眼,确定没人偷听,他才小声道。 “我在雪林里发现了一堆野山参,就差个帮手帮忙挖了!” “野山参?!” 赵虎整个人打了个抖擞,脸色充满震惊。 刘启连忙捂住他的嘴,避免他的声音吸引到其他人。 “记住了,明天第一声鸡鸣,在村口等我。” “呜呜!” 赵虎被捂着嘴巴,只能不断点头答应,他的眼神里充满惊喜,这要是挖到野山参,他们一家的生活费也有着落了。 “行,那你先回去吧。” 刘启和赵虎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回到自己家。 随后,他在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的搂抱上,温暖地过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来。 “相公,你这次出门小心点。”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早就知道刘启一大早要出门的事,她们起了大早给刘启熬了粥,让他暖了下身子才出去。 “放心吧,娘子,等我回来给你们弄个大的!” 看着两姐妹娇艳的脸蛋。刘启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锻炼成大力士,只可惜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能力,先等赚到钱再说。 吃完了粥,刘启背上弓箭,提着一把铲子悄悄摸出村。 此刻的天色才微微亮,东方升起一点鱼肚白,随着第一声鸡鸣响起,村子里头才有些许动静。 不过也是村子里有了动静,刘启才要赶紧动身前往雪山,不然等村子里的人看到他和赵虎进山,肯定会跟着一起过来。 “是谁?” 就在刘启走到村口时,突然一道轻微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 “虎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刘启仔细一看,发现从村口的一处角落走出一个壮汉,正是提前和他约好的赵虎。 此刻的赵虎,身上穿着皮袄,背着弓箭和背篓,手上提着铲子,腰间挂了一把柴刀,满脸青紫地冲着刘启憨笑。 他青紫的脸色,明显是已经在村口等了很久才冻紫的。 刘虎哈哈一笑,裹紧了身上的皮袄笑道:“刘启哥,昨晚你跟我说了那件事后,我整晚就激动的睡不着,天还没亮我就出来等你了,还好我没错过时间。” 闻言,刘启欣慰地点点头,如果赵虎真等鸡鸣之后再来,这以后反而有好多事不能交待他去做。 既然要找人办事,刘启就决定好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像赵虎这样的,是最好帮他办事的。 “行,既然这样,那咱们赶紧走,免得被别人看到。” 刘启拎起铲子道。 “好嘞!” 赵虎怀着激动的心情,连忙也跟着刘启一起往前面的雪山进。 此刻的天气,正是动物寝息,植物复苏的好时候,刘启两人进了雪山,四处白皑皑的一片,到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但好在的是,雪山上除了到处都是积雪,并没有太多的风雪。 刘启两个人进了雪山后,没过一会功夫,天色就已经蒙蒙亮,他按着之前嗯记忆,朝着山崖上的方向走,寻找之前做了标记的山参地。 可是这次出乎刘启预料的是,他顺着自己之前的记忆往山上走,却什么东西都没找到,不仅是之前的山参地,就连自己之前藏身的山洞和做好的标记都没了。 “奇怪了,我记得明明是这个方向才对,可是怎么找不到了?” 刘启摸着脑袋,看着四周铺满的积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了大雪,又或者是他走错路的关系,他连山崖在哪里都找不到。 “没事,刘启哥,我跟你一起找。” 赵虎有些失望地尬笑,但还是跟着刘启一起在四处寻找起山洞。 但是任凭他们两个人怎么寻找,那个山洞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变得无影无踪。 “他奶奶的,难道我走错路了?” 刘启眉头紧皱,看着四周的积雪,眼神闪过一丝愤怒,他还指望着找到野山参拿去卖,然后还清钱吴良的债。 再这么下去,拖一天时间,他要还的钱可就多一天利息。 “刘启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片雪林中,突然传来赵虎的声音。 “怎么了?你找到线索了?”刘启急忙走过去道。 “不是,刘启哥,你看这个。” 赵虎脸色严肃地低着头,指着面前一株树木的下半截。 “嗯?怎么这树木被划了个口子?” 刘启面前的一株白桦树上,赫然能看到一个像是被什么东西摸出来的豁口,整个豁口大概有手臂长,好像遭到什么东西的破坏。 “刘启哥,这东西是野猪磨牙磨出来的,这附近肯定有野猪来过。”赵虎有点紧张地道。 “野猪磨出来的,那那些野山参会不会被它们吃了?” 一听到野猪的事,刘启脸色立马变得更加阴沉。 他并不惧怕野猪,像野猪这种东西,曾经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的后山上泛滥过,那是就是他跟着其他老猎人一起上前猎的野猪。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野山参可能被野猪糟蹋,刘启心里的怒火就噌噌噌地往上冒。 就在这时,赵虎扭头看向刘启身后,脸色骤然变得吃惊。 “刘启哥,小心身后。” “嗷!” 听到赵虎的声音,刘启迅速地转过身体,同一时间在他的身后,赫然有着一头庞大的黑影朝他冲来。 这头黑影浑身披着坚硬的长毛,烟筒嘴,长獠牙,眼睛猩红地盯着刘启,发出尖锐的嘶叫,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他们刚才说的野猪。 第十三章 斗猪 “王八蛋,果然是你!” 看到身后的野猪,刘启非但不怕,反而迅速转身后,拔出长弓就一箭射出。 朝他们的野猪体型庞大,几乎能比得上后世刘启在猪场看过的那些家猪。 但幸运的是,像这样的野猪只有一头,尤其在深山雪地中,对刘启和赵虎二人根本造不成影响。 “嗷!” 刘启轻易躲开野猪的攻击后,射出的弓箭精准的打在它的前腿上,痛的野猪再次发出一声嘶鸣。 “王八蛋,找死!” 赵虎也不甘示弱,抓着弓箭也对准野猪发射,只是他的箭术明显比刘启要差的多,非但没有打中野猪的身体,反而被野猪一个灵活转身躲开。 “虎子,小心!” 眼看着野猪像是被激怒了,刘启连忙让赵虎躲开,可突然赵虎一个趔趄,身子直接重重摔倒在雪地中。 “你他娘的……” 眼看着野猪冲撞而来,赵虎一时躲避不开,连忙拔出腰间的柴刀挡在身前。 “砰!” 野猪的獠牙撞在他的柴刀上,巨大的力道震的他双手传来一阵酥麻。 靠着自己的五大三粗,虎子竟是硬生生挡住了野猪的进攻。 “呼噜!呼噜!” 野猪在他面前不断蹬腿,想用獠牙刺穿他的身体,可不管它怎么攻击,赵虎都拿着柴刀死死挡在身前。 “虎子,我来救你!” 见此情况,刘启不再犹豫,他一次性从箭筒取出三根弓箭。 貔貅—— 只是一道破风声响起,三根弓箭如同流星飞向野猪。 “嗷——” 野猪的身上开了好几个伤口,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周围瞬间弥漫上一层血腥味。 伴随着野猪发出凄厉的叫声,它的身上插上三根弓箭,撞击赵虎嗯力气变得小了很多。 “畜生,给我滚远点!” 借着这个机会,赵虎把柴刀推出去,直接顶的野猪往后倒退几步。 随后刘启不再留情,再次拔出一支弓箭,瞄准野猪的头颅,精准无误的射了出去。 砰! 最后一箭射出,野猪的头顶被射穿,四肢僵直地倒在地上。 赵虎走上前一看,这头野猪脑袋已经被射穿,再也没了气息。 地面上铺着一层野猪的鲜血,原本躁动的山林再次变得安静。 “他奶奶的,吓死老子了!” “还好是野猪,这要是再来一头山君,咱们两个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了!” 赵虎抓着柴刀,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臂。 刚才他硬抗了野猪好几次冲击,要不是身子骨壮实,恐怕早就被野猪开瓢了。 “呵呵,所谓富贵险中求,没点危险怎么能赚钱?”刘启也放松下来笑道。 两个人坐在地上,好好地喘了一口气,别看只是一头野猪,可是他们两个为了消灭这头野猪,已经花了不知多少力气。 “刘启哥,咱们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找野山参吗?还是先把这头野猪弄回去?” 赵虎看着地上的野猪,眼神中带着为难。 眼前这头野猪,重量起码有两三百斤,这要是带回去,他和刘启一家起码半个月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 可要是因此错过野山参,那更加得不偿失。 刘启抬头看了下天空,此刻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整片雪地染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深山之中的很多动物,也都开始渐渐苏醒。 “咱们先把野猪弄回去吧,总不能错过这头猪。”刘启下定主意道。 现在的他,也不清楚野山参到底有没有被吃,就算没被吃,他一时半会也弄不出来。 反而是这头野猪,要是再留在这,气味肯定会引来山里头的其他动物,到时候就不是他们两个人能对付得了的问题了。 “行,那咱们先把这猪爬子弄回去。” 赵虎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根绳子,直接把野猪的双腿绑上,硬拖着就往下溪村的方向回去。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一个人还真的拖不起来这头野猪,可好在现在下了大雪,他毫不费力地就把野猪拖出了好几米远。 不多时,两人就拖着野猪回到下溪村。 “老婆,赶紧出来,分猪肉了!” 一到村口,赵虎就大大吆喝一声,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哎呀,这不是猪爬子嘛?你们两个怎么弄回来了?” “虎子,你是什么时候出去打猎的?我们怎么没看到?” 村子里的人看到有两三百斤的大野猪,脸色立马变得吃惊。 刚才他们还在村子里头听到野猪的叫声,没想到刘启他们这么快就抓了回来。 赵虎得意洋洋地吹嘘道:“哈哈,怎么样?厉害吧?” “我告诉弟们,这野猪可都是刘启哥跟我两个人一起抓回来的,看到这上面的血洞没有,就是刘启哥用箭打的!” “这野猪是刘启杀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刘启的眼神都变了,昨天刘启才杀了大老虎,今天又抓了头大野猪,这还是之前的那个酸腐的文弱书生么? 赵虎却不管大家怎么看,他双手作喇叭状,冲自家的屋子大吼:“老婆,赶紧拿盆出来接猪肉!” “来了来了!” 不多时,就只见一个怀着大肚子的孕妇,裹了好几层棉袄,拎着一个木盆蹒跚走来。 “虎子,你看你这抓的野猪,都是腥臭的,这能吃么?要不分我们一点,我们提你们分担一些?” 村里的三姑跳出来,看着地上的野猪,眼睛几乎要冒出光来。 昨天她才闻了刘启一家喷香的肉香味,现在又看到他们拖着一头大野猪回来,忍不住想要上前讨点吃的。 但赵虎冷冷看了她一眼,旋即收回自己的眼神。 “刘三姑,如果我没记错,以前刘启哥朝你讨点吃的,你都不乐意,而且还骂街骂娘来着吧?怎么今天又想着找我们讨肉了?” “告诉你,要肉的话,就自己到山里头打猎去!” 赵虎一点都不惯着刘三姑,尤其想到之前她对刘启一家做的事,赵虎就觉得厌恶。 刘启在旁边站着,但心里也因为赵虎刚才说的话感到开心。 以前他还没重生过来时,这幅身体的原主人,没少遭到这个刘三姑的奚落。 第十四章 水晶淆肉 更重要的是,这刘三姑还是村长王老五的老相好,让他把猪肉分给她,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哼,不分就不分,有啥了不起的,好像谁吃不起猪肉一样!” 见讨不到猪肉,刘三姑顿时变了一张脸,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其他人见状,也知道不可能从赵虎这里讨到半点猪肉,纷纷苦着脸回家去了。 “相公,你回来了?” 就在这时,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闻讯赶来,看到地上的野猪,立马惊讶的张大樱桃小嘴。 “噢!原来是两位嫂子啊,你们先等一下,我马上把猪肉切了分给你们。” 见到赵含嫣和赵如烟过来,赵虎露出礼貌的笑容,然后拿着的柴刀,三下五除二把野猪分成两半,他和刘启一人一扇。 “含嫣,如烟,咱们把野猪弄回家去。” 因为身体的缘故,刘启和赵含嫣两姐妹三人扯着猪蹄,抬着一扇猪肉走回家。 相比之下,力大气粗的赵虎只是抓着半边野猪往背上一扔,紧接着就抱着老婆笑哈哈地走回家去。 关于野山参的事,他们两人都商量好了,等哪天积雪没那么多时再上去找找看。 现在山上的积雪还这么多,他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出来。 等回到了家中,刘启和娘子把野猪扛到桌上,赵含嫣才急忙关进房门。 “相公,你们不是去找野山参的吗?怎么抓了只野猪回来?” 刘启苦笑地挥挥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道:“遇到了点问题,咱们先处理这头野猪再说。” 旋即,他把自己在山上的遭遇说出,赵含嫣和赵如烟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赵含嫣抓起桌上的半只野猪,欣然一笑道:“那相公,你先歇一会,我去给你熬碗猪肉汤,让你好好暖暖身子。” “嗯。” 刘启点点头,忙活了一大早,总算可以先休息一下。 “相公,我来给你捶背。” 一旁的赵如烟走过来,乖巧地给刘启捶起肩膀。 没过一会功夫,赵含嫣就熬好了猪肉汤,体贴地端到刘启面前。 好几天没吃过猪肉的刘启闻到肉香味,端起汤碗就往嘴里灌。 可下一刻他脸色骤变,直接把碗一摔,嘴里的猪肉全部吐了出来。 “呸!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骚?” “相公,是不是含嫣做的猪肉汤不合你的口味?含嫣这就去给你重新做过!” 眼看刘启发火,赵含嫣下意识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捡起汤碗含着泪花就要重新给刘启去做饭。 “等一下。” 突然刘启却伸出手,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温柔地抱着她的娇躯。 “含嫣,这不是你的错,是这野猪太骚了,我吃不下去,不怪你。” 说罢,刘启在赵含嫣的俏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让她放心许多。 “可是相公,野猪都是这么骚的呀,我们以前也是这么吃的……”赵如烟有点害怕地说道。 “我知道,可是那是以前,咱们现在可以想办法把这野猪弄的好吃些。”刘启也把赵如烟拉入怀中道。 两姐妹俏生生地看着刘启:“可是相公,咱们要怎么做?” “这个……看我的吧,我给你们做一道水晶淆肉。” 刘启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个处理野猪肉的好办法。 “水晶淆肉?”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看出一丝茫然。 但刘启却神秘兮兮地笑道:“这道水晶淆肉做的好了,说不定还能拿去卖哩!” “那太好了,咱们赶紧动手做吧。” 两女脸上露出笑容,如果能把这野猪肉处理好拿去卖,总比她们留下来自己吃要强。 “行,那你们先去给我弄点粗盐还有葱姜过来。” 说干就干,刘启带着两位娇妻,马上开始处理野猪。 刘启让赵含嫣煮了锅热水,用来给野猪拔毛,等处理了野猪身上的毛,又架到火堆上烤干净一些绒毛。 等这些处理工作做完,他才开始往野猪肉身上搓粗盐和葱姜,去除腥味的同时,也让野猪更加入味。 等到一切事情都处理好,刘启直接把整只处理好的脱骨野猪扔进锅中,加入热水和香料加以烹之。 “好香的味道啊……” 两姐妹跟在刘启身边,一路看着他把腥臊的野猪肉处理的干干净净,口水忍不住流到嘴边。 和刘启的烹饪方法比起来,她们煮饭的手艺明显差多了。 “现在还不行,等好了我再让你们尝尝。”刘启看着柴火灶笑道。 这一顿水晶淆肉,足足熬制了三个时辰。 等赵含嫣和赵如烟再出来看时,整锅野猪肉已经完全被熬化成了肉浆,整锅肉汤无比粘稠,散发着一层油光。 “好了,是时候该起锅了。” 刘启熄灭灶里头的火焰,然后和两姐妹一起把熬好的肉汤搬到室外,借助外面寒冷的天气让水晶淆肉加以凝固。 大概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整锅水晶淆肉已经凝固成了一整块果冻,像是琥珀一样晶莹透亮。 “相公,这就是你说的水晶淆肉,这也太好看了。” 看着锅中如同冰块一样凝结的油脂,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眼中充满了惊喜的光芒。 “来,你们尝尝看。” 刘启笑着给两人切了一块水晶淆肉,肉冻入口的那一刹那,立马在她们的口腔之中融化。 “好……好好吃。” “野猪肉的腥臊味没了,好香的味道!” 两姐妹激动的抱在一起,她们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汤。 “呵呵,好吃就行,好吃才会有人愿意买。” 看着两姐妹激动的反应,刘启放心地露出笑容。 实际上这道水晶淆肉,也就和他重生之前吃过的肉冻差不多,可现在这个年代的人,哪知道肉冻这种东西?估计见都没见过。 “好了,你们两个准备准备,咱们一起去镇上,把这水晶淆肉卖出去。” “是,相公。” 两姐妹娇滴滴地和刘启点了点头,旋即马上换上衣服和刘启一起出门。 不多时,他们一家三口用小木板车推着一口铁锅,再次来到不远处镇上的集市。 第十五章 卖肉 “走一走,瞧一瞧,新鲜出炉的水晶淆肉,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美女独家一手炮制,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刘启带着赵含嫣赵如烟两姐妹,在集市上摆了两张桌凳,放着一个铁锅,高声冲着周围的人吆喝。 周围的人一听到他得话,纷纷好奇地围上来。 “小伙子,你这买的是啥啊?水晶淆肉,这是个什么子东西?” “你这东西好吃吗?怎么吃的?” 集市上面,一群人围住刘启,看着他面前的铁锅,每个都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刘启笑眯眯地和大娘道:“大娘,这是我们一家独制的水晶淆肉,因为味道太好了,才搬到集市上买,你可千万别走宝啦!” “是啊,大娘,你们买点吃吃吧,这个我们都吃过了,很好吃的。”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也上来推销道。 大娘听到他们的话,心里有些意动:“你把锅子打开看看呗,让俺们瞧瞧里头是什么再说。” “对啊,这货还没让咱们看,就让咱们买,谁知道你会不会骗人?” “呵呵,各位放心,绝对童叟无欺,绝对的童叟无欺!” 刘启笑着打开锅盖,下一刻,铁锅当中一块琥珀色的肉冻,立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东西就是水晶淆肉,看着还真的挺像水晶。” “什么水晶?我看着更像是冰块才对,不过这肉呢?肉都在什么地方?” “肉已经全部熬化了,就在这水晶里头!” 刘启微笑应道。 “肉全部都熬化了?” 众人一听到他的话,脸色变得更加吃惊,像这样的烹饪手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以前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现在大家都担心会被骗。 一旁的赵如烟有点着急了说道:“大娘,你就买一点试一下吧,这水晶淆肉真的挺好吃的,我们都吃过了。” “是啊,大娘。”赵含嫣也跟着求情道。 兴许是被她们如花似玉的脸蛋所迷惑,大娘下意识地答应道:“那好吧。我就买一点,这东西多少钱来着?” “不多,也就一钱一两。”刘启微笑说道。 “一钱一两?你怎么不去抢!” 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看着锅里头肉不像肉,汤不像汤的东西,这要是花一钱买一两,他们可就吃大霉了。 “走走走,别听这家伙胡说八道,这点东西就要一钱一两,咱们怎么吃的起。” “咱们还是去街市买点其他的吃去。” 一群人一哄而散,看向刘启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这哪里是来做生意的?这看着更像是来耍他们的。 见众人离去,赵含嫣和赵如烟马上急了。 “相公,你怎么能把淆肉定这么贵,这样老百姓怎么吃的起?” “就是啊,相公,要不咱们把价格放低一点,反正这也是野猪肉做的……” “不行,不可以放低价格,就这样。” 刘启不容分说,端着铁锅坐在街市上,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两个娘子见状,脸色变得为难。 “你们放心好了,这些水晶淆肉,本来就不是卖给刚才那些人的。”刘启把她们拉到身边道。 刘启这次熬出来的肉冻,大概只有二十斤多点,因为担心熬太多会吃不完,还剩下半扇猪存放在他们家中, 按照刘启的想法,如果把水晶淆肉贱卖,恐怕就算把整头野猪算进去,也赚不够十两银子。 但要是趁着这个信息差,想办法把肉冻的价格提升上去,到时候这一扇猪全部卖完,他也就赚够还给钱吴良的银子。 毕竟现在大雪封山,他也不知道野山参会在什么地方,万一找不到野山参,也能用这水晶淆肉先顶一下。 被刘启拉到身边,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露出嫣红的笑容。 “夫君,别担心,我们相信你。” “既然我们两姐妹选择跟夫君在一起,那不管夫君说什么,我们都会听。” 两人抚摸着刘启的脸,眼神中充满浓浓的爱意。 看着身旁两个美艳动人的娇妻,刘启心里更加觉得温暖。 他看了一眼四周道:“放心吧,我敢保证一定会有人过来吃咱们的淆肉的,只有有一个人吃了,就不怕接下来没人吃。” 刘启眼光看向四周,他摆摊的地方,四处开着不少胭脂水粉,或是高档布料的店铺。 像这种地方,是镇上一些达官贵族家里的贵妇最喜欢来的地方,只要能引起他们注意,刘启就赚大了。 只是谁知道下一刻,贵妇还没过来,反而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哟,这不是下溪村的刘启吗?怎么?为了还债,跑到镇上摆摊来了?” 钱吴良带着几个手下朝刘启这边走来,说话的人是一个长着大龅牙,长得有些精瘦的男子。 刘启认识一个龅牙,当日在钱吴良的私贷行里,就是这个龅牙给钱吴良拿的纸笔画押。 “哟,刘启兄弟,你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嘛,出来摆摊,还带着这么两个美艳的小娇妻,要不你把她们卖给我。让我拿去顶债算了。” 钱吴良看着赵含嫣和赵如烟,眼睛滴溜溜地露出阴光,笑容中充满了阴险狡诈。 在他身旁的大龅牙,更是立马踏前一步,伸手就要把两姐妹拉过来。 “相公!” 两姐妹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生怕会被大龅牙抓到。 “你们想干什么!” 锵! 骤然刘启站起身,拔出一把不太锋利的小刀,直接朝大龅牙的方向捅。 “不好!” 见到这一幕的大龅牙脸色骤变,连忙往后倒退,只差一点就要被刘启的刀子刺中。 一瞬间钱吴良看向刘启的脸色也变了,他也没想到士别三日,刘启居然敢和他们反抗了。 刘启一脸冰冷地道:“钱吴良,现在还没到咱们约好还钱的时候,你要是敢抢我身边的东西,那就休怪我和你拼了!” 闻言,钱吴良的脸色顿时一沉。 在镇上开私贷行这么久,除了官府的人,他还从来没碰到过敢和自己呛嘴的人,刘启算是头一个。 第十六章 贵妇上门 只是看到刘启手中的小刀,钱吴良眼神中生出几分忌惮。 刘启不要命,是因为他现在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光脚不怕穿鞋的。 但是他作为一个私贷行的老板,那还有很多荣华富贵的日子可以享受呢,怎么能够死在这种地方? 想到这里,钱吴良嘴角勾出一道阴笑,装作友善的样子看向刘启。 “瞧刘启兄弟您这话说的,我们这次过来,可是专门来给你捧场的,你卖的时候,要不哥几个给你做点生意,让你开个张?” “呵!” 刘启不屑地扫了钱吴良一眼,旋即冷笑道:“行啊,你要买得起我也可以让你买,这锅里装的是水晶淆肉,六钱一两,你买不买?” “什么……什么淆肉?居然要六钱一两?” 钱吴良等人的眼珠子立马睁大,不敢相信就是居然把这种东西拿来卖钱。 “怎么样?想不想要买一些尝尝?” 刘启冷冷一笑,打开锅盖让他们看里面的淆肉。 一看清楚锅里的东西,钱吴良几人更加忍不住笑出声。 “这就是你的水晶淆肉,你就是想靠这种东西发家致富?” “这看着也不像是肉的东西,你居然敢拿出来卖,真亏你有办法!” 钱吴良几个手下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和其他人一样,听到水晶淆肉要六钱一两,他们都觉得稀奇。 唯独钱吴良忍着笑意道:“哎呀,刘启兄弟真会做生意,可惜我今天带的钱不够,这就不光顾你了,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说罢,他带着自己几个手下离开。 “姓刘的,一个月之内,你拿不出钱来还,到时就把你家两个婆娘抓去青楼顶债!”大龅牙临走时还冲刘启威胁道。 赵含嫣和赵如烟身体一颤,脸色立马变得惊恐。 “放心吧,娘子,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们的。” 刘启站起身,温柔地安抚他们道。 看着钱吴良几人逐渐离去的身影,刘启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紧把欠钱吴良的钱还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随后,刘启带着两姐妹再次摆摊,只是这次和上次不同,他没再跟周围的很吆喝。 在这些人眼中,刘启就是个傻子,谁会花钱买他这么贵的东西? 与此同时,刘启目光瞄向不远处的一家脂粉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只见在那家脂粉铺的门口,店家正满脸谄媚地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贵妇出来。 在这贵妇的身后,赫然还跟着一个丫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这贵妇没少给自己买东西。 “夫人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胭脂铺的老板满脸笑容道。 而就在这时,刘启目光扫到贵妇坐着轿子,朝他这边赶了过来。 “要来生意了!” 见到这个机会,刘启果断张开嘴巴,再次发出吆喝。 “走过路过的赶紧来瞧一瞧啊,上好的水晶淆肉只要一钱一两!” “所谓是天上龙肉,地下淆肉,这要是不吃一楼,那以后可就走宝了啊!” “停!” 随着刘启的一声吆喝,忽然轿子里头传出贵妇的声音,四个扛着轿子的轿夫连忙把轿子放下。 随后,中年贵妇拉开幕帘,从轿子里头走出来。 “小伙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天上龙肉,地下淆肉?你这有淆肉卖?” 中年贵妇提着一个丝绸小包,来到刘启面前,看着他简陋的摊位,微微皱了皱眉。 在大街上摆摊的她见多了,不过像刘启这种只摆着一口锅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夫人,您说对了,我这还真的买的是淆肉,您要不要来点?”刘启连忙站起身笑道。 闻言,贵妇脸色闪过一丝犹豫,似乎在想到底要不要买才好。 “夫人,这淆肉的价格太贵了,要一钱一两哩,咱们买的胭脂都没这么贵。”一旁的丫鬟劝说道。 “这位丫头,这话你可就说错了,所谓物以稀为贵,我这水晶淆肉之所以昂贵,当然是因为稀有才贵。” “我告诉你,你在别的地方还吃不到哩!” 刘启爽朗地笑道。 似是被他说的话说服,中年贵妇露出一道微笑,点头说道:“行,看你说的这么好,那我就来一点尝尝,给我一两试试看。” 旁边的丫鬟急了:“夫人……” 中年贵妇抬起手道:“无妨,我就尝尝味道,味道好了,那我就多买一点回去给老爷尝尝,味道不好……那以后我就不来了。” “放心吧,夫人,味道绝对好的很!” 刘启一边笑着,一边拿出小刀开始切分锅里的肉冻。 不出一会功夫,他就切了一两肉冻,佐以香醋,芝麻等各种调料端到贵妇面前。 “来了,夫人,这是您的水晶淆肉,不好吃不要钱!”刘启爽快地笑道。 “呵呵,那我就来尝尝看。” 中年贵妇看到碗中像是冰块一样的淆肉,像是一块琥珀沉浸在香醋之中,光是闻到那股醋香味,就让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随后,她轻轻剜起一勺淆肉,在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紧张又期待的眼神中,缓缓送进口中。 下一刻,水晶淆肉在她的嘴巴里面火速融化,再加上香醋和其他调料的那点酸辣味,顿时让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吃,这是什么淆肉,这也太好吃了!” 中年贵妇端起碗筷,用勺子一勺又一勺的接连不断往嘴里送,感受着那股在舌尖不断融化的滋味。 不多时的功夫,一碗淆肉就管不进了她的肚子里头。 “店家的,再给我来一碗,我再吃一碗!” 中年贵妇吃爽了,直接一拍桌子,又让刘启呈上来一碗水晶淆肉。 “好嘞,夫人,您的水晶淆肉来了!”刘启急忙又端上一碗淆肉道。 旁边的赵含嫣和赵如烟看到这一幕,顿时紧张的心情变得放松下来。 没一会功夫,又一碗淆肉完全进了中年贵妇的嘴里,然后她才意犹未尽地接过外套递来的丝巾,轻柔地擦干净嘴唇。 “店家,再给我来一斤淆肉,我带回家给我家老爷吃去!”中年贵妇开心笑道。 第十七章 捕快夫人 “好嘞!” 听到中年贵妇的话,刘启和两姐妹马上行动,赶紧又切起锅里头的肉冻。 不多时的功夫,他就切了一斤多点的肉冻,加上佐料交给贵妇身边的丫鬟。 “夫人,这里一共一斤三两,不过我收您一两银子就行,您要是喜欢吃,欢迎你下次再来!”刘启笑吟吟道。 “呵呵,店家你真会做生意,放心,以后我会经常来找你买淆肉的!” 中年贵妇笑着拿出一两银子,交到刘启手上。 “起轿!” 随着丫鬟的一声叫喊,四个轿夫立马又扛起轿子,载着贵妇朝家的方向回去。 “夫人慢走!”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恭敬地迎送贵妇离开,紧接着转过身,激动的抱住了刘启的手。 “太好了,相公,咱们赚钱了!” “咱们这里还有十几斤淆肉,要是全部都卖出去,咱们就能赚大钱了!” 两姐妹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还好她们之前听从刘启的吩咐办,不然晚上吧水晶淆肉贱卖,恐怕卖光了都赚不到一两银子。 “呵呵,这还只是赚了一点而已,等咱们赚多点,到时候相公也给你们买胭脂去!”刘启开心笑道。 闻言,两姐妹激动的小脸更加通红。 而没过一会功夫,忽然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穿着侍从衣服的男子急匆匆地朝街市这边跑来。 “卖淆肉的!哪个是卖淆肉的,赶紧给我出来!” “我要卖淆肉,哪个是卖淆肉的!” 侍从来到集市,对着周围大声叫喊,他的声音吸引了许多人注意,目光纷纷投过来,都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兄弟,我就是卖淆肉的,咋了?”刘启连忙站起身道。 “您就是卖淆肉的?” 侍从见到刘启,着急的脸上立马露出惊喜的笑容。 他二话不说,直接从兜里拿出二两银子,“好了,废话少说,赶紧给我切两斤你们的水晶淆肉,我家老爷在林家吃了您家的淆肉,着急着找我买淆肉来了!” “林家?刚才把淆肉买回去的是林家的夫人?” 听到侍从的话,刘启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还有这种收获。 当下他拿起刀子笑道:“放心好嘞,我马上就给你切肉!” 说罢,不出一会功夫,他就切了两斤淆肉,加上佐料交给侍从小哥。 侍从小哥二话不说,急忙抱着淆肉回家去。 而随着侍从小哥这一声叫唤,许多人看着刘启手上的二两银子,眼神中都充满了好奇。 “这淆肉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些有钱人家吃了都说好?” “我也好想尝尝淆肉到底是什么,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味道的?” 许多人看着刘启锅中的水晶淆肉,馋的口水直流,就算现在大部分民众民不聊生,但也阻止不了人类对美食的向往。 而随着林家夫人把水晶淆肉的事情传出去之后,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又有其他家的侍从或者丫鬟跑来,叫嚷着要买刘启的淆肉。 “老板,给我来一斤淆肉,最好的那种!” “店家,我这要两斤淆肉,千万别错了啊!” 原本还没有半点生意的摊位,瞬间变得人满为患,来吃刘启做的淆肉的人。都快要挤爆他的摊位可。 “他奶奶的,这淆肉咱们也买一点尝尝!” “一钱一两而已,咱们要是尝出是什么东西做的,到时候咱们也能够拿出来卖了!” 许多人看准商机,也都跟着纷纷上来买肉,原本刚才他们还对刘启一屑不顾,可是有时候风水轮流转的就是这么快。 而刘启压根不怕别人能把水晶淆肉偷学回去,质押有人来买淆肉,他都收了钱一一卖了出去。 “都给我让开!” 就在这时,突然从人群的身后传出一道怒喝,紧接着一道刺耳的嘶鸣,立马吓得周围的人纷纷散开。 “是捕快夫人,捕快夫人来了!” 许多人见到身后一个骑着马的衙役,还有四个轿夫抬着轿子,立马惊慌地躲到旁边。 和普通的衙役不同,捕快算是比较正式的官职,换做在现代社会,也能算是个小领导。 一见到捕快夫人,众人立马像是见到了捕快一样,纷纷避之不及。 “店家,你着卖的是什么?怎么这么多人来买?” 从轿子的一扇窗户中,露出一张妇人的笑脸,她看向刘启挤满了人的摊位,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原来是捕快夫人?” 看着轿子里的贵妇,刘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连忙站起身陪笑道:“回夫人,我们这卖的是我自己独家炮制的水晶淆肉,这种淆肉的味道特别好吃,一抿即化,您要不要来尝一点?” “哦?世间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那行,你给我来一点。” 妇人露出一道好奇的微笑,旋即和刘启买了一两淆肉。 “嗯!” 当水晶淆肉进嘴巴的那一刻,妇人脸上立马露出惊喜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这比什么鼎泰楼,春风阁的菜还要好吃多了。 “店家。再给我来十斤淆肉,我带回家给我夫君吃去。”妇人拿出十两银子笑道。 “十斤?” 刘启愣了一下,旋即低头看了眼锅里头所剩不多的淆肉,不好意思地笑道:“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带来的淆肉都快要卖完了,要不您等下次?” “嗯?这么快就卖完了吗?” 妇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她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只好点头笑道:“那好吧,你把剩下的淆肉都给我,然后再给我预定十斤的,到时候我来拿。” “行,夫人,用不着您来拿,您给我个地址,等我做好了淆肉,下次我亲自送到您府上去!” 刘启连忙笑道。 “嗯,不错。” 妇人看着刘启点点头,没想到刘启这么会做人。 “那行吧,这二十两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我买下这些淆肉的钱,至于剩下的钱,下一次你做成淆肉,送到镇上王捕快家里头去。” 第十八章 铁匠铺 “二十两?!” 刘启和赵含嫣两姐妹脸色马上变了。 “夫人,这个万万使不得,二十两太多了……”刘启连忙把钱推回去。 “让你拿着就拿着!” 突然捕快夫人怒瞪了刘启一眼,刘启这才把钱接下,她露出笑容和刘启道:“我给你二十两银子,是看中你的手艺。” “等你做好了水晶淆肉,到时记得要送来我家,你要是敢拿钱逃走……后果你是知道的。” 王夫人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丝寒意,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是刘启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己要是敢拿钱走人,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被贴悬赏令,到时候去到哪里都要被人追捕。 “夫人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给你弄上好的水晶淆肉,然后再送到您家去。” 刘启接过二十两银子,嘴角微微露出一道笑容。 虽然他也知道,这钱接了就得给王夫人办事,但现在他最不缺的,就是办事的时间。 “好。咱们走吧。” 见刘启答应了,王夫人才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其他人见王夫人买走剩下的水晶淆肉,也全都带着失望一哄而散。 “夫君太好了,咱们今天可赚大了!” “有了这笔钱,咱们就能还清欠钱吴良的债了!”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迎上来,激动地抱住刘启手臂。 “呵呵,含嫣,如烟,这钱咱们先不能拿去还债,得拿去买别的东西?”刘启搂着两女道。 “嗯?为什么?” 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马上变了。 “相公,你要是不拿钱去还,到时候欠钱吴良的利息越滚越多,咱们可就还不起了!” “没错,要真等钱吴良上门找我们还债,到时怕是咱们一家都要遭殃。” 刘启拍着两姐妹肩膀道:“两位娘子,你们放心,相公绝对不是拿这笔钱去花天酒地。” “我拿这笔钱,是打算去买一把上好的精铁刀,这样以后上山打猎,才能打到更多野猪来做水晶淆肉。” 现在的刘启,缺的并不是赚钱的机会;现在她缺的,反而是做水晶淆肉的材料。 如果没了野猪,到时候就算他想做水晶淆肉,也没有那么容易。 更加别提,他现在还欠了王捕快家十几两银子的水晶淆肉,就算他回家把剩下的野猪肉拿出来,恐怕也做不了这么多。 得罪王捕快,比得罪钱吴良更加可怕。 “原来相公你要去买刀?”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有了一把精铁好刀,到时相公你上山也能安全一些。” 赵含嫣和赵如烟很快释然,虽然她们都很想尽快拿钱还债,但也怕刘启在山里出事。 钱可以慢慢还,但人要是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 “那好,两位娘子,麻烦你们留下来收摊,我现在就去一趟铁匠铺,看看有没有合适我的刀。” 刘启开心地在两姐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拿着二十两银子朝镇上铁匠铺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他跑到铁匠铺的时候,忽然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走出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 “大哥,怎么办,那小子去铁匠铺了!” “还用问吗?这小子肯定跑去铁匠铺买刀去了,他那二十两银子,咱们估计拿不到了。 “走走走,赶紧回去看看有没有别的人有钱。” 几个劫匪失望地放弃跟踪刘启,打算去找别的有钱人。 与此同时,铁匠铺里面,刘启偷偷看着他们离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轻蔑。 “哼,就凭你们也想打劫我,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早在刚才王夫人给了自己二十两银子后,刘启就看到了许多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不对劲。 身处在这种战乱时代,注定了刘启一切只能小心再小心,提防再提防,这样才能活的到更远的将来。 见几个打劫的离去,刘启这才转身,仔细观察起眼前的铁匠铺。 铁匠铺由黄泥糊上木头盖成,整个屋子里头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铁具,从铁匠铺的更深处,还能听到接连不断的打铁声,几个壮汉手上拿着铁锤,砸的一块块烧的火红的铁块冒出火花。 “小兄弟,你是要买耕田用的铁器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有,您尽管看!” 一个微微佝偻着身子的中年老人从铁匠铺里屋走出,见到刘启先是一怔,旋即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眼前的这个少年,看着身体孱弱,眼角眉眶中还带着一点书生气,可是从他身穿的衣着来看。他也不像是那个达官贵族家的少爷。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铁匠铺的老板就大概清楚刘启是过来干嘛的。 像他这种人,肯定都是来买耕田用的农具比较多。 可刘启仔细打量了屋子里挂的铁器一眼,旋即淡定开口道:“不是的,店家,我是来买打猎用的刀的。” “什么?打猎?” 老头听到他的话,差点没激动的一口茶水喷出。 他嚼巴嚼巴牙龈上贴着的茶叶,然后吞进肚子里头,惊讶地看向刘启。 不止是他,原本铁匠铺里几个正在打铁的工匠也停下捶铁,好奇地从里面探出头,想看看说这话的人到底是谁。 “小伙子,你是说你想要一把打猎用的刀?以你的身子,你觉得你能打猎吗?” “有何不可?” 刘启淡定地应道。 老头嗤笑一声,看向刘启的眼神变得有些轻蔑。 “小伙子,不是我说啊,你有那个胆量是好事,不过你要是真上了山,以你这小身骨板,到时候上去也是被猛兽吃了的命。” “嗯?你小看我?” 刘启脸色骤然变得冰冷,看到老头脸上的笑容,他就已经明白这家伙怎么回事。 刘启目光朝屋子里的铁器看了眼,旋即拿起不远处一把挂在墙上的长弓。 “店家,不知道我能不能把玩一下这把弓箭?” “呵呵,你想怎么玩都行。” 老头眼中充斥着不屑,刘启说的那把弓,可是用生铁做的弓背,整张弓的重量,足足有十斤。 刘启要真能举起这把弓,那也算是有水平的了。 第十九章 胭脂 “行,那就看我的吧。” 见老头答应,刘启这才伸手去取弓箭。 就在老头以为他一定拿不起铁弓的时候,忽然刘启只是轻轻一拎,就把整张铁弓举起。 老头原本还在偷笑的脸蛋,瞬间变得震惊。 那把长弓哪怕他自己拿,他都没有那个实力举起来,可落在刘启的手中,却像是鸿毛一样轻松。 “这真的是我们家的铁弓么?” 老头看着刘启熟练地举起长弓,拿了一支弓箭瞄准前面的铁盘,他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 砰! 下一刻,随着刘启满月拉弓,一支长箭咻然从老头面前飞过,准确地打在铁盘的中心。 剧烈的声响,把老头吓了一跳。 他再扭头看向铁盘,心里更加震惊,在铁盘的中心多出一个窟窿,上面赫然插着刘启射出去的那支弓箭。 “店家,现在你还觉得我拿不起刀么?” 刘启射完弓箭,转过头脸色平静地看向店家。 店家老头怔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开始疯狂地摇头。 “不会不会,这位公子哥真厉害,你想要什么猎刀?我这就给你去挑。” 老头脸上露出笑容,眼神中已经没有半点对刘启的轻视。 既然刘启能够抬起十几斤重的铁弓,那让他拿一把猎刀简直绰绰有余。 “我要一把防身用的,同时可以用来打猎的刀,最好是用精铁铸的。”刘启冷静道。 “精铁做的刀?这个可能有些昂贵哦,公子哥,你真的确定要吗?” 老头抬头和刘启问道。 “有多贵?” 老头听到他的话,旋即走进屋子里头,然后抱出来好几把抱着毡布的猎刀。 “这把,十二两!” “这把,十五两!” “这把,二十两!” 老头伸手指向面前三把刀,分别给出不同的价格。 他把刀子从毡布中抽出,亮眼的光芒立马照在刘启眼中。 眼前三把猎刀,都是用精铁打造而成,和刘启以前生活的世界不同,现在这个地方,想要打造一把精铁做的刀,尤为困难。 也是因为这样,才使得精铁做的刀无比昂贵。 刘启分别抓起三把猎刀掂量了一下,试探着看自己好不好使,过了好一会,他才选中了中间的那把猎刀。 “我就要这把十五两的,给我配个刀鞘装起来吧。” 说完,他直接把刚才从王夫人那里得到的银子拿出来。 看到刘启真的拿出了银子,店家老头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这位公子爷,您的眼光真好,我也觉得这把十五两的最好,您等一下,我马上去给你配刀鞘!” 说完,店家老头马上忙活去了。 没过一会功夫,他就弄好了刀鞘,把猎刀恭敬地交到刘启手上。 “这位爷,欢迎你下次再来。” 在店家老头的迎送下,刘启挥手走出了铁匠铺。 把猎刀往腰间上一挂,刘启走在大街上,瞬间觉得整个人坦荡了许多。 这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现在来惹他,他不介意拿出猎刀来试一下。 随后,刘启又去铁匠铺隔壁的胭脂铺买了两盒胭脂水粉,再买了一些生活用品,随后才回去找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 “相公。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哎呀,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都够咱们吃半个月的了。” 见刘启提着大包小包回来,赵含嫣和赵如烟连忙上前迎接。 但刘启只是笑了笑,随后把买来的胭脂交给他们。 “两位娘子,这是相公给你们买的水粉,你们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咱们再拿去换。” “胭脂水粉?” 骤然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手一顿,睁大了眼睛看着刘启手中的两个胭脂盒。 她们二人的眼中,忽然变得通红,冒出了一圈泪水。 原本的她们,连吃住行都是个问题,可是现在,她们居然也擦得起只有千金大小姐才会用的胭脂了。 “相公,这胭脂你花多少钱买的?要不你把它退了吧?” 忽然赵含嫣反应过来,连忙把胭脂盒推回去。 虽然她很想涂一下胭脂,但现在的她们,比起胭脂更需要的生活保障。 另一边的赵如烟也有点不舍的道:“是啊,相公,你把胭脂推回去,我们不需要。” “那怎么可能不需要呢?” 刘启看向两人翻了个白眼,伸手抚摸了一下光滑但却有些干燥的脸蛋。 “你们的脸蛋太干了,现在是冬天,要好好保养一下自己的皮肤。” “再说了,你们两个做了我的娘子,我还没给你们送过什么东西,这胭脂就是咱们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两姐妹低头看着刘启塞到她们手中的胭脂盒,一下子怔住不说话。 在她们的心里头,涌出了浓浓的甜蜜,旋即她们更加感动的流出了泪水。 “相公,你真好。” “此生有你,我们姐妹二人足矣!” 两姐妹激动地搂着刘启,她们凹凸有致的身材,一时弄得刘启有些不好意思。 “两位娘子,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再做,现在还在大街上呢,莫叫别人看了笑话。”刘启尴尬地笑道。 闻言,两姐妹这才反应过来,旋即红着脸庞,和刘启一起收拾东西回家。 没过一会功夫,他们三人拉着小木车回到下溪村,提着的大包小包,立马吸引了许多人注意。 “你们看,刘启他和他两个婆娘回来了。” “他们的手上,怎么提着这么多东西?那野猪肉这么好卖么?” “哎呀,那不是云桂坊的胭脂盒么?刘家那小子居然也买得起!” 村子里头,一群村民看到刘启几人开开心心地回来,眼神中充斥着震惊。 尤其是看到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手上的胭脂盒,她们更加激动的张大嘴巴。 像胭脂这种东西,下溪村的许多妇人一辈子都没用过。 可让他们纳闷的是,刘启只是推了一锅野猪肉到镇上买而已,那东西又腥又骚的,怎么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对于众人的震惊,刘启笑而不语,如果让这些家伙知道自己把野猪肉卖出天价,怕是会更加气的他们捶胸顿足。 第二十章 找猪 “刘启哥,刘启哥!” 就在这时,刘启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叫声。 他扭头一看,赵虎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刘启哥,你咋去了一趟镇上成大富豪了呢?那野猪肉真的这么好卖?哎呀,你居然还给自己弄了一把精铁猎刀!” 赵虎一跑过来,立马围着刘启观察起来。 见到他眼角插在羊皮刀鞘里的精铁猎刀,赵虎的眼睛里头立马冒出了羡慕。 “虎子,你来的正好,你家的野猪处理了没有?没有的话给我,我带你到镇上赚大钱去!” 刘启露出笑容说道。 闻言,赵虎脸上却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没有了,刘启哥,我娘和我家婆身子骨都不太好,我就多弄了点野猪肉给她们吃,不过这东西吃起来真不咋地,又腥又骚的,难吃死了。” “这个……” 刘启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之前他只顾着把野猪给赵虎了,却忘了告诉他野猪应该怎么做才好吃,搞得他白白糟蹋了一大块野猪肉。 不过刘启还是拍了下赵虎的肩膀道:“没事,明天你跟哥一起,哥再带你到山上猎野猪去,等抓到了野猪,到时我再带你到镇上一起赚大钱!” “真的吗?刘启哥,那我明天就等你了!” 一听到能赚钱,赵虎的神情立马变得激动。 随后,两人商量好明天见面上山的时间,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家去。 等刘启回到自己家里,忽然从屋子里头传出的一股香味,顿时让他整个人感觉要飘起来了一样。 “夫君,你回来了?” “相公,你看看我们好不好看?” 此刻在房子的里屋中,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端正地坐在床边,笑吟吟地看着刚走进屋的刘启。 她们两人的脸上,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道绝美的笑容,一下子把刘启整个人都看呆了。 刚才刘启闻到的那股香味,就是她们脸上涂的胭脂粉味。 “难怪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含嫣,如烟,你们两个今天漂亮极了。” 刘启只感觉一股火焰噌噌噌地从身体里头往外冒,看着如花似玉的两姐妹,他恨不得现在立马就扑上去。 “相公,您今天累了,接下来就让我们两姐妹服侍您。” “没错,先过来歇一会再说吧。” 赵含嫣笑吟吟地把房子大门锁上,然后拉着刘启来到床边。 两姐妹贴心地给他做起按摩,给他捶背,那种舒服的感觉,是刘启以前从未享受过的。 看着两姐妹绝美的容颜,刘启虽然知道现在有些事情还不能做,但还是忍不住把她们推倒,在她们两个鲜艳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娘子,今天咱们什么都别做了,先来好好的暖暖床。” 整整一天时间,刘启和两姐妹都窝在床上没有下来过。 虽然刘启现在的身子骨还不太行,不过抛却了那种需要体力的事情,他们还是有很多事情能做的。 尤其是以前因为还处于困难的时候,刘启对两姐妹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现在稍微放松下来,总算能让他更加深入了解一下两姐妹。 这样的缠绵,一直维持到第二天早上。 在吃了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用野猪肉做的一碗肉粥后,刘启和赵虎两人再次背上家伙事,朝着下溪村前面的雪山进发。 “夫君,记得小心点,千万别出事了。” “遇到危险的话,记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伤到自己!” 两姐妹红着脸,恩爱地把刘启送到村口。 一旁的赵虎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啧啧称赞道:“刘启哥,我真羡慕你,自己有两个婆娘,而且还都养得起,不像我,养我娘和我婆娘都快熬不住了,而且马上还得再养一个。” “呵呵,那你就更得努力赚钱,放心吧,等今天抓到了野猪,到时候我就带你吃顿好的,再带你到镇上赚钱去!” 刘启呵呵笑道。 他已经大概想过了,带着赵含嫣和赵如烟到镇上赶集,未免还是太危险了点。 万一到时候镇上哪个有点名望的人看上两姐妹,到时候不管他再怎么强硬,也斗不过那些权势。 既然这样,还不如带着赵虎到镇上去,至少有他在,他还能安全一点。 听到刘启的话,赵虎立马拍着胸膛笑道:“好嘞!刘启哥,您就放心交给我,我就等着跟您一起赚钱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雪山。 两人进山的时候,天色早就已经大亮,太阳高悬在天空之上,照亮整片雪林。 不过刘启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找野山参的,所以他们也不用像昨天那样赶早出门。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刘启还是先去之前做好标记的地点看了一眼。 在看到标记地点还是一样到处都是积雪的情况后,他才放心带着赵虎离开,朝着雪山别的方向走去。 “刘启哥,你看这边,这边的白桦树上也有野猪撩过的痕迹,说不定它们平常活动的范围就在这一带。” 赵虎指着一处白桦树上被擦破的树皮痕迹说道。 “嗯?还真有这可能。”刘启点头应道。 两人这次出来,主要就是为了把昨天碰到的野猪都给站出来。 野猪这种动物,一般都是群居性的动物,昨天刘启他们能发现一头野猪,那就说明在这山上还有更多的野猪。 要是全部都能抓回来,然后做成水晶淆肉卖到镇上去,说不定刘启马上就能成为有百两银子的大富豪。 只是两人顺着周围树木上留下的痕迹去找野猪,却是半点野猪的踪影都找不到。 “嗯?刘启哥,你看这边。”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赵虎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又把刘启叫了过去。 “嗯?这是野猪的脚印?” 刘启仔细一看,马上认了出来,只有野猪的蹄子,才会像是一个半圆形状的,只要顺着这些脚印往前走,他们就能发现野猪的踪迹。 “走吧,虎子,咱们打猎野猪去。”刘启拿起自己身后的弓箭说道。 第二十一章 卤猪内脏 “刘启哥,咱们先弄几个陷阱,等抓到了野猪,到时候咱们就能顺藤摸瓜,接着找出整个野猪巢穴。” 赵虎提议道。 “这个方法好,不过要设什么样的陷阱?”刘启好奇问道。 他们这次上来,只带了一些武器和绳子,至于专门的捕兽夹,可不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放,否则要是自己不小心踩中,到时候得不偿失。 “这个交给我,我知道怎么弄。” 赵虎拍了拍胸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拿起自己带来的铲子,直接就在地面上开挖,不多时的功夫,就挖出一个有一米多大的小坑。 随后,赵虎又找来一些树叶盖在洞口上,再把积雪覆盖在上面,刚刚挖出来的坑洞瞬间又被积雪挡住。 为了方便确认哪里有陷阱,赵虎特意拔了一根树枝,插在坑洞上面。 一切大功告成,他才拍了拍手笑道:“好了,刘启哥,陷阱我弄好了,咱们再多弄几个,只要有野猪掉下来,咱们就能一网打尽了!” 刘启看了赵虎设陷阱的方法,也觉得是个好法子,他点头说道:“好,咱们一起弄然后等野猪自己找上门。” 两人在雪林之中设了好几个陷阱,虽然他们设的陷阱是用来抓小野猪的,耗费不了多少力气,可是因为大冬天的关系,土地冻得梆硬,还是让他们一直忙活到快到下午才完成。 “好了,刘启哥,咱们就弄这几个行了,剩下的就算等野猪自己送上门了。” 赵虎收起铲子,擦了一把头上沁出来的细汗,哈出一口气看向四周。 “马上冬天就要过去了,到时候一开春,雪林里头的动物又会回来,到时候可不止咱们出来打猎了。” 对于刘启他们来说,冬天要比春天更容易捕猎,因为在冬天中,各种动物都会躲藏起来,只有经验老到的猎户才能捕捉到。 但要是到了春季这个发情期,大量动物就会发情出来交配,到时候就算是新手,轻轻松松也能猎到一只野鸡。 刘启点头赞同,眼神中闪烁精光。 “看来一直打猎下去,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周围这么多村子,迟早有一天山里的动物会全部被狩猎干净,还是得趁早考虑些别的谋生。” 刘启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和赵虎两人下山回家。 等刘启回到家,发现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已经按照昨天他教的方法,自己用之前剩下的一些野猪肉,弄出来了一碗水晶淆肉。 刘启只是吃了一口,便赞不绝口道:“两位娘子,你们的手艺真的是太棒了,这比我做的还要好吃。” “真的吗?相公,这样的话太好了,以后你和虎子他们出去打猎,打猎回来的野猪肉,就可以交给我们两姐妹来处理了。” 赵含嫣和赵如烟脸上挂着甜笑,能让刘启喜欢上她们做的饭菜,这对她们来说是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 “行,以后我抓回来的猎物,都交给你们处理,这样我也能轻松一些了。”刘启开心地扒着饭碗道。 “可是相公,这些野猪的内脏要怎么办?这些内脏也能做成水晶淆肉吗?” 突然赵如烟扭头看向放在旁边一个冰桶里头的野猪内脏,这些内脏两天前就已经被冰冻住,一直没有拿出来。 好在现在是冬天,东西不会变质,这要放在虾条,估计这些内脏早就生蛆了。 “不怕,我再教你们一个卤肉,到时候你们就用这卤肉的方子来卤这些肉就行。” 刘启把桶里面的内脏取出,旋即直接放到炉子上烹煮,不出一会功夫,那些内脏去腥之后被煮熟,然后刘启再放入早就准备好的香料,加上一点粗盐和酱油熬煮。 不出一会功夫,卤内脏散发出来的香味,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嗯?这个是什么味道?怎么闻起来这么香?” “好像是从刘启家传出来的,他们家又在弄什么好吃的?” 村子里头,许多人闻到从刘启家散发出的香味,每个都馋的直流口水。 和刘启一家不同,他们这些人平时都是靠着打猎或者种田卖东西为生,平时能吃到一些肉,就已经算是奢侈,哪能像刘启一家天天大鱼大肉? “我记得上次刘启好像包了一个铁锅到镇上卖吃的,他们家该不会是卖吃的赚大发了吧?” “这怎么可能?卖野猪肉的能赚钱?他们不亏本就不错了!” 许多人看向刘启家散发出的炊烟,眼神中充满鄙夷。 早在两天前,他们就知道刘启和赵虎两家人一起猎了一头野猪。 赵虎回家把野猪肉拿去熬煮后,那肉味腥的让他们这些一直吃素的几乎都吃不下去,镇上的那些老爷们,又怎么可能吃得惯这种东西? 可即使他们再鄙夷,闻到刘启家散发出的香味,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然后忍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赶紧回家。 与此同时,在刘启的烹煮下,很快他卤好了野猪肉的内脏,然后切成小块放到碗中和两位妻子一起品尝。 “来,娘子,你们尝尝看,看看味道如何?” 刘启亲切地给两姐妹分别夹了一块猪肝笑道。 两姐妹早就被刚才的香味引的馋虫都要出来了,现在一看到碗中的猪肝,想都不想就夹起来放进嘴巴。 “唔!太香了!” “这猪肝分分绵绵的,吃起来太好吃了!” 两姐妹吃着卤猪肝,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感,像这么好吃的卤内脏,她们还是第一次吃。 “相公,我感觉你这卤猪肝,比起前两天买的卤牛肉也好吃,等哪天咱们把这卤猪肝也拿到镇上去卖,肯定又能馋倒一批人。” 赵含嫣建议道。 “呵呵,这个可能有些麻烦,毕竟咱们也没有这么多猪肝。”刘启有些为难地笑道。 虽然在这个年代,内脏被很多人视为下三滥的肉,但还是有许多穷人会买一些内脏回去打打牙祭。 比起卖卤内脏,还不如直接弄水晶淆肉更加方便快捷。 “不知道山上的陷阱抓到野猪没有?” 刘启抬头看向门外。 第二十二章 陷阱立功 “要是抓到了,咱们就能早点做水晶淆肉拿去卖钱了。” 刘启嘀咕道。 “相公,有句话叫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咱们一定能成功的。”赵含嫣给刘启加油打气道。 “没错,相公,咱们三个人加在一起,风吹雨打都不怕!”赵如烟高兴地举起拳头道。 看着自己两个动人可爱的妻子,刘启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夜安详的睡眠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刘启和赵虎早早地就进了雪山,想要看看之前设的陷阱有没有发挥作用。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虽然在他们布置的陷阱旁边有很多野猪脚印,可是却没有一头野猪掉在里头。 反而是因为冬天马上要过去,山里的一些地方积雪已经开始融化。 不过因为积雪太厚的原因,刘启和赵虎已经没有找到之前生长着一堆野山参的地方。 好在他们在山上打到了两只野鸡,也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 两人在雪山上待了半天后,各自拎着一只野鸡回家做饭去了。 等到第三天早上,刘启和赵虎再次相约好了一起上山。 只是这次他们上山,还没有走到设陷阱的地方,耳边突然就传来了几声尖锐急促的叫唤。 “抓到猪了!” 赵虎听到声音,立马激动地就朝着陷阱的方向跑。 而身体有些孱弱的刘启,只能喘着气跟在他身后,等刘启跑到设陷阱的地方时,赵虎手上已经抓着一头小野猪,在他的手上不断挣扎。 赵虎手上抓的小野猪,体型看着不过手臂大小,体重也只有十来斤,像这么大点的猪,就算拿去做水晶淆肉,恐怕也做不到一两斤。 不过好在刘启他们也不是为了抓着小野猪而来,他们只是想借这头猪找出其他野猪的巢穴罢了。 赵虎抓住野猪后,刘启马上往它身上缠了一根颜色鲜明的布条。 等布条绑上去之后,赵虎才直接把小野猪一扔,放猪归山。 “好了,赶紧回去找你妈去吧,我想你妈了。”赵虎大大咧咧地笑道。 “嗷!” 似是听明白了赵虎说的话,被缠上布条的小野猪马上朝着不远处的雪山深处跑了回去。 从小野猪掉进坑里头,却还充满活力的样子,估计这头猪掉进陷阱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如果这头小野猪在陷阱里已经待了一晚,那估计不等刘启他们发现,这头小野猪已经被冻死了。 刘启和赵虎两人就这么看着小野猪跑出十几米远,它身上鲜明的布条,在雪地里显得尤为吸引人注意。 等到小野猪已经跑出一定距离好,刘启和赵虎这才收拾东西动手。 “走!” 两人二话不说,暗中跟着小野猪逃跑的方向,悄悄地摸去它们一家的巢穴。 因为布条的原因,两人即使没被小野猪发现,也能隔着老远看到野猪在什么地方。 刘启和赵虎就这样跟着小野猪往山里走了大概有上百米,终于随着小野猪一声急切的呼唤,紧接着山里头传出更多野猪的叫声。 “找到了,那就是野猪的巢穴!” 赵虎和刘启两人躲在一处山头后面,从他们这个方向,赫然能够看到不远处有好几头野猪躲在一处雪山的石块下。 “刘启哥,你有把握么?” 赵虎担忧地看向身旁的刘启,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则是刘启要做的了。 “放心吧,包中的。” 刘启取出自己的长弓,从箭筒里头抽出两支弓箭,直接瞄准了前方十几米开外两头最大的野猪。 貔咻—— 随着他拉弓放箭,两支长箭飞快地朝着不远处的两头大野猪飞去。 这两支弓箭,在那些野猪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插在那两头大野猪的身上。 “嗷!” 突如其来的弓箭射穿野猪的身体,雪山之中立马传出野猪杀猪般的嚎叫声。 其中一头野猪,肚子中了刘启一箭,直接倒在地上,肠子从伤口处流出。 而另外一头野猪则是被打中后腿,发出凄厉的惨叫,把周围的小野猪都吓了一跳。 “刘启哥,你这箭术简直神了!” 赵虎激动地喊道,一次射两箭,还能精准打中野猪,换做他一百次都说不准能成功一次。 “还是差了点,以前我能直接一次毙命。”刘启叹了口气道。 他摸了摸手上的弓,以前刘启使的是复合弓,用起来比这木头做的弓箭要顺手,有机会的话,还是得弄一把复合弓,这样才能更大程度的发挥他的箭术。 不过他这个样子,在赵虎看来就是吹嘘,就是经验老到的老猎户,可能箭术都没刘启这么厉害。 “刘启哥,趁那些小野猪还在的时候,把它们全部清理了!” 突然赵虎拍了拍刘启肩膀。 刚才那些小野猪听到大野猪的叫声,吓得四下逃窜,不过看到两头大野猪还活着,它们马上满跑了回来。 刘启点点头,下一刻不再留情,直接拔出几根弓箭,连续把剩下的几头小野猪全部清理。 像这些野猪留在山上,到时候只会破坏山里其他动植物的生存环境,而且这些畜生一生就是一大堆,根本不用担心杀得完。 随着刘启几次打出弓箭,很快里头小野猪都被打,倒。 等处理了所有野猪后,刘启和赵虎这才从山头跑出,急匆匆地朝野猪的巢穴跑去。 “快,刘启哥,你把这些小野猪装进背篓带下山,这两头大的交给我来处理。”赵虎走上前,给两头还在尖叫的大野猪补了一刀说道。 两人现在身处的位置在雪山中间,万一碰上个什么大型野兽,小命都得交代在这。 想把这些野猪全部弄回去,那就得赶紧行动才行。 “虎子,你一个人弄这两头大野猪,弄得回去么?” 刘启看着赵虎轻车熟路地绑起两头大野猪,脸色闪过一丝担忧。 虽然这两头野猪比不上他之前打的那只大,但加起来也有三四百斤,这要是赵虎一个人弄回去,恐怕会有些困难。 可是下一刻,赵虎直接把两头绑好的野猪往肩膀上一扛。 第二十三章 杀猪宴 “放心吧,刘启哥,别说两头,十头我都弄得回去!” 说罢,赵虎扛着两头野猪,健步如飞地朝下溪村的方向跑回去。 看到他果真这么厉害,刘启眼神中闪过一抹震惊。 “你这么厉害,要不再把这些小野猪也带上吧。”刘启急忙跟上去道。 “……我开玩笑的,哥。” 赵虎脸色闪过一丝尴尬,他要真的能扛十头野猪那都能当武状元去了,哪还用在这小山村打杂。 两人扛着一堆野猪,火速朝下溪村的方向跑回去,生怕迟一点都会引来其他野兽。 之所以赵虎没选择把这两头野猪放在地上拖行,也是担心野猪身上流出的鲜血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总算扛着野猪,从白雪皑皑的山峰跑回到下溪村山脚。 “诶!王姐姐,你家回来了!” 下溪村的村口前,三个穿着布衣的姑娘守在大门前,正是赵含嫣和赵如烟,还有赵虎的婆娘王梅。 每次刘启和赵虎上山打猎时,她们三人都会一直守在村口前面,等候自己夫君回来。 赵虎的婆娘王梅十月怀胎,身上披着一件大棉袄,一听到赵如烟的话,立马用她尖锐的像是鸟叫的声音喊出激动的声音。 “回来啦,虎子他回来啦!” “野猪,好多的野猪!” 对此,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已经见怪不怪,她们捂着耳朵看向刘启两人,当看到他们带着好几头野猪回来,两姐妹脸上的笑容也笑开了花。 “老婆,咱们这次发财了!” 赵虎扛着两头大野猪来到村口,马上把两头野猪往地上一扔,高兴地跑过去亲了他老婆一口。 而另一边的刘启背着几头小野猪,脸色疲惫地从跟在赵虎身后,眼看快要来到村口,可突然脚底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好在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及时迎上来把他扶住,温柔地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相公,你还好吗?没事吧?” “夫君,辛苦你了。” 两姐妹搀扶着刘启,温柔地让他坐在地上休息。 这甜蜜蜜的样子,看的一旁的王梅忍不住打趣道:“哎哟,启子哥,你看你,身体这么弱可行?” “你身体这么弱,还娶两个婆娘,那以后她们跟着你,可得遭老罪喽!” 闻言,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立马变得羞红。 一旁的赵虎赶紧捂着他老婆的嘴道:“别乱说话,我刘启哥身子骨藏着呢,含嫣和如烟两姐妹跟着他,以后可得享尽天伦之乐了!” “呜呜呜……” 王梅还想说话,不过识趣的赵虎急忙捂着她的嘴,生怕她说多错多。 “好了,你们两个别再开玩笑了,赶紧把这些野猪弄到我家去,我好早点处理!” 刘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爬起身道。 他现在的身体想要变成像赵虎那样强壮,那还得花很多精力保养才行。 不过只要给他时间,他迟早能变得比赵虎还要厉害。 “好嘞,老婆,你先回家,我到刘启哥家里处理猪肉,待会给你带好吃的回去!” 赵虎把王梅安抚回家,然后自己和刘启几人扛着野猪,直接朝刘启家的方向走。 他们几个人扛着野猪的身影,立马吸引了许多村民的注意。 “嗯?刘启一家怎么又杀了这么多野猪?他们打猎这么厉害么?” “想我老公进山打猎已经这么久了,可别说一只猪了,连只鸡都打不回来!” 许多人看着刘启几人扛着野猪,心里怨的直骂自家男人。 虽然他们说着不想吃野猪肉,可是看到刘启和赵虎每次上山都是满载而归,他们怎么可能不羡慕? 等刘启几人回到家,他们马上开始熟练地切起了野猪肉。 杀猪的事情交给赵虎,而刘启和赵含嫣她们,则是负责清理猪肉和内脏。 “诶诶诶,小启子,你看你这里猪肉这么多,卖点给我可行,我也不白要你的,三个铜板换一斤野猪肉,行不?” 就在刘启几人处理野猪肉的时候,村长王老五突然嬉皮笑脸地从人群中钻出。 他手里拿着三枚铜板,看着刘启几人处理的野猪肉直流口水。 几天前,王老五就知道刘启家抓了野猪的事,只是那时他还怀恨在心,不想和刘启妥协。 可是现在看到刘启一家又抓了这么多野猪,许久没吃过肉的他,馋的心里都快憋不住了。 想着反正是野猪肉,值不了几个钱,王老五才拿了三枚铜板来换。 可是谁知道刘启几人抬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铜板,想都不想就直接转过头去,不予理会。 “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去,三块铜板就想买我刘启哥做的猪肉,我看你是在做青天白日梦!” 赵虎直接冲着王老五呵斥,压根不留半点情面。 “就你这种人,还想吃猪肉?我看你还是直接上山看猪跑去吧!” 对于这个村长王老五,下溪村很多人早就看他不顺眼,这家伙是靠着告密私通,才换来这么一个村长的位子,村里不知多少人都曾经受过这家伙的害。 “你……你就臭小子,哼,不买就不买,老子还不想吃呢!” 见刘启不愿卖猪肉,王老五气的收起铜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其他人见刘启没有要卖野猪肉的心思,也都带着一脸失望回家。 对于这些,刘启也不予理会,与其把野猪肉卖给下溪村的人,他还不如弄到镇上去卖,这样还能多赚点钱。 没过一会功夫,刘启几人合伙处理好了所有野猪,旋即马上开始熬猪。 首先是刘启家的第一口锅,分批放入了两次猪肉,用来熬制水晶淆肉。 而他家的第二口锅,则是用之前卤内脏的卤水,直接再来进行一次内脏卢植。 刘启一家在烹煮野猪肉的时候,赵虎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闻到两种不同的香味,他都被馋的口水直往地上流。 在将近了两个时辰的熬制下,刘启才终于熬好了水晶淆肉和卤猪内脏,随后赵虎把自家婆娘拉来刘启家,两家人和乐融融的坐在一起,终于可以享受这场来之不易的晚宴。 第二十四章 第一次 “好了,都别等了,开吃!” 刘启端了两碗蒜酱过来,早就等不及的赵虎等人一听到他的话,立马端起碗筷开吃。 “唔!这个猪肉,好味道!” “这野猪肉怎么能这么好吃!” 赵虎和他婆娘两人捧着碗,吃的那是满嘴流油,像水晶淆肉和卤内脏这种东西,他们还是第一次吃,以前就烹饪过野猪肉的他们,还是第一次发现野猪肉居然也能做的这么好吃。 看着赵虎几人吃的开心,刘启还把之前剩的一点小酒也热了和他小酌。 “呵呵,今天别的不多,肉管够,你们随便吃!” “好嘞,刘启哥!” 赵虎夹起桌上的卤内脏,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看着他一个人就造了将近半盘卤内脏,刘启露出爽朗的笑容。 像赵虎这个体格子,估计敞开吃的话,一个人就能吃五碗饭,只可惜他们家没有米,吃的都是些粗粮。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妨碍赵虎吃了个肚子溜圆。 等到了半个时辰之后,赵虎放下碗筷,仰头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终于……终于吃了顿饱饭了,刘启哥,我们家都有半月没吃过这么多的饭了!”赵虎高兴道。 他的老婆王梅闻言,触景生情眼角冒出泪花:“还得是启子哥好,这要不是启子哥,咱们哪能过上这种肉随便吃的日子?” “小梅,你咋地哭了?流眼泪对孩子不好,你千万别哭,咱们还有很多好日子过呢!” 赵虎连忙蹲到她身边安慰道。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见状,也走过来温柔地安慰王梅。 自从赵虎家老母生了病,再加上王梅怀孕,他们家的处境一下子变得比之前还要困难许多。 要不是遇上刘启肯帮忙带着赵虎做事,怕是他们一家都熬不过这个寒冬。 刘启端着碗筷笑道:“呵呵,弟妹,你就别哭了,虎子他是个实诚人,要不我也不会带他做事。” “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刘启一天,就绝不让你们一家挨饿!” 赵虎和王梅满脸感激地抬起头,当即就要给刘启跪下。 “启子哥,多谢你,以后只要你有事,不管是什么,我赵虎都一定马首是瞻!” 刘启和赵含嫣她们连忙把赵虎一家扶起来,不让他们给自己跪下。 众人吃完饭后,外面天色已经快黑了,赵虎扶着婆娘王梅和刘启告辞后,还顺带着拿了一些饭菜,回去喂给他卧病在床的老母。 “虎子,明天早上再来一趟我这,咱们一起到镇上卖肉去!” 临出门时,刘启冲赵虎喊道。 “行,刘启哥,明天我来找你!” 赵虎冲刘启挥挥手,然后扶着自家婆娘回家。 “相公,明天我们要跟你一起去么?” 赵含嫣和赵如烟二人依偎在刘启身边,因为刚吃了肉,她们的脸色看着多了几分红润,原本单薄的身材此刻也多了几分丰腴。 刘启搂着两个娇妻回屋,顺手关上门栓,微笑着各自亲了一口她们笑道:“你们两个明天乖乖留在家就行,卖肉的事就我和赵虎去,这样也不用你们一直劳累。” 赵含嫣小手搭在刘启胸口上,亲热地笑道:“相公才是,你不要太劳累了,不然想要恢复好身子,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是啊,我和姐姐还等着给你生娃、杨家,你千万不能出事。”赵如烟也靠过来道。 感受着两姐妹波涛般凶猛的爱意,刘启只感觉一股滚烫的火焰从他体内爆发。 下一刻他一手搂着一人,把赵家两姐妹都带到了床边。 “啊!相公你这是……” 看着刘启激动的模样,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和期待。 “呵呵,虽然相公身体还没全恢复,但也有了不少力气,今天咱们不妨来试一下!” 说完,刘启化身饿狼,直接朝床上扑过去。 只是很可惜的是,因为身体过于孱弱,刘启陪两姐妹缠绵了一会,最终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落下阵来,搞得刘启自己都有些失望。 “没事,夫君,你已经很厉害了。” “反正我们两姐妹现在都是你的人了,大不了以后的事情咱们慢慢来。”赵含嫣红着脸笑道。 “也只能这样了。” 刘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看到床上两抹鲜艳的落红,他还是露出了笑容。 至少在这一刻,刘启感觉到赵含嫣和赵如烟才是真正地属于自己。 接下来的整个晚上,刘启搂着两姐妹大被同眠,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换上赵含嫣准备好的衣物,推着装满水晶淆肉的推车,和赵虎一起出门。 “相公,你们出门小心点,千万注意安全!” “要是遇上劫匪,记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两姐妹站在门口,朝着门外的刘启和赵虎挥手。 “奇怪了,怎么今天嫂子她们没出来送你?”赵虎看着站在门口里面的两姐妹好奇道。 “大人家的事,小孩子别问。”刘启开了个玩笑,算是回应赵虎。 虽然昨天晚上他确实是力不从心,不过好歹赵含嫣和赵如烟也是第一次,落红之后,她们的身体还暂时没恢复过来,只能送刘启出门。 赵虎憨憨一笑,也不再想赵含嫣和赵如烟的事,他主动拉起小推车,和刘启推着一大锅水晶淆肉到镇上卖。 这次刘启和赵虎出门,特意都带了各自的猎刀,就算碰到有人打劫,他们也能随机应变。 没过一会功夫,刘启和赵虎推车来到镇上。 “等一下,虎子,先不着急去集市,咱们绕路去别的地方。” “刘启哥,咱们要去什么地方?”赵虎好奇问道。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刘启没有细说,而是让赵虎跟自己一起。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镇上另外一个方向,找到了王府。 “到了,这里就是王捕快的家!” 看着面前用青石砖搭建起来的一座小型府邸,刘启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 还记得几天前,王捕快的夫人和他约定好了要预定二十斤水晶淆肉,这次刘启赶制出来后,马上就来给王夫人送货了。 第二十五章 王捕快 看着面前虽然不算豪华,但总算比自家用黄泥和稻草搭起来要好的房子,刘启脸上露出向往的笑容。 大沥王朝中,捕快算是半个官职,身份比起衙役,小吏这些还要高一点,可以说在县城之中,除了县知府,捕快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要是能和王捕快套上半点关系,到时候不说横着走,在镇上绝对没有人敢找他麻烦。 咚咚咚! 刘启伸手敲动王家的门,没过一会功夫里头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啊?是谁找王捕快?” 门口打开,露出一个丫鬟的脑袋,她好奇地看向刘启和赵虎两人,眼神带着几分忌惮。 “妹妹你好,我们是来给王夫人送货的,上次她在我们这里预定了二十斤的水晶淆肉,我们特地给夫人送上来了。”刘启微笑道。 “啊!你们就是夫人说的那两个卖肉的!” 丫鬟听到刘启的话,马上明白怎么回事 “夫人已经提前交代过了,你们先等会,我去和夫人交代下。” 说完,丫鬟关上门,跑回屋里和王夫人报告此事。 没过一会功夫,门口再次打开,丫鬟冲两人挥手道:“你们两个进来吧,夫人就在里面。” “好嘞。” 刘启笑了笑,然后和赵虎搬着一锅水晶淆肉进了王家的院子。 “卖肉的,好久不见,你果真没有撒谎,把淆肉送到我家来了。” 王夫人坐在院子茶桌前,看到刘启两人进来,笑着点点头。 “夫君,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卖肉的,上次你吃的水晶淆肉就是他做的。” 在王夫人旁边,赫然还有一个身穿官服,腰间佩戴一把精铁大刀的高大男子。 他的目光朝刘启看来,眼中露出一丝好奇:“哦?你就是做出水晶淆肉的小贩,不错不错,上次你做的淆肉味道挺好,我给县令送去,他还赞不绝口。” “捕快大人客气了,能得你们欢心就行。” 刘启微微低头,心中暗喜。 没想到王捕快这么快就把水晶淆肉献给了县知府,要是能和县知府搭上关系,以后他更不用愁生活的事。 “捕快大人,夫人,我现在马上就给你们分水晶淆肉,您两位还请等一下。”刘启冲赵虎使了个眼色道。 王夫人点了点头:“也好,你把那二十斤淆肉分成两份,夫君,待会你拿十斤淆肉去给县令尝尝鲜,上次买的太少,估计他吃的还不过瘾。” 王捕快赞同笑道:“也好,县令最喜欢的就是吃,咱们多给他送点吃的,以后也好拉近咱们的关系。” 说完,他冲刘启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分割。 “好嘞,大人你等下。” 刘启拿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开始分割水晶淆肉,不出一会功夫,二十斤淆肉被他切割出来。 “二十斤八两,大人,您的淆肉已经装好了,如有什么需要,还请尽管提。”刘启陪笑道。 “嗯?你还多给我们送了八两肉?不错不错,以后我会多多光顾你们的小摊的。”王夫人满意笑道。 “多谢夫人。”刘启和赵虎两人惊喜的连忙躬身。 “好了,你们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以后遇上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都会帮。” 王捕快用签子夹起一块刘启分割好的淆肉,送进嘴巴用舌尖一抿,品尝着那股香浓醇厚的味道,满脸陶醉地和刘启挥挥手。 识趣的刘启马上和赵虎把剩下的水晶淆肉搬出门,推着小推车朝集市的方向赶。 等离开了王捕快家,赵虎才有些不乐意地道:“这什么捕快嘛,好歹咱们多送了八两肉,他们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多少也送几个铜板啊!” 刘启呵呵笑道:“好了虎子,咱们的水晶淆肉还挺多的,就别在乎这几两肉了。” “再说了,王捕快可是说了,让咱们有什么事就去找他,这个承诺可比那几两银子还重要!” 刘启眼中闪烁精光,在这个社会中,到处都是尔虞我诈,恃强欺弱的人,他们能够和王捕快搭上关系,以后要被人欺负,好歹能有个求救的地方。 “好了,咱们赶紧到集市上卖肉,迟一点人都要全部走了!”刘启催促说道。 刚才在王捕快家耽搁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快到中午,再不赶紧去卖淆肉,怕是到了晚上那些淆肉也卖不出去。 而且刘启这次出来,要卖的淆肉总共有一百多斤,第一天卖不完,他们两个晚上还得待在镇上,等第二天卖完了才能回去。 不多时,两人推着推车来到集市。 “来来来,快来看啊,新鲜出炉的水晶玩肉,手快有,手慢无啊!” 和上次不同,这次负责吆喝的人成了赵虎,他那洪亮的嗓子一开口,立马吸引集市上许多人的目光。 “嗯?那家伙不是前两天在这里卖水晶淆肉的嘛?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记得这小子卖的淆肉,镇上的达官贵族们都喜欢吃,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配方。” “走,咱们也赶紧去买一点,不然迟点怕是要被人卖光了!” 一大群人认出刘启,马上掏钱朝他这边走来。 “给我来二两淆肉!” “我要半斤淆肉,千万别少了!” “都给我让一下,我家老爷要买两斤淆肉,赶紧给我们弄!” 因为之前水晶淆肉大卖的关系,现在所有人都想尝尝刘启做的水晶淆肉到底什么味道。 这其中有一部分人,是为了给家里的老爷夫人才买的;而还有一部分人,则是为了偷师。 但不管这些人目的是为了啥,刘启还是一一把水晶淆肉卖给了他们。 不出一会功夫,刘启的水晶淆肉就卖了大概二十斤出去。 “刘启哥,咱们这次可要赚大了!” 看着众人不断把钱掏上来,负责收钱的赵虎激动的两眼都快要冒出花了。 突然间,在他们摊位的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人群被几个壮汉硬生生地挤开了。 “都给我让开,你们这些家伙,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了!” 第二十六章 恶霸 只听得一道尖锐的声音,人群纷纷退后,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手里拿着杖棍走到刘启的摊位前面。 “你们几个想干嘛!谁说我们不能在这里摆摊的?” 刚才还在收钱的赵虎,一看到有人来闹事,马上把钱揣到自己口袋,两眼一瞪看向面前的壮汉。 可谁知道那几个壮汉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几人甩起手中的杖棍,抽在赵虎肚子上,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打飞出去。 “格老子滴,哪来的乡村野狗,居然也敢管到我们头上了?”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我们是谁?这位可是我们大哥八爷!” 一个长得像是猴子一样的男子走出,冷笑地指着身旁的壮汉,不屑地看向赵虎。 而听到他的介绍,在场众人的脸色立马变得吃惊。 “八爷,就是咱们镇上有名的恶霸八爷?” “听说他以前曾经一个人打跑七八个人,咱们还是不要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快快快,赶紧退后一点!” 众人一听到八爷这个名号,连忙离开刘启的摊位好几步。 就算是刚刚挨揍的赵虎,脸色也变得有些慌张,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毕竟是从村里来的,万一惹上了人家,以后还能不能摆摊都说不定。 这时候,八爷突然走到刘启的摊位前,一脚踩在他带来的小桌子上。 哐当! 被他一脚震下,桌上放的筷子筒里面的筷子都被抖了出来。 八爷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不屑地扫了刘启一眼道:“小子,我看你这边生意挺火的嘛?应该赚了不少钱吧?还不赶紧拿钱出来,孝敬孝敬你们八爷?” 说罢,他直接把手中的杖棍往地上一杵,伸手扯开自己上身的衣服,露出肚子上一条长长的刀疤。 “八爷这刀疤是以前和别人打架留下的,别看八爷受伤了,可对面的更惨,他的手脚全被八爷废了!” 众人看到八爷露出刀疤,都替刘启担心。 殊不知,刘启听到八爷刚才的话,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是干什么的,原来是收保护费的!” 刘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好不容易才弄出水晶淆肉拿到镇上来卖,要他上交保护费,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拿去!” 锵! 刘启二话不说,直接从腰间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精铁猎刀。 他把猎刀往桌上一插,顿时惊到面前的八爷。 “嗯?你小子居然敢不听话?” 八爷几人脸色骤然变得凶恶,抓着杖棍就要教训刘启。 “刘启哥!” 突然赵虎从地上爬起身,也拔出自己的猎刀冲向八爷几人。 他抓着刀子挥向前面几人,直把八爷他们吓得连连往后退。 “谁敢动我刘启哥,我就让他死!” 赵虎硬生生挨了八爷几人几棒子,嘴角溢出血丝,可就算这样,他还是硬着头皮替刘启挡着八爷几个。 “好虎子!” 刘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火热的眼神中充满了感动,不枉他对赵虎这么好,关键时候赵虎还是派的上用场的。 “臭小子,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是吧,敢和我们拼刀子,老子能弄死你信不信!” 八爷怒骂一声,旋即也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 一时间,周围的人吓得纷纷朝后退开,生怕几人的事情牵连到他们。 每个人看向刘启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佩服,敢在这里和八爷闹事的,刘启算是第一个。 刘启冰冷地盯着八爷道:“哼,反正你们要钱是不可能的,有本事就来拿我的命,咱们以命换命!” “有本事你们上来试试看!”赵虎也一抹嘴角的血丝,跟着大吼道。 八爷几人的身体一顿,眼神闪过一丝难办,这下子刘启两人反倒把他们逼到了绝境。 以前在镇上横行霸道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敢反抗他们。 现在刘启两人一冒出来,反而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长久靠着受保护费生活的他们,早就习惯了现在的安乐,哪还想着真的要去打架? 他们要真的打起来,想到要是受到伤痛,他们心里头就更加害怕。 可如果让他们就这么放过刘启两人,到时候他们还怎么在镇上混? 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愤怒的骂声。 “潘老八,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阵悠扬的马蹄声从不远处赶来,王捕快一脸严肃,抓着缰绳正快速往这边赶。 一看到捕快来了,潘老八几人立马惊慌地收起手上的刀。 “王捕快来了,大家千万别闹事!” 潘老八心里头带着惊恐,虽然他们几人是镇上的恶霸,可那还是在没有县府管辖得情况下。 万一这件事把县府牵扯进来,到时他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王捕快,你怎么来了?今天天气可好,你身体还好吗?” 潘老八顶着一张谄媚的笑脸,急忙来到王捕快面前奉承道。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先把王捕快支开,只有把王捕快支开了,他们才能继续和刘启他们的打斗。 可谁知道王捕快手里拿着一根鞭子,下一刻直接朝他抽了过来。 “格老子滴,你连老子的人都敢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啊!” 被鞭子抽了一记,潘老八嘴巴上多出一道鲜红的伤痕,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好几米。 “你……你的人?这两个家伙是你的人?” 潘老八捂着嘴,惊恐地看向不远处的刘启二人,没想到他们居然和王捕快还有关系。 “怎么?难不成老子交朋友,还用得着你来替老子管么?” 王捕快冰冷说道。 “不不不……”潘老八连忙挥手摇头。 见状,王捕快直接拿着鞭子,骑马在刘启的摊位前绕了一圈。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谁敢在这里找刘启麻烦,那就是找我麻烦!不想活的,那就尽管试试!” 王捕快一声怒吼,立马让众人眼神都变了。 他们也不清楚刘启做了什么,居然能让王捕快都罩着他。 另一边,刘启和赵虎脸上也露出惊喜的神情 第二十七章 复合弓 有王捕快罩着,潘老八只能怨恨地扫了刘启一眼,但却不敢上来犯事。 “赶紧走,再敢来这里找麻烦,那你死定了!” 王捕快挥了一下鞭子,吓得潘老八几人脸色骤变,连忙后退躲开。 “臭小子,算你厉害!” 眼看没办法从刘启这里找茬,潘老八几人只好悻悻离开。 潘老八几人一走,没过一会功夫,集市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多谢王大人救命之恩,要没有你,我们刚才恐怕就被那些混混劫上了!” 刘启连忙上前和王捕快发表感言,手上还拿了一份已经包装好的淆肉。 “大人,这是给你的水晶淆肉,多谢你救了我们。”刘启微笑道。 “呵呵,刘启兄弟,你倒是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王捕快脸上挂着微笑,虽然他嘴上说着这是应该做的,不应该收取回报,但他的双手还是直接从刘启手上取走了水晶淆肉。 刘启把这些看在眼里,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这个年代让别人毫无回报的帮忙,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捕快,要是他没点任何表示,怕是以后再想请人帮忙都难。 “好了,刘启兄弟,你的水晶淆肉我收下了,我也该回官府了。” “等有时间,我引你去见县太爷一面,他对你的水晶淆肉可是赞不绝口,期望你能做出更多好吃的东西给他。” 王捕快食指提着水晶淆肉,骑着马,带着两个小吏大摇大摆地穿过集市。 听到他的话,刘启和赵虎两人脸色立马变得激动。 “虎子,你听到没有?县太爷吃了我做的水晶淆肉了,咱们要是个县太爷见面了,以后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是啊,刘启哥,咱们这次可赚大发了!”赵虎同样激动道。 所谓天高皇帝远,在他们这个县城里头,县知府已经算是最大的官职,普通人想见他一面都难,但是现在王捕快却要主动给他引荐。 这对刘启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想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广交人脉是一定要做的事。 “诶,老板,你们还卖不卖淆肉了?不卖我们可就走了!” 突然客人的叫声唤醒刘启,潘老八几人走后,他们的摊位又恢复了刚才人挤人的那种情况。 “来了来了,我们马上给你们买!” 刘启和赵虎两人重新开始分工,一个负责切肉,一个负责招揽生意。 大概半天时间过去,刘启的水晶淆肉卖出去足足好几十斤,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在锅里头。 可惜的是现在天色已经逐渐开始变黑,集市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无奈之下,刘启和赵虎只好收摊,在镇上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暂住一晚。 虽然两人没有回家,但是他们住的旅馆,其实也并不怎么好,好在胜在价格够便宜,勉强凑合一晚还是可以的。 “刘启哥,咱们今天一共赚了五十多两银子,这要是把全部水晶淆肉卖出去,赚个七八十两银子肯定不成问题!” 赵虎清点着手上的银两,眼神中充满了对金钱的渴望。 “有了这些钱,咱们回村再也不用担心过不了活了!” 看着赵虎一脸激动的样子,刘启笑着擦拭着手上带的猎刀。 “行了,你就别抱着钱异想天开了,这水晶淆肉也只有在冬天才能卖,咱们还是想想开春了怎么办吧。” “开春……” 一听到要开春,赵虎脸色就变得为难。 要是开春了,水晶淆肉就再也弄不成,没了水晶淆肉,也就没了收入。 其实刘启除了水晶淆肉,也并不是不能用其他方式来烹饪野猪肉。 只是等到开春,到时候山里头肯定又会布满猎人,到时候再想抓到野猪,那可是难上加难。 赵虎皱眉想了好一会,然后才咧嘴道:“刘启哥,咱们还可以继续在山上打猎,又或者咱们去做点小本生意?说不定也能赚钱。” “打猎这个可以,做生意暂时还不行。”刘启脸色严肃道。 今天他们在大街上摆摊,就已经遭到潘老八来收保护费,这要是开店了,到时候不止是镇上的恶霸,到时就算衙役小吏等等,都会过来找他麻烦。 “要做生意啊,还是得等咱们多认识点人脉再做,现在还远远不行。” 刘启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做生意这么简单,世界上也不会每个人都是穷人了。 “对了,虎子,你到楼下老板拿借点纸笔和墨水过来,我有些东西要忙一下。”突然刘启想起来道。 “好嘞。” 赵虎二话不说,连忙走出房门去找旅馆老板,没过一会就借来了笔墨纸砚。 “快,把门关上。” 文房四宝借来后,刘启连忙让赵虎关上门。 “刘启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画蛇?” 赵虎看着刘启研墨在纸上作画,歪歪扭扭的不知道弄些什么。 “什么画蛇?这是弓!” 刘启回想起重生之前的记忆,画出自己以前用过的各种复合弓配件,分别画在几张不同的纸上。 “虎子,明天你去摆摊,我去一趟铁匠铺。”刘启交待道。 “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刘启现在想做的事情很简单,趁着现在有钱,他想给自己弄一把复合弓,这样以后打猎,他才能更精准的打中猎物。 同时,这也是为以后的事情做打算,现在大沥王朝连年征战不断,指不定哪一年就会遭到其他国家的入侵。 要是有了复合弓,不说能够保护国家,但保住小家大概是没问题的。 第二天一大早,刘启把卖淆肉的事情交给赵虎,旋即自己赶去了铁匠铺。 “小伙子,你这让我打的是什么东西?这是弓箭吗?” 铁匠铺的老工匠看着刘启画的弓图,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像这种不同普通弓的长弓,他还是第一次见。 刘启要打的长弓大概只有半米长,但是却要用榆木作为弓胎,水牛角作为角片,再加上鹿筋作为弓弦。 “小伙子,我告诉你,你这弓做起来可不便宜。” 第二十八章 家中生变 “你尽管做,银子我有。” 刘启淡定地拿出十两银子作为定金,让铁匠铺的老板还自己打造一把上好的长弓和长箭。 旋即,他又把复合弓的其他材料拿到别的铁匠铺,分别让他们帮忙制作。 虽然不知道刘启要弄些什么东西,不过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其余铁匠都欣然答应了帮他制作。 等刘启忙完这些事情,他才回到集市,和赵虎重新汇合。 “刘启哥,你看,咱们剩下的这点水晶淆肉都全部卖出去了,大约卖了有三十两!” 赵虎乐呵呵地拿出今天赚的银子笑道。 “赚了三十两吗?那扣去做弓箭需要的钱,咱们还剩下四十多两,你和我每个人可以分二十多两!” 刘启笑道。 “二十两银子!” 赵虎眼睛里立马冒出了光,他赚三年可能都赚不到这么多,但跟着刘启轻轻松松就赚到了。 “刘启哥,你真厉害,不愧是看书多的人,以后咱跟定你了!”赵虎激动笑道。 “行了,你就别在这里嘴贫了,赶紧收拾东西,咱们买点东西回家去。” 卖光了所有的水晶淆肉,刘启两人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镇上买了一点家里需要的生活用品,旋即两人才推着小木车回家。 隔了一天回到家中,刘启心里已经迫不及待赵含嫣和赵如烟,她们二人才刚刚奉献了身子给他,今天刘启特地买了两只老母鸡回去给她们炖鸡汤补身。 不出一会功夫,两人终于回到下溪村,赵虎看着村口,高兴的立马大吼出声。 “老婆,我回来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下溪村许多村民的目光立马移向村口外面的刘启二人。 “嗯?含嫣和如烟怎么没有出来?” 看着空荡荡的村口,刘启脸色突然一沉。 他并不担心赵含嫣和赵如烟忘了来迎接自己的事,相反的,看到两人不在,他的心里立马闪过一道不好的预感。 “虎子,刘启哥,你们总算回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赵虎的婆娘王梅扶着自己的老腰,步履缓慢地走到村口。 她气喘吁吁地冲刘启摆手:“刘启哥,不好了,在你和虎子出门卖淆肉的时候,王老五那家伙从镇上叫了人过来,把含嫣她们都抓走了!” “你说什么?!” 骤然刘启发出一道暴雷般的怒吼,赵虎和王梅两人立马吓了一跳。 以前的刘启身体孱弱,即使拿了猎弓,可身上还是带着一股书生气。 可是此刻的刘启,浑身上下居然冒出了一股浓重的杀气,他脸色飞快涨得通红,两颗眼珠子更是气的凸了出来。 “刘启哥,是王老五叫人抓走含嫣他们的,我大了肚子,没法赶去告诉你,只能等你们回来。” 王梅有些颤抖地说道。 此刻的刘启,看着简直像是要杀人了一样。 “王老五!” 下一刻,刘启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腰间的猎刀,朝着王老五家的方向跑去。 “等一下,刘启哥!” 赵虎见状,连忙追上去,想要拦住刘启。 要是他把王老五杀了,那可就是犯法了。 可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今天的刘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跑的居然比他海南快上一倍,他来到王老五家,想都不想直接就踹门闯了进去。 “王老五,你这个王八蛋!” 刘启手上拿着猎刀,直接朝面前的王老五走去。 “等一下,刘启,你想干嘛,有什么事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王老五一见到刘启杀红了眼赶来,心里顿时打起冷颤,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刘启这个样子。 原本两天前,他因为被刘启拒绝买肉后,心里就一直消不了那口气。 后来得知刘启和赵虎去了镇上卖肉,他马上就找到了刘启的债主钱吴良,让他把刘启两个婆娘带走。 谁知道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刘启就拿着刀闯进他家。 看他那一副红了脸的样子,是真的有想要杀了他的冲动! “刘启哥,不要啊,千万别动手!” 赵虎急匆匆地冲进屋,连忙抱住刘启。 “刘启哥,你杀了这家伙,以后可就犯了命案了,到时要被抓去砍头的!” “你放开我!” 刘启怒吼一声,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生生挤开了赵虎的手。 他的双眼溢出一层仇恨的泪水,好不容易他才重生在这个世界,原以为有了两个妻子,以后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华,能够让一家都过上好日子。 可是谁知道现在他才刚刚有点起色,就被王老五毁了这一切。 “刘启,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啊,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让钱吴良把你老婆带走!” 王老五被刘启揪着脖子,怕的都快要哭出声,他要知道刘启的反应这么大,哪敢趁他不在做这种事。 “你把我老婆交给钱吴良了?!” 骤然刘启说话的武器再次提高了八个度,他掐着王老五的脖子,直把他掐的脸色憋的通红。 “刘启哥,千万不要!” 赵虎急忙拉住刘启,冲着王老五气急败坏道:“姓王的,你这王八蛋,刘启哥的老婆现在在什么地方,赶紧说!” 王老五被抓着脖子,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呛着声音道:“她……她们在怡春院……” 怡春院! 骤然刘启脸色一变,松开王老五,身体往后退开两步。 怡春院是镇上有名的春楼,里面的女人基本上都是无以为生才选择进去的,可是现在王老五居然把他老婆弄进了怡春院。 “你这王八蛋!” 刘启一咬牙,一巴掌直接狠狠甩到了王老五脸上,把他牙齿都给打飞。 “含嫣,如烟!” 下一刻,刘启跑出王老五家,回家取了自己的猎弓,赶紧地就朝着怡春院的方向跑去。 “刘启哥,等等我啊!” 赵虎着急地跟在他的身后,生怕刘启会惹出大麻烦。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刘启为了自家婆娘激发出来的力量,没过一会功夫,刘启就已经跑没影了,只留下赵虎一个人在后面追。 不多时,刘启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怡春院,此刻的怡春院,正是大开张的时候。 第二十九章 怡春院 “来啊,官人,今天天气这么好,妹子正等着您消遣呢!” “这位客人,本店新进了一批妹子,要不要进来尝试一下?” 怡春院大门外,一群打扮妖艳的女人和一些小二,正不断地招揽着外面的客人。 路过的一些人看到怡春院里头的姑娘每个都水灵灵的,眼珠子立马就变得阴邪。 而此刻,在怡春院里面,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个人被人按在大厅之中,正等着客人的临幸。 “你们两个听好了,你们的夫君欠了钱吴良老板的钱不还,今天特地把你们送到这里还债,钱没还完之前,不准其他人给你们赎身!” 负责管理怡春院的姑姨,冷笑地看着赵家两姐妹道。 而听到她的话,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脸色立马变得惊慌。 “姑姨不会的,现在还没到我家夫君要还钱的时候,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拿钱还回去的!” “我家相公这两天就在镇上做小买卖,他赚了钱马上会还的,求你放了我们吧!” 赵含嫣和赵如烟眼角流出泪花,原本的她们,还在家里等待着刘启的回来,以为他回来之后,一家人就能过上幸福生活。 可是谁知道,突然王老五带着钱吴良等人上来,二话不说就把她们抓到这里。 现在看到满屋子的都是客人,她们两姐妹已经吓得心肝都快要碎了。 姑姨听到她们的话,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冷笑着道:“少废话,既然是钱老板送你们来的,那肯定就是你们相公还不起钱,把你们留在这里了。” “以后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给我揽客吧!” “不,我们相公是不会抛下我们的,姑姨,求你开恩!” 赵含嫣和赵如烟跪倒在姑姨面前,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可姑姨直接抬手一挥,把她们推到在地上。 “少废话,你们今天的客人已经来了,记得给我好好招待他!” “对了,这位客人还是你们熟悉的人呢!” 姑姨冲赵含嫣和赵如烟露出奸诈的笑容,下一刻带着第一位客人进了大厅。 当看到进门的人,两姐妹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眼前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才把他们两个抓过来的钱吴良。 钱吴良放肆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阴冷地笑道:“呵呵呵,小美女,你们没想到你们第一次接客,客人居然会是我吧?” “没想到刘启那小子,家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现在倒是便宜我了!” 钱吴良冷冷一笑,说罢就要带两姐妹进去房间。 “不要!” “快放开我们!”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眼角含泪,但是却誓死不从钱吴良的话。 她们两人心中充满了企盼,希望刘启能马上赶来救她们。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阵骚乱,立马引起整个怡春院的注意。 “钱吴良,你这王八蛋,把我老婆的手撒开!” 只听得一道暴怒的声音,刘启手上拿着猎刀,穿过人群闯进了怡春院。 他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立马吓得怡春院的姑娘大叫,所有人都纷纷逃开。 “嗯?刘启!” 另一边,看到刘启的出现,钱吴良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位姑爷,你想干什么,含嫣和如烟是我们这里的人,你休想把她们带走!” 姑姨见状,连忙冲上来要拦刘启,可是刘启值了抬脚踹在她肚子上,直把她整个人踹飞出去。 “夫君!” “相公!” 看到刘启的出现,原本满脸是泪的赵含嫣和赵如烟,立马激动地喊了出声。 “两位娘子!” 刘启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愤怒。 “刘启,你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想强抢民女不成!” 钱吴良怒喝一声,在他的叫唤下,怡春院立马跑出来好几个打手把刘启团团包围住。 “钱吴良,你这个不讲信用的小人,居然还好意思说我强抢民女,分明是你先从我家抢走了我老婆!” 刘启脖子上爆出青筋,他看着面前的钱吴良,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杀掉。 可是为了救出赵含嫣和赵如烟,他暂时还不能这么做。 听到他的话,钱吴良露出一道冷笑道:“姓刘的,你可听好了,你家这两个婆娘我可不是抢的,是你没钱还债,我才抓了她们来抵债的。” “有本事,你现在就把钱拿出来,我马上就放过她们如何?” 钱吴良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屑,这短短几天功夫,刘启想要凑齐钱还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刘启欠他总共七两银子,可是加上利息的话,现在总共已经是十五两银子,他想拿钱还这笔债?怎么可能! 可是他话音刚落,下一刻刘启就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直接把里头的银子全部倒在了地上。 “姓钱的,你看看这些银子还够不够!” 刘启直接怒喝道。 “哗!” 在场众人看到地上的银子,眼睛立马亮了,换做是他们,恐怕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嗯?” 钱吴良看着地上的钱,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但是很快的,他又抬起头说道:“不行,你这些钱谁知道是真是假的?你现在赶紧去找个钱庄,去找他们核实一下这钱的真假,等核实了之后,我就收你的钱。” 说到这里,钱吴良扭头看了眼赵含嫣和赵如烟,再次露出了一道冷笑。 “在这之前嘛……你家两个婆娘就得待在怡春院,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 闻言,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再次变得惊慌。 刘启更是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 钱吴良在想什么他跟清楚,无非就是想趁他去钱庄的时候,再把他两个妻子都给糟蹋了。 “姓钱的,你别得寸进尺,不然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刘启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长弓,霎时间,从他身上爆发出一团杀气。 可是钱吴良等人看他举起长弓,脸上却露出一道轻蔑的笑容。 “姓刘的,有本事你就上来试试看,看老子弄不弄死你!”第二十九章 怡春院 “来啊,官人,今天天气这么好,妹子正等着您消遣呢!” “这位客人,本店新进了一批妹子,要不要进来尝试一下?” 怡春院大门外,一群打扮妖艳的女人和一些小二,正不断地招揽着外面的客人。 路过的一些人看到怡春院里头的姑娘每个都水灵灵的,眼珠子立马就变得阴邪。 而此刻,在怡春院里面,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个人被人按在大厅之中,正等着客人的临幸。 “你们两个听好了,你们的夫君欠了钱吴良老板的钱不还,今天特地把你们送到这里还债,钱没还完之前,不准其他人给你们赎身!” 负责管理怡春院的姑姨,冷笑地看着赵家两姐妹道。 而听到她的话,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脸色立马变得惊慌。 “姑姨不会的,现在还没到我家夫君要还钱的时候,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拿钱还回去的!” “我家相公这两天就在镇上做小买卖,他赚了钱马上会还的,求你放了我们吧!” 赵含嫣和赵如烟眼角流出泪花,原本的她们,还在家里等待着刘启的回来,以为他回来之后,一家人就能过上幸福生活。 可是谁知道,突然王老五带着钱吴良等人上来,二话不说就把她们抓到这里。 现在看到满屋子的都是客人,她们两姐妹已经吓得心肝都快要碎了。 姑姨听到她们的话,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冷笑着道:“少废话,既然是钱老板送你们来的,那肯定就是你们相公还不起钱,把你们留在这里了。” “以后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给我揽客吧!” “不,我们相公是不会抛下我们的,姑姨,求你开恩!” 赵含嫣和赵如烟跪倒在姑姨面前,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可姑姨直接抬手一挥,把她们推到在地上。 “少废话,你们今天的客人已经来了,记得给我好好招待他!” “对了,这位客人还是你们熟悉的人呢!” 姑姨冲赵含嫣和赵如烟露出奸诈的笑容,下一刻带着第一位客人进了大厅。 当看到进门的人,两姐妹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眼前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才把他们两个抓过来的钱吴良。 钱吴良放肆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阴冷地笑道:“呵呵呵,小美女,你们没想到你们第一次接客,客人居然会是我吧?” “没想到刘启那小子,家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现在倒是便宜我了!” 钱吴良冷冷一笑,说罢就要带两姐妹进去房间。 “不要!” “快放开我们!”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眼角含泪,但是却誓死不从钱吴良的话。 她们两人心中充满了企盼,希望刘启能马上赶来救她们。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阵骚乱,立马引起整个怡春院的注意。 “钱吴良,你这王八蛋,把我老婆的手撒开!” 只听得一道暴怒的声音,刘启手上拿着猎刀,穿过人群闯进了怡春院。 他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立马吓得怡春院的姑娘大叫,所有人都纷纷逃开。 “嗯?刘启!” 另一边,看到刘启的出现,钱吴良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位姑爷,你想干什么,含嫣和如烟是我们这里的人,你休想把她们带走!” 姑姨见状,连忙冲上来要拦刘启,可是刘启值了抬脚踹在她肚子上,直把她整个人踹飞出去。 “夫君!” “相公!” 看到刘启的出现,原本满脸是泪的赵含嫣和赵如烟,立马激动地喊了出声。 “两位娘子!” 刘启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愤怒。 “刘启,你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想强抢民女不成!” 钱吴良怒喝一声,在他的叫唤下,怡春院立马跑出来好几个打手把刘启团团包围住。 “钱吴良,你这个不讲信用的小人,居然还好意思说我强抢民女,分明是你先从我家抢走了我老婆!” 刘启脖子上爆出青筋,他看着面前的钱吴良,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杀掉。 可是为了救出赵含嫣和赵如烟,他暂时还不能这么做。 听到他的话,钱吴良露出一道冷笑道:“姓刘的,你可听好了,你家这两个婆娘我可不是抢的,是你没钱还债,我才抓了她们来抵债的。” “有本事,你现在就把钱拿出来,我马上就放过她们如何?” 钱吴良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屑,这短短几天功夫,刘启想要凑齐钱还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刘启欠他总共七两银子,可是加上利息的话,现在总共已经是十五两银子,他想拿钱还这笔债?怎么可能! 可是他话音刚落,下一刻刘启就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直接把里头的银子全部倒在了地上。 “姓钱的,你看看这些银子还够不够!” 刘启直接怒喝道。 “哗!” 在场众人看到地上的银子,眼睛立马亮了,换做是他们,恐怕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嗯?” 钱吴良看着地上的钱,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但是很快的,他又抬起头说道:“不行,你这些钱谁知道是真是假的?你现在赶紧去找个钱庄,去找他们核实一下这钱的真假,等核实了之后,我就收你的钱。” 说到这里,钱吴良扭头看了眼赵含嫣和赵如烟,再次露出了一道冷笑。 “在这之前嘛……你家两个婆娘就得待在怡春院,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 闻言,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再次变得惊慌。 刘启更是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 钱吴良在想什么他跟清楚,无非就是想趁他去钱庄的时候,再把他两个妻子都给糟蹋了。 “姓钱的,你别得寸进尺,不然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刘启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长弓,霎时间,从他身上爆发出一团杀气。 可是钱吴良等人看他举起长弓,脸上却露出一道轻蔑的笑容。 “姓刘的,有本事你就上来试试看,看老子弄不弄死你!” 第三十章 赔钱 钱吴良冷笑着挥手,在他的命令下,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几个打手,立马朝刘启走去。 “想跟我斗,也不看看咱两之间的差距!”钱吴良不屑道。 “找死!” 看着面前这么多人冲来,刘启没有半点害怕,下一刻他直接拔出三根弓箭,连续朝着其中三个打手射了出去。 “啊!” 悲惨的哀嚎声响起,众人只听到耳边传来破风声,几个打手大腿已经被刘启射中一箭,鲜血从他们裤管流下,几人瞬间轰然倒地。 这一下子,立马把其他的打手都吓了一跳,他们手里拿的都是杖棍,哪比得上刘启手上这种能杀人的武器。 “谁想要找死,那就上前一步!” 三把弓箭射出,刘启再次拔出三把弓箭,又瞄准向五米之外的其他打手。 五米之外,这个距离足够他把剩下的打手都打趴。 眼看刘启一脸凶戾的样子,其他打手都怂了,他们也没想到,刘启的箭术居然这么准。 “通通给我让开了!” 刘启怒吼一声,震的整个怡春院都传出回音,几个打手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不敢再和他抗争。 见到这种情况,钱吴良的脸色立马变了,他从来不知道刘启的箭术居然这么厉害。 以前看刘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还以为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歇菜,可是谁知道他居然这么能打。 下一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刘启突然又把箭头对准钱吴良。 “刷!” 霎时间,钱吴良只感觉脚底涌出一股寒意,身体立马就变的冰冷,生怕刘启二话不说就会一箭射过来。 “姓钱的,把我两个老婆还来,不然老子就和你一起死!” 刘启拉紧了弓弦,他的双眼已经变得通红,既然钱吴良非要和他拼命,那他不介意一命换一命。 眼看刘启是来真的,钱吴良更慌了,他好歹也是私贷行的主人,要被刘启这条穷人的贱命换走,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刘启兄弟,有话好好说,咱也不是不讲文明的人是不是,你先把弓箭放下,咱们两个好好谈可好?” 钱吴良脸上挤出笑容,想要劝说刘启放下武器,只要刘启没了武器,他立马就能叫人把这家伙收拾了。 刘启双眼紧盯着他,这家伙的想法他一眼就能看穿。 “你再不放了我老婆,我马上把你脑壳射下来!” 闻言,钱吴良身体猛地一震,脸色变得更加惊慌。 就在这时,忽然从怡春院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 “刘启哥,先别打,刘启哥,千万别动手啊!” 赵虎带着衙门的几个小吏急匆匆赶来,累的他满头大汗。 他一进门看到几个倒地的打手,立马抱住刘启大腿。 “刘启哥,千万别动手,我去了王捕快家给你请人了,有他在,肯定能帮你处理好这件事的!” “王捕快?” 听到了赵虎的话,刘启眼神一挑,扭头看向身旁的这些小吏,这些家伙估计就是王捕快派来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事情就好说了,几位大人,钱吴良这家伙未经允许,抓走我家两个婆娘,还请大人明察,帮我要回我家婆娘。” 刘启收回弓箭,对着几个小吏拱手道。 “姓刘的,你放屁!” 钱吴良站出来,指着刘启大骂。 “谁强抢民女了?是你先不还钱,老子才上门抓人的,老子有什么错,几位大人,你们可要明察啊!” 钱吴良对着小吏哭天喊地,仗着刘启不敢在这些人面前对他动手,故意扭曲是非。 几个小吏看向刘启,脸色严肃道:“刘启兄弟,事情真和钱老板说的一样么?你真的欠了他的钱不还?” 眼前几个小吏,都是王捕快吩咐过来办事的,如果换做以前,他们压根不会管刘启这种人的死活,老婆被抓了也就抓了。 可是现在是王捕快吩咐他们办事,他们几个人可不敢不从,为此也只能跟着赵虎走一趟来到这地方。 刘启一脸认真地指着地上放着的碎银道:“几位大人,你们都看到了,钱吴良给我的还钱期限是一个月,现在一个月没到,我就已经把钱拿来了,可他非要我去钱庄先验一下,不肯放过我老婆!” “笑话,你这钱没验过,谁知道是真是假?当然要先验过才行,几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钱吴良冲几个小吏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苍苍自己,大家都是在镇上郭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可比刘启还要熟。 只是这次小吏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捡起地上的一枚碎银,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这是真的银子,不用验了,钱老板,你赶紧放人吧!” “嗯?” 听到小吏的话,钱吴良的眼睛立马睁大。 “大人,您这是……” 钱吴良不断朝小吏挤眉弄眼,可不管他怎么弄,小吏都对此不予理会。 “姓钱的,你听到没有,赶紧把我老婆放了,拿了你的钱走!” 刘启冷笑一声,幸好赵虎找了王捕快帮忙,不然钱吴良和小吏勾结在一起,他还真的没法救人。 闻言,钱吴良脸色变得阴沉,他回头看了赵含嫣和赵如烟一眼,眼中闪过不甘心。 “行,你想要老婆可以,可是你现在打伤了我的人,还得加钱!” 钱吴良冷哼道。 “钱吴良,你别得寸进尺!” 刘启往前踏出一步,脸色再次变得愤怒。 “刚才是你先叫人动手的,我只是保护自己而已!” “保护自己?你看看你,你把我几个打手的腿都打穿了,你这让他们以后怎么出去闯?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你懂不懂?”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小吏连忙站出来拦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 “刘启兄弟,我看你就多少赔他们一点伤药费吧,毕竟大家出来赚钱都不容易,你说是不是?”小吏腆着笑脸,走到刘启跟前说道。 刘启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这些家伙和钱吴良都是蛇鼠一窝,只可惜现在他什么身份都没有,压根对抗不了这些家伙。 第三十一章 回家 “行,今天看在几位大人份上,我就赔你一点医药费,不过要是太多了,那就恕我难以从命!”刘启冰冷道。 眼看刘启答应了,小吏连忙笑着转头看向钱吴良:“钱老板,人家已经答应赔钱了,你给开个价,合适的咱们就赔钱了事。” 钱吴良抱着胳膊冷笑道:“行,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来算一算,你借的银子七两,加上利息现在总共十八两,再加上这三个人的伤药费,总共三十两!” “姓钱的,你说什么?!” 骤然刘启脸色又变了,“一个人的伤药费就要四两,你怎么不去抢!” 见状,钱吴良冷笑一声还想说话,可是突然被身旁的小吏拦住。 “钱老板,这小子他和王捕快是认识的,万一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把王捕快引过来可不好了!” “这小子认识王捕快?” 听到小吏的话,钱吴良脸色再次发生变化,难怪刘启这家伙今天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原来是背后有了靠山。 想到这里,钱吴良也不得不拉下脸皮道:“既然这样。那就二十五两,剩下的伤药费我来出就行!” “刘启兄弟,你看这数目如何?”小吏回头和刘启笑道。 “这可是你说的二十五两,把欠条拿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启捡起自己的银子说道。 钱吴良冷哼一声,立马让自己手下跑回私贷行,拿回当初刘启签字画押的欠条。 旋即刘启交了钱,拿回自己的欠条,他当着众人的面就把欠条撕成粉碎。 “从今天起,我刘启再不欠你们私贷行一分一毫,含嫣,如烟,我们走!” “嗯!” 赵含嫣和赵如烟泪流满面地扑上来,赶紧跟着刘启离开。 他们一行四人,风风光光离开怡春院,从今天起再和其他人没任何瓜葛。 “他奶奶的,认识个王捕快就让你们这么嚣张,这笔账我迟早给你找回来!” 眼看着刘启几人离开,钱吴良眼神中闪过一抹怨恨,尤其是想到赵含嫣和赵如烟二人那曼妙的身姿,他心里的怒火更大。 与此同时,刘启几人走出怡春院,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立马忍不住扑到他身上。 “相公!多谢你救了我们两姐妹!” “要没了你,我们……我们就真的要被人糟蹋了!” 两姐妹哭的梨花带泪,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就要被钱吴良拖去房间,她们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惊恐。 “好了,小傻瓜,你们不要再哭了,就算要谢,也得谢虎子,是他带人过来的。”刘启温柔地笑道。 “呵呵,刘启哥您客气了,我只是帮忙叫个人而已,算不上什么。” 赵虎摸着脑袋,看着刘启原本鼓囊的钱袋又变得干瘪瘪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刘启哥,你这钱刚赚回来,又全部花完了,这下以后可怎么办?” 虽然赵虎也知道刘启是为了自家老婆,可一想到好不容易赚来的二十多两银子就这样没了,他心里还是觉得可惜。 闻言,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也变得愧疚,都是因为她们,刘启才把赚来的钱全花了。 “没事,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事就行。” 刘启毫不担心地笑了笑,搂着赵含嫣和赵如烟亲了一口。 “走,咱们现在回家去!” 说完,几人直接就要朝下溪村的方向走。 “哎呀!夫君,你的弓怎么断了!” 突然赵含嫣注意到刘启手上的弓,脸色闪过一丝惊讶。 “嗯?还真是。” 刘启拿起弓箭一看,发现自己的弓箭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开了两截。 可能是他刚才弓弦拉的太近,所以才把长弓崩断了。 “这下可麻烦了,没了弓箭,以后怎么狩猎?”赵虎担忧道。 两姐妹的脸色立马也变得更加阴沉。 “没事,我竟找人给我重新打了一口弓了,等到时候打好了就行。” 刘启带着赵含嫣和赵如烟,还是朝着下溪村的方向走。 关于弓箭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担心,本来这长弓就不是用什么名贵材料做的,坏了也就坏了。 只要赵含嫣和赵如烟没事,那让他做什么都行。 没过多久,刘启带着两位娇妻,和赵虎回到下溪村,一眼看到在村口等着他们的王老五。 “哎呀,两位弟妹回来啦?刚才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这老古董犯了错,还请你们原谅我。” 王老五腆着一张笑脸迎上来,对着刘启几人连连鞠躬道歉。 作为下溪村的村长,除了要有一点的人际关系之外,他还得能够拉的下脸,这样才能继续扮演个烂好人,继续在村里头生活。 但是刘启几人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压根没想过回应他就离去。 就连赵虎也只是冲他冷哼一声,然后迈着大步回到自己家。 等回到家后,赵含嫣和赵如烟立马忙活起来。 “夫君,您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杀鸡熬汤,让你暖暖身子。” “我……我也去给你熬热水,让你好好洗洗身子。” 说完,两姐妹马上就要去忙活。 “等一下。” 突然刘启伸手拉住她们,一把把二人拉进他的怀中,他伸出双手,紧紧搂抱着两姐妹,看着她们漂亮的脸蛋微笑。 “夫……夫君,您这是要干嘛?” “现在还没入夜,咱们大白天的做这种事情,好像不太好吧?” 两姐妹羞红了脸道。 “呵呵,我还没想跟你们做那个事呢,上次陪了你们一晚,我身子都还没恢复过来,再弄下去,可真的得死在床上了。” “呸呸呸,乌鸦嘴。” 赵含嫣连忙伸出娇嫩的小手,贴在刘启嘴巴不让他说话。 她眨着闪亮的大眼睛,看着刘启说道:“那相公您的意思是…:” 刘启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才看着二人诚挚地说道:“我想说的是,以后你们两个得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再让别人把你们抓了,不然相公出门在外打拼,那可是永远不会放心的。” 闻言,赵含嫣和赵如烟娇躯一颤,下一刻眼睛里头再次冒出了泪水。 第三十二章 上山 实际上,这也是刘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现在的他实力不够,带着两姐妹在外面奔波,会让她们被坏人惦记上;让她们留在家里,也很有可能会有人上门把她们抓走。 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先教她们保护好自己,这样以后他出门还能放心些。 只要她们能够撑到自己回来,到时候不管什么事,他都能够摆平。 赵含嫣和赵如烟紧紧地搂住他哭道:“我知道了,相公,下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别的坏人抓走咱们两姐妹。” “嗯,我也是!” 两姐妹靠在刘启肩膀上痛哭出声,没过一会泪水就打湿了刘启的上衣。 她们三人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好一会,直到天色有些暗了,赵含嫣才连忙张罗着去煮饭。 这一晚上,他们三人紧紧地搂在一起睡觉,但是没有再行房事。 可就算没做,几人心里依旧充满了对彼此的爱意, 一夜平静的过去…… “咯咯咯!” 随着一阵鸡鸣的叫声,安详地睡了一整夜的刘启突然猛地弹了起来。 “含嫣,如烟,你们去哪了!” 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床铺,刘启心里头突然升起一股失落感。 他脑海中回想起昨天的事,生怕赵含嫣和赵如烟又离他而去。 可就在他想着下床去找两姐妹的时候,赵如烟却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君,你怎么了?” 此刻的赵如烟,已经换了一套刚洗过的棉袄,她脸上还带着一抹黑灰,手里拿着个勺子。 “如烟,你在干什么?你姐呢?含嫣去哪了?”刘启好奇地问道。 赵如烟嫣然一笑道:“相公,我们在给你做早餐呢,我们怕你太累了,所以就没叫醒你。” “哦……原来是这样。” 听到赵如烟的话,刘启才终于放下心来,旋即躺回到床上,露出一道无奈的笑容。 现在的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是一会儿没见赵含嫣和赵如烟,就生怕她们出了事。 不过还好的是,至少现在的他还能过的安宁些。 没过多久功夫,刘启也换好衣服从床上爬起,他洗漱了之后,赵含嫣和赵如烟立马端了一锅热粥和一点鸡丝过来。 “相公,早饭做好了,不过没什么菜,只有一点小咸菜,还有昨天晚上吃剩的鸡拆出来的鸡丝。” 赵含嫣给刘启端来碗筷,微笑着和他说道。 “娘子辛苦了,你们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说完,刘启伸手擦了擦赵含嫣额头上的一层细汗。 “娘子,你看你,这累的都出汗了。”刘启开玩笑道。 闻言,赵含嫣脸上闪过一丝红润,旋即害羞地说道:“没什么的,相公。” “是今天天气太热了,我刚才在灶房里忙活了还没半个时辰就已经出汗了,估计冬天马上要过去了。” “嗯?” 就在这时,刘启的手突然一顿,筷子咯噔一声掉在桌子上。 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立马变得惊慌:“怎么了,相公?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含嫣,你刚才说什么?” 刘启激动地按着赵含嫣肩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道。 “我说……我说冬天马上要过去了……”赵含嫣有些忐忑地应道。 “没错,就是冬天要过去了,冬天马上要过去了!” 突然刘启跳起来,连早饭也不吃了,拿了家里的铲子就要出门。 “等一下,相公,你去哪!” 眼看刘启急匆匆地跑出门,两姐妹急忙追出门外道。 “我去办点事,你们两个先在家里待着,记得关好门,等我赚大钱回来给你们!”刘启激动地笑道。 说罢,他提着铲子,急忙朝赵虎家的方向跑。 “虎子,出来!虎子,赶紧出来!” 一来到赵虎家,刘启立马用力拍响他家的屋门。 “嗯?刘启哥,你咋这么早过来了?这刚把老婆带回来,不带她们两个好好温存一下?” 赵虎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门道。 可是刘启突然往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把他拍醒,他指着天上的太阳道:“你这家伙还想着温存呢,你看看天上的太阳,马上要开春啦!” “嗯?开春?” 突然赵虎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激灵一下,马上提起了精神。 “刘启哥,您的意思是……” “你忘了吗,咱们在山里头还有个大宝贝呢!”刘启冲他挤眉弄眼道。 “对啊!” 骤然赵虎也想了起来怎么回事,他一拍大腿,连忙也跑到屋里拿了铲子和武器出来。 “老婆,我有事出去一下,今天早饭不要做我的了,等我回来给你弄好吃的!” 说罢,两人扛着铲子,急匆匆地就朝下溪村前面的雪山跑。 “野山参,咱们的野山参估计要露头了,这可千万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赵虎激动地笑道。 “没错,现在山里头的积雪估计已经融化一半了,咱们得赶紧去找野山参才行!” 刘启脸上挂着笑容,他之所以一大早就这么开心,就是为了这些野山参。 只要能把野山参弄出来,到时候他又能赚一笔大钱。 果不其然,等两人跑到山上的时候,立马看到山上的积雪已经融化了不少,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裸露出了黑色的土地。 “刘启哥,你看那边,有一只野鸡!”突然赵虎兴奋地喊道。 但是刘启看都不看:“先别管这些,咱们先去找野山参再说。” 现在冬天即将过去,山林里的动物也开始渐渐苏醒。 但是比起这个,刘启他们更重要的事情是先找到野山参,不然等其他猎户上山发现,到时候他们得不偿失。 赵虎也知道事情轻重,连忙收住嘴巴跟着刘启一起。 “虎子,把你的弓借我。” 刘启要来赵虎的弓箭,因为他的弓箭坏了,所以只能暂时借用他的。 不过对此,赵虎也没有一点意见,毕竟刘启的箭术比他的好,让刘启来拿着箭,他反而更安心一些。 没过一会功夫,两人回到之前寻找野山参的那块地方。 “找到了!” 突然刘启眼睛一亮,赫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暴露在积雪外的洞口。 第三十三章 熊瞎子 “就是这个地方!” 顺着发现的洞口,刘启捉摸着找到自己之前发现野山参的那片地方。 赵虎把地上的积雪扫开,顿时露出地面上一连串的野山参。 “真的是野山参,而且数量好多!” 看到地上的野山参,赵虎激动的合不拢嘴。 要把这些野山参全部拿去卖了,又是一笔大钱。 “好了虎子,赶紧开挖,迟点就没了。” 没有半点犹豫,刘启端起铲子立马铲开地上的泥土,把下面的野山参一根根挖出。 一旁的赵虎也没有懈怠,同样拿着铲子开挖。 两人就这么从早上挖到了中午,整片雪地被他们挖出一个大坑,不过两人的收获也颇丰,总共挖了有好几十根野山参。 到了最后,两人把附近的雪地都翻遍了,确定没有野山参之后,他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满背娄的野山参,露出放松的笑容。 “刘启哥,太好了,这么多野山参,起码能值个五六十两银子!”赵虎激动说道。 “总算是把这些宝贝都挖出来了,要是留在这个地方,老子一天都不得安宁。” 刘启抹了把头上的汗,旋即站起身。 “走,咱们回村去,先回去吃点东西,等明天再拿到镇上去卖。” “好嘞。” 赵虎把装的满满的背篓提起来,满脸笑容跟着刘启下山,站在的他日子可算是好起来了,跟着刘启一起,赚了不知多少银两。 不过赵虎自己也知道,他之所以过的这么好,完全是因为有刘启的帮忙。 没有刘启发现这片野山参,弄出水晶淆肉,估计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赚钱照顾家里的老母和妻子。 回村的途中,刘启两人幸运的发现了两只正在交配的野鸡,刘启手里拿着弓箭,直接一箭把两头野鸡都给打下。 “这下晚饭也有着落了,今天晚上野山参炖鸡!”刘启提着两只野鸡笑道。 “野山参炖鸡汤……想想都好吃啊!” 赵虎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一般他们这些人挖到野山参,为了钱都会拿到集市上去卖,哪像今天这么豪奢? 可就在两人提着野鸡想着再看看有什么猎物的时候,突然雪山的深处,忽然响起一道暴怒的嘶吼。 “嗷!” 雪林中卷起一片大风,各种鸟儿从山林中落荒而逃。 “这是怎么回事?” 刘启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回头看向雪山的深处。 从他们这个地方,依稀能够看到不远处的山上有一道漆黑的兽影。 只是因为隔的太远,刘启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哎呀妈呀,刘启哥,是熊瞎子!” 赵虎眯着眼睛看了眼,旋即脸色立马变得震惊。 “熊瞎子,这冬天还没过去,熊瞎子就出来了?” 一听到是熊,刘启眉头皱的更紧。 熊这种东西虽然视力不好,可是嗅觉特别灵敏,而且还能爬树,这要是以后上山的时候不小心遇上,到时候想跑都难。 “刘启哥,看来这山暂时来不得了,这熊估计是冬天没吃够食物,现在估计都饿疯了。” “咱们以后要是上山,碰到熊瞎子估计都得出事。”赵虎担心道。 刘启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赵虎说的有道理,像这种饿疯了的野兽,到时候拼了命也得冲上来收拾人。 “如果我的复合弓现在弄好就好了……” 刘启低头喃喃自语,只要有了复合弓,以复合弓的力道,到时候收拾熊瞎子轻轻松松。 随后,两人为避免熊瞎子追上来,急忙朝着山下的方向跑。 不出一会功夫,两人回到下溪村,他们装的满满一背篓的野山参,立马引起其他人注意。 “我的天啊虎子,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野山参!” “他奶奶的,这么多野山参,拿出去卖都值个几十两!” 众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刘启二人,眼神里充满震惊和羡慕。 赵虎哈哈笑道:“厉害吧,这野山参可是我刘启哥找到的,不过已经没了,全部都在这里了!” “全部都在这里了?” 众人脸色闪过一丝可惜,要他们知道山上还有这么多宝贝,肯定比刘启两人更早上山去挖。 众人看向刘启的眼神带着一丝佩服,以前的刘启就是个文弱书生,哪来的这么多本事,又打猎又挖山参的。 可自从刘启多了两个老婆后,他整个人的性子马上就转变了,要换做别人,谁会花二十两银子把自己老婆从怡春院赎回来? 反正现在是战乱时期,女人跟不要钱的一样,大不了就等上面再分配一个下来就是了。 “那个……刘启哥啊,你有时间,能不能也带带我上山,我家里环境也不好,也想多赚点。” 老刘腆着笑脸上来,冲刘启谄媚地笑道? 其他人也纷纷和刘启求情道:“是啊,刘启哥,你只带赵虎一个人发财太没意思了,也带带我们嘛。” “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大家一起赚钱多好?” 赵虎闻言两眼一瞪:“诶你们这些王八蛋,之前连一件虎皮都不肯给我刘启哥,现在居然求着我刘启哥赚钱了?” “告诉你们,没门,刘启哥是我的!” 赵虎不屑地扫了眼前这些家伙一眼,以前他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起刘启,现在刘启赚到钱了,他们马上一个个扑了上来。 这典型的就是势利眼! 众人听到他的话,脸色也变得尴尬。 “好了好了,虎子,你别吵了。” 刘启露出无奈的笑容,拉住了赵虎。 随后他转头和老六等人道:“你们想跟着我赚钱,但也不是不行,只要咱们一起努力,赚钱那比吃饭还要简单。” “真的吗?” 众人一听到刘启这么说,脸色立马变得激动。 “既然这样,那刘启哥,您赶紧带带我们呗!” “我们也想赚钱,我们也会听你的话的!” 老六等人激动地对刘启抱拳道。 他们的阿谀奉承看的赵虎不由得翻起白眼,这一个个的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可是刘启扫了老六等人,却突然话锋一转道:“带你们赚钱不是不行,不过你们现在来晚了。” 第三十四章 村长儿子 “我们来晚了?” 老六等人怔了一下,不明白刘启的意思。 “刘启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给个机会,我们做什么都行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 刘启挥挥手,打断老六的话,他抬手指向下溪村前面的雪山。 “刚才我和虎子从山上挖了野山参回来,发现山上有一头熊瞎子醒了,你们要是不怕死,现在倒是可以上去看看。” “什么?熊瞎子?” 一听到山里头冬眠的熊瞎子醒了,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像这种冬天还没过去,就已经苏醒的熊瞎子是最可怕的,他们要是上山遇上,那个找死没什么区别。 刘启无奈拍手和众人说道:“所以说啊,没搞定那头熊瞎子之前,我是没办法再进山了,除非你们跟我一起上去,把那熊瞎子收拾了?” 闻言,众人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 现在刘启连手上的弓箭都是借赵虎的,可是却让他们一起上山对付熊瞎子。 这要是他们不小心被熊瞎子第一个盯上,到时候就算想逃都难。 “那个……刘启哥,我还是先回去想想看吧,等我想清楚再找你。” “我家还在煮饭,刘启哥,我先回家吃饭去了!” 一时间,下溪村的众人瞬间作鸟兽散,没有一个敢跟刘启上山对付熊瞎子。 看着跑掉的众人,赵虎笑着来到刘启身边笑道:“刘启哥,真有你的,只是一头熊瞎子,就怕他们吓跑了!” 赵虎看着刘启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一开始他还想着刘启为什么要答应这些人一起赚钱,原来他是以退为进,估计逼的这些家伙不敢听他的话。 “呵呵,这有什么厉害的,真正厉害的你还没见过呢。”刘启淡定笑道。 随后,两人各自拎着东西回家。他们带回来的大部分野山参放到了刘启家里,而赵虎则是拎着一只野鸡和一株野山参回家。 “相公,你回来了!” “哇!夫君,好多的野山参!” 赵含嫣和赵如烟隔老远听到刘启的脚步声,赶忙从屋子里头出来迎接。 两人看到满满一背篓的野山参,眼神中充满惊喜。 “夫君,原来你早上说的事情,就是去摘野山参。” “这么多野山参,今年咱们可以过个肥年了!” 两姐妹帮忙抱着背篓背进屋,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刘启直接把手中的野鸡交给她们:“娘子,去把这野鸡杀了,取点野山参熬鸡汤,再给我弄点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好的相公,早上的饭菜我们还给你留着呢,我这就去给你热一下。” 赵含嫣拎着野鸡,连忙跑去灶房忙活,没过一会功夫,她就把早上的饭菜热好了给刘启端过来。 再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野山参炖野鸡汤也熬好了,赵含嫣连忙给刘启盛了一大碗。 “来,相公,喝点汤暖暖身子,你身子太虚了可不行。” 赵含嫣亲自把鸡汤送到刘启面前笑道。 “嗯,不错,这鸡汤好喝!” 刘启端起鸡汤喝了口,混合了野山参的鸡汤,吃起来更加充满滋味,随后他直接用手拿起碗里的大鸡腿往嘴里塞,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娘子,你们也喝点这个汤,你们身子太虚了,也得多补补。” 刘启摸了下两姐妹的手,可能是因为身体长期虚弱的关系,两姐妹双手摸起来无比冰凉,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外面躺了半个月才进来的呢。 “相公你先喝,你喝完了我们再喝。” 两姐妹看着刘启,露出娇羞的笑容。 “我们身体虚不要紧,你身体虚可不行。” 闻言,刘启顿时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放心吧,两位娘子,马上就要开春了,到时候我一定好好锻炼,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更好。” “嗯,相公,你一定要尽快养好自己的身子。”两姐妹害羞地道。 随后的一个晚上,刘启陪着两位娇妻安详地睡了一晚。 可能是因为喝了野山参鸡汤的原因,整一个晚上刘启都感觉身体无比温暖,好像体内有个火炉一样。 就连赵含嫣和赵如烟也是一样,两人的身子摸起来又暖又软的,差点让刘启没忍住再度春宵。 只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体还是不太行,刘启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他从挖回来的那些野山参中挑出几株大的留在家里,剩下的则是全部拿到镇上,和赵虎一起售卖。 “上好的野山参,快点来买啊!” “走过路过别错过啊,刚刚挖出来的野山参,拿回去给你家相公吃了,保准让他一晚上都歇不下来!” 刘启和赵虎两人大声地吆喝着,听到赵虎吆喝的话,刘启实在忍不住笑。 可偏偏就是他的这番话,吸引了不少妇人来买。 “嗯?刘启哥,你看那边,是钱吴良他们。” 两人卖了野山参没一会,突然赵虎指着集市的不远处和刘启说道。 刘启顺势看去,只看到钱吴良和之前欺负过他的恶霸潘老八等人聚在一起,盯着他这边,似乎在讨论什么东西。 “不用管他们,随他们去吧。” 刘启直接选择了漠视,现在的他和这两方人马已经没有半点瓜葛,他们要想上来找茬,那就直接找官府处理。 反正有王捕快在,刘启并不担心他们会对自己下黑手。 果不其然,钱吴良和潘老八他们只是盯着自己聊了一会,旋即就转身离开。 看着他们走远,刘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迟早有一天,他得把这些家伙给连锅端了,省的他们再来找自己麻烦。 “哎哟,这不是刘启和虎子嘛?你们怎么跑到镇上面摆摊来了?” 突然一道肥肉夹着嗓子的轻笑声传出,刘启和赵虎转头一看,只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穿着青色布衣的肥人站在他们面前。 “嗯?这个是……” 刘启看着眼前挂着油腻笑容,嘴角边有一颗黑痣的男子,总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却又认不起来。 赵虎连忙附到他耳边说道:“刘启哥,这家伙是王老五的儿子王牛,你不记得了?” 第三十五章 郎中 刘启低头看了眼王牛涨起来的大肚子:“牛?我看他更像是头猪吧。” 被赵虎这么一提醒,刘启完全想了起来。 在他的脑海中,还有这具身体原主人对王牛的印象。 王牛是下溪村村长王老五的独苗,不过他并没有住在下溪村,而是靠着自己老爹的钱,在镇上开了个酒馆。 这些年王老五疯狂在村子里头敛财,大部分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靠着自己老爹给的钱,王牛在镇上混的还算可以。 “王牛,你有啥事?没事别来打搅我们摆摊,去去去,走远点!” 赵虎冲着王牛挥手,像是赶猪一样把他赶开。 对于这个王牛,他没有一点好脸色,要不是因为他老爸是村长,他甚至懒得搭理这家伙。 一看到自己被驱赶,王牛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虎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神气才好,别以为你赚了点小钱就了不起,告诉你,老子比你赚多了!” “我管你这那的,你赚钱又不是给我花,我为什么晚给你脸色?”赵虎直接回应道。 “你!” 王牛被赵虎说的话气的脸色铁青,可是他看到赵虎拉开上衣,露出腰间挂的一把猎刀,脸色立马又变得惊慌。 “姓赵的,老子不是来找你的,老子是来找着家伙的,你没事就给我滚远点!” 王牛冰冷的目光朝刘启这边看来,他上下扫了刘启一眼,然后冰冷开口。 “姓刘的,听说你昨天差点把我爹揍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又怎么样?” 刘启抬起头,冰冷地看向他。 “像你爹那种人,就应该挨揍,谁叫他做那么多缺德的事。” 王牛闻言,脸色愈发变得黑暗。 他盯着刘启好一会,然后才冷哼一声道:“姓刘的,你别嚣张,你以为你动了我爹,我会就这么放过你?” “我告诉你,现在钱吴良和潘老八都在想办法要整你呢,等他们弄你的时候,到时候我不介意再往你身上淋点油,看你怎么死!” “钱吴良和潘老八要整我?” 刘启眉头微微挑起,至少王牛这次过来不是空手来的,还给他带来了个消息。 知道钱吴良和潘老八联手要整他,刘启反而更加不担心了。 “随你们的便,你们爱怎么玩都行,不过要是再去我家闹事,到时候我就连你这只猪都给宰了!” 刘启眼神狠辣地朝王牛瞪过去,立马把他吓得浑身一颤。 他看着面前的刘启,心里寻思着以前的刘启好像也不这样啊,现在的刘启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哼,我倒要看你能神气多久,到时候等你出事了,你再看看你家里那两个婆娘会怎么办吧!” 王牛冷哼一声,旋即挥袖而去。 一听到他提起自己家的事,刘启气的立马抓过不远处地面的一颗小石子,朝他后脑勺扔过去。 “哎哟,谁扔的我!” 王牛被石子砸到后脑勺上,痛的他立马转头看向刘启二人。 刘启脸色平静地摊开手道:“谁知道呢,可能是老天爷看你不顺眼,故意往你身上扔的!” 赵虎也哈哈笑道:“就是说啊,王牛,回去告诉你爹,让他少做点亏心事,要不然小心你以后生孩子没屁眼啊,哈哈哈!” 眼看到刘启和赵虎两人一脸讥笑的样子,王牛气的脸色更加通红。 “行,你们两个给我等着瞧,老子迟早弄死你们!” 说完,王牛气冲冲地离开了集市。 “切,老子会怕你?” 赵虎咧了咧嘴说道。 “好了,赶紧把这些野山参都卖出去,这样咱们也好回家去。” 刘启和赵虎两人再次开始吆喝,吸引周围的人过来购买。 “野山参啊,上好的野山参!” “小伙子,你这野山参多少钱一株?” 就在刘启两人刚刚开始吆喝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打断他们的话。 “嗯?” 刘启和赵虎抬头一看,眼前的是个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一套棕色长衫,往上看头上戴着一顶方帽。 他的嘴巴上面留着两撇胡子,看起来就和个师爷一样。 刘启看了他一眼,很快回过神道:“这位爷,我这里的野山参大的二两一株,中的一两,小的只要八钱,你看看你要不?” 听到刘启喊自己爷,中年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小伙子,我不是什么爷,我就是个开药房的郎中,你叫我廖文就行。” “嗯?原来您是个郎中?” 刘启看向廖文的脸色马上变得惊喜。 “廖文叔你好,您过来是想要买野山参?不知道您要多少?” 刘启脸上露出笑容,像这种开药房的可是他的大客户,廖文要是能把他全部野山参都收走,那他也可以早点回家见娇妻喽! “这个嘛……” 廖文低头看着刘启面前的一堆野山参,眼神中充满了犹豫。 “你这野山参看着不错,应该是新挖的,不过就是价格稍微有点贵了,我要是全要了的话,就付不起这个钱。” 廖文脸色为难地道。 闻言,刘启立马露出笑容。 “叔,您放心,你要是全要了,那我就给你打个折,每样都少收你一钱银子如何?” “少收一钱银子?” 廖文抬起头,脸色马上变得惊喜。 “这个不错,要是全部都少一钱,那这些野山参我全要了。” “真的吗?叔!” 赵虎激动的站起身,立马就要把所有野山参收拾起来。 “难得碰到这么好说话的摊贩,买了我就买了。” 廖文豪爽地一挥手,满脸笑容说道。 “叔您真客气,既然这样,我们马上给您算钱,然后把所有山参包给你。” 刘启清点起自己剩下的野山参,然后由赵虎负责包装。 没过一会功夫,他就算好了钱。 “叔,这里的野山参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一两二钱银子,你给我二十一两就行。” “二十一两银子?行,没问题!” 廖文一看到那十几株野山参只要二十一两银子,脸上立马露出笑容。 在他的吩咐下,很快所有野山参都被包好。 第三十六章 复合弓 “小伙子,看你好像不是本镇上的人吧,你是哪里的?” 趁着刘启收拾野山参的时候,廖文和他闲聊。 “我不是这个镇的,我是下溪村过来的。” 廖文挺起身子,两眼立马一亮:“哎哟!原来是下溪村来的,难怪你能挖到这么多野山参。” “听说下溪村出门就是一座大山,而且还是下游的溪口,这简直就是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啊!” “呵呵。廖老板你开玩笑了,我们那就是个小村落,而且常年发生水灾,换别的人都不想住在那个地方哩!” 刘启笑着应道。 下溪村的村子后面,确实有一条小溪,可是现在因为冬天,整条小溪已经冰封。 而要是等到夏天,只要天气稍微多下点雨,下溪村就得遭水灾。 自重生在这个世界后,刘启每天都盘算着要是有了钱,一定得搬到其他地方住,万一哪天发生水涝,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得知刘启的担忧,廖文笑着安慰他道:“呵呵,刘启兄弟,你这话差矣,你要是不住在下溪村,那谁给我挖来这么多的好山参,我还指望着你给我进货呢!” “你以后要是再挖到什么药草,那就全部拿到我那家廖家药馆,只要价格便宜,那我就全要了!” “真的吗?谢谢廖老板!” 听到廖文这番话,刘启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忙,这附近挖草药的不知有多少,廖文愿意收购他的,已经算是给了他一条赚钱的法子。 虽然刘启并不是以挖草药为生,但要是价钱高的话,他也愿意去挖一下。 两人聊了好一会,然后到了中午,廖文才拎着一堆野山参回药馆。 而刘启则是把刚赚来的钱,分了三分之一给赵虎,剩下的全部揣进自己兜里。 之所以这个分成,也是赵虎自己要求的,毕竟这些野山参是刘启发现的。他能给自己一个赚钱的机会,已经是帮他大忙了。 两人分完了钱,旋即又去了铁匠铺,把刘启之前订的复合弓配件全部拿回来。 等所有的配件都齐全后,刘启带着赵虎找了个客栈,开了一个时辰的房间,借着这点时间组装自己的复合弓。 “刘启哥,你这是什么弓箭啊?怎么看着和我们平常用的弓箭不同?” 赵虎看着刘启熟练地把复合弓的各个配件组装好,眼神中充满好奇。 “呵呵,这是我特别打造的一把弓,不过只趁我的手,属于只有我一个人能用的弓箭。” 为了打消赵虎的好奇,刘启故意撒了个小谎。 像复合弓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万一被别人盯上自己的复合弓,到时候再大批量制造卖出去,自己箭术的优势就会全部消失。 不出一会功夫,刘启组装好自己的弓箭,整把复合弓不到半米的长度,通体用榆木打造而成,但是却加装了好几个精铁做成的配件。 嘣! 刘启只是轻轻拉了一下弓弦,立马发出金戈铁马的声音。 “这长弓,听声音都知道是好弓!”赵虎羡慕道。 “呵呵,虎子,你要是想练习箭术,也得先给自己弄一把好弓,不然以后可打不了猎物。”刘启笑道。 “我还是不用了。” 赵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天生就不擅长用弓箭,还是用大刀更适合我,以后你负责打猎,我负责保护你就行。” “嗯……这样也不错,咱们两个双剑合璧,天下第一。” 刘启表示赞同。 以赵虎的体格和力气,他确实不适合拿弓箭,反而是大刀之类的武器更适合他。 而且有了赵虎在身边保护自己,刘启也能更放心地进行打猎。 “好,既然这样,那咱们说定了!” 两人右手搭在一起,互相商量好以后的事。 这些天下来,两人的交情虽然还算不上是亲兄弟,可是他们的关系绝对已经算得上村子里最好的。 村子里的许多人,哪怕是亲兄弟,也有不少反目成仇的,哪像他们这么和谐。 在客栈组装好复合弓之后,刘启和赵虎打道回府,一路上,刘启还在不断调试着手中的复合弓。 虽然工匠确实给他打造出来了复合弓,可毕竟没有他重生之前的那种工艺,整把复合弓比较粗糙。 不过就算这样,刘启的复合弓也比市场上大部分的弓箭要好的多,不仅轻便,而且杀伤力也非常惊人。 “可惜了,现在不是在山上,不然我还真想找个猎物来试一下复合弓的厉害。” 刘启心中叹息,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山上去找猎物。 “嗯?” 可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小镇不到三百米,忽然前面羊肠小道旁边的草丛里,几道人影从中走出。 “姓刘的,老子终于等到你出来了!” 两人的前面,潘老八几人盯着刘启,脸上露出奸诈的笑容。 “是你们?” 看到潘老八几人的出现,刘启身体一怔,大概已经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 估计刚才潘老八和钱吴良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在商量怎么对付他的事情。 可刘启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微笑。 真是要瞌睡就来了枕头,潘老八几人在这,他正好有机会可以试试手上的复合弓。 “姓刘的,上次有王捕快罩着,让你神气了几天,不过今天你在外面,看你还怎么叫人!” 潘老八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为了等刘启两人出来,他们几个人已经在外面守了好一段时间。 现在看到刘启,几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动手。 “潘老八,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想杀了我们么!” 看到潘老八几人手里拿着刀,赵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潘老八拍着手中的猎刀冷笑:“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们不敢杀了你们?老子告诉你们,老子杀人的时候,你们还在穿开裆裤呢!” 闻言,赵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咬了咬牙,然后站到刘启面前。 “刘启哥,待会你想回去镇上叫人,我留在这里挡着,绝对不让他们抓到你。” 第三十七章 保护费 闻言,刘启心里涌出几分感动。 赵虎愿意用生命来替他挡着这些家伙,就说明两人的交情已经到了过命的关系。 可是潘老八几人听到他的话,却立马又忍不住大笑:“哈哈哈,臭小子,你以为你是神仙不成?还想一个人挡住我们几个?” “告诉你,你们要是敢逃,老子就把你们全杀了!” 这次为了对付刘启,潘老八事先准备好了武器,现在每个人手里拿着刀,一点害怕刘启的意思都没有。 见状,赵虎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潘老八,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 刘启冷着脸走出,把赵虎拉到身后。 这几个人既然没选择一上来就对他们动手,那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潘老八冷笑着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这次老子出来对付你们,是钱吴良花了钱请我们来的。” “上次你在怡春院让他丢了脸,现在他要全部找回来!” “果然是钱吴良?” 刘启眉毛一挑,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开始,他还想着潘老八如果只是要点钱也就算了,但既然牵扯到钱吴良,他就不用再手下留情。 “少废话,赶紧把你们身上的钱交出来,让老子揍你一顿,不然待会老子就真的弄死你!” 潘老八伸手骂道。 刘启听了只是冷冷一笑,甩给潘老八一个不屑的眼神。 “要钱,没有。” “要命,那有本事就来拿!” “哟!你小子还真的给我横起来了!” 一看到刘启不愿意交保护费,潘老八气的脸色通红,他大手一挥。 “都给我上!” 霎时间,潘老八几人齐齐冲向刘启。 “刘启哥!” 赵虎跳出来,和之前说好的一样负责保护刘启。 可不等他有动作,突然刘启大喝一声:“虎子别动!” 一听到这句话,赵虎立马定在原地,虽然他不知道刘启想干什么,但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而就在他定下身子的那一刻,刘启抓起复合弓,右手飞快抽出几根箭矢,快速地朝着潘老八几人射出。 “啊!” 只听到接连几声哀嚎,潘老八几人齐齐摔倒在地上,每个人脸上带着痛苦。 在他们的右大腿上,赫然能够看到一支箭矢刺穿他们的大腿。 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嘶……” 看到眼前这一幕,赵虎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他只看到几道幻影从自己身后飞出,然后潘老八几人就全部倒下了。 刘启的箭术,比起之前又要精准了一倍。 “我的腿啊,姓刘的,你的箭术怎么这么厉害!” 潘老八捂着自己的腿,倒在地上不断打滚。 豆粒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此刻他的脸上充满痛苦和惊恐。 原本他以为刘启只是个普通人,只要拿了武器,他就不敢造次。 可谁知道,刘启的箭法居然这么好,不到三秒钟功夫,自己的人已经全部躺下。 刘启抓着复合弓走上来,冷冷地看向他笑道:“怎么?难道钱吴良让你们来之前,没告诉你们我刚用箭术打伤他几个手下的事?” “嗯?” 骤然潘老八脸色一沉,钱吴良还真的没跟他说过这事。 可下一刻,刘启已经举起复合弓,拉长弓弦一支箭矢抵在他脑门前。 “等一下,刘启,有话好好说!” “我们只是钱吴良派过来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和我们无关啊!” 潘老八几人丢掉武器,疯狂冲刘启摆手。 大腿被打伤的他们,想要继续对付刘启,那就是痴心妄想。 要再不求饶,估计被拉到深山喂老虎的可就是他们。 “怎么?你们刚才不是还想着收我保护费么?现在怎么不收了?” 刘启冷冷一笑,抖了一下手中的复合弓。 要看到箭矢要落下,潘老八吓得脸色更加煞白。 “刘启大哥,刚才我们只是开玩笑的,我也没想过真的要收啊!” “不如这样,你现在放了我们,我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各不相干,如何?” “想要我放过你们,可以,那你们身上有多少钱,全部给我拿出来。”刘启反其道而行之道。 “什么?” 一听到刘启居然要从自己身上赚钱,潘老八几人都愣住了。 从来只有他们跟人收钱,现在敢跟他们收钱的,刘启是第一个。 “呵呵,怎么了?难道你不想给?” 刘启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又端起手中弓箭。 “你们可听好了,现在我是在给你们机会,不然就算我不杀了你们,也得把你们抓到牢里头去,以你们打劫的罪名,估计也能判个十年八年左右吧。” “十年八年?” 听到刘启的话,潘老八几人都打了个冷颤。 要真的被关十年八年,估计他们还没出来。就得被饿死在天牢里。 更加别提他们现在还受了伤,进了牢里连治疗都不可能。 “我给,我马上给!” 没有半点犹豫,潘老八急忙伸手掏进口袋,拿出几块碎银子。 其他几个手下见状,也连忙拿出自己的钱。 “嗯?怎么才这么点?把你们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眼看潘老八几人掏出来的钱还不到三两银子,刘启再次举起复合弓对准他们。 “等一下,我还有!” 潘老八连忙抬手,这次不敢再藏着,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嗯?居然还有银票?” 刘启让赵虎把潘老八身上的银票拿来,总共有三十两银子。 看到这家伙身上居然还有这么多钱,他和赵虎的脸色立马变得喜悦。 “这片估计是钱吴良给你们的吧?现在归我了。” “你们有什么事,就回去找钱吴良,不要再来烦我,否则小心我下次直接射穿你们脑袋!” 留下这句话,刘启和赵虎两人扬长而去,只留下潘老八几人痛苦哀嚎。 “可恶啊,刘启你个王八蛋,老子迟早要弄死你!” 眼看到刘启和赵虎离去,潘老八气的脸色通红,咬牙切齿。 敢从他们身上打劫的,刘启算是头一个! “走,咱们现在回去疗伤!” 捂着自己的腿,潘老八带着几个手下朝小镇的方向赶回去。 第三十八章 小溪解冻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想对付刘启已经不可能的事,要想收拾刘启,就得靠刷的法子。 很快,潘老八几人回到镇上疗伤,而刘启和赵虎也回去了下溪村。 “刘启哥,你刚才也太厉害了吧,潘老八几个人,居然一下子被你弄到了,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赵虎一脸崇拜地跟在刘启身边,眼神中充满尊敬。 刘启的箭术简直是出神入化,要换做其他人被潘老八他们围堵,估计早就交出保护费保命了,哪像刘启现在还能收保护费。 “呵呵,这些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 刘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复合弓,露出满意的微笑。 虽然这把复合弓还不能算作完美,可只要在三米之外,任何人和动物都别想轻易靠近他。 “来,赵虎,这个是给你的,拿着!” 刘启从三十两银票中抽出一张十两的,交到赵虎手上。 “刘启哥,这我怎么好意思?” 赵虎想把银票推回去,他刚才什么都没做,尽看着刘启大显神威了,哪还好意思收钱? 可刘启却硬是把钱塞到他手中:“刚才要是没你帮我挡着,我估计都被潘老八他们砍死了,让你拿着就拿着!” 看着手上的十两银票,赵虎眼里充满了感动,他知道刘启这是故意让他接受这笔钱才这么说的,毕竟他刚才可真的是什么都没做。 拿着手上的银票,赵虎暗暗下定决心。 “刘启哥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很快,两人回到下溪村,各自拎着自己从镇上买回来的东西回家。 得知刘启在镇上和潘老八他们起了矛盾,赵含嫣和赵如烟吓了一跳,连忙检查他的身体有没有事。 好在刘启告诉她们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后,两姐妹才放心下来。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刘启都留在家里,不过他也并没有闲着,借着锻炼的功夫,他把以前刘启大哥从山上带回来的一堆木头劈开,好方便以后生火。 只是还没劈一个时辰,刘启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看来身体还是太虚了,还得多吃点东西补补才行。” 知道自己的缺点,刘启只能赶紧让赵含嫣和赵如烟多准备点饭菜,毕竟只有多吃才能多长身体。 对此,两姐妹也乐呵呵的不行,刘启的身体越好,对她们两姐妹肯定也是越好的。 就这么过了一晚上后,第二天早上,刘启在两姐妹温暖的被窝中起身,先是简单锻炼了一下,随后又拎着复合弓和赵虎上山。 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山上有熊瞎子,不过刘启也并不担心,只要他们不往雪山里头深入,基本上是不会发现熊瞎子的。 如果只在雪山边缘处打猎的话,以他的箭术,还是能够打到不少东西的。 “刘启哥,你看,咱们村子后面的小溪破冰了!” 就在这时,赵虎突然从雪山上眺望到村子后面,一条像是银带的小溪从不远处流淌过来,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眼前的美景让刘启也不由得多看一眼,他看着前面的小溪说道:“再过不久,估计小溪里头就会有鱼了,到时候咱们两兄弟想办法弄个鱼竿,看看能不能钓鱼去!” “好!” 赵虎立马笑着答应。 实际上,刘启更想的还是直接用网把鱼都网起来,只是考虑到小溪的宽度,弄渔网可能不太现实,还是弄其他的更好。 “嗯?刘启哥,你看那边,有头小野猪!” 突然赵虎眼神一凝,指着不远处一片雪林中出没的黑影。 刘启定睛一看,果然也看到一头野猪正利用周遭的树木磨牙。 虽然赵虎说是小野猪,不过刘启大概看了一下,这头小野猪也有个一百多斤。 “好,就这头,打了之后咱们赶紧下山!”刘启迅速做出主意道。 现在的他们,并不需要多赚钱,只要维持好每天的生计就行了。 比起这个,提防熊瞎子更加重要,万一被熊瞎子盯上,到时他们两个人连逃跑都难。 “嗷!” 随着一道尖锐的哀嚎声响起,刘启一箭射穿野猪的眼珠,任凭受伤的野猪倒在地上不断翻滚。 随后刘启接近了之后,又对着野猪射出一箭,这才了结了它的生命。 “好了,咱们赶紧走。”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刘启拔出野猪身上中的两箭,随后赵虎立马扛着野猪,哼哧哼哧地就往下溪村的方向跑。 没过一会功夫,两人就这么扛着野猪回到下溪村。 “你们看,刘启和虎子又抓了一头野猪回来了!” 村子里头,许多人看到刘启和赵虎二人抓猪成功,眼神中充满羡慕。 自从刘启说山里有熊瞎子之后,许多猎户就放弃了单独上山,只能等着刘宽头每七天组织一次群体上山,他们才敢上去。 可这样虽然上山的人多了,分得的猎物却少了,哪像刘启和赵虎两人艺高人胆大,哪怕一天只猎回来一头野猪,也足够他们两家生活了。 尤其是关于刘启和赵虎在镇上赚到大钱的消息传出,众人对他们的态度更加高了几分。 “我听说啊,刘启和虎子两人在镇上卖了个什么水晶淆肉,不知多深达官贵人都喜欢吃呢!” “何止啊,听说他们昨天去镇上卖野山参,就赚了不少银两,现在人家富着呢!” “可惜了,怎么以前俺不知道刘启这么厉害,要知道他这么厉害,俺以前就改嫁跟他算了,哪用得着便宜他家两姐妹?” “你想要改嫁,也得人家看得上你才行啊,咯咯咯……” 村里头的村妇,七嘴八舌地说起八卦,虽然日子贫苦,可是她们爱说是非的嘴巴可从来没听过。 对此,刘启也懒得搭理,他和赵虎把野猪抬到家里后,几人马上开始动手杀猪,再次做起水晶淆肉。 像这种东西,也就只有冬天才能做,再等迟一点的话,到时淆肉也做不了,两家人可就更难赚钱了。 几人清理好野猪后,马上开始熬煮,至于野猪的内脏,还是用来卤煮,留下来给自己吃。 第三十九章 好事传千里 等水晶淆肉做好,放置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刘启和赵虎赶紧动身,拖着水晶淆肉就往城里运。 “刘启兄弟,干得不错啊!” “老板你真大胆,那种家伙也敢惹!” 才刚去到镇上,忽然有些认识刘启的人,笑着和他打招呼。 “这些家伙都怎么了?说话不着调的?” 看着周围这些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刘启和赵虎一脸纳闷。 突然药馆的老板廖文一脸激动地走来:“刘启兄弟,厉害啊,连潘老八那么凶的人你都能制服,你可真有本事!” “嗯?你们知道潘老八的事的?” 刘启和赵虎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几分诧异,明明他们和潘老八的事情发生在小镇外面,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可现在闹得好像整个镇的人都认识他。 廖文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和刘启吹嘘道:“这还用说么?是潘老八来我药馆疗伤,我打听了一下,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镇上的事都是我传开的!” “原来是你?” 听到廖文的话,刘启恍然大悟,然后露出一道无奈的笑容。 原本他还想着自己收拾潘老八的事情不要传出去为好,可谁知道廖文这大嘴巴,把他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那潘老八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刘启想了下问道。 一提到潘老八,廖文的脸色马上变得严肃。 他左右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凑过来小声道:“刘启兄弟,我看你这阵子还是小心点为好,听说潘老八正想办法要弄死你呢,不过他腿受了伤,暂时还行动不了。” “潘老八要弄我?” 刘启听完,肩膀抖了一下冷笑。 “他的腿伤还要多久才能治好?” 廖文想了想说道:“大概要一个月时间,刘启兄弟你可注意了。” 一个月时间…… 刘启低头想了想,一个月时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清除潘老八了。 只要到时潘老八敢上来,他不介意再送他一箭,不过这次可不是射大腿这么简单。 “好了,潘老八的事我就说这么多,其他的我就不说了。” 廖文来和刘启打了声招呼后,然后在他这里买了点水晶淆肉,然后就回自己的药馆去了。 “刘启哥,现在知道潘老八他们要对付咱们,你打算怎么做?” 赵虎有些忐忑地看向刘启。以潘老八的性子,他被刘启这么收拾,已经成了镇上众人嘲笑的对象。 这笔账,潘老八迟早会要回来。 但刘启只是一边忙着吆喝,一边和赵虎淡定笑道:“放心吧,虎子。” “不过就是一个潘老八而已,就算他和钱吴良加起来,你也不用怕。” 从刘启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担心。 虽然大沥王朝并不算实力强大的国家,可是好在国内律法森严,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 潘老八他们要敢对自己动手,那肯定也只能暗中过来。 可不过他们怎么找到自己,刘启都有信心把他们一一干掉。 “好了,继续卖淆肉吧,早点卖完早点回家。” 刘启和赵虎吩咐一声,两人继续吆喝起自己的水晶淆肉。 “刘启兄弟!”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王捕快骑着马,悠哉悠哉地朝他这边赶。 “捕快大人,您是来买水晶淆肉的么?这多麻烦你啊,只要你说一声,我随时都可以往你家送淆肉的!” 一见到王捕快,刘启脸上立马露出微笑。 上次他能在怡春院救下赵含嫣和赵如烟,都是多亏了王捕快的帮忙。 要没有他,刘启还不知道要和钱吴良对峙到什么时候。 说罢,刘启马上就要切淆肉送给王捕快。 “等一下,先别急着切!” 王捕快抬起手,拦住要切肉的刘启。 他冲刘启挑了挑眉道:“刘启兄弟,听说你在城外用箭把潘老八他们的大腿都射穿了?可有此事?” “嗯?大人是为这件事来的?” 刘启脸色一沉,连忙走出来对王捕快拱手。 “捕快大人,那天是潘老八先想打劫的我,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刘启心里带着几分担忧,万一王捕快要来给他定罪,到时他就得坐牢,要是坐了牢,家里两个娇妻肯定又会被王老五拿去送人。 可谁知道王捕快看到他诚惶诚恐的样子,却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刘启兄弟,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跟你追究这件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几个镇上的小混混罢了,你收拾也就收拾了,就算你不收拾,总有一天我也得教训他们!” “是,谢谢捕快大人。” 刘启听到王捕快这么说,暗中松了口气。 旋即他又抬起头,看向王捕快说道:“那大人……你这次过来是为了干什么的?” 王捕快骑在马背上,冲他微笑说道:“我这次过来,是为了带你去见县太爷的!” “见县太爷?” 刘启和赵虎眼神中涌出几分震惊,县太爷就是他们的县知府,本来之前王捕快就说要带刘启去见他,可刘启也只是当个玩笑,没想到王捕快居然来真的。 王捕快笑道:“本来昨天我就想找你去见县太爷的,可惜那时候你不在,县太爷吃了你做的水晶淆肉,觉得特别好吃,这才让我带你回去见他。” “就这样?” 刘启脸上露出笑容,能够和县知府搭上关系,那对他来说肯定是件好事。 拉了一下马的缰绳,王捕快继续说道:“行了,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前往官府,莫要让县太爷等急了。” “是!” 听到他的话,刘启和赵虎两人赶紧动手,把所有东西放到小推车上,跟着王捕快的马屁股后面往前走。 没过一会功夫,他们几人就已经赶到官府。 眼前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府邸,门前右侧摆放着一面大鼓,如果发生什么冤情血案,平民老百姓都可以通过鸣鼓叫人。 再门口前面,站着两个看门的衙役,见王捕快回来了,两人立马躬身打了个招呼。 “王捕快。” “嗯,行了,你们继续看门吧。” 王捕快简单地和他们挥挥手,闲庭信步带着刘启和赵虎二人踏入官府。 第四十章 县知府 “知府大人,小的把买水晶淆肉的小贩带来了!” 王捕快带着刘启和赵虎二人来到官邸,对着后宅单膝下跪,拱手行礼后大喊一声。 没过一会功夫,就只看到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从中走出。 “知府大人!” 刘启和赵虎见状,连忙也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两人的心里带着几分紧张,他们生活的这个县城叫做廉城,只是大沥王朝诸多县镇中的一个小地方。 像这种地方,一般不会有什么大官过来,面前的县知府,已经是他们能够见到的最大的官了。 “嗯,你们都起来吧。” 目光从刘启和赵虎两人身上扫过,县知府脸上露出一道还算祥和的笑容。 刘启偷偷抬头看了县知府一眼,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油光满面,右边的脸颊上鼓起一颗黑痣,估计当这个县知府他也赚了不少钱。 不过越是这样,刘启反而越是放心,如果县太爷太过公正不阿,反而有很多事情他都无法施展。 几人起身后,王捕快立马走到县知府身旁介绍道:“县太爷,眼前两位就是做出那道绝世佳肴水晶淆肉的二人,这位叫刘启,这位叫赵虎。” “刘启,赵虎是吗?不错不错,好名字。” 县知府听到王捕快的话,摸着胡子笑着点头。 旋即他的目光移向一旁刘启和赵虎带进来的铁锅:“你们这水晶淆肉可还有?” “有!县太爷,我们这里还多着呢!” 刘启见状,连忙让赵虎支锅,自己从中切了两斤水晶淆肉,片成片后呈到县知府面前。 “大人请用。”刘启恭敬地道。 “大胆!” 就在这时,突然一旁的王捕快喝出一声,吓得刘启身体一震,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公堂之上,岂是能吃东西的地方?你是在藐视刘知府么!” 王捕快瞪着刘启说道。 “不敢,小的绝对没有这个心思!” 刘启心里一慌,不知道王捕快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很快的,他就看到一旁的刘知府脸上露出一道淡然的微笑。 “好了,王捕快,不知者无罪,刘启他也只是想给我送点东西,孝敬我这个父母官而已。” 父母官? 听到刘知府说的这句话,刘启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能身处这个高位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差的,刚才王捕快看似在骂他,实际则是在向刘知府献殷勤。 只是小小的一个举动,可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差距。 “王冕,你把这水晶淆肉拿到后宅去,待会我再吃。”刘知府笑道。 “是,大人。” 王冕点头微笑,旋即来到刘启面前,冲他使了个眼色。 看出王冕的真实想法,刘启心里对他也不再怪罪,毕竟他也只是为自己的职位着想。 没过一会功夫,王冕把水晶淆肉端进后宅,旋即又出来陪在知府身边。 刘启陪着两人,不管刘知府问什么,他都一一回应,其余时间默不作声。 看出刘启这人机灵行事,刘知府也满意地点点头。 “刘启,你是住在哪里的人,家中还有谁?”突然刘知府问道。 “这个……小的住在下溪村,父母和大哥已经西去,只剩下我和妻子在家。” 刘启眼珠转动,刘知府问他这件事情,肯定有他的目的。 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关心自己的生活? 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说自己有两个妻子的事,而只交代了自己有妻子的事实。 “哦?你父母和大哥都已经离去了?那真是可惜啊。” 刘知府摸着自己胡子,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忽然他抬起一根手指:“王冕,听说最近有一头杀人的熊瞎子,是在什么地方来着?” “回大人,那头熊瞎子就在下溪村附近的山头,据附近村民所说,那头熊瞎子已经拖了好几个人进山,把他们全部都吃了。” “哎呀,这熊瞎子居然吃了这么多人!” 刘知府大手一拍桌子,脸上冒出几分愤怒。 他转头看向刘启道:“刘启,你在下溪村,有没有见过这熊瞎子,给你个机会,你去把那熊瞎子杀了!” “我?” 听到刘知府的话,刘启立马抬起了头。 看着刘知府和王冕两人带着一丝窃喜的脸色,他这才明白这两人找自己过来干什么,原来是想要他去对付那头熊瞎子。 “大人,那头熊瞎子既然已经吃了好几个人,那就说明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我一个人……岂能对付得来?” 刘启对着刘知府拱手,不是他不想收拾熊瞎子,只是这有生命危险,而且又讨不到半点好处的活,他为什么要去做? 就连刘知府和王冕也知道怕死,所以才找他过来,他要是接了,那和王八有啥区别? 可是王冕看着他,却突然挥手道:“刘启兄弟,你就别客气了,你打伤潘老八他们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小镇了。” “你的箭术这么精准,咱们这里能够对付熊瞎子的人,可就只有你一个!” “是吗?原来刘启还会射箭,那收拾熊瞎子这个任务更应该交给你了!”刘知府也乐得笑道。 此刻的刘启,只感觉面前有座大山,大山上有两尊魔头,正阴笑着冲他施压。 “刘知府,还请多考虑一下,那熊瞎子我一个人真的难以应付,还是请你找别人吧!” 刘启咬着牙,斗胆和刘知府求情道。 他要是对付熊瞎子出事,那最惨的就是待在家里的赵含嫣和赵如烟。 为了自己的两个娇妻,他绝对不能出事。 可王冕听到他这番话,却立马竖起眉头:“嗯?刘启,这是大人交代你的事,难道你想要违抗大人的命令么!” 锵! 王冕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自己的大刀。 这一幕立马吓得旁边的赵虎一跳,连忙冲上来拉住刘启。 “王大人你误会了,刘启哥他只是觉得有些困难罢了,并不是想要违抗命令,还请你收回刀子……” 赵虎紧紧抓着刘启胳膊,脸色吓得苍白,看到眼前这两个家伙,他们摆明就是吃定自己了! 第四十一章 施压 就在这时,刘知府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冷静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王冕,你也把刀收起来。” 刘知府扭头看向刘启,笑着和他说道:“刘启兄弟,那头熊瞎子是难收拾了点,可我也没说只让你一个人去收拾啊,你可以回去找你们村里的猎户,让他们一起帮忙。” “我相信有他们一群人帮你收拾,那头熊瞎子肯定不在话下,等你收拾了熊瞎子,到时候再来这里领赏金!” 说罢,刘知府拿出一张告示,让王冕递给刘启。 刘启抬起眼皮,看着告示上的字,上面赫然写的是那头熊瞎子的悬赏令,谁能消灭熊瞎子,只要提头来见,就能从官府领到二十两赏金。 “刘启兄弟,这悬赏令我原本是打算贴到衙门外的,不过我相信你的实力,你一定能消灭那头熊瞎子,等你消灭了熊瞎子,到时候就过来官府领赏金!” 刘知府微笑说道。 闻言,刘启一声不吭,他半低着头,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阴沉。 一旁的王冕皱了皱眉:“还不赶紧谢谢大人?!” “谢谢!谢谢大人!我们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抓到那熊瞎子的,多谢大人给我们这个赚钱的好机会!” 一旁的赵虎拉着刘启,连连给刘知府躬身,他苍白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生怕刘启在这个时候发脾气, “行,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三天之内,一定要把熊瞎子抓回来!否则后果你们看着办!” 刘知府笑吟吟地说了一句,旋即起身往自己的后宅走回去。 王冕也冲二人挥手道:“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等抓到熊瞎子再过来。” 赵虎不敢抗拒,只好赶紧拉着刘启,带着一堆家当离开官府。 “刘启哥,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好好说,你千万别冲动!” 赵虎拉着刘启,脸上充满了担忧,他也知道三天之内抓回熊瞎子不是一件易事,但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王八犊子,那两个王八犊子,居然趁着这个时候来暗算我!” 骤然刘启脸色一沉,突然在官府外破口大骂,直接把手里的悬赏令撕成粉碎。 见到这一幕,赵虎连忙捂着他的嘴,生怕他说的话被官府的人听到。 “刘启哥,千万别冲动,想想你家里两个婆娘,你要是出事了她们怎么办!” 呼…… 骤然刘启整个人变得安静下来,一听到自己家里妻子的事,他的心情马上恢复平静。 如果他出了事,赵含嫣和赵如烟肯定是保不住的。 想到这里,刘启即使心里再生气,也只能咬牙忍气吞声。 见他恢复了冷静,赵虎赶紧拉着他往远一点的地方走,等到看不见官府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赵虎一脸怨恨地看着官府的方向骂道:“刘启哥,那王捕快不是什么好人,之前我还以为他是仗义之人,所以才帮咱们的,谁知道他也是这么多蛀虫中的其中一个!” “呵呵,蛀虫,好一个蛀虫,这个天底下,有谁不是蛀虫?” 刘启抬头看天,自嘲一笑。 不管是官府的还是镇上的,哪怕就在他那个小小的下溪村,也有一堆蛀虫。 只是现在的他,什么事情都处理不了,也只能在这个世界苟且偷生。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整个大沥王朝推倒重建! “姓刘的那个县太爷,他肯定是把消灭熊瞎子的悬赏金给克扣了,不然怎么会只有二十两?” “就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所以才故意让咱们去消灭熊瞎子的。”刘启摇头笑道。 “原来是这样,这两个奸商!” 听到刘启的话,赵虎恍然大悟,二十两银子就要让他们去对付熊瞎子,二十两连买一把好点的武器都不行。 “那刘启哥,咱们现在怎么办?咱们要去收拾熊瞎子么?” “还能怎么办?只能咱们去收拾了,你赶紧到附近的铁匠铺,买几个兽夹子回来,咱们回去对付熊瞎子。” 刘启挺起腰,眼中散发精光。 事已至此,再想太多的事情也没用,只能他出手去对付熊瞎子了。 “行!” 赵虎猛地一点头,马上朝镇上最近的铁匠铺跑去。 早在之前,他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上刀山下火海都跟着刘启,现在要对付熊瞎子,他肯定也不会因此退缩。 没过一会功夫,赵虎买了几个兽夹子回来,两人卖光剩下的水晶淆肉后,直接朝下溪村的方向回去。 “刘启哥,我去找下刘宽头,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加入一起对付熊瞎子,人多力量大,这样也安全点。” 回到村的时候,赵虎突然和刘启提议道。 “行,那你去问问看。” 刘启想了一下,然后同意了赵虎的想法。 要能多一点人对付熊瞎子,至少比他们两个人去对付熊瞎子安全点。 可是很快的,赵虎愁容满面地回到他身边。 赵虎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摇了摇头,不用说刘启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算了,他们不来就不来,不来咱们对付熊瞎子去。” 刘启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本来他就没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人的身上,毕竟这不同之前他们对抗的老虎。 之前他们对抗的老虎,还只能算是一头瘦虎,要换做更加凶猛的老虎,恐怕他们都难以对抗得来。 既然大家都不敢去对付熊瞎子,那就只能他们自己去。 “走吧,先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咱们就上山找熊瞎子。” 刘启和赵虎交代一声。两人各自朝自己家的方向回去。 “夫君。” “相公!” 在刘启的家门外,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正在给他清洗昨天换下来的衣裳,一见到他回来,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夫君,你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我马上给你去煮。” 赵含嫣和赵如烟亲切地迎上来,温柔地靠在刘启身边笑道。 看着两人动人的模样,刘启只感觉心里的火气变得没那么大,旋即伸手把她们拉到身边。 “我没事,你们陪我坐会。” 第四十二章 上山 摸着两姐妹的手,刘启嘴角露出放松的微笑,指纹孔跟赵含嫣和赵如烟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够这么放松。 “相公,你怎么了?” 察觉到刘启的不对劲,赵含嫣温柔地低下头看他。 “没什么,你们两个平时待在家里还好么?这里……会不会冷了点?” 刘启抬起头,看着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女身上裹着厚实的棉衣,脸色映的红润。 自从赚了点小钱之后,刘启就不忘在衣食上对赵含嫣和赵如烟好了点,可是住行方面,他还没有考虑过。 赵含嫣低头想了想,随后皱眉道:“相公放心,这家虽然有些破旧简陋,但也算有瓦浙头,含嫣和如烟不会要求太多,只要相公没事就行。” “呵呵,有些破旧简陋吗?我看是很破旧简陋吧。” 刘启抬头看了眼屋子,虽然他的屋子还算大,可是许多地方都已经破洞了,要不是含嫣和如烟平时在家糊泥把这些洞口堵住,估计每天晚上他们都得受风寒。 “相公这是怎么了?我们不奢求太多,只要相公好就行。”一旁的赵如烟担心道。 今天的刘启和平时有些反常,让她们心里充满担忧。 眼看自己好像让赵含嫣和赵如烟受惊了,刘启认真的看着她们微笑。 “两位娘子不用担心,我是觉得这屋子太破旧了,不适合当咱们的婚房,等咱们有时候把这房子修缮一下,到时候我再办个婚礼,正式迎娶你们过来。” “迎娶……我们?” 听到刘启的话,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一怔,似乎不敢相信刘启刚才说的话。 现在这个年头,像他们这样的平民要办婚礼,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毕竟要办婚礼。就要花费不少钱财,以他们家现在这个条件,怎么可能负担得起? 赵含嫣脸色为难地道:“相公,婚礼的事就算了,咱们现在过得挺好的,没必要搞这么多。” 刘启伸手搂着两姐妹:“如果没摆喜酒,别人怎么知道我是名门正娶的你们?这喜酒一定得办,而且要越办越好!” 刘启张开右手,给两人描述了一个宏大的场面:“等迟一点我赚到钱,到时候先把房子修好了,到时再请全村人过来喝喜酒,把你们打扮的漂漂亮亮,到时候让别人羡慕死去!” 闻言,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眼里仿佛也出现了一副景象,景象中的她们在中人举杯下,幸福地靠在刘启身边,一家人一起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这么一想,两姐妹心里顿时也有了期待。 “两位娘子,你们放心吧,虽然我知道这个目标有点困难,不过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说完,刘启在赵含嫣和赵如烟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夫君,我们相信你。” 两姐妹红着脸,露出幸福感动的笑容。 其实就算刘启没那么做,他们现在的生活也已经够好的了,换做其他人呢,恐怕怕想过他们现在这种生活都难。 赵如烟眼里挂着泪花:“相公,你才是我们最爱的人,有了你,就算没摆喜酒都行。” 看着面前两位如此动人体贴的娇妻,刘启心里也被感动。 他低下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个世道对他不公,但好在至少他的两个娘子不会这样,至少为了赵含嫣和赵如烟,他都得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好。 主意一下,刘启更是坚定了要收拾熊瞎子的决心。 第二天早上,刘启瞒着赵含嫣和赵如烟,提着复合弓和猎刀,直接朝着雪山的方向走去。 “你们看,刘启那小子,真的要去对付熊瞎子了!” “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这么做可值得,万一碰上野狼群,到时他们连熊瞎子都没见到就得死!” 村子里许多人看着刘启和赵虎离开,眼神中充满不解。 他们之所以不答应一起上山,就是担心发生像上次那样被群狼围攻的事。 那时他们靠着风雪躲在木屋里头,才成功躲过了狼群。 可现在大雪已经开始融化,那些饿极了的狼群,可能更难对付。 但是不管众人的绯言绯语,刘启和赵虎还是下定了要进山收拾熊瞎子的决心。 这次的行动事在人为,他们要是没办法早点消灭熊瞎子,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刘知府的收拾。 不出一会功夫,二人来到雪山山脚,看着面前绵延的雪山,刘启谨慎地指了指其中几个地方。 “虎子,咱们把兽夹子做远一点,这地方太浅了,熊瞎子估计不会过来,而且要是有其他猎户过来就麻烦了。” “行,咱们走远点埋。” 赵虎点点头,同意刘启的说法。 虽然现在雪山中有熊瞎子和野狼,但他们进入的地方还不算太深,附近有什么危险,他们都能轻易发现。 不出一会功夫,两人已经在雪山上埋好了兽夹子,而且做好了鲜明的标记,避免有人不小心踩上去断脚。 “好了,接下来咱们找找看,看那熊瞎子到底躲在了什么地方。” 刘启站起身,手持复合弓继续朝雪山里面走。 按至少在官府里刘知府说的,那熊瞎子已经杀了好几个人,现在估计他就躲在山里的某个角落,等待能量消耗完后,再去别的地方抓人。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熊瞎子出去觅食前,先一步找到它,然后再把干掉。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想要找到熊瞎子,并非想象中的容易。 两人在山里走了好一圈,别说熊瞎子和野狼,就连野鸡野兔的都少了很多。 “现在正是冰雪融化的好时候,估计有不少人都想着上山打猎,要再迟一点,以后咱们打猎更加困难喽!” 赵虎抓着一把猎刀,放在手里来回扔,要是山上的猎物都被抓光,到时他们就算想再靠打猎赚钱都难。 “没事的,会有别的出路的。” 刘启眼神凝重,看着不远处的雪山,山上的猎物这么多,只要不是饥荒时期,应该都不会被吃光。 而且再说了,就算猎物都被吃光,他还能想其他办法赚钱。 第四十三章 熊瞎子 比起这个,现在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先把熊瞎子抓出来干掉。 “嗯?虎子,你看那边。” 突然刘启想是看到了什么,抬手指着雪山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赵虎马上紧张起来:“怎么了?发现熊瞎子了?” “不是,你看那边那个地方,有一片荒地。” “嗯?” 赵虎顺着刘启指的方向看去,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能够看到在山脚下的下溪村。 而刘启指的方向,则是下溪村后面小溪前的一块空地。 “刘启哥,那不就是一片荒地吗?有什么好看的?”赵虎纳闷道。 刘启冲他挤眉笑了笑:“虎子,那片荒地是没人要的,等冬天过了,咱们就过去开个荒,给那边种上粮食。” “啥?刘启哥你要去开荒?” 赵虎一听到刘启的话,脸色立马变得惊讶。 “刘启哥,你看中的那片荒地,之前咱们村里人都看过了,那地方别说中粮食了,草都不长一根,很难长出东西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赵虎没有像之前那样附和刘启,在打猎方面,刘启在行一点; 可是在种地这方面,还是他这个力大如牛的家伙更好一些。 刘启冲他神秘地笑了笑:“你不种一下,怎么知道种不出东西呢?” “相信我,我有办法可以把那片荒地种出东西来。” “真的?” 看着刘启不像撒谎的样子,赵虎还是有些心动了。 刘启指的那块荒地足足有十亩左右,他们要是真的开荒成功,那就算只种一年的农作物,他们都不愁吃喝了。 “好了,开荒的事等以后再说,咱们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雪山内部继续深入。 就在这时,突然赵虎眼睛一亮:“刘启哥,你看那边。” 顺着赵虎指的方向看去,刘启立马看到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行脚印。 “这不是狼的脚印,看着要么是人的,要么是熊的。”赵虎走过去辨认道。 在两人面前,有一条如同银丝一般长长的雪带,如果是其他动物,都走不出来这种痕迹。 刘启和赵虎对视一眼,两人现在身处雪山的中部,这种地方应该还没有猎户会冒险闯进来,那剩下来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走,咱们进去看看。” 两人抬起脚步,顺着眼前这道脚印,小心翼翼地朝前面走。 越往里走,两人就越谨慎,生怕熊瞎子会从其他地方跳出来。 大概走了不到五十米,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处山坡,挡住两人视线。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绕着这个山坡,继续朝着前方行进。 “嗯?这是什么东西?” 突然赵虎看到雪地上一抹鲜艳的红色,同时他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硬物。 赵虎把手伸进脚下的雪地中,取出一根类似大棒骨的长条。 下一刻他定睛一看,立马吓得魂都快要丢了。 “他奶奶的,是人骨!” 赵虎吓得哆嗦一下,连忙丢掉手中的骨头。 而在他的身旁,刘启脸色也是一沉,连忙抬脚扫开地上的积雪。 这一扫,更加瘆人的一幕出现在他们面前。 雪地之上,胡乱摆放着一堆被啃的只剩骨头和衣物的尸体,一颗被啃了半张脸的脑袋倒在地上,黑色的长发能说明死者是个女人。 “都说熊瞎子最爱吃女人和孩子,因为她们身上有奶香味,这居然是真的……” 第一次看到被吃剩的人骨,赵虎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虽然他在下溪村待了这么久,可每次上山打猎,见过最严重的也就是被狼咬断腿,或者被野猪,拱断腰的。 只有熊瞎子或者老虎才会把人整个叼走,然后拖进山里头吃食。 刘启脸色凝重道:“这下情况明了了,山里头肯定有熊瞎子或者山君,咱们可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是。” 赵虎吞了一下口水,虽然他心里害怕,可是还是跟着刘启一起往雪山更深处进。 不出一会功夫,两人穿过山坡,立马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山洞。 山洞的前面,赫然还能看到一堆骨头,全部都是人类的,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一股寒风吹过,骨头散发的血腥味吹到刘启二人面前,让他们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没错了,那熊瞎子就在里面,咱们得想个办法对付他。” 刘启看了一眼山洞,他仔细听着山洞里的声音,那是一阵阵有规律的喘息声,意味着熊瞎子吃饱了人,现在正在山洞里头休息。 “虎子,你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想着要探清楚洞里的情况,刘启走上前去探。 可突然赵虎伸手拦住了他,“刘启哥,你留在这里,我过去看,我身手比你敏捷,被熊瞎子发现了也来得及跑。” 旋即,不等刘启说话,他已经悄咪咪朝洞口的方向靠近过去。 刘启虽然担心,但是此刻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弄醒了熊瞎子。 而赵虎摸过去之后,蹑手蹑脚地来到洞口前面大概五米外,偷偷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然后才赶紧又溜了回来。 “怎么样,虎子,里面的是熊瞎子么?山洞里头大不大?”刘启急忙问道。 赵虎脸色有些为难地道:“刘启哥,山洞不大,里头就只躺着一头熊瞎子,不过那熊瞎子是屁股对着外面睡觉的,咱们没办法直接射穿它脑袋!” “屁股对着外面?” 刘启脸色一沉,大概已经能想象到什么情况。 原本趁着熊瞎子睡觉的时候,他们还能在这时候发起攻击,可要是不能一击毙命,那接下来对付熊瞎子肯定会有危险。 “看来还是得想别的办法,不然对付不了这头熊。” 刘启眼神冰冷,看着不远处的山洞。 想要消灭熊瞎子,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只听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狼嚎,两人的神经立马又紧绷起来。 “是狼,这地方还有狼,刘启哥,咱们快点走!” 不敢有半点拖沓,赵虎拉着刘启,两人赶紧就朝来的路跑回去。 而就在他们动身的时候,一道更加浑厚的兽吼声从山洞里传出。 第四十四章 木屋 “快跑!” 听到熊瞎子的吼声,赵虎更加不敢多逗留,连忙拖着刘启就离开。 而刘启则趁着赵虎拖着自己的时候,放眼望去看向狼嚎传来的方向。 在他们身旁远处的一座山头上,赫然能够看到几头野狼正望着他们这边,发出呼唤同伴的喊声。 而伴随着这道狼嚎,更多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从雪山其他地方传出。 “快,虎子,咱们赶紧去木屋那边。” 刘启转过身,急忙冲赵虎喊道。 这些野狼分明发现了他们,也是冲着他们来的,再不赶紧跑回去,到时候熊瞎子没对付上,他们就得先被这些野狼吃了。 好在的是,虽然现在周围还是雪地。但是赵虎还认得回去山腰小木屋的路。 没过一会功夫,两人已经跑到山腰附近,赫然能够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 而就在他们卖命的朝小木屋跑过去的时候,在他们身后的月底生,赫然出现了一群狼的踪影。 每一头饿狼的眼里都散发着幽幽绿光,朝着他们这边奔跑而来。 而更让他们胆寒的是,在他们的身后,赫然还跟着一头庞然大物。 一头体型有三四百斤的巨熊,发出凶猛的咆哮声,疯狂地追赶着这些野狼,似乎要把他们驱赶出自己的领地。 不出一会功夫,刘启二人已经跑到小木屋的门口前,赵虎连忙快速地打开屋门,自己率先冲了进去。 “刘启哥,你还在外面干什么。赶紧进来!” 看到刘启还待在外面,赵虎急忙大喊。 但刘启半个人待在木屋里,另外半边身子却探出木屋。 “等一下,那些狼还没有过来,我先看下情况。” 刘启睁大双眼,看着不远处正在追赶群狼的熊瞎子。 可能是因为已经吃了几个人的关系,这头熊瞎子的体型已经重新变得鼓胀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饿的干瘪。 可是就算是这样,在面对群狼的时候,熊瞎子奔跑的速度依旧要慢了许多。 那些野狼只留出两头身体矫健的头狼负责骚扰熊瞎子,其他野狼则是继续朝着刘启他们这边过来。 “虎子,关门!” 就在那些饿狼冲到离木屋只有不到二十米距离的时候,刘启才赶紧进入木屋,赵虎则趁机关上木门,两个人躲藏在了其中。 “嗷!” 只听到门外传来野狼失望的嚎叫声,一些野狼冲到木屋前面,疯狂地用爪子抓门。 刘启两人待在木屋里头,听到抓门的沙沙声,心里只觉得一阵害怕。 还好他们躲藏的这个地方还算坚固,一般的野兽都闯不进来。 而随着熊瞎子追赶过来,那些野狼顿时一哄而散,朝着其他地方逃跑。 “嗷!” 没有追上野狼的熊瞎子,也发出愤怒的叫声,继续朝着逃跑的野狼追过去。 不出一会功夫,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熊瞎子和野狼的嚎叫也从远处传出。 刘启和赵虎透过木屋提早留出来的小孔,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并没有马上出去。 果不其然,熊瞎子才刚刚离开没多久,刘启立马又看到两头野狼折返回来,盯着他们的木屋。 “他奶奶的,这两头野狼守在这里了,咱们想出去都不行。” 赵虎看到外面的情况,气的破口大骂。 而刘启则是观察着木屋留下来的小孔,这些孔洞太小,他甚至能办法把箭伸出去,要不然他待在木屋里头射箭,别说是野狼,就连熊瞎子他都能够干掉。 “算了,暂时别管其他的,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今晚估计是回不去了。” 刘启看清楚现在的情况,很快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现在外面群狼围侍,他们要是出去。只会马上被群狼围堵。 两人想要出去,就只能等着这些野狼都离开了再说。 好在的是,两人待着的这个小木屋,别的东西没有,床铺和烧火用的柴火还是有的。 旋即赵虎在木屋里头点起火堆,让木屋里头的温度变得暖个不少,而两人也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食物,趁着这个机会吃食。 大概到了下午,刘启两人又透过小孔观察外面的情况。 和之前一样,木屋的外面还是守着狼群,而且比刚才还要多了许多。 看得出来这些野狼已经躲开了熊瞎子的攻击,然后来到了木屋前面,等着他们从里头出来。 “这下可麻烦了,暂时这些饿狼一直守在外面,咱们岂不是一直出不去?” 赵虎待在木屋里,脸色变得越来越担心。 他的家里还有怀胎十月的老婆,和生病在床的老母要养,就算其他人有事,他也绝对不能有事。 刘启反而冷静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比起外面这些群狼,刘启更加担心的事三天之内不能消灭熊瞎子。 到时候刘知府和王冕那两个家伙,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就连他家里待着的下面要个赵如烟,估计也得被带走。 “要是今晚下一场大雪就好了,这样这些野狼就会走了。” 赵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上次刘启意外摔下山崖的那一刻,他们就是靠着大雪躲开的野狼,要是再下一次,他们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只是事情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两人在山里待了一天,都不见有雪花落下。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先躺下来休息,一切等第二天再做打算。 可是到了夜里,两人很快又被外面传来的兽吼声吵醒。 “发生什么事了?” 刘启二人赶紧跑到小孔前面察看,借着外面的月色,两人可以看到一头庞大的身影正朝他们的小木屋靠近,而原本围着小木屋的群狼,则是跑到了一边。 “是熊瞎子,熊瞎子来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赵虎立马震惊地喊道。 刘启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下一刻,他们二人只听到外面传来嘭的一声,熊瞎子搭在了他们的木屋外面。 沙沙沙…… 抓门的声音从外面传出,两人的脸色立马变得紧张。 他们都听得出来,熊瞎子正在外面抓门,企图要进来吃人! 第四十五章 木屋一晚 “嗷呜!” 木屋的不远处,群狼再次发出嚎叫声,很明显它们都不希望熊瞎子抢走它们的猎物,可是面对强大的熊瞎子,它们又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刘启哥,万一这熊瞎子待会冲进来,咱们可怎么办?” 听着门外的抓门声,赵虎的脸色无比苍白。 刘启安慰他说道:“没事的,这熊闯不进来。” 虽然熊的力气大,但是只要它不把门撞开,其他就不会有事。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伴随着阵阵像是人的呜咽。 听到这股声音,赵虎脸色变得更加惊恐。 山里头的熊瞎子,有时候会模仿人的叫声,故意把人吸引过来,然后对他展开厮杀。 如果是在下溪村,他们听到这声音打开门,估计立马就会被熊瞎子当成猎物叼走。 之前那些被熊瞎子吃掉的人,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熊瞎子欺骗,然后死在它嘴下。 好在的是,现在刘启和赵虎都提早知道这是熊瞎子为了骗他们而耍出来的把戏,两人一声不吭,就静静地透过小孔看着外面的情况。 一旁的柴火堆冒出烈火,燃烧的青烟通过烟囱散发出去,屋子里保持着足够的温暖。 两人听着外面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发现屋子里的人不搭理它,熊瞎子放弃了继续拍门,然后活动着肥胖的身体,朝着狼群的方向走去。 “呜!” 眼看着熊瞎子靠近,头狼立马发出警惕的叫声,带领群狼躲开。 “嗷!” 似是发现自己假装靠近的招数没有成功,熊瞎子气急败坏地发出一声怒吼,突然加速朝狼群扑了过去。 早就做好应对准备的狼群顿时作鸟兽散,朝着不同地方跑去。 只不过它们的目的,并不是要和熊瞎子战斗,只是要把熊瞎子赶跑罢了。 刘启和赵虎两人,透过小孔看着外面的情况。 随着周围逐渐变得安静,月色也恢复了原有的皎洁,没了熊瞎子和狼群在,两人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那些畜生终于走了,咱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赵虎往柴火堆旁边躺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的刘启则还在观察着外面的动向,眼神微微眯起。 他担心的不是待在木屋里的事情,他担心的是狼群和熊瞎子只是假装走了,实际很可能还在远一点的地方蹲伏着他们。 “总之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刘启下定决心,要是明天狼群和熊瞎子还在,到时就算是拼了命,也得把它们通通收拾掉。 旋即,两人就地而寝,木屋里头没有多余的东西,能让他们有个安心的睡觉已经算好的了。 第二天早上,雪山之中的一声鸡鸣,突然唤醒了刘启和赵虎。 从木屋的小孔中,透进来一道微弱的太阳光,刘启从地上爬起身,睡了一晚上的木地板,让他只感觉后背有点寒凉,不过好在他穿的比较厚,并没有什么大事。 而不出一会功夫,赵虎也清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木屋的小孔前面,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刘启哥,那些畜生好像都走了,咱们要不要趁现在这个时候回去?” 赵虎透过小孔往外看,木屋的四周什么活着的生物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树林和积雪。 而在雪地的上方,赫然能够看到许多大小不一的脚印,分明是昨晚熊瞎子和狼群留下来的。 “出去倒是可以,不过不能从正门出去。”刘启冷静说道。 “不从正门出去,那咱们从哪里出去?” “从这里。” 刘启抬头指向用来通气的烟囱,烟囱虽小,可是足够他们两个人爬出去。 “我先上去看看情况,要是外面真的没危险,到时候我再喊你。”刘启打定主意道。 赵虎虽然想要拒绝,但此刻也只能答应,毕竟他也不知道开门之后会不会有一头疯熊守在门口,要真是这样,那他们可就是白给了。 和赵虎商量完,刘启这才爬上烟囱。 整节烟囱比他想象中的要短,基本就是爬上去之后,就能撑着一旁的墙壁往上爬,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墙上燎的木灰太多,才刚爬进去,刘启整个人就变得乌漆嘛黑的。 他活动两下,顺利通过烟囱爬到外面,但不敢太过显眼,只能卡在烟囱里面,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木屋的四周,半点野兽的身影都看不到,四周安静如鸡。 看到周围没有异常,刘启这才从烟囱探出半边身子,又看了眼木屋附近。 “嗯?” 等他往木屋门外的方向一看,脸色顿时一沉,在门口外面,赫然守着一头饿狼,估计就等着他们出来,然后通风报信。 “虎子,把我的弓箭拿来。” 刘启悄悄爬回到烟囱里面,然后接过赵虎递来的弓箭。 趁着门口外的饿狼还在睡觉,刘启直接抬弓射箭。 咚! 一道钉穿木板的声音传出,门口外的那头饿狼被刘启轻易用弓箭洞穿大脑,甚至连声音都来不及发,直接倒在血泊中,四肢不停地抽搐。 “他奶奶的,居然想搞偷袭!” 赵虎走出门,对着门外的死狼就是一脚,狠狠把它踹飞出去。 “这附近就这头狼,消灭了就没事了。” 刘启从烟囱里回到木屋,然后拎起自己的东西走出去。 看着四周安详的动静,他的目光朝放兽夹子的方向看去。 “走,虎子,咱们去收兽夹子,看看能不能弄到熊瞎子那边,只要熊瞎子踩中那些夹子,咱们就赢定了。” 现在的刘启,已经知道熊瞎子平时栖息的地方,只要他们小心一点,消灭熊瞎子不是什么难事。 赵虎也同意刘启的决定,两人走出木屋,马上赶去之前放置兽夹子的地方。 可就在两人接近陷阱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呜咽,顿时又让他们神经变得紧绷。 “有狼!” 赵虎迅速拔出自己的猎刀,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 而另一边的刘启更是马上抬弓,瞄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四十六章 捉鳖 可等两人找了一圈,却发现周围并没有狼群的踪影,反而是他们的耳边不断传来哀嚎声。 “是咱们的兽夹子,夹住一头狼了!” 赵虎小心地跑到前面,下一刻脸色顿时变得惊喜。 “兽夹子抓到狼了?” 刘启也急忙凑上前,只见不远处的雪地上,赫然能够看到一头左前脚被兽夹子夹住的大灰狼。 从伤口流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一片雪地,不过地面还是鲜红的。 “看来这头狼被夹住了没多久,不然不会是这样。”刘启走近过来道。 “刘启哥,咱们要干掉这头狼吗?” 赵虎举起手上的猎刀,看着面前的大灰狼,眼神里充满杀意。 昨天晚上,这些饿狼还想要吃了他们,不过现在是他们抓到了机会。 “慢着,先不要杀。” 刘启想了一下,然后拦住赵虎。 看着面前这头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饿狼,刘启心里突然起了个好主意。 咻咻咻! 下一刻他二话不说,直接拔箭把大灰狼的四肢都给射穿。 “嗷……” 疼痛不已的大灰狼想要发出嚎叫,但是立马被刘启伸手捂住嘴巴。 “刘启哥,你这是?” 赵虎诧异地看着刘启,不明白他做这件事的目的。 可是刘启却取出绳子,熟练地把大灰狼的嘴巴绑上,不让它发出声音。 刘启笑了笑说道:“虎子,把这头大灰狼弄到木屋里头去,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 赵虎听不明白刘启的意思,但还是按照刘启说的,取下兽夹子后,马上扛着这头残狼往木屋的方向跑。 “虎子,你听好了,咱们待会把狼群和熊瞎子都引过来这个地方,到时候就让它们在这木屋里头自相残杀,咱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刘启满脸笑容地和他说道。 “这个办法好!” 赵虎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可是刘启哥,咱们把熊瞎子和狼群都引过来了,到时候咱们躲到什么地方?” “这还不简单?” 刘启使了个眼神,示意赵虎往烟囱的方向看。 “这个……” 一看到那条能容纳他们进入的烟囱,赵虎心里一喜,马上明白刘启的意思。 “行!既然这样,咱们就赶紧动手!” 两人迅速下定主意,然后留着那头受伤的大灰狼在木屋里,自己则是又朝着熊瞎子栖息的地方赶。 不出一会功夫,两人又赶到了熊瞎子待的山洞。 “等一下,先别着急,先等狼群发现咱们。” 刘启的目光扫向四周,试图寻找饿狼的身影,而眼看周围一头狼都没有,他干脆一咬牙,然后自己仰天发出一声嚎叫。 “呜!” 响亮的狼嚎,响彻在整片苍茫雪地上。 几乎在第一时间,这片雪地上的所有生物,都注意到了刘启的吼声。 “呜!” 不远处的山头上,忽然冒出几头大灰狼的身影,它们抬起脑袋,也跟着刘启一起嚎叫。 而在前方不远处的山洞中,听到狼嚎的熊瞎子,再次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整片雪地顿时变得杀气腾腾。 “刘启哥,那些狼群过来了!” 赵虎发出一声大喊。 在不远处的几座山头上,赫然能够看到十几头饿狼正快速朝他们这边赶。 与此同时,山洞之中也出现了一道庞大的黑影。 “快跑!” 刘启不敢多耽搁,赶紧和赵虎二人转身冲向木屋。 在他们的身后,群狼和熊瞎子朝他们这边疯狂地奔跑,眼神中充满了凶戾。 这个情况和昨天的如出一截,只不过现在不同的是,刘启和赵虎不再是猎物,真正的猎物已经变成了它们。 不出一会功夫,两人已经跑回木屋,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关门,而是把之前抓的那条残狼嘴上的绳子解开。 “呜!” 绳子一被解开,残狼顿时发出凄厉的哀嚎声,吸引外面的狼群冲过来。 “刘启哥,它过来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赵虎守在门口前,看着不远处正在飞奔而来的狼群,他连忙跑到烟囱前。 “快上来,虎子!” 此刻的刘启,早就已经爬到了烟囱上,他从烟囱探出半颗脑袋,不用赵虎提醒,他也能够看到外面飞奔的狼群,还有浑身煞气的熊瞎子。 眼看着狼群快要冲进木屋,刘启急忙拉了赵虎一把,两人跳上烟囱,卡在烟囱里观察情况。 “呜!” 就在赵虎刚刚跳上烟囱的那一刻,狼群已经冲进木屋之中。 大概十几条饿狼,如同流水一样窜进木屋,马上开始寻找刘启和赵虎的踪影。 可等它们看到地上躺着一条残狼的身体,一群饿狼立马发出悲痛的吼声。 躲在烟囱里的刘启和赵虎,只感觉一阵鬼哭嚎叫传进自己耳朵,狼群的叫声听起来就和哭丧没什么区别。 “虎子,动手。” 眼看着不远处熊瞎子正在往木屋的方向飞奔,刘启连忙喊了一声。 清楚情况的赵虎手里拿着猎刀,卡在烟囱里从木屋大喊:“该死的畜生,你爷爷我在这,有本事就过来!” “嗷!” 听到叫声的一群饿狼,立马窜到烟囱底下。 看到卡在上面的赵虎,它们气的立马围过来,扑腾着想跳上来咬他。 “来啊!来啊,有本事你们就上来!” 仗着这些饿狼不会攀爬,赵虎拿着猎刀,每当有饿狼扑上来的时候,他就会对着下面狠狠一刺,插在它们的身上。 被猎刀划中的饿狼身上裂开伤口,立马又发出疼痛的呜咽。 可不管它们怎么做,都没办法接触到烟囱上面的刘启和赵虎。 相反的,在它们被刘启和赵虎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一道庞大的身影,已经悄悄地窜进了木屋之中。 “嗷!” 从远处赶来的熊瞎子,堵在木屋门前,看着面前一群饿狼,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同一时间,狼群被熊瞎子发出的叫声吓倒,等它们转过身时,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熊瞎子挡住。 “成功了!” 听到木屋里头传出的声音,刘启和赵虎两人脸色一喜,连忙爬到烟囱上面,躲在木屋上。 而在木屋里头,熊瞎子直接朝面前的狼群扑过去,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大战。 第四十七章 渔翁得利 “嗷!” 眼见门口的方向被熊瞎子挡住,狼群中的头狼只能发出战斗的吼声。 十几头饿狼围着熊瞎子,对着它发出猛烈的进攻。 一头头饿狼扑到熊瞎子的身上,张开血盆大口,撕咬它身上的血肉。 可它们还是低估了熊瞎子的皮厚肉实,尽管被狼牙咬中,熊瞎子也只是皮肤上被咬开几个小伤口,但并没有深入到骨头。 相反的,熊瞎子一巴掌拍在饿狼的身上,巨大的掌力直接就能把饿狼的骨头拍成粉碎,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嚎。 整个木屋之中,变化成了一个修罗场,熊和狼在木屋里面不断发生厮杀。 血腥的气味透过烟囱传出,虽然刘启和赵虎看不清楚木屋里的情况,可就算是听着里面传来的咆哮和哀嚎,他们都能想象到里面发生的情况。 “乖乖,要是咱们也待在里头,估计立马就要被撕成粉碎。” “还好咱们跑得快,不然真要出事!” 赵虎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 虽然他刚才同意了刘启的想法,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刘启的想法实在太过疯狂。 万一他们把狼群和熊瞎子引来木屋的步骤有一个不对,他们都会立马被这些野兽撕碎。 可也是因为这样,让他对刘启更多了几分佩服。 换做是其他猎户,不过多有经验,恐怕都想不到把熊瞎子和狼群引到木屋,让它们自相残杀。 靠着这么一个办法,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以最小的代价,就能赢得最大的胜利。 此刻的刘启,眼神中看不出半点胜利的惊喜,他神情凝重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木屋里头的声音。 随着狼群和熊瞎子的打斗越打越久,木屋之中传来的嚎叫也变得越来越轻微。 没过一会功夫,狼群的嚎叫声全部都消失了,刘启和赵虎能听到的,就只有熊瞎子不断发出的沉重喘息。 如果他们两人现在进入木屋,立马能看到让他们震惊到颤抖的一幕。 木屋之中,狼群的尸体散落遍地,有的还在喘息,而有的则是直接被熊瞎子拍碎脑袋,软塌塌地躺在地上。 熊瞎子的身上,布满了被狼群咬出来的伤口,虽然不至于伤到骨头,可是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已经让木屋的地板变得一地血腥。 可就算是这样,熊瞎子还是抬起脚步,缓慢地走到每一头饿狼的面前,嗅着它们的气息。 一旦发现还有饿狼没死,熊瞎子立马就会补上一嘴,把那些苟延残喘的饿狼脑袋咬碎。 刘启和赵虎听着木屋中不断传出狼群的哀嚎,还有骨头咔嚓碎裂的声音,两人只感觉不寒而栗。 而等收拾完所有饿狼,熊瞎子这才有时间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面上,伸出舌头,舔舐自己身上的伤口。 “是时候了!” 察觉到差不多了,刘启这才让赵虎让开,然后自己半边身子探进烟囱。 咚咚咚! 他用力拍打着烟囱,吸引熊瞎子的注意。 “畜生,给老子过来!” 刘启发出一声怒吼,听到他的声音,原本放松下来的熊瞎子立马又变得紧张,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到烟囱下方,发出一声威胁的咆哮。 透过木屋里的光亮,刘启能够看到底下的熊瞎子脸上布满鲜血,甚至右脸上还被撕掉了一块皮。 这一幕让他觉得于心不忍,都是因为自己的计划,才让一群饿狼和熊瞎子变成这样。 可是很快的,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像这种会吃人的熊,你不把它干掉,它就会干掉你! “嗷!” 发现烟囱里头还藏着一个人,熊瞎子立马发出了威胁的咆哮声。 可是它没看到的是,此刻的刘启已经在烟囱上面拉起了弓。 刘启对准了下方正在疯狂挠着墙壁的熊瞎子,紧接着狠狠地对着它脑袋射出。 嘭! 一道闷响声传出,熊瞎子的一只眼珠被射爆,立马倒在地上发出愤怒的哀嚎。 可是刘启却不管这些,眼看一箭没能解决熊瞎子,他连忙又拔出一根弓箭,再次对着下方射出。 这一根弓箭,直接打穿熊瞎子的脑袋,痛的它不断在木屋之中打滚,发出痛苦的嚎叫。 刘启和赵虎两人待在木屋上面,能够清楚感觉到熊瞎子不断撞击墙壁的震动。 雪山之中,一阵阵寒风吹来,大量的鸟兽被熊瞎子的嚎叫吓得往四处逃窜,还以为木屋这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甚至在不远处的下溪村,一些村民听到熊瞎子的叫声,脸色也都变得害怕。 就这么过了不知道多久,随着熊瞎子的嚎叫声变得越来越弱,屋子里头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整片雪山在阳光的普照下,变成金晃晃的一片,各种小鸟和小兽重新回到山林里,快乐地奔跑找食, 眼看情况差不多了,刘启这才让赵虎拉着他,他继续探进烟囱里头,看看木屋里头的情况。 很快,随着刘启身子探进烟囱,他马上看到了木屋中的景象。 整个木屋里面,尸横遍地,一头头饿狼的身子被熊瞎子拍成一张肉皮,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木屋。 而被刘启射中两箭的熊瞎子,同样也躺在地面上,插在它头上的两根长箭,直接让它失去了气息。 屋子里面,再也没有一头活物。 眼看到这种情况,刘启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让赵虎把自己拉上去。 “熊瞎子和狼群都死了,咱们可以下去了。” “熊瞎子终于弄死了!” 听到刘启的话,赵虎立马激动的满脸笑容。 两人顺着烟囱往下爬,再次回到了木屋之中,看着满屋子的猛兽尸骸,赵虎脸色充满了惊喜。 而另一边的刘启,虽然不忍心看着眼前如此血腥的画面,但同样沉沉地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县知府交代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少现在的他,算是逃过了一劫。 “好了,赶紧把这里清理一下,所有尸体都带回去。” 刘启恢复平静的脸色,和赵虎吩咐道。 “嗯?咱们要把狼群和熊瞎子的尸体都带回去?” 看着面前这么多猎物,赵虎的脸色却突然犯了难。 第四十八章 变故 眼前这一堆猎物,加起来超过一千多斤,就算他是铁牛,也拉不回这么多东西。 “刘启哥,这些狼不值钱,要不咱们就只带熊瞎子回去吧,把这些狼都拉出去算了。”赵虎劝说道。 “不行,一定要带回去!” 突然刘启斩钉截铁的声音,吓了赵虎猛地一跳。 他看着面前的刘启,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着自己发火。 刘启紧握拳头,眼中闪过怒火。 “当初咱们找人上山对付熊瞎子,没有一个人愿意上来帮忙,今天咱们就把这些猎物都带回去,让那些家伙好好看看咱们的实力!” 说罢,刘启掏出绳子,马上把一堆死狼绑在一起。 自从重生在这个小山村,因为自己身体孱弱,没少遭到村里人的轻视和冷眼。 也是因为担心刘启实力不够,村里的猎户才不愿意跟他一起上山。 这些死狼和熊瞎子,带回去不一定是要卖,更重要的是让众人看着,证明他自己的实力。 知道刘启的想法,赵虎眼神也变得坚定。 “行,既然这样,那这些猎物咱们都带回去,让老六他们看不起咱们两兄弟!” 赵虎也抄出自己的绳子,绑在熊瞎子身上就往外拖。 “这些猎物都不用背回去,直接拖回去就行,皮毛烂了也无所谓。” 刘启吩咐一声,旋即和赵虎二人拖着一堆猎物,直接朝山下下溪村的方向赶。 半路上,雪地被他们拖出一条鲜红的路径,一些野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吓得立马就朝着其他方向赶。 与此同时,下溪村的村口处。 赵含嫣和赵如烟,还有赵虎的婆娘王梅站在村口前,伸长了脖子看向雪山,眼神中充满惊恐。 赵虎的婆娘王梅哭哭啼啼道:“这下怕是完了啊,虎子他跟刘启一起出去,从来没有隔天回来过,他们肯定是在山上遭熊瞎子吃了啊!” “梅姐,你先别急,我相信刘启和虎子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搀扶着王梅,嘴里不停地安慰着她。 可是两人抬头看向前方高耸入云的雪山,眼神中同样带着焦虑。 刘启和赵虎两人一整晚都没回家,最急的就是他们这些在家里的妻子。 以前每次上山,刘启和赵虎都能马上打到一堆猎物回来,可是现在两人隔了一天,两人的身影还没出现。 而且这还不是寒冬腊月,需要在山里过夜,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两出了问题。 “呵!刘启和虎子打了这么多猎物,估计触犯了山君,他们回不来也正常。” “就是可惜咱们村喽,少了两个壮年男子,以后要想上山更加困难。” 村口前面,一些平时就看不惯刘启和赵虎家的长舌妇,七嘴八舌地吐着唾沫。 以前刘启和赵虎每次打猎回来,看的她们都心里嫉妒,恨不得他们打到的猎物都是自己的。 现在两人出事,不知多少人都想要幸灾乐祸。 “六姨,你怎么能怎么说,我们家相公还没确定死呢,你说点好话行不?” 赵如烟看着人群中一个丹凤眼,大嘴巴,大概四五十岁的老妇,眼神中带着一丝埋怨。 以前刘启打猎归来的时候,这个六姨没少来他们家讨吃的,看在大家都是村民的情况下,赵如烟有时也会给她分点吃的。 可是刘启还没确定是不是出事,第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的就是她。 六姨磨着嘴皮子冷笑道:“我说的有错么?就你相公那个身板还去打猎,他不被猎物打了就好了,现在还连累了虎子,我估计虎子现在已经被熊瞎子叼走喽!” “我打死你个长舌妇!” 一旁的王梅听到六姨的话,立马哭嚎着扑上来和她扭打在一起。 “你干嘛,给我滚开!” “梅姐,小心肚子里的胎儿!” 赵含嫣和赵如烟冲上去拦着王梅,现在王梅离临产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她这个时候出了事,可就白怀胎十月了。 “给我滚开!” 六姨和王梅扭打在一起,因为顾忌到她腹中的胎儿,不敢对她肚子动手,只能一巴掌一巴掌往王梅脸上扇。 “刘启和虎子肯定是死在雪山里头了,你们几个也趁早改嫁吧!” “啊!” 听到她的话,王梅更加控制不住愤怒扑上去。 赵含嫣和赵如烟拼了命地想把两人拦住,可是奈何她们身娇体弱,力气根本不足以拉开两人。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含嫣!赵如烟!” 嗡…… 听到这道声音,赵含嫣和赵如烟娇躯一颤,马上抬起了头。 在她们身边不远处,王老五和王牛二人手里拿着绳子,正阴冷地看着他们这边。 尤其是那大腹便便的王牛,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往如花似玉的两姐妹身上盯。 “村长,你又要干什么!” 看到王老五手上的绳子,赵含嫣和赵如烟应激一样地往后退开半步。 待在刘家的这些天,她们两姐妹已经被王老五用绳子抓过好几次,现在一看到他,两姐妹马上明白怎么回事。 王老五冷哼一声:“你们还好问我干什么?你们的丈夫上山打猎死了,现在按大沥王朝的律法,理应把你们绑起来,再分配到其他男丁家里去!” “不,我们夫君没有死,你不能抓我们!” “等迟一点我们相公就会回来了,你敢动我们,那他肯定会回来报仇的!” 赵含嫣和赵如烟惊慌喊道。 “哈哈,你说刘启那小子会报仇?” 王牛往前踏出一步,阴笑地看着两姐妹。 “就凭他那身板,就算报仇又能干什么?我告诉你,他要是敢来报仇,老子第一个弄死他!” 王牛咧嘴露出一道冷笑,看着两姐妹舔了舔舌头。 “爹,你也别把这两个婆娘送到别家了,正好你儿子我还想找两个小妾,干脆就把她们弄到咱们家,以后还可以服侍你!” 闻言,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 王老五咧嘴一笑道:“这个主意也好,你把她们带回去,再给我生两个胖娃儿,然后再带她们来给我养老!” 第四十九章 报官 “好!” 王牛大笑一声,搓着手走向赵含嫣和赵如烟。 “王牛,你敢!你动她们一根手指头,就等刘启和我相公回来收拾你!” 眼看赵含嫣和赵如烟要被王牛抓走,王梅顾不上和六姨争斗,连忙跑到她们面前。 “死婆娘,给我滚一边去!” 王牛一手扯开王梅,一把把赵含嫣抓来。 “你们两姐妹都跟我走,回去给我当小妾!” “我不!” “不要!” 赵含嫣和赵如烟拼命挣扎,可是奈何她们两姐妹加在一起,都不是王牛对手。 王牛浑身肥肉,使得他力大无穷,两姐妹被他抓着,简直如同玩物。 “救命!六姨,救命!” “二婶,求求你救救我们!” 赵含嫣和赵如烟哭喊着,在她们身旁围着好些个村里的人,可众人听到她们的喊声,都默契地转过头去,对她们不予理会。 王老五是下溪村的村长,而且再说现在不知道刘启死没死,要是他死了,自己上去救人,以后可就得罪了王老五。 “哈哈,你们别哭了,今天晚上让我好好宠幸你们!” 王牛两眼冒出燥热的光芒,看着赵含嫣和赵如烟苗条的身子,他已经快忍不住耐心的欲火。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不远处的天空飞来一道黑影。 下一刻,一支长箭破空而来,迅速钉穿王牛的手臂。 “嗷!” 王牛的手臂插了一个大洞,挂着血液的长箭血红欲滴。 同一时间,一道愤怒的吼声从村外传出。 “王老五,你们两个王八蛋!” 刘启和赵虎二人拖着一堆猎物,快速朝着下溪村的方向跑。 他们两人的出现,立马吓的王老五和王牛浑身一颤。 早在刚刚下山的时候,刘启和赵虎就看到村口发生的事。 见到王梅被推开,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要被带走,刘启二人的愤怒已经要冲破脑壳。 “是刘启,刘启那小子回来了!” “这个家伙,他居然没死在山里头!” 众人看向刘启和赵虎,两人正拖着一堆猎物疾速朝下溪村跑来。 而看到两人身后拖着的猎物,众人再一次被震惊。 刘启他们拖回来的,是十几条已经死去的饿狼,还有一头巨大的熊瞎子。 他们两个人,居然真的把熊瞎子消灭,而且还带回来了! “相公!” 赵含嫣看到归来的刘启,激动的俏脸流下泪水,一旁的赵如烟直接一脚踹在王牛肚子上。 “走开!” “啊!” 被踹飞的王牛捂着手,踉踉跄跄地回到王老五身边,而两姐妹则是疾速朝刘启的方向跑过去。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还好你没事!” “夫君,你回来的正好!” 两姐妹依靠在刘启怀抱中,娇躯止不住地颤抖,刘启再回来晚一点,恐怕他们都要被王老五一家带走。 “没事了,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我来收拾他们!” 冰冷的目光扫过王老五两父子,刘启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他正好把王老五两人都解决了。 “刘启,你这个王八蛋,你居然敢放箭射我,你赔我的手啊!” 王牛捂着自己的手,哭的满眼是泪,刘启射出的箭从他手臂插过,鲜红的血肉被带出来,简直触目惊心。 可不等他想要叫嚣,一旁的赵虎已经扑了上来,对着他的脸狠狠一拳揍了上去。 “姓王的,你敢动老子的婆娘,老子要你死啊!” 赵虎整个人状若癫狂,双眼瞳孔放大,如同疯虎不断攻击王牛,刚才王牛对他老婆做的事情,他在赶下山的时候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家伙对怀胎十月的孕妇都能下此重手,简直不可原谅。 “嗷!爹爹,救命啊!” 王牛被赵虎骑在身下,拳头不断朝他身上招呼,要不是他身上肉厚,恐怕早就已经被揍死! “你们两个赶紧住手,你们故意伤人,我要报官了!” 王老五见自己儿子被揍得如此凄惨,赶紧冲上来护住他。 “报官?” 一听到这两个字眼,赵虎揍王牛的手就顿了一下,万一他因为揍了王牛被抓去坐牢,到时家里的老婆和老母可都没人照顾。 王牛鼻青眼肿地爬起身,“姓刘的,还有姓赵的,你们两个都死定了!” “你们敢打老子,老子这就去请人弄死你们!” “你们两个就等着坐牢吧,到时候你们老婆都得归我!” 闻言,赵虎脸色再次一沉,冲着王牛大喊。 “你刚才说什么!” 骤然王牛被吓得浑身一跳,赶紧拉着王老五的手往外赶。 “走,儿子,咱们先去疗伤,等疗完伤,我们再来抓人!” 王老五搀扶自己儿子,回头狠狠地看了刘启一眼。 不出一会功夫,两人已经走出下溪村,往镇上的方向走。 “相公,这下怎么办,待会王老五肯定会带小吏过来抓你们的!” “相公,你们赶紧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赵含嫣和赵如烟着急地走上来,眼角带着泪花,刚才刘启一箭射穿王牛的手,王牛肯定会去报官。 等差爷来了,到时他们想跑都跑不掉。 王梅瘫坐在地面上,捶着地面痛哭:“可怜我们赵家啊,孩子还没出生,当爹的就得逃!” 一看自己老婆哭了,赵虎心里更慌了:“刘启哥,这下怎么办?” 刘启眼中闪过精光:“怕他干什么,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们,你们几个,先帮我把这些死狼和熊瞎子带回家!” 众人愣了一下,可也只能跟着刘启,按他的吩咐,拖着一堆猎物往刘家走。 一路上,他们经过好几家村民的住处,一看到他们拖着这么多狼和熊瞎子回来,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的天,刘启他真的把熊瞎子干掉了!” “不止是熊瞎子,还有那十几头狼,咱们都对付不了的东西,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村子里头,许多猎户见到刘启等人拖回来的猎物,眼神中充满震惊。 还记得之前大雪封山,他们一群人都被狼群逼的只能躲在深山的木屋中,可是现在刘启和赵虎两个人,居然就把这些畜生搞定。 第五十章 见官 “听赵虎之前说,杀了这熊瞎子,就可以去官府领二十两银子,那这次他们岂不是发财了?” “早知道昨天我就已经答应赵虎,不然这今天的钱也有我一份!” 许多猎户见到刘启他们拖回来的猎物,懊悔的只想揍自己一顿。 明明有个上好的赚钱机会摆在他们面前,可是他们却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刘启把村子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眼角闪过一抹寒意。 “哼!现在知道羡慕了?继续羡慕去吧,以后还有的是你们羡慕的份!” 刘启脸色冰冷,曾经他也想给这些人一个机会,大家一起团结赚钱。 既然这些家伙不想这么做,那就随他们去。 很快刘启几人拖着一堆猎物,回到刘启家中,浓郁的鲜血味道,顿时覆盖整个房间。 “刘启哥,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看着地上的一堆猎物,赵虎为难地叉着腰,不知如何是好。 但刘启直接拿出猎刀说道:“虎子,你把熊瞎子的脑袋割下来,含嫣、如烟,你们把狼皮都割下来,至于熊瞎子的身体暂时先别动。” “割脑袋?割熊瞎子的脑袋要作甚?”赵虎好奇道。 刘启冷冷笑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见官!” 几人按照刘启的吩咐,开始清理起狼群和熊瞎子的尸体。 等熊脑袋割下来后,刘启直接让赵虎装好放进背篓里面。 而他们刚刚处理猎物没多久,王老五和王牛突然带着两个小吏急匆匆地朝他们家的方向赶来。 “两位大人,就是他们两个,就是他们两个打伤了我儿子,赶紧把他们抓回去!” 王老五抬手指着刘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在他身旁的王牛,手臂插的箭已经拔了出来,缠上一层厚厚的纱布。 他顶着肿的像猪头的脸,愤怒地指着刘启道:“赶紧把他们抓回去,千万别放过他们!” “你们两个,跟我们走!” 两个小吏冲上来,亮出腰间的大刀。 “两位大人别急,我们这几天跟你们走。” 刘启露出一道淡淡的笑容,旋即让赵虎背上背篓,跟他一起离开。 “嗯?等一下,你们家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 忽然其中一个小吏,闻到从屋子里头飘出的腥味,眉头立马皱紧。 “呵呵,没什么,我们抓了点猎物而已。” 刘启露出笑容,伸手指向屋内,两个小吏进屋一看,立马被吓了一跳。 屋子里头,三个女人正在清理一堆死狼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一头巨大的无头熊瞎子躺在地上。 “这些都是你们两个人杀的?” 两个小吏吞了下口水,看向刘启二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别看他们两个是官府的人,可是还从来没抓过这么多猎物。 刘启脸色平静地笑道:“是我们两个杀的,两位大人,这下咱们可以走了吧?” 骤然间,两个小吏察觉到刘启眼中冒出的寒意,心里没来由的哆嗦一下。 两个人就能干掉熊瞎子和狼群,他们二人的实力,肯定厉害非凡。 殊不知,刘启就是抓准了他们害怕的这一点,故意吓唬他们。 “好了,你们……你们走吧。” 两个小吏冲刘启二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走到前面。 原本他们还想要给二人戴上镣铐,但看到屋子里的那一幕,还是选择了忍让。 “相公,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夫君,我在家里等你!” 赵含嫣和赵如烟看着被带走的刘启,眼睛里头充满了泪水,生怕他会在官府出事。 “放心吧,娘子,我会马上回来的。” 刘启回头冲她们笑了笑,扭头看向一旁的王老五两人。 说不定这次去官府,还能顺带着把这两个家伙也给收拾了! 没过一会功夫,一行六人来到官府。 一来到官府,王牛立马鸣鼓叫人。 “威~武~” 随着一群衙役手持杖棍,发出一声庄重的吼声,刘知府和王冕捕快也来到了公堂之上。 “拜见知府大人!” 刘启和王老五等人跪下,给刘知府磕头行礼。 “堂下何人,发生了什么事,速速报上名来!” 此刻的刘知府,眼神中带着幽怨和不耐烦,刚才他还在后堂睡着懒觉,做着美梦,可是听到有人鸣鼓,他也只得赶紧出来见人。 刘知府才刚刚说完,一旁的王老五马上跳出来道:“刘大人,小的乃下溪村村长王老五,今日前来报官,是因为有人故意伤害了我儿子,用弓箭把我儿子手臂射穿,还揍了他一顿!” “哦?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随意伤人的人?那人是谁?”刘知府不耐烦道。 “回大人,此人就是老朽身旁的刘某,下溪村的刘启!” 王老五指着刘启喊道。 “嗯?刘启?” 听到这个名字,刘知府脸色顿时一变,整个人的精神马上提起,正眼看向公堂下方。 “刘启兄弟,怎么会是你?” 一旁的王冕看到刘启,眼神中也都带着惊讶。 前两天刘启才被他们分配去抓熊瞎子,可是刘启好像没有去抓熊瞎子,反而和别人起了争端。 “刘启,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打伤其他人了?!” 刘知府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消灭熊瞎子是他交代刘启办的事,可是看刘启这一脸平静的样子,他似乎并没有按自己的吩咐去办事。 “哼!你们这次死定了!” 看到刘知府对刘启的态度,王老五和王牛嘴角噙着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他们二人被关进大牢的场面。 “等进了大牢,到时候你们就别想出来,你们家里的婆娘,也得通通归我!”王牛心中怨恨道。 可就在这时,却只见刘启站起身,对着刘知府拱手,脸上露出一道让人诧异的微笑。 “回大人,小的不是故意打伤人的,小的是为了你,才故意打他们的!” “嗯?” 刘启一句话,顿时让众人心里更加诧异,明明是刘启打人,这和刘知府有什么关系? “刘启,你这王八蛋胡说什么,你打的我们,和刘知府有什么关系!”王牛破口大骂道。 第五十一章 见官 “怎么没关系了,是刘知府拍我去抓熊,不然岂会被你们趁火打劫,想要趁这个机会拐走我们老婆!” 刘启立马挺直腰背道。 “是刘知府派你呼抓熊的?” 骤然间,王老五脸色变得寒凉,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和刘知府还扯上了关系。 刘启拱着手,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到公堂上,右手搭在桌子上,发出哭泣的声音。 “刘知府,两天前,您派我去山上猎熊,可还记得此事?” 刘知府点点头:“本官当然记得。” “那你可知道我抓熊回来后,发生了什么?” 刘知府摇了摇头:“不清楚。” 嘭! 突然刘启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他跳下公堂,指着王老五和王牛两父子,愤怒地大骂:“刘知府,我和赵虎按您的吩咐,才刚刚把熊瞎子给杀了,可谁知道一回村,就看到他们两父子对我们的婆娘胡作非为!” 骤然间,王老五和王牛脸色都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刘启,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灭了熊瞎子?” 王冕神情激动地走上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启。 这才两天时间,刘启就找到熊瞎子,而且还把它干掉,简直就是神速! “刘启,你可千万别骗人,骗人可是要坐牢的!”刘知府皱眉道。 “小的怎么敢骗人,不信的话知府大人请看!” 刘启淡淡一笑,扭头看向赵虎。 “虎子,开背篓!” “是!” 早就等候多时的赵虎听到吩咐,立马把身后的背篓取下,直接往地上倒出一颗脑袋。 “我的妈呀!” 黑不溜秋的熊脑袋骨碌碌滚到其他衙役面前,吓得他们直往后窜。 “都退什么,一颗熊脑袋罢了,瞧瞧你们的胆子!” 王冕怒斥一声,一步跨到熊脑袋前,伸手拎着还张着獠牙的熊脑袋。 他忍着那股腥臭的味道,仔细分别刘启抓回来的到底是真熊还是其他东西,过了一会功夫,他激动地转过身。 “知府大人,真的是熊脑袋!” “刘启,你真的把熊瞎子干掉了!?” 听到王冕的好几次,刘知府脸色立马变得激动。 这熊瞎子他派了好几个猎户去收拾,可是一个能干掉熊瞎子的都没有,可谁能想到只是短短两天功夫,刘启就完成了这个任务。 “刘启,你不愧是咱们镇上最厉害的猎户,值得所有人的嘉奖!” “王冕,快!快拎着这熊脑袋派人送到州牧大人那边去,就说我们已经成功抓到了杀人的熊瞎子!” “是!” 王冕和刘知府脸上挂着狡诈的笑容,对于消灭熊瞎子赚到的那些赏金,其实他们并不在乎。 只不过这件事情关乎到他们整个小镇的脸面,现在把熊瞎子的脑袋呈给州牧大人,以后可就能拉近和州牧大人的关系。 “嘭!” 就在这时,忽然刘启又一巴掌拍在堂桌上,又吓得刘知府和王冕脸上笑容顿时收起。 刘启装作委屈的样子和刘知府求情:“知府大人,您把熊脑袋拿走没关系,不管今天你一定要还我个清白,我是无辜的!” “啊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事!” 刘知府回过神,才记起自己还在判案当中,他连忙坐回身子,表情严肃地看向王老五。 “王老五,你身为一村之长,居然强抢民女,你该当何罪!” “知府大人!” 一听到刘知府的话,王老五和王牛的脸色立马变了。 他们跪在地上,连连冲刘知府求饶:“知府大人,我们是不知情的,我们以为刘启和赵虎死在山上了,所以才想把他们家的婆娘带走,按大沥王朝的律法,分配给其他家的男丁!” “嗯?” 刘知府眼皮一挑,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 可突然刘启话锋一转道:“你胡说八道!我才离开一天,你就把我家两个婆娘抓走。” “按你这个说法,那以后每家每户的男人岂不是都不能出门,一出门就得担心被你抓走自家的婆娘?!” 刘知府转念一想,顿时拍板道:“说的对,按大沥王朝的律法,除非是发现了人已经死了的消息,又或者三年没回家,才能算作真的死亡,你怎么能只过一天就抓人!” “我……” 王老五整个人顿时僵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茬。 可刘启冷笑一声,再次装作可怜的样子和刘知府道:“知府大人,您是不知道,这个王老五身为村长的期间,没少在村子里面作恶,上次我借了私贷,还没到还贷时间,就被王老五带人抢走我老婆。” “而且这次他们还扬言抓走了我老婆,就带回家给他儿子当小妾,这让我可如何是好啊!” 刘启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捶胸顿足,好不悲伤。 一旁的赵虎见状,也添油加醋道:“知府大人,您是不知道啊,王老五身为村长期间,没少给他儿子敛财。” “原本他们一家只是下溪村的普通村民,可是现在王老五靠着在村里敛财,有钱的都能给他儿子在镇上开店了!” “可怜我们这些猎户,拼死拼活才抓到一头猎物拿来还钱,可是都不够他们两父子赚的多啊!” 说罢,他们二人抱在一起低头痛哭,看的刘知府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愤怒。 刘知府一拍桌子,瞪着眼睛:“王老五,可有此事!” “虎子,你这王八蛋胡说什么!” 王老五被发火的刘知府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冲赵虎大喊。 可赵虎却抹了把眼泪,哀哭地说道:“我说错什么了?要不你解释一下,你给你儿子开店的钱是从哪来的!” “……” 王老五身体一怔,再次陷入无语之中。 他给自己儿子开店的钱,虽然并不都是从村里坑蒙拐骗来的,可的确有一部分和村里人有关。 这事要查出来,他们两父子蹲苦牢蹲定了! “王老五,到底有没有这事!” 眼看王老五一声不吭,刘知府再次气的拍案而起。 “大人饶命啊!” 王老五吓得身子一哆嗦,连忙和自己儿子跪伏在地。 第五十二章 村长 他痛哭流泪地喊道:“小的确实有一部分钱财,是从村里人那边赚的,不过这些钱并不是贪污的啊,是别村家里有男的想找婆娘,我就安排村里一些死了老公的寡妇过去,赚的是这部分的钱啊!” “你居然还好意思说!” 刘启睁大双眼看向王老五,气冲冲地骂道。 “你居然拿人命来卖钱,你简直无法无天!” 刘启一句话,顿时让刘知府和王冕脸色变得阴沉。 不管在什么时候,哪个朝代,贩卖人口都是大罪! 刘启拍着胸口,继续和刘知府哭诉道:“知府大人,您想想看,像我这种猎户,因为接了您交代的任务,可能好几天都回不了家。” “一想到回家之后,有可能连自己家的妻儿都看不到,这让我们如何放心给您工作,为您办事?!” “嗯?” 刘启一句话说到重点,刘知府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以刘启的身手,他连熊瞎子都能收拾,说不定以后有什么活,还需要用到他帮忙。 可要是因为一个村长的事,搞得刘启以后不愿意卖力,他岂不是少了个得力干将。 一想到这,刘知府直接拍板道:“王老五,你作为村长,居然敢贪污枉法,来人!赏他们两父子二十大板,撤掉王老五村长一职!” “不要啊,知府大人!” 一听到刘知府的话,王老五和王牛立马哭喊着求饶。 他要是被撤掉了村长一职,以后回到村里,那等待他的,可就是所有人疯狂的报复! “大人,求你网开一面,放我们一命啊!” “我们不是有意的,这一切都是误会!” 王老五和王牛连连磕头,跪在地上求情。 刘启和赵虎在旁边看着,脸上挂着止不住的冷笑。 “早干嘛去了?让你们喜欢偷袭!” 刘启眼中闪过寒芒,他今天带着熊瞎子的脑袋来,就是为了彻底解决王老五这个麻烦。 留着王老五在村里头,他和两位娘子不管在哪都不得安宁,既然这样,那就先把他们处理了再说!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啊!” 见其他衙役站着不动,突然刘知府发出一声怒吼,众人才连忙动身,把王老五两父子架在木架子上。 “嗷!” 衙役拿着杖棍,对着王老五和王牛的屁股重重拍下,二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可不等他们痛完,很快又是一个杖棍拍到他们屁股上。 衙门职中,两人不断发出惨叫,屁股被拍的啪啪作响。 只是几杖棍的功夫,两人的裤子上已经沁出鲜血,变成红通通的一片。 周围弥漫出一股血腥的味道,同时还夹杂着一股污秽物的臭味! “这两个家伙,居然被打的屎都出来了!” 赵虎捂着鼻子,扇走面前的臭气,对于王老五二人,他生不出半点同情。 更不用说一旁的刘启,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不要啊,大人……” 不出一会功夫,王老五和王牛二人都被打的气息奄奄,晕死过去。 王牛屁股上有肉,打起来还有能垫的,可是王老五浑身只有一身骨头,杖棍打在他身上,简直要把他的骨头都给砸碎。 不出一会功夫,二人的杖棍之刑行完,刘知府这才挥手,让衙役把他们二人扔出去。 “刘启,本官已经帮你处理了这场案件,你看你可满意?” 刘知府招手把刘启叫到身边,冲他露出微笑。 对他来说,教训王老五二人只是随手的事,根本不用太麻烦。 “多谢知府大人,多谢刘大人成全,以后大人有吩咐,尽管找小的去办!” 刘启和刘知府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在这一刻,他们双方都看出了彼此想要的是什么。 刘启想要的是权,而刘知府想要的则是利! 可突然刘启话锋一转,又皱眉说道:“知府大人,您现在撤了王老五村长一职,那现在下溪村没了村长,岂不是要重新选取一位,这个您要怎么办?” “这个还不简单?下溪村村民刘启猎杀熊瞎子有功,本官特意发设嘉奖,除了悬赏金二十两外,这下溪村的村长以后也由你来就任。” “从今天起,下溪村以及雪山那边的安全,都交给你来看管!” “是,大人!” 得到刘知府的安排,刘启连忙跪在地上接令。 他半低着头,脸色止不住的狂喜:“终于!终于他走到了这一步,把整个下溪村拿了下来!” 只要他还是下溪村的村长,以后就没人敢再对赵含嫣和赵如烟动手,自己也终于能够长舒一口气! “好了,刘启,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你也可以回去了,等以后有事情,本官会叫你过来的!” 见事情都处理好,刘知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一职,他就成功把刘启这样的厉害人物拉到自己身边,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大赚特赚! “是,刘知府,小的现在就走。” 面对刘知府的逐客令,刘启连忙弯腰行礼,旋即突然又抬起头。 “对了,知府大人,这次行踪紧急,我只带了熊瞎子的脑袋过来,熊瞎子的身体还在我家中,不知道大人需不需要?需要的话我可以马上运过来。” “熊瞎子的身体?” 刘知府眉头皱了下,旋即厌恶地摆摆手。 “不用了,熊肉腥臭的很,那种东西哪里能吃?还是刘启你做的水晶淆肉好,等你哪天做了水晶淆肉,再送来本官这里吧。” “是,大人。” 刘启点头行礼,旋即刘知府交代王冕把熊脑袋送到州牧大人之后,然后就退堂了。 至于刘启升职为村长的事,他则是安排了一个小吏,跟着刘启一起回村。和众人宣布这事。 “刘启兄弟,咱们走吧!” 见到新上任的村长刘启,负责跟他们回去的小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以前刘启还只是下溪村的一个村民,可现在他成了下溪村村长,两人打好关系说不定对他还有帮助呢。 对此,刘启也不含糊,直接从自己刚拿到的二十两赏金中,取出一两银子塞到小吏手上。 第五十三章 回村 “大人辛苦了,这么晚了还要给我们带路,这点钱你拿去买点吃的。” 一两银子? 看到手上沉甸甸的银子,小吏顿时笑的脸上像开了花。 “不辛苦不辛苦,刘启兄弟的事,那就是我的事!” 说罢,他立马带着刘启二人走出衙门。 “刘启哥,太好了!” 赵虎背着背篓,激动地抓着刘启胳膊,高兴的快要发了疯。 谁能想到,他们这次本来是陪着王老五和王牛来见官的,可现在刘启摇身一变,成了下溪村的村长,而王老五则被革职。 这事情传回到村里头,一定能让众人惊掉下巴! “呵呵,这些都是小事,跟着兄弟我,以后保你有好日子过!” 刘启淡淡一笑,脸上始终保持冷静。 拿下下溪村,只是他的一个小步骤,接下来要如何发展村子,这才是他要做的事。 两人跟着小吏走出衙门,立马看到被扔到大街上的王老五和王牛二人。 “呸,两个臭狗屎!” 看着二人满身污秽,屁股处布满血迹,赵虎吐了一口唾沫,恨不得走上去狠狠再踩他们一脚。 可是很快刘启拉住他:“算了吧,虎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别管他们了。” 刘启冷眼扫过王老五二人,现在他们才刚走出衙门,不能再招惹麻烦。 要是因为王老五两人,他们又被抓进官府,到时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哼!” 见状,赵虎也只能收起要报仇的心,跟着刘启一起离开。 两人和小吏一起,一路沿着大路,朝下溪村的方向走回去。 “诶,含嫣妹子,如烟妹子,你们看,刘启哥他回来了!” 下溪村的村口前,王梅和刘启两个娘子正坐在村口前,盼望着自己夫君回来。 突然听到王梅的声音,赵含嫣和赵如烟立马激动地抬起了头。 “在哪呢?我相公在哪呢?” 两姐妹笑颜如花,翘首以盼地朝村口前的大马路看去。 忽然她们看到三道人影,缓缓朝这边走来,其中两个人,赫然是刘启和赵虎,而还有一个人,则是之前就来过下溪村抓人的小吏。 “怎么回事?刘启哥和虎子怎么会跟着小吏回来?” “哎呦喂,他们莫不是要被关进大牢,特意被小吏拉回来见我们最后一面的吧?我的娘啊!” 看到刘启和赵虎身边的小吏,王梅差点没气的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 可就在这时,赵含嫣眼前一亮,突然喊道:“王姐姐,你先别急,他们不是被小吏押回来的,你看他们的手上,连镣铐都没带!” “嗯?” 听到赵含嫣的话,王梅立马在赵如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这一看,脸色立马又变得惊喜。 刘启和赵虎两人非但没有带着镣铐,而且脸上还带着笑容,看着好像有什么大喜事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小吏跟着刘启他们过来了?” “村长那家伙呢?王老五死去哪了?” 见到只有刘启和赵虎回来,下溪村其他村民围在村口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而等刘启回到村子,赵含嫣和赵如烟立马激动地扑到他的身上。 “两位娘子,我回来了。” 搂着两位娇妻,刘启脸上露出一道从来没有过的轻松笑容。 看到他如此放松的样子,赵含嫣和赵如烟心里更加期待。 “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王老五他们呢?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另一边的赵虎搂着自己老婆,重重地在她脸上亲了几口后,转头和两姐妹笑道:“他们两个家伙,怕是回不来喽!” “什么?” 一听到赵虎的话,众人脸色变得更加疑惑。 就在这时,忽然小吏敲响手里一直提着的锣鼓喊道:“下溪村的所有村民,赶紧都出来!现在有大事情要宣布!” 听到锣鼓的声音,除了一些行动不便的人,几乎整个下溪村的人都赶了出来,大家都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小吏手里拿着一张告示,摊开了和众人宣告。 “原下溪村村长王老五,因为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今已被怀宁镇官府特意革除职位。” “下溪村村长之位,经怀宁镇知府批准,由下溪村村民刘启担任。” “从今天起,刘启就是下溪村的新一任村长!” 哗…… 当听到小吏的话,整个下溪村的村民都炸锅了。 所有人张大嘴巴,瞠目结舌地看着前方的刘启。 “王……王老五居然被革职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启他做了什么,怎么能把王老五从村长一职弄下来!” 许多人眼里充斥着震惊,王老五已经做了二十来年的村长,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撼动他村长之位。 可是现在,只是去了一趟官府,刘启就把他从这个职位上拉了下来! “相公,你太厉害了!” “夫君,你到底做了什么!” 赵含嫣和赵如烟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立马两眼泛泪,紧紧地搂住刘启。 一开始,她们还担心刘启被带去见官后,很可能就此再也回不来。 可是现在,他们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把王老五弄没了!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么?王老五真的不是本村的村长了?” 一些不相信的村民,冲着小吏询问。 小吏直接把手中压了官印的纸摊开:“不信你们自己瞧,这告示是知府大人亲自按的官印!” “真的,是真的!王老五真的不是本村村长了!” 许多人抓着告示,看到上面写的条文,高兴的大笑出声。 一时间,整个村子变得热闹起来,下溪村苦王老五久矣,现在总算有个机会把他赶下了台。 “刘启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 村子里的老六冲到刘启面前,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盯着刘启,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启大手搂着两位娇妻,冲着众人哈哈大笑道:“想知道发生什么的兄弟姐妹,带上家里的酒来我家,咱们一边吃肉,我一边告诉你们!” “吃肉?有肉可以吃?” “太好了,终于能吃肉了!” 一听到有肉吃,众人的目光立马亮堂起来,几乎要忘了王老五的事。 第五十四章 夜宴 夜晚,刘启家。 此刻的刘启家和之前不同,在刘启家门外,点起了好几团篝火,村子记得男女老少围坐在一起,正在烹煮之前刘启和赵虎带回来的狼肉和熊肉。 虽然这两种肉,都算不上是特别好的吃食,可是这对于长久没吃过肉的许多村民来说,已经算是一顿不错的美味佳肴。 “来来来,大家快点吃啊,今天咱们刘村长请客,大家好好吃一顿!” 老六等人举着酒杯,高兴的哼着小歌,和其他村民一起载歌载舞。 “今天的狼熊肉,可都是刘村长从山里头打猎回来的,大家可别客气啊!” “格老子的,老六,你这王八蛋忘了我是不是,这些狼熊肉我也是出了份力的!” 听到老六的话,赵虎气的叫骂。 众人看他生气的样子,立马哄笑出声。 “虎子,得了吧,你有几分实力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你还差点被老虎叼走来着,要不是刘启哥救了你,估计你都没命回来!” “这次这些狼和熊瞎子,肯定也是刘启哥干掉的,你是负责打下手的吧!” “打下手怎么了?能给刘启哥打下手,我乐意!” 嘴角露出吹嘘的笑容,赵虎得意地扬起脑袋,虽然大家都在贬损他,可他并不感到冒犯。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跟着刘启准没错,至于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则随他们说去。 刘启家中,刘启陪着赵含嫣和赵如烟,三人也在吃饭。 “相公,这些狼肉和熊肉都按你说的做好了,不过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来。” 赵含嫣给刘启端来一碗熊肉,而赵如烟则是在刘启身后,轻柔地给他捏着肩膀。 听着家门外传来村民们的哄笑,身旁美人作伴,虽然美食方面差了点,可刘启还是有一种无比惬意的感觉。 刘启拉着两姐妹的手笑道:“含嫣,如烟,你们辛苦了,这熊肉虽不好吃,不过你们也坐下来吃点,不用介意我。” 早在把这些死狼和熊瞎子带回来之前,刘启就已经知道这两种畜生的肉不好吃,不过她之所以带回来,也是为了给众人带来一阵震撼感。 现在好了,所有人得知刘启和赵虎干掉狼群和熊瞎子,对他们两人打心底的感到佩服。 而这,也是刘启想要达到的目的。 虽然生于乱世,让外面这些家伙对彼此都保持着不信任的态度,可现在他作为下溪村的村长,就有义务把众人都拧成一股绳。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这个地方安然无恙地生存下去。 “夫君,辛苦的是你,我们两个没什么辛苦的。” 赵含嫣和赵如烟脸上带着嫣红的笑容,对她们来说,她们做的只是简单的煮饭洗衣,而刘启却要到山上和熊瞎子拼死拼活,指不定哪天还会在山里出事。 “现在夫君成了村长,我们两姐妹也总算可以安心了,谢谢夫君让我们过上了个好日子。” 赵含嫣一边说着一边抹泪道。 没有了刘启,她们恐怕早就不知被卖到那个疙瘩去了。 “行,以后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来,干了这杯!” 刘启端起酒杯,脸上挂着坦荡的笑容。 一开始,他重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对这个地方也是百般嫌弃,可是自从认识了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他的心情才总算有了好转。 不止是他救了赵含嫣和赵如烟,她们两姐妹也拯救了自己。 “不过我真没想到,夫君居然这么厉害,竟然能把县知府都说动了,让他革了王老五的职。” 赵如烟温柔地给刘启撕了一小块熊肉,挂着止不住的笑容。 关于刘启是如何把王老五撂倒,让县知府革除他村长一职的事,早就被赵虎在酒席上以一百二十回的方式给宣传了出去。 众人知道刘启靠着一个熊瞎子脑袋,就弄到了王老五,心里对他更加充满了佩服。 “呵呵,这没什么,普通的事情罢了。” 刘启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革除王老五村长一职的事,其实并不是他故意为之。 原本他的计划,只是想让刘知府把王老五两父子抓进大牢,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就算了。 可谁知道刘知府这么会来事,居然直接选拔他当了村长。 不过这样正好,刘启成了村长,以前有许多不能干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大手大脚的干了。 “刘启哥,你在屋里头干嘛呢!” 门外喝的有些微醺的老六冲刘启的方向大喊。 “刘启哥,别陪老婆了,出来陪陪兄弟们吧!” “是啊,刘启哥,出来陪陪我们!” 刘启家门外,一群人冲着屋子里的刘启吆喝,逗得他无奈一笑。 “叫什么叫,老子马上出来!” 刘启站起身,转头亲了赵含嫣和赵如烟一楼笑道。 “两位娘子,我先出去一趟,咱们的酒,等今天晚上再喝。” “好。” 赵含嫣和赵如烟俏红的脸上露出害羞的笑容,逗得屋子外的一群人又发出吹嘘声。 “好了,你们这群家伙,找我出来干什么!” 刘启拎着一个小酒杯,来到外面的篝火旁。 因为没有桌子,许多人都是席地而坐,把处理好的狼肉和熊肉挂在火上烤,直到把这两种肉都烤至干身的情况,他们才会撕下一条肉,送进嘴里下酒。 “刘启哥,不是我喊你们出来的,是这群家伙叫你的!” 赵虎指着众人,看得出来他喝的也有点醉了,抬起的手摇摇晃晃打着转。 “呵呵,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老六,说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刘启靠着众人,笑眯眯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刘启哥,别的先不说,咱先敬你一杯。” 老六满脸笑容地来到刘启身边,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两人碰杯喝下去后,老六才腆着笑脸道:“刘启哥,您看您现在都成村长了,什么时候想着点我们?” “你看我们这些猎户,每天守在这地方都快饿死了,您要不救救我们,以后下溪村了都要没了!” 老六怨苦地说道。 第五十五章 纷争开始 “我去,老六,你小子是故意来找事的吧!” 一旁脸色涨红的赵虎站起身:“你小子,上次让你帮忙跟我们去对付熊瞎子,一个两个的贪生怕死。” “现在好了,刘启哥拿下熊瞎子,成了咱们村村长,你就想着来找靠山了?” 老六脸色闪过一丝难看,尴尬地抱住赵虎。 “虎子,你喝多了!我上次那不是没时间嘛!上次我陪我娘出门去了,要有时间我早跟你们去了!” “你放屁!” 赵虎两眼一瞪,压根不相信老六说的话。 但老六却把手指向身旁众人:“虎子,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真的跟我娘出去了!” “对啊,虎子哥,那时候我腿受伤了,正好出不了门。” “我跟我爹到外面找草药,也没时间……” 现场一个个猎户,开始为之前没跟刘启一起上山猎熊瞎子的事情推脱。 每个人脸上挤出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的赵虎气的脸色铁青。 “刘启哥,别信这些家伙的,他们都是些胆小鼠辈,你帮他们没用的!” 赵虎走到刘启面前,生气地和他说道。 “虎子,你喝多了,先坐下吧。” 刘启拍了拍赵虎肩膀,脸上带着波澜不惊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众人,似乎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对,老六等人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但刘启却突然笑道:“大家不用担心,以前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咱们现在应该着眼于未来,想想以后怎么发展下溪村才对。” 闻言,众人眼睛一亮,老六更是率先伸出大拇指。 “刘启哥说的没错,咱们一伙人聚在一起,这才能够发展好下溪村。” “有刘启哥的帮忙,我们肯定能够把下溪村建设好!” 一群人对着刘启阿谀奉承,露出谄媚的笑容。 “刘启哥,你这是。” 赵虎有些为难地看着刘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可刘启却只是冲他笑了笑,然后又扭头看向老六几人:“既然这样,那明天起,你们几个就替我办事,到咱们村子后面那块荒地翻土去。” “什么?让我们去荒地翻土?” 老六几人的笑容戛然而止,每个人脸色都变得懵圈。 下溪村后面有片荒地,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可是刘启让他们去开垦那块荒地,简直无异于无用之功。 如果那片荒地能够种出粮食的话,早就有人动手往那边种粮了,可就是因为那边什么东西都种不出,才导致那地方的土地一直荒废。 “刘启哥,那块荒地已经没用了吧?你还让我们翻什么,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嘛。”老六拍手为难道。 “怎么?你不想翻?” 刘启抬头看向老六身旁其他人,“那块荒地对你来说没大用处,可是对咱们村子来说却有大用处,你们要真想让下溪村变得更好,那更应该按我说的做才对。” 闻言,众人变得更加说不出话。 下溪村的村民,大部分人都是猎户,他们大多靠着打猎为生。 现在刘启让他们去开垦荒地,那不就是让他们去当农民了么? “怎么?你们不愿意?你们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不过到时候那片土地种出了什么东西,你们可都不准动。” 刘启脸色平静地道。 其他人听到刘启这番话,脸色马上变了。 之前他们就是因为没有跟着刘启一起行动,导致自己白白丢了不知多少银两。 他们现在要是拒绝刘启,万一人家日后真的在荒地上种出粮食,到时可有真的没有他们的份。 老六琢磨了一下,选择以退为进说道:“刘启哥,我们不是不同意你的想法,只是现在还是冬天,荒地那片土地还比较硬,等开春土地松软下来,到时候我们再挖如何?” “这个……倒是也行。” 刘启想了下,随后答应老六。 以现在的情况,荒地那边就算真的开垦了,他也找不出可以种在上面的粮食。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等开春再说吧,反正没过多久就要开春了。”刘启想了想说道。 “好!” 众人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离开春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在此期间多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帮刘启开垦荒地。 刘启把众人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一道淡淡的笑容。 对于这些人的性子,刘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正好趁这几天时间,他也可以多摸索一下这些人的想法。 反正刘启能确定的事只有一件,谁不和他合作,谁就等着吃亏。 “好了,咱们继续喝酒,继续吃肉!” 众人高高举起酒杯,陪着刘启一起喝酒打诨。 这一个夜晚可以说是他们这些天过的最开心的时候,大家要考虑的事情没有太多,只要喝自己的酒就行。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不远处跑来一道人影,冲着老六大喊。 “老六,村……村长他回来了!” 说话的人是村里的老黄,因为着急赶来,他说话都有些大喘气。 “什么村长?村长就在我们面前么!” 老六连忙陪着笑脸和老黄道。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村长,是之前那个村长,王老五!” “什么?王老五?!” 一听到这个名字,众人脸色顿时一变,刘启家门外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冷。 “这是要干什么?” 刘启只看到一群人愤怒地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向村口处。 忽然只见老六伸出右手,大喊一声:“兄弟们,王老五那家伙回来了,都跟我收拾那家伙去!” “好!” 众人激动地抬起双手,旋即拆了篝火,拿起还在燃烧的火把就要离开。 “老六,你这是要干嘛?” 眼见情况不对,刘启连忙拉住老六。 老六愤怒地说道:“刘启哥,王老五那家伙,以前仗着自己是村长,没少在村子里胡作非为,就连我曾经有个婆娘,也是因为迟了一天回来,被他带走给了别的汉子。” “今天这一仇,无论如何我都要报回来!” “对,我们要报仇!” 众人举着火把高呼道。 第五十六章 抄家 “原来是这样……” 看到众人一脸怒气的样子,刘启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王老五以前在村子里做了太多缺德的事,所以才会被众人讨厌。 现在好了,他被拉下台,报应也随之而来。 “刘启哥,你不用拦我们了,那个王老五,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收拾一顿。” “兄弟们,跟我走!” 老六带着一群人,拿着火把直接朝王老五家的方向赶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刘启一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插手进去,可就在这时,他看到旁边喝醉的赵虎,突然整个人往前倒下,眼看着就要扎进火堆。 “哎呀,虎子!” 刘启伸手接住赵虎,等他把虎子扛起来的时候,老六等人已经离开了他家。 “算了,王老五的事,还是让王老五自己操心去。” 刘启露出一道无奈的笑容,然后扶着赵虎朝他家的方向走,现在是全村的人都要教训王老五,他一个人管不了这么多。 下溪村的另一边,王老五带着自己儿子王牛,浑身是伤地回到自己家。 “哎哟,我的老腰啊,痛死我咧!” 王老五捂着自己的屁股,满脸痛苦地侧坐在椅子上。 因为自己屁股在衙门受了杖刑的关系,现在他们两父子,甚至连坐下来都难。 此刻的二人,狼狈的像是落汤鸡,浑身脏兮兮的,看着和之前衣着光鲜的二人简直不是一个样。 “爹,我的屁股好痛啊……” 王牛趴在床上,豆粒大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从衙门被丢出来,他们两父子忍着身体的伤痛,回到了镇上的家,可是因为王老五担心家里的财物会丢失,他俩还是忍着剧痛,连夜回村收拾东西。 王老五苦着脸道:“儿啊,别说了,赶紧收拾东西吧,现在下溪村已经不是咱们的地了,咱们再留在这个地方,迟早会被人上来找麻烦!” 想起自己曾经为钱造过的孽,王老五眼神里就充满了担心。 也不知道现在村里的人知不知道刘启已经成了村长的事,他们要知道了,估计马上就得上门。 两父子忍住身体上的疼痛,赶忙收拾家里的东西。 什么被褥衣物之类的东西,他们都选择了不要,只带着最值钱的东西就往外走。 可他们刚刚走出家门,立马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走来。 “完了!” 看到不远处的老六等人,王老五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王老五,你这个狗杂种,你想去哪!” 见到王老五和王牛,许多人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拿着火棍加快速度走来。 “爹,这下咱们麻烦了!” 要看到这一幕,王牛吓得脸色更加难看。 王老五想了想说到:“儿,你先别急,爹来处理这些事情。” 说罢,王老五佯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抬头冲老六大喊。 “老六,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想干什么,是不是不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 “嗯?” 听到王老五的话,老六等人忍不住笑了。 王老五故作镇定地威胁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老子可是下溪村的村长,你们敢对我动手,小心我报官!” “就你?还他奶奶的报官?” 老六嘴角传出“嗤”地一声,旋即抓起手中的木棍。 “你他奶奶的,还真当自己是村长呢?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刘启才是新一任的村长!” 王老五身体一颤,惊讶地问道:“刘启他告诉你们了?” “兄弟们,给我打!” 老六压根懒得搭理王老五,他抓着木棍对着王老五和王牛二人重重砸下,顿时引起在场众人也都跟着一起敲! “嗷,不要啊!” 才刚刚从官府挨打完回来的王老五和王牛,再次面对众人的毒打,立马痛的他们眼角飙泪,面目狰狞。 “你们这两个恶心父子,都给我死!” “他娘的,老子今天就弄死你们!” 许多人痛恨王家久矣,现在有一个可以出气的机会,他们压根不考虑下手多重的机会,直接把他们当成畜生来收拾。 “不要啊,各位!” 王老五蜷缩着身子,哭喊着冲众人求饶。 “求大家高抬贵手,放我们一命吧,以后我们两父子再也不会来下溪村了啦!” “你来不来,都不耽搁老子现在揍你的事!” 老六怒吼一声,带着众人继续对王老五几人拳打脚踢。 忽然从王老五身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下一刻,一堆银两和首饰什么的,从他的上衣口袋里尽数掉出。 “嗯?” 看到王老五衣服里头掉出来的金银财宝,老六等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们看向王老五的眼神,就像是看着猎物,迅速冒出几分贪婪。 “这些钱都是我们王家的,你们谁也不能捡!” 王老五扑到地面,努力地想把所有宝贝收回来。 可忽然一群人围上来,直接开始抢夺他的宝贝。 “你这些宝贝都是用我们的钱换来的,全部还给我们!” “把我的钱还来!” 一群人冲上来,开始疯狂抢夺王老五身上的宝贝,所有人眼睛通红,他们连吃饭都快要吃不起,可王老五却拿着他们的钱,买了这么一堆东西。 “不要啊!” 王老五发出绝望的哀嚎,地上的珠宝和银两,全部被下溪村的村民捡走。 而担心他们身上还有宝贝,众人又脱光了他们的衣服,给他们做了个全身大检查。 直到确定没有多余的财宝,老六抬手指向王家的方向:“兄弟们,王家肯定还有其他宝贝,咱们上去搜!” “好!” 一群人乌泱泱地冲进王家,把他们家值钱的东西一件件都搬出去。 这一幕只看的王老五满脸痛苦,发出哀嚎,他好不容易赚来的金钱,现在全部都被老六他们拿走。 “爸!” 就在这时,突然王老五气的怒火攻心,捂着自己胸口倒在地上,王牛赶紧扑过去护在他身上。 没过一会功夫,整个王家都被抄了个一干二净,不剩半点东西。 王牛和王老五瘫坐在地上痛哭,早知道有今天,他们以前也不会做这么多亏损阴德的事。 第五十七章 买被子 “哭?哭有用么!” “当初你把俺家婆娘带走送人,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 众人对着抱头痛哭的王老五两父子,张嘴就是一口唾沫。 当初要不是因为王老五,现在他们的生活不至于获得这么惨,现在他们遭受的一切,那就是老天爷的报应。 众人鄙视王老五父子一番,旋即带着从他家拿的东西离去。 整个王家变得空荡荡,除了一张抬不走的床,其他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这肯定是刘启那小子让他们来干的,刘启那家伙啊,简直丧尽良心啊!” 王老五气的锤头砸胸,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应该回来,还白挨一顿打。 两人把心中的火气,全部发泄到刘启身上,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情绝对和刘启有关。 除了他,别人不可能敢这么做。 “爹。咱们先回镇上,以后想办法再对付刘启那小子!” 王牛搀扶起王老五,脸色充满怨恨,好在他们一家早早在镇上有了自己的房子,要不然今天被洗劫一空,以后还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住。 此刻的刘启,还不知道自己被王老五一家怨恨上,他现在家办了一顿狼熊肉宴席之后,就带着赵含嫣和赵如烟进了寝室。 整整一个晚上,不知道是狼熊肉太过腥燥,还是喝了两斤黄酒的关系,刘启的体力难得的如此充沛,赵含嫣和赵如烟在他的宠幸下,几乎半个夜晚没有消停。 一直到第二天天微微亮,三人才在满足的幸福中沉沉睡去。 甚至到了第二天大早,刘启起床的时候,发现赵含嫣和赵如烟都没有下床,床铺上更是肉眼可见的有两抹嫣红。 “两位娘子,是不是昨晚我太过粗莽了,以后我会轻点来。” 看着疼的下不了床的两姐妹,刘启有些无奈地一笑。 昨晚喝醉酒的他,一时没控制好尺度,不仅两姐妹疼,连他也感觉自己的腰子一抽一抽的。 听到刘启的话,赵含嫣和赵如烟反而摇头温柔地笑。 “相公就做相公想做的事就行,我们两姐妹承受得来。” 说完,两姐妹马上要起身,打算清理下已经脏了的床铺。 “慢着,两位娘子。” 刘启赶紧伸手拦住她们,看了眼已经单薄的不能再单薄的被褥。 “今天你们就待在床上,好好照顾自己身子,床铺你们就别洗了,等我到镇上再买一床被褥回来,咱们给家里换新被子。” “太好了,谢谢相公!” 听到要换新被褥,赵含嫣和赵如烟露出激动的笑容。 虽然之前她们两姐妹睡着破被子也能撑过来,可是没到夜晚,有时候还是会被被子破洞灌进来的凉风冻醒。 要能换床新被子,对她们来说肯定能过得舒服点。 刘启笑着点点头,好歹也是为了日后的生活做考虑,不止被子,家里需要的一些生活用品还是要买的。 随后刘启给两姐妹做了早饭,亲自喂给她们后,就叫上赵虎一起出门,打算到镇上去。 “嗯?宽头叔,你这么早就去打猎了?” 两人才刚刚走到村口,正好碰上从雪山里头打猎回来的刘宽头。 “刘启?” 见到刘启的第一眼,刘宽头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昨天刘启宣布自己成了下溪村的新村长后,邀了村里的人都过去喝酒吃肉,可是唯独刘宽头没有过去,而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现在再次见面,刘宽头有点不好意思见刘启,生怕他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可谁知道刘启之前扫了他手上提着的野兔一眼,“宽头叔,你也太厉害了,这出去才没一会,就打到了一只野兔。” “不不不,这怎么能跟村长您比?要不是您把山上的熊瞎子和狼群都消灭了,我都不敢到山上打猎!” 刘宽头仓皇地对着刘启摆手,说明自己做的都是小事。 随后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刘启道:“村长,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有点事,我没去喝您的喜酒,等下次有时间我再补上。”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启,生怕他会生气。 可刘启愣了一下,旋即却是笑道:“宽头叔,这算什么事,你没时间就不来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家里还有多余的熊肉和狼肉,等待会我忙完了,再送到你家去!” “这哪行啊,村长!”刘宽头赶紧应道。 “诶,别叫我村长,宽头叔,您辈分比我大,以后就叫我刘启就行。”刘启按住刘宽头说道。 刘宽头听到刘启的话,整个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都说小人得志,鸡犬猖狂,可刘启看着却并没有半点盛气凌人的态度。 原本刘宽头不愿去刘启的酒席,就是担心他当了村长之后,有可能也会变成下一个村长那样。 可是现在见刘启还是这么礼貌,刘宽头反而有些懊悔自己昨晚没去刘启家了。 “宽头叔,村子里的猎户你是最有经验的,等有时间的话,咱们再一起上山,看看能不能多打点猎物。”刘启微笑道。 “好,好!这个没问题!” 刘宽头听到刘启的话,激动的笑出牙龈。 “只要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刘启你尽管吩咐。” “行,那我先走了,我还有点事要到镇上。” 刘启和刘宽头说完,点头转身离开,他和赵虎两人一起走出村口,刘宽头则在后面目送他们。 赵虎回头看了刘宽头一眼,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道:“刘启哥,你何必在乎刘宽头那家伙呢?” “这家伙,上次抓熊瞎子的时候也没来帮忙,昨晚甚至连你的庆功酒也不来喝,分明就是看不起你嘛!” 关于这个刘宽头,赵虎有一肚子话想说。 还记得当初刘启意外坠落悬崖,就是刘宽头先提议要把属于他的虎皮给卖的,现在看到刘启居然要和刘宽头打招呼,赵虎心里就觉得憋屈。 “呵呵,虎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宽头叔他妻子常年卧病在床,而且膝下还有一对小儿女要养,他不愿太接触人情世故也正常,毕竟他一家子都等着他养活呢。” 刘启淡定地微笑道。 第五十八章 馄饨 关于刘宽头家里的情况,他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已经知道了是要么回事。 刘宽头家里的情况,其实和他差不多,都是一个人负责养家。 只不过和刘宽头不同的是,刘启家里的情况明显比他家要好很多,赵含嫣和赵如烟并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那种女人,不比刘宽头家可怜。 而且当初要不是有刘宽头帮忙,现在还有没有他们刘家也说不定。 “走吧,待会再到镇上买点卤牛肉,送到宽头叔家去,老吃兔子也不好吃。”刘启揽着赵虎肩膀说道。 “兔子还不好吃,拿去烤了可老好吃了!”赵虎瞪大眼珠道。 刘启没有回答赵虎的话,在他以前那个年代,兔子已经被证实是只有单一营养价值的动物,长期吃兔子肉,非但不会胖,反而会越来越瘦。 刘启和赵虎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镇上。 他们之前卖水晶淆肉,再加上抓到熊瞎子,赚了不少银两,今天是他们难得的可以放肆消费的一天。 两人先去了一趟镇上的绸缎庄,打算给家里添点被褥和衣物。 “喂喂喂,你们两个,干嘛呢!赶紧出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刘启和赵虎才刚进门,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驱赶的吆喝声,店老板从柜台前走出,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里是绸缎庄,这是你们这种人能消费得起的地方么?要买布衣到集市上去!” 看着刘启和赵虎两人身上的穿着,绸缎庄的掌柜一眼认出他们是附近某个村子的猎户。 像这种靠打猎为生的人,一般身上都没有多少钱财,哪会过来他们绸缎庄做生意。 可赵虎一听到他的话,两颗眼珠子顿时凸了出来。 “诶,我说,真把老子当穷鬼看呢,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东西!” 砰! 赵虎走到柜台前,二话不说撩起衣袖,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银子,猛地往桌上砸。 十两银子出现在掌柜面前,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十……十两银子?” 掌柜伸手抓向桌上的十两银子,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贪婪。 可就在他快要拿到银子的时候,赵虎却突然飞快一掏,把银子拿了回来。 “干嘛呢?我有说要给你钱吗?老子是来这里买东西的!” “对对对,两位客人,刚才是我冒犯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马上派人安排给你们!” 一见到有钱,绸缎庄掌柜的脸色就变得比天气还要快,只要有钱,不过是谁,那都是他的爷! “哼,这种态度才差不多嘛,刘启哥,你要买什么东西?” 赵虎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刘启。 对于绸缎庄老板的轻视,刘启虽然心中厌恶,可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弹棉花的一个工匠。 “给我弹一床棉花被子,要能盖的住三个人的,棉花给我打多点,别给我以次充好。” “您要能盖三个人的棉花被?” 听到刘启的话,绸缎庄掌柜秒懂他的意思,嘴角露出一道坏笑。 “客观我懂,我们店里正好有一套弹好的被子,您要不要看一下?” “行,没问题。” 刘启点头答应,旋即绸缎庄掌柜赶紧带他去看自家的棉花被。 不出一会功夫,刘启就选好了一套比较松软暖和的被子,交了五两银子。 “给我送到下溪村,刘启家去,让赵含嫣和赵如烟出来收。”刘启淡淡说道。 “下溪村刘启家……好嘞,没问题,我这就马上安排人去送!” 绸缎庄掌柜满脸谄媚的笑容,像干他们这一行的,大多都会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毕竟能来他们这里消费的,都是一些达官贵族,家里有钱的很。 像刘启这种的属于少数,可也不是不能服务。 刘启买好被子后,把送货的事情交给绸缎庄的人,自己和赵虎则是去到其他地方,购买别的生活用品。 等两人买好东西后,已经快到中午,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只感觉比打猎还要累。 “刘启哥,您看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咱们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请?” 赵虎提着两袋东西,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脸色痛苦异常。 他这个大身板,要是不时常吃点东西,都会饿的慌。 见状,刘启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发现太阳悬挂在他头顶。 “行吧,那咱们就吃点东西,不过别吃太贵了,你留着钱养家。”刘启回应道。 “行嘞!” 听到刘启的话,赵虎整个人立马松懈下来,提着东西来到街边卖馄饨的小摊。 “刘启哥,咱们今天就吃馄饨了,你看行不?” “行,没问题。” 刘启点点头,旋即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见他同意了,赵虎这才一挥手:“老板,来两碗馄饨,大碗的,葱花和虾皮多放啊,别偷工减料!” “好嘞!” 看到有客人上门,卖馄饨的店家马上熟练地给他们煮起了馄饨。 不出一会功夫,两人要的馄饨就做好了。 “来,二位,你们的馄饨来啦!” 店家笑吟吟地给二人端来馄饨,指了指桌上放的筷子筒。 “筷子和勺子在这,这还有香醋您二位喜欢也可以加点。” “行了行了,你忙活你的去吧,我们自己吃就是了!” 早就饿的饥肠辘辘的赵虎,哪听得见店家这么多话,他端起馄饨后,直接像喝水一样,呼噜噜地就往嘴里送。 “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急!” 看着狼吞虎咽的赵虎,刘启无奈地笑了笑,旋即自己也夹起一颗馄饨送进嘴巴。 这是古时候的馄饨,吃起来并没有刘启重生前吃的有肉味,馄饨的内部,只有一丁点肉馅,混杂的是一些烤过的猪皮和野菜。 当然放在这个年代,刘启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现在处于战乱时代,就连他们想吃肉,都得自己上山抓野猪呢,像他们这些街边卖馄饨为生的店家就更加困难了。 不过刘启也不嫌弃,虽然馄饨味道差了点,但也不至于不能咽下去,不出一会他就全吃光了。 第五十九章 老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街边的集市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立马引起刘启和赵虎的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 赵虎把一碗馄饨吃干抹净,伸手擦了下嘴巴,旋即拍出六枚铜钱,站起身看向远处的集市。 “嗯?是钱吴良他们?!” 等看清楚了情况,赵虎脸色骤然变得冰冷。 “钱吴良?” 听到赵虎的话,刘启也挑了挑眉,旋即抬头看过去。 只见在不远处,钱吴良正带着他的几个手下,对着地上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老人拳打脚踢。 “死乞丐,没钱借什么私贷,老子今天弄死你!” “他奶奶的,借了老子的钱不还,你可真有种!” 钱吴良带着一群手下,对着地上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不断咒骂,拳打脚踢。 集市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脸色上充满惊恐,纷纷选择避让。 像钱吴良揍人的事情,在镇上经常能够看到,大多数都是因为有人借了他的钱不还,然后就会昂抓去毒打一顿,甚至钱吴良会带人亲自上门,把他们家的一切通通带走。 对于这一点,刘启深有体会,当初他就是因为一时没待在家,差点连老婆都被钱吴良卖去怡春院接客。 还好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他出现救下赵含嫣和赵如烟,不然这两姐妹恐怕真的得一辈子留在怡春院。 可纵使是这样,现在看到钱吴良带人暴打一个老头,刘启心里还是看不下去。 “不要啊,几位大哥,求求你们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吧!” 被钱吴良几人暴打的老头,跪在地上不断哀嚎。 “在场的各位行行好吧,帮我给了这个钱吧,只要你帮我给了这个钱,再下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老人哭的声泪俱下,悲切动人。 可是不管他怎么哭,在场都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甚至有些人怕被他沾染上,在他靠近过来时,就已经选择了退开。 “哼,你个臭老头还想要求人帮忙,除了我,谁他妈会可怜你!” 钱吴良一脚踹在老人家的肚子上,直把他整个人踹的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 突然老人家一骨碌,滚到刘启面前,跟着赶过来的钱吴良几人顿时身体一怔。 “嗯?刘启,是你?” 见到刘启的那一瞬间,钱吴良的脸色顿时变化了一下。 还记得之前,他叫了潘老八等人在镇外面,准备把刘启收拾掉。 可是谁知道最后刘启没被收拾,反而是潘老八他们每个人都受了伤,还来找他们要钱。 为了这事,他差点没和潘老八闹翻。 现在再见到刘启,钱吴良的脸色立马变的有些尴尬。 “钱老板,好久不见啊,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你还是在做着这种缺德生意啊。” 刘启慢悠悠地吃着混沌,冲钱吴良几人露出淡定的笑容。 现在的他不欠钱吴良半毛钱,也没必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 见到刘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钱吴良也露出一道冷笑,旋即让手下的人收回棍子。 “刘启兄弟啊,真是好久不见,听说最近兄弟发了财了,不仅抓了头熊瞎子,领了官府的悬赏金,而且还成了下溪村的村长,今时不同往日喽!” 钱吴良冷笑地看向刘启,眼神中尽是对他的蔑视。 虽然现在刘启已经成了村长,可在他看来,刘启还是街边的一条狗,想要个他比,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对于这些,刘启也不看中,他吃完了馄饨后,旋即淡定地和钱吴良笑道:“怎么?钱老板,现在连乞丐的钱你都要收了,他欠了你多少钱?” “呵呵,也没多少,就只是一两银子罢了。”钱吴良抱着胳膊道。 “一两银子?是不是还要算上利息?” 刘启明知故问道。 “不错,算上利息的话,那应该是三十三两白银。” “三十三两白银,你吃疯了吧你!” 赵虎忍不住大骂一句,钱吴良这家伙,为了钱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一两银子翻成了三十三两,这其中可是多了好几倍的钱。 “呵呵,这是老子借出去的钱,老子想怎么翻就怎么翻?你们可管得着?” 钱吴良看了一眼两人面前摆的空馄饨碗,冷笑着说道:“看来哥两个也混不上什么好日子吗,居然来吃街边吃几个钱的馄饨,不是刚领了赏金吗,有本事上馆子吃饭去啊!” “难不成……你们的钱都花完了来着?要不要哥们再给你们借点?”钱吴良冷笑道。 “这个就用不着了,我们的钱不多,可是也够花。”刘启淡定地站起身笑道。 “钱老板还是留着这些钱,等着以后生孩子花吧,毕竟说不定你以后生的孩子会没屁眼呢!” “你说什么?!” 骤然钱吴良脸色一沉,愤怒地看向刘启,可刘启身旁的赵虎却马上拔刀站上来,别看他们只有两个人,却一点也不害怕钱吴良他们。 “怎么?钱老板这就生气了?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用不着这么担心。”刘启微笑道。 “好好好,好一个提醒,那就多谢刘启兄弟了,不过比起我,你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吧。” “有时候站得越高,就得小心摔得越重!”钱吴良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对刘启的蔑视。 “把这个乞丐抓起来,回去了咱们再好好收拾!” “是!” 听到钱吴良的话,他手下的人立马要把滚到刘启脚边的老头抓起来。 “大人,救命啊,求大人救我一命!” 突然在地上滚的老头,一把抱住了刘启的大腿,冲着他痛哭流涕地大喊。 “大人,求你把我的命赎了吧,只要您救了我到的命,小的一定涌泉相报!” “我说你个老乞丐被打傻了吧,救你要三十三两银子,你觉得我们给得起这个钱么?”赵虎忍不住皱眉骂道。 虽然他也很想救这个老人家,可是他还是知道自己分寸的。 赵虎和刘启才刚赚了点钱,怎么可能用钱去救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可是这时,刘启看着面前的老头,却突然皱了皱眉。 第六十章 少爷 眼前的老人,虽然看着肮脏,但抓住他小腿的手,沉稳有力,布满老茧。 而且看到老人的眼神,红亮有神,散发精光,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钱吴良,我看这乞丐你就算打死了,也还不了你钱了,要不还是便宜点,卖给我算了。”刘启开口道。 “怎么?你真看上这个乞丐了?” 钱吴良挑了挑眉,也低头看了老头一眼,不管他怎么看,从这老头身上也看不到半点价值。 “行啊,刘启兄弟要是看上的话,那我倒也不是不能卖给你,折个价收你十两银子算了!” 赵虎两眼瞪大了走出来:“十两银子,你坑爹了你!” 刘启拦住他,想了想后,拿出二两银子说道:“十两没有了,钱老板,我这卖东西剩下的钱只剩二两,您要不想拿,那我也没办法了。” “才二两?” 看着刘启手上的钱,钱吴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可他转头看向那老得不能再老的乞丐,还是一把把钱抓了过来。 “他奶奶的,算便宜你了,二两银子就二两银子,就当本大爷做善事了!” “谢谢,谢谢大哥替我赎命!” 老乞丐跪倒在刘启面前,连连给他磕头感谢。 “切。二两银子换个老家伙,等着亏死你吧!” 钱吴良收起银子,不屑地瞥了刘启一眼后离开。 像这种没用的老乞丐,就算救回去了,也只是浪费家里粮食,一点中用都没有。 “老人家,你先起来,别做这种事。” 刘启扶起老头,拉着他到馄饨摊坐下,看着两人桌上喝剩的面汤,忽然老乞丐扑上去,抱着面汤就要喝。 “老人家,你别喝这个,我让老板给你做完新的,老板,来碗大馄饨!” “好嘞!” 听到刘启的话,店家赶紧又去给老乞丐做了碗馄饨。 “刘启哥,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赵虎有些嫌弃地看了老乞丐一眼,在他看来,这老头行将就木的,指不定哪天就得瓜,还不如留着二两银子,以后防身用。 刘启反而笑了笑说道:“没事的,二两银子而已,救了个人也好。” 他刚才跟钱吴良说自己只有二两银子,纯粹是骗人,不过好在钱吴良相信了,拿了钱就走人。 不多时,老人家吃完整碗馄饨,看着面前两碗剩下的面汤,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渴望。 见状,刘启赶紧又让店家多做了一碗馄饨。 趁着店家做馄饨的间隙,刘启也好奇地打量起老人家的事。 “老人家,你姓甚名甚,家住什么地方?还有没有其他家人?” 闻言,老人家抹了抹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伤感。 “回大人,小的名叫秦伯年,乃从南城过来的……一个贫农,从南城逃难而来,老朽的家人,早在逃难的时候就已失散,现在他们还活不活着,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老乞丐眼角落下眼泪,忍不住低头痛哭。 “原来您是从南城来的?” 听到秦伯年的话,刘启和赵虎两人脸色都变了,南城是大沥王朝边陲地方的一个小城。 早在半年之前,南城就已经遭到其他国家攻打,完全失守,没想到居然有南城的人来到他们这个地方。 “看来再久一点,咱们这里也不太平了啊……” 刘启低头叹了口气,别看他们现在生活在靠北你点的地方,但说不定那一天边关其他势力入侵,他们都得马上逃难。 几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店家做好了第二碗馄饨,秦伯年端起馄饨,马上又开始往嘴里送。 等到第二碗馄饨吃下,秦伯年舒服地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马上起身,单膝跪在刘启面前。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如大人不嫌弃,小的愿意跟随大人,誓死效忠,效犬马之劳!” “嗯?” 秦伯年这一下子,看的刘启眼前一亮,旁边的赵虎更是立马忍不住笑了。 “哈哈,你这老头真搞笑,看你年纪都有五六十了吧?你这个年纪还誓死效忠?我看你是想我们收留你吧!” 闻言,秦伯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人你说笑了,我人虽老,但还是有点本事的,只要大人愿意收留,让我做什么都行。” “好了,老人家,你先起身吧,收留你没关系,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若以后养不起你,你可别嫌弃。”刘启扶起秦伯年道。 “没事,只要大人能给我个瓦遮头就行,吃的东西我也不强求。” 秦伯年露出坦荡的笑容,恭敬地对刘启点头。 刘启把这些看在眼里,同样点头微笑道:“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走吧,不过以后不用喊我大人了,就叫我刘启就行。” “这怎么能行,这太不敬了。” 秦伯年想了想,随后开口道:“我还是叫大人少爷吧,少爷好听一点。” “少爷……” 听到这个名字,刘启忍不住嘴角露出笑容。 他只不过是一个穷书生,哪算得上什么少爷。 不过想着自己才二十岁,而且还不算成家,秦伯年喊自己“老爷”更不合适,他也只能选这个了。 “好了,既然你要跟我走,那咱们再去集市买两套衣服,好给你改头换面。” 刘启结了秦伯年的馄饨钱,然后和赵虎三人一起又回了趟集市,给老人家买了两套粗布衣服,还有一套被褥。 只是和刘启自家用的不一样,买给秦伯年的衣服和被褥都是些便宜的东西,好在秦伯年也不嫌弃,总比现在他穿的乞丐服要好。 一切都办妥后,刘启三人这才回到下溪村。 当赵含嫣和赵如烟见到刘启带回来的老人,两姐妹眼里都冒出了惊讶。 只是知道秦伯年的来历后,两姐妹眼神里马上又多了几分同情。 “原来是从逃难来的人,和我们两姐妹一样。” “我们两姐妹家人也在逃难的时候失散了,现在还没找回来。” 知道秦伯年的身份后,赵含嫣和赵如烟欣然接受了让他留在下溪村。 “秦叔,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第六十一章 真身 给秦伯年介绍完自己的家人,刘启带着他,又朝着村子的另一处走。 他带着秦伯年去的住处,是以前王老五家住的房子,只是现在王老五搬到镇上去住,他们家空了下来,刘启干脆就让秦伯年搬进来住。 而且正好王老五家还有之前带不走的木板床,把席子和被褥铺上去之后,秦伯年住的地方就有了。 “秦叔,以后你就住在这,平常的时候我会喊你一起上山打猎,吃的东西我会让含嫣她们安排的。” 刘启和秦伯年交代道。 “多谢少爷!” 秦伯年对刘启拱手行礼,脏兮兮的脸上咧出一道笑容。 “好了,你现在烧点热水,先去洗干净身子换衣裳,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刘启吩咐道。 “好的,少爷。” 秦伯年乖乖点头,连忙拿着王老五家留下的木桶打了一盆水,进了他家灶房煮水洗澡。 足足洗了三大盆的黑水后,王老五才清理干净自己的身子,换上之前买的布衣穿在身上。 “嗯?” 当刘启看到洗干净身体的秦伯年,眼睛里头冒出一道惊讶的光芒, 眼前的秦伯年,虽然还是带着几分苍老,可是眼神之中透露出的光芒,却比一下年轻人还要明亮。 “刘少,我已经洗完澡了,不知还有什么吩咐?”秦伯年恭敬地对刘启拱手道。 他的一头乱发清洗干净,扎成一条长辫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息。 刘启怔了一下,旋即回过神,在王老五家堂里给他倒了杯温水。 “先坐下吧,等你坐下再说。” 秦伯年不知道刘启要干嘛,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坐下。 等秦伯年坐下,刘启平静地看着他,才突然笑着开口。 “你是从哪里逃过来的?” “嗯?少爷,我之前说了,我是从南城来的。”秦伯年好奇地看着刘启问道。 “哦,我说错了,我想问的是,你是从什么军队逃出来的?”刘启继续笑着问道。 “什么?” 骤然秦伯年从椅子上跳起来,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刘启。 “呵呵,看来我猜得没错。” 看到秦伯年反应这么大,刘启反而淡定地笑了。 他端起水杯,缓缓喝了一口水,静待秦伯年的回应。 而秦伯年看着他,久久没有出声,好一会过后,他才终于开口。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兵的?” 刘启淡淡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眼秦伯年的手。 “你在镇上抱住我的时候,手上的老茧出卖了你,你这手上的老茧,不像是耕田耕出来的,耕田的农户,只有指腹上有老茧,而你的手上全是茧,更像是拿武器的手。” “原来是这个……” 秦伯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旋即无奈地笑了一声。 “没想到我已经如此小心不让别人发现我的身份,可还是被少爷你看出来了。” 说到这里,秦伯年苦涩地露出笑容,旋即坐回到椅子上。 刘启看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看你的长相,也不是域外的人,说吧,你是哪里逃来的?” “我……” 端着刘启给自己倒的茶,秦伯年满脸为难,但最终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说出自己身份。 “小人乃南城城防军,第三卒卒长。” “嗯?你居然是和卒长?” 听到秦伯年的话,刘启端着茶杯的手晃荡了一下。 大沥王朝中,军队的配置分为军-师-旅-卒-两-伍,5个士兵为1伍,而5伍为两(25人),4两为卒(100人),5卒为旅(500人)…… 秦伯年是第三卒的卒长,那就意味着他曾经统领过一百人的士兵。 对此,秦伯年不当回事地笑了笑:“这些都是旧事了,现在整个南城已经失守,我手下的大部分人也已经被干掉,哪怕是我,也是当初忠诚的部下护送我离开,才得以来到这个地方。” “原来是这样。” 刘启终于明白怎么回事,没想到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居然把这么一位人物救了下来。 秦伯年摊手往椅子上一靠,旋即坦然笑道:“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逃兵了,可以把我抓去官府领赏了,我的命是少爷救的,要杀要剐都随你。” 原本秦伯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是逃兵的事,所以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表露过,但是现在被刘启看出来,他也不想多挣扎,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刘启看着他,却突然笑着说道:“谁说我要抓你去领赏了?” 秦伯年愣了一下:“嗯?你不抓我领赏,那留我这一副老骨头要干什么?” 按大沥王朝的律法规定,只要抓到一个在战场上逃跑的士兵,按照对方的职位,就可以领到相应的赏钱。 像秦伯年这样的卒长,起码能领到三十两白银。 “哈哈哈!” 刘启笑了笑,突然站起身,围着桌子走了一圈。 “现在这个战乱时期,大沥王朝为了对抗周边各国,不断抓壮丁,征高税,处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想这样的国家,却要我们誓死保护?开什么玩笑?” “少爷,你说这些话,传出去是要被杀头的!” 秦伯年站起身,连忙走出去关紧房门,他没想到刘启居然这么大胆,连这种事情都敢讨论。 可刘启却是无所谓地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是事实,我告诉你,要是哪天大沥王朝要把我抓去当壮丁,到时我也当逃兵!” 刘启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脸色坚决,他这么大胆的行为,反而却把一旁的秦伯年吓了一跳,连忙走来拉住他。 “少爷,您别胡说,这种事情不能传出去的!” “呵呵,没事,说了也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启拍了拍秦伯年的肩膀,然后坐回到座位上。 他喝了一杯水,然后淡笑说道:“秦叔,你用不着担心我会告发你是个逃兵的事,你虽是逃兵,可也是你的部下拼死把你救出来的,既然这样,那你就更应该好好活着,千万别想着提自己人头去领赏的事。” 第六十二章 上山 “少爷!” 听到刘启这番话,秦伯年一时激动的老泪纵横,旋即跪倒在他面前。 “少爷,多谢您的成全,我秦某从今以后,唯少爷是从,少爷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秦叔快起!” 眼看秦伯年激动的要给自己磕头,刘启连忙伸手把他扶起。 他安慰地和秦伯年笑道:“秦叔,你放心,别人看不起你,我绝对不会,你在我这,可是个一顶一的好帮手!” “我?” 秦伯年伸手指了自己一下,不明白刘启的意思。 “补不到,我们下溪村需要发展起来,还需要您的帮忙。” “我的帮忙?”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更懵了。 对此,刘启并没有细说,只是交代秦伯年先好好休息,就算有计划,也得等到开春再进行。 和秦伯年告辞后,刘启就回到了自己家,吩咐赵含嫣和赵如烟以后多给秦伯年做一份饭,几人便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刘启就带着秦伯年还有赵虎一起上山打猎。 “刘少爷,您还会打猎?” 眼看刘启手里拿着一把有点奇怪的弓,秦伯年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在他看来,刘启就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拿的起弓箭这种东西。 赵虎在一旁忍俊不禁的笑道:“哈哈哈,秦叔,你是不知道咋刘启哥的厉害吧。” “我告诉你,刘启哥的箭术是我们整个村子里头最好的,他施展起来,能够吓死你!” “刘少爷的箭术是整个村子里面最厉害的?” 听到赵虎的话,秦伯年脸色变得更加惊讶。 不管他怎么看,刘启都不像是能拉的起弓箭的样子。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只野兔从众人前方不远处的雪山穿过。 “刘启哥,快看,那边有只兔子!” 赵虎眼尖,指着不远处的野兔冲着刘启大喊。 “知道了,别喊这么大声。” 刘启脸色平静,随后拿起弓箭,下一刻,他直接对着前方的野兔射出一箭。 咻! 伴随着野兔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它的肚子被刘启一箭洞穿。 “哈哈哈,秦叔,你看刘启哥的箭术怎么样?” 赵虎小跑出去,把刘启射中的野兔抓过来,取下它身上插着的弓箭,旋即丢进自己的背篓里。 “好箭术,果然是好箭术!” 秦伯年吃惊地看着刘启,忍不住拍起手掌。 当年他还在南城城防军的时候,也曾看过神箭手,只是那些家伙想要抓一只野兔,也得好几个呼吸才能射箭打中。 可是刘启一个呼吸不到,就直接把兔子干掉,这种箭术哪怕在军营里也不曾多见。 “难怪刘少爷能成为下溪村的村长,看来没有一技之长,是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的。”秦伯年看着刘启,眼神中充满敬佩道。 赵虎则在旁边继续和秦伯年吹嘘:“一只兔子还是小事了,我跟你说,当初刘启哥可是一箭把我从老虎的爪牙下救下,我们两个人还一起联手对付了整个狼群和熊瞎子。” “什么?老虎?狼群?熊瞎子?” 听着赵虎的话,秦伯年越来越感觉他是在吹牛,可看着刘启平淡的脸色,他又感觉赵虎不像是在吹嘘。 “连老虎和熊瞎子都能干掉,当家的果然不同常人。” 一瞬间的功夫,秦伯年心里真正认可了刘启。 别说是老虎和熊瞎子了,就算让他一个人对付一头狼,可能他都对付不了。 刘启既然能够对付,那就说明刘启是真的有本事。 “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厉喝。 几人抬头一看,只见在不远处,一头有八九十斤的野猪正对着他们吹气,嘴巴前面两截獠牙足有手掌大小。 “刘启哥……” 赵虎见到野猪,顿时脸色一喜,想让刘启出手干掉野猪。 可刘启孤独突然拦住他,转身和秦伯年问道:“秦叔,这头野猪交给你,你能应付得来么?” “交给我?” 看着面前的野猪,秦伯年眼神骤然变得锋利。 下一刻他沉住气,冷冷说道:“秦某虽然已经远离沙场有一段时间,不过还是可以斗胆试试,当家的,借你的猎刀一用。” “好。” 听到秦伯年的话,刘启脸上露出笑容,旋即取出自己的精铁猎刀,交到秦伯年手上。 “刘启哥,你这是……” 一旁的赵虎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以为秦伯年就是个乞丐,生怕他待会打不过野猪会送死。 可是相反的刘启靠着浑身散发杀气的秦伯年,嘴角却露出了淡定的笑容。 “放心吧,秦叔没事的。” “嗷!” 他话音刚落,忽然就看到前方那头不算太大的野猪发出厉喝,朝秦伯年的方向扑了过去。 “畜生,找死!” 眼看着野猪冲来,秦伯年没有半点惊慌,下一刻他拿起猎刀,对着野猪的脑门扑上前。 刷! 猎刀精准地在野猪头顶划开一个口子,旋即秦伯年轻盈地往旁边跳开,躲开野猪的拱鼻。 被划中一刀的野猪发出痛苦的哀嚎,继而更加愤怒地朝秦伯年攻击过去。 可是秦伯年不慌不忙,拿着猎刀围着野猪不断打转,每次只要野猪扑空,他就会拿着猎刀在它身上划出一个口子。 不出一会功夫,地面上已经铺满了野猪身上伤口留出的鲜血,变成血红的一片。 “嗷!” 眼见自己不是秦伯年对手,野猪发出一声惊恐的哀嚎后,旋即朝着远处疯狂逃跑。 “别跑!” 见到野猪突然逃跑了,秦伯年急忙想要上前去追,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体力,让他对付野猪可以,可让他在这大雪山中抓猪,那还是差了点。 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秦伯年身后一根长箭迅速飞来精准无误地钉中野猪的脑门。 下一刻野猪发出绝望的惨叫,四肢抽抽倒在地上,直接死在雪地中。 “好箭术,刘启哥!” 赵虎笑着走过来,一把抓起野猪,熟练地往它身上绑绳子。 “当家的,你……” 秦伯年惊讶地看着刘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刘启依然能够出手。 第六十三章 懒货 “秦叔,你的身法不错,老当益壮啊!”刘启满脸笑容地走来,擦拭着手上的长弓道。 秦伯年怔了一下,随后笑着应道:“还是当家的厉害,一箭就把野猪干倒了。” 对于刘启的箭术,秦伯年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如果刘启刚才瞄准的是他,恐怕他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脑袋就会被射穿。 “哈哈,秦叔,我们当家的能有现在这个成就,靠的可就是这手箭术了!” 赵虎哈哈笑了笑,他绑好野猪的四肢,旋即直接往肩膀上一扛,轻松的让秦伯年都忍不住大张嘴巴。 “虎子兄弟,你这力气也太大了,一头野猪这么轻松就扛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刘启和赵虎,秦伯年第一次感觉自己看错了人,刘启和赵虎两个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两个的实力,可比自己还要厉害的多。 “秦叔你客气了,虎子虽然力气大,身法可没你这么好,以后你有时间,多多教虎子一点技巧。” 刘启对着秦伯年笑道。 看到他朝自己使眼色,秦伯年马上心领神会,明白他要自己做什么。 刘启要他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和当初他在城防军的那样,带兵! “当家的,您尽管放心,把虎子交给我,我保证他不出半月,本事比现在要强三倍!”秦伯年有些激动地拱手道。 这些年,秦伯年一直都在当逃兵,但是现在,刘启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三倍吗?” 听到秦伯年的话,刘启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和我的预差有点大,不过暂时先这样吧。” 说罢,刘启让赵虎扛着猪,三人再次朝山上深一点的地方走。 等到中午时分,几人才带着满满一背篓猎物,从雪山上下来。 “刘启哥,咱们这次打猎打到一只野猪,三只野兔,还有两只野鸡,这些要怎么分?”赵虎一点掐着手指计算,一边抬头和刘启问道。 刘启想了一下,随后说道:“野猪带去我家,野兔咱们一人一只,野鸡的话你们一人一只,要怎么处理随你们的便。” “好嘞!” 听到刘启的话,赵虎马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相反的,刘启在听到赵虎的话后,眼神中反而蒙上一层忧虑。 “马上要开春了,山上的猎物也越来越少了,再这么下去,以后迟早没办法靠打猎为生,得尽快想别的生计。” 眼神中闪烁精光,刘启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情。 不多时,三人拎着猎物回到下溪村。 “刘启哥,刘启哥,你们终于回来喽!” 村口前面,传来一道充满激动的笑声,刘启几人抬头一看,发现是老六在村口等着他们。 “老六?你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去干活么? 看到面前的老六,刘启几人眼神中都闪过一丝疑惑。 以前都是他和赵虎各自的婆娘在村口等他们回来,谁知道这次婆娘没来,老六反而来了。 “嘿嘿,刘启哥,瞧您这话说的,我在这里等你,不也是干活么?”老六嘿嘿笑道。 “不过刘启哥您也真是的,上山怎么不带兄弟呢?正所谓人多好办事,您带带兄弟我去打猎,我也能帮上忙!” “噢,原来是这样……” 看着老六一脸谄媚的样子,刘启总算明白怎么回事。 老六这家伙,估计是找不到生计,想着跟自己上山打猎赚钱去了。 “老六,你想去打猎,怎么不去刘宽头那边?他不也在找人打猎么?”刘启好奇问道。 谁知道一提到刘宽头,老六立马气的挥了挥手:“别提那家伙了,刘宽头一大早就出去打猎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刘宽头现在还没回来?” 刘启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唉,刘宽头家里一堆人等着他养,要是他出事情那可就麻烦喽!”赵虎叹了口气道。 刘启转头看向身后,眼前的雪山,山脚到山腰的积雪已经融化,露出下面黑色肥沃的土地。 在这种时候,刘宽头选择一个人进山,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极大。 只是现在他们才刚从雪山下来,让他们再赶上去,体力也支持不住。 “算了,大家先回家吧,宽头叔的事等迟点再说。” 刘启转过身来,脸色恢复平静,好歹刘宽头也是村子里头有经验的老猎户了,以他的经验,就算一个人进山,只要不是迎面碰上老虎和熊瞎子,都用不着太过担心。 再说了,山上的木屋他刚才上去后已经重新清理过,有危险的话,估计刘宽头也会到里面躲避。 说完,刘启带着赵虎和秦伯年,三人朝他家的方向走。 “诶,等一下,刘启哥!” 突然老六又喊住了刘启,满脸谄媚地冲他微笑。 “刘启哥,下次你什么时候进山,带上兄弟一起呗?您放心,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老六都在所不辞!” “哦?是吗?” 刘启眼珠一转,想到了个好主意。 “我们这几天可能暂时不上山了,我们要去清理村子后头的荒地,你也来一起开垦吧。” “让我开垦荒地?” 老六脸色一下子变得为难,眼珠不停闪烁看向别处。 “那个……刘启哥,现在还没开春呢,等开春了我一定去帮你,我有点事,以后聊!” 他转身着急离开,生怕迟一步刘启都会喊住他。 赵虎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嗤,没实力还爱装,让动点手就懒,就想要白嫖!” “算了,随他去吧,等他真的苦了就会知道着急了。” 刘启露出一道无奈的笑容,在下溪村待了这么久,他也大概清楚老六的性格,这家伙整一个就是好吃懒做,爱占便宜的人。 不过好在他个人心性并不坏,只要好好改正了就行。 “秦叔,待会来我家一趟,咱们一起吃饭!” 没有搭理老六,刘启转身和秦伯年说道。 “嗯?当家的,你不是刚给了我野鸡和野兔么?” 秦伯年疑惑地看着刘启,他还以为刘启给他野鸡野兔,是让他自己回去做着吃。 第六十四章 锻刀 “那野鸡野兔你留着以后吃,今天晚上,一定要吃猪!”刘启豪爽地笑道。 “这野猪……有那么好吃么?” 秦伯年疑惑地看向赵虎扛着的野猪,他以前也不是没吃过野猪肉,和鸡肉兔肉比起来味道差多了。 可赵虎却神秘兮兮地和他笑道:“哈哈,秦叔,你今晚要是不过来,那你以后可要后悔喽!” 赵虎这番话,更让秦伯年觉得好奇,回到自己住处,秦伯年先把野兔野鸡藏了起来,然后赶紧去了刘启家。 等他到了刘启家,已经看到赵虎已经把野猪的皮扒了,刘启和赵含嫣她们正在清理野猪的肉和内脏。 不出一会功夫,一顿香喷喷的水晶淆肉和卤内脏做好。当秦伯年第一次吃到那如同果冻似的水晶淆肉,脸色立马变得震惊。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好吃!” 从来没吃过水晶淆肉的秦伯年,第一口就被这独特的美食震惊。 以前他身为城防军的卒长,吃了不少军队伙食,可他敢保证,就算是军营里的伙食,也没有刘启做的这道水晶淆肉好。 “呵呵,好吃吧?不过这也吃不了多久了,等开春这道菜可就做不成喽!”刘启微笑回应道。 他心里大概估计了一下,除非明后两天再抓到野猪,否则这次的野猪就是他们今年最后的一顿水晶淆肉。 “当家的,你真有本事!” 秦伯年夹了一块卤猪内脏放进嘴,顿时又被内脏那种特殊的口感和味道征服。 几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顿饭,第二天早上,刘启、赵虎还有秦伯年,三人拉着做好的水晶淆肉到镇上进行售卖。 当水晶淆肉再次出现在镇上,立马又引来了许多人的抢购。 很多人尝了水晶淆肉,一直忘不掉那个味道,甚至有两家酒楼的老板,还想请刘启供货。 只是因为没办法大规模生产的关系,刘启最终只能选择拒绝他们。 几十斤的水晶淆肉,几乎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抢购一空。 刘启他们这一趟出来,轻轻松松又赚了几十两银子。 “走,秦叔,虎子,咱们去铁匠铺。” 手里提着银子,刘启带着他们二人直奔铁匠铺。 “当家的,你要去铁匠铺打点什么东西?”秦伯年好奇问道。 “我不用打东西,我是给你打的。”刘启微笑道。 “嗯?” 秦伯年愣了一下,旋即三人来到镇上一家铁匠铺。 “老板,给我打一把武器,按他的吩咐去打,用精铁!” 刘启指了指身边的秦伯年,一听到他要给自己打造一把精铁武器,秦伯年马上惊了。 “当家的,你这也太贵重了,我用普通的武器就好,用不着精铁的。” 精铁打造的武器,动辄就要十几二十两,与其用这笔钱拿去买精铁武器,秦伯年更乐意让刘启收着钱,以免日后发生战乱灾祸。 刘启推开他的手道:“诶!秦叔,有句话叫好刀不误砍柴工,你的身手本来就好,要再加上精良的装备,以后老虎都能打死一只,你就收着就是!” “这……那好吧,多谢当家的好意!” 秦伯年对着刘启抱拳行礼,眼眶中带着一丝温热,他看得出来,刘启是看的起他,才会给他买这么好的刀。 要换做别人,没把他踢出门就不错了。 “呵呵,这位老板,不知道你要打什么武器?” 打铁铺的老板满脸笑容地看着秦伯年,和秦伯年他们不同,听到刘启要打精铁武器,他立马就知道自己这次又有钱赚了。 “给我打一把鬼头刀,重量两斤左右即可,不可超三尺长,其他的你看着来。” “嗯,秦叔你使的武器居然是鬼头刀?” 听到秦伯年的话,刘启脸上立马露出惊讶的神情。 秦伯年说的鬼头刀,就是大刀中的一种。 原本看秦伯年使猎刀使的这么顺手,刘启还以为他用的武器会比较小一点,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用的是鬼头大刀。 秦伯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用惯了,还是鬼头刀好使。” 刘启点点头,随后和打铁铺的老板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按他的吩咐去做,不过我有一些小要求,你在刀背上开九个洞,给我串九个精铁圆环进去。” “嗯?当家的,你这是……”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脸色闪过一丝疑惑。 “听我的,准没错。” 刘启冲秦伯年神秘地笑了笑,他让打铁匠打造的,不是普通的鬼头刀,而是九环大刀。 这种大刀在打斗的时候,能够格挡敌人的武器攻击,比起普通的大刀要好一些,尤其在对付一些猛兽时,圆环碰撞出来的声响也能给它们带来一丝恐慌感。 “你们两个再选一把精铁猎刀,日后防身用。”刘启和秦伯年还有赵虎说道。 “俺也有武器?多谢刘启哥!” 一听到刘启哥也给自己买精铁猎刀,赵虎顿时乐开了花。 像精铁大刀这种东西他不会用,不过这猎刀他倒是还用的顺手。 随后,刘启和铁匠铺老板约好三天后过来拿大刀,离开了铁匠铺。 “嗯?” 三人才刚出门,忽然出现的几道人影,顿时让他们止住脚步。 “刘启?虎子?” 在刘启三人面前,王牛和带着几个手下的钱吴良,正有说有笑地朝他走来。 他们一见到刘启,脸色顿时变得冰冷。 “我道是谁,原来是刘启兄弟啊!” 一旁的钱吴良笑了笑,抬头看了眼刘启身旁的打铁铺。 “怎么?刘启兄弟来打铁铺,这是要打什么东西?” “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刘启冰冷地转过头,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嗤,有什么好神气的,当了个村长,别以为你就比我们牛!” 王牛满脸怨气地咒骂着,一想到自己家因为刘启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王牛就恨不得收拾他一顿。 可刘启只是冷冷地挑起眉头道:“怎么?你在骂你爹?” “你……” 王牛一时语滞,气的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才好。 钱吴良赶紧上前拍了拍王牛的胸口:“王牛兄弟,犯不着因为这点事生气,你先冷静点。” 第六十五章 阴谋 钱吴良把王牛安抚好,旋即扭头看向刘启身旁的秦伯年。 “不过刘启兄弟,你身边怎么多了位老人家了?这位是……” 秦伯年从一旁走出来,冷冷对着钱吴良道:“钱大掌柜的,这么快就忘了秦某了么?好歹以前我还在你这借过银子。” “你是秦伯年?” 骤然钱吴良笑容一滞,看向钱吴良的眼神变得惊讶。 以前的秦伯年,穿着破布衣裳,邋里邋遢的,可是和现在截然不同。 秦伯年冷冷一笑,哼了一声道:“多得刘大当家赏识,赏我住的吃的,秦某才能生存下来,当然也忘不了钱大当家当日的恩情!” 闻言,钱吴良脸色一沉,想起自己当初对秦伯年拳打脚踢的事。 “呵,你最好是别忘了我的恩情,免得日后连报恩都不懂得!”钱吴良冷笑道。 “报,这个恩一定得报!” 秦伯年眼中闪烁寒光,他说的报恩,指的可不是钱吴良,而是要报刘启的恩。 当日他借了一两银子,几乎要被钱吴良打死,若不是刘启帮忙给钱,他连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以后刘启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好了,秦叔,用不着跟这种人细说,咱们走吧。” 没有搭理钱吴良和王牛,刘启带着秦伯年和赵虎转身就走。 目送着他们离开,钱吴良和王牛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哼!小人得志,语无伦次!” “二狗,进去打铁铺,问问老板刚才他们打了什么!” “是!” 在钱吴良吩咐下,他手下一个小弟立马走进打铁铺,威逼之下,老板只能把刚才刘启他们要打的武器说出来。 “鬼头刀?而且还是精铁的,这小子要干什么?” 听到刘启要打一把大刀,钱吴良和王牛脸色立马变了。 打一把精铁大刀可得要十几两银子,刘启他还真舍得来。 “这小子,靠着买水晶淆肉赚的钱可真不少,这我要也能做水晶淆肉,岂不是钱都能给我赚了?” 钱吴良咬着牙,一想到刘启在他地盘上赚钱,哪怕赚的不是他的,他都感觉亏了。 一旁的王牛冷冷笑道:“钱老板,这个还不简单?刘启做水晶淆肉的材料,都是用下溪村雪山上的野猪。” “您要是也想做,您也上山抓猪去就行!” “嗯?上前抓猪?好主意!” 听到王牛的话,钱吴良顿时眼前一亮。 “山上的野猪都不要钱,而且一抓就是一大窝,这要真抓回来了,以后水晶淆肉我随便做!” 想到这里,钱吴良嘴角的笑意就隐藏不住了。 “走,马上就安排人手上前抓猪,就算做不成水晶淆肉,也不能让刘启赚了!” 钱吴良带着王牛,两人连忙回家商量抓猪的事。 另一边,刘启离开打铁铺后,又带着秦伯年和赵虎来到集市。 “当家的,你这是要买什么?” 见刘启在集市上只看不买,秦伯年好奇问道。 “买点菜种,不是马上要开春了吗,我看看能不能种点菜。” 对于现在的刘启来说,他最缺乏的营养已经不是肉,反而是各种新鲜蔬菜,想要让自己身体变得强劲,他就得先补充好各种肉食和蔬菜才行。 赵虎一听到他要找菜种,马上大大咧咧地拍着胸膛道:“刘启哥,原来你是要找卖菜种的,那你早说啊,我知道卖菜种的在哪里!” “哦?那你带我去看看。” 在刘启的吩咐下,赵虎带着他们来到集市的一个小角落,一处偏僻的地方摆着一个小摊位,地面上摆着几个布包,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菜种。 摆摊卖菜种的,是一个牙齿快要掉光了的老头,见刘启几人来了,连忙起身迎接。 “这位客官,您是来卖菜种的,不知道您要什么种子?” 刘启扫了摊位一眼,冷静地说道:“老板,你这都有什么菜种?多少钱一两?” “呵呵,客官,我们这的菜种可多喽!有胡瓜、萝卜、稻谷、豆叶,这里头除了稻谷是一钱一斤,其他的都是十钱一两。” 老板介绍了大约七八种菜种,别看只有这几样,可是在古代已经算多了。 当然,这和刘启重生之前生活的年代肯定是没得比的,不过刘启也不在乎,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刘启仔细了解后,直接抬手道:“这些,还有这些我都要了,每样给我来五铢,然后稻谷给我来四斤。” “好嘞,客官!” 听到刘启的话,老板赶紧地给他分装各种不同的菜种。 “刘启哥,你真的打算在荒地上种地?” 看着刘启买下一堆菜种,赵虎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刘启打的什么心思他当然知道,可是想在那片鸟不生蛋,寸草不生的地方种田,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怎么?难道你不相信你刘启哥我的本事?” 刘启冲赵虎挑了挑眉,露出笑容。 赵虎讪讪一笑,低下头有些尴尬地道:“这倒不是,不过我觉得与其在荒地上种田,还不如去其他地方种。” “其他地方?其他地方哪有荒地那边这么好?” 嘴角勾出一道笑容,刘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种田的事,荒地那边地势平坦,而且靠近小溪,几乎不用他再卖力去挑水浇园,别人觉得那块地种不出东西,不过他就不信。 “虎子,你就等着看我逆天改命,种出东西给你看吧。”刘启对着赵虎笑道。 赵虎嘴角蠕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笑了笑,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买完菜种后,三人就推着木推车回村去了,这一次到集市上,刘启和赵虎都没有买太多东西,只是买了些生活用品。 然后赚到的钱,刘启也和赵虎还有秦伯年三个人分了。 “娘子,我回来了,你们在哪?!” 刘启拎着菜种和其他生活用品回到家,可却突然发现屋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屋子,顿时让他心里一沉,脸色变得不对劲。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当家的,不好啦!” 秦伯年从外面焦急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 第六十六章 接生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娘子出事了!” 刘启着急地跳到秦伯年面前,身体微微震颤,生怕赵含嫣和赵如烟又像之前那样被其他人带走。 可秦伯年缺皱着眉焦急道:“当家的,两位夫人她们都没事,有事的是虎子家。” “虎子?虎子家怎么了?”刘启脸色凝重地问道。 “他家婆娘羊水破了,马上要生孩子了!” “什么?” 刘启脸色一沉,这才明白秦伯年为什么这么着急赶来。 “现两位夫人现在就在虎子家帮忙接生,她们让我过来告知你一声。”秦伯年拍手道。 “原来是这样。” 刘启心里的石头放下,整个人沉沉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自己两个老婆出事,其他事情他都没那么担心。 旋即,刘启脸色迅速又恢复冷静。 “走,咱们过去看看去。” 刘启放下手中的东西,和秦伯年一起赶去赵虎家。 “相公!” “夫君,您回来了!”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满头大汗地正在赵家忙活,煮热水,擦毛巾。 此刻在赵家里头,一个接生婆正在给赵虎老婆接生。 “梅子,你冷静点,用点力!” 随着接生婆的指挥,赵虎的婆娘王梅躺在床上,正满身大汗淋漓地进行着生产。 一道道痛苦的嚎叫声从王梅嘴里穿出,吸引了半个村子的人过来,可他们都被刘启和秦伯年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去添乱。 “怎么办,刘启哥,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听着屋子里头的声音,赵虎着急的不断来回踱步,眼神里头充满了着急和惊慌。 现在这个年间,因为医术不够发达,妇人生孩子难产而死的事情频有发生。 赵虎就怕自家的婆娘也变成这样,到时候别说孩子,老婆也得没。 “虎子,你别着急,先听我说,你老婆她没事的!” “她屁股大,好生养!” 刘启按住赵虎肩膀,不让他胡思乱想。 “听我的,先深呼吸,一呼一吸。” “好的,一呼……一吸……” 按照刘启的方法,赵虎双手不断在身前上下移动。 刘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谁让你深呼吸了,我是让你进去跟梅子说,让她深呼吸!” 刘启一巴掌引来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赵虎更是傻愣愣地点头,赶紧回屋里头帮忙。 而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王梅的嚎叫声变得越来越大,听的刘启满脸担忧。 以前的他,从来没想过原来生孩子这么费劲,可现在光是听着王梅的声音,他都感觉到一丝害怕。 而紧接着,随着屋子里王梅歇斯底里的喊声越来越大,终于随着她最后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尖叫,下一刻众人耳边顿时传来一道悦耳的婴啼声。 “生了,我老婆生了!” 赵虎激动地从屋子里头跑出来,一个滑铲跪在地上,对着老天爷张开双手跪拜。 “老天爷!多谢老天爷!” “是个带把的,我老婆给我生了个带把的!” 哗! 一时间,众人连连对着赵虎发出贺喜的声音,脸上充满了为他开心的笑容。 在这一刻,下溪村的村民们抛开了各种勾心斗角,不管哪家的孩子出生,都值得他们的庆贺。 “多谢!多谢各位,等哪天我有空了,再给大家发喜糖!” 赵虎满脸喜悦的泪水,他从地上爬起身,对着众人连连拱手行礼。 下溪村的村民和他道贺之后,也都纷纷离开。 没过一会功夫,赵含嫣和赵如烟抱着一个沾满血水的木盆和毛巾走出来,露出温柔的笑容看向刘启。 “相公,梅姐的孩子已经清理好了,你们进去看看不?” “来,刘启哥,我给你看看俺家的孩子!” 赵虎二话不说,拉着刘启就往屋里进。 还好的是,王梅生完孩子后,已经拉上裤裆,不然刘启可得连赵虎的便宜都占了。 赵虎家中,一个躺着两个女人,一个是赵虎的母亲,另一个则是刚刚生产完孩子的王梅。 除此之外,在王梅的襁褓中,还有一个浑身裹着棉袄,已经擦干净身体的小婴儿。 “虎子,你看,这是俺们的孩子!” 王梅搂着自己孩子,激动的满脸是泪。 接生婆在旁边笑吟吟地给赵虎报喜道:“虎哥儿,您家孩子是八斤二两,以后可是个大胖娃娃喽!” “八斤二两,好啊,好!” 赵虎一听到接生婆的话,立马也激动的两眼泛泪。 “老婆你做得好!” 赵虎走到床边,和王梅紧紧搂在一起。 看着他们幸福的一家,刘启和赵含嫣几人也露出笑容。 “好了,虎子,你这几天就留在家照顾孩子吧,不用跟我出来了,等你老婆能下地了再说。” 刘启和赵虎吩咐一声,旋即带着两位娘子离开。 赵虎现在家里有了孩子,生活肯定要比之前更加麻烦。 不过这种事情,刘启也早就考虑好,他想要开垦荒地,也是这个原因。 “夫君,要不咱们也来生个娃娃吧?” 就在他们一行三人走回自家房子的时候,忽然赵含嫣红着脸说道,一旁的赵如烟也跟着点了点头。 刚才亲手帮着王梅接生,一开始赵含嫣和赵如烟还感觉有些恐怖。 可是当她们亲眼看到王梅生出一个大胖娃娃的时候,她们的心情马上又变了。 此刻的她们,心里涌出满满的母性光辉,只想着自己也赶紧造个娃。 “生个孩子么?可以啊。” 刘启搂着两位娇妻,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不过生孩子之前,咱们得先扩建一下家里的房子。” 刘启带着娇妻来到自家房前,他们家的房子构造挺简单,只有两个卧室,一个可塘和一个灶房。 平时洗澡的时候,刘启他们都得在灶房里头洗。 如果要生孩子,这个房子明显不够地方住。 “咱们要重新盖房子么?”赵如烟靠在刘启怀里问道。 “这倒不用,只要多添两个房子就行了。” 刘启嘴角露出微笑,像他们这种用泥巴垒起来的房子,反而最简单了,如果换做现代化的房子,光是砖头就弄不过来。 第六十七章 伏虎拳 “等哪天我找秦叔弄弄看,正好这段时间大家都不用出门,在村里找点事干。” 刘启大概琢磨了一下,现在离开春还有十来天。 十来天的功夫,足够他给自家房子多添两个房间,方便以后育儿用。 “既然这样,那两位娘子,咱们要不先进去造个娃?” 搂着两位美丽动人的娇妻,刘启突然一下子来了兴致。 这些天吃了不少肉的他,身体变得比以前精壮了些,不说身体倍儿棒,但也已经有点耐力。 赵含嫣红着脸低头含笑道:“一切依相公的。” 一旁的赵如烟也点点头,靠在刘启胸口上。 感受着两姐妹逐渐升高的体温,刘启顿时只感觉自己体内热血喷涌,下一刻他直接一手拉着一个,火速带她们进屋关上大门。 一夜春宵过。 陪着赵含嫣和赵如烟辛勤劳作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刘启,整个人只感觉快要萎靡了。 他扶着老腰,苦笑着从床上起身,却正好碰到满脸红光的赵含嫣和赵如烟走进门。 “相公,你起来了?起来的正好,我熬了粥。” “您昨晚累坏了,今天多吃点。” 赵含嫣和赵如烟满脸笑意地走来,一个给刘启捶背,一个给刘启喂粥。 喂的粥是加了鸡丝的,喝起来能让人身体发暖,才半碗鸡丝粥下肚,刘启就感觉自己变得精神起来。 赵含嫣含着笑容给他喂粥,脸上带着一抹桃红的羞意。 “夫君,既然咱们要造娃,那你可得多吃点,这样咱们才能早点怀孕,早点生娃。” “是啊,相公,你要是不多吃点,身体可就得熬不住了。”赵如烟也甜甜笑道。 听着两位娘子的话,刘启只能苦笑出声。 都说男人过了三十岁,见到老婆如见虎,现在他还没到三十岁,心里就已经有这种感觉。 “看来还是得赶紧变得更加强壮,要不然靠着这个身子,别说生儿育女了,生个蛋都不可能!” 嘴角露出一道苦笑,刘启吃完鸡丝粥后,旋即溜达出了门。 许久没有过难得的清闲,今天刘启一出门,立马看到外面阳光普照,暖风拂面,颇有几分万物要苏醒的感觉。 以前刘启还是个小猎户的时候,他住在村里,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上门抓人。 可是现在的他,吃喝不愁,还有两个老婆,如果是在现代,已经能够算是走上人生巅峰。 只不过刘启心里也知道,这些都只不过是假象而已,万一等哪天大沥王朝被灭,到时候整个国家大乱,他也不得不带着自家的人逃难。 为此,他还得提前做好更多准备。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刘启在整个下溪村走了一圈。 忽然间一阵微风吹来,在他耳边传来一阵吆喝的声音。 “喝!哈!” 在前方不远处,原本是王老五居住,现在变成秦伯年居住的屋子外,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身影,正在阳光之下练拳。 “秦叔,你这是在干嘛?怎么这么一大早起来就运动了?” 刘启来到秦伯年家,看着在雪天下,浑身冒着热气,满脸红光的秦伯年,眼神中充满好奇。 “家主,您来了!” 见到刘启到来,秦伯年连忙收拳,立正身子对他拱手行礼。 秦伯年脸上挂着微笑说道。 “我现在正在练的,是当初在城防军学的伏虎拳,当初我们城防军的子弟,每个早晨起来,必要先练一套伏虎拳,强身健体,壮骨壮阳。” 轰轰! 秦伯年一边说着,一边给刘启演练了一下自己的拳法。 刘启只看到满身腱子肉的秦伯年,拳头打出呼呼的风声,这简直不像个老年人能做到的事。 只不过刘启仔细看了一下后,发现秦伯年的这套伏虎拳,和他以前那个时代的五禽戏差不多。 当即他和秦伯年招手:“来,教教我这伏虎拳,正好我也要增强自身体质。” “是,家主!” 一听到刘启要和自己练拳,秦伯年脸上立马露出惊喜的笑容。 旋即他言传身教,把伏虎拳的各个动作要领告诉刘启,然后再辅助他手把手锻炼。 不出一会功夫,刘启已经学了伏虎拳的大概要领,可以自己开始耍拳。 “嘿!” 当刘启第一次耍拳的时候,发出的不是像秦伯年刚才那样沉稳有力的声音。 相反的,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浮躁,好像中气不足的样子。 秦伯年笑着和刘启说道:“当家的。虽然您箭术厉害,可是身子骨还是太差了点,您以后要是有时间,不妨多练一下这套拳,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嗯,你说的不错。这套伏虎拳对我来说确实作用很大。” 刘启一边练着伏虎拳,一边回应秦伯年刚才的话。 他才只是打了一套伏虎拳的功夫,就感觉浑身发热,大汗淋漓,这要是长久练下去,说不定真能把自己练的徒手能打死一只老虎。 紧接着,刘启又打了一套完整的伏虎拳后,这才收回拳头,接过秦伯年递来的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汗。 “秦叔,你待会有时间不?有时间的话,我有点事要麻烦你。”刘启一边喝着秦伯年家的水,一边和他说道。 “当家的,你有什么事?”秦伯年好奇地抬头问道, “我家的房子想要多添两个房间,不知道你会不会修房子?我想找你帮忙修一下。” 闻言,秦伯年脸色顿时变得轻松。 “原来是修房子?这个简单。” “咱们去弄点生土回来,再往里面添多点草木灰和桔杆,然后再去山上砍点树木当房梁就行。” 对于修房子的事情,虽然秦伯年不是相当在行,可是在城防军中,他也是挖过战壕的很,修房子这种事情,和盖房子差不多。 “只不过当家的,这生土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能有,说不定咱们还得花钱去买。”秦伯年担心地说道。 可下一刻,刘启却突然冲他露出了一道淡定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毛巾,淡定地微笑道:“生土这种东西,我知道哪里有。” 第六十八章 荒地 “嗯?哪里有生土?” 秦伯年好奇地抬起头,他在下溪村待了也有两三日时间,周边的环境也算摸清楚了。 除非把地板挖个底朝天,否则像找到生土没那么容易。 可刘启却冲他神秘地笑了笑,然后让他拿上铲子和锄头,两人走出了下溪村。 “嗯?这不是咱们村子后面的荒地么?” 看着刘启带自己出来的地方,秦伯年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 眼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河的对岸是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头,而在河的这一边,则是一片接近有五十亩的荒地。 “家主,你是想用这片荒地的泥巴来盖房子?这不行的,这里的泥巴是咸的,一下雨淋到了就会倒塌。” 秦伯年伸手摸了一把地面,然后把手指放进嘴巴里舔了舔。 他所说的泥巴是咸的,实际是指这里是一片盐碱地的意思,之所以这边种不出东西,也是因为这里的土地太咸的关系。 可是刘启却微笑着说道:“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说罢,刘启拿了铲子,立马在小河往荒地这边的方向开挖,挖出一条河道。 “当家的,你这是……” 看着刘启满头大汗地挖着河道,秦伯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你先听我的,往这边挖条河道。” 刘启拿着铲子,挖了几分钟之后,他的体力就已经变得有些不支。 从小河里头溢出来的水,顺着他挖出的河道灌溉到盐碱地上面,很快浸透下方的土地。 “可是当家的,这真的有用么?” 秦伯年接过刘启手中的铲子,虽然他能帮忙,不过还是怀疑这招到底行不行得通。 “放心吧,绝对可以。” 刘启满脸笑容地说道。 他现在用的方法是灌田法,像下溪村村子后头的这片荒地,虽然已经呈现了盐碱化,但是只要利用溪水把土地当中的盐分清理干净,到时这片土地就能重新焕发生机。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在这片盐碱地的旁边就是小溪,他们甚至用不着过多忙活,就能清理干净这个地方。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刘启和秦伯年两人就这么交替着来,硬生生在冬天挖出了一条能够灌溉到整片荒地的河道。 “嗯?你们瞧,村长他们在那边干什么?” “他们两个人,该不会真的想在那边种地吧?” 一些下溪村的村民,看到刘启和秦伯年两个人在挖土,眼神中充满了轻视。 “刘启那小子疯了不成,那片荒地要能种东西,咱们早就可以动手去种了,哪还轮得到他?” “就是,他一个读书人,懂什么耕田的事?我们耕田的都种不开那块地,刘启更加不可能。” 许多村民看着刘启和秦伯年忙活,眼神中充满鄙夷。 虽然刘启现在是下溪村的村长,可是他们也没少在暗中嘀咕。 对于众人的冷嘲热讽,刘启并不想去理会。 他带着秦伯年在荒地上挖出好几条河道后,随着太阳西下,他才叫停收工。 “家主,咱们就在这里挖几条河道就行了?” 看到依旧杂草不生的荒地,秦伯年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刘启呵呵地笑道:“当然不行了,要是挖几条河道就能种地,那这块地岂不是早就能中了?” “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秦伯年好奇地问道。 “接下来……收钱!” 刘启眼角冒出光笑道。 铛铛铛! 刘启带着秦伯年,敲着锣鼓,声音惊动整个村庄。 “大家都出来开会了喂!所有人马上出来!” “赶紧出来开会,有好事要宣布了喂!” 刘启拿着锣鼓,一边敲着,一边冲整个村子吆喝。 此时已是日落黄昏,整个村子逐渐变得阴暗。 许多人听到外面的锣鼓声,都好奇地拿着火把出门。 “刘启那小子,他又要搞点什么幺蛾子?” 许多人在心里头充满疑问,不清楚刘启要干嘛,但想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许多村民还是赶到了村口处集合。 等下溪村几乎所有村民都来了之后,刘启才放下锣鼓,大声和众人喊道。 “各位村民们,大家好,这么晚找大家过来,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不是急事?” 一些村民听到刘启这番话马上急眼了。 “既然不是急事,为何还要找我们出来,大家各回各家睡觉不是更好?” “是啊,村长,我明天还得起来种地呢,没那么多时间!” 一些村民冲着刘启嚷嚷,虽然刘启当上村长,可也不意味着他们要对刘启百分百听从。 尤其是这些天看着刘启一个人带着赵虎赚钱,可是却不肯带他们一起,许多人已经对刘启产生了怨气。 似是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刘启非但没有害怕,到底淡定地露出笑容。 “既然这样,那大家想回去的回去就是,我只是给大家提供个赚钱的机会,你们布满也罢!” “什么?赚钱的机会?” “刘启哥,你这说的是怎么赚钱的机会?” 众人一听到刘启说有钱可赚,眼睛马上又亮了。 在场的许多人,早就想跟着刘启赚钱了,只是刘启一直没答应。 现在刘启主动提起这件事,众人马上激动起来。 见到众人热情的反应,刘启淡定地笑道:“大家想要赚钱,那就得听我的,不知道各位做不做得到?” “当然!” 众人齐声高呼,想都不想答应刘启。 “刘启哥,你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赶紧跟我们说什么事吧!” 人群之中,老六迫不及待地想听刘启到底要怎么带他们赚钱。这些天熬了这么多野菜粥,他可快要熬不住喽! “行,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刘启冲众人神秘一笑,旋即伸手指向下溪村后面的荒地。 “我打算带大家一起耕种那片荒地,只要耕种出来,到时候有了粮食,咱们就一定能赚钱!” “你说什?” 众人听到刘启的话,立马瞪大了眼睛,原来刘启说的赚钱法子就是这个! 一时间,许多人欣喜的脸色变得失望,整个村口瞬间安静如鸡。 第六十九章 讨价还价 “怎么?难道你们不信我?” 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刘启脸色平静地微笑。 “如果你们听我的,我保证你们一定能赚钱。” 闻言,众人的眼神变得更加鄙夷,有些人甚至低头笑出了声。 对于刘启说的话,他们半个字都不会相信,村里这么多农户,不是没有人没尝试过开垦荒地,只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要真有赚钱这种好事,又岂能轮得到他们? 这时,老六突然跳出来说道:“大家伙,咱们就听村长的嘛,既然村长说能带咱们赚钱,那指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对不对?” “跟什么过去,何必跟钱也过不去呢!” 老六眯着笑眼,实则暗中生出狡计,反正现在说带他们赚钱的是刘启,又用不着他们干活,何乐而不为? 很快的,马上也有其他村民反应过来,跟着支持刘启吆喝。 “既然村长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按您说的办!” “只要赚了钱,对咱们整个下溪村都有福利!” 老六的几句话,立马让在场的局势一边倒,许多村民想清楚了问题的重点,纷纷又倒头支持刘启。 得到大家的同意,刘启笑了笑,然后让秦伯年端来纸笔。 “既然这样的话,那每家每户都上来交钱吧!” “交钱?交什么钱?!” 一听到要交钱,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又变了。 刘启一脸坦率地道:“自然是交改地费啊,那片荒地想要种出东西,就得先想办法改善土壤,只有这样才能种出东西。” “开什么玩笑?” 许多人顿时傻眼了,原本他们还以为能够空手套白狼,谁想到刘启居然找他们要钱。 “贪污,刘启肯定是在贪污!” “谁不知道荒地种不出东西,他收了钱肯定会装模作样假装改善荒地,然后再把钱都给贪走,到时候再给咱们来一句他也没办法,到时咱们不是亏大了?” 一些村民窃窃私语,暗中讨论。 刘启的做法虽然没有以前的王老五那么丧尽天良,不过也算是无耻了。 许多人的眼中,刘启已经和王老五划上等号,两人都是坑钱的主。 “你们这群家伙,之前求着刘启哥带你们赚钱,现在刘启哥给你们想办法了,可你们居然又不愿意了!” 赵虎从人群中走出来,他刚在家里照顾后妻儿和老母,马上赶到刘启身边。 看着面前这些唯恐少了一点利益的家伙,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众人听到他的话,脸色变得阴沉,可是却没办法反驳。 最后还是老六站起身,装作为难地说道:“村长,我们不是不想交,实在是家里穷拿不出钱,您找我们要……我们也给不了啊。” “对啊,我们家也没钱!” “我家也是!” 一群村民跳出来,眼神带着埋怨,总之想让他们掏钱,没那么容易。 “你们可以赊账。”刘启微笑地和众人说道。 一瞬间,在场众人马上又安静下来了。 生怕大家误会,刘启急忙解释道:“放心,这笔账没有利息,就只有本金,我可以先替你们出钱,等赚了钱你们再还我。” 众人看着他,还是没有一个人选择出声。 “家主,算了吧,这些人都拿不出钱的。” 秦伯年走到刘启身边,小声地叹了口气。 在这种战乱时期,让他们交钱种地,这换谁能受得了? 刘启闻言,也无奈地点了点头,继续和众人笑道。 “既然这样,那小溪那边的荒地我都承包了可行?不过以后要是种出粮食,你们可别和我抢。” “这个没问题!” 见刘启不找他们要钱了,一群村民顿时喜笑颜开。 只要不触碰到他们的利益,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等一下!” 忽然又有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还是那个老六。 老六讪笑着说道:“村长,您要承包那片荒地没关系,可咱们都是下溪村的村民,那片荒地按理来说俺们也有份吧?您要承包荒地,是不是得给我们出钱?” “嗯?” 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六一句话,立马让所有人看刘启的眼神都变了。 “对啊,荒地是大家的,凭什么你能承包了不要钱?” “刚要承包荒地,那就得给我们钱。” 一群村民闹腾起来,都想从刘启这边掏钱。 反正大家都知道刘启在镇上卖肉赚了不少钱,不坑白不坑。 “你们这些家伙,刘启哥好不容易想发展荒地,你们居然还找他要钱,简直气死我了!” “谁敢碰刘启哥一下,我就跟谁急!” 锵! 赵虎从腰间掏出猎刀,凶神恶煞地瞪着面前众人。 看到赵虎掏刀子,众人立马又变得安静下来,生怕惹怒赵虎。 “虎子,你干嘛呢,快把刀收起来!” 突然刘启拉住赵虎,脸色着急地按住他手上的刀。 “可是刘启哥,这些家伙太欺负人了,我实在看不过去……” 赵虎气的脸色铁青,刘启作为下溪村的村长,努力想带领大家一起致富,可是这些家伙一个领情的都没有。 刘启微笑着安抚他道:“虎子,你听我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刘启哥,你真的有办法?” 赵虎脸色一顿,好奇地看着刘启。 “放心吧。” 刘启拍了下他的肩膀,脸上笑容无比从容。 早在开这个大会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而这个结果,也正是他最想要的。 说罢,刘启转过身,继续和众人说道:“大家放心,刚才老六说的对,荒地是下溪村所有人的,既然我要承包,那理应要给大家钱!” “刘启答应了!” 一听到刘启居然同意他们的说法,众人的脸色立马变得惊喜。 刘启把这些看在眼里,淡淡地笑道:“你们先商量个价钱吧,只要合适的我就答应你们,不合适的咱们就别谈了。” “好!” 老六激动地大喊一声,旋即立马拉着众人开始商讨要找刘启要多少钱。 看着整个下溪村的村民围在一起,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脸色无比阴沉,这些家伙每个都是十足的势利眼。 第七十章 柳二娘 没过一会功夫,下溪村的村民就商讨好了价钱,旋即由老六出面来和刘启商量。 “村长,我们都商量好了,下溪村后面的那块荒地,至少有三十亩地,咱们下溪村一共二十户人家,你每年给我们每人五钱银子就行!” “二十户,每人五钱,那岂不就是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赵虎气冲冲地站出来,吓得老六脸色顿时又变得苍白。 他连忙着急地喊道:“好商量,这个价可以商量的!” “虎子,你先退下。” 刘启拉住赵虎,满脸笑容走到众人面前。 他眼含精光,直勾勾地盯着老六,不知道为何,被他这么盯着,老六总感觉有些害怕,不由得低下了头。 旋即,刘启的目光又转向其他人。 “各位父老乡亲,五钱银子对我来说太多了,我最多只能给你们每户三钱银子,你们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三钱银子?” 村民们互相对视,这个价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于是众人再次商讨一番后,又由老六站出来和刘启对话。 “成交了,三钱就三钱,您每年给我们三钱银子,这荒地就是村长您的了!” “行,没问题。” 刘启当即也露出笑容,三钱银子,二十户人家,这加起来就是六两银子。 六两银子换来三十亩荒地,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大赚了。 “秦叔,拿笔墨纸砚,咱们现在画押。” 为了不让这些人以后把荒地抢回去,刘启直接写了两张地契,其中一份归他,另外一份归下溪村其他村民。 “今我刘启以每年每户三钱银子,承包下溪村三十亩荒地,以此为证,不得作废!你们有没有异议?没有异议的,现在就上来按手印画押!” “好!” 一想到马上就有钱拿,老六第一个就冲上来,大拇指沾了红泥,直接在两份契约上都按了手印。 其他村民见状,也都纷纷上来签字画押。 不出一会功夫,除了赵虎和秦伯年,还有刘宽头一家没按手印之外,其他的村民都在契约纸上按了手印。 “虎子,秦叔,你们两个怎么不上来画押?”刘启转头和两人道。 赵虎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的命都是刘启哥您给的,你要做什么,我跟着您一起办就是了。” 秦伯年也拱手道:“秦某效忠于家主,无需再签字画押,家主让我做甚我就做甚。” “好,够义气!” 刘启心中涌上几分感动,和老六他们不同,赵虎和秦伯年是他在村里唯一能信得过的人。 “好了,既然你们都签字画押了,那就上来领钱吧,宽头叔那边我明天再去找他们说。” 刘启掏出六两白花花的银子,直接放到桌子上。 看到那明晃晃还发着光的银子,众人脸色立马变得激动。 旋即在他们互相的交易下,每个人都拿到了三钱银子! “太好了,今晚赚大钱了!” “三钱银子,够买许多米了!” 许多人拿着钱,高兴的满脸笑容,拿着火把就开始跳舞。 “多谢村长发钱,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老六等人冲着刘启鞠躬行礼,每个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 在他们看来,刘启就是个傻子,花六两银子每年承包荒地,简直是浪费! 目送众多村民拿钱离开,一旁的赵虎眼神落寞地叹了口气。 “刘启哥,你花这几两银子承包那片荒地何必呢,反正那地方也没人要,不用给钱也能种地。” 刘启笑了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虎子,你不懂,这个叫做契约精神。” 他看着前方离开的村民,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冰冷。 “这些家伙不是不愿意为村子出力么?那我就想办法让他们一定要出力。” 骤然从刘启身上冒出一股寒气,瞬间让一旁的赵虎和秦伯年身体一震。 他们看着刘启,好像突然换了个人。 在刘启看来,整个下溪村就是一盘散沙,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这盘散沙重新凝聚起来。 “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夜深了。” 处理完荒地的事,刘启和赵虎等人各回各家。 第二天早上,他拿着三钱银子,朝刘宽头家的方向走去。 “宽头叔,您在家不?” 刘启来到刘宽头家,发现他家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黑暗,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可就在刘启想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突然从里头窜出一道人影。 “村长!您来了,救命!求求您救命啊!” 从刘宽头家里出来的,是刘宽头的老婆柳二娘,她突然扑到刘启脚边,立马把他吓了一跳。 “二娘,发生什么事了,你家怎么了?” 刘启赶紧把柳二娘扶起来,这才发现她脸色乌青,嘴唇更是变成了苍白色。 柳二娘泪眼汪汪地抓住他小腿:“村长,我夫君他去山上打猎。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求您赶紧上山去看一下,看他是不是出了事!” “什么?宽头叔还没回来?” 骤然刘启脸色一沉,马上心情也跟着提起来。 前两天他就知道刘宽头上山打猎没回村的事,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还没从山上回来。 就在这时,突然刘宽头家中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啼声。 柳二娘转头一看,泪水更加止不住地往外流:“村长,求您去山上帮我看一下,哪怕是宽头他死了也行,就求您给我带个信,可是我还有孩子要照顾,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 闻言,刘启这才明白为什么昨天刘宽头一家没有来参加大会,原来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一想到这,刘启赶紧把准备好的三钱银子塞到柳二娘手上。 “二娘,你先在家好好照看孩子,我马上带人上山去找宽头叔。” “多谢!多谢您村长!” 见刘启答应了,柳二娘感激涕零地跪在地上,连连给他磕头。 可是刘启却顾不上这些事情了,他回到家,火速取了弓箭和猎刀,然后让赵含嫣和赵如烟去照顾一下柳二娘,自己背着东西就要出门。 “嗯?家主,您是要上山去打猎?” 秦伯年手里拿着一把崭新的大刀,正是之前在铁匠铺打出来的精铁大刀。 第七十一章 大山 他才刚回到村子,立马看到神情严肃的刘启,马上也跟着收起笑容。 “秦叔,快,去把村子里的男人都叫出来,咱们上山去找人。” “找人?好!” 秦伯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看到刘启脸色这么着急,马上去取了锣鼓,把村里人都喊出来。 “村长,这么早找我们,又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您觉得昨天的钱不够,又要给俺们发钱?” 老六等人揉着眼睛,一脸睡眼惺忪,昨天晚上他们拿到钱后,激动的半夜都睡不着。 要不是听到锣鼓声,他们现在也不会赶出来。 可刘启突然大吼一声,立马把众人吓了一跳。 “都给我清醒点,刘宽头在山里待了好几天没回家了,所有人都跟我到山上找他去!” “什么?刘宽头几天没回家了?” 一听到这件事,众人脸色立马变得震惊。 刘宽头作为村子里头的老猎户,一直没有在山里头待过三天,现在突然听到他好几天都没回来的消息,众人马上也感觉到不对劲。 可就在刘启以为众人都会跟他一起上山找人的时候,他回头一看,却不见有一个人跟着他。 “你们这些家伙干嘛呢,宽头叔有难了,你们还不赶紧来帮忙!” 赵虎背着长弓,手里拿着猎刀,看着无动于衷的众人破口大骂。 可听到他的话,老六等人却无奈地摊了摊手。 “村长,不是我们不想救人,只是现在都过去好几天了,刘宽头说不定早就死在山上了。” “对啊,指不定他已经被山君还是熊瞎子吃了……” 众人眼神中带着几分害怕,他们可刚刚从刘启这边拿到钱,钱还没拿去挥霍,哪舍得上山冒着危险去找人? “你们这些王八犊子,以前没钱的时候,都是刘宽头带你们上山打猎的,现在宽头叔有难,你们居然不愿意去救!” 赵虎气的忍不住破口大骂,脸色变得通红。 老六等人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可还是假装为难地道:“虎子哥,我们也想去救,可我们待会还有活干呢。” “对啊,我们又不像你,您几位这么清闲,你们上山救人就行了呗,哪用得着我们?” “你们……” 赵虎气的满脸愤怒,走上前恨不得教训他们一番。 “算了,虎子,随他们去吧。” 刘启拉住赵虎,冰冷的眼神从老六他们身上扫过。 “咱们先去救宽头叔,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 对于眼前这些家伙,刘启已经不想搭理,等以后他们上山需要人救,到时候再看他们怎么办。 “走,咱们先去找到宽头叔再说。” 刘启和赵虎还有秦伯年三人,各自拿着自己的武器火速离开村子,进入村口前面的大雪山中。 此刻的山上,积雪已经大量融化,露出底下黑色肥沃的土地。 原本掉光了落叶的树木,也开始冒出新芽,重新生长出树叶。 虽然刘启他们只有三个人,可是没有了积雪覆盖在地上,他们反而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四周的动向,而且赶路也变得方便许多。 只是很快的,刘启他们又发现一个难处,没有了覆盖在地面的积雪,他们也没办法通过地面上的脚印分辨出刘宽头去了什么地方。 “刘启哥,这下咱们怎么办?咱们一点宽头叔的消息都没有。” 赵虎手里拿着猎刀,看着四周的景色一脸为难。 有刘启和秦伯年在场,他倒是不怎么怕碰到危险,但想在这大山之中找出刘宽头,可没这么容易。 刘启想了想道:“咱们先去之前的小木屋,说不定宽头叔就在那边。” 刘启他们火速赶去之前围猎熊瞎子和狼群的木屋,只是木屋之中,除了一些木柴和水源,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奇怪了,宽头叔不在这个木屋里头,那他会在什么地方?” 众人沿着木屋往大山里面走,想要找出刘宽头的踪迹,可不管他们走到哪,都看不到有半点刘宽头留下的记号。 “嗯?” 就在这时,突然刘启耳朵一动,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他迅速拔出弓箭,对着身后射去,立马听到一道凄厉的尖叫。 被刘启射中的是一只野鸡,只是因为刘启没有瞄准的关系,只打中它的腹部。 赵虎赶紧走过去,对着野鸡的脖子就是一刀,然后丢进背篓里。 万一被山里头其他猛兽听到鸡叫,到时候它们围过来猎食可就麻烦。 “家主,这里有几个脚印!” 突然走在左边寻找踪迹的秦伯年,指着地上一处不明显的凹陷喊道。 刘启和赵虎赶紧走过来,只见地上能看出几个坑洼的脚印,凹陷下去的地方和人的鞋底差不多。 “是了,这应该就是宽头叔的脚印,宽头叔是往这个方向里头进去的。” 赵虎认出来说道。 “宽头叔居然追到里头去了?” 刘启脸色变得阴沉,大山之中越深处的地方就越危险,这个道理还是刘宽头之前教他的。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刘宽头居然自己进去了雪山之中。 “走,咱们跟着脚印进去看看。” 刘启握紧拳头,带着赵虎和秦伯年继续往山里头走。 不管刘宽头是死是活,他都得先找出来,这样才能给柳二娘一个交代。 几人跟着面前的脚印一路往前走,大概走了十几米,周围的景色忽然变得豁然开朗。 他们出现在雪山当中的一片山谷中,在这种地方,越没有障碍物反而越危险。 “刘启哥,你看咱们现在待的地方,像不像咱们之前发现熊瞎子巢穴的地方?” 突然赵虎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刘启也突然回想起来。 之前有着大雪覆盖,所以他分不清楚面前的地形,现在听到赵虎提起,他才看明白眼前是什么地方。 “难不成宽头叔被熊瞎子叼走,还是被狼群围攻了?” 刘启紧皱着眉头,这大山里面,不可能只有一头熊瞎子和狼,就算刘启至少消灭了熊瞎子和狼群,可没过多久这些生物又会从其他地方赶来。 第七十二章 脚印 “走,赶紧过去那边看一看!” 刘启不能怠慢,他带着赵虎和秦伯年,朝着当初发现熊瞎子的巢穴赶过去。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时刻注意四周的情况。 好在经过刘启上次消灭狼群和熊瞎子后,周边的猛兽似乎少了许多,他们能见到最大的猛兽也就是狐狸。 可等他们三人来到以前熊瞎子栖息的巢穴,却发现里面什么痕迹都没有,刘宽头不在里面,也没有其他猛兽敢靠近这个洞穴。 “奇怪了,宽头叔到底去哪里了?” 赵虎摸着自己脑袋,他们刚才跟进来的脚印已经消失不见,压根找不到刘宽头在什么地方。 刘启反而松了口气道:“咱们这一路赶上来,都没有发现宽头叔的半点痕迹,那就说明他很有可能并没有死,而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只要咱们能找到他,就能安然无恙把他带回家。” 他的这番话,立马让赵虎脸色变得惊喜,要能把刘宽头找出来,他们这一趟也不算白走。 可就在这时,忽然秦伯年看着不远处的一处坑洼,眉头紧皱起来。 “当家的,你看这边,这边有好几个人的脚印。” “什么?” 骤然刘启和赵虎脸色再次变得紧张,他们急忙走过去,果然发现地面上有一行人的脚印。 这些脚印的大小不同,看着起码有六七个人,而且脚印前进的方向是往雪山的左侧,那边可不是回去下溪村的路线。 “怎么回事?除了咱们还有人会上山,是下溪村的?还是隔壁村的?又或者是山匪?” 赵虎脸色顿时变得凝重道。 刘启冷静说道:“这些脚印不是山匪的,他们住在山的另一头,而且要出来也不会只有这几个人,咱们村的猎户最近也没怎么上山,应该是其他地方的人。” “其他地方的……” 赵虎和秦伯年变得沉默下来,下溪村前面的雪山不止一座雪山,而是好几座雪山连在一起形成的山脉。 一般住在雪山附近的人,都只会靠近本村雪山附近的山脉,不会深入到其他地方。 现在有其他人过来,那就说明有别人看上他们这边雪山的资源了。 “走,咱们跟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刘启带着两人再次赶路,好在这次有好几个人的脚印,他们并不用担心脚印会突然消失。 几人循着脚印,一路朝着雪山的西边走,不出一会功夫,忽然在他们前方地面上的脚印又变得混乱。 “怎么回事?怎么又多了两个人的脚印?” 秦伯年蹲下身子,仔细清点了一下,立马又看到多出了两个人的脚印。 只是这次有些奇怪的是,这次多出的脚印当中,却有一个人的脚印是朝着北边走的,另外七人则是走向东边。 可赵虎定睛一看,下一刻脸色突变。 “不对,这不是人的脚印,这是山君的脚印!” 刷! 一瞬间,刘启浑身一颤,整个人立马变得精神。 赵虎说的山君,可就是吊睛大虫老虎,只是他没想到,前不久他们才干掉一头老虎,现在居然又冒了一头出来。 而且从脚印的深浅程度来看,这次他们碰到的老虎起码在两百斤之上,说不定比起之前遇到的还要大! “锵!” 秦伯年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自己刚刚打造好的精铁大刀,眼神警惕地看向四周。 刘启和赵虎两人更是不用多说,早就默契地拿出自己的武器。 他们三人围在一起,眼珠仔细观察四周的动向,生怕老虎会突然从什么地方跳出来。 雪山之中死一般的安静,周围的树木后面像是长了眼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紧盯着他们。 “刘启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找宽头叔么?” 赵虎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心和颤抖。 “找宽头叔不要紧,可是千万别把咱们的小命也搭上去,我家还有五十老母和妻儿要照顾,我可不能出事啊……” “放心吧,你不会出事的。” 刘启眼神坚定,没有半点对老虎的害怕。 当初他一个人,就能把老虎双眼射瞎,现在他们三人在场,要对付一头老虎不说容易,但至少不会没有胜算。 “现在要做的,是看咱们应该跟着那边的脚印追上去,这其中说不定有宽头叔的脚印。” 刘启看着地面的脚印道。 地面上的脚印显示的很清楚,老虎的脚印是跟着那群人多的地方走的,而除了这一堆脚印。还有一行脚印是朝其他地方逃跑的。 只要能弄清楚这些脚印到底哪个是刘宽头的,他们就能知道刘宽头在哪个地方。 赵虎一头雾水地道:“那刘启哥,咱们跟那边走?” “嗯……” 刘启沉思了好一会,然后指着地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走,咱们跟着这边的脚印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他们一行人马上跟着地上的脚印,朝着下山的方向走。 虽然不知道这个脚印是谁的,但这个方向正好对着下溪村下山的方向,他们找不到人,还能赶紧回村。 三人沿着脚印一路下山,可是没过多久功夫,脚印停留在山腰下面一点的地方,忽然又没了。 “该死,脚印又没了!” 看着地上消失的脚印,赵虎气的一脚踢开地上的泥土,扬起一阵沙尘。 刘启则是看向四周,试图找出周围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只是他往周边看了眼,别说是藏人的地方了,在他们身边都是错落有致的树木,不到半人粗细,压根藏不了人。 眼看已经彻底失去消息,刘启忽然硬下头皮,张开嘴巴大喊出声。 “刘宽头!” 他的一声大喊,把身旁的赵虎和秦伯年吓了一跳,声音穿破整个雪山,响起回音在山中回荡。 “刘启哥你在干嘛!” “万一把山君引过来可不好了!” 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脸色变得紧张,端起武器生怕周围会有猛兽扑出来。 刘启冷静地道:“放心吧,以咱们现在这个距离,就算有老虎出来,咱们也能赶紧跑回村子。” 第七十三章 受伤 “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周围有没有宽头叔的消息。” 刘启目光扫向四周,试图寻找刘宽头的踪影。 为了把刘宽头找出来,他们已经用了所有办法,要是再找不到刘宽头,也只能就此罢休。 见刘启打定主意,赵虎和秦伯年心一横,也跟着呼喊刘宽头的名字。 “刘宽头!” 一道道洪亮的叫声从山腰处传递出去,四处回荡着刘启他们的声音,山上灌来一阵阴风,惊起许多鸟兽。 可等刘启他们的声音停下后,四周又再次回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山是恶魔,有时能给他们提供资源,有时也能把他们全部吞噬。 可就是在刘启他们这么一声声的呼喊下,忽然山崖中的某处地方,传来了些许的动静。 “等一下,刘启哥,我好像听到有人喊的声音!” 赵虎按住刘启和秦伯年,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刘启和秦伯年虽然没有说话,但同样关注着周遭的情况。 “我在这!” 猛然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筋疲力尽的喊声,沙哑的嗓音几乎马上让刘启他们都认出来。 “是宽头叔的声音!” “快走!” 循着刘宽头发出的声音,刘启他们赶紧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他们一边寻找着刘宽头,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而似乎知道他们正在靠近,刘宽头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宽头叔!” 就在这时,忽然几人来到一处山崖旁边,刘启一眼认出眼前的环境。 “这是我以前躲狼群的地方!” 还记得以前刘启上山被狼群追捕,意外掉落山崖,结果发现一堆野山参赚了第一桶金。 现在没想到,刘宽头也躲到这个地方来! 下一刻,刘启反应过来,赶紧走下山崖,找到之前自己藏身过的山洞。 果不其然,他们才刚刚进去,立马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宽头叔!” 山洞之中,刘宽头脸色苍白地靠着墙壁,他带着的背篓和放在旁边,手里抓着一把猎刀。 “村长,果然事你们……” 看到刘启等人的到来,刘宽头眼睛微微通红,干瘪的嘴唇勉强挤出一道微笑。 “宽头叔,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直在这里没回去?” 刘启走进山洞,急忙把刘宽头搀扶起来。 可刘宽头却突然发出一声痛呼,指着自己的左腿笑道:“村长,你……你别动,我腿受伤了,动不了……” “嗯?” 听到刘宽头的话,刘启低头一看,脸色立马变得震惊。 刘宽头的左小腿上,赫然能够看到一个巨大的伤口,上面的血肉已经凝固,结了一层厚厚的痂。 就是因为这个伤口,刘宽头才没能下山。 “宽头叔,发生什么事了?你被山君抓了?”赵虎紧张地询问道。 谁知道刘宽头却冲他摇头笑了笑:“是,又不是。” 他说的话让众人神情变得疑惑,按理来说,刘宽头一个人碰到老虎,肯定活不下来,可现在他居然只是被老虎抓了一爪子,难不成老虎还故意放了他不成? “虎子,拿点水和肉干过来,让宽头叔吃点东西再说。” 刘启和赵虎吩咐一声,后者赶紧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 “水,水!” 听到刘启他们又带水过来,早就忍不住饥渴的刘宽头赶紧抓过水壶,疯狂地往嘴里灌。 在山里头待了几天时间,刘宽头带来的水和干粮早就吃完,没吃的他还能熬得住,可没水他还真熬不了。 要是刘启他们再迟来一步,恐怕他都要被活活饿死了。 直到喝了满满一壶水,再加上吃了点狼肉做的肉干,刘宽头脸色才总算恢复一丝红润。 刘启几人也不心急,眼见他恢复点力气够,这才开口询问。 “宽头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赶紧跟我们说一下,是不是山匪过来这边了?”刘启担心道。 山匪都是一些吃人不眨眼的家伙,要是他们来到这边,那以后刘启他们的生活可就危险了。 但谁知道刘宽头抹了抹嘴后,却是苦笑地说道:“山匪倒不是,不过是和山匪差不多?” “嗯?” 刘启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刘宽头的意思。 刘宽头脸色阴沉地和众人道:“我上山打猎的时候,碰到王牛和钱吴良他们了,他们也在山上打猎。” “王牛和钱吴良?!”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赵虎脸色立马变得愤怒。 “这两个家伙,怎么跑到咱们这边打猎来了!” 赵虎握紧拳头,眼神中充满愤怒,王牛和钱吴良都不是住在这里的人,居然敢来这里打猎。 刘宽头挥挥手,示意他先安静,然后才继续说道:“那两个家伙,说是不想看村长你在镇上做生意,故意来这里猎猪不让你做生意,他们是想要害你的。” “原来是这个原因?” 听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刘启脸色变得更加冰冷,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和他有关。 “这么说,宽头叔,你身上的伤也和他们有关?”刘启低头问道。 “差不多吧。” 刘宽头露出一道苦笑,旋即看了眼自己左脚的伤口。 “那天我在山上打猎,刚好碰到钱吴良他们,他们还想对我动手,只不过突然有一只吊睛大虫冲出来,他们才被吓跑。” “那头吊睛大虫原来是扑我来的,不过见钱吴良那边人更多,它只是挠了我一下子就去追钱吴良他们了,我也因此幸免于难,赶紧找到这个地方躲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到刘宽头的话,众人才终于恍然大悟。 赵虎得意地露出一道冷笑道:“真是恶人自有恶虎磨,最好钱吴良和王牛他们都被吃了,这样也省的以后咱们去对付他!” “他们要是死了,咱们这个地方可算是太平喽!” 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脸上挂着笑容,对于王牛和钱吴良他们都深恶痛绝。 刘宽头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道:“好了,村长,赶紧把外面找我的人都叫过来吧,有劳你们把我搬下山。” 第七十四章 吊睛大虫 嗡…… 刘宽头这话刚说出口,骤然所有人又停止了说话。 “嗯?村长,虎子,你们怎么了?怎么脸色不对劲?” “难不成外面的兄弟都出事了,不会吧?” 刘宽头作为下溪村的老猎户,一直讲究的都是团结合作,这样才能在这个不太平的世界存活。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出事的时候,其他的人没有一个愿意上山找他。 赵虎无奈地和他说道:“宽头叔,这次上山来找你的,只有我们三个,其他人都没来。” 骤然刘宽头身体一怔,瞳孔地震一般颤动。 他看着面前的刘启几人,忽然像是想清楚了什么,然后低下自己脑袋。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说完,刘宽头嘴角微微勾起一道苦涩的微笑。 想想他刘宽头在下溪村当了这么多年猎户,以前不知道帮其他人抓过多少猎物,可谁知道他现在有难,以前的那些老伙计居然没有一个愿意上来救他。 “村长,谢谢你,多谢你来救我!”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刘宽头对刘启的态度更加有了个大转变。 刘启他们愿意冒着赴死的危险上来救他,这就已经足够说明几人的仗义。 “村长,以后有什么事您说,我刘宽头绝无半句怨言!” 刘宽头挣扎着要给刘启跪下,对他跪拜行礼。 可刘启急忙按住他,“宽头叔,万万不可,我只是在尽我村长的职责罢了,您赶紧起来,二娘和孩子可都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二娘,还有我的孩子!” 刘宽头猛地抬起脑袋,一提到自己的孩子,他的神情变得更加激动。 “对对对,我还得赶紧回去才行,绝对不能让二娘她们出事!” 说罢,几人马上就想办法把刘宽头背起来,然后准备趁这个机会下山。 “虎子,秦叔,待会你们负责背宽头叔下手,我在后面给你们掩护,能有多快的速度,就用多快的速度跑回去。” “好!” 赵虎和秦伯年听到刘启的话,点头把受伤的刘宽头抱起,旋即马上准备下山。 此刻已经是中午时分,刘启他们在山里头找刘宽头足足花了几个时辰,好在的是他们总算找到了人,否则就等于是白来一趟。 “走!” 随着刘启一声令下,赵虎和秦伯年二人马上扛着刘宽头就往下溪村的方向跑。 而刘启则是跟在他们身后,扫了一眼树林深处,谨慎地注意周围的动向。 “嗷!” 就在众人快要跑到山脚处的时候,隐约可见雪山上快速冲下来一头体型极大的老虎。 刘启听到声音往身后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震惊。 在他身后上百米开外,能够看到一头起码有三四百斤的巨型老虎正朝他们冲来,那浑身布满肌肉的身躯,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如同恶鬼瞪着他们这边。 估计刚才刘启在喊刘宽头名字的时候,这头老虎就已经顺着声音跟来,要刘启他们再迟走一步,恐怕都得和这头老虎碰上。 “快跑!” 眼看那头老虎从山上冲下,刘启赶紧让赵虎和秦伯年加快脚步。 他的神情带着几分凝重,虽然他已经做好对付老虎的准备,可是看到突然冲出来的大老虎,他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发怵。 赵虎和秦伯年两人更是不敢说话,抱着刘宽头就往山下跑。 没过一会功夫,他们就已经跑到山下,快要回到下溪村。 “嗷!” 似是发现自己快要追不上刘启他们,老虎再次发出一道愤怒的咆哮,狂奔着朝他们这边而来。 只是简单的一个跳跃,老虎直接跳出好几米开外。 “该死!” 眼看老虎越靠越近,刘启一边往前跑,一边拉弓对着身后射出一箭。 忽然只听到老虎发出愤怒的咆哮,刘启一箭从它脸上擦过,划出一条巨大的伤疤。 霎时间,那头大老虎满脸覆盖着鲜红的鲜血,如同修罗更加暴躁地朝刘启几人扑来。 “刘启哥,快回来!” 此刻的赵虎他们已经跑回到下溪村,两人守在门口前边准备关门。 整个下溪村的村民听到有老虎的声音,立马大乱起来。 “快跑啊!山君来啦!” “大家快点回家,老虎要来喽!” 一群人着急忙慌地发出大喊,赶紧朝自己家方向跑回去,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帮忙对抗老虎。 而就在这时,刘启再次拔出一根弓箭,“咻”地一声又对着身后射去。 “嗷!” 刘启的这一箭,直接从猛虎的右前爪擦过,猛虎吃痛往地上一倒,整个身子连续在地面翻滚好几圈。 “快点关门!” 趁着这个机会,刘启冲进村子里面,赵虎和秦伯年更是迅速地把村口大门关上。 眼见抓人不成,猛虎再次发出愤怒的嘶吼,但这次它没敢再靠近村口,因为它已经看到刘启又拉起了长弓。 带着一丝愤怒的心态,猛虎龇牙咧嘴,狠狠地瞪了刘启一眼。 但是很快的,它还是放弃了继续进攻的打算,带着满脸鲜血一瘸一拐朝雪山的方向回去。 见到这个情况,赵虎和秦伯年顿时松了口气,两人瘫坐在地上,靠着大门休息。 “太好了,刘启哥,咱们平安无事回来了!” “还好大家都没事,这真的是太好了!” 可就在两人心有余悸,独自庆幸的时候,刘启看着那头走回雪山中的吊睛大虫,脸色却极其的不平静。 一旁坐在地上的刘宽头更是担忧地道:“刘村长,你刚才打伤了山君,山君估计惦记上你了,以后你再到雪山打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山君可是非常记仇的牲畜!” 闻言,赵虎和秦伯年两人也是脸色一沉,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件事。 但是刘启脸色却始终保持着平静:“放心吧,宽头叔,你想的事情也是我想的,我会想到办法对付那头大虫的。” 刘启眼中闪过阴冷的杀意,既然他之前能够杀掉老虎,那现在也能再杀一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几人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喊声。 第七十五章 工作 “宽头哥!” 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宽头的老婆柳二娘。 她一见到刘宽头,两眼立马止不住泪水往外流,快步走来扑到刘宽头怀中。 “宽头哥,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腿……” 看着刘宽头受伤的腿,柳二娘眼神里头充满了担忧,村子里其他人见没事了,也都全部赶了出来,纷纷看着刘宽头几人凑热闹。 刘宽头搂着柳二娘,满脸欣慰地笑道:“没事的,二娘,我好的很,也这不是还没死吗!” 扶着自己的腿,刘宽头对于自己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但比起这个,他更加庆幸的是自己活了下来。 换做其他人,要是没有刘启他们来救,恐怕这一辈子都得交代在雪山里。 “宽头叔,走,我先送你回家清理下伤口,等外面安全了咱们再到镇上去找郎中包扎。” 刘启低头和刘宽头说道。 他和赵虎还有秦伯年吩咐一声,两人立马扛着刘宽头往他家方向走。 “宽头叔,你没事吧,知道你几天没回来可是担心死我啦!” 老六从人群中挤出来,冲着刘宽头卖着笑脸。 只是一见到他出现,刘宽头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走开点,别拦着我们送宽头叔回去!” 赵虎瞪了老六一眼,嘴上没有半点留情地叫骂。 “之前找你们一起上山救人,没一个答应的,现在宽头叔救回来了,你们来这里献什么殷勤!” 闻言,骤然老六等人的脸色都变的难看。 他们也没想到,刘启几人居然真的能把宽头叔从雪山里头带出来,换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在雪山里面等死了。 “走开!” 赵虎一把推开周围的人,扶着刘宽头往他家的方向走。 其他人见讨不到便宜,全都悻悻地回自己家去。 等到了刘宽头家,刘启急忙让柳二娘去煮热水,然后用毛巾浸湿后,再给刘宽头的脚细细清理伤口。 “嘶……” 每次刘启用毛巾划过刘宽头腿上的伤口,他都会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可想而知这到底有多痛。 等到刘启几人清理好伤口,眼前一幕顿时让他们每个人都吃惊不已。 刘宽头腿上的伤口,足足有半个手掌长,虽然还没见骨,但是裸露出来的血肉明显已经没办法缝合。 而且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刘启也不认为有那个郎中能够治得好这种伤。 “宽头叔,你这腿可能没办法和以前那样行走了,估计以后上山打猎要小心点。”赵虎叹了口气道。 像猎户上山打猎这种事,在他们这些靠山吃山的村子里头时有发生,如果只是小伤还好,可要是大的伤势,直接就能影响这个猎户一辈子的活计。 反倒是刘宽头乐呵呵地笑道:“没事,只要人没死就行,人没死就有希望。” 说罢,他朝柳二娘挥了挥手,让她拿来柳二娘之前从刘启这里拿的三钱银子。 “刘村长,多谢您带人救了我一命,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你的,还请您收下这三钱银子。” “不行,宽头叔,这个万万不可!” 一见刘宽头要把自己买荒地的钱还回来,刘启连忙摆手退后。 “这钱可是我租地给村民们的租金,你既然是下溪村的一户,自然也有资格拿钱,怎么能够把钱还给我呢?” 柳二娘拿着钱递上来,泪眼婆娑说道:“村长,这是我们给您的救命钱,您救了我家宽头,我们理应回报才对。” “可是二娘,你们把钱给了我们,你们可怎么办?”赵虎神情为难地说道。 “如今宽头叔他受了伤,一时半会肯定好不了,你们家还没有钱,以后可怎么过活?” 听到赵虎的话,刘宽头和柳二娘都沉默了,现在的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忽然刘宽头家传出一声婴啼,原来是他们家的孩子被饿醒了。 “小宝别哭,乖。” 柳二娘赶紧跑过去抱起小宝,一边流泪一边安抚着孩子。 看到这一幕,刘启等人更加于心不忍。 刘启想了想,忽然从口袋里头又掏出三钱银子。 “宽头叔,这钱你拿着。” “等一下,村长,这钱我不能收!” 刘宽头见状,挣扎着就要过来把钱还给刘启。 可是刘启却按住他的手道:“宽头叔你别想太多,这钱是我用来请你给我工作的。” “工作?” 刘宽头愣了一下,不明白刘启的意思。 刘启神情冷静地说道:“如今我要开垦荒地,正好需要有人帮忙耕种,既然你现在受伤了,以后恐怕也进不了山,还不如留下来帮我开荒。” “你放心,等荒地开垦好,到时我再加倍给你发薪酬。” “村长,你这是……” 刘宽头听到刘启的话,顿时两眼变得通红,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刘启的心思,刘启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以后能够有个赚钱养家的工作。 “村长,多谢你!” 刘宽头流着热泪,当下就要跪倒在地给刘启行礼,可是马上被刘启等人扶住。 “宽头叔,你先起来,别又受伤了。” 几人扶起刘宽头,脸上带着笑容。 “宽头叔,你以后别管刘启哥叫村长了,直接叫他当家的,反正咱们现在都靠他养活,哈哈哈!” “对,就叫当家的好,当家的亲切点。”秦伯年同样点头笑道。 听着赵虎和秦伯年的话,刘宽头感激涕零地点了点头:“行,那我以后就叫当家的,多谢当家的救我们一家!” 刘宽头家里头,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 旋即处理好刘宽头家里的事情后,刘启等人就离开了他家。 “当家的,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是留在村里开垦荒地?还是上山去灭老虎?” 秦伯年跟在刘启身边,眉头紧锁地低下头。 不管是开垦荒地还是灭老虎,都是他们首先要做的事情。 刘启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后开口道:“消灭老虎的事,先不急,等那头老虎伤了人,官府贴了悬赏,到时咱们再去猎。” “开垦荒地的事也不急,现在荒地开垦出的水渠还没灌满水,里头什么都做不了。” 第七十六章 修房 赵虎纳闷地问道:“这两件事都不做,那咱们做什么?” “那还用问吗?自然是给我家盖房子啊,你们不会忘了这事吧?”刘启歪过脑袋说道。 赵虎和秦伯年恍然大悟,连忙拍了下脑门。 “哎呀!对啊,怎么差点忘了这事。” “当家的,赶明天我们就去给你家修房子去,一定给你修个漂亮的房子!” 说罢,他们两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刘启靠着他们两个,也无奈地跟着一起笑了。 如今的他们,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现在还不算开春,老虎还在雪山中,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 不过这对刘启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之前累死累活这么久,现在总算有几天可以平静地休息一下。 接下来大概十几天时间,刘启和赵虎几人都留在村子里,忙活着修房子的事。 古代修房子,除非是修建宫殿,否则像刘启他们这种土房子,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修好。 前三天,刘启他们要做的就是找生土,混合干稻草然后垒成土砖。 土砖,制成后,就可以开始搭木梁盖房子,等到房子的四方墙都搭好,再由赵虎和秦伯年进行封顶盖瓦的工作。 刘启家只是多盖了两个房间,其实修房子的难度并不算太高。 唯一一点困难的,是生土和干稻草稍微难寻一点,不过这对刘启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事。 等到半个月时间过去,赵虎和秦伯年帮忙着修好刘启家的房子。 看着面前自家多出来的两个房间,刘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这房子算是修好了,今天晚上咱们喝酒吃肉,我请!” 刘启得意的大手一挥,在他家里头还有大量烟熏过的狼肉干和熊肉干,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可是比起村子里头没有肉吃的人家,已经算得上是好生活。 如今雪山上出了老虎,许多人都不敢上山打猎,担心会遭到老虎捕食。 有些人家甚至已经穷的叮当响,只能每次趁天亮的时候在外面挖点野菜野米吃。 刘启家中,赵虎陪刘启和秦伯年几人喝着酒,嘴里嚼巴着难以下噎的狼肉干,一边嚼一次说道:“刘启哥,我白天的时候听村里的人说官府出了灭山君的悬赏文,悬赏金可有十两银子,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接这个活?” “才十两?” 刘启倒酒的手停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 “看来官府还没太把那老虎当一回事,咱们也没必要为十两银子涉险,咱们去山上设几个兽夹子就行,能不能抓到看天意。” 刘启心里约摸估计了一下,按刘知府他们的个性,估计没到真正事情着急的时候,他们都不会出悬赏令请人杀虎。 而现在他不在镇上,估计王捕快他们也找不过来,让自己去处理老虎的事。 一想到上次刘知府他们用二十两银子打发自己去杀熊瞎子,刘启心里的怒火再次又升了上来。 这次打死他也不去镇上,免得给王冕他们找到自己。 就在这时,忽然赵含嫣端了一壶暖好的酒过来。 “嗯?这次的酒怎么暖的这么快?” 刘启低头看了眼冒着热气的酒,好奇地和赵含嫣询问。 自从刘启家日子好了后,赵含嫣的脸色看着比之前要红润许多,身材也比之前要丰满一些。 听到刘启的话,赵含嫣含笑说道:“夫君,最近天气热了,这酒不用怎么热就暖了。” “天气已经热了?” 刘启愣了一下,这几天他都在忙着修房子的事,一时忘了天气的事情。 秦伯年给他倒了杯酒道:“当家的,现在已经过了腊月了,天气估计也会逐渐回暖,是时候得考虑荒地的事情了。” 之前刘启一直没有开垦荒地,就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 但是现在天气逐渐回暖,用不了多久就要开春,要是开春之际不把荒地开垦好,秋收的时候可没农作物收。 虽然秦伯年之前还不相信刘启能把那片荒地开垦出来,但既然他是当家的,秦伯年还是选择了信任。 听到秦伯年的话,刘启眨了眨眼,“是么,那行,明天咱们去山上设完兽夹子,到时候马上回来开垦荒地。” 关于荒地的事情,刘启早就想处理,既然现在开春,而且盐碱地里的水流也循环了十多天,估计已经浸透盐碱地的土地,洗去大部分的盐分,接下来挖土可就容易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启和赵虎还有秦伯年,三人背着背篓,拿着武器再次上山。 原本这次上山,刘宽头也想跟他们一起去,可是刘启考虑到刘宽头腿上的伤才刚好,也没让他跟着,而是让他自个先去开垦荒地的泥土。 而刘启几人在山上设完兽夹子,做了不让人踩到的记号,然后才拎着武器在周边寻找猎物,看能不能趁这次上山,再多打一点猎物回去。 腊月一过,整个雪山没有了之前的积雪覆盖,地面上的黑色土地全部裸露出来。 看着地上的黑色泥土,刘启心里头充满了渴望。 这些泥土可都是种粮食的好材料,只可惜他们现在因为忌惮老虎不能挖,不然要是把这整个雪山的土地挖回去,盐碱地立马能变成粮食地。 “嗯?刘启哥,那边有一只野鸡!” 突然赵虎眼睛一瞟,抬手指向右前方。 他的箭术虽然不是很准,可是眼神可不是一般的好。 听到他的话,刘启果断拿起弓箭,对着前方出现的一只野鸡射去。 伴随着野鸡的翅膀扑腾,它的脑袋整个被刘启射穿。 “刘启哥,你的箭术又精准了,这几十米开外,你都能把这野鸡的脑袋射烂。” 赵虎笑吟吟地走过去,抓起野鸡,拔下弓箭,直接往背篓里扔。 刘启接过他递回来的弓箭,微笑应道:“还行,咱们想要对付老虎,那肯定得有这种水平,否则不可能对付得了。” 这些天刘启待在村子里头,除了修房子之外,最多的也就是练习箭术,还有秦伯年教他的拳法。 不得不说,秦伯年教他的伏虎拳果然有一套。 第七十七章 争执 刘启跟着秦伯年只是练了十几天的伏虎拳,身体就从以前瘦弱的状态,变得挂了不少肌肉。 当然,这也是这些天刘启一直能保持营养的关系,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练习伏虎拳不到三天,身体素质没提上去,反而因为消耗力量过多得饿死了。 以刘启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说能超越赵虎和秦伯年,但绝对比一些普通的年轻人要厉害。 三十米的距离内,他有八成的几率能够把猎物干掉;二十米距离内则有九成,到了十米以内,刘启能保证自己的命中率能有百分之百。 “好了,咱们再在山脚处看看有没有别的猎物,再多打一些咱们回去。” 现在的刘启,压根不缺吃穿,这一个寒冬,他靠着卖水晶淆肉赚了不少钱,已经足够他们过完接下来的一年。 之所以还要上山打猎,完全是因为想省多一点钱,毕竟天下朝代常年更迭,谁也不知道大沥王朝什么时候要崩溃。 “刘启哥,那边有只野兔!” 几人在山脚寻找猎物时,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只野兔,刘启二话不说,再次拔出弓箭。 “哩!” 这一次,刘启的弓箭再次精准命中兔子腹部,把兔子吓得发出尖叫,蹦跳着朝另一边的山坡倒。 “快点抓回来!” 眼看兔子要掉下山坡,刘启几人赶紧小跑过去。 可是下一刻,突然从山坡后面钻出几道人影,立马惊的他们止住脚步。 “当家的,你看这边有只野兔!” 不远处的山坡下,忽然出现几道人影,手里抓着刘启刚才射中的野兔。 可等刘启他们看清楚面前出现的几人,他们的眉头马上皱紧。 出现在山坡后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才害刘宽头受伤的钱吴良和王牛。 “嗯?刘启?” 钱吴良几人走上山坡,立马看到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刘启几人。 他们脸色迅速变幻了一下,看向刘启的眼神变得有些惊慌。 他们这次上山,就是为了捕猎野猪,不让刘启他们做水晶淆肉,但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一时间,钱吴良和王牛眼中杀气浮现,恨不得趁现在就把刘启干掉。 “姓钱的,把我们射中的野兔还给我们!” 赵虎朝他们伸手,满脸怒气地道。 “你们射中的兔子?” 看了一眼自己手下提着的兔子,上面赫然还有插着的一根弓箭,钱吴良非但不还,反而还笑了出来。 “赵虎,你哪只眼睛看到这只兔子是你们的?这可是我们打到的猎物!” “没错,让我们把自己打到的猎物给你们,你当我们是失心疯了?”王牛抱着胳膊冷笑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只野兔身上还有刘启哥射中的弓箭,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有弓箭怎么了?有弓箭就是你们的吗?这上面的弓箭可有你们的名字?” 赵虎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回应,普通人哪会在弓箭上写什么名字? 钱吴良一把抓过手下手中的野兔,直接扯下上面的弓箭扔到地上。 “没有名字吧?没有名字那这只兔子就是我们的!” 说罢,他直接让手下把野兔放进背篓,大摇大摆地从刘启他们面前离开。 “王八蛋!” 看着钱吴良他们离开,赵虎气的就想拔刀冲上去拦住他们。 “算了,虎子。” 忽然刘启一把拉住赵虎,脸色带着几分冰冷。 他看着离去的钱吴良几人,这几个家伙明显是故意找茬,只可惜他不能在这里干掉他们,不然要是这件事传到官府去,自己就得蹲苦窑。 “咱们去别的地方打猎,别管他们。”刘启拉住赵虎道。 一只野兔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宝贝的猎物,反正兔子肉本来营养价值就不均衡,还不如打点其他猎物。 刘启几人绕着山坡的另外一个方向,继续在周边寻找猎物。 虽然两个队伍隔着老远,可是大家都能从远处看到彼此的情况。 “刘启哥,这里有只野鸡!” 在赵虎的洞察下,几乎附近出现的所有猎物,都被他们一一精准射中,收入囊中。 而另一边的山坡上,钱吴良几人可就糟糕了,他们虽然有心捕猎,可奈何箭术实在太差,就算有猎物从他们面前出现,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射中。 “该死,怎么刘启那家伙的箭术这么准,他就没有落空过!” 王牛时刻注意着刘启那边的动向,看着他们一只只的猎物扔进背篓,气的他都快要溢血而亡。 钱吴良也气的拍了下手上的后脑勺道:“你们这些家伙。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没一个会箭术的,这样别说抓猪了,鸡都抓不到一只!” 这几天来,钱吴良和王牛两人带队,没少来雪山这边打猎。 只是因为他们的箭术实在太差,每次都打不到多少猎物就回去。 现在看到刘启他们这么轻松就能抓到猎物,钱吴良他们的心里更加不甘。 本来他们还想着要打掉山里头所有野猪,让刘启他们颗粒无收。 但现在看来,颗粒无收的人好像是他们。 “当家的,俺们也没办法,你给俺们的只是普通的弓箭,可刘启那家伙用的可是精铁弓。” 手下的人摸着脑袋,委屈地举起手上用普通木头做的弓箭。 就这样的弓箭,别说让他们打猎,就算让他们防身都防不了。 钱吴良冷哼一声道:“就你们这些家伙,居然还想要精铁弓?” “我告诉你们,想要好弓就自己去买,你们要是打不到猎物,那就别怪我踢你们出门!” 闻言,几个手下只能乖乖低下脑袋,他们只是当手下的,钱吴良让他们干嘛就只能干嘛。 忽然间,一声异响从他们前方的草丛后面传出,顿时让他们几人鸡皮疙瘩冒出。 “难不成是山君……” 带着惊慌的想法,钱吴良和王牛等人缓缓转身。 几人脸色苍白,明显已经被吓了不轻,上次在雪山中,他们也遇到了猛虎,在付出一个手下的代价,钱吴良他们才终于逃出生天。第七十七章 争执 刘启跟着秦伯年只是练了十几天的伏虎拳,身体就从以前瘦弱的状态,变得挂了不少肌肉。 当然,这也是这些天刘启一直能保持营养的关系,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练习伏虎拳不到三天,身体素质没提上去,反而因为消耗力量过多得饿死了。 以刘启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说能超越赵虎和秦伯年,但绝对比一些普通的年轻人要厉害。 三十米的距离内,他有八成的几率能够把猎物干掉;二十米距离内则有九成,到了十米以内,刘启能保证自己的命中率能有百分之百。 “好了,咱们再在山脚处看看有没有别的猎物,再多打一些咱们回去。” 现在的刘启,压根不缺吃穿,这一个寒冬,他靠着卖水晶淆肉赚了不少钱,已经足够他们过完接下来的一年。 之所以还要上山打猎,完全是因为想省多一点钱,毕竟天下朝代常年更迭,谁也不知道大沥王朝什么时候要崩溃。 “刘启哥,那边有只野兔!” 几人在山脚寻找猎物时,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只野兔,刘启二话不说,再次拔出弓箭。 “哩!” 这一次,刘启的弓箭再次精准命中兔子腹部,把兔子吓得发出尖叫,蹦跳着朝另一边的山坡倒。 “快点抓回来!” 眼看兔子要掉下山坡,刘启几人赶紧小跑过去。 可是下一刻,突然从山坡后面钻出几道人影,立马惊的他们止住脚步。 “当家的,你看这边有只野兔!” 不远处的山坡下,忽然出现几道人影,手里抓着刘启刚才射中的野兔。 可等刘启他们看清楚面前出现的几人,他们的眉头马上皱紧。 出现在山坡后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才害刘宽头受伤的钱吴良和王牛。 “嗯?刘启?” 钱吴良几人走上山坡,立马看到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刘启几人。 他们脸色迅速变幻了一下,看向刘启的眼神变得有些惊慌。 他们这次上山,就是为了捕猎野猪,不让刘启他们做水晶淆肉,但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一时间,钱吴良和王牛眼中杀气浮现,恨不得趁现在就把刘启干掉。 “姓钱的,把我们射中的野兔还给我们!” 赵虎朝他们伸手,满脸怒气地道。 “你们射中的兔子?” 看了一眼自己手下提着的兔子,上面赫然还有插着的一根弓箭,钱吴良非但不还,反而还笑了出来。 “赵虎,你哪只眼睛看到这只兔子是你们的?这可是我们打到的猎物!” “没错,让我们把自己打到的猎物给你们,你当我们是失心疯了?”王牛抱着胳膊冷笑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只野兔身上还有刘启哥射中的弓箭,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有弓箭怎么了?有弓箭就是你们的吗?这上面的弓箭可有你们的名字?” 赵虎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回应,普通人哪会在弓箭上写什么名字? 钱吴良一把抓过手下手中的野兔,直接扯下上面的弓箭扔到地上。 “没有名字吧?没有名字那这只兔子就是我们的!” 说罢,他直接让手下把野兔放进背篓,大摇大摆地从刘启他们面前离开。 “王八蛋!” 看着钱吴良他们离开,赵虎气的就想拔刀冲上去拦住他们。 “算了,虎子。” 忽然刘启一把拉住赵虎,脸色带着几分冰冷。 他看着离去的钱吴良几人,这几个家伙明显是故意找茬,只可惜他不能在这里干掉他们,不然要是这件事传到官府去,自己就得蹲苦窑。 “咱们去别的地方打猎,别管他们。”刘启拉住赵虎道。 一只野兔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宝贝的猎物,反正兔子肉本来营养价值就不均衡,还不如打点其他猎物。 刘启几人绕着山坡的另外一个方向,继续在周边寻找猎物。 虽然两个队伍隔着老远,可是大家都能从远处看到彼此的情况。 “刘启哥,这里有只野鸡!” 在赵虎的洞察下,几乎附近出现的所有猎物,都被他们一一精准射中,收入囊中。 而另一边的山坡上,钱吴良几人可就糟糕了,他们虽然有心捕猎,可奈何箭术实在太差,就算有猎物从他们面前出现,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射中。 “该死,怎么刘启那家伙的箭术这么准,他就没有落空过!” 王牛时刻注意着刘启那边的动向,看着他们一只只的猎物扔进背篓,气的他都快要溢血而亡。 钱吴良也气的拍了下手上的后脑勺道:“你们这些家伙。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没一个会箭术的,这样别说抓猪了,鸡都抓不到一只!” 这几天来,钱吴良和王牛两人带队,没少来雪山这边打猎。 只是因为他们的箭术实在太差,每次都打不到多少猎物就回去。 现在看到刘启他们这么轻松就能抓到猎物,钱吴良他们的心里更加不甘。 本来他们还想着要打掉山里头所有野猪,让刘启他们颗粒无收。 但现在看来,颗粒无收的人好像是他们。 “当家的,俺们也没办法,你给俺们的只是普通的弓箭,可刘启那家伙用的可是精铁弓。” 手下的人摸着脑袋,委屈地举起手上用普通木头做的弓箭。 就这样的弓箭,别说让他们打猎,就算让他们防身都防不了。 钱吴良冷哼一声道:“就你们这些家伙,居然还想要精铁弓?” “我告诉你们,想要好弓就自己去买,你们要是打不到猎物,那就别怪我踢你们出门!” 闻言,几个手下只能乖乖低下脑袋,他们只是当手下的,钱吴良让他们干嘛就只能干嘛。 忽然间,一声异响从他们前方的草丛后面传出,顿时让他们几人鸡皮疙瘩冒出。 “难不成是山君……” 带着惊慌的想法,钱吴良和王牛等人缓缓转身。 几人脸色苍白,明显已经被吓了不轻,上次在雪山中,他们也遇到了猛虎,在付出一个手下的代价,钱吴良他们才终于逃出生天。 第七十八章 其人之道治其身 这要是再来一头,估计他们怎么跑都跑不脱。 可是下一刻,突然一道尖锐的叫声响起,立马拉回他们的注意。 “不是老虎,是野猪!” “快!快把那野猪逮喽!” 钱吴良和王牛两人一转身,刚好看到身后出现的野猪,脸色立马变得激动。 一群人抓着武器,对着野猪就扔过去,谁知道野猪见到他们,立马狂叫着跑向山坡另外一个方向。 “快,别让他们跑了啊!” 钱吴良几人着急的手忙脚乱,拿着弓箭对着野猪发射。 咻咻咻! 一连好几只弓箭从野猪身边飞过,直直插在地面,可是一根插中野猪的都没有。 “该死,你们这些家伙是怎么射箭的!” “赶紧给我追!” 见野猪毫发无伤,钱吴良气的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们一行人赶紧朝野猪的方向追过去。 与此同时,在野猪发出尖叫的那一刻,正在山坡另一头打猎的刘启几人顿时心里一跳。 “是野猪,刘启哥,是野猪的叫声!” “嘘,先别动,咱们看清楚情况再说。” 刘启带着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蹲下,从他们这边能够清楚地看到一头两三百斤的大野猪,正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跑。 而在野猪身后,赫然还跟着钱吴良等人。 “真是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工夫!” “刘启哥,咱们上吧!” 见到野猪朝自己这边冲来,秦伯年和赵虎连忙催促刘启开弓。 可刘启却抬起右手,神情冷静地道:“先别急,等那头野猪靠近咱们这边再说。” 刘启目光放在钱吴良几人身上,如果只是猎杀野猪,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可就怕待会他杀了野猪后,钱吴良几人又会冲过来抢,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发生。 “虎子,秦叔,做好准备!” 眼见野猪离自己这边只有三十米范围,刘启已经躲在山坡下开好了弓。 而赵虎和秦伯年更是掏出猎刀,做好了要抓猪的准备。 “快,快点把那头猪干掉!” 此刻的钱吴良和王牛几人,还没意识到刘启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他们还在疯狂对着野猪射箭,可连它一点皮毛都没伤到。 刘启躲在草丛后,暗中计算自己离野猪的距离。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就在野猪进入自己射程十米范围内,刘启眼神一寒,立马松开手上的弓箭。 咻咻! 两根离弦的箭,先后不一地朝野猪的脑门射去。 “嗷!” 看到面前忽然出现的两根弓箭,野猪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到别的方向,可是不等它转身,弓箭已经飞快冲来,直接打穿它的脑门。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叫声,野猪四肢僵直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抽的开始死去。 见此情况,刘启当下大吼一声,“上!” “好!” 早就等不及的赵虎和秦伯年,两人立马抓着猎刀冲出,直接扑到野猪面前一刀刺穿它的喉咙。 腥臭的鲜血从喉咙狂涌而出,野猪立马失去了生命气息。 紧接着,赵虎和秦伯年二人合力,立马把野猪搬到刘启身边。 “刘启,你个王八蛋!” 钱吴良和王牛几人气喘吁吁地从山上跑下来,看到刘启他们抓走野猪,气的两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快点把我们的野猪还给我们!” 钱吴良几人拔出猎刀,胸膛上下起伏对着刘启几人。 可秦伯年和赵虎没有半点害怕,当下二人拔出自己的武器,同样怒视着钱吴良他们。 “谁敢伤害我们家主试试看!” 秦伯年冷喝一声,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以前身为卒长的威严,他手里拿着一把精铁大刀,明晃晃闪烁的光芒,顿时让众人脸色闪过一丝慌乱。 一时间,雪山之上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双方人马看着对方,谁也不敢轻易动弹。 “呵呵,钱老板,何事这么生气,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 悠闲自在地从死去的野猪脑袋上拔出自己两根长箭,刘启淡定站起身,微笑看向钱吴良几人。 “你说大家都是出来打猎的,现在自己人打打杀杀,你说这是为何?” 刘启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讽刺,看的钱吴良几人心里极其不舒服。 钱吴良手上抓着猎刀,冰冷地和刘启说道:“刘老板,我也不想让你难做,不过这野猪是我们先发现的,请你赶紧还给我们。” “哦?这野猪是你们发现的,就是你们的东西了?这野猪上面可有你们的名字?” “或者你们叫一下这头猪,看看它应不应你?” 刘启一句话,顿时让钱吴良几人脸色剧变。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分明是用刚才他们的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刚才他们利用这个方法,抓了刘启一只野兔,谁知现在反过来,刘启反而抓他们一头猪。 一旁的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脸上快要忍不住笑意,没想到这天大的礼物,居然被钱吴良他们送到自己跟前,这简直就是他们家的福星。 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刘启几人嘲讽,钱吴良的脸色变得更加愤怒。 “姓刘的,你赶紧把野猪还给我们,否则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锵! 钱吴良带来的几个手下,迅速拔出自己的猎刀,面目狰狞地看着刘启几人。 可下一刻,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脸色一冷,也跟着举起手上的刀。 “不怕死的就上来,你爷爷在此等你!” 秦伯年拿着精铁大刀往前踏出一步,浑身散发出浓郁的杀气。 曾经在尸山火海当中走过的他,面对钱吴良几人没有半点畏惧。 反倒是一往无前的眼神,让钱吴良几人看到后,脸色都变得难看。 谁也没想到,曾经还被他们拳打脚踢的乞丐,现在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刘启的得力干将秦伯年。 另一边,赵虎虽然气势没有秦伯年这么厉害,可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同样把钱吴良几人吓倒。 明明刘启他们这边只有三个人,可是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却让他们好几个人都被慑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七十九章 吃猪 就在这时,刘启也举着手中弓箭站出来,看着钱吴良几人冷笑。 “钱老板,我可是按照你的规矩办事的,你要是不给面子,那也别想我给你们面子。”刘启冷笑着说道。 钱吴良身体一怔,旋即心里涌出几分后悔。 如果刚才他把兔子还给刘启,说不定现在这头野猪就是他们的,可现在再说这些,一切都晚了。 “当家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手下的人为难地看向钱吴良,询问他要怎么办才好,别看他们这边人多,可是每个人心里都带着恐惧,生怕会死在刘启几人倒下。 目光从刘启手上拿的弓箭扫过,钱吴良脸色也无比为难。 从刚才实战的情况来看,刘启轻易就能用弓箭打死野猪,可他们却半天都杀不掉。 他们的实力和刘启几人相比,简直不足一提。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死在刘启手上,钱吴良脸色愈发变得阴沉。 可是让他就这么和刘启低头,他以后还怎么在镇上混? “嗷!”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远处的某个山头上传来一声老虎的怒吼,顿时让众人脸色一变。 “是山君,山君要来了!” 王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曾经住在下溪村的他,自然知道这吼声意味着什么。 而其他手下听到老虎的叫声,更是每个人脸色都变得铁青。 一时间,所有人心里都涌出几分害怕,生怕会碰到老虎。 “你们几个,都跟我回去,别在这里闹事了!” 突然钱吴良大手一挥,喊出一声,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他脸色阴沉,牙齿磨得咔咔作响,不是他不想干掉刘启,只是现在他们的实力远远比不上他。 “姓刘的,你给我听着,今天看在山君的份上放你一马,不过以后可没这个运气了!” “等下次见面,你就给我等死!” 钱吴良发出怒吼,旋即快步和王牛等人离开,生怕晚一步都会碰上老虎。 “等死?那也得你们有这个能力才行。” 望着钱吴良几人离开的背影,刘启冷哼一声,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这些家伙是因为害怕老虎,所以才选择的离开。 但要是真让他们和自己打,恐怕钱吴良也没这个胆子。 看着钱吴良几人迅速离开,刘启也收回冰冷的眼神,转头看向赵虎和秦伯年。 “走吧,咱们也赶紧下山,这头老虎等以后再对付!” 不是刘启没有对付老虎的那个能力,而是现在他还不需要去抓老虎。 与其冒着生命危险去对付老虎领取赏金,他还不如赶紧把野猪扛回家做水晶淆肉,这样还能卖的更多。 “好!” 赵虎和秦伯年两人露出笑容,旋即马上扛着野猪,一行三人火速朝下溪村的方向赶回去。 幸运的是,老虎这次离他们比较远,等他们回到下溪村的时候,依旧没见老虎追过来。 等到关上村口大门后,几人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旋即把野猪扛到刘启家,准备马上制成水晶淆肉。 现在离开春只有那么几天时间,刘启能做水晶淆肉的功夫也只有那么一点。 趁着这个机会再发一笔横财,然后接下来的日子,就得等干掉那头老虎再说。 村子里一群人,看着刘启他们从山上打回来一只野猪,每个人都看的两眼直冒金光。 和刘启他们不同,没有丰富的打猎经验,没有过硬的身手和实力,他们压根不敢上山打猎,生怕被老虎当成口粮咬死。 只是看着刘启他们带回来的野猪,每个人眼神里都充满了羡慕。 等几人扛着野猪回到刘启家,刘启马上让赵含嫣和赵如烟准备热水杀猪,自己站起了身。 “虎子,秦叔,你们先把野猪的皮毛给刮干净了,我去找宽头叔,让他今天也来吃一顿!” 虽然刘宽头没有跟自己一起上山,不过刘启并没有把他忘记。 好歹现在刘宽头也算是自己的人,对于自己手下的人,刘启从来不会亏待。 可谁知等他跑到荒地这边找到刘宽头,立马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刘宽头一个人拿着锄头,正在刘启买下的那块荒地不断锄地,三十亩的荒地,足足有七八亩的荒地的土地都被他翻了过来。 刘宽头一个人,就干了好几个人一天的活。 “宽头叔,你这也太厉害了,这都是你一个人开垦的?” 刘启走到刘宽头身边,看着周围都被翻开的土地,眼神中充满震惊。 “当家的,您来了!” 见到刘启出现,刘宽头放下手中锄头,取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他憨厚地和刘启笑道:“当家的,我腿还没好利索,今天就干了这么多,还请您见谅?” “见谅?见什么谅?我多谢你该来不及呢!” 刘启露出惊喜的笑容,按照现在这个工程进展,估计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能把三十亩荒地的泥土全部翻好,也能开始他的下一步计划。 “当家的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刘宽头露出一道不好意思的笑容,要不是刘启几人冒死把他从深山里头背出来,现在他连见自己妻儿一面都不可能。 他之所以这么勤奋,也是为了多谢刘启。 “宽头叔,今天你受累了,走,现在到我家去,我请你吃野猪肉!” 刘启揽着刘宽头的肩膀,拉着他离开。 刘宽头看了一眼身后还有大半没开垦的土地,有些担忧地道:“可是当家的,这荒地还没开垦好呢……” “长命功夫长命做,这荒地一天也不可能全部开垦出来,先吃饭再说!” 刘启二话不说,抓过刘宽头手上的锄头,硬是把他拉着往自己家的方向带。 等两人回到刘启家时,刘启家中已经飘出一股浓浓的猪肉香味。 “好香的味道!” 闻到从刘启家传出的味道,刘宽头嘴巴里头立马控制不住流出口水,肚子更是咕咕地叫出声。 赵虎一边处理着野猪内脏,一边和刘宽头笑道:“宽头叔,你回来了,待会跟我们一起吃淆肉,吃卤猪内脏!” 第八十章 得加钱 “我跟你说,刘启哥做的水晶淆肉可是镇上一绝,你要是吃了,保证你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道!” “水晶淆肉……” 听到赵虎的话,刘宽头想起村子里头这段时间的言传,都说刘启靠着在镇上卖水晶淆肉赚了不少钱,这么值钱的东西,味道肯定不会差。 不出一会功夫,几人一边聊着天,一边煮好了水晶淆肉。 当刘宽头第一次吃下水晶淆肉时,顿时被满嘴化开的汁水给震惊到。 “好……好香的猪肉,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野猪肉!” 刘宽头咂巴着嘴唇,以前他也猎过野猪,可是因为不懂得如何处理,最后只能拿去贱卖换钱。 可现在看到刘启他们用这么粗劣的食材,做出这么好吃的美食,刘宽头整个人都震惊了。 刘启给他夹了一块卤猪内脏笑道:“宽头叔,比起水晶淆肉,这个可更加好吃,这个可是没拿出卖的!” “嗯?这是猪内脏?” 看到刘启夹给自己的猪内脏,刘宽头眼神闪过一丝纳闷,不过抱着一丝期待,他还是吃下了卤猪内脏,一种特殊的口感从牙齿上传来,顿时又让他眼前一亮。 “好吃,这水晶淆肉,还有这卤猪内脏都特别好吃!” 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刘宽头激动的端起碗筷,直往嘴里舔饭。 看着他吃的这么开心的样子,刘启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对他们来说,水晶淆肉已经算是每次抓到野猪后一定要吃的食物,反正水晶淆肉做出来有好几十斤,这么多的淆肉完全不愁卖。 不出一会功夫,几人酒足饭饱后,赵虎和刘宽头还各自讨了一点水晶淆肉和卤猪内脏,拿回家给自己家人吃去了。 对此刘启也没有意见,毕竟野猪是大家一起抓的,按理也应该大家一起分。 第二天早上,刘启和赵虎还有秦伯年三人,趁着现在天气还没完全暖下来。推着水晶淆肉到镇上叫卖。 要是等天气再暖和一点,但是恐怕他们还没把水晶淆肉运到镇上,水晶淆肉就会化成一滩油腻的肉汁。 一想到这件事,赵虎心里就开始发愁。 “刘启哥,你说这要是夏天到了,到时候咱们上山再打猎到野猪可怎么办?” “到时候做不成水晶淆肉,咱们就只能自己吃了,这野猪肉,贱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刘启听到他的话,呵呵笑道:“放心吧,虎子,天热的时候做不了水晶淆肉,那咱们做别的就行!” “刘启哥,你还懂得其他做野猪肉的方式?”赵虎眼睛一亮,再次露出笑容道。 刘启冲他晃了晃食指,淡定地微笑道:“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推着水晶淆肉来到镇上。 随着他们的叫卖,不出一会功夫,果然又有许多人人闻讯而来,在他们摊位前排的水泄不通购买水晶淆肉。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刘启带来的几十斤淆肉再次一销而空,他们口袋里装着满满的银子,收拾好东西就打算回家。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快速朝着这边蹦跶而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刘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糟了,虎子,是王冕那家伙来了,我先撤一步,你们收拾东西回去!” 看着不远处出现的一匹骏马,上面骑的人正是捕快王冕,刘启立马意识到怎么回事。 他赶紧躲到一旁的茶楼当中,暗中观察外面的情况。 果不其然,王冕骑着马过来后,直接停到他们摊位,和赵虎不知道聊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功夫,王冕脸色变得难看,这才又骑着马扬长而去。 直到王冕离开后,刘启才偷偷从茶楼里面走出,捂着脸回到赵虎身边。 “虎子,刚才王冕和你说了什么?” 刘启小声和赵虎问道。 “刘启哥!” 见到刘启回来,赵虎眼神闪过一丝紧张,他看了周围一眼,快速收回摆摊用的东西。 “刘启哥,有什么事等出去再说,这里人多嘴杂,不太方便。” 刘启点点头,一行人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直到走出小镇,几人顺着官道朝下溪村的方向走回去,赵虎才松了一口气。 “刘启哥,王冕那家伙刚才果然是来找你对付老虎的,他说那头老虎已经杀了几个人,想让你上山灭虎。” “嗯?那头老虎已经杀了几个人了?那为何悬赏文还是十两银子?上次的熊瞎子可都有二十两。”刘启皱眉好奇道。 赵虎凑过来和他解释道:“那是因为刘知府那个狗官,他刻意没把这件事情报告上去给州牧,所以才只有十两银子。” “依我看啊,他肯定是怕自己管辖的县城死人太多,怕州牧知道才这么办。” 大沥王朝律法森严,每个地段由不同的州牧管理,州牧之下又设知府,管理各大县城。 要是他们这边频繁出现猛兽杀人的事情传上去,到时州牧肯定会嫌刘知府办事不力,到时撤掉他的乌纱帽。 估计也是因为这样,刘知府才不敢把这事声张,以免被上头的人注意。 刘启听到赵虎解释后,也大概明白怎么回事,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刘启哥,那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我已经跟王冕说了你卧病在床,可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亲自派人来找你了。” 赵虎担忧说道。 “那就让他找呗!” 刘启淡定地挥手一笑。 “才十两银子,就想让我办事,做什么青天白日梦,有本事刘知府他不要自己的乌纱帽,否则想让我办事,得加钱!” “得加钱”这三个字从刘启嘴里说出,他整个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以前碍于刘知府那顶乌纱帽,他拼死拼活给他抓了熊瞎子,但现在刘知府自己都要保不住乌纱帽,这对他来说,指不定还是件好事。 “好了,咱们先回去耕田再说,这个时候,宽头叔估计已经翻了半边荒地的土了。” 脑海中闪烁过自己要执行的计划,刘启并不着急对付吊睛大虫的事。 比起这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活。 第八十一章 饭团 刘启和赵虎还有秦伯年三人回到下溪村,等他们放下东西赶往荒地,发现刘宽头早就已经把荒地开垦的七七八八。 “宽头叔,你这也太厉害了,一个人只用两天时间,就把三十亩的田都翻了。” 赵虎拿着锄头赶来,看到已经全部翻过来的土地,眼神中带着震惊。 三十亩的田两天翻过来,这可是好几个人都忙不来的活。 见刘启等人赶来,刘宽头放下手中的锄头,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露出有些疲惫的笑容。 “呵呵,这都是当家做得好,他之前往这片荒地上引了河道,把这片荒地的土壤都浸湿了,开垦起来特别轻松!” 刘启之前在荒地这边挖了河道,引来河水清洗盐碱地的盐分,而现在土壤变得松软,也是他早就已经预想好会发生的事。 “好了,都别说其他的,赶紧挖,趁天黑前,再多挖几条河道出来。” 刘启拿着锄头,当即开始按照预先设计的河道路线开挖。 赵虎一脸懵地看着他:“刘启哥,这不都已经有三条河道了吗?这怎么还需要河道?” “别问,赶紧挖。” 刘启没有回应赵虎,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说了赵虎也未必听得懂。 几人拿着锄头和铲子,按刘启的吩咐在三十亩荒地上大肆开垦,不出一会功夫,又好几条河道被挖出来。 “对了,再在河下游那边挖个小池塘,以后养鱼用。” 刘启转头看了一眼荒地旁的小溪,有现成的活水养鱼,这可比他们再别的地方开垦一个鱼塘要好多了。 更重要的是,把鱼塘设在河流下游,还可以作为过滤池,把荒地里头带有盐分的水都给过滤出去。 赵虎和秦伯年他们虽然不理解刘启的想法,不过听到要挖池塘养鱼,几人立马都帮忙开挖。 对他们来说,开垦荒地不意味着一定能种出粮食,但弄个鱼塘养鱼,这个绝对能有收获。 而就在刘启几人忙活着开垦荒地时,下溪村里其他人站在远处围观着他们,各自脸色都不相同。 “六哥,你说村长他们能把那荒地种出粮食么?他们要能种出粮食,那以后可赚大喽!” 村里的二牛跟在老六身旁,傻憨憨地摸了摸肚子。 别看他长得牛高马大,膀大腰圆,可要是按刘启曾经生活过的现代医学来看,二牛这种就属于营养结构失衡,也是典型的营养不良。 老六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嘴里嘟溜着往外吐出瓜子皮,一边和二牛冷哼道:“赚大?那也得先种出东西再说,种不出东西可怎么办?” 二牛挠了挠脑袋,看着老六手中的瓜子眼馋:“那六哥,你说咱要不要去帮村长一把?” “要去你去,老子才没那个闲工夫!” 老六靠着村后头的一株榕树坐下,悠哉悠哉地翘起二郎腿,脸色看不到半点担惊。 上次刘启承包荒地时,可是给了他三钱银子,这三钱银子省吃省花,足够他活一个月喽。 听到老六的话,二牛憨笑着在他身边蹲下:“六哥不去,那我也不去,让村长他们自己去忙。” “嗯……这样才乖嘛,这是赏你的,二牛。” 老六满意地露出笑容,把手里剩的一些小瓜子都倒进二牛手上,反正这些小瓜子他也嗑不出味,正好拿给二牛讨个好。 “多谢六哥!” 接了老六给的瓜子仁,二牛立马傻憨憨地靠在他身边坐下,连瓜子壳都不吐就往嘴里扔。 除了他们之外,下溪村还有许多村民也看着刘启他们忙活,但是一个想要上来帮忙的都没有。 在大家眼里看来,刘启他们就是在瞎忙活,谁也不想去当这个免费的冤大头。 “相公!” “夫君,我和如烟来了。” 忽然就在刘启他们忙着农耕时,忽然不远处赵含嫣和赵如烟提着两个篮子和一个大水壶过来。 “秦叔,宽头叔,你们都累了吧,先坐下来歇会,吃点我们带来的茶水和饭团。” “有茶水和饭团,两位嫂嫂,你们可真是太懂我虎子的心啦!” 赵虎一听到有吃的,早就挨不住饿的他赶紧丢下锄头,火急火燎地跑到赵含嫣两姐妹身边,眼巴巴地等着她分食。 “虎子,你看你这猴急样,当家的还没说可以休息呢!” 刘宽头端着锄头,没好气地白了赵虎一眼,好歹他们现在都是刘启手下的人,一切都得按规矩来才行。 刘启爽朗地笑道:“呵呵,不打紧,秦叔,宽头叔,你们两个也休息下,正好吃点东西。” 早在昨天晚上睡觉前,刘启就已经让赵含嫣和赵如烟准备今天的午饭。 他让刘宽头和秦伯年等人来劳作,自然不能在饭食上亏待他们,不然连吃的都不提供,以后谁还敢跟他劳作? 在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分配下,每个人都先灌了一碗茶水,然后双手象征性地王裤腿上一擦,接过两姐妹递来的饭团。 “嗯!这饭团好吃,这里头还有卤煮内脏和野菜呢!” “两位嫂嫂,你们做饭的手艺可真不一般!” 赵虎拿起饭团王嘴里塞,顿时被饭团的美味味道给震惊,赵含嫣她们做的饭团,可比他老婆平常给他准备的伙食都好多了。 赵含嫣嫣然笑道:“我这都是按我相公的法子做的,这饭团里头添了点醋和盐,再加上卤猪内脏和野菜,味道可比普通的饭菜好吃多了。” 闻言,众人看向刘启,不由得都竖起大拇指。 “当家的,您真厉害,饭团这种东西,你都能做的这么好吃。” “您要是到镇上开饭馆,那一定能一本万利!” 刘启听着众人的话,笑的眼睛都挤成了月牙缝。 这不是欺负这些家伙没吃过饭团嘛,虽然是小日子的东西,不过放在现在这个年代,确实也算得上是一样美食。 “行了,你们就赶紧吃吧,吃完再继续干活,今天务必把河道和鱼塘都弄好。” “好,没问题!” 几人这边有说有笑,可是在村子的另一头,老六和二牛他们可都看呆了。 第八十二章 二牛 “六哥,你快看,他们在吃饭团!他们吃得起饭!” 二牛一见到刘启几人,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个饭团,馋的眼睛都快要流口水了。 像米饭这种昂贵的粮食,他们平时可都吃不起,平时都是喝些碴子粥,现在看到人家出来农作就有饭吃,村里的人看着都充满了羡慕。 老六被二牛拉着手,气的脸色通红,一把扯开他的手道:“唉呀!不就是个饭团嘛。有什么大惊小怪,我刚不是给你瓜子了吗?你吃那个就行!” “可是六哥,那瓜子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二牛捂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委屈地看着老六。 自从跟着老六之后,他就没有一天吃饱饭过,以前二牛爹娘在的时候,他们还能上山打猎,摘点野菜给他打打牙祭。 可是自从二牛爹娘过世后,二牛就没了依靠,再加上现在山里头有老虎,他连到山上找口吃的都难,只能跟着老六混吃的。 “你吃那么多干嘛?你也不看看你,都长这么胖了还吃,我可跟你说,你给我的那三钱银子,可全部都拿来给你买吃的了,再吃下去你还得交钱!” 老六摊开手说道。 “还要我的钱?!” 二牛顿时急得快要哭了,坐在地上直蹬着脚。 “六哥,我的钱可全部都给你了,是你说这些钱可以养我一个月的,你得说到做到!” “我不是说到做到了么?刚才就给你吃的了,你现在咋还想要?” 老六摊开手,伸手翻开空荡荡的裤兜:“看到没有,咱们的钱可都吃光了,啥都没得吃喽!” “没钱吃饭,那我以后可怎么办?” 二牛看着老六衣服口袋,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他前几天才给了老六三钱银子,谁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吃完。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哭了,你想要吃饭,那就赶紧去找村长,指不定人家还吃剩了一点,能够给你吃哩!” 见村子众人目光朝自己看过来,老六脸蛋燥的通红,赶紧挥手把二牛赶走。 反正二牛的钱他都已经坑过来了,他才懒得继续照顾这么一个大饭桶。 “村长?” 听到老六的话,二牛转头看着荒地那边的刘启几人。 和他们这边不同,刘启他们几个有说有笑,有吃有喝,看着可比他们这边好多了。 “行,我去找村长要吃的,要到了我再分给六哥!” “我才不要呢!” 老六只感觉无数人的目光朝自己看来,还是要点脸面的他赶紧拒绝二牛的好意。 “你要来的饭,你自己吃就行,用不着管我。” 二牛眉头皱了皱,他不觉得要饭是件丢脸的事情,但是既然老六不要,他露出笑容猛地点头。 “那好吧,我要来的饭我自己吃,六哥你饿了就跟我说!” 说完,二牛从地上爬起来,乐呵呵地朝刘启他们那边跑去。 “这小子,还真去要饭了!” 看着跑到刘启他们那边的二牛,老六露出一道嘲讽的冷笑,他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二牛真的这么做。 其他村民鄙夷地看着他,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与此同时,刘启几人正在荒地旁边吃饭,忽然赵虎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一看,脸色立马变得冰冷。 “二牛,你来这里干嘛,赶紧滚开!” 赵虎拿起锄头,作势就要朝二牛砸去。 下溪村里的人,谁都认识二牛,这家伙是个傻子,以前他爹娘还在世的时候,还能给他讨点吃的。 可是自从二牛爹娘死后,这傻子饭不会做,钱不会赚,每天就只能在领居家那边偷吃的,就连赵虎家也没少被这小子嚯嚯。 现在见到二牛,赵虎就忍不住要收拾他一顿。 “虎子哥,不要啊,我只是来淘点剩的饭菜吃,别打我!” 一见到赵虎举起锄头,二牛立马两眼汪汪,下意识地缩起脑袋。 他的目光朝秦伯年手里拿的饭团看过去,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吃吃吃,这里可没有给你吃的东西,想吃就自己赚钱去买!”赵虎气的破口骂道。 见到他又要生气,二牛顿时吓得又往后退了半步。 “好了,虎子,别吓唬二牛了,二牛他自己也不想成这样的。” 刘启站起身,按住愤怒的赵虎笑道。 赵虎嘴里嘟囔着道:“可不是嘛,这小子有手有脚,虽然脑子傻了点,不过只要勤快点,也不至于一点吃的都弄不起。” 对于二牛的事情,整个下溪村的人都知道,这小子从来没出去打过猎,也分不清楚野菜野草这些东西,有次他在路边捡了块干掉的狼粪,还以为是煮好的猪大肠,差点没沦为全村笑柄。 至此以后,大家都知道二牛是个傻子,平时也都离他远远的。 但是刘启安抚好赵虎后,却是抬头和二牛说道:“二牛,我问你,之前我租地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三钱银子么?这钱你拿去哪了?” 刘启好奇地看着二牛,以现在这个年代来算,三钱银子虽然不多,可只要不买肉食或者其他昂贵的东西,只买蔬菜和米面的话,完全可以撑得过至少半个月。 可现在才刚刚发完银子没几天,二牛的钱就已经没了,这让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听到刘启的话,二牛傻乎乎地掐着手指头道:“我的钱可都给六哥了,他说拿了钱,可以养我一个月,我就都给他了。” “啥?他养你一个月?那你干嘛还到这里要吃的?”赵虎紧皱眉头道。 二牛嘟着厚厚的大嘴唇,委屈地低下头道:“他说今天给我吃的已经够喽,下一次要等明天才能吃。” “嗯?他给你吃什么了?”刘启好奇问道。 “他给我吃了瓜子!” “瓜子?” 一听到二牛的话,在场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才一点瓜子,就把二牛给打发掉,这是真的把他当傻子耍! “老六这个畜生,老子找他算账去!” 赵虎气的脸色通红站起身,拿着锄头就要去给二牛讨公道。 像二牛这个大块头,一天只给他吃一点瓜子,那分明是让他去送死! 第八十三章 帮手 “等一下,虎子!” 刘启急忙起身拉住虎子,不让他去闹事。 可是奈何赵虎已经气上心头,他愤怒地喊道:“你别拉我,刘启哥,老六那几次咯一定得教训一顿,不然以后他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虎子,不行,你去闹事了,那你婆娘和刚出生的孩子可怎么办!” 刘启突然一声吼,顿时让赵虎整个人清醒过来。 一想到自己家里的老婆和孩子,赵虎顿时也变得冷静下来。 刘启神情严肃地和他道:“你现在过去找老六讨公道,万一两人起争执打起来,你把他打死打残,那可都得受罚,轻则杖刑,重则蹲苦窑!” 闻言,赵虎再次虎躯一颤,看向刘启的脸色变得惊恐。 刘启说的话可都不是骗他的,他要真的教训了老六,以后就别想再好过。 “刘启哥,那二牛的事要怎么办?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老六骗走他的钱么?” 赵虎一脸憋屈地道。 刘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吃一堑,长一智,咱们记着老六的坏就行,以后有钱别直接给二牛,免得他又被骗。” 虽然刘启也很想找老六要回二牛的钱,可按老六那赖皮性格,估计他肯定不会把钱拿出来,还会说他已经给二牛喂吃的了。 与其为这种事争吵下去,还不如他们把这件事了结了。 “那刘启哥,这二傻子的事咱怎么办?” 赵虎扭头看向二牛,虽然他平时也讨厌这家伙上门讨吃的,可大家毕竟都是同村人,看到二牛活活饿死他也于心不忍。 “这个……” 刘启缓了一下,抬头看向二牛,这家伙没有理会他们的谈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吃剩的饭团,馋的快要流出口水。 “有了。” 突然刘启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法子。 “二牛,你过来一下!” 他突然大吼一声,把二牛吓了一跳。 “村……村长,你要作甚?” 二牛有些害怕地来到刘启身边,其实他们两个算是同龄,只是因为以前刘启一直待在家里,他们之间并没有太熟。 刘启微笑着指着篮子里剩下的饭团,“我问你,二牛,你想不想吃这两个饭团?” “想!我特别想吃饭团!” 二牛一听到有吃的,眼睛立马变得锃亮。 可刘启却突然话锋一转,“你想吃饭团,可以,不过你得先帮我做事。” “做事?做什么事?” 二牛着急的捏紧拳头,激动的只想赶紧帮刘启干活。 见他这个模样,刘启抬手指向他们还没挖好的鱼塘。 “你去把那个坑挖大一点,等你挖好了,我就给你吃饭团。” “好,好!村长,我马上就去挖!” 二牛激动的跳起,赶紧的就想要去挖坑。 “诶,等下,你想空手挖不成?拿锄头去挖。” “是,村长!” 二牛赶紧屁颠屁颠跑回来,接过刘启手上的锄头。 随后,他拿着锄头,直接对着坑挥下去。 “砰!” 突然众人只听到一声闷响,二牛挥锄头挥错了方向,把杆子的部分砸到了坑里。 他这笨拙的模样,立马引来赵虎等人集体大笑。 “刘启哥,你这是在干嘛?这傻子从来没干过农活,他怎么可能会用锄头?”赵虎捂着自己的肚子笑道。 “哎呀,一回生二回熟嘛,他现在不会,教教他就会了。” 刘启笑了笑,然后和身旁的刘宽头打了声招呼。 “宽头叔,劳烦您去教他一下,您就不用干了,教他干活就行。” “家主放心,我一定把二牛培养好。” 刘宽头满脸笑容地点点头,然后拖着他有些瘸的腿,拿着锄头朝二牛的方向走去。 “二牛,你听好了,要挖坑,应该是锄头的这一面对着地面,用这一面来挖坑,知道不!” 刘宽头拿着锄头,给二牛做了个亲身示范。 下一刻他直接把锄头往地上一砸,顿时挖起一块大大的泥巴。 “哇,宽头叔,你好厉害!” 一脸憨憨的二牛看到这一幕,立马惊讶的张大嘴巴。 “好了,你来试试看,想吃饭就快点学。” “我要吃饭!” 一听到刘宽头的话,二牛赶紧按他说的,先找准了锄头应该对准地面的方向,然后再用力往下砸。 转瞬之间,一块大泥巴被二牛从坑里头挖出来。 “我挖到了!” 看到自己挖出的泥土,二牛高兴的大喊道。 刘启几人见状,也都欣慰地露出笑容。 这时,突然刘宽头神情严肃地道:“高兴什么?你还想不想吃饭了,我告诉你,你想吃饭,再给我挖一百次这么大的泥巴出来!” “我要吃饭!” 一听到刘宽头的话,二牛赶紧的又挥舞起手上的锄头,他像是一台不会疲劳的机器一般,不断抡着锄头开垦荒地。 不出一会功夫,原本刘启他们挖出来的小鱼塘,直接被他扩大了一倍。 “这小子也太厉害了,简直是干农活的好帮手!” 赵虎看着二牛轻易之间挖出一个大坑,眼神中充满惊讶。 秦伯年也带着一丝惊喜说道:“当家的,要是能把这小子留下来,以后咱们三十亩荒地真种出东西,那也不用怕没人手收拾喽!” “嗯,这个想法确实不错,要真能让二牛帮咱们办事,也算是让他有了个能吃饭的活。” 刘启点头微笑,虽然二牛的智商不太高,不过好在他个人并没有太多奇怪的想法。 要是留着他帮忙干农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刘启冲刘宽头还有二牛举起了手。 “宽头叔,行了,把二牛带回来!” “好的,家主。” 听到刘启的声音,刘宽头赶紧把二牛叫住,带着他回到刘启身边。 刘启直接打开篮子,指着里头还剩的三个饭团道:“行了,二牛,你今天干的活够多了,这三个饭团都是给你的!” “饭团!” 一见到篮子里的饭团,二牛激动的欢呼出声,丢掉手中的锄头,立马抓起饭团往嘴里塞。 “好吃!呜呜……好好吃的饭团!” 二牛一边往嘴里塞着饭团,一边嘴里嘟囔着话,两行泪水从他眼角流出。 自从他爹娘死了后,他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第八十四章 要饭 “慢点吃,别急,这还有着呢!” 见二牛狼吞虎咽的样子,刘启赶紧给他端来一碗茶水,让他顺了顺喉咙再往下吃。 众人怜悯地看着二牛,这大块头自从爹娘死后,估计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不出一会功夫,二牛吃下三个饭团,连带着灌了好几碗茶水,这才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撑着个大肚子坐倒在地。 “二牛,怎么样?吃饱了没有?”刘启微笑着和他问道。 二牛打了个饱嗝,憨憨地露出笑容,“饱了!村长,你家的饭团真好吃!” “好吃?那你想不想每天都有饭团吃?” “想!” 二牛几乎想都不想,一听到能吃饭团,立马举手答应。 刘启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以后每天都来帮我们干农活,我每天都给你吃饭怎么样?” “好!有饭吃就行!” 一听到以后有饭吃,二牛脸上顿时充满激动的笑容。 “行,那你以后就跟着宽头叔,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好的,村长!” 说完,二牛赶紧笨拙地爬起身,跑到刘宽头身边坐下。 刘宽头露出微笑说道:“当家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培养好他,不让您失望。” “哈哈,这有什么好失望的,不过多了一个人吃饭而已。” 刘启爽朗地笑了笑,虽然多了一个人吃饭,对他来说以后的开支更多,但好在自己现在手底下的人,不说忠心耿耿,但至少都会听从自己安排。 有眼前这些人在,刘启也能更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就在这时,忽然不远处有个人腆着笑脸朝刘启这边走来。 “村长,刘启哥!” 老六满脸堆笑地来到刘启身边,假装熟络地坐在他身旁。 “老六?你小子来这里干嘛?!” 一见到老六,赵虎脸色马上变得愤怒,恨不得拿锄头棍敲在他头上。 老六嘿嘿笑道:“虎子哥,你别这么生气嘛,我是来找刘启哥的!” “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刘启好奇转头道。 老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目光移向刘启放饭团的篮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村长,是这样的,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不知道能不能在你这讨点吃的,就当是救济一下?” “你说甚?!” 一听到老六的话,众人脸色顿时变得冰冷,尤其是赵虎,更忍不住要站起身收拾他。 这家伙从二牛那边坑了三钱银子,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装穷,来他们这次讨吃的来了。 “要吃的没有,给你一锄头要不要!”赵虎气的抡起锄头道。 “虎子,放下!” 刘启连忙喊出一声,制止赵虎的行动。 旋即,他看向老六,淡定地露出微笑。 “老六啊,想吃饭是吧,行,那你也去给我们挖坑吧,挖好了我就给你饭吃。” “啊?还要干活才能吃饭?” 老六愣了一下,刚才他在榕树头下面打盹,醒来的时候看到二牛在刘启这里讨到吃的,把他给馋的,可他没想到居然还要干活。 “你不给我干活,那我干嘛给你吃饭?二牛刚才可都是给我干了活才有饭吃的!” 刘启露出笑容道。 “啊,原来是这样么……” 老六笑容变得尴尬,旋即又抬起头道:“那刘启哥,您看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等我吃完以后,我再给你干活,你看我这肚子空空的,也提不起劲干活对吧?” 众人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老六这家伙简直无耻,不要脸! 看他这个样子,分明是想从他们这里骗吃的,等吃喝玩了,到时再甩手找理由不想干活。 但刘启始终保持淡定地微笑道:“不打紧,你能干多少干多少,我不嫌慢。” “这……” 老六一时怔住了,看刘启这个样子,压根不想白让他吃食。 “那我还是先去弄点东西填饱肚子吧,等我填饱肚子,到时候再来给村长您干活!” 见从刘启这里骗不到吃的,老六悻悻地爬起身,目光移向一旁的二牛。 “二牛,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给我走,别打扰村长他们干活!” 二牛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旁边刘宽头身后挪。 “六哥,你先回去吧,我……我要留在村长这里干活,我要吃饭……” 二牛闪躲的眼神看向老六,一想到跟老六走,能吃的只剩瓜子皮,他就下意识地想要抗拒。 “你……你这大傻子,行,既然你想呆在这,那你就继续呆在这!” 老六气的脸色铁青,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赵虎鄙夷地嘲讽一句:“臭不要脸的,要饭要到咱们头上了。” “还好当家的聪明,要让这种人奸计得逞,咱们可就吃大亏了!” 其余人脸上露出笑容,权把老六的事当一个笑话来看,对他来说有没有老六都没什么影响。 “好了,吃饱喝足了,赶紧干活吧,今天之内,务必把河道和鱼塘给挖出来。”刘启端起锄头道。 刘启要挖的鱼塘并不是很大,就算加上河道,他们几个人一天之内也能完成,而且现在有了二牛帮忙,几人干活顿时更利索了。 一天的时间,他们就把河道和鱼塘开挖出来,当河道的水被引到鱼塘的时候,整个过滤系统就算做好了。 从小溪那边引来的水,会通过河道流到刘启承包下来的三十亩荒地中,经过溪水的过滤,盐碱地的盐分便会跟着水流一路流到鱼塘,然后再重新汇入到下游的小溪流出去。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功夫,就能把荒地的大部分盐碱给清洗干净,然后他们就可以在上面施肥播种。 看着面前已经打造出来的过滤系统,刘启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笑道:“好了,咱们今天的活都干好了,都跟我回家吃饭,明天再来看看怎么样!” “好嘞,终于有饭吃喽!” 一听到有饭吃,二牛立马激动的要跳起来。 为了能吃饭,他今天可是辛勤劳作了一天。 其他人看到他这憨厚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虽然二牛傻是傻了点,可是干活那是真卖力。 第八十五章 播种 第二天早上,刘启早早地起了床,赶去查看荒地那边的情况。 旭日初升,阳光回暖,开了春的天,比之前的冬天要暖和数倍。 当刘启来到荒地这边查看情况时,立马惊讶的发现荒地的土地已经全部浸满了溪水。 在溪水的过滤一下,盐碱地的大量杂质随着溪水流到下方的鱼塘中,然后再从鱼塘流到下游的小溪。 “刘启哥,你快看,这鱼塘有鱼!” 忽然赶来帮忙做农活的赵虎激动的大喊一声,指着鱼塘露出惊喜的笑容。 刘启走过去一看,立马也看到鱼塘当中随着水流游动的一些小鱼。 “哈哈,这些鱼估计都是跟着河道里的水游过来的,这倒让咱们捡到便宜了!” 刘启脸上露出笑容,虽然小溪里头的鱼不是很大,不过只要在鱼塘里养一些日子,还是能够养肥的。 “等待会在出水口弄个渔网,防着这些鱼溜出去,以后咱们可有鱼吃了。”秦伯年同样高兴的道。 “吃鱼,我要吃鱼!” 二牛看着鱼塘里头的小鱼,眼馋的恨不得想跳下去捞鱼。 很快刘启他们弄了个鱼塘养鱼的事,引来下溪村其他村民的围观。 下溪村这边的小溪,是从河流上游的官河那边过来的。 按大沥王朝律法规定,官河禁止私自截水,否则就按杀头罪处理。 可是现在刘启并没有截水,而是引水过来灌溉荒地,然后又把水给引出去,按理来说不触犯任何律法。 当下溪村众人看到他这个操作,每个人都气的大拍自己脑门,暗骂自己的猪脑子。 虽然从官河那边游过来的鱼不多,可好歹也算是肉食,这要是他们也弄个鱼塘,不说不愁吃喝,至少每天都有鱼吃。 只是天灾他们说什么都晚了,下溪村后头的整片荒地已经全部被刘启承包,她们再想拿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当天一整天,刘启几人都在荒地这边忙农活,一直到了晚上,他们几人才收拾东西,从鱼塘里头抓了些小鱼,回到刘启家熬鱼汤。 小溪里头抓来的小鱼虽然不大,但是鲜味十足,熬完鱼汤一喝,所有人都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 等吃完饭后,赵虎和秦伯年他们也就各自回家去。 “夫君,今天有个小吏来找你,说是有事要见你一面。” 夜晚,赵含嫣一边清理碗筷,一边和刘启禀报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听到小吏的事,刘启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脸色立马变得严肃。 “有小吏来找我?那你是怎么回应他的?” 赵含嫣连忙应道:“我说你在外面忙活,小吏听了后,也就没说什么了。” “是么……” 刘启低头沉思了一会,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 小吏来找自己,估计是为了镇上灭虎的案子,不过看王冕还没带人闯上门,估计他们也没太着急。 “他们不着急,那我着急个甚?我又不是太监,随他们去吧。” 刘启细想过后,露出一道淡定的笑容。 旋即,他把收拾好碗筷的赵含嫣拉到身边。 “啊,夫君,你是要干嘛?” 赵含嫣坐在刘启大腿上,脸色俏红地看着面前一脸淡笑的男子。 现在的刘启,已经不是前些天刚穿越到这个地方的他,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和肉食后,刘启的身体已经逐渐变得强健。 而跟着刘启这么久,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身材也有了些许丰腴,变得更有风韵。 看着面前的美人,刘启伸手挑起赵含嫣精致的下巴,露出笑容笑道:“含嫣,你说咱们都行房这么多次了,怎么你的肚子还没有个动静?” “这个……” 一提起肚子的事,赵含嫣脸蛋立马变得更加红润。 她带着几分害羞道:“可能是含嫣没有侍候好夫君?让夫君没法好好宠幸我?” “嗯?” 听到赵含嫣的话,刘启忍不住露出笑容,这简直就是娇妻中的娇妻。 赵含嫣伸手揽住刘启的脖子道:“夫君不要着急,这还不到一个月,常话不是说,怀胎三月,才知分晓么?” “三月,好一个三月。” 听到赵含嫣的话,刘启笑的更加开心,他一把抱起赵含嫣,也拉着刚从灶房回来的赵如烟。 “行,那咱们这段时间多努力些,争取三月之后让你们都有个动静。” 春宵一晚,春光满园…… 迎着开春的日子,刘启陪着两位小娇妻努力了整个晚上。 到了第二天清早,他吃了两姐妹准备好的早餐后,这才精神饱满地又赶去荒地那边。 “当家的,您来了。” 荒地的那边,刘宽头和秦伯年等人早就拿好家伙事,蹲在河道旁边看着。 见到刘启过来,刘宽头连忙上来谨言道:“当家的,你看这溪水都已经灌了好几天了,这地都从土块变成稀泥了,咱们是不是该把河道填起来了?” 刘启他们挖河道的原因,并非是为了一直给荒地灌水,要是一直灌水,这块荒地用不着种东西,就会变成一滩烂泥。 “已经变成稀泥了么?那好,先把河道填了,等需要的时候再引水进来。” 刘启光着脚下到荒地中,发现原本还有点硬实的土块,果真已经全部变成了稀泥。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只等太阳升起,到时往地上面一照,这些稀泥又会被晒的干净。 “那刘启哥,咱们终于要开始播种了么?是不是该种粮食了?” 赵虎带着激动的笑容,忙活了好几天时间,他早就想要播种了,毕竟换做寻常人家,哪会花这么大精力来搞这么一块田地? 但刘启想了想后说道:“暂时还不行,等待会咱们到山上收集些枯叶,回来铺在这地方,把这块地烧一遍再说。” “咱们还要烧地?” 听到刘启的话,赵虎整张脸立马要塌下来。 烧地这种事情,是一些种田的农户种完稻谷后,经常会做的一种事情,把稻谷的秸秆烧了,还能留在田里当肥料用。 只是一想到要去山上扫落叶,几人的脸色就有些犯了怵。 第八十六章 窑鸡 “刘启哥,现在山上面可有老虎,万一咱们收集落叶的时候出事,那可怎么办?” 赵虎眼神带着几分犹豫,万一他出事,到时家里的婆娘和老母可没人能养。 “放心,咱们就在山脚下面搜,正好看看之前放的兽夹子有没有抓到猎物。” 刘启脸色淡定,现在他们这边加上二牛,一共有五个男的。 五个男的就算碰到老虎,打不过也能拖延点时间,更别说他箭术精准,秦伯年刀法精通,再加上有老猎户刘宽头保驾护航,只要不是老虎从天而降,他们都能想办法对付。 “既然当家的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按当家说的办吧,不就是一头山君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刘宽头拿着锄头,脸上露出笑容。 虽然他现在腿有些瘸了,可是并不意味他不能继续当个猎户,而且现在不是他一个人上山,用不着太担心。 几人商量好后,带着二牛拿上武器,马上朝村子外头走去。 一路上,下溪村的人看到刘启他们要上山,马上都想要跟着一起去,可得知刘启他们只是去扫落叶,众人的脸色立马又变得失望。 就这样,刘启和刘宽头等人,拿着武器和麻袋往山上走。 开了春的雪山,积雪已经完全融化,许多树木上面长出新的枝叶,显得整个山头变得绿意盎然。 许多小动物度过了寒冬,纷纷从巢穴之中出来觅食,树木上面许多鸟儿发出银铃般的叫声,使得整片大山看着更加生机勃勃。 刘启几人来到大山山脚后,并没有马上上山,而是开始用耙子收集之前积雪掩埋住的落叶。 几人明确分工,两人注意警戒,两人收集落叶,至于二牛则是静静地坐在旁边,等收集好树叶,再由他统一拉回去。 只是短短半个时辰,几人就已经收集到两麻袋的落叶,还有好几捆掉落下来的枯枝。 只不过在山脚收集太多落叶,可能会使得山脚的树木缺乏肥料,刘启带着众人只收集了一半地上的落叶,然后又朝着更高的地方走。 “刘启哥,那边有野鸡!” 忽然赵虎大喊一声,刘启顺势拔出早就准备好的弓箭,对着他指的方向射出一箭。 伴随着野鸡的扑腾,它的脑袋直接被刘启射烂。 在山腰上收集落叶的好处,就是周围可能会有许多猎物,趁着收集落叶的时候,他们还能多弄点打野回去。 唯一可惜的是,刘启他们这次出来没有发现野猪,就只抓了几只野兔野鸡,就连他们之前放的兽夹子,也什么东西都没抓到。 等收集到大量的落叶后,几人才带着猎物,还有一堆落叶下山。 “宽头叔,秦叔,这些东西全部都拉到荒地那边去,我先去把这些野鸡野兔拿回去给含嫣她们清理,待会咱们弄点窑鸡窑兔吃!” “窑鸡?窑兔?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刘启要弄窑鸡,赵虎等人目目相对,眼神充满疑惑。 从来没听过窑鸡的他们,更不晓得刘启要做什么。 但刘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只让他们把枯叶拉到荒地那边,然后自己拎着野鸡野兔回家宰杀。 等过了一会后,刘启带着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提着几只清理好的野鸡和野兔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木薯之类的粗粮。 “虎子,去给我弄点土块过来。” 刘启大手一挥,直接让赵虎找来一些干的土块,然后垒房子似的垒起来。 “刘启哥这是要干嘛?” 赵虎扭头和二牛问道,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泥巴做美食。 二牛憨憨地摇着头道:“不知道啊,不过是村长弄的吃的,那肯定很好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嘴角快要流出的口水,虽然不知道刘启要做什么,但众人都对他充满了信任。 没过一会功夫,刘启就搭好了两个垒。 “好了,生火,把这些叶子全烧了,准备吃窑鸡!” 两个窑搭好,刘启马上让赵虎开始生火,他们收集来的落叶和枯枝,全部放在一起进行燃烧。 霎时间,冲天的火光让周围变得有些暗沉,而众人却只见刘启拿着烧起来的枯枝,直接放到窑里头烧。 看着他这个行动,大家更加不明所以。 不过好在今天大家都没事情要忙,干脆一起围观刘启怎么做窑鸡。 等到窑烧了快有半个时辰后,刘启忽然叫来赵虎,让他继续烧窑,而自己则是拎着几只准备好的野鸡野兔,拿出准备好的调料往上面抹。 “刘启哥这又是做甚?是要烤鸡么?” 众人看到刘启的行为,眼神中充满疑惑。 但是很快的,他们又看到刘启把抹好调料的鸡用荷叶包住,在封口处用泥巴糊住。 不出一会功夫,几只野鸡野兔全部被他包在荷叶中。 “好了,拿把铲子给我!” 等野鸡野兔都包好后,刘启拿着铲子,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烧红的窑砸烂。 “刘启哥,你这……” 众人大吃一惊,都被刘启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 可刘启把窑砸碎,却拿着包好的野鸡和野兔直接往窑里面扔,然后又把刚才砸烂的窑土盖在上面。 “好了,再往这边添点火。” 因为担心火力不足,刘启又让秦伯年拿了一把正在燃烧的枯枝过来,直接放在窑上面。 “行了,接下来就等吃吧。” 干完这一票活的刘启,淡定地坐在荒地旁边,看着面前的篝火,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虽然已是春季,可是天气还是有点微凉,在篝火的燃烧下,众人只感觉身体逐渐变得暖和。 刘启要往荒地上施肥,并不是直接把落叶铺到上面进行燃烧,而是先找个地方把叶子和枯枝全烧成草木灰,到时再洒到田地上,这样不仅高效,而且省时。 “嗯?怎么有一股好香的味道?”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微风吹来,赵虎鼻子一动,立马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哦?已经能闻到味道了吗?” 刘启突然站起身,看着面前砸烂的窑。 “正好,虎子,你把下面的鸡都挖出来。” 第八十七章 吃鸡 “终于可以挖出来了么!” 一听到马上可以吃鸡,赵虎赶紧拿起铲子,按照刘启的吩咐,轻轻挑开土窑上的草木灰,再小心翼翼挖开下方的泥土。 等到一个又一个荷叶包被他从土里挖出来,众人顿时闻到更加喷香的味道。 “好香啊,这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香!” 赵虎一边挖着泥土,一边忍不住的要流口水,野鸡他吃过不少,可是像今天这么想香的还是第一次吃。 “快点啊,赵虎哥,快点把下面的鸡都挖出来!” 一旁憨憨的二牛着急的直拍手,恨不得自己动手来挖。 没过一会功夫,赵虎终于把土窑鸡之前埋的荷叶包全部取出。 “把荷叶包打开来看看。” 在刘启的吩咐下,赵虎几人赶紧解开荷叶包上面包着的草绳。 其中最外层的荷叶,在烧红的土窑烘烤下,从原本青绿的颜色变成枯黄,而随着众人继续解开里面的荷叶,顿时从中传出的香味变得越来越浓。 等到终于所有荷叶都被解开,一只被烤的熏黄的窑鸡立马出现在众人面前。 “行了,都别看着了,赶紧吃窑鸡!” 知道大家早已忍不住口水,刘启果断从上面撕下两只鸡腿,递给赵含嫣和赵如烟后,这才让众人开始吃饭。 “终于能吃饭啦!” 赵虎和二牛两人扑到窑鸡前边,一人抓着半边鸡就放进嘴里,等他们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汁水充盈他们的口腔,顿时吃的他们心花怒放。 “刘启哥,这窑鸡也太好吃了,汁水都浸到鸡肉里头了,比拿去烤完好吃多了!” 赵虎捧着半边窑鸡,就仿佛捧着一件绝世珍宝一样,像这样的鸡肉做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另一旁的二牛会跑没有说话,可是他那疯狂进食的样子,已经足以说明窑鸡的好吃。 另一边,秦伯年和刘宽头两人看着吃的狼狈的二人笑了笑,也从旁边的荷叶包取下一只兔腿,放到嘴里细嚼。 “嗯!当家的,这兔肉也不错,太嫩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前怎么没见您做过?” 众人吃着刘启做的窑鸡和窑兔,惊讶于这两种美食的美味,就连跟着窑鸡一起烤的木薯,吃起来都是那么的绵软喷香。 刘启笑了笑说道:“以前不是冬天嘛,到处都是积雪,做窑鸡有点麻烦,不过现在开春,做窑鸡就没问题了。” “我打算过段日子,到镇上买点活鸡回来,然后再抓几只野兔养着,到时候弄个养鸡场和养兔场,专门靠卖窑鸡和窑兔赚钱!” “这个想法好!这可太好了,咱们有三十亩地,也未必全部能耕的完,这要再弄个养鸡场和养兔场,再加上这边的鱼塘,以后不用赚钱咱们都能自给自足了!” 一听到刘启这个想法,众人脸色顿时变得欢喜,反正对他们来说,能够赚钱的活肯定要多干一点,这样才能为以后着想。 几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就商量好赚钱的事。 等到吃完后饭后,刘启才带着大伙起身,“好了,饭也吃饱了,灰也烧出来了,赶紧把这些灰都洒到田里去,然后等明天再来看情况。” 在刘启的吩咐下,众人把之前收集的落叶枯枝烧成灰后,直接洒到前面的荒地中。 原本还有点湿润的荒地洒上草木灰,看着顿时黑不溜秋的像是山上的土地一样。 看到眼前这一幕,刘启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带着众人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刘启赶去荒地那边一看,上面还什么东西都没有,而等到第三天,突然正在田地走着的刘宽头眼睛一亮,从荒地中拔起一根草苗。 “当家的,你快看,这片地上出草啦!” “什么?当真?” 一听到刘宽头的话,一直在田边闲坐着的刘启几人马上光着脚丫跑到田里头,等他们看到刘宽头手里拿着的一根只有头发丝大小的草苗,每个人脸色顿时变得激动。 “种出东西来了,这片地上终于能种东西了!” “赶紧的,把咱们之前买的中医拿过来,咱们马上开种!” 刘启高兴的大笑一声,连忙让赵含嫣和赵如烟回家去取谷种和菜种。 他们一行人麻利地动作起来,把种子按照分好的区域,洒到荒地的每个地方。 下溪村里一堆人看着他们劳作,眼神里头充满了好奇。 “村长已经开始下种子了么?他当真以为那片荒地能种出东西?” “谁知道呢?这些天他们又是灌水,又是施肥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种出东西?” “这片荒地能种出东西?做梦去吧!” 对于刘启他们一行人的举动,下溪村的村民都不看好,要是种地真这么简单,那岂不是侮辱他们这些世世代代靠打猎和种地为生的人。 许多人暗中对刘启他们发出诅咒,希望他们种不出东西。 对此,刘启等人并不理会,他们只想趁着开春的时候,把整块田地种好,这样以后不说能够丰衣足食,但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整整两天时间,刘启他们都在田里头劳作,甚至连赵含嫣和赵如烟都加入了进来,帮忙干些填土浇水的活。 两天过后,众人把所有种子都洒到荒地后,这才完全松了口气。 “宽头叔,有劳你带二牛去做些栅栏,把咱们种菜的地方和鱼塘围起来,顺带再圈好养鸡场和养兔场的地,我和虎子马上到镇上去买点活鸡活兔回来,到时候再放到里面饲养。” 刘启和几人吩咐道。 刘宽头爽快地点头笑道:“行,这个没问题,我马上带二牛砍竹子去!” 一行人兵分两路,刘宽头和二牛两人去砍竹子做栅栏,而刘启带着秦伯年还有赵虎,提着一个竹笼,背着背篓就出了村。 刘启要弄养鸡场和养兔场的原因很简单,鸡和兔子是他们这边最好养的牲畜,而且吃的方面更是容易解决,方便他的饲养。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养猪,只是养猪可比养鸡养兔要困难许多。 第八十八章 买鸡 要养猪首先得搭一个猪圈,而且不能是用竹子做成的栅栏,只能用泥巴垒出墙壁和盖瓦的地方,这样才能养猪。 其次,就是养猪的控温问题。现在已经是开春,没过一会就会到夏季,要是在这个时候养猪,恐怕夏天温度一上来,就得把猪活活热死。 而更加重要的,还是猪的吃食问题,一头猪每天要吃的东西,可比人还要多的多。 除非刘启是靠卖猪为生,否则他压根弄不出一个养猪场,而且他还没那么多的地。 不过还好的是,下溪村面前的雪山,就是个天然的养猪场,虽然刘启没办法把整个雪山都圈起来,但山上野猪这么多,他要是嘴馋了,大不了上山打一头野猪回去刘是,而且还能赚钱。 “刘启哥,那边就是买鸡的,咱们过去买点。” 几人来到集市,轻车熟路的赵虎带着刘启和秦伯年,马上来到集市偏远的一个鸡摊上。 刘启还没走过去,迎面就听到一阵鸡叫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鸡的腥臭味。 在鸡摊前面,摆放着好几个大竹笼,里头装了好几十只不同种类的鸡,大多分为公鸡母鸡两种,但也有一些去了子的阉鸡。 看着摊位的,是一个满头白发,一口黄牙的老人家,见刘启几人拎着竹笼过来,他立马放下手中的烟筒站起身,对着几人谄笑。 “老板,要买鸡可是?您要买什么鸡,我这都有!” 刘启低下身子,看了一眼竹笼里面的鸡。 和他在山上打猎猎到的野鸡不同,现在装在竹笼里头的,都是经过人为驯养过的鸡。 两种鸡不同的特征,野鸡的羽毛颜色通常都是墨绿或者墨黑的颜色,这样方便在山上隐藏,而驯养过的鸡,羽毛看着红澄澄的,看着和刘启以前生活的鸡相差不太多。 刘启仔细观察过后,这才起身和老人家问道:“老板,你这公鸡母鸡,可还能下蛋?” “老板您放心,我这里的鸡每只只要八钱银子,而且都是一顶一的好。” “你把公鸡买回去,一个月保准能给你造出一批生蛋的母鸡,你把母鸡买回去,那以后每天都等着收鸡蛋,孵鸡仔去吧,哈哈哈!” 老头上下打量了刘启一眼,不用多想,他都知道刘启买鸡是来干嘛的。 一般每天来买鸡的人,都是大户人家,买鸡是为了吃的;而像刘启这种的,大部分都是买回去饲养,以后等生了鸡蛋再拿来吃或者孵化。 像这种目的的,他一般都会多收几个铜板,毕竟以后这些人还会不会来买鸡也说不定。 “八钱银子,这也太贵了吧?” 听到老板的话,赵虎眉头马上皱紧。 “之前我来买鸡,这不都是六钱银子一只么?怎么突然变这么贵了?” 老头笑呵呵地和赵虎道:“这位客官,那都是以前的事喽,现在外边这么多杀人放火的事,许多老百姓落难逃荒,想吃鸡都吃不成,你要不买,以后说不定就买不到喽!” 闻言,刘启几人脸色都变得阴沉,大沥王朝边线战事吃紧的事,他们也都知道,只是就算这样,应该还影响不到他们这边才对。 可是老头却不管其他的,硬是说好要八钱银子才能买一只鸡。 见他这么强硬,刘启也没有其他办法,镇上卖鸡的老板就只有他一个,要在他这边买不到鸡,到时就只能自己上山抓野鸡驯化。 让刘启抓野鸡,这绝对不是不行,可是想把野鸡驯养成家鸡,那可需要太多功夫了,他能不能驯养成功也说不定。 眼看实在没办法,刘启也只能咬牙答应道:“行吧,我要一只公鸡,九只母鸡,虎子,你去选一下!” “好嘞!” 虽然知道自己被坑,但赵虎还是赶紧上前,帮刘启挑了九只又肥又大的母鸡,再加上一头精力十足的公鸡。 鸡这种东西,公鸡不能养太多,不然放在一个笼子里,就会因为争夺母鸡而打起来。 而且刘启买鸡回去是为了驯养的,买一只公鸡已经足够。 看着赵虎手里抓着的一只大公鸡,刘启伸手摸了下它丰满的羽毛,嘴里念叨着笑道:“鸡啊鸡,以后能不能发家致富可就靠你喽,多给我造几头母鸡,让它们多生点娃!” “咯咯咯!” 像是听懂刘启的话,那头顶着大红冠的公鸡发出嘹亮的叫声,逗得刘启几人大笑。 “来,老板,这是给你的钱!” 刘启掏出八两银子,准备交到店家手上,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子,店家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谄媚。 “多谢老板,祝老板大吉大利,天天吃鸡!” 说完,他就伸手想把银子抓过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身边,一把抓过店家手中的银子。 “诶,你要干嘛!” 店家一看手里的银子被抢走,着急的立马喊出声,可等他抬头一看,立马被眼前出现的人影震惊。 “王……王捕快?!” 不知什么时候,王冕来到刘启几人身边。 一听到店家的话,刘启几人下意识转过脑袋,顿时又被吓了一跳。 “王……王冕大人……” 一见到王冕,刘启下意识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本来他今天打算买完鸡之后,就赶紧回下溪村,可是没想到这么一会功夫,王冕就找到了他们。 “刘启兄弟,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居然来镇上买鸡来了。” 王冕看着刘启,似笑非笑地说了声。 “上次小吏去到你家找你,你怎么不在?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闻言,刘启心里一沉,马上意识到王冕是来质问关于找他猎虎的事情。 他连忙拱手道:“王冕大人,上次真不好意思,小的有事出门见了趟亲戚,也是这段时间才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吗? 王冕深深地看着刘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强势的威压,让刘启几乎有点不敢喘气。 他知道王冕这次过来找他的目的,万一处理不好,到时候他估计就得被抓回官府收拾去。 第八十九章 官府 不过好在王冕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会,旋即掂量了下手上的银子,转头又看向卖鸡的老板。 “老板,你这鸡的生意怎么做的,怎么八两银子,只能买十只鸡,你这里的鸡怎么这么贵?” 听到王冕的喝声,卖鸡的老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语气颤抖地说道:“王……王大人,最近鸡都升价了,我这……我这也是小本经营啊!” “小本经营,我看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忽然王冕抓着腰间的佩刀,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巨大的掌声立马吓得店家浑身一抖。 店家苦着脸,连忙摆手说道:“大人误会啊,这价钱也不是我订的,是别人订的,我也只是按吩咐办事啊!” “哦?是吗?” 王冕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银子,旋即嘴角勾出一道笑容。 “那我问你,这十只鸡?到底值多少银子?” “呃……七两银子?” 店家缩着脑袋,苦着脸和王冕讪笑,可看到王冕眉毛再次竖起,立马又改口。 “只要六两银子!不不不……只要五两!” 闻言,王冕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对嘛,那我再问你,现在是我来买这些鸡,这又是多少价钱?” 这一下子,养鸡老板的脸整张都塌了下来,王冕这过来,可是奔着毁了他的鸡摊而来的啊! “王大人,我们着都是小本经营,再折价下去,这可就亏本了啊!” “嗯?你说什么?现在难道是我在坑你钱?还是你想说官府在坑你的钱?要不要到官府去问一下!” 锵! 王冕猛地拔刀,顿时吓得老板脸色变得苍白。 他连忙伸出四根手指头道:“四两银子。王大人,我这的鸡只要四两银子一只啊!” 王冕盯着他冷冷地笑了笑:“嗯,这样才对嘛,四两银子,这才是正常价格。” “喏!给你!” 王冕从刘启给的八两银子中取出四两,随便塞到养鸡老板手上,然后把剩下的四两银子又还给刘启。 他笑吟吟地说道:“刘启兄弟,这四两银子你拿好,以后做生意可老汉,千万别被骗喽!” “谢……谢谢王大人。” 刘启接过银子,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朝自己袭来。 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养鸡老板,从养鸡老板的眼神中,他能看出深深的愤怒和不甘。 王冕这么做,并非真的是要帮他,而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他献殷勤,好让他帮忙办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王冕就面带笑容地和刘启说道:“刘启兄弟,不知您现在有没有空,烦请跟我到官府坐一下,刘知府现在可想着见你呢!” 闻言,一旁的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脸色立马黑了,他们跟着刘启这么久,自然知道王冕来找刘启是为了什么事。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转移到刘启身上,大家都想看看他怎么做。 刘启半低着头,眼神像是在沉思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悄悄叹了口气,抬起自己的脑袋。 “行,既然这样,烦请王大人带路,我马上过去见知府大人。” “呵呵,那就麻烦刘启兄弟了!” 王冕露出一道冰冷的笑容,收起佩刀,大摇大摆地走到前面带路。 看到他这幅嚣张跋扈的样子,养鸡老板气的脸色铁青,脖子爆出青筋,忍不住低声吐了一口唾沫。 “呸!狗娘养的,狗官一个!” 他的声音不大,没有人能够听见。 突然一道明晃晃的光芒从养鸡老板面前闪过,他低头一看,竟发现是一两银子。 养鸡老板惊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刘启冲他微笑。 “不好意思了,老板!” 刘启冲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养鸡摊的老头脸色顿时变得缓和一些,旋即也露出一道无奈的笑容。 不多给四两银子,是因为刘启不想被坑;再还给店家一两银子,是刘启不想昧着良心做人。 和养鸡摊的老板表达自己的歉意后,刘启带着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跟在王冕身后,一路朝官府走去。 途中,赵虎和秦伯年两人看着王冕经过别人摊位,每看到一样他喜欢的东西,就会直接从摊位抢过来,两人心中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刘启哥,照我说啊,要不咱们找个时间,把这姓王的和刘知府一并干掉,免得他们整天都出来欺压老百姓!” “说的没错,像这种狗官,留他们在这,只会祸害这里的人。” 赵虎和秦伯年两人,看着王冕的眼神充满杀意,恨不得趁现在他没注意,直接动手吧他收拾了。 但是刘启连忙止住他们的声音,“不可,咱们要是动手,好不容易打造好的一切可都完了。” 刘启眼中闪烁精光,脸色始终保持淡定。 虽然他的心里也很想把这些狗官一并收拾掉,但是他也知道一件事情,就算把这些家伙都消灭掉,那又能怎么样? 干掉一个刘知府,还有千千万万个刘知府;干掉一个王冕,还有千千万万个王冕。 想要真正的处理掉天下的所有不公,唯一的一个办法,那就是先拥有整个天下。 “你们不用管他们的事情,暂时……现在不用。” 刘启拉着赵虎和秦伯年,看着前面飞扬跋扈的王冕,眼中闪过杀意。 没过一会功夫,在王冕的带领下,刘启再次来到那个让他终身难忘的官府。 “知府大人,我把刘启兄弟他请来了!” 一来到官府,王冕立马高声喊出正在内厅的刘知府。 霎时间,七八个衙役从官府内走出,拿着杖棍守在刘启身旁两侧,好一副霸道威严的景象。 刘启看了一眼两侧的衙役,嘴角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今天这个阵仗,可都是为他而来的。 没过一会功夫,腆着大肚子的刘知府也从内厅走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见到刘启的第一眼,马上满脸笑容地走到公堂上。 “刘启兄弟,好久不见,总算是又等到你来啦!” 刘启对着面前作揖行礼道:“拜见知府大人,上次小的因出外探亲,所以没能及时来拜见知府大人,还望大人体谅。” 第九十章 博同情 “哈哈哈,不打紧不打紧,刘启兄弟能来就好,来人,给刘启兄弟上茶!” 刘知府满脸带着笑意,手下两个衙役走出去,给刘启搬来椅子,端上茶水。 “这是怎么回事?” 赵虎在旁边看的一脸懵,以前刘知府还不把他们当一回事,今天居然让刘启上座了。 秦伯年冷哼一声,小声说道:“这还不简单?人家要求当家的办事,这不得先讨好他?” “这畜生!” 赵虎听完,小声地骂了一句。 反倒是刘启波澜不惊,见刘知府叫人搬来椅子,他客客气气地坐上去,对刘知府微微点头:“多谢知府大人。” 他喝了茶,吃了茶点,见他这一套动作做完,刘知府满意地露出笑容。 “刘启兄弟,不知道最近可有事要忙?日子过得可还好?” 刘启礼貌地回应道:“回大人,小的托您的福,当上下溪村村长,日子不说过的好,但每天在家种点田,也还去算过得去,多谢大人的提携。” “嗯?种田?刘启兄弟,你最近不打猎了么?”刘知府有些震惊道。 刘启苦笑一声,“打猎倒是想打,可是不知道知府大人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山上出了头恶虎的事情?” “你也知道恶虎的事?”刘知府满脸惊讶道。 “何止知道!” 突然刘启猛拍一下椅子,吓得在场众人一跳。 他站起身,走到公堂前面,苦着脸和刘知府说道:“知府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那头恶虎有多恐怖,体型如小山,力壮如蛮牛,简直就是魔兽啊!” 一旁的赵虎听了刘启的话,忍不住捅了捅秦伯年的胳膊,有些傻眼道:“秦叔,咱们遇到的老虎有这么厉害么?” 秦伯年嘴角藏着一抹笑意,小声回应他,“这不当家的欺负这家伙没见过老虎么!” 闻言,赵虎这才恍然大悟。 两人虽然不知道刘启的目的,但他既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一套考虑。 果不其然,听到刘启这么说,刘知府和王冕充满惊讶地看向他。 “刘启兄弟,你见过这头老虎,难不成你对付过它?” “那当然!” 刘启挺起胸膛,走回到座位上端茶一饮而尽,长长舒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知府大人,您是不知道,前些天我去打猎撞到那头老虎,差点没被吓个半死,可是一想到养虎为患,我就赶紧拉弓射箭,想要为民除害。” “那不挺好的吗?” 刘知府脸色一喜,没想到刘启居然会主动对付老虎。 可下一刻,刘启脸色突然垮了下来。 “知府大人,您有所不知啊,那头老虎见我拉弓,马上就往山上的树后面躲,我那一手箭术根本奈何它不得,就连我也差点被它弄死了啊!” “这老虎这么聪明?” 刘知府心里更加害怕了,一开始他还以为那头老虎和之前的熊瞎子一样好对付。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比熊瞎子要厉害多了。 突然王冕开口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他看向刘启的眼神带着几分狐疑,如果这老虎真的像刘启说的那么厉害,那刘启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刘启连忙低头,“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些猎户上山打猎,一般都会在山上设一个临时避难点,那时候我刚好就在避难点附近,我见打不着老虎,就赶紧逃回木屋里头,借此逃过一难。” “可就算是这样,那头恶虎还是在木屋外面守了三天三夜,直到饿坏肚子它才离开,然后我才趁机逃出来的啊!” 刘启一脸苦相,有多凄惨说多凄惨,看到他这个样子,刘知府让王冕附耳过来,“王冕,他说的是真的么?” 王冕微微皱眉,“大人,猎户靠打猎谋生,确实会在山上设置可以避难的地方,这点刘启应该没有说谎。” “两个大傻春!” 看着刘知府和王冕交头接耳,赵虎和秦伯年两人几乎要忍不住笑。 刘启这边还在博取同情道:“可恨我这一手箭术还不算精通,没能为大人您排忧解难,这老虎大人您一定要请专人来收拾才行啊!” 刘知府和王冕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本来他们这次找刘启过来,就是为了让刘启去对付老虎。 可谁知道刘启现在说出来,他们反而不好开口。 人家都已经明确表示自己打不过了,那还让他们去,岂不真的送他们去死? 好歹刘启也算有点作用,他要是没用的话送死也就算了,要是有用的话去送死。那以后山上再出现熊瞎子,谁又能赶去对付? 刘知府皱着眉头和刘启问道:“刘启兄弟,你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么?比如设点陷阱?放点捕兽夹之类的?” 刘启拱手应道:“大人,不瞒您说,我知道山上有老虎的事情后,带着我几个兄弟在山上设了陷阱,放了好些兽夹子,可那老虎就好像知道我们在哪里设了陷阱一样,压根不上当!” “这老虎这么聪明?!” 刘知府和王冕脸色又变了,这老虎连陷阱都防不住,想要对付恐怕更难。 刘启苦着脸和他们道:“知府大人,现在不仅我靠种田为生,下溪村一堆村民也都不敢上山,每个家里都穷的叮当响,这次过来,我也是冒昧问一下,不知知府大人您能不能给我们村拨点救济粮?” “你们村子的人还要救济?” 刘知府的脸彻底黑了,本来想找刘启办事,没想到事没办成,现在反而还要贴钱。 一旁的赵虎和秦伯年差点就要笑掉大牙,这分明是刘启故意骗刘知府的! 就在这时,王冕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个好办法。 “刘启兄弟,既然你们村子里缺粮,那你不如带你村子里的人去猎虎呗?只要打猎成功,官府就奖赏你们二十两!” 刘知府顿时也脸色一喜,“对对对,刘启兄弟,你带你村里的人去打老虎,打赢了还能赚钱!” “知府大人,这您就为难我了。” 刘启装作无奈的样子,对着两人摊手。 第九十一章 加钱 “您让我去打老虎,这绝对没问题,小的甘愿为大人您效犬马之劳,可您让下溪村的村民跟我去打猎?你觉得他们会为了这区区二十两银子跟我到山上涉险么?” 刘启说的头头是道,听的刘知府和王冕连连点头。 “本来下溪村的村民最近因为打不了猎已经怨声载道,知府大人您再让他们上山抓老虎送死,到时他们一闹起来,闹到官府这里来可不好了!” 闻言,刘知府顿时打了个冷颤。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下溪村的村民既然都是猎户,那箭术肯定都不会差。 万一他们全体上百人来到镇上,到时候靠官府这十来个衙役,还不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想到这,刘知府就怕的脸色发白,生怕自己的乌纱帽掉到地上。 再说了,要真的引起民怨,到时事情传到州牧那边,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好事。 “既然这样,刘启兄弟,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刘知府下意识地和刘启寻求意见,把他当成自己的内助。 刘启皱了皱眉,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知府大人,以我对下溪村村民的了解,你让他们上山打老虎指定是不行了,除非……你加钱。” 得加钱! 刘启嘴角隐藏着一丝笑意,他今天敢来这个地方,那就已经是做好了准备。 靠着二十两想让他出手去打老虎,那绝对不可能。 就算要打,那也得拿个高价才能打! “加钱?” 一听到刘启的话,刘知府脸色顿时僵住,让他收钱可以,让他给钱,那他可做不到。 只是想到那头恶虎已经伤了那么多人,再不赶紧处理,州牧又会发令文下来,刘知府还是咬牙伸出三根手指头。 “既然这样,那刘启兄弟,我再给你加十两如何?” “这个……”刘启装作为难的样子,“知府大人,三十两银子对我们整个下溪村来说,可能都不够。” “那,四十两?” “也不够。” “五十两?” “医药费都赔不起。” 两人一通对话,刘知府差点没被刘启气的火冒三丈。 这五十两银子,已经是上头给的悬赏金的一半了,再多给下去,他可是一点赚的都得不到。 可刘启看出他的脸色变化,下一刻立马跪地拍板哭诉道:“知府大人,小的真的也没办法,现在不是小的想要钱,是俺们村那些村民想要,他们还等着钱吃饭啊!” 看着他一脸哀求的样子,刘知府简直是有气撒不出。 过了好一会,他才气的拍案道:“行了行了,给你八十两,这笔钱总该够你拿去灭老虎了,多余的还能买点赈灾粮,就当是救济你们村子了!” “谢大人!小的对您真是钦佩到五体投地!” 刘启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听到刘知府愿意给八十两银子,整个人趴在地上,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 能从刘知府这里拿到八十两银子,这对他来说可太多了,上次消灭熊瞎子,刘知府给他的也只有二十两银子。 “既然这样,还请大人写一篇檄文,把八十两赏金标明上去,我好拿回下溪村公告给村民。” “嗯?” 骤然刘知府脸色再一沉,原本他还想着让刘启直接回去,等他带人抓到老虎再临时反水收回八十两银子。 可谁知道,刘启居然让他写檄文! 刘启眼中闪过精光,以他对这些家伙的了解,要是不把赏金写出来,他们肯定会反悔。 这写的可不是檄文,而是欠条! 刘知府脸色阴沉地想了好一会,然后才无可奈何让王冕拿来纸笔。 “这檄文我写,不过你拿回去之后,切记记得一定要尽快剿灭那头恶虎,超过七天,我唯你是问!” “是,小的一定在七天内找到恶虎,将其铲除!” 刘启恭敬地弯腰接过檄文,看着上面已经标记上的八十两银子,脸上露出一道放松的笑容。 想从这些狗官手上赚钱,那可比登天还难! 好在的是,他现在不仅登天了,还得到了一笔赏金,只要把那头老虎消灭,这赏金可就是他的! “好了好了,你赶紧下去办事吧,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商量好灭虎的事,刘知府挥挥手让刘启他们离开,自己揉着眉头走回内厅。 刘启几人对他作揖行礼,旋即立马提着买来的鸡,憋着笑意走出官府。 直到出了官府,赵虎和秦伯年两人终于忍不住笑意,止不住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刘启哥,你这也太厉害了,居然让你拿到了八十两银子的檄文!” “咱们要是回去抓了老虎,到时候咱们可就赚麻了!” 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脸上带着淡定的笑容,他们两个其实根本不担心抓老虎的事情。 以刘启的箭术,再加上秦伯年的刀法,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不说能够稳赢,但至少面对老虎的时候用不着害怕! “哼!那个姓刘的狗官,居然用二十两就想打发我们去抓老虎,简直是贪得无厌!” “还好刘启哥这次醒目,硬是从他手上拿了八十两银。” 赵虎一边冷笑,一边对着身后的官府啐了一口唾沫,能从刘知府手上拿八十两银子,估计他们还是第一个。 “可是当家的,这八十两银子,可是给你回去找村民一起对付老虎的,这件事你可会告诉村民?” 秦伯年脸色对着几分忧虑,要换做是他,肯定不会想要下溪村的村民加入,那些家伙大多数都是唯利是图的人。 要他们收钱可以,可让他们出力干活,估计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办。 刘启淡定地抬起头,看着前方镇上的街道微笑道:“这件事还是得告诉他们,他们要是愿意跟我一起对付老虎,我就和他们分钱;他们要不愿意,那就咱们分了。” 关于八十两银子赏金,刘启并没想要自己独吞,但要是让他白白把八十两赏金分给下溪村的村民,那也绝对不可能。 他们想要赚钱,就一定得要提高自己的积极性,否则就别想从他们这拿钱。 第九十二章 黄府 对于刘启的想法,秦伯年和赵虎也表示同意。 如果有村民愿意和他们一起打老虎,他们也不介意分钱出去,怕的就是这些人不但不干活,还想着好吃懒做。 “好了,先去一下药铺,买点东西。”刘启突然说道。 “嗯?药铺?刘启哥,你要买什么药?” 听到刘启要买药,赵虎还以为他要买的是金创药之类的疗伤药。 但刘启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他们往药店的方向赶。 “到了,廖家医馆。” 还记得前阵子,刘启在山上摘到一些野山参,就是卖给了廖家医馆的老板廖文。 现在来到这个地方,刘启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药材香味。 “小二,你们家老板可在?” 刘启一进门,就和店里的小二打招呼道。 店小二好奇地看了刘启一眼,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狐疑地问道:“这位客官,您找我们老板有啥事?” “你把你们老板叫来,就说有熟人找他。”刘启笑了笑应道。 闻言,店小二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看刘启不是来闹事的,还是走进店里的内厅把廖文叫出来。 “哎哟!这不是我刘启兄弟嘛,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我这边了。真是有失远迎!” 廖文一见到刘启,立马露出爽朗的笑容,对着刘启拱手。 “刘启兄弟,您来我这小药店,难不成是想卖药材?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一见到刘启,廖文马上想到之前两人约好的事。 只是刘启却冲他摆摆手道:“我这次不是来卖药材的,我是来买药的。” “买药?刘启兄弟买药要作甚,您身边有人受伤了?”廖文好奇问道。 “这倒没有,我是买来打老虎的。” “打老虎!” 一听到刘启要打老虎,廖文立马吓了一跳,“莫非是前几天咬死好几个人的那头恶虎?这你也敢对付,刘启兄弟真乃神人也。” “神人配不上,麻烦廖老板给我弄些疗伤药,再弄一斤麻药。”刘启淡淡地笑道。 “麻药?你要用麻药对付老虎?” 廖文眼睛一亮,几乎是瞬间想明白刘启要麻药干嘛。 刘启也不掩饰,直接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要用麻药对付老虎。” 之所以刘启刚才这么有信心,从刘知府手里接下打老虎的悬赏,麻药就是他最大的信心来源。 只要他把涂了麻药的箭射到老虎身上,到时候就能把老虎麻醉下来,对付起来更加轻松。 唯一可惜的是医馆这里弄不到蛇毒,不然用蛇毒来对付老虎,到时可就更加轻松。 “行,我马上去给你准备!” 知道刘启的目的,廖文马上让店小二去抓药,不出一会功夫,刘启要的药全部抓好。 “对了,刘启兄弟,你听到一个消息没有?” 突然廖文和刘启神秘兮兮地说道。 “听说镇上黄太爷的儿子在山上狩猎的时候,被那头恶虎给伤了,幸亏有家丁保着,这才能够回来。” “嗯?这跟我有什么事?”刘启好奇地问道。 廖文睁大了眼睛道:“你还没听说么?现在黄太爷悬赏了三百两银子,要赏给消灭老虎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有好多人都想去收拾老虎了哩!” “什么?三百两银子?” 听到廖文的话,刘启脸色立马变了,他身后的秦伯年和赵虎更是睁大了眼睛。 刘启心里涌出一丝担忧,万一真有什么人冒出来想对付老虎,真让对方干掉,那他们岂不是吃亏了? “廖文兄弟,先不和你说了,我去黄家了解下情况。” 刘启拿出一两银子拍在桌子上。 “这是买药钱,多的就当赏你的。” “呵呵,可好,可好!” 廖文也不拦着,他主要是靠着八卦来赚钱,看到刘启随手就拿出一两银子,顿时高兴的他见牙不见眼。 “刘启哥,咱们要是能拿到这三百两,那以后可真是赚大发了!” 赵虎激动地说道。 “何止是赚大发,到时我和含嫣她们成亲的钱都有了!” 刘启脸上挂着一丝激动的笑意,虽然他已经和赵含嫣还有赵如烟在一起,可是毕竟他没有明媒正娶,赵含嫣和赵如烟也不算有个正式名分。 但要是有了这三百两银子,刘启以后可就一辈子都不用愁。 没过一会功夫,几人便来到黄家。 “站住,你们干嘛的!” 一座巨大的庭院外,挂着“黄府”牌匾的大门前站着两个佩戴着精铁大刀的家丁。 看到刘启几人靠近,两个家丁立马拔刀,生怕刘启会突然闯进去。 “兄弟,别动手,我们是来和黄老爷子商量猎虎的事情的!”刘启连忙说道。 “猎虎?就你?” 家丁上下扫了眼比自己还瘦的刘启,忍不住发出一道鄙夷的冷笑。 “喂!兄弟,你也太看不起我刘启哥了吧!我告诉你,前阵子官府悬赏的熊瞎子可是我大哥杀的,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进去禀报!” “是你杀了熊瞎子的?” 听到赵虎的话,家丁看向刘启的眼神马上变了。 “熊瞎子确实是我杀的没错,还请兄弟你进去和黄老爷子说一声,他要对付老虎,我绝对能帮上忙。” 闻言,两个家丁对视一眼,似乎都在考虑。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家丁才转过头和刘启说道:“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进去跟老爷说,他让你进去你再进去。” “行,没问题。”刘启点点头,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说完,其中一个家丁跑进门去禀报,过了一会之后,他才又跑出来。 “我家老爷说了,让你进去见他,不过你这些鸡不能进去,太臭了!” 家丁捂着鼻子,厌恶地扫了一眼赵虎背着的鸡笼道。 “行,那虎子,你在外面等着,我和秦叔进去见黄太爷。” “好嘞!” 赵虎也不嫌弃,背着鸡笼走到围墙的阴凉处歇息,而刘启则和秦伯年一起进去黄府。 这一进去,刘启和秦伯年顿时被黄家的院子震惊。 院子之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所不有,而在院子的前方,更是一个巨大的四合院,彰显黄家的豪华大气。 第九十章悠悠走失? “要不我还是再请一个人陪你们一起去吧?” 刘慧皱起眉头,假装生气。 “这话你都问过我几次了,我说了我一个人可以!” “不行!你别在这里扰乱我了,去干你的事情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把沈岩推到书房里。 沈岩不停回头:“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其实我还可以帮你…” 刘慧直接打断了他。 “不需要!我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干好!” 沈岩实在是太操心了。 她怕再这样下去,沈岩要把整个家给她搬空。 见刘慧坚持,沈岩便没有再说什么。 进书房前,他把头探出去道:“行吧,那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记得进来跟我说,我帮你一起收拾!” 刘慧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坐在电脑桌前,沈岩把手放在键盘上,心神不宁。 本来妹妹要出国治疗这件事情应该是一件令他振奋的好事,但因为无法陪妹妹一起出国的原因,他心里总有担忧的情绪。 愣神了半天。 他最后还是站起身走到外面。 刘慧看他又出来了,脸上的神情变为无奈。 “怎么啦?” “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沈岩走上前抱住刘慧,将头埋进她的肩窝里。 “不知道…” “我就是很担心你和小雅,要不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国外吧,让老陈和小吴帮我看着公司。” 刘慧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是公司的老板,这个紧要关头上你不在,难免会让员工们分散心神。” “相信我,我会帮你处理好这一切的。” 说着,她转身拥抱住沈岩,并拍了拍他的背。 “听话,这事放心交给我,我一定会把你妹妹平平安安的带回来的。” 沈岩点点头,不再多言。 晚上,两人开车到机场。 沈岩帮刘慧将行李放下。 “送我到这里就行了,接下来我自己去。” 沈岩神情严肃,摇头拒绝。 “我送你到登记处。” 刘慧不肯。 “你员工们都在公司里加班的,你赶紧回去陪他们…” 话还没说完,沈岩就拎着行李直接进了机场。 “就算要工作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怎么你比我还操心我工作的事情?” 刘慧哭笑不得。 她哪里是帮沈岩操心工作的事情,她是不想让沈岩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既然沈岩坚持送她,那送就送了。 左右确实如同沈岩所说的,不差这么点时间。 等了大概半小时左右,刘慧才终于办理好托运的流程。 即将进入登机室时,沈岩拉过刘慧的手,在她唇间落下一吻。 “一路顺风,照顾好自己。” 刘慧红着脸点头,转身过了安检。 直到刘慧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不见,沈岩才转身离开。 刚走出机场。 沈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一个未知来电。 犹豫了几秒,他接起了电话。 “呜呜呜!爸爸你在哪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岩不可置信的问道:“悠悠?悠悠是你吗?!” 悠悠抽噎着回答道:“爸爸,你在哪里?你可不可以来接我?” 心脏声像打鼓一样,沈岩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悠悠,你现在在哪里?旁边有没有大人?” “或者你旁边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 悠悠年纪还小,根本就听不懂什么是标志性的建筑物。 “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旁边也没有大人,爸爸我好害怕呀…” 沈岩皱着眉头询问道。 “那妈妈呢?妈妈在哪里?” 悠悠的声音瞬间响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妈妈在哪里,我是出来找你的,但是我不认识回家的路了,我也不知道爸爸你在哪…” 尾音还未落下。 电话就被挂断了。 沈岩抖着手回拨过去,却发现电话已关机。 听到关机的智能语音,沈岩快被吓疯了。 他闭上眼睛,蹲下身,深呼吸了几口气,抖着手拨出了报警电话。 “喂,你好,是警察局吗?我女儿走丢了…” …… 警察局里。 陈灵和杨锦姗姗来迟。 “怎么回事?我女儿呢?” 如果不是顾忌警察还在场,沈岩是会直接对他们两个人发飙的。 他沉着声音,对陈灵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还好意思问?这件事情最应该问的人不是你吗?” 陈灵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悠悠一直在家里呆着…” 警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先别说这么多了,这个电话你认识吗?” 陈灵探头一看,摇了摇头。 “不认识,怎么了?” 警察正色道:“你女儿的最后一通电话是用这个手机号拨打出来的,我们现在正在定位这个手机号的信息。” 陈灵点点头。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们等一下…” “找到了,你看一下这两个电话是不是一样的?” 警察接过她的手机,仔细对比了一下。 “确实是一样的,这个手机号是?” 陈灵解释道:“这是我给我女儿新办的手机卡,就插在她的智能手表里,所以最后一个电话应该是从我女儿的智能手表里拨出去的。” 听闻,警察满脸嫌弃。 “你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连自己孩子的手机号都记不住?” “难怪你女儿会拨打电话给爸爸,算了,既然这个电话是从你女儿的智能手表上拨出的,那我们就不查了。” “你们知道你们女儿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哪里吗?” 陈灵一顿,躲闪了一下警察的眼神。 “应该…应该是在家里吧。” “啪!” 沈岩将手上的手机直接摔在桌子上。 “什么叫做应该是在家里?” “悠悠跟在你身边,你不应该时时刻刻记得她的行程吗?!” 陈灵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指着沈岩吼道:“你在这里跟我发什么脾气啊?我不用工作的吗?家里有保姆,我让保姆看着悠悠怎么了?!” “有本事你把悠悠接回去,带着悠悠啊!” 沈岩冷笑一声。 “我倒是想把悠悠接回去,你肯吗?” 第九十四章 切磋 “刘启兄弟,咱们以这里为起点,看谁能射中靶心,谁离的越近,谁就算赢。”陈明指着脚下一条线和刘启说道。 “行,没问题。” 对于刘启来说,这些压根不算事,他先是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弓箭,都是用上好的材料制成,不存在黄家故意刁难他的情况。 在他们两人身后,黄太爷和黄明权二人看着他们脸上挂着一抹淡定的微笑。 “好了,陈明,你先射,看看你的箭术怎么样!” “是,太爷!” 听到黄太爷的话,陈明端起弓箭,瞄准前方大概有十五米的草靶,大概十个呼吸之后,他才突然松手,一支弓箭立马对着前方的草靶射过去。 咻! 弓箭在半空划出一道破风声,旋即精准地落在草靶的靶心上。 一旁的家丁见状,连忙把草靶搬到黄太爷面前,“黄太爷,陈管家这一箭正中靶心!” “不错,不错!” 看到草靶上的弓箭,黄太爷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一箭就射中靶心,不愧是我们黄家的管家!” “多谢黄太爷夸奖。” 陈明满脸激动地对黄太爷拱手,旋即看向身旁的刘启。 “刘启兄弟,该你出手了。” “行,那我出手了。” 刘启笑了笑,看了一眼前方的靶子,旋即拉起弓箭,转过头去。 “嗯?小伙子,你怎么不看靶子?”黄太爷被刘启吓了一跳道。 刘启淡定地冲他笑道:“黄太爷,你放心,我就算不看靶子,也能射到靶子的准心。” “真有这么厉害?” 黄太爷和黄明权脸色顿时期待,不看靶子射靶,刘启可以说是第一人。 另一边的陈明眉头一皱,却觉得刘启这是在吹嘘,他为了练习箭术,可足足磨炼好几年才有今天的成就,刘启想超越他,哪有这么容易? 可下一刻,刘启真的连靶子都不看一下,对着草靶打出自己的弓箭。 又是一道响亮的破空声,刘启的弓箭同样落在草靶上面。 等家丁抱着射中弓箭的草靶过来,在场众人脸色顿时又惊了。 “刘启这一箭,正中靶心!” 伴随着家丁的一句话,黄太爷等人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都没想到,原来刘启真的这么厉害。 “怎么样,黄太爷,这下相信我家当家的实力了吧?要不要再让他示范一次?”秦伯年微笑着低头道。 “可以了,不用再试了!” 黄太爷看着刘启和秦伯年两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本来以为秦老弟你的拳法已经够厉害,没想到刘启老弟你的箭术更强!” 黄明权也得意地拍着自己没受伤的一边大腿道:“有你们两个在,别说一只老虎,十只都能消灭!” “刘启老弟,这次的活你们可以接,只要你们消灭了老虎,到时我一定给你们设宴欢迎你们回归,准备好三百两银子给你们!” “多谢黄太爷!” 听到黄太爷的话,刘启和秦伯年激动的拱起双手,连忙对着二位行礼。 “你们放心,这头恶虎我一定给你们消灭掉!” 两人脸上露出笑容,没想到这次过来这么简单就能接到黄家的活。 可突然黄太爷又挥了挥手和他们道:“不过刘启老弟,我可事先告诉你,万一你猎虎的时候出了什么麻烦,到时候可别找我,我可不会给你赔钱!” “放心好了,黄太爷,这恶虎要是打死我,那就是我活该,要是它被我打死,那就是它活该!” “好,那我就等你们凯旋归来!” 黄太爷满意地露出笑容。 旋即刘启和黄太爷多商量几句后,和秦伯年一起离开黄家。 一见到他们两人走出,一直在外面等着的赵虎连忙提着鸡笼迎上来。 “刘启哥,怎么样了?黄太爷有没有答应你?” 秦伯年满脸笑容地和他说道:“黄太爷要不答应的话,你能看到我们这么开心?” “他真的答应啦?” 赵虎脸色顿时一喜,激动的拿起手上的鸡笼。 “太好啦,加上黄太爷这三百两银子,咱们要是抓到那头老虎,可就有三百八十两银子!” 三百八十两银子,在这个年代,三钱银子可以让人过一个月,三百两银子,可就能让人活多三千个月! “行了,先回去抓到老虎再说。没抓到之前,咱们一文钱都得不到。” 刘启脸上露出笑容,拉着赵虎往下溪村的方向回去。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老虎找出来,这样才能想办法将其消灭赚钱。 只不过比起这个,刘启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几人回到下溪村,刘启让赵虎把鸡笼先放到他家,然后马上召集下溪村的村民开会。 铛铛铛! 当下溪村再次响起开会的锣鼓声,村民们许多都不耐烦地赶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啊?三天两头就要开会,到底有什么着急的事?” “我刚才还在睡觉呢,这突然要开会,真是烦死了!” 一群人慢悠悠地往村口的方向赶,等他们到村口的时候,才发现刘启和赵虎几人早就在等着他们。 看着几人满脸笑意,众人心里生出疑惑。 “你们看,村长这么高兴,难不成有什么好事?” “该不会是他又要租地,又要给咱们发钱了吧?” “要真是这样就太好咯!上次村长发的三钱银子,只够撑到下个月,再多发一点,就又能过一个月喽!” 一群人暗中讨论,每个人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 刘启站在石台上,把众人的表情观察的清清楚楚。 “唉,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暗中叹了口气,想要改变这些家伙的性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现在世事无常,他也管不了这么多,先管好自己的再说。 就在这时,忽然老六从人群中钻出来道:“村长,你这么着急把我们叫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他脸上带着笑容,看向刘启的眼神充满谄媚。 “难不成,村长你又要给我们发福利了?” 哗! 众人听到老六的话,顿时变得更加高兴。 第九十五章 上山打虎 见老六突然冒出来,刘启笑了笑道:“没错,我就是来给你们发福利的。” “真的?村长你要发什么福利?” “多谢村长,村长万岁!” 一听到村长要发福利,众人立马激动的露出笑容。 可下一刻,刘启直接把之前自己让刘知府写的檄文拿出来。 “各位村民都听好了啊,现在有个大好的赚钱机会摆在你们面前!” “官府那边给咱们下溪村发了檄文,让咱们去剿灭山上的那头恶虎,只要能把恶虎剿灭了,就可以获得八十两银子!” “什么?让我们去剿灭恶虎?!” 一瞬间,众人脸色立马变得惊愕,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看着刘启手上的檄文,上面赫然印着官府的官印,绝不是骗他们的。 可是让他们去对付恶虎,那和让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我听隔壁村的说,山上那头老虎已经吃了好几个人了,骨头都散落在山里头,被人捡了回来。” “这么凶狠的恶虎,官府居然让咱们去对付,这怎么可能对付得来!” 众人心里一下子打起了退堂鼓,换谁都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博这八十两银子。 见众人没有反应,刘启低头看向大家道:“怎么?刚才大家不是还想要赚钱么?怎么现在说到有钱赚,大家一句话都不说了?” “老六,你不是想要钱么?那就上来拿这檄文啊!” 老六身体一颤,见众人目光朝自己看过来,连忙尴尬地拱手笑道:“刘启哥,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看我想去能打老虎的人么?这檄文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打不起啊!” “是啊,村长,你自己留着吧,我们都不要!” “这打虎的差事,弄不好性命可都得丢,谁爱去谁去!” 一群村民互相嫌弃,谁也不愿意参加这次剿灭老虎的活,脸上写满厌恶。 见他们这个样子,刘启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心如同一盆沙,怎么聚都聚不拢。 一旁的赵虎看不惯了,站出来冲众人骂道:“你们这些家伙,有钱给你们赚的时候你们不赚,没钱赚的时候在这里哭天喊地。” “我告诉你们,等你们没钱赚了,到时候可别求着我们给吃的!” 赵虎的一番话,立马引起众人的愤怒。 “姓赵的,你得意什么啊,你也不是跟了村长才风光起来的?真是小人得志,装什么啊!” “就是啊,你可别忘了,要没有村长,你以前穷的可是连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在这里叫!” “你们!” 听到众人的话,赵虎气的脸色通红。 他虽然是跟着刘启才赚到钱的没错,可是每次有危险的事情,不是他和刘启一起去干的? 就拿上次剿灭狼群和熊瞎子那件事,换做是谁能有他和刘启这个胆量,一般人见到那么多头狼,早就已经吓坏了。 整个村子因为赵虎的一番话,瞬间变得吵闹起来,四周乱成了一锅粥。 见到这个情况,刘启急忙抓过刘宽头手上的锣鼓,重重地敲动起来。 “都给我安静!” 他发出一声怒吼,在场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虽然他们可以骂赵虎,但是碰上村长还是得收敛,不然刘启把他们抓去官府,每个人都别想好过。 阴冷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众人,刘启冷冷看了一眼刚才引起争吵的老六,随后放下锣鼓道:“各位村民,大家都不用吵。” “虎子刚才跟你们这么说,也是想要大家一起致富而已,不过既然你们不想那就算了。” “我事先告诉你们,这次剿灭老虎的任务,是官府那边安排下来的,你们要加入的话,到时抓到老虎就能一起分钱。” “不过你们要是不加入,到时抓到老虎,可就一分钱也分不到!”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互相看着身边的人,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愿意出来。 可是半晌过去,一个愿意加入刘启他们去做任务的都没有。 见到这个情况,虽然刘启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次的剿虎行动,会由我、秦叔、宽头叔、虎子还有二牛一起去做,至于你们,爱咋地就咋地。” 简单地宣布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后,刘启收起锣鼓,带着赵虎等人离去。 看着他们几人的离开,村民们再次吵闹起来。 “老六,你看现在怎么办?咱们要不要跟村长一起去对付老虎?” “好歹是八十两银子,而且村长以前可剿灭过老虎,说不定这次真的能剿虎成功,那到时咱们就赚了!” 每个人脸上写满对金钱的渴望,现在有个赚钱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还是有很多人不想放弃的。 可老六抬起头,嗤之以鼻地道:“你们信他们几个能剿灭老虎?我告诉你们,上次刘启能干掉老虎,那还是多亏了咱们兄弟的帮忙,没有咱们帮忙,他们啥也不是!” “再说了,我听别人说现在山里头出现的老虎,可是之前那头老虎的一倍大,咱们要是跟着去对付,那就真的是送死了!” “对啊!” 众人一拍大腿,纷纷都觉得老六说的对。 “人总不可能真的好运,刘启他们再厉害,迟早也会在阴沟里翻船。” “咱们还是别跟他去山上打猎为好,免得碰到更多倒霉事!” 老六带着一群人在村里商量好,旋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与此同时,在村子的另一边,刘启家中。 刘启拍着赵虎的肩膀,苦笑地安慰着生气的他道:“行了,虎子,你就别听那些家伙胡说八道了,你也知道老六他们嘴贱,用不着计较他们的事情。” “我知道的,刘启哥。” 赵虎低着头,嘴巴紧撅起来,带着一丝不甘道。 “当初我的命都是刘启哥您救下来的,他们说的我当然不会在意,可是我心里就是吞不下这口气!” 赵虎一拳狠狠砸在墙上,在村子的人眼里,他现在仿佛就是刘启的跟班,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第九十六章 计划 刘启也明白赵虎心思,他皱眉拍了下赵虎肩膀,“好了,别再纠结这些事情了,村里人不都看不起你么,那这次抓老虎,就由你来当主力!” “我?” 骤然赵虎脸色一变,连忙摆了摆手。 “刘启哥,您可别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抓的了老虎,我没被它揍一顿就不错了!” “我说你办得到就办得到!” 刘启突然冷喝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他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既然村里人都看你不起,那就证明给他们看,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对付的,我们都会帮你!” 秦伯年当下站出来道:“虎子,你叔我挺你!” 刘宽头也低着头笑道:“虎子,有你宽头叔在,收拾那虎爬子轻松的很!” 二牛憋了好一会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跟着附和一句,“俺……俺也一样!” 看着面前的众人,赵虎的鼻子突然涌出一股酸意,当下下定决心。 他握紧拳头站起身道:“行!多谢大家帮忙,这次打老虎,我来当主力!” “这才对嘛!” 赵虎一句话,顿时让在场众人露出笑容,他们等的可就是赵虎的这个决心。 “比起人来,老虎可容易收拾多咯!”秦伯年哈哈笑道。 二牛不解地问道:“秦叔,那人要怎么收拾?” 秦伯年冲他使了个眼色,“你收拾了老虎,那些人就自动被你收拾喽!” “哈哈哈……” 刘启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每个人心里都没有半分惧怕,在这个人都能易子而食的世界上,老虎压根没有这么可怕。 几人吵闹了好一会后,刘启示意大家安静,“好了,大家都暂且冷静下吧,咱们来商量下对付老虎的计划。” 听到刘启的话,众人冷静下来,每个人目光注视刘启,虽然赵虎是这次打虎行动的主力,可是其实大家都知道,没有刘启的谋划,他们压根不可能对付的了老虎。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刘启也开口说道:“这次收拾老虎的计划很简单,我负责远范围射击,秦叔负责掩护,宽头叔负责设陷阱,咱们三人通力合作,一起对付老虎。” “嗯?刘启哥,你不是说我是主力么?怎么只有你三个人,我和二牛干什么?”赵虎马上急道。 “放心,这次的行动,你绝对是主力。” 刘启看向赵虎,冲他露出一道为难的笑容。 “虎子,你还记得咱们之前是怎么对付熊瞎子和狼群的么?” 赵虎点点头,“当然记得,咱们把熊瞎子和狼群都引进木屋里头,然后才把它们都收拾了,刘启哥,你想用同样的办法对付老虎?” “这怎么可能!” 刘启连忙否定了赵虎的想法,“我说的是把熊瞎子和狼群引进木屋之前的事!” “引进木屋之前的事?” 赵虎紧皱眉头,低着脑袋想了好一会,然后突然一拍大腿。 “刘启哥,我知道了,你想让我去引老虎!” 刘启脸上露出笑容,“说的没错,这次的行动,我需要你去把老虎引到宽头叔设置的那些有陷阱的地方,只要老虎陷入陷阱,那咱们这次的活就成功了一半!” “让我去引老虎?” 赵虎听到刘启的话,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想到要面对的是老虎,赵虎顿时感觉比熊瞎子还要可怕。 这可不是之前他们猎杀的那头瘦虎,而是一头正值壮年,年轻力壮的猛虎,两者中相差着巨大的差距。 一旁的刘宽头想了想后,却赞同地点了点头,“虎子,引虎的活确实适合你,咱们这些人当中就你跑的最快,我的腿瘸了,秦叔年纪大,当家的和二牛更不用说,只能你来干这个。” 秦伯年也点头应道:“这个计划我也认同。” 在刘启这些人当中,赵虎长得是最彪的,二牛有些憨傻,刘启更是身体不行。 听到众人的话后,赵虎下定决心一咬牙,“行!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帮忙引虎!” 得到他的同意,刘启露出笑容道:“你放心,虎子,这次引虎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受伤,所有的东西我都安排好了,只要我一箭射中老虎,到时候凭借这些麻药,麻我都给他麻倒了。” “行,都听你的,刘启哥。” 看到刘启手上的弓箭,赵虎露出放心的笑容,别的东西他都有怀疑过,唯独刘启的箭术,他从来没有过怀疑。 几人商量好接下来的事情,马上各自回家开始做准备。 刘启拿了之前从廖文那里买来的麻药,直接让赵含嫣倒了一盘水过来,和麻药混合在一起后,再把弓箭浸泡进去。 “相公,你明天一定要多加小心,灭不了老虎没关系,可千万别把命丢了。” 赵如烟一脸温柔地走来,坐在刘启身旁,看他处理着手中的箭矢。 可能是因为开春了的关系,赵如烟也不想之前那样穿的厚实,只是穿了一条普通的灰大褂。 可就算是这样,也掩盖不住她的风华绝代。 刘启忍不住亲了一口她笑道:“放心吧,娘子,这次的老虎我一定能抓回来,这可是为了咱们家。” 刘启已经看清楚这个世界,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就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那才可以应付得了下溪村的人,对付得了镇上的狗官,甚至……掀了这个王朝! 当然,掀了大沥王朝这个想法,刘启也只敢在脑海中想想,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那可是要杀头的。 就在这时,赵如烟突然凑近过来,在刘启耳边吻了一下。 她羞红了脸地和刘启说道:“相公,明天你就要去抓老虎,不如让如烟今晚好好服侍你……” 听着耳边嗲嗲的声音,看着赵如烟美丽的大眼睛,刘启差点有一种忍不住要扑上去的冲动。 可就在这时,忽然赵含嫣走了过来。 “如烟,别打扰夫君做事,你想服侍夫君,等他打完老虎回来再说。” “啊?” 听到赵含嫣的话,刘启和赵如烟两个人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第九十七章 等待 赵如烟走过去握住赵含嫣小手,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姐姐,人家只是想替相公做点事,你就让人家做嘛。” 刘启也赞同道:“是啊,娘子,好歹明天要上战场了,今晚先放松放松一下?” “不行就是不行!” 面对两人的求情,赵含嫣选择果断拒绝。 “夫君您身体不好,还是多把精力放在猎虎上面,以免身子发虚了对付不了,如烟你也是,每天都缠着夫君,简直就是只小馋猫。” 看到赵含嫣这么严肃,赵如烟也只好朝刘启吐了吐舌头,引得后者无奈苦笑。 阻止两个人的事情,赵含嫣忽然又看了刘启一眼,羞红着脸说道:“夫君不用担心,等夫君哪天猎到老虎回来,到时候夫君想怎么玩,我们两姐妹都奉陪。” 嗤…… 赵含嫣的一句话,顿时让刘启整个人像是蒸汽火车,身体迅速地变得滚烫。 他一把搂住赵含嫣的小蛮腰,重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宠幸你们俩!” “啊,夫君!” 伴随着赵含嫣的一声娇俏的喊声,刘启屋子里顿时散发出春光。 只不过和刚才约定好的那样,刘启并没有真的和她们两姐妹行房,而是转身出去洗了个冷水澡,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刘启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村口,随后大家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唯独二牛这家伙,一大早睡不清醒,还吵吵着要吃饭,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先喂饱这大块头再一起上山。 刘启他们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先设置陷阱,开始准备捕捉老虎的事。 至于陷阱设置的地点,则是安排在小木屋附近。 他们要设的陷阱并不麻烦,首先是在四周布下兽夹子,然后再在地上挖坑,往里头插入削尖的竹竿,只要老虎掉下去,立马就会被插个肠穿肚烂。 之所以在小木屋附近设置陷阱,原因非常简单,就是为了方便赵虎跑回来的时候有个地方躲藏。 只要他们跑进木屋,到时老虎再想闯进来也没用,到时刘启也会沿用之前猎杀熊瞎子的办法,躲在烟囱之中对外面的老虎射箭。 只要我们躲在木屋之中,老虎想进来也不行,而中了刘启浸了麻药的箭矢,用不了多久就会全身瘫痪被刘启麻醉。 这一套想法,可说是完美无缺,没有半点会出差错的地方。 没过多久功夫,刘启几人在木屋旁边挖好陷阱,除了下山的方向,其他三个方向都有一个三米深的深坑,里面布满了削尖的竹子。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更是铺满了兽夹子,老虎敢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好了,土坑都挖好了,是时候要开始引虎了。” 几人挖好土坑后,马上开始准备引虎的工作。 “虎子,秦叔,麻烦你们了!”刘启和两人交代一声。 这次的行动,并不需要他们所有人都呆在外面,这样只会引起老虎的警觉。 想要把老虎引出来,那就只有赵虎一个人出去,至于秦伯年,则是负责给他做看守,避免老虎从其他地方过来,而他们还不知道。 至于刘启、刘宽头还有二牛,则是待在小木屋中,静等赵虎他们把老虎引来。 只要把老虎引到这个地方,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刘启哥,宽头叔,我去了!” 赵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壮胆,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后,旋即朝着小木屋树林前方的山谷走去。 而秦伯年也带着精铁大刀,跟着赵虎一起过去。 “秦叔,多看着点虎子,要有什么事,马上吹口哨。” 刘启拿出一个竹子做的口哨,交到秦伯年手中,这个口哨是他在镇上买的,就是为了这种情况提前做的准备。 虽然刘启也不想然后赵虎去引虎,可是现在除了他,其他人都办不到这件事。 “当家的,放心,我会看着虎子安慰的。” 秦伯年接过口哨,郑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他们是一心同体,大家都只能奔着这个目标去走,帮助赵虎。那也是帮他自己。 和刘启交代完话后,秦伯年就跟着赵虎一起朝山谷的方向赶过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山前面。刘启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忧虑,转身朝小木屋的方向走回去。 “来吧,宽头叔,咱们进木屋里头再做商量。” “好的,当家的。” 刘宽头听从刘启的话,带着二牛一起进小木屋,然后马上把门口关紧。 “宽头叔,待会要发生什么情况,你赶紧开门把虎子和秦叔他们接进来,我先到烟囱上去了。”刘启吩咐道。 说完,刘启钻到烟囱下方,顺着熟悉的位置,再次回到烟囱上面。 刘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除了等赵虎他们引虎过来之外,也得注意四周的情况,给赵虎他们提供消息,以防老虎从别的地方过来。 这一通事情安排好,刘启五个人各自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应付老虎。 可是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第一天的时间里,他们连老虎的半点身影都看不到,压根不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 无奈的刘启他们,只能趁着天黑之前,收拾东西回去下溪村。 好在白天的时候刘启也没闲着,趁着在等老虎的时候,他射中不少靠近木屋的一些动物,虽然都是些小动物,不过也算是能补贴点吃的。 当天晚上来临前,刘启一行只有四人回去下溪村,而刘宽头则是留在小木屋中,在黑夜中观察森林里的动向。 第二天一大早,刘启他们带了足够多的粮食,再次回到大山,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狩猎生活。 这样的日子,一直重复了好几天,等到了第四天,刘启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拎着准备好的干粮回到木屋,却立马从刘宽头这里听到了个令人惊喜的消息。 “老虎来了!当家的,昨天晚上老虎来了!” “什么?老虎终于出现了?” 听到刘宽头的话,众人脸色立马变得惊喜。 第九十八章 三虎 “宽头叔,你说的那头老虎在哪里?它现在在什么地方?” 刘启激动的看向刘宽头,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细节。 刘宽头满脸笑容地道:“昨天半夜,我在屋里睡觉,突然听到木屋外有叫声,于是就爬到烟囱上面看了眼,这一看,就让我看到了老虎!” “是咱们之前见过的那头老虎吗?”秦伯年惊喜地问道。 刘宽头冲他点点头,继续和刘启交代道:“当时那头老虎正在抓一头野猪,险些就要冲到咱们这边的陷阱当中,可惜的是那野猪还没跑过来,就被那老虎按住叼走了。” “是么?那头老虎往那个方向去了?”刘启想了下问道。 “它往西边去了。” 西边! 刘启抬起头,看向赵虎和秦伯年两人,几乎是瞬间心领神会,后面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当家的,你放心,我们这就去西边找。” “不找出那头老虎,老子誓不罢休!” 赵虎嘴角勾起一道冷笑,他们这次过来,可就是为了要对付老虎。 连续等了好几天的时间,他总算可以大显身手! “好,你们注意安全,有危险记得吹口哨。” 刘启和两人交代好一切,马上爬到烟囱上面,观察外面的情况。 和刘宽头说的那样,在小木屋附近能够看到一些被破坏的树木,可惜的是他们没能让老虎进入到自己的陷阱当中,否则不用他们出手,老虎自己就得被陷阱坑死。 随后,刘启从烟囱里目送秦伯年和赵虎朝西边走去,手里拿着猎弓,随时注意周围的动向。 与此同时,赵虎和秦伯年两人走向西边,可能是想到马上要碰上老虎,两人的心跳都开始加快,轰鸣声甚至传到他们的耳膜。 “秦叔,待会你可得多照看点我,千万别让我出事了。” 赵虎一边谨慎地注意着四周,一边和秦伯年交代。 虽然他答应刘启要做这次猎虎行动的主力,可是想到真的要碰上老虎,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怂。 反倒是见惯场面的秦伯年,拍了拍他的后背,淡定笑道:“放心吧,虎子,你的后面,我在呢!” 两人一边商量着怎么对付老虎的事,一边走出西边的树林。 在他们的面前,赫然还是之前的那片山谷,只不过这次他们换了一个方向。 “嗯?”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赵虎低头一看,看到地面上有一条被拖行出来的痕迹。 毫无疑问,这就是昨天晚上刘宽头看到的情况,那头野猪被老虎叼走后,一路朝着西边的山谷拖过去。 “虎子,你看那边!” 忽然秦伯年指着山谷的正前方,从他们的脚下,一条深深的被拖行痕迹拉长了几十米开外。 没有大雪和雨水,地面上被拖行的痕迹简直是清晰可见。 而在他们几十米开外的地方,赫然能够看到一个树丛后面,两只眼珠子朝他们这边瞪过来。 “妈呀,是老虎!” 看到那一双眼睛时,赵虎几乎瞬间认了出来,拉着秦伯年就想跑。 可突然秦伯年拉着他,小声地和他说道:“虎子,你先别急,那是老虎耳朵上的倒眼!” “嗯?” 听到秦伯年的话,赵虎扭头仔细一看,果然看出那是老虎的耳朵。 此刻的那头老虎,正躲在树丛后面,庞大的身躯微微蠕动,像是在做什么事情。 可突然随着一声沉重沙哑的吼声,忽然又有一只老虎从树丛后面冒出,两人顿时脸色变得震惊。 “妈呀,这不是一只老虎!这里有两只!” “他奶奶的,两只老虎,这可怎么对付!” 一下子,秦伯年和赵虎两人脸色都变得苍白。 刚才那两头老虎,正在树丛后面传宗接代,也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如果让他们五个人对付一只老虎,他们还能占点上风。 可现在要是两只老虎一起冲过来,他们死亡的概率就会大幅增加。 “秦叔,现在怎么办?咱们还要不要引老虎过来?” 赵虎心里开始有些发怵了,要被这两头老虎追上,用不了一会他就会被撕成碎片。 紧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秦伯年还是觉得风险太高,挥手示意赵虎撤退。 “先回去找到当家的,找到当家的再和他商量怎么对付。” “行!” 赵虎早就在等着秦伯年这句话,一听到他这么说,两人急忙转身开始逃跑。 可就在这时,在他们的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夹杂着暴怒的怒吼声。 几乎是瞬间功夫,秦伯年和赵虎两人扭头一看,除了刚才几十米开外的那两头老虎之外,在他们另一边的山林中,赫然还有着一头相对比较瘦小的老虎。 “三头!” 这一下子,秦伯年和赵虎突然身体猛地一颤,心里变得更加恐慌。 两头老虎已是死局,三头老虎加一起,他们五个根本就别想对付! “快点回去!” 没有半点的犹豫,秦伯年和赵虎两人撒开腿了就往木屋的方向跑,生怕跑晚一点,就会遭到老虎叼走。 而在他们的身后,忽然又响起两道更加庞大的虎啸,明显是刚才那两头正在行房的老虎也听到了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木屋这边观察情况的刘启,忽然听到山林中传来的兽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紧张。 刘启整个人趴在烟囱上,朝着西边的方向看去。 隐约间他能够看到两道人影正在往这边跑,而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头兽影。 “是老虎,虎子他们把老虎引过来了!” 看到跟在赵虎他们身后的老虎,刘启顿时脸色一喜。 可是不等他欢喜多久,忽然又有一道兽影从西边出现。 “嗯?还有一头?” 看到两人身后出现两头老虎,刘启顿时脸色变得震惊。 就在他以为只有两头老虎的时候,忽然又一头老虎从山林中穿过而且比起前面两头老虎还要更加庞大。 “三头老虎!” 这一下子,就连刘启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着正在山林中疯狂朝这边跑来的秦伯年和赵虎,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吹口哨。 因为根本没来得及时间吹! 第九十九章 斗虎 “刘启哥,快点开门啊!” 赵虎一边冲小木屋跑来,一边发出大喊。 “宽头叔,快点开门!” 听到照顾的声音,刘启连忙冲烟囱下面的刘宽头喊道。 坐在木屋里头的宽头叔早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拿起一块木板塞给二牛,十万火急地跑去打开屋门。 “二牛,听着,待会要是老虎来了,你就给我挡着!” “宽……宽头叔,我怕!” 二牛从来没上山打过猎,以前没见过老虎还不在意,现在躲在木屋里,光是听到老虎的声音,他就已经吓得魂魄都要飞走。 宽头叔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臭小子,你待会要是不帮忙,那就得被老虎叼了,到时候死了可吃不了饭了!” “吃饭?!” 一听到这两个字,二牛脸色立马变了,别的东西他都不在意,唯独吃饭的事情不行。 “放心,用不着你对付老虎,只是待会老虎来你挡着就行!” 刘宽头飞快地扫了二牛一眼,从一开始的计划,刘启就没有把二牛当成即战力,但是他的块头毕竟在这,有他帮忙挡着,他们对付老虎也能更轻松些。 “虎子他们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刘启再次在烟囱上大喊一声,赵虎和秦伯年两人已经飞快地跑到木屋这边,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到木屋前面的陷阱。 “秦叔,快!” 赵虎一边跑着,一边还不忘照顾身后的秦伯年。 和赵虎比起来,秦伯年跑起来明显有些气喘,他虽然会使功夫,但毕竟以前都在战场上作战,而且自从当逃兵后身体愈发瘦弱,再加上年纪的原因,明显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秦伯年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喊道:“虎子,你快跑,不用管我。” 秦伯年眼中闪过不甘的光芒,只是短短几年时间,他的身体就变成了这样,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够恢复之前八成的实力。 “嗷!”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两人身后传出一道愤怒的吼叫,刚才在山林中发现他们的老虎,此刻离他们已经只有七八米的距离,离追上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不止这一头老虎,在那头老虎身后的上百米后,还跟着另外两头更为强壮的猛虎。 “秦叔,快啊!” 眼见快要被老虎追上,赵虎着急地从秦伯年大喊。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秦伯年脚下一软,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上。 “秦叔!” 眼看到这一幕,赵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可不到一秒的时间,他迅速拔出自己腰间的精铁猎刀,愤怒地冲前方的老虎龇牙咧嘴。 “你这畜生,有本事就来!” 赵虎发出怒吼,眼神中没有半点对老虎的畏惧。 “虎子!” 秦伯年鼻子一酸,没想到赵虎居然会选择留下来保护他,他连忙从地上爬起身,也拔出精铁大刀对着面前的老虎。 可已经冲到两人面前的老虎没有半点畏惧,发出一道让人胆肝破碎的吼叫,然后直接朝着二人扑来。 咻咻! 就在两人以为要死定了的时候,忽然从他们身后迅速飞过来两道箭矢,精准的射在老虎的眼中,顿时刚扑过来的老虎身影一扭,重重倒在地上。 “嗷!” 眼睛被射中的老虎发出痛苦的哀嚎,它低伏着身子不断后退,试图用虎爪拔出眼中的箭头。 可是它越挣扎,反而变得更痛苦,整支弓箭被它撞断,只留下短短的一截还插在眼中,不管它怎么弄都弄不出来。 “当家的!” “刘启哥!” 秦伯年和赵虎两人瞬间抬头,看向木屋烟囱上的刘启,露出一抹喜色。 除了刘启之外,他们还没见过有其他的人箭术如此精准。 但刘启却黑着脸,急忙冲两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来啊!” 在刚才赵虎他们愣神的时候,身后的另外两头猛虎已经离他们只有五十米,这个距离对老虎来说,只要两三秒的时间就能跨越。 “啊……对!” 骤然赵虎和秦伯年反应过来,两人跳过陷阱,急忙从木屋正门躲进去。 嘭! 当木屋大门被关上时,两人瘫倒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虎子,秦叔,外面怎么样了!” 不太清楚外面情况的刘宽头赶紧围过来,担忧地看着他们两人。 赵虎喘着粗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惨笑,“刘……刘启哥他太厉害了,我们……我们都快要被老虎追上了,但是他只是两箭的功夫,就帮我们把老虎挡住了。” 秦伯年也点头道:“当家的……不愧是当家的!” “嗷!” 就在几人还在说着刘启的事,忽然外面传来猛虎的怒吼,他们赶紧跑到木屋留下的孔眼去看。 木屋外面,刚才被刘启射中的老虎还在哀嚎,不过它的身体却不再像刚才那么有活力。 刘启之前涂在箭矢上的麻药开始发作,使得这头老虎的身体开始变得瘫软,暂时晕死在地上。 而在它身后的两头猛虎也终于冲来,看到自己同伴痛苦倒地,它们抬起头,冲烟囱上的刘启发出愤怒的咆哮。 “两头畜生。” 刘启脸色冰冷,眼神中闪烁过一丝难办,但下一刻他还是抬起弓箭,对着前方再次射出一箭。 “嗷!” 见刘启的弓箭射过来,另外两头老虎疾速往旁边跳开,刘启的弓箭打在地面一块石头上,碰撞出一道灿烂的火花,然后落在地面。 ,“这虎爬子还会躲箭了!” 赵虎等人看着孔洞外的两头老虎,眼神中充满惊讶,可能是看到刚才同伴被刘启的弓箭射中,两头老虎对刘启手中的武器都抱有忌惮。 不过这反而顺了刘启的心,只要老虎不冲过来,他就不用担心受到伤害。 借着这个机会,刘启也打量起剩下的这两头老虎。 其中一头大腹便便的,看着是一头母老虎,体型比起刚才他射中眼睛的老虎还要壮硕一圈; 而另外一头老虎,体型看着和母老虎差不多,但是却是一头公虎。 “这该不会是一家子吧?” 第一百章 激将法 看着面前这三头老虎,刘启突然涌出一股庆幸,还好当初他们上山时没碰到这三头老虎,否则要是碰上了,就算他箭术再厉害也对付不了这些家伙。 “嗯?” 就在这时,忽然刘启又发现一丝不同。 那头体型壮硕的公虎身上,赫然还带着一些伤疤,使它看着更加充满凶戾,它猩红的双眼死死注视着刘启,冲着刘启龇牙咧嘴。 “这是我之前射中过的老虎?” 刘启看着面前的老虎,突然认出这是哪头老虎,看对方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分明是还记得当初他打中过他的事情。 “刘启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木屋之中,赵虎冲烟囱上方的刘启大喊。 现在他们几人都呆在这木屋中出不去,如果只是一两天还好,就怕这两头老虎一直呆在这里,到时他们没被老虎抓死也会饿死。 刘启眯了眯眼睛道:“想办法引那两头老虎过来,只要它们掉进陷阱,咱们就赢定了。” 虽然面前突然多出的两头老虎,超出刘启他们的想象,但是现在他们人多将广,并不需要这两头老虎。 相反的,要是能引这两头老虎掉进陷阱,到时他们轻而易举把三头老虎收拾掉,事情传出去也会成为一段佳话。 “引老虎?可是这要怎么引?” 众人低头沉思,脸上带着苦恼。 “要不我出去当个诱饵,引那些老虎追过来?”赵虎想了想说道。 “不可!” 秦伯年急忙按住他。 “现在不同刚才,当家的弓箭可没法射到木屋下面,你要被抓就真的完了。”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咱们坐以待毙吧?”赵虎摸了下后脑勺道。 “什么坐以待毙,我们这叫守株待兔!” 刘宽头拍了一下赵虎脑袋,走到烟囱口喊了刘启一声:“当家的,我有个计划,你按我说的做!” “嗯?宽头叔,你有什么计划?”刘启好奇问道。 “很简单!”刘宽头伸手指向那头已经被麻药弄倒的老虎,“你再往那头老虎射一箭就行。” “还射?” 众人瞪大双眼,不明白刘宽头的意思。 但刘启眼珠一转,却马上明白他的话。 “宽头叔,拿些没有浸过麻药的箭矢上来!” 刘启朝烟囱下大喊,他手上泡了麻药的箭矢只有二十根,本来以为对付一头老虎已经够了,谁知道现在需要对付三头老虎。 为了节省麻药,刘启跟刘宽头要来十根没浸麻药的箭矢,抬弓瞄准那头晕倒的老虎。 “嗷!” 一看到刘启又抬起弓箭,外面那两头老虎立马又龇牙咧嘴,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但刘启波澜不惊,对着那头晕倒的老虎连续射了三根弓箭。 咻咻咻! 清脆的声音传出,三根弓箭射中老虎的脑袋、肚子和屁股,那头残虎身体猛地一颤,旋即气息变得微弱。 “嗷!” 眼看到这一幕,剩下的两头老虎顿时气的狂叫,围着它们儿子不断打转。 “苍天有灵,虽然你们也是生灵,不过伤了的人实在太多,还是我送你们赶紧轮回转世投胎吧。” 刘启语气平静,没有半点因为虐杀老虎而愧疚的情绪。 不是他想虐杀老虎,而是他现在只能这么做,以此来逼迫剩下两头老虎靠近木屋,踏入陷阱里。 毕竟这和他以前生活的文明社会不同,这里杀老虎,可是不犯法的! “反正你们吃人前也会玩一阵,那我杀你们之前也玩一下。” 说罢,刘启再次抬起弓箭,又对着那头气息奄奄的射出两箭。 “嗷!” 这下子那头母老虎终于忍不住,咆哮着朝刘启这边扑来,它猛地一跳,居然跳出三米多高,试图跳到木屋的屋顶。 可明显这头母老虎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在它跳起来的时候,刘启眼疾手快,对着它露出的腹部射出一箭。 箭头轻易洞穿母老虎的腹部,飙出一道血箭,吃痛的母老虎身体猛地一抽,重重朝下方的陷阱倒下去。 嘭! 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传出,母老虎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木屋下方的一个土坑当中,锋利的竹矛洞穿她的身躯,穿过它的脖子、肚子等柔软的地方,鲜血瞬间弥漫整个土坑。 只是挣扎了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头母老虎死的比它儿子还要惨。 “又干掉一头了!” 木屋之中,赵虎等人通过孔洞看到外面的情况,激动的发出欢呼。 他们一个人都没有折损,可是老虎已经连续被他们消灭了两头。 “嗷!” 就在这时,唯一剩下的那头公老虎忽然变得急躁起来,看着面前倒下的妻儿,它开始不断踱步,想要救回自己家人,可是不管它怎么做,自己的妻儿都没办法复活。 刘启看的有些于心不忍,放下手中的弓箭,如果只是一头老虎,对他们来说危险不大,他不介意放过这头老虎,只带两头死去的老虎去领赏即可。 可就在这个时候,剩下的那头公老虎却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咆哮着朝刘启这边扑过来。 它跳过自己儿子的尸体,跳过埋了它老婆的陷阱,双脚踩在木屋上。 木屋众人只听到外面传来“嘭”地一声,旋即公老虎的爪子已经攀到木屋的屋顶上。 “不好!” 眼看到这种情况,刘启心里猛然一震,连忙拔出带有麻药的箭矢,对着那头老虎射出去。 噗嗤!噗嗤! 两根长箭轻易射穿老虎的爪子,可就在刘启以为这头老虎会因此掉下去的时候,谁知屋檐下传来一道夹杂着悲痛的怒吼,老虎竟用力往上一爬,轻易地跳到了屋顶上。 “不好!” 眼看到这种情况,刘启脸色变得更加着急,他连忙缩回到烟囱里面。 只是一个瞬间,老虎的虎爪从他头顶略过,差点要抓破他的头皮。 “当家的!” “刘启哥!” 赵虎他们见状不妙,急忙把刘启从烟囱里扯下来。 谁知道下一刻,那头癫狂了的老虎居然也钻进了烟囱中。 “不好,虎爬子也进来了!” 赵虎往烟囱里扫了一眼,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第一百零一章 围屋打虎 “快逃!” 刘宽头脸色一沉,当下打开门就要逃跑。 可刘启忽然走来把门关上,“不行,咱们不能跑,出去了更对付不了它,就在这里把它解决了!” 一抹鲜血从刘启头上往下流,刚才老虎的爪子虽然没抓破他的头皮,但他被赵虎几人扯下来的时候,脑袋撞到了烟囱。 看着一脸鲜血的刘启,众人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胡话。 “快点拿武器,趁这个机会把老虎给解决咯!” 刘启却二话不说,拔出了自己的精铁猎刀。 “干他奶奶的!” 忽然赵虎和秦伯年也发出怒吼,高举手中的猎刀。 他们跟着刘启出生入死这么久,已经知道刘启是什么性格,既然要战,那就一起战! 否则等老虎钻到木屋,他们想逃都不知往哪逃。 刘宽头见状,当下心中的血气也被激活了,曾几何时,他也年轻气壮,血气方刚,只是后来为了照顾家庭,才不得不更加爱惜自己的性命。 可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要么他们干趴这头老虎,要么他们被老虎干趴! “二牛!你过来,想吃饭就赶紧来挡着!” 刘宽头一把抓着二牛到烟囱前,让他拿着木板挡在烟囱下方。 “饭,我想吃饭!” 二牛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可是还是乖乖举起木板,挡在烟囱前面。 “当家的,待会老虎冒头,咱们就一起砍!”刘宽头拔出自己的猎刀,一脸厉色地大喊。 看到一向忠厚老实的刘宽头也被激发出血性,刘启嘴角顿时扯出一道张狂的笑容。 “好,等那头老虎出来,咱们就干他丫的!” “干他丫的!” 一众人齐齐高呼,抓着武器没有半点畏惧的想法。 而就在这时,只听到烟囱里头传来一道愤怒的嘶吼,那头发狂的老虎也从烟囱里面钻了下来。 只是不等它的身体钻到一半,刘宽头已经把二牛推了上去。 “二牛,挡着,挡完给你吃饭!” “饭!我要吃饭!” 一听到干完活就要饭吃,二牛眼里冒着激动的光芒,举着木板就挡在了老虎的面前。 “嗷!” 还没钻出来的老虎被他一挡,下半身身子卡在烟囱里出不来,只剩下上半身身子还有疯狂挪动。 “趁现在!” “干啊!” 刘启几人见状,立马抓着猎刀冲上去,对着那头猛虎一通乱戳。 噗噗噗…… 一道道猎刀入肉的声音传出,猛虎身上被捅出十几个伤口,鲜血立马从它身上往下流出。 “嗷!” 感受到身体的疼痛,猛虎挣扎的更加厉害,疯狂对着四周挥舞自己的爪子。 “啊!” 从赵虎嘴里发出一道惨叫,他不小心被猛虎抓了一爪子,手臂上的衣服被抓烂,露出鲜红的血肉。 而另一边,因为老虎的突然发力,二牛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它的扑腾。 “你他奶奶的,给我死啊!” 秦伯年手里抓着精铁大刀,用尽全力对准猛虎的脖子砍,可他这一招被老虎看到,它迅速转动身子,让秦伯年的大刀砍中它的右爪。 “嗯?” 就在秦伯年想要拔出自己的精铁大刀时,却发现他的大刀卡在老虎的爪子里,连拔都拔不出来! “嘭!” 忽然猛虎拍出一巴掌,直接把他整个人拍飞,秦伯年的后脑勺重重撞到木屋的墙上,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秦伯年和赵虎都被老虎重伤。 “老子弄死你!” 见身旁的人接二连三地受伤,刘宽头脸色通红,咬着牙关对着老虎的脊背就是一刀。 “嗷!” 这一下子老虎再也没忍住,身体猛地抽搐,从烟囱里头掉出。 “哎哟!” 负责阻拦它的二牛被猛虎一脚踹到木板上,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踹飞。 不到一会功夫,屋子里头已经伤残一片。 也多亏了二牛挡不住,老虎终于从烟囱钻进木屋,它的右爪卡着秦伯年的精铁大刀,凶戾的眼神直接朝刘启这边扫来。 “畜生,你找死!” 面对着前方的老虎,刘启没有半点惧怕,毅然决然举起手中的猎刀。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敌,可是也不能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 “嗷!” 似是回应刘启的话,老虎忽然也发出一声咆哮,震的所有人耳朵发出嗡鸣。 它抬起自己的上半身,用另一只爪子对着刘启的脑袋拍去。 “当家的,小心!” 不等刘启试图举起猎刀对抗,一旁的刘宽头突然瘸着腿,抓着木板扑到他面前。 砰地一声巨响,刘宽头手中两指厚的木板直接被拍碎,连带着他和刘启两个人都被拍飞到木屋的角落。 “唔!” 刘启只感觉胸口一滞,一抹血腥的味道从口中传出。 在他的面前躺着苟延残喘的刘宽头,两人的情况都不好过! 刚才还试图对抗猛虎的刘启等人,现在全部都已经被打,倒,每一个脸上都带着剧烈的痛苦。 而在木屋的正中央,那头身中数刀,脚上卡着一把精铁大刀的猛虎抬起爪子,俨然像是帝皇一样抬起头,接受他们的膜拜。 “这就是老虎……实在太可怕了!” 赵虎等人看着面前高傲屹立,发出阵阵低吼的猛虎,眼神中充满惊骇。 原本他们还以为,只要他们几个人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干掉这头老虎。 可是现在看来,在不借助陷阱和远距离攻击的情况下,让他们拿着武器和老虎近身肉搏,简直就是找死! 另一边,刘启看着老虎,心里还在盘算着要怎么对付,可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想要对付老虎,哪有这么容易! 轰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刘启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倒地声,在他们面前那头浑身沐浴鲜血的老虎,忽然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它躺在地上,腹部飞快地不断起伏,从它身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快要铺满整个木屋。 看着这一幕的众人,忽然都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被惊到了,本来他们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可是他们还没倒下,反而是老虎先倒下了! 第一百零二章 完胜 刘启也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大概几个呼吸,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老虎中了我的麻药,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麻药!” 一听到刘启的话,众人脸色立马从震惊变得激动。 “哈哈,太好啦,咱们……咱们打赢啦!” 赵虎张开双手,激动地大笑,其余几人身子也都放松。 谁也没想到,最后一只老虎居然会这么戏剧性的倒下,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要全部丧命在这头老虎手下。 “嗷!” 就在众人以为老虎已经死了的时候,忽然地上的老虎猛地一抽搐,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它满脸血腥,张开血盆大口仇恨地瞪着刘启,都是因为刘启,它们一家三口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不好,这东西回光返照了!” “当家的,快跑啊!” 众人见老虎扑向刘启,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转而变成惊慌。 刘启也是脸色一沉,他试图想要爬起身,可身体的受伤却让他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刘启哥!” 眼看刘启没办法躲开老虎的攻击,赵虎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从地上挺起身,抓了一把猎刀直接跳到老虎后背。 “嗷!” “给老子死啊!” 赵虎抓着猎刀,一刀又一刀地对着老虎后脖子捅,鲜血飞溅到他脸上,使他整个人都覆盖了虎血。 被他连续捅了几刀的老虎,哀嚎着倒在地上,拍出虎爪试图拍飞赵虎,可它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它右爪的脚筋已经被刚才秦伯年砍断,左爪更是生不出半点力气。 突然老虎轰隆倒地,和赵虎扭打在一起,赵虎双眼通红,已经分不清面前是敌是友,他抓着猎刀不断对着身下捅。 在他一顿乱捅下,老虎胸口和脖子上被捅出十几个伤口。 “虎子,可以了!老虎已经死了,咱们没事了!” 秦伯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醒,走过来拉住赵虎。 “嗯?” 突然被人拉住,赵虎扭头一看,只看到秦伯年鲜红的脸庞,等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不是秦伯年的脸变得通红,是他眼睛里已经布满了鲜血。 在赵虎身下的老虎,早就已经失去气息,睁开大大的虎眼,目光直勾勾盯着刘启。 它胸口上一片血肉模糊,赵虎的一通乱捅把它的心窝,经脉都给切断,它想再爬起来对付刘启都难。 “死了,老虎死了,我干掉了这头老虎!” 赵虎放下猎刀,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哈哈,虎子,你这次立大功了!” 秦伯年脸上挂着替赵虎骄傲的笑容,没有赵虎刚才的补刀,刘启很有可能已经丧命在虎口之下。 “谢谢你了,虎子。”刘启靠在墙角,露出会心的微笑。 三头老虎,就这么死在刘启几人手下,首先是第一头老虎,被刘启乱箭射中,直接暴毙;第二头母老虎,试图袭击刘启,结果死在陷阱里面。 至于这第三头公老虎,得亏了刘启几人应对得来,消耗了它大部分体力,最后才被赵虎补刀干掉。 一连干掉三头老虎,这种战绩传出去,不管谁听到都会觉得震撼! 随后,木屋里的众人都逐渐清醒,每个人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不过好在都没有伤及骨头。 “刘启哥,你有没有事?你脑袋上的伤还好吗?”赵虎走来和刘启问道。 现场伤势最严重的,莫过于是险些被老虎挠了头皮的刘启,他露出一道苦笑道:“还行,就是身体太弱了,有些难动弹,你们先去看看外面两头老虎死了没有,没死赶紧补刀。” “是!”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和赵虎两人立马走出木屋,没过一会功夫,他们两又拿着刀回来。 “放心,刘启哥,那两头老虎我们都割喉了,绝对爬不起来。” 刘宽头看着木屋里的老虎,带着一丝为难地笑道:“当家的,你说咱们要把这三头老虎都带回去吗?这可能有点重。” 眼前三头老虎,最小的一头都有两百多斤,最大的一头有三百多斤,这全部弄回去,以他们现在的力气,万一路上再碰到其他猛兽,那可就难以抵抗。 刘启想了想说道:“不着急,这三头老虎肯定要弄回去,但是大家现在先恢复下力气再说。” 虽然刘启也很想尽快把三头老虎弄回去,但是考虑到众人已经筋疲力尽,他还是选择了暂时静候。 刘启让二牛和赵虎两人先去把外面的老虎搬进来,避免被其他人或者猛兽带走。 一群人和三头死老虎在木屋里待了整整一天,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恢复力气的他们才终于开始启程。 “走,扛着咱们的战利品回村,让村里人都瞧瞧看咱们的实力!” “好!” 在刘启的号令下,众人齐声高呼,随后立马分工,赵虎和二牛一人各拉着一头老虎,而刘启他们三人则是一起拉一头。 “哈哈哈,这次等我回村,看那些说我是边角料的怎么办!” 赵虎拉着他弄死的公老虎,脸上带着激动的笑容,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刘启的跟班,他昨天可是燃尽了一切。 “行了,走吧!” 刘启笑了笑,对此并不在意,几人拉着老虎,朝着下溪村的方向回去。 与此同时,下溪村的村口。 几个妇人焦急地看着大山这边的方向,眼神中充满担忧,眼前这几个妇人,赫然是刘启和赵虎他们的妻子。 昨天刘启他们进山后,一夜都没有回来,察觉到反常的赵含嫣和赵如烟,一天亮就马上赶出了屋,盼望着自己夫君归来。 而在她们的身边,还有一些下溪村的好事人群,看着她们露出奚落的笑容。 “含嫣,如烟,我看你们就认命吧,刘启这么久都没回来,他两肯定出事啦!”老六一边嚼着瓜子,一边用放肆的目光在赵含嫣和赵如烟身上游动。 自从刘启赚钱后,没少在吃食上弥补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看着身材丰腴的她们,老六心里的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 第一百零三章 归来 “我看你们啊,还是赶紧找另外一个人改嫁吧,要不然以后可又得被送走啦,哈哈哈!” 老六发出嘲讽,故意引来众人的嘲笑。 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冰冷,但并没有和他搭话,反而是紧紧盯着大山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盼望。 赵虎的婆娘王梅抱着孩子,上下轻蔑地扫了老六一眼,气的冲他骂道:“小六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不就是看中我含嫣妹子和如烟妹子么?” “告诉你,像你这种人,一辈子都碰不上含嫣妹子和如烟妹子这样的好女人,你想要和别人成亲,做梦去吧!” 骤然老六脸色一沉,被王梅戳破自己的心思,他顿时感觉面子挂不住。 可是看了眼彪悍的王梅,他自知不是王梅对手,也不敢和她争斗,只能冷冷哼了一声。 “你们几个就看着吧,刘启他们一辈子都回不来喽!五个人就敢上山去猎虎,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听到老六的话,赵含嫣几人脸色一沉,虽然她们始终觉得自己夫君不会出事,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让她们多想。 忽然有人开口提议:“诶!六哥,你说刘启他不在了,咱们下溪村岂不是该重新选村长了?下一任村长是谁?” 骤然赵含嫣几人脸色一变,愤怒地朝刚才说话的人看去。 但老六却一点也没害怕,反而冷笑着说道:“村长嘛,既然是该重新选一个人来担任,至于这个人是谁……肯定得是村里人都支持的那个。” “老六哥,我们支持你!” “没错,六哥,就由你来当下一任村长!” 一群人马上吆喝出声,纷纷支持老六。 王梅抱着孩子,冲老六几人破口大骂:“你们几个我看看谁敢!刘启哥现在可还没死,而且村长是由知府大人下达文书委任的,你们要是敢乱选,就等着掉脑袋吧!” “姓王的,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腔作势!” 老六不屑地瞥了王梅一眼,眼神中尽是对她的轻蔑。 他冷笑着说道:“刘启这么久没回来,我看他是死定了,等明天我就去找知府大人告知他这件事,让他把下溪村村长之位交给我!” “你敢!” 骤然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变得愤怒,村长这个位子,是刘启好不容易扳倒王老五才弄来的,怎么可能说给就给。 但老六却不以为然地冷笑:“反正现在刘启他们回不来了,你们能奈我何?我告诉你,等我当了村长,第一个就把这两姐妹纳成我的小妾!” “你做梦!” 赵含嫣和赵如烟气的身子颤抖,眼含热泪瞪着老六。 可是她们的这个举动,非但没有让老六感到害怕,反而露出更加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直看着大山的柳二娘眼睛一亮。 “含嫣妹子,如烟妹子,有人从山里出来了!” “嗯?” 柳二娘一句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脸色一变。 赵含嫣和赵如烟更是着急地看向大山的方向,和柳二娘说的一样,大山的山脚处,赫然出现了好几道人影。 在清晨太阳的照耀下,他们几人浑身血淋淋的,拉着几头庞然大物朝下溪村走来。 看着前面出现的几个人,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刘启几人身上的虎血还没有清理的关系,他们每个人都黑着脸,浑身脏兮兮地走回来,一时间就连王梅和柳二娘都分不清楚自己的夫君。 可等刘启几人走近之后,几人仔细一看,赵如烟立马高兴的跳了起来。 “是夫君!是夫君回来了,夫君他没事!” 一瞬间,在场几个等着各自夫君回家的良人脸上都露出激动的笑容,盼望了这么久,总算盼望到了刘启几人回家! 与此同时,老六等人脸色却飞快变得难看,不敢相信地看着前方,刘启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拉着一只庞然巨兽,看着那熟悉的斑斓尾,几人顿时说不出话了。 “六……六哥,你看刘启他们拉着的……好像是一头山君?” 有村民看着刘启他们身后拉着的猛兽,脸色变得苍白,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 不管是形状还是模样,他们都看出刘启拉回来的野兽和山君没什么两样。 可陡然众人往一旁赵虎和二牛的方向看去,顿时身体又是一震。 赵虎和二牛两人,身后同样拉着一头野兽,而且看着比刘启他们拉回来的野兽体型还大。 “该不会……” 望着刘启几人,老六他们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刘启几人靠近下溪村,几人看清楚刘启他们身后拉的是什么,脸色迅速变得铁青。 “是山君!而且不止一头山君,是三头山君!” “这些家伙,居然把三头山君都给逮回来了!” 所有人双腿一下子变得瘫软,不敢相信地看向刘启他们。 等到刘启几人拖着猎物来到他们面前,众人才彻底死心。 刘启他们拖回来的,实打实的就是山君,而且还是三头,他们仅靠五个人,六打猎回来了三头山君! “天啊,是山君,而且是三头!” 没过一会功夫,刘启他们打猎回来的消息传遍整个下溪村,所有人赶出来看到刘启他们打猎回来的猎物,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相信。 “相公!” 与此同时,赵含嫣等人忍不住激动地扑到刘启等人身上,紧紧地搂抱住她们。 “哈哈,娘子,你们先别抱,我的身上脏的很。” 刘启搂着两位娇妻,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可不管他怎么说,赵含嫣和赵如烟都没有在意,反而对着他的脸一顿狂亲。 而另一边的王梅更加直接,她一见到赵虎,立马稀里哗啦地哭了出来。 “孩他爹,你总算回来了,我都要以为你孩子要另外找个爹了!” “哈哈哈!老婆,你想太多了,不用你找爹,老子给你找了头老虎回来!” 赵虎挺起胸膛,指着脚下的老虎,提高了音量和周围的人大喊:“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是老子亲手弄死的老虎,这是老子带回来的猎物!” 第一百零四章 震惊全村 哗! 赵虎的一句话,立马像是一块巨石投进了池塘。 “赵虎居然猎了头老虎?” “而且他猎回来的老虎,好像还是这三头之中最大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赵虎的眼神都变了,以前他们还觉得赵虎是刘启的跟班,可是现在看到这么大的一头老虎,他们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没有一定的实力,猎不到这么大的一头老虎! 另一边,刘宽头也和自己的娘子柳二娘抱在一起,只不过两人没有像赵虎他们那么喧哗,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眼神中充满对彼此的爱意。 另一边,看着如此充满爱意的这一幕,老六黑着脸,赶紧想趁人多的时候离开。 可谁知道这时候不长脑子的二牛突然冲他这边吼了一声,“六哥,你快看,我和村长猎到了虎爬子回来!” 二牛声音粗厚,他这一喊,立马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到老六身上。 老六虎躯一颤,脸色闪过一丝惊恐。 他颤抖着回头看向刘启等人,勉强挤出微笑,“二……二牛,你真厉害,村长,你们也很厉害!” “厉害?老六,你刚才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梅冷笑着走出来,当着众人面指着老六。 “你刚才可说了我老公和村长他们永远都回不来,还说你要当下一任村长,纳走含嫣和如烟当小妾!” “什么?!” 刘启还没生气,忽然就看到赵虎两眼一瞪,脸色迅速变得凶戾。 他浑身散发出一股杀虎的煞气,再加上凶悍的表情,立马看的老六浑身发颤,秦伯年和刘宽头冰冷的目光也朝老六扫来。 一时间,几人心里头都涌出了杀意。 “虎子哥,你别误会,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老六苦着脸,连忙搓手和赵虎等人道歉。 “我刚才只是闹着玩,不是说真的,您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做这种对村长不敬的事情啊!” “你不敢?我看你是不怕!” 赵虎怒吼一声,当下就想冲过去替刘启教训这家伙一顿。 “算了吧,虎子。” 刘启按住赵虎的肩膀,不让他去闹事,他神情冰冷,甚至连看都不看老六一眼。 不是不计较,而是没必要,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老六是什么样的人。 刘启走到众人面前喊道:“各位村民,麻烦都让开一下,我们得把这些虎爬子带回家,待会到镇上领赏去了,别妨碍我们回家!” “领赏!” 当听到这两个字,在场所有村民的脸色顿时又变了。 原本刘启给过他们机会,愿意一起上山捕捉老虎,然后抓到后再一起分赏金。 可他们因为害怕,不但不敢跟着刘启一起去打猎,反而还躲在家里风言风语。 现在看到刘启他们带着三头山君回来,每个人心里只有无尽的后悔,这八十两赏金,再加上老虎身上的虎皮,起码能赚一二百两银子! “让开让开,通通让开!老子要回家洗澡,准备领赏去啦!” 赵虎发出豪爽的笑声,拖着老虎朝自家的方向走。 而另一边,刘启等人也拖着老虎回家,看着他们的离开,众人愤怒的目光又聚焦到老六身上。 “他奶奶的,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听老六的话,要不然今天咱也能跟着分钱!” “八十两银子啊,就算分给咱们村里每一户,那都得有一二两银子!” 所有人悔不当初,眼神狠狠地瞪向老六,旋即转身带着愤怒回家。 承受着所有人的冷眼,老六眼神逐渐变得阴鸷,“他奶奶的,怎么刘启他们能带回来这么多只老虎!” 因为刘启他们归来,老六一下子成为众人心中的小丑。 原本还跟着他玩的一些人,转而都愤慨地离开了他,早知道他们也应该跟着二牛一样当刘启的跟班,这样至少还能吃个饱饭! “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走狗屎运,迟早有你倒霉的一天!” 老六气的在心中暗暗咒骂刘启,旋即挥袖离去。 下溪村的另一边,刘启拖着老虎回到家后,赵含嫣和赵如烟马上给他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把身上沾到的虎血都给清洗干净后,刘启换上新衣,立马准备出门。 “两位娘子,你们放心,等我去镇上领赏回来,到时候马上准备跟你们举办婚礼,摆喜酒!” 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一想到马上能拿到三百多两银子,刘启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看着满脸笑容的刘启,赵含嫣和赵如烟微笑着靠在他胸膛上。 “相公,婚礼办不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事就行。” 两女靠在刘启胸前,绝美的面容看的刘启一下子有些呆住。 关于婚礼这种事,赵含嫣和赵如烟从来没有过什么奢望,毕竟生于乱世,能好好活着,已经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现在比起婚礼,她们更盼望着刘启的安全。 感受着两位娘子火热的心跳,刘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温柔。 他轻轻地抚过两姐妹的秀发,温柔地笑道:“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有事的,你们两个,也别忘了兑现自己的承诺。” “嗯?相公说的承诺是什么?”赵含嫣疑惑地抬起头道。 刘启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之前不是说了么,等我抓完老虎回来,到时候再好好的服侍我。” 闻言,赵含嫣脸色立马变得通红。 看到她这娇羞的模样,刘启大笑着往她们两姐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哈哈哈,两位娘子,你们两个就安心在家等我回来,我现在就去领赏去!” 说罢,趁着现在天色正亮,刘启找到同样已经洗漱完毕的赵虎等人,用木推车推着老虎,几人再次汇聚到一起。 “好了,各位兄弟们,咱们现在就到镇上领赏去!” “好!” 听到刘启的话,众人高兴的露出笑容。 唯独二牛还傻傻地看着推车上的的老虎,“村长,你不是说抓了老虎有饭吃么?我要吃饭!” 一听到他的话,众人立马忍不住再次发出大笑。 刘启高兴地笑道:“二牛,今天村长带你到镇上吃饭,那边的饭菜比这里的还好吃!” 第一百零五章 上门领赏 “到镇上吃饭,好啊好啊!” 一听到要到镇上吃饭,二牛立马高兴的拍起手掌。 “那还等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三头老虎都拉上,咱们到镇上去!” 刘虎高呼一声,众人立马抬着三头老虎出门。 下溪村的村民看着刘启几人拉虎上街,立马也都跟着过去一起看热闹。 整个村子里头,几乎有一半的男丁跟在他们身后,声势浩大,一路沸沸扬扬地赶往镇上。 “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下溪村这么多人出来?” “你们看前面,那几个家伙车上拉的是什么?” 刘启等人推着老虎,一路经过其他村子,当众人看到他们推车上的猎物,顿时每个人脸色变得震惊。 “是山君,而且不止一头山君,是三头山君!” “天啊,三头虎爬子,下溪村的村民干了什么!” 许多人看到被绑在推车上移动的几头老虎,震惊的张大嘴巴,像这种情况,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秦伯年手上拿着锣鼓,一边敲响,一边和众人笑着大喊:“今有下溪村村长刘启带领村民剿灭三头恶虎,移送官府领赏!” “下溪村村长刘启灭了三头老虎,要到官府去领赏啦!” 秦伯年一通吆喝,把他们灭了老虎的事情传到各个村子。 一时间,所有人听到怎么回事,脸色既疑惑又震惊。 “刘启?刘启是谁?下溪村的村长不是王老五么?怎么换了人了?” “你还没听说么?下溪村的村长早被革职了,换了一个年轻人上任,就是那小子!” 许多人伸手指向领赏人群当中的刘启,见到这么年轻的他居然是村长,许多人心中更加惊讶。 “就这小子?他是下溪村村长?而且还灭了这三只老虎?这小子有这么厉害?” “听说他箭术了得,以前还抓过熊瞎子到官府领赏呢,你可别小瞧人家!” “什么?这小子还抓过熊瞎子?” 众人得知刘启做过的事,从一开始的轻蔑逐渐变得重视,换做是他们,别说熊瞎子,一头狼他们都难以对付! “当家的,你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估计以后周围村子的人都会记着你!” 看着路人们的反应,刘宽头微笑着和刘启说道。 刘启淡淡地回应道:“他们记着我最好,这样能打响咱们下溪村的名号,还能少招惹一些麻烦!” 秦伯年敲锣打鼓宣传自己灭虎的事,这是刘启让他做的,以下溪村现在的发展方向,以后很有可能会招致别的村子的仇恨。 既然这样,那他就得事先提防,把自己的事情传递出去,让大家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现在的他不怕名声越来越大,名声越大,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在秦伯年的宣传下,众人一路朝着镇上的方向走,这一路他们走着走着,还吸引了不少人群。 一些吃热闹的人,都想看看刘启拉着这三头老虎,到官府上能领到多少赏金。 没过一会功夫,刘启的队伍就已经集结到了上百人,他们一群人不管路过哪里,都成为了一道壮大的风景线。 与此同时,官府内厅之中。 “知府大人,不好啦!” 捕快王冕急匆匆地跑进屋,一脚踢在门槛上,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 正在内厅叹茶的刘知府被他吓了一跳,茶水险些洒到身上,连忙站起来,两颗眼珠圆凸凸地瞪着王冕, “发生什么事了,王冕,你在这里鬼吼鬼叫什么!” “大……大人,不好意思,小的是有要事禀报!” 王冕苦着脸从地上爬起身,对刘知府拱手行礼道。 “要事?能有什么样的要事能阻止得了我喝茶?什么事你赶紧说!”刘知府挥了挥手,示意王冕加快速度。 王冕苦着脸,只好委屈地说道:“知府大人,刘启他把咱们交代的任务完成了,他们正带着老虎往这边赶。” “嗯?这么快就抓到老虎了?好啊!” 一听到王冕的话,刘知府脸上立马露出激动的笑容。 但王冕突然转口说道:“可他们抓了不止一只老虎,而是三头老虎过来!” “什么?三头老虎!” 刚喝下一口茶水的刘知府,顿时忍不住又喷了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他们从哪弄来的三只老虎!” 王冕黑着脸说道:“知府大人,我真没骗你,他们真的押了三头老虎,而且马上要过来了!” 闻言,刘知府身体一颤,脸色变得苍白。 他之前只给了刘启八十两银子一头老虎的檄文,可现在刘启拖着三头老虎回来,难不成自己要给他二百四十两银子不成? 真要给这么多,那他可太吃亏了! “知府大人,这下可怎么办?” 王冕脸色充满为难,现在和刘启一起过来的,可还有其他村子的村民和镇上的人。 他们要不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到时肯定会沦为附近方圆十里所有人的笑柄。 “他奶奶的,这不是只有一头老虎么?怎么变成了三头!” 刘知府忍不住开口大骂,就在这时,忽然他们只听到官府外面响起了锣鼓声。 “知府大人,小的来给你送礼物来啦!” 刘启的喊声透过整个官府从外面传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其他人的高呼。 霎时间,整个官府外面一片喧哗满天,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都在叫着让刘知府出去。 “这下怎么办?” 听到外面的声音,刘知府和王冕两人更加着急。 “算了,先出去看看再说。”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刘知府只能带着王冕赶紧出门迎接。 等他走到门口,看到面前的三头老虎,顿时脸色变得震惊。 “真……真的是三头虎爬子!” 看着被刘启随意放在推车上的三头死虎,刘知府嘴巴张大,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一般人想抓到一头老虎都难,可刘启他们居然抓到了三头。 “知府大人,您终于出来了,小的给您送大礼来啦!” 一见到刘知府,刘启等人立马露出笑容,笑呵呵的和他奉承。 可看到他这个样子,刘知府心里反而更加害怕。 第一百零六章 吃酒 “刘启兄弟,你……你真厉害,我让你抓一头老虎回来,你居然抓了三头!” 刘知府脸色僵硬地和刘启笑道,看着开心的他,实则心里充满了着急。 眼前三头老虎是实打实的,可是让他怎么处理,这反而成了麻烦。 “知府大人,刘启兄弟灭虎有功,您可千万不能亏待他!” “就是说啊,刘启是我们镇上的打虎英雄,除了他,可没别人能做到这种事情啦!” 官府底下,一群人冲着刘知府高呼,要不是刘启打死这三只老虎,他们以后还不知多久才能上山,有些以前家人被老虎咬死的村民也混在人群中,嚷嚷着刘启就是打虎英雄。 见众人拥戴刘启,刘知府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次刘启把阵仗弄得这么大,他要不好好处理,以后指定会引起民怨。 一想到这,刘知府心里一阵后怕,连忙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好好放心,刘启这次灭虎有功,我一定好好奖励他!” “等待会,我就在御香楼设宴,招待刘启还有其他一起灭虎的人!” “好!” 一听到刘知府的话,在场众人马上高呼出声,纷纷夸赞刘知府的大度。 刘启也笑呵呵地和刘知府拱手道:“多谢刘知府提携,今我刘某按您吩咐,以八十两一头老虎的价格打了三头老虎回来,还请大人奖赏!” “嗯?” 原本还喜笑颜开的刘知府听到刘启的话,脸色顿时一僵。 本来他还想着等去了御香楼后,把赏金这件事情给搪塞过去,谁知道刘启这么大胆,居然当着大家的面,把赏金的事抖落了出来。 “八十两一头老虎,那三头老虎,岂不是能赚二百四十两?” “刘知府果然是青天大老爷啊,居然愿意给两百四十两银子!” 秦伯年和刘宽头混在人群中,对着刘知府连连作揖。 在他们两人带领下,众人立马也对刘知府喊出“青天大老爷”几个字。 相反的,刘知府听到众人的话,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二百四十两银子?我从哪里弄这么多的钱!” 刘知府心里涌上一阵愤怒,官府里的钱,大部分可都进了他口袋,让他拿出二百四十两,那岂不是要掏他的家底。 “刘大人。” 就在这时,忽然刘启拿着檄文走上来,他对着刘知府奉承笑道:“刘大人,小的知道朝廷那边给官府拨的官款少,不如这样,我不要二百四十两,您就给我多加二十两银子,凑够一百两就行,这样如何?” “嗯?你居然只要一百两银子?” 听到刘启说的话,刘知府脸上顿时露出一道喜色。 让他拿二百四十两出来,他肯定不乐意,但如果只是一百两的话,他还是可以的。 反正请刘启灭虎本来就要八十两,现在多加二十两银子,也不算加太多。 “刘大人您放心,小的毕竟是替您办事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您心里想什么?您说对吧?” 刘启眼中闪着精光,有一位著名的文人曾经说过,人都是喜欢折中的。这二百四十两,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拿,但是通过多加二十两,他就能揣摩出刘知府对他的想法。 果不其然,一听到刘启只要多加二十两银子,刘知府顿时喜笑颜开,“行,一百两就一百两,刘启兄弟,按你说的做!” “是!” 见刘知府答应了,刘启这才转身,和官府下看戏的众人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我刘启打来三头老虎,本来应该领取赏金总计二百四十两,但是……” “最近大沥王朝战事不断,本镇官府连年亏损,所以我决定把其中一百四十两银子捐给咱们镇官府,振兴咱们乡村发展,共创美好光明的将来,我只要剩下的一百两银子就行!” “嗯?刘启居然只要一百两银子?” “他也太仗义了吧!” 听到刘启的话,在场众人都沸腾起来,一般人要是有二百四十两银子,巴不得把所有钱都收进自己口袋,唯独刘启还会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捐给官府。 “哈哈哈,刘启兄弟,本官代替官府多谢你,有了你这笔钱,就可解我们官府燃眉之急!” 刘知府满脸笑容握住刘启的手,眼看自己多赚一笔钱,还能得到大家赞赏,他心里已然高兴到了极点。 “来人,马上取银票!” 在刘知府的命令下,王冕立马递上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刘知府郑重其事地把银票交到刘启手中,故意装作清廉正直的样子和他说道:“刘启兄弟,这就是你应得的这笔赏金,你先把钱收好,等待会我再在御香楼设宴招待你!” “多谢知府大人!” 伸手接过一百两银子,刘启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随后他转身对着下溪村的村民笑道:“各位兄弟,知府大人要设宴招待咱们了,赶紧多谢知府大人!” “多谢知府大人!” 在场众人对着刘知府躬身,每个人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他们毕恭毕敬的样子,顿时让刘知府笑的更加开心。 “走,咱们现在就到御香楼去!” 刘知府大手一挥,立马带着刘启等人朝御香楼的方向走。 只不过考虑到现场的人太多,刘知府只让刘启把下溪村的村民带进来。 刘启也不含糊,不管有没有跟着自己一起抓老虎的,直接把所有跟着一起的下溪村村民都安排进御香楼。 整个御香楼里整整坐了五桌下溪村的村民,不过招待他们只不过是小事,刘知府大手一挥,直接让御香楼给他们做菜,一直吃到他们抱为止。 而刘启也陪着刘知府,几人轮番给刘知府灌酒,把他逗得高高兴兴。 与此同时,忽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御香楼的小二。 “刘启大人,外面有人要找您!” 小二对着刘启露出谄媚的笑容,刘启灭了三头老虎的消息传出去后,他立马变成了大家敬仰的对象。 “有人找我?谁?” 刘启放下筷子,好奇地跟着店小二出门。 第一百零七章 生来如虎 “嗯?黄太爷?” 当刘启走出门,立马看到在外面等候的黄太爷和黄明权。 “黄太爷,您怎么来了?我正想派人去找您呢,刘知府在御香楼设宴招待我们,您要不进来一起聚一聚?” “不不不,不用了!” 一听到刘启提到刘知府,黄太爷连忙惊恐地摆手,“我这次过来,就是想看你有没有猎到老虎的,就不去打扰知府大人了!” 闻言,刘启心中忍不住偷笑,看来黄太爷也对刘知府有所了解,他要是进去了,指不定又得被刘知府扒一层皮。 “既然这样,黄太爷,您跟我来,我带您去看老虎。” 刘启带着黄太爷两父子,暗中溜到御香楼的后厨。 “黄太爷,您看,这三头老虎都在这里了,我们正准备开虎肉宴呢!”刘启指着面前已经被大卸八块的老虎道。 “都在这里了?” 黄太爷看着面前一堆老虎肉,眼睛不断转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刘启笑道:“刘启兄弟,你看你杀了三头老虎,这里头至少有一头公的吧,不知道能不能弄一条虎鞭给我?” “嗯?原来是为了这个?” 听到黄太爷的话,刘启马上明白他什么意思,上下扫了黄太爷一眼,看来这老家伙也是想重振雄风啊。 刘启连忙找到御香楼的后厨,从他手里拿来两条手掌长的虎鞭。 “黄太爷,两条虎鞭都在这里了,这三头老虎当中只有两头公虎,当然你想要虎欢喜,那也可以弄给你。” “不不不,只要这两条虎鞭就行!” 黄太爷笑呵呵地让身边手下收下虎鞭,欣赏地看向刘启说道:“刘启兄弟,你可真厉害,本来我以为你抓一头老虎就厉害了,没想到你居然抓了三头,权儿,拿钱!” “是!” 听到自己老爹的话,一旁的黄明权马上拿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交到刘启手上。 “刘启兄弟,多谢你帮我灭了这几头老虎,替我报了仇!” 黄明权盯着一旁放着的虎肉,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露出爽快的笑容。 “黄少爷客气了,应该是我多谢你们才对,给了我一个赚钱的机会!” 刘启满脸笑容接过银票,心里高兴的忘乎所以,好歹是四百两银票,这就算拿回去分了,每个人都有八十两银子。 从刘启这边拿走虎鞭后,黄太爷笑吟吟地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刘启兄弟,你也算是有本事的人,不过以后切记离刘知府远一点。” “像他们这种人,指不定哪天会把火烧到你身上,到时候你想逃,可也逃不掉!” 闻言,刘启身体一震,没想到黄太爷居然会和自己说这些话。 他看向一旁成堆被砍成块的虎肉,微笑着回应黄太爷道:“黄太爷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就像这三头老虎实力强大,在山上称王称霸,可最终依旧死在他们手上,如果他现在太过突出,指不定哪天也会被人清算。 想要在这种乱世存活下去,要么就是把自己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大,要么就是像黄太爷一样隐忍起来。 “哈哈哈!” 看到刘启真的有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黄太爷露出一道笑容,旋即和他告别。 “以后刘启兄弟你要是缺衣食住行,可以到黄府来找我,只要我们两父子在,就一定有瓦给你遮头,有饭给你填肚!” “多谢黄太爷!” 听到黄太爷的话,刘启连忙冲他弯腰行礼,黄太爷这番话,明显是赏识他才会这么说。 随后刘启送黄太爷出了御香楼,又回到楼上陪刘知府一起喝酒。 “嗯?刘启兄弟?你刚才到哪去了?来来来,继续喝酒!” 此刻的刘知府,早就已经喝的脸颊通红,和王冕等人一起打诨。 看着眼前官府的一群人大摇大摆地在御香楼吵闹,刘启眼中闪过一丝叹息,和黄太爷说的一样,像这种掌握权力的人,往往最不能够去接触。 但是现在的他,偏偏需要刘知府的权力。 一想到这,刘启还是坐到刘知府身边,陪着他一起喝酒。 直到半天过后,刘启才抬手和刘知府告辞道。 “知府大人,小的不胜酒力,先退回去了,祝大人您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好!好好好!有刘启兄弟在,我一定长命百岁!” 此刻的刘知府早就已经喝的迷糊,对于刘启的离开也不在意。 随后,刘启带着吃饱的赵虎和秦伯年等人离开御香楼,朝下溪村的方向走回去。 “村长,咱们干嘛走这么早?我才吃了八成饱呢!” 二牛手里拿着一只鸡腿,正呜咽呜咽地往嘴里塞。 刘启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轮到西边的太阳,脸色阴沉地说道:“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恐怕就回不去了。” 刘启说这话并非故弄玄虚,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打虎赚了八十两,要再不赶紧赶回去,这笔钱被人打劫不说,指不定刘知府也得抢回去。 而就在刘启他们赶回下溪村的时候,在御香楼的一处角落,钱吴良和王牛看着他们离开,眼神中充满怨恨。 “该死!居然被刘启他们先抢了这笔赏金!” “本来我都和刘知府说好了,这笔赏金交给咱们来赚,那可有足足八十两!” 钱吴江眼神中充满怨恨,看着刘启的离开,恨不得现在扑上去,把他的钱抢回来。 一旁的王牛小声安慰他道:“算了吧,吴良兄弟,刘启那小子可是灭了三只老虎回来的,三只老虎,估计咱们也对付不了!” “哼!三只老虎咱们对付不了,可咱们能对付得了三个人啊!” 钱吴良嘴角勾出冷笑道。 “嗯?吴良兄弟你的意思是……” 听到钱吴良的话,王牛看向他的眼神立马变了。 钱吴良恶狠狠地说道:“刘启这小子赚了钱,咱们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好过,不然等他哪天超过咱们,就得找咱们算账!” 陡然王牛脸色一沉:“吴良兄弟,那你打算怎么办?” 第一百零八章 齐心协力 钱吴良发出一道冷笑,眼中闪过阴鸷的光芒。 “想对付那小子还不简单?他现在不是有钱么?那咱们就去找人把他的钱都给收了!” “找人?可谁能对付得了他们?” 王牛眉头紧皱,刘启的实力他是知道的,镇上的恶霸潘老八都不是他对手,那还有谁能够对付得了他? 钱吴良笑的更开心了,“小弟最近认识了一些别的人,是在山里头扎寨的,他们绝对能对付刘启。” “你说的是山匪?!” 陡然王牛脸色一沉,看向钱吴良的眼神变了又变。 作为曾经下溪村的一员,王牛肯定知道山匪是什么德行,干这行的都是脖子别在刀刃上过日子,也是因为这样,才使得这些山匪简直毫无人性,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寸草不生。 现在一听到钱吴良居然认识这些人,王牛当下就害怕起来。 钱吴良按住王牛,淡定地和他笑道:“王牛兄弟,你用不着这么害怕嘛,都说是山匪了,难道他们还敢来镇上闹事不成?” “咱们找他们,是要对付刘启的,又不是对付咱们,你用不着担心!” “这个……我不得不担心啊……” 王牛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颤抖,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总之咱们先把刘启这家伙搞定再说吧,绝不能再让他们得志下去。” “行,咱们一起弄倒那小子!” 两人握住右手,眼中闪过寒光。 与此同时,刘启几人告别了刘知府等人后,正在赶往下溪村的方向。 “刘启哥,你说咱们现在得了这么多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赵虎推着木推车,上面放着的只有三张完整的老虎皮,至于老虎肉和内脏,早在御香楼就已经被送进厨房烹饪吃光了。 他带着一丝为难的目光看向刘启,这次灭了三头老虎,他们从刘知府和黄太爷那边赚了足足四百两银子。 这么多的钱,放到外面都足以盖个大房子,找一两个家丁侍女安稳过完下半生了。 听到赵虎的话,刘启顿了一下应道:“这笔钱既然是大家一起赚的,那理应大家一起分了,每个人八十两,我都算好了。” 可他话音刚落,赵虎立马应道:“别啊,刘启哥,这么大一笔钱,你给我我也不知道拿来干嘛啊,不如还是你拿着吧。” “你疯了么?你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有钱你还不要?”刘启白了他一眼道。 “这当然不是不要,而是我觉得不如给刘启哥你用来划算。”赵虎憨厚地挠头笑道。 “刘启哥,您看您好歹读过书,比起我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肯定更多怎么赚钱,我把这笔钱给你,你就拿去做生意,等赚了钱再给我分呗!” “嗯?你要给我投资?” 听到赵虎的话,刘启马上愣住了,这二十一世纪流行的投资居然被这小子给耍开了。 可是听到刘启话的赵虎却一脸懵圈,“什么叫做投资?” 他的话引起刘启苦笑,虽然赵虎把钱留在他这里,对他来说是个好处,但一想到以后要兼顾他一家的生活,刘启就觉得有些压力。 一旁的秦伯年提着精铁大刀走上来道:“当家的,你就别想这么多了,这片虽然是大家一起分,不过我的钱也给你收着,当初是您救了我,别说是钱,只要当家一声令下,我命都可以给你!” 秦伯年脸上带着淡定的微笑,像他这种已经快步入老年的人,要太多钱已经没有意义,与其拿着这笔钱苟且偷生,还不如交给当家的干票大的。 刘宽头脚步有些微瘸,同样露出笑容赞同道:“当家的,我现在的身体,也没办法再干太多活了,当家的要是赏识,以后有口饭留给我一家吃就行,至于钱你就拿着。” 对于刘启,刘宽头是百分百的放心,当初自己被老虎伏击,还是刘启带着赵虎他们上山救的他。 如果刘启都不能相信,这个世界就没人能够相信了。 “你们……” 刘启扭头看向身边几人,心里涌出一股暖意,他知道这些家伙把钱留给他,完全是因为信任,有这样的好兄弟在身边,他这辈子也不枉来这里走一遭。 “行,我刘启平生没有太多宏愿,只求能在这乱世之中自保,既然你们信得过我,那这笔钱我就收了,至于你们几个,还有你们的家人,我都跟着一起照顾了!” 刘启伸出右手,眼神变得坚定,就算这个世界再黑暗,他也可以想到办法生存下去。 “多谢当家的!” 几人异口同声,把手都搭在刘启右手上,高兴的露出笑容,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眼神中都闪烁着过命的光芒。 “二牛,你的钱怎么办?” 和几人商量完银子的事情,刘启又扭头看向二牛。 虽然这家伙智商不太正常,但也不妨碍刘启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看待。 可不等二牛开口,一旁的赵虎已经替他做了决定,“刘启哥,你把钱给二牛,那不就是浪费么,万一他又把钱拿给老六,到时候他可就又得来找咱们蹭饭吃!” “对!村长,我不要这钱!” 一听到钱的事,二牛眼神就露出恐慌,下意识地往后退。 “我要吃饭,你给我吃饭,我不要钱。” “哈哈哈!” 看到二牛憨厚的样子,刘启几人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好,二牛,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对就有你一口,保准你以后不会饿肚子!” 二牛露出憨憨的笑容大叫道:“太好喽,我以后每天都有饭吃喽!哎哟!” 突然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立马引起众人的大笑。 等众人笑完,刘启心情恢复平静。 他低头看向木推车上的几张虎皮说道:“既然咱们现在有了钱,那几张虎皮就不卖了,找个裁缝把这些都做成内衣,每人一件,以后过冬的时候上山穿。” 刘宽头点头应道:“这个活二娘能干,当家的,你把虎皮交给我,我回去让二娘去裁几套衣服出来。” “行,这个没问题。” 第一百零九章 好日子 刘启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宽头叔,劳烦你让二娘把这三个虎头做成帽子给我。” “嗯?当家的,您要三顶虎头帽干嘛?”赵虎好奇问道。 刘启笑了笑回应:“留着以后成亲的时候用。” 像他们这种在山里生活的,按这里的习俗别人成亲结婚时,戴的都不是红头纱,而是猎户从山上打猎回来的动物皮毛做的帽子。 而像虎毛做成的帽子,可是最高贵的礼物。 众人听到刘启的话,身体顿时一怔,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惊讶。 可能是刘启一向在他们面前表现的都像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刘启现在连喜酒都还没摆! 当下刘宽头就挺起胸膛道:“当家的你放心,我一定让二娘给您和夫人她们打造出最好看的虎头帽!” 秦伯年也露出笑容激动道:“当家的,你什么时候成亲,我也早点给你准备礼物去!” “对,我也是!”赵虎举手道。 看着面前众人高兴的样子,刘启低头笑了笑道:“就最近吧,我择个良辰吉日,到时摆喜酒还得你们帮忙。” “当家的要成亲,我们一定都会帮忙的!” 几人哈哈大笑,这可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商量完刘启要成亲的事情,每个人就各回各家去了。 刘启手上提着一些从御香楼打包回来的菜肴,还没进门,就看到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的赵含嫣和赵如烟。 “夫君,你回来了。” 赵含嫣和赵如烟见到刘启,笑着朝他走来,接过他手上提的东西。 “哎呀,夫君买了什么回来,怎么这么重?” 赵如烟拎着几个油纸包着的包裹,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刘启笑呵呵地搂过她的小蛮腰,亲了一口她脸颊笑道:“这里面是御香楼的贵妃鸡、卤牛肉,清炒三珍和一壶酒,今天难得高兴,咱们先来喝点。” “是御香楼的饭菜?那不是老贵了?”赵含嫣有些担忧道。 “今天是县太爷出的钱,咱们不用出,只负责吃就是。” 刘启呵呵笑道,旋即让赵如烟先去温一壶酒。 “含嫣,过来,帮我个忙。” 刘启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把自己刚刚得的四百两银票放进其中,然后走到家里放米的地方。 “夫君,你这是要……” 看着刘启挖开米缸下面的泥土,然后把木盒埋进土里,赵含嫣美目中充满疑惑。 “含嫣,以后你记着,这米缸下面是存钱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切记不要拿出来用。” 刘启一脸严肃地嘱咐着赵含嫣,这四百两银子,他并没有要拿出来用的打算,现在的他基本能自给自足,不用花钱也没关系。 既然不需要花钱,那还是得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免发生其他不好的事。 “我知道了,夫君。” 赵含嫣神情郑重地对刘启点了点头,刘启的想法她大概都已经清楚,他是在未雨绸缪。 没一会的功夫,赵如烟温好了酒回来,刘启这才拉着两姐妹一起坐在桌上,打开刚买回来的饭菜吃食。 “来,今天咱们一家好好吃一点。” 刘启笑着给两姐妹倒了杯酒,剩下的一壶酒则是痛快地倒进嘴里喝了一口。 在御香楼的时候,他因为要提防刘知府,一直没敢放松心情。 但是现在不同,现在刘启待在自己家,想怎么放松就怎么放松。 “夫君,你吃慢点。”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温柔地给刘启夹菜,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这一天晚上,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舒服地吃了晚饭。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赵含嫣和赵如烟的脸蛋变得通红,带着一点微醺的醉意。 “夫君,今夜是个好日子,要不然咱们……” 赵含嫣含笑如花地看着刘启,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羞涩,虽然他们已是夫妻,但是在那一方面的事情上,还是保留着一些腼腆。 可不等她说完,刘启突然起身,一把搂住她们两姐妹,抱着她们来到睡房。 “啊!相公!” 突然被刘启放到床上,赵含嫣和赵如烟都被吓了一跳,但很快脸上又浮现一抹娇羞的笑意。 “两位娘子,我可还记得清楚,你们可是说了,只要我抓完老虎回来,一切都听我吩咐的。” 刘启脸上按捺不住的笑意,更按捺不住的是他身上快要燃烧起来的火焰。 闻言,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变得更加羞红。 但她们还是羞涩地点了点头笑道:“今夜……我们都听夫君的。” 说完,两女解下身上衣裳,露出内里红色的肚兜。 “嘶……” 看到这一幕,早就忍了好几天的刘启顿时忍不住激发出自己的兽性,发出一声狼嚎扑了上去。 疯狂造人中…… 第二天大早,刘启早早的从睡梦中醒来。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了虎肉的关系,劳累了一个晚上,刘启竟然没感觉有半点腰酸背痛的感觉,赵含嫣和赵如烟更是满脸红润,看着比以前还要娇媚动人许多。 在家门外打了一套伏虎拳,吃完早饭之后,刘启便带着赵含嫣和赵如烟往荒地那边的方向赶。 这几天时间,刘启都在深山中忙活灭虎的事情,荒地这边一直都是由赵含嫣和赵如烟她们几个女的负责收拾。 此刻的刘启,只想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到底荒地有没有按照自己想的那样长满粮食。 “当家的,你来了。” 和刘启一个想法的,还有村里的刘宽头,他比刘启还要更早来到荒地这边,手里还拿着一把锄头。 “宽头叔,荒地这边的田都怎么样了?”刘启走过来问道。 刘宽头抬头看向前方足足三十亩的田地,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当家的,虽然咱们这边种出的粮食不算太多,不过已经有不少苗子已经长出来了,估计养到成熟只是时间问题。” “嗯?已经有苗子长出来了?” 听到刘宽头的话,刘启好奇地抬头看去。 第一百一十章 荒地变田地 霎时间,刘启眼神浮现一片翠绿的颜色。 他承包下来的三十亩荒地中,并不是每一处地方都种出了粮食,而是有些地方种出了苗子,有些地方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荒土。 但是看到这一大片绿色,刘启脸上还是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好啊,谁说荒地种不出粮食的,这不种出来了吗!” 刘启松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放松的笑容。 还记得在这之前,下溪村的村民们都认为他铁定种不出粮食,宁愿要他三钱银子,也不想要一起开垦荒地。 现在好了,他把荒地承包下来,还真的种出了粮食,这就足以打这些人的脸! “夫君,你再来看看这边的菜园,这里的菜比稻苗长得要快的多。” 赵含嫣和赵如烟领着刘启来到菜园旁边,刘启才没来几天时间,这里的菜园就已经布满了绿色,之前种下的小青菜、小野韭之类的,完全可以采摘出来食用。 “不错,不错,有了这里的菜,以后咱们都不用担心没钱买菜了!” 刘启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特意留下两块地种菜,就是为了保证以后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 有了这些蔬菜,他也能更好的调理好自己的身体。 “宽头叔,这些天就麻烦你来照顾这些苗子了,等咱们这一批粮食种出来收成之后,到时再翻一次土,换一遍水,再烧一次草木灰,估计这片荒地哪里都能长出东西了。” 刘启笑着和刘宽头交代道。 “当家的放心,这里的东西交给我就行。” 刘宽头露出笑容,现在的他没办法再上山打猎,留在这里种地是个最好的选择。 没过一会功夫,赵虎和秦伯年他们也赶了过来,看到荒地这边种出东西,他们脸色也变得激动。 而看着刘启承包的荒地种出粮食,村里其他人眼神里却冒出几分不甘。 “他奶奶的,居然真让刘启他们种出粮食了!” “要是咱们之前没要这三钱银子可多好啊,跟着刘启一起种地,可比拿这三钱银子要好多了!” 众人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懊悔,三钱银子和能种出粮食的田地比起来,肯定还是田地更重要些。 老六混在人群中,看着刘启几人站在田地前边有说有笑,眼神中带着怨恨。 “哼,种出粮食算什么,能不能等到收成那天还说不定呢!” “哥几个,咱们到山上打猎去,等打猎好了,咱们也去弄那什么窑鸡去!” 早在之前,老六等人就已经从二牛那边得知窑鸡的事。 现在老六也想效仿刘启做的事情,寻思到山上捉鸡再拿去卖。 村里众人听到他的话,立马高兴的欢呼出声,紧接着一群人拿上武器,直接朝大山的方向赶去。 “刘启哥,咱们要不要也马上上山,不然说不定猎物都得被老六他们狩猎完了!”赵虎看着老六等人离开,有些着急地道。 之前盘踞在山上的三头老虎,已经被刘启几人消灭,现在山上一点危险都没有,最适合上去打猎。 可刘启看着老六几人的背影,却淡定地露出笑容道:“先随他们去吧,让他们到山上看看情况再说。” 刘启并不着急马上上山,虽然他已经灭了三头老虎,可是指不定山里头还有其他猛兽。 正好让老六他们去给自己探个风,等确定没太多危险,到时他们再上去也不迟。 反正以刘启一手精准的箭术,别人想要和他抢猎物,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咱们弄的鸡舍呢?鸡舍弄的怎么样了?” 忽然刘启回想起来之前买回来的鸡,秦伯年马上走上来道:“当家的,鸡舍都已经弄好了,我把那些鸡都关在了一起,每天都给它们喂食稻壳,虫子之类的,就等着它们下蛋了。” 秦伯年脸上挂着笑容,刘宽头负责处理田地的事,而他则是负责养鸡养鱼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分工,一切也都算运转得来。 听到秦伯年的话,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到鱼塘的方向看了眼。 和他设想的那样,从小溪那边引来的水流有不少小鱼,全部都留在了他的鱼塘中。 现在他的鱼塘中,大概有上百条鱼苗,要是能把这些鱼苗养大,以后更加不用愁吃鱼的事情。 “秦叔,等这两天我再去弄点泥块回来,在这里给你弄个房子,这样也好照看这边的东西。”刘启谋划道。 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对于下溪村的村民,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要是不派人看着自己这些田地,指不定哪天就会有人过来,偷摸着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带走。 “当家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这块地!” 秦伯年脸上露出笑容,对于住在哪个地方,他一点都不在意,只要能安稳过后余生,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几人在商量着田地这边要怎么处理的时候,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功夫,老六带着几个村里的人狼狈不堪地从山上赶了回来。 见到他们回来,刘宽头冲他们打了声招呼,“诶,六子!今天有没有打到猎物!” 闻言,老六脸色一滞,旋即带着一丝愤怒喊道:“没有!山上连根毛都看不见,都被其他村子的猎户抓完了!” 说完,老六几人气冲冲地朝自家方向回去。 “嗯?这么快就抓光了?” 刘启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其他村子猎户上山打猎的事情,也在他的考虑当中。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这么快,自己灭了老虎,他们马上就到山上,把猎物打了个精光。 “看来还是自己养的靠谱啊,至少不用被人惦记。” 刘启看向自家的养鸡场笑道。 接下来的几天,刘启几人一直在忙活着给秦伯年盖房子,还有照顾田地的事。 没有了其他烦躁的事情打扰,刘启几人也算待在下溪村,过了一顿安详和谐的日子。 而在他们几人的细心照料下,田地当中原本许多没长出东西的地方,也冒出了苗子,这让刘启几人充满了欣慰,自己一番努力总算没浪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娘家 “刘启哥,你快看,咱们养的母鸡下蛋了!” 就在刘启忙活着农活的时候,忽然赵虎手里拿着一只鸡蛋过来。 看到这只鸡蛋,刘启眼睛顿时亮了。 “好!有了鸡蛋,就能孵出鸡崽,有了鸡崽,就能养出更多的鸡,鸡生蛋,蛋生鸡,咱们可就要发了!” 刘启眼神中带着激动,有了足够的鸡,他们以后甚至不用到山里头打猎,甚至能把鸡肉的生意做大做强! “赶紧的,把鸡蛋拿回去,吩咐其他人,谁都不准拿鸡舍的鸡蛋回去吃!” “好嘞!” 听到刘启的话,赵虎满脸笑容,拿着鸡蛋朝鸡舍跑回去。 “呵呵,当家的,咱们这养鸡场要是真养成功,以后就真的不愁吃穿了!”秦伯年端着锄头,一脸笑意道。 就在这时,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忽然找了过来。 “相公,我有件事想和你请教。” “娘子,你们有什么事?” 刘启看向面前两姐妹,她俩脸色带着几分为难,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到刘启的话,赵含嫣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相公,咱们不是要成亲了么?我想问问你……要不要请我娘家的人过来……” “嗯?你们娘家那边还有人?” 刘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以前他从来没听赵含嫣和赵如烟提起过这件事,还以为她们家的人都已经离去了。 赵含嫣不好意思地道:“相公,我亲生父母已经死了,不过我大伯大娘他们还在,而且我们还有个堂弟……” “嗯?原来是大伯大娘……” 刘启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抬头道:“那他们对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 一提起自己大伯大娘的事,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但赵含嫣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当初我爹娘过世,就是由他们养着我们的,虽然只养了三天,但总归算有养育之恩,还是报答一下为好。” “养了你们三天?” 刘启眉头骤然一竖,这三天时间,怕不是赵含嫣她们大伯大娘正着急给她们找下家呢! 不过多亏了她大伯大娘,现在刘启才能娶到两位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 “行,既然这样,那就请他们过来吧,算是报答他们养育你们三日之恩。” “真的吗?谢谢相公!” 听到刘启答应请娘家的人过来,赵含嫣和赵如烟立马露出甜美的笑容。 刘启笑着和他们打听了她娘家人住在什么地方,然后扭头和秦伯年交代。 “秦叔,这事还得麻烦您去走一遭,含嫣她们大伯大娘在十里外的赵家村,我得忙活村里的事,不方便过去那边。” 秦伯年挺起胸膛笑道:“放心,当家的交给我!找人这事我在行!” 和赵含嫣问清楚她大伯大娘的姓名住址,家庭情况,旋即秦伯年马上启程,出发前往赵家村。 “村长!” 就在刘启前脚处理完赵含嫣她们娘家的事,忽然几个村里的年轻小伙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阿德,阿明,你们想干什么?” 见这几人靠近过来,赵虎立马端着锄头来到刘启身边。 眼前这几个他都认识,他们都是和老六混在一起的人,当初自己被人说是刘启跟班的时候,他们几个也没少跟着嘲笑。 见到赵虎手中的锄头,阿德阿明几人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不过他们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冷静看向刘启。 “村长,我们几个来找您,是想问您看看有什么活能干?” “最近山上没猎物了,再不干点活,我们都快饿死了!” 阿德阿明几人满脸苦涩,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他们已经两三天没吃饭,再不赶紧吃点东西,那就真的要饿死。 “干活?你们不是跟着老六干活的么?怎么跑到我们这边了?”刘启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几人道。 阿德苦笑着说道:“村长您有所不知,老六那家伙哪是干活的料!他的活都是我们干的,还不给我们饭吃,我们都快饿扁了!” “嗯?老六这么做,你们都能忍?”赵虎惊讶地问道。 阿明吐槽道:“我们这不是忍不住,跑你们这边来了么?那小子说给我们饭吃我们才听他的,谁知道他把吃剩的瓜子给我们当饭吃!” “哈哈哈!” 刘启和赵虎听到他的话,立马没忍住捧腹大笑。 “真狠啊,这是老六之前对付二牛的活,没想到现在用来对付你们了!” “看来老六这家伙真没把你们当人看!” 两人笑容中充满对老六的鄙夷,这家伙是既不想干活,又想要好处。 阿德苦涩地和刘启求情,“村长,您高抬贵手,给我们个活干吧?” “是啊,村长!” 好几个人对着刘启求情,这些天他们都已经看清楚了,与其跟着老六漫无目的的乱转,还不如跟着刘启,至少他真的把荒地种出了东西,指不定跟着他以后就有粮吃。 “这个嘛……” 刘启目光从眼前几人身上扫过,想了一会才答应。 “给我干活可以,不过我只包你们一天三餐,没有薪酬可拿,你们可从?” “从从从!” 阿德阿明几人连忙点头,露出惊喜的笑容。 “只要能吃饭,其他我们都能忍。” 捂着干瘪瘪的肚子,几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吃饭。 刘启随手一抬,指着在荒地还没有完全搭建起来的屋子道:“既然这样,那你们赶紧去干活吧,天黑之前,把这屋子的梁给我搭起来。” “啊?这么快就要干活?我们不先吃点饭么?” 听到刘启的话,几人脸色马上变得难看,原本他们还以为吃了饭才干活。 刘启白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给我干活,那我请你们吃什么饭?干完活再说。” “好吧。” 见刘启没有半点马上让他们吃饭的心思,阿德阿明几人只好赶紧动手,帮忙搭建房子。 “刘启哥,您这是干嘛?” 见刘启真的答应让他们留下来,赵虎眼神里闪过惊讶。 “你留着这些家伙,以后他们突然反水可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二章 娘家来人 “我等的就是他们反水。” 刘启嘴角露出一道邪魅的笑容,看的赵虎整个人怔了一下。 目光扫向盖房子的阿德阿明几人,刘启眼中闪过寒光。 “虎子,你看清楚了,这些家伙都是一群狼,都只会顾着自己,咱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调教好,让他们明白到底该怎么更好的生活下去。” 赵虎听的云里雾里,歪着头说道:“当家的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这几个家伙交给我来教就行,你就不用管了。” 刘启挺起胸膛,想要下溪村发展起来,绝对不能只靠他们几个人。 要发展整个下溪村,首先要做的就是带动所有村民一起工作。 接下来半天时间,阿德阿明几人按刘启说的,把房子的屋梁搭好,而刘启也和说好的那样,给他们送来饭团。 “来来来,几位兄弟,过来吃饭了!” 刘启提着菜篮子,招呼着众人说道。 “饭来了,我要吃饭!” 一听到能够吃饭,正和赵虎一起劳作的二牛立马丢下锄头,火急火燎地跑到刘启身边。 “二牛,你这个兔崽子!” 赵虎看到二牛跑开,笑骂着也跟着一起走了过来。 “虎子,二牛,来,先喝点茶水。” 赵含嫣和赵如烟笑呵呵地给两人倒了碗茶,看他们喝下去之后,才把准备好的饭团给他们。 “嗯?这饭团不错,里头还有肉呢!” 赵虎接过饭团,一口咬下去,立马露出饭团里头的狼肉和野菜。 一旁的二牛更是哼哧哼哧地吃着饭团,压根不管里面有没有肉。 “饭团里居然有肉!” 一旁的阿德阿明几人接过饭团,看到赵虎饭团里头的肉,顿时两眼直冒金光。 可等他们几人咬了一口饭团,却发现自己的饭团里装的都是野菜,半点狼肉都看不到。 “村长,你这饭团里怎么都是野菜?咋一点肉腥都没有?” “对啊,你看看虎子他们的饭团,他们的可都有肉!” 几人脸色瞬间变得不满,觉得自己被刘启轻视了。 刘启直接白了他们一眼,“笑话,虎子他们跟我出生入死这么久,老虎我们都打了几头回来,让他们吃点肉怎么了?” “你们光盖个房梁就想吃肉?你们觉得可能么?” 阿德阿明几人脸色变得铁青,眼看他们一副不想吃的样子,刘启直接指向身边的二牛。 “你们要不想吃,那就给二牛,我跟你们说,二牛干的活可比你们多。” “太好了,多谢村长!” 吃了三个饭团的二牛摸了摸肚子感觉意犹未尽,听到刘启的话,立马激动的伸手去抢阿德阿明几人手上的饭团。 “等一下,这是老子的饭!” 阿德阿明几人见状,慌忙把饭团整个塞进嘴里,生怕晚一点都得被二牛抢走。 几人嚼巴着饭团,很快也满足下来,虽然饭团里头没有肉,但是下的盐分够足,吃起来还是挺有味道的。 阿德咽下整个饭团,喝了碗茶水顺了顺喉咙,然后才拍着胸口说道:“村长,照您这么说,是不是以后俺们跟您上山打猎,也能跟着一起吃肉?” “那当然了。” 刘启吃完饭团,抹干净自己的嘴巴。 “咱们村里不一致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大家一起上山打猎,打到的猎物再平分,我这也是一样,想要吃饭,就得干活;想要吃肉,就得干更多的活!” 闻言,在场众人眼睛马上亮起来。 阿德当下下定决心,“好,既然这样,那村长以后有什么活尽管吩咐,我德子肯定都会干!” 阿明也点头道:“对,只要有肉吃,让我干什么都行!” “俺也是!” “俺也一样!” 几人高举右手,一下子聚拢了人心。 刘启露出笑容应道:“行,既然这样,那你们继续去搭房子,饭菜不会亏待你们的就是。” “好!” 一想到晚上的饭菜也有着落,阿德阿明几人高高兴兴地继续跑去搭房子。 看着他们离开,赵虎敬佩地和刘启竖起大拇指。 “刘启哥,真有你的,三言两语就把他们聚拢了!” “这些家伙要肯帮咱们干活,那以后咱们可轻松喽!” 赵虎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跟在刘启身边这么久,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这些家伙不想努力,那刘启做的就是让他们努力。 “人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会想着怎么填饱肚子。” 刘启看着忙活的阿德阿明几人,要是能把他们都收到自己手下,以后就不用担心种田的事。 “好了,你们两个,也赶紧给我干活去,不然你们也没肉吃!” 忽然刘启把赵虎和二牛两人都给推出去,笑呵呵地继续忙着农活的事。 第二天早上,刘启几人还和昨天在忙着农活的事情,忽然赵虎急匆匆地朝他跑了过来。 “刘启哥,你快点回家,秦叔把嫂子娘家的人带来啦!” 赵虎一边朝刘启招手,一边和他大喊。 “嗯?秦叔这么快就把人弄来了?” 刘启听到赵虎的声音,放下停下手中的工作。 “宽头叔,这里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先回去看一眼。”刘启和正带着二牛干活的宽头叔道。 刘宽头笑着回应了一句,“行,你就赶紧回去吧!” “嗯。” 刘启点点头,随后走到田地旁边的小溪洗干净手脚,这才朝家的方向走回去。 与此同时,在刘启家中,赵含嫣和赵如烟正热情地招待着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 “大伯大娘,你们快坐,我们夫君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先喝点茶。” 赵含嫣满脸笑容地招待着自家大伯,难得见到亲戚,她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含嫣啊,这就是你嫁的人家?看来挺不错啊……” 赵大娘两颗眼珠滴溜溜地瞧着面前的房子,嘴角露出一道得意的笑容。 赵含嫣和赵如烟住的房子看着比她们一家住的都大,看来肯定是嫁了个好人家,不然也不会想到让他们上门来参加婚事。 “二狗啊,你看看你含嫣姐,人家把家里收拾得多妥当?你也该给自己找个婆娘了!” 赵大娘笑吟吟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娘家来人 在赵大娘的身旁,坐着赵含嫣和赵如烟的堂弟赵二狗。 听到赵大娘的话,赵二狗盯着身材有些许丰满的赵含嫣和赵如烟,兴奋地舔了舔舌头。 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两姐妹笑道:“娘,我看我也不用找什么婆娘了,你看含嫣姐和如烟姐就不错,要不让我和她们成亲得了!” 哐当! 听到赵二狗的话,赵含嫣和赵如烟端茶的手一晃,险些没有把茶杯摔倒在地上。 “哎哟!含嫣啊,你小心点嘛,万一把茶杯摔坏了怎么办?真是从以前一直这样。” 见赵含嫣险些摔倒,赵大伯赶紧起身,作势要把她搂住。 “大伯,你想干什么!” 看到赵大伯突如其来的举动,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吓得尖叫后退,俏脸变得苍白。 见自己的行为被拆穿,赵大伯非但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张狂地露出笑容。 “呵呵,你们两个妹子怕什么?大伯是想给你们检查检查身体,看看你们有没有胖了!” 闻言,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脸色变得更加惊恐。 “几位客人,这是我们当家的媳妇,她们有需要帮忙的会告知我,用不着你们动手帮忙!” 忽然秦伯年手持精铁大刀,一脸冰冷地走到他们面前,赵大伯几人脸色迅速变得惊恐。赶紧坐回到椅子上。 “大哥你误会了,我们什么事都没干!” “是啊,我们就是来探亲的,没有其他想法!” “哼!” 秦伯年不屑的眼神从他们身上扫过,要不是这几个家伙是刘启的亲戚,他早就已经出手把他们制服。 赵大娘拉住赵大伯,偷瞄了一眼秦伯年和赵家两姐妹,小声地和他说道:“孩他爹,你可别忘了咱们这次过来这里的目的。” “咱们这次过来可是要钱的,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说完,赵大娘赶紧冲秦伯年露出一道不好意思的微笑。 赵大伯眼中带着轻蔑,“切,不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巧要跟一个村长结婚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咱们好歹也算是照顾过含嫣和如烟,这次怎么也得赚票大的!” 赵大伯和赵大娘两人脸上挂着阴笑,早在来下溪村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要从刘启这里捞钱的打算。 好歹刘启是下溪村村长,那不可能一点油水都没有。 “娘子,我回来了!” 就在几人寒暄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刘启提着锄头回到了家。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一见到刘启,赵含嫣和赵如烟连忙朝他小跑过去。 “嗯?” 看着赵含嫣和赵如烟跑来抱住自己的手,刘启一下子有些错愕。 以往在人多的地方,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害羞,都不会对自己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刘启扭头看向秦伯年,眉头闪过一丝凝重。 “当家的,事情是这样的……” 秦伯年走上来,和刘启告知刚才在屋子里发生的事。 听到秦伯年的话,刘启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哦?是么?这一家子可真会异想天开。” 听到赵二狗居然想让他两个堂姐嫁给他,刘启心里一股怒火就生了出来。 这几个家火,这次答应来他家,目的想必也是一点也不单纯。 “这位就是刘启小弟?真是失敬失敬!” “刘启小弟,恭喜你要和我家含嫣如烟成亲,你们几个真是郎才女貌,在一起可正合适!” 赵大娘一见到刘启,马上迎上来,谄媚地夸赞着他。 刘启看了她一眼,淡定地微笑道:“您就是含嫣她们的大娘吧,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才请你们过来。” “以前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一直没时间请你们来吃我和含嫣还有如烟的喜酒。” “不打紧!不打紧!” 见刘启这么好说话,赵大娘顿时笑的更开心了。 “含嫣和如烟能找到个好人家,那也算是她们的福分喽!你和她们在一起,也是她们享福!” “来来来,咱们坐下再谈!” 赵大娘热情地拉着刘启坐下,俨然把刘启当成了她自己家一样,和他熟络地聊起了天。 但是刘启听着赵大娘的话,却发现她大多都是在打探自己的底细。 好在刘启本人并没有什么底细,他在这个世界的爹娘和大哥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亲戚更是一个都没有。 “您家只剩您一个人了?” 当听到刘启家里的信息,赵大娘假装出一副惊愕的样子,实则内心充满欢喜。 像这种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的,是最容易对付的。 就像赵含嫣和赵如烟一样,当初就是被她们一家卖给了王老五,从中赚了三两银。 现在见刘启只有一个人,他们一家立马就打起了小心思。 “刘启老弟,听说你要和含嫣和如烟举办婚礼,那你是打算怎么举办?总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吧?”忽然赵大伯开口说道。 刘启点头微笑道:“大伯放心,我刘启自然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请你们过来喝喜酒。” “是么?” 赵大伯和赵大娘对视一眼,立马露出了笑容。 “既然这样,那你已经准备好了嫁妆之类的东西?” “这个当然了,我们迟点到镇上买就是。” 刘启点了点头,一般嫁妆这种东西,都是由女方准备,不过赵含嫣和赵如烟早就没有了家人,刘启也就代为帮她们准备了这些东西。 “是么?那既然要摆酒,你们可有钱摆酒?”赵大娘又开口问道。 一旁的秦伯年冷冰冰地替刘启回应道:“没钱摆什么酒?没钱我们当家的都不会找你们来!” 闻言,赵大伯一家虽然心里不爽,可是听到刘启有钱,他们还是露出了笑容。 赵大伯看着刘启,笑着从牙龈里挤出一道声音,“那既然这样,你要娶含嫣和如烟,聘金也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吧?” “嗯?”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立马变得难看。 “呵!” 刘启眼中闪过寒光,看着面前的赵家人。 陪自己奉承了这么久,这几个家伙总算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街 “大娘,你们说什么呢!” 赵含嫣和赵如烟连忙走上来,担心地看了刘启一眼。 “相公他都给我们出嫁妆了,还要什么聘金?咱们就免了这一项吧!” “免了,这怎么行!” 赵大娘两颗眼珠圆凸,当下气的拍案而起。 “你们两个泼出去的水,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着想,大娘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们,要没有聘金,那别人岂不是白要你们了么?这可怎么行!” 赵含嫣紧皱眉头,拉着赵大娘劝说道:“大娘,什么白要不白要的,我们待在刘家,我夫君已经为我们花了不少钱,不用花钱了也行。” “你们两个……唉!我真是被你们气死了!” 赵大娘抬起巴掌,气的直想往赵含嫣和赵如烟脸上扇。 可骤然秦伯年走上前,拔刀发出“锵”地一声,骤然她的脸色又变了。 刘启露出微笑,淡定地和她说道:“赵大娘,咱们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你用不着这么冲动。” “不就是聘金嘛,你说的也对,给了聘金,我才算的上是明媒正娶。” “对啊,刘启!你这话可太对了!” 赵大伯和赵大娘没想到刘启真的会答应,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这聘金多少,我们也不在乎,主要是你得表达出一个态度,我说的对不对?”赵大娘和刘启挑眉道。 “对对对,大娘你都说的对。” 刘启站起身,伸手指着门外笑道:“大娘,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到镇上的酒楼,一边吃饭一边谈聘金的事,您说如何?” “到镇上酒楼吃饭?!” 赵大伯一家三口身体一颤,脸上压制不住的露出惊喜。 他们几人吞了下口水,以前在赵家村,他们连填饱肚子都难,现在刘启居然有钱请他们到酒楼吃饭。 “看来含嫣和如烟可找了个有钱老公!” 赵大伯和赵大娘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浓浓的窃喜。 刘启有了钱,那他们作为娘家的人也能跟着享福喽! “行,那咱们先去吃饭,一边吃一边谈!” 赵大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一家三口率先走出刘家。 “当家的,你这是做甚?” 见赵大伯他们几人出了刘家,秦伯年一脸阴沉地朝他走来。 “当家的,我带这几个家伙回来之前,已经带他们在外面吃面了,这几个家伙可好,一个普通的牛肉面,他们可是加了半斤牛肉,三碗面条才吃饱。” “你要是现在招待他们吃饭,那肯定会吃的更多!” “三碗面加半斤牛肉,那也不算太多啊。” 刘启嘴角露出一道笑容,欣慰地拍了下秦伯年肩膀。 “你给他们喂了面正好,这样他们在酒楼也点不了那么多菜了。” “这……” 秦伯年一下子傻眼了,没想到刘启还有这个说法。 但刘启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跟着自己,陪赵含嫣和赵如烟一起上街。 没过一会功夫,刘启陪同赵含嫣娘家的人来到镇上,赵大伯一家立马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到什么东西都想要。 只是对于他们无理的请求,刘启一一回绝,并表示钱要留给含嫣她们买嫁妆和当成聘金。 赵大伯几人一听,心里更加欢喜,他们巴不得刘启把钱花在聘金上呢。 没过一会功夫,刘启带着赵大伯他们,来到绸缎庄,给他和两位娘子打了一套结婚穿的衣服,还有三个龙凤枕头和一床喜被,花了大概五两银子,然后才去之前已经去过的御香楼吃饭。 “刘爷,您来了!” 御香楼的掌柜一见到刘启,顿时喜笑颜开地迎上来。 这几个日子,谁不知道刘启的威名?作为镇上有名的打虎英雄,刘启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方圆百里。 当然,关于刘启的事情,赵大伯一家并不知情,他们家不是靠打猎为生,只以为刘启是个单纯的村长。 刘启一见到御香楼的掌柜,平静地露出笑容笑道:“掌柜的,之前的那些虎肉可还有?我带我娘子家亲戚过来吃一下。” “有,这个肯定有!那天的虎肉还多着呢,刘爷您先进去坐,我马上让后厨烹饪好了送出来!” 说完,掌柜赶紧迎着刘启几人进了包厢。 之前刘启抓了三头老虎,除了虎鞭和虎皮,几乎其他虎肉都留给了御香楼。 御香楼把虎肉烹饪成了卤香肉,最近几天虽没少卖,但因为量太多了,一时半会还没吃完。 现在听到刘启要来吃虎肉,御香楼的掌柜直接端了上来。 不出一会功夫,刘启他们的酒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虎肉。 “大伯,大娘,这些都是虎肉,你们可都没吃过,今天咱们就来尝个鲜。”刘启淡定和几人笑道。 “这些都是虎肉?那可太好了,今个我就好好尝尝这虎肉什么味道!” 赵大伯几人早就馋的两眼昏花,也不管面前的是什么肉,夹起来就直接往嘴里塞。 “嗯!嗯!这个虎肉羹好吃!” “还有这个卤虎肉,味道也香得很!” 当着刘启的面,赵大伯一家疯狂地吃起肉来。 秦伯年看着他们贪吃的模样,冷冷地发出“嗤”地一声。 “夫君,你这么做可好?万一他们吃太多了,咱们没钱给可怎么办?” 赵含嫣握住刘启的手,眼神中充满担忧。 “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他们来,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人。” 赵含嫣和赵如烟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后悔,她们本来只是想让娘家那边的人知道自己的消息,可谁知道居然把这么一家子弄过来。 刘启抚摸着她手上细腻的皮肤,温柔地笑道:“没事,她们能吃多少就随他们吃,反正又不用花钱。” 刚才刘启让掌柜上的,全部都是虎肉,这虎肉本来就是他提供的,御香楼的掌柜也没打算收他的钱。 “这些都是免费的?” 听到刘启的话,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立马变得震惊。 刘启点头笑了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今天咱们好好招待你娘家人,等招待完再送他们走,免得咱们成亲他们再来闹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谈聘 “这倒也好。” 听明白刘启的谋划,赵含嫣嘴角微微上扬,她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刘启一说她就能通。 没有赵大娘她们在,她们成亲也能更顺利些。 在赵大伯一家的风卷残云下,没过一会功夫,他们就把桌上的虎肉都吃了个溜干净, 末了甚至赵大伯还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灌进嘴巴溜完缝,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这才满足地叼着一根牙签,靠在椅子上悠哉叹气。 “这虎肉还不错,不过比起咱们之前吃的卤牛肉可差多了!” “就是了,还是卤牛肉好吃,真想能够多吃点啊……” “难吃你们还吃那么多!” 秦伯年白了几人一眼,要不是刘启不让,他刚才就想把这几个家伙赶出门。 “好了,既然大家都吃饱了,咱们回去吧!” 刘启站起身笑道,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赶忙跟着起身。 “等一下!” 突然赵大娘猛拍桌子,又把众人叫住。 她滴溜溜的眼珠从众人身上扫过,露出一道讪笑,“刘启贤侄,你先别急嘛……” “这饭……咱们是吃了,不过这聘金的事咱们还没谈呢!” “嗯?” 秦伯年眼睛一抬,一股怒气立马浮现在他脸上。 生怕他会冲自己发脾气,赵大娘赶紧拉着刘启道:“刘启贤侄,你忘了么?刚才可是你跟我们说边吃边谈的!” “是是是,我确实说过。” 刘启拉开她的手,淡定地微笑道。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来谈谈聘金的事,你们说我应该给多少聘金才好?” 见刘启心平气和地坐下,赵大伯一家对视一眼,也跟着放松地坐下来。 赵大伯含笑说道:“关于聘金这个事情嘛,刘启贤侄,你也别嫌我直肠直肚,你看你都娶了含嫣和如烟两姐妹,那这聘金是不是也应该要多给一点?” “嗯……你们说的对,我确实该多给点,你们觉得多少合适?”刘启低头沉思了一会道。 “真的答应了?” 赵大伯一家眼睛亮起,原本他们还以为刘启特别难说话,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孩他爹,至少要这个数!” 赵大娘暗中和赵大伯比划了个手势,赵大伯心领神会,立马抬头和刘启要价。 “刘启贤侄,多的钱我也不多要了,我们就要十两银子就行。” “十两银子?!” 秦伯年气的差点要起身,如果刘启生于大富大贵之家,这点银子肯定不算什么,可对于生活村里头的他来说,这可是一笔大钱! 就算刘启现在赚了钱,也不应该拿这么多钱当聘金。 赵含嫣和赵如烟也暗中拉住刘启的手,小声地和他劝说:“相公,别听我大伯大娘的话。” “这聘金我们可以不要的,别浪费钱!” 两姐妹眼里带着满满的心疼,刘启赚的钱可都是他累死累活才赚来的,一想到要拿十两银子给赵大伯他们,两姐妹一万个心不甘情不愿。 可谁知刘启却直接应道:“行啊,十两就十两,这聘金太少了,我再多加十两。凑够二十两银子吧。” 二十两! 赵大伯一家激动的马上跳起来,原本他们以为拿出十两银子已经是刘启的极限,可没想到刘启居然还要多加十两。 “该死,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多要一些银两,这小子还有更多钱!” “二十两银子,咱们家十年都不愁吃喝了!” 赵大伯一家又气又喜,气的是自己开价太低了,喜的是自己马上就可以得二十两白银。 他们几人正高兴着聘金的事,这边刘启已经掏出了一张银票。 “二十两银子,这里刚好就是二十两银票。” 啪! 银票拍到桌子上,赵大伯一下子认出上面印着的官印,立马起身伸手要去接。 “糊涂啊,当家!” 秦伯年气急地看着面前这一切,可是没有办法阻止,赵含嫣和赵如烟更是脸色阴沉,不想把这二十两银子给大伯他们。 可就在他们着急的时候,忽然刘启伸出手,飞快地把银票收了回去。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已经伸手伸到面前的赵大伯,“大伯,你想干什么?” “啊?” 赵大伯伸出的手僵住,同样诧异地看向他。 “刘启贤侄,这不是聘金么?我是来收聘金的啊。” “谁说这聘金是给你们的了?” 刘启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道。 “不给我们,那你打算给谁?”赵大娘焦急喊道。 “那当然是给我两位娘子了!” 刘启想都不想,拉着赵含嫣和赵如烟的手,直接把银票塞到他们手上。 “娘子,这是我给你们的聘金,你们收了之后,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刘启一脸淡定道。 “你把钱给她们?” 霎时间,赵大伯几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刘启贤侄,这聘金按道理应该给含嫣她们爹娘才对啊!”赵大娘大喊道。 “可含嫣她们的爹娘不是已经过世了么?” “那你也应该把钱给我们啊!”赵大伯气急败坏地道,“含嫣和如烟她们爹娘死了,可是我们一直照顾她们两姐妹的!” “把钱给你们?” 刘启上下扫了赵大伯一家三口,嘴角忽然勾出一道轻蔑的笑容。 “你们就养了含嫣和如烟三天,就想从我这里坑二十两银子,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嘭! 骤然刘启大喝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顿时把众人吓了一跳。 “当家的!” 秦伯年站起身,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原来刘启刚才不是真的想答应他们,而只是想戏耍一下这几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赵大伯一家也被突然暴起的刘启吓了一跳,赵大娘指着刘启骂道:“三天不需要钱吃喝啊!我告诉你,就算我们只养含嫣和如烟一天,我们也是她们的再生父母!” “你要么把她们吃了我家三天粮食的钱拿出来,要么就别想带他们走,我把她们嫁给其他人!”赵大伯吼道。 “大伯,大娘!” 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变得惊恐,要真被他们带走,肯定又会被转卖给其他村子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人成虎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看向刘启,都想等他给个答复。 面对着众人灼热的目光,刘启却露出笑容,指着面前一桌吃剩的碗碟。 “按你这个说法,你吃了我们的虎肉,那现在是不是也得还回来?” “嗯?” 骤然赵大伯一家三口脸色都变了,让他们把虎肉还回去,那不是让他们去抓老虎送死么! “我不管,你不给我们聘金,就别想娶含嫣和如烟,你们两个跟我走!” 赵大娘发出一声厉喝,他一把抓住赵含嫣和赵如烟,直接就想把她们带出去。 “等一下,大娘,不要!” “我们不跟你回去,我们要留在相公家!”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急忙挣扎,眼神中充满惶恐。 可赵大娘抬起巴掌,直接就想朝她们脸上甩。 “你们两个生来是我们赵家的人,死了是我们赵家的鬼,我让你们回去你们就得回去!” 轰! 不等赵大娘这一巴掌扇下去,忽然刘启冲到赵含嫣和赵如烟身边,对着她肚子就是狠狠一脚踹出去。 “嗷!” 肚子传来的痛苦让赵大娘发出痛苦的哀嚎,她发出哭喊声,引来酒楼其他人的注意。 刘启不屑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就你们还想把含嫣和如烟带回去,当初你们把她们卖走,她们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当家的!” 秦伯年见状,激动地跳到刘启身边,保护他的周全。 一见秦伯年手上拿着刀,原本还想要反抗的赵大伯一家,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赵大娘捂着肚子倒地,故意发出哀嚎声,响彻整个酒楼。 “大家快来看啊,有人强抢民女啊!下溪村刘启,他抢了我们赵家两个女儿不想归还啊!” “求求大家赶紧去报官,赶紧叫小吏过来啊!” 赵大娘自知自己不敌刘启,连忙朝酒楼的其他人发出求救。 一听到她的话,在场许多人脸色立马变得震惊。 “什么?下溪村刘启?那不是灭了三头老虎的打虎英雄么?” “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敢强抢民女,是不是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可以飞扬跋扈了!” 一时间,御香楼里许多人纷纷替赵大娘叫起冤。 听到众人的话,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不是这样的,我们夫君没有强抢我们,我们是自愿的!” 可是她们两姐妹发出的声音,被淹没在御香楼众人的议论声中,所有人看向刘启的眼神都变得愤怒。 “臭小子,你和我们作对,我让你们身败名裂!” 赵大伯恶狠狠地瞪了刘启一眼,旋即也躺在地上哭嚎。 “各位父老乡亲,求求你们帮个忙,赶紧去报官吧,不然他可就真的要把人带走啦!” 赵大伯一家坐在地上,撒泼似的发出嚎叫。 御香楼的掌柜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和刘启问道:“刘爷,发生什么事了?这几人在干嘛?” 刘启脸色冰冷,语气平静地和御香楼掌柜说道:“没什么事,掌柜的,劳烦你去衙门请人过来,他们不是想见小吏么?那我就让他们见!” “好。” 御香楼掌柜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既然刘爷吩咐,他也是赶紧安排小二去请人。 而酒楼这边,一大群人已经围过来,劳烦倒地的赵大娘几人,对着刘启他们指指点点。 “相公。” 劳烦眼前这一幕,赵含嫣和赵如烟搂的刘启更近。 一旁的秦伯年紧皱眉头,他虽有功夫,但也没办法对这些寻常老百姓动手,否则可就是杀头的罪。 眼看人围的越来越多,赵大伯一家更加得意。 “不把聘金拿出来,你休想带走含嫣和如烟!” 几人正躺在地上的时候,忽然御香楼外面急匆匆走过来几道人影。 “是谁敢在御香楼闹事!”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两个腰间配着刀的小吏从门外走进,赫然是御香楼小二去请的人。 一见到小吏来了,在场众人纷纷给他们让开一条路,赵大伯一家更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立马朝他们扑了上去。 “吏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啊!” “这个家伙他带走了我大哥的两个女儿,而且还不想给聘金,他这是强抢民女啊!” 赵大伯哭的满脸通红地道。 一旁的赵大娘更是装着锤起了胸膛,“可怜我们一家含辛茹苦把她们两姐妹拉扯这么大,可是她们现在却要跟别人跑了啊!” 赵大伯他们一番话,立马引起全场更大的愤怒。 “嗤!还真会假装!” 刘启看着他们一家逢场作戏,嘴角不由得露出一道微笑。 而小吏见赵大娘哭的这么伤心,立马感同身受地愤怒起来。 “是哪个强抢民女,赶紧站出来!” “居然敢做这种事,你就等着回去坐牢吧!” “吏爷,就是这小子!” 赵大娘站起身,抬手直接指向刘启。 “是谁……” 刚才还嚷嚷着要打抱不平的小吏,转眼看到刘启,顿时吓得脸色骤变,连话都说不出口。 “是……是你?刘爷?” “嗯?” 这话一出,一旁的赵大伯和赵大娘脸色马上变了。 自己管小吏叫“爷”,可小吏也管刘启叫“爷”? 两人有所不知的是,早在当天刘启带着三头老虎上衙门见知府的时候,官府里的所有人就都认识了刘启。 尤其是后来看到刘启在御香楼和知府大人推杯换盏,勾肩搭背,所有人对他的印象立马也都跟着变了。 现在一看到要强抢民女的是刘启,小吏更是慌的说不出话。 “吏爷。好久不见啊。” 刘启抬起头,和面前的小吏打了声招呼。 可听到他这么叫,小吏脸色立马变得苍白,连忙对他躬身。 “刘爷,您这话客气了,您是我们镇上的打虎英雄,是我应该跟您打招呼才对!” “啊!” 一旁的赵大伯几人听到小吏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错愕! “吏爷,这家伙不是什么打虎英雄啊,他是个人贩子,他强抢民女啊!” 赵大娘继续装着一副委屈的表情,企图让小吏感同身受。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赶人 “闭嘴!” 忽然小吏回头怒吼一声,惊的赵大伯二人马上住嘴。 他愤怒的眼神从赵家三口人身上扫过,“官差办事,有你们什么事?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说完,小吏转过身,又对着刘启几人露出笑容。 “刘爷,这事是怎么个事?他们怎么告您强抢民女?” “吏爷,你还记得我两位娘子不?当初在下溪村,可就是你来找我收税的。” 刘启把赵含嫣和赵如烟拉上来,看到她们的第一眼,小吏马上认出她们的身份。 当初刘启还没声名鹊起的时候,可就是他负责去跟刘启要钱的! “原来是这两位嫂子,刘爷,这个我肯定认得!”小吏陪笑说道。 刘启脸色冷漠,“记得就好,他们说我强抢的民女就是她们两个,你觉得我是强抢的么?” “当然不是!” 小吏连忙摇头,脑袋上冒出冷汗。 “刘爷你可是花了钱买了两位嫂子的,这件事情早就已经记录在官府之中!” “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刘启目光移向赵大伯一家说道。 霎时间,赵大伯一家脸色变得苍白,刚才刘启和小吏的对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赵含嫣和赵如烟的身份已经登记在案,他们拿什么报官? 果不其然,下一刻小吏转过身,怒目朝他们扫来。 “好啊,你们几个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凭空捏造他人谣言,你们都跟我回去坐牢去!” “把他们全部拉走!” 小吏怒喝一声,马上有其他小吏冲上来,把赵大伯一家通通按住。 一旁看热闹的客人听清楚怎么回事,也都跟着骂起他们。 “切!我还以为真有人敢强抢民女,原来你们都是骗子!” “赶紧把这些造谣的都抓走,看到他们老子就眼疼!” “他奶奶的,害我误会了刘爷,我就知道刘爷不是那样的人!” 御香楼一群人对着刘启拱手,脸上挂着敬仰的笑容。 “各位朋友客气了!” 刘启对着在座众人拱手,虽然这些家伙见风使舵的特别快,但也不妨碍他和众人交朋友,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的上的一天。 “吏爷,不要啊!” “含嫣,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一家被关进大牢可就完啦!” 赵大伯几人被小吏押着双手,哀嚎中回头冲赵含嫣和赵如烟求救。 “刚才是我们错了,刘爷,求你放过我们!” 眼看自己娘家人被带走,赵含嫣和赵如烟眼中闪过一抹担心。 赵含嫣暗中拉了一下刘启的手,“夫君,你看这……” 虽然她也不想放过赵大伯一家,可毕竟是自己亲戚,万一他们没了,以后还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你真的要放过他们么?” 刘启深深地看着赵含嫣,说实话,他并不想放过这几个家伙。 与其和他们纠缠不清,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和他们来个一刀两断。 只是赵含嫣低头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下脑袋,“放过他们吧,大不了,咱们以后不和他们来往就行。” 听到赵含嫣这么说,刘启也只能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行吧,就听娘子的。” 说完,刘启叫住要把赵大伯他们带走的小吏,让他们放过赵大伯他们一家。 “明白,刘爷!” 小吏冲刘启点头陪笑,旋即转身看向赵大伯一家,脸色迅速又变得凶恶。 “你们几个听到没有,这次多亏了刘爷要放过你们,以后你们再敢胡作非为,到时候老子让你人头不保!” 赵大伯一家三口浑身一颤,连忙当着众人面跪倒在刘启面前。 “多谢刘爷!多谢刘爷放过我们!” “刘爷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以后我们绝对不做污蔑您的事!” 几人连连对刘启磕头,脸色充满惊慌,生怕稍有一点不敬,都会马上被刘启收拾。 刘启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直接挥手道:“行了,你们自个回去,以后不许再来我这!” “是!” 赵大伯一家慌忙爬起身,眼神中充满苦涩。 原本他们要是好好对刘启,靠着刘启这层关系,以后说不定还能够飞黄腾达。 可是因为爱贪小便宜,搞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还不赶紧走?!” 忽然秦伯年端着大刀怒吼一声,洪亮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御香楼。 赵大伯一家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的赶紧奔出门去。 直到赵大伯他们一家跑出去,御香楼才恢复以往和谐的氛围。 御香楼掌柜拍手道:“好了好了,热闹都看完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待会出去可别忘了结账!”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客人反应过来,这才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吃饭聊天。 刘启示意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先回餐桌那边等他,暗中掏了一些碎银塞到小吏手中。 “吏爷,今天带的盘缠不够,这点钱就当是请你吃饭了。” “刘爷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分内的事!” 见刘启成了打虎英雄,依旧没忘了打点自己,小吏脸上立马露出惊喜的笑容。 他嘴上说着是分内的事,但手里却接过刘启的钱揣进兜里,然后和刘启微微弯了下腰告别。 目送他们离开,秦伯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狗奴才,装的可真像狗!” 刘启双手揣在衣兜里,乐呵呵地笑道:“狗归狗,可是咱们要请他们办事,那自然还是和狗更好处理些,就怕他哪天想到自己是人,到时候可就难搞了。” 对于这些贪污的小吏,刘启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县知府连给猎户的赏金都敢贪,他们收这一点小钱,也算不上什么东西。 “好了,赶紧吃完饭,咱们回家筹办婚礼的事去!” 脸上挂着期待的微笑,刘启回到酒桌,继续陪赵含嫣和赵如烟吃饭。 没有她们的亲戚阻拦,几人吃的很是开心,一直到吃饱之后,才从御香楼离开。 “嗯?” 就在刘启几人离开御香楼的时候,忽然面前出现的几道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钱吴良,王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坐山鹫 “刘启?” 钱吴良和王牛见到刘启,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慌。 没想到他们今天来御香楼吃饭,居然还能遇上刘启。 刘启眼睛飞快地从钱吴良几人身上扫过,除了他们和两个小弟外,在两人的中间,赫然还站着一个皮肤黝黑,身穿粗布衣服的男子。 他的目光快速从男子身上扫过,立马感觉到不对劲。 那个穿粗布衣服的男子抬起头,眼神中散发出一股极其冰冷的寒芒,他的右脸有一道刀疤划到下巴,浑身散发出一阵凶戾气息。 只是这一眼的时间,刘启就察觉出来眼前这人极不好惹,就连他身旁的秦伯年,见到此人脸色也瞬间变得严肃。 下一刻,钱吴良和王牛突然露出冷笑。 “刘启兄弟,最近过得可好啊?” “听说你成了打虎英雄,从知府大人和黄太爷那边赚了几百两银子,这事可是真的?” 钱吴良笑的牙龈都漏了出来,眯起的眼睛里尽是对刘启的轻蔑。 刘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我赚多少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哈哈,现在是没关系,以后有没有关系就不知道了!” 王牛得意的发出大笑声。 他嘴角勾起的一丝狡诈,顿时让刘启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多谢牛哥指点,不过这句话你回去先跟你爹说。”刘启拱手道。 “嗯?” 骤然王牛脸色一沉,没想到刘启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因为刘启,他爹王老五没法再当下溪村村长,每天待在镇上的家里,郁郁不得寡欢。 “小伙子,你别神气,太神气了,可是会遭到天嫉的!” 突然两人中间的刀疤男发出一道阴笑,立马把刘启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你又是哪位?” 刘启上下扫了刀疤男一眼,这个镇上最横行霸道的恶霸是潘老八,已经被他打的连见到他都得躲着走,可眼前这人,他从来没听说过。 刀疤男嘴角咧出一道霸道的冷笑,抬手大拇指指向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坐山鹫胡鹫,你给老子记清楚了!” “坐山鹫?胡鹫?” 刘启脸色微微一沉,心里只觉得十分不对劲。 这个名字他从来没听说过,更不知道这家伙是哪冒出来的。 一旁的钱吴良怕胡鹫泄露太多消息,连忙拉着他笑道:“胡鹫兄弟,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进去喝酒,吃饭,等待会我再带你到怡春院爽一爽去!” 胡鹫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赵含嫣和赵如烟道:“呵呵,怡春院啊?怡春院可有眼前这种好货色?” 他毫不掩饰的目光,顿时让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变得苍白。 “嗯?” 骤然刘启眼神一变,一股寒气瞬间从他身上冒出。 旁边的秦伯年更是把手按在地上,立马往前踏出一步。 锵! 精铁大刀拔出一半,胡鹫和钱吴良等人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惊慌。 刘启把赵含嫣和赵如烟拉到自己身后,脸色冰冷地看向胡鹫,“胡鹫兄弟,这世间上,有些东西你还是别打主意为好,否则会遭天谴的!” 胡鹫只感觉从刘启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其寒冷的气息,一下子对刘启高看了几眼。 刘启看着比他还要瘦弱一些,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比他还要强大。 要不是早就知道刘启身份,怕是他都要以为刘启是哪个地方的首领。 “走吧,秦叔。” 没有继续搭理胡鹫几人,刘启带着赵含嫣和赵如烟离开。 虽然不知道胡鹫的身份,但既然这家伙跟钱吴良和王牛混在一起,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哼!” 秦伯年收回精铁大刀,冰冷的眼神从胡鹫几人身上扫过。 曾经带兵冲杀过战场的他,似乎不惧面前的胡鹫,要不是刘启让他离开,他不介意和这家伙真刀真枪打一场。 目送着刘启几人离开,胡鹫眼神逐渐变得阴冷。 “吴良兄弟,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打虎英雄,刘启?” “不错,正是这小子。” 钱吴良点点头,怨恨地看着刘启几人离开。 “你别看这小子长得不咋地,可他箭术相当精准,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进到他十步之内,他一定能够射中。” “哦?是吗?” 胡鹫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阴冷。 “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他的箭快,还是我们涂凉寨的兄弟伙更快!” 说完,胡鹫突然放声大笑,压根没有半点在乎刘启的想法。 刘启几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只见胡鹫张开双手,站在御香楼大门前放声大笑,眉头皱的更紧。 “当家的,那个胡鹫身份不简单,我估计他肯定是哪个地方的匪徒或者逃犯。” 秦伯年来到刘启身边,小声地和他提醒道。 刘启眼前一亮,有些惊讶地看向秦伯年,“哦?秦叔,你们看出那家伙的身份?” 嘴角露出笑容,秦伯年点头应道:“以我看人多年的经验,这个绝对不会差,这家伙身上带着一股凶气,估计平时没少杀人。” “杀人?” 一旁的赵含嫣和赵如烟听到他的话,吓得俏脸顿时变得惊慌。 刘启连忙搂住两姐妹,温柔地安慰她们笑道:“没事的,不过是个杀人犯罢了,有什么了不起?我跟你们说,你们秦叔杀的人比他估计还要多!” “啊?” 赵含嫣和赵如烟惊讶地看向秦伯年,弄的他老脸顿时也变得通红。 “当家的开玩笑了,我杀的人,和那家伙杀的人能一样么?我杀人是为了保家卫国,那家伙杀人……肯定是为了抢家劫舍!” “哈哈哈!” 听到他这话,刘启更加豪爽地大笑出声。 “既然这样,那咱们更不用害怕了,不管是天道还是人道都站在咱们这边,那用得着管他一个杀人犯的事,走,咱们回村准备喜酒去!” 刘启带着两位娇妻,和秦伯年一行四人回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刘启都在忙活着成亲的事,他托宽头叔老婆做的虎头帽,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已经做好,而在镇上订的嫁妆,店家做好之后也送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喜之日 至于摆喜酒需要的食材,那可就更简单了,刘启直接从自家菜园里摘了一大堆的青菜,还有之前没吃完的狼肉干和熊肉干。 另外他也让赵虎到镇上请御香楼借了个厨子,买了一些食材来准备酒席。 毕竟他现在还不是大富大贵之人,没办法像真正的有钱人一样,做到朱门酒肉臭的境界。 不过就算是这样,刘启的婚礼也是整个下溪村里最豪华的,基本上这个年头的穷人结婚,都只是媒婆说媒,然后准备一些简单的嫁妆和彩礼就行,更不用说宴请别人。 但刘启这一次成亲,请了整个下溪村的人都来参加。 成亲当天,一群妇人搬着桌椅来到刘启家,准备帮厨摆酒,而至于村里的男的,则是组团到山上去进行打猎当食材。 当然,这次的打猎并不是刘启带头的,而是由刘宽头带头,村里愿意一起的猎户跟着一起上去打猎。 和之前不同的是,大家见识过刘启的好心肠后,纷纷都表示乐意帮忙,只希望能跟刘启离的近一点。 毕竟之前跟着刘启的赵虎和刘宽头,现在人家压根不愁吃穿,更不用说二牛那大傻个,每天在刘启他们那边都吃的满嘴流油,可把他们都给馋到。 这一次他们愿意跟着上山打猎,可也是为了讨好刘启。 在这些人之中,唯独一个年轻的男丁没跟着刘宽头他们一起上山,此人就是老六。 “嗤,到山上打猎,你们以为山上还有猎物可打么?上面可什么都没有了!” 望着上山去打猎的刘宽头等人,老六眼神中闪过深深的怨恨。 作为下溪村里的一员,他是唯一一个没被邀请参加刘启婚礼的人。 看着大家都在为刘启忙活,他一个人坐在村头,气的只能扔石头解气。 “他奶奶的,等哪天老子当上村长,到时候让你们都跪在老子面前学狗爬!” 老六恨恨地说道。 只是整个下溪村的人,压根没有在意他的牢骚,秦伯年带人去把刘启鱼塘里的鱼全部都捞了起来。 经过这些天的培养,那些原来在溪流里游过来的小鱼,大多都长到了有半截手掌的大小,虽然还不够大家分食,不过用来熬鱼汤也算一道佳肴。 甚至为了今天的喜酒,刘启还特意花大价钱在镇上买了十几只大母鸡,保证每一桌酒席上都能吃到肉。 没过一会功夫,刘宽头他们也山上打猎回来了。 有了经验老道的刘宽头作为指引,众人猎到了野兔野鸡,加起来有十几只,一并加入到刘启的喜酒当中。 望着众人成功打猎回来,坐在村头无所事事的老六都看傻眼了。 尤其是闻到了刘启家那边传来的酒席香味,他更是馋的肚子打起了鼓。 “不行!我得去刘启家看看能不能弄到点吃的!” 思考再三过后,老六还是决定放手一搏,咬牙赶去刘启家的方向,想看看能不能讨点吃的。 与此同时,此刻在刘启家中,秦伯年正在给刘启整理着装,刘启的家中早就贴上了双喜贴,红对联,挂着大红灯笼,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喜气洋洋。 “秦叔,我就真的要这样穿衣服么?这都快把我勒死了。” 刘启家的睡房中,刘启身穿着一套红色大褂,头上戴着一顶虎头帽,腰间束着的蓝色束带,勒的他满脸苦笑,只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 而作为今天跟着他的秦伯年,也穿上了一套红色大衣,笑呵呵地和刘启说道:“当家的,这可是成亲一定要穿的衣服,劳烦您受累一点,忍一会就好了!” “可是……我总感觉自己绑的像个粽子一样。”刘启低头看了眼自己笑道。 他回头看了眼整个房间,房里除了他和秦伯年之外,其他人都在忙活酒席的事。 至于赵含嫣和赵如烟,则是被安排到了刘宽头家,等着刘启待会过去接亲。 就在这时,忽然刘启家外面响起一阵骚乱。 “老六,你这家伙过来这边干嘛?” “不是说了么?今天这场酒席没有请你!” 刘启和秦伯年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好奇地走出去查看。 原来是想讨好他的老六被赵虎等人逮住,把他给围在了屋角。 老六缩着身子,面对众人的包围,他讪笑着和众人作揖道:“虎子哥,你别这么说嘛,今天是村长大喜之日,我是特意来跟他贺喜的。” “你放心,我贺喜完就走,绝不耽误你们一点功夫!” “就你?还过来和刘启哥贺喜?” 赵虎眉毛立马竖了起来,叉着腰冲老六怒道。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来吃酒的!要没了今天这场酒席,怕是你来都不会来一趟!” 一旁的人也纷纷跟着附和,嚷嚷着让老六滚出去。 闻言,老六脸色立马变得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刘启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刘启穿过人群,来到赵虎身边。 一见到刘启出现,老六立马像是见到了救星,立马扑上去抱住他大腿。 “刘启哥,您可算出来了!” “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贺喜的,可是这些人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老六指着赵虎一群人道。 “老六?” 看到面前的老六,刘启眉头马上皱了一下。 老六不能来吃他的喜酒,是他自己吩咐的,当初这家伙对赵含嫣和赵如烟也有觊觎之心,自己让他来吃喜酒,那不正是成全了他? 可是今天毕竟是他大喜之日,看到老六这么诚恳来跟自己道歉,他也不想破坏今天的喜庆。 刘启想了想,拍了下老六的肩膀道:“六子,你的祝福我收下了,不过我今天有点忙,你能帮我个忙么?” “我可以!” 一听到刘启要找自己帮忙,老六连忙点头如捣蒜。 “不管是什么忙,只要刘启哥你吩咐一声,我绝对都会帮!” “是么?那你今天能替我去村口大门迎宾么?有客人来了就请他进来。”刘启平静地道。 “啊?让我去迎宾?” 老六的脸色当下就变了。 第一百二十章 危机 老六扭头看了眼刘启家的灶房,一群人正在那边忙活,他现在去守大门,那待会岂不是赶不上开席? 可现在刘启已经把话说到这,他要是不去,其他人肯定又会觉得他不想帮忙干活。 “行,行吧,既然是刘启哥你让我去干的,那我去干就是。” 老六握紧拳头,他也算是豁出去了,毕竟以后还是要在下溪村生活的,自己替刘启办事,以后说不定还能好过点,刘启看着也不像那种随便欺负人的人。 说罢,老六穿过人群,径直朝村口走去。 “刘启哥,你真的让这小子帮你办事,就不怕他半路反悔?” 赵虎等人看着离开的老六,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排斥,这家伙好吃懒做也不是头一天了,指不定待会到了村口什么都没干,蒙头在那睡大觉。 刘启语气平静地应道:“随他去吧,他要是真能替我办事,那也算是改邪归正了;他要继续偷懒,那就证明真是朽木不可雕。” 淡定地挥挥手,刘启让众人继续去忙活,然后和赵虎小声地交代一句,“待会让你老婆给老六留一份饭菜,别亏待了人家。” “行。” 赵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 很快,时间来到晚上,到了刘启要成亲的及时,他在村里一众人的跟随下,前往刘宽头家迎亲。 简单地闹了一下后,刘启就接了赵含嫣和赵如烟回家,旧时还没有闹伴娘的风俗,更别提含嫣她们连伴娘都没有。 等回到自己家,刘启才在刘宽头的指示下,和两位娘子举行成亲仪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在刘宽头的指示下,刘启和赵含嫣两姐妹完美地执行了成亲该有的各种仪式。 等到仪式结束之后,刘宽头才大手一挥,冲着酒席前面的众人大笑。 “好了,把三位新人送入洞房,大家都来吃喜酒!” “好!” 随着刘宽头宣布能够吃席,下溪村所有村民立马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为了这一刻,他们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刘启和赵含嫣两姐妹被送进洞房,屋子外面响起热闹的鞭炮声。 一时间,整个下溪村简直是喜气洋洋,到处充斥着高兴的气氛。 “两位娘子,咱们终于成亲了!” 房间里面,看着面前的两个娘子,刘启迫不及待取下她们的虎头帽。 在红色的嫁衣衬托下,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蛋被衬托的更加红润,比起之前还要漂亮十倍。 “含嫣,如烟,你们两个都太漂亮了!” 看着面前的两位红光满面的娘子,刘启忍不住发出感叹,在她们两人脸上都重重亲了一口。 “夫君,从今天开始,咱们就真正是一家人了。” 赵含嫣和赵如烟脸上挂着笑容,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小兔子, 这些天来,她们被娘家的人卖到下溪村,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原本以为来到赵家,她们就能稍微过的好一点,谁知道刘启大哥突然死了,只留下她们两姐妹。 幸好的是,还有刘启照顾她们,避免她们被人带走,也不用被送进怡春院。 现在,她们两姐妹总算能和刘启彻底在一起,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能够强行带走她们。 一想到这里,赵含嫣和赵如烟就忍不住高兴地哭了出来。 刘启搂着两位娘子,温柔地安抚她们笑道:“两位娘子,咱们以后还有更多好生活要过,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过苦日子。” 赵含嫣和赵如烟抬起头,擦掉眼角的泪水,满脸幸福地看向刘启。 “夫君,我相信你做得到!” “以后余生,咱们一起好好努力!” 说罢,两姐妹站起身,各自在刘启嘴唇上留下一吻。 感受到她们嘴唇的香甜,刘启高兴地笑道:“好了,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吃喜酒了,咱们也出去吃饭去,至于这洞房,等待会吃完喜酒再说!” 刘启和赵含嫣她们不是第一次行房,没有那么多规矩,比起这个,他们再不赶紧出去吃饭,怕是待会饭菜都没有他们的份。 一家三口脱下虎头帽,互相牵着手走出刘家。 “当家的!过来吃喜酒!” “刘启哥,这么快就洞完房了?这也太快了吧!” “哈哈哈!” 刘家上下,四处洋溢着快乐的氛围,见到刘启几人出来,秦伯年赶紧朝他们挥手,一旁的赵虎更是带着村里的人调侃起来。 “来,今天咱们喝个痛快的!” 刘启拉着赵含嫣两姐妹来到酒席,陪着赵虎等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天就是刘启得意的时候! 与此同时,在下溪村的村口处,老六一个人抱着一大碗饭菜,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唔!唔!好吃!早知道跟着刘启哥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那我为啥还要自己找罪受!” 老六手里抓着一个大鸡腿,塞进嘴里扯下一块肉,又痛快喝了半碗酒,简直好吃的他想流泪。 一想到以前自己一个人过的苦日子,他鼻子立马涌上酸意,要是早点跟着刘启,他也不至于落魄成现在这个模样,连刘启的喜酒都只能待在村口喝。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跟着刘启的决心,不管怎么说,现在刘启已经是下溪村的村长,村里大多数人都听他的,自己再跟他作对,也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老六已经打定了主意,等明天开始,刘启去哪,他就跟到哪里。 锵…… 就在这时,一把长刀出鞘的声音,忽然在老六耳边响起。 下一刻,他只感觉后脖子上涌出一股凉意,整个人立马打起了冷颤。 “砰!” 老六的饭碗在地上摔成碎片,他猛地抬起头一看,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脸色变得更加惊恐。 在下溪村的村口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二三十来人,每个人手上拿着家伙,凶神恶煞地冲他狞笑。 “啊!” 眼前出现的这群人,顿时让老六没忍住大叫。 看着面前这些人的穿着和面貌,他瞬间就认了出来。 这是一群山匪! 第一百二十一章 山匪 可是不等老六想要喊人救命,忽然一个山匪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狠狠把他踹倒在地。 “臭小子,我警告你,你再敢吭半个声,我就把你喉咙割了!” 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横在老六脖子上,他眼睛里闪烁的凶芒,立马吓得老六赶紧闭嘴。 “大……大哥,我……我身上没钱啊,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 老六急得哭出泪花,浑身流出冷汗,刚才他只顾着吃饭了,却忘了看门的事。 谁能想到在今天这个大喜之日,居然会有人来闯他们下溪村! “放你一条生路?你乖乖配合,老子自然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长得猥琐的男人冷笑道。 “配合!一定配合!” 老六目光朝猥琐男身后一群人看去,这些家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狞笑,全部都是亡命之徒。 “完了,今天是刘启哥的大喜之日,他们肯定是得到了风声,提早上门来找茬的!” 老六虽然胆小,但是心思还算缜密,这些家伙过来这边干什么,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可是他看得出来又如何?现在的他被对方抓住,想动动不了,想逃更是不可能。 忽然猥琐男松开刀子,一把把他拎起来,“我问你,里面这么吵,是不是在办酒席?办酒席的那个……可是你们村的村长?” “这个……是……” 老六低着脑袋,嘴角挤出几个字,听猥琐男的话,他更加确定这些家伙早就知道刘启今天成亲的事,肯定就是奔着刘启来的。 听到老六的话,猥琐男顿时脸色一喜,扭头看向身后。 “老大,这小子说了,今天办酒席的就是他们村长!” “哦?是吗?” 悄然一道人影从众人身后走出,挂着刀疤的脸上露出一道凶戾的冷笑。 如果刘启在场,现在就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家伙就是胡鹫! 老六一见到胡鹫,顿时被他身上散发的煞气吓得脸色苍白,这个家伙肯定就是这群山匪的头头。 只见胡鹫抬起手中的一把长刀,冲着身后的众人喝道:“兄弟们,都给我进去,捉了姓刘的,把他的家底都给翻出来,咱们回去吃香的,喝辣的!” “好!” 一时间,在场二三十个山匪齐齐喝出声音,一群人神情充满亢奋。 “完了,这群家伙真的是冲刘启哥来的!” 老六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刘启之前打虎赚了不少赏金,这些家伙肯定是知道了这件事,特意趁着今天来抢钱! “不行,我得把这件事情告诉刘启哥!” 老六眼珠飞快转动,试图想出一个可以通知刘启的办法。 忽然他灵机一动,站出来说道:“这位大哥,你是不是要进去抓刘启?是的话,我带你们进去!” “嗯?” 听到老六的话,胡鹫疑惑地转过脑袋,上下扫了他一眼。 “你小子,居然要帮我们的忙?为何?” 胡鹫看着老六的眼神带着谨慎,怀疑他是不是另有目的。 但是老六却一副愤怒的样子道:“那个姓刘的,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仗着自己是村长,每天在村子里头横行霸道,不把人当人看。” “而且你看今天他大喜之日,为了不冲了他的喜,他居然派我来守大门,可怜我一个人天寒地冻,还得在这种地方守门,可是他们却在里头花天酒地,简直快活的不行啊!” 老六一番话,说的自己是涕泗横流,胡鹫等人听到他的话,立马感同身受亮起了眼。 “王八蛋,那小子居然这么放肆?” “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走!你赶紧带我们去找他,等我们劫了那小子,送他上西天给你出气!” “好!” 眼看胡鹫等人拿起猎刀,老六心中害怕至极,可害怕佯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带着胡鹫等人一起进村。 “兄弟们,都跟我来,咱们一起进村,灭了刘启那丫的!” “好!” 在老六的吆喝下,其他山匪立马跟着吆喝出声。 说完,老六着急地赶紧往前面多走几步,给胡鹫他们引路。 眼见老六真的乖乖引他们进去,胡鹫等人脸上的笑容咧的更开。 可就在他们以为老六真的乖乖给他们带路的时候,忽然走出他们有七八步远的老六,突然撒开腿了就往前边跑。 “刘启哥,快跑啊,山匪过来啦!” “嗯?” 骤然从村口那边传来的一道喊声,传进刘启的耳朵。 与此同时,胡鹫几人脸色骤变,立马举着刀子朝老六的方向追过来。 “臭小子,你居然敢骗我们,你死定了!” “等老子找到你,一定要把你扒皮抽筋,快点追!” 胡鹫脸色通红的大骂,带着一群人追向前方的老六。 听到身后的声音,老六吓得更加胆寒,继续冲刘启家那边的方向大喊。 “快跑,山匪来了!” “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在外面叫?” 刚才听到有人喊叫的刘启,现在再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立马脸色变得严肃。 可就在这时,忽然老六一脸苍白地朝他们这边跑来。 在他的身后,赫然还跟着一群手持武器的山匪。 “不好,当家的,是山匪来啦!” 离得近了,众人才听清楚老六喊的声音。 一时间,所有正在参加酒席的人,立马乱作一团,丢下手中的碗筷,尖叫着赶紧朝四周逃亡! “刘启哥,快跑啊!” 老六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刘启,脸色充满急切,别人跑不跑没关系,但这些家伙是冲刘启来的,刘启一定要跑! “是胡鹫!” 骤然间,刘启看到远处跑在最前头的那道身影,赫然是他之前在御香楼见过的,和钱吴良他们在一起的刀疤脸。 “原来这家伙是个山匪!” 骤然间,刘启的脸色变得愤怒,他脑筋轻轻转动,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钱吴良和王牛那两个家伙,找了山匪来对付他! “把这些家伙通通抓起来,谁敢逃跑,就把谁灭了!” 在胡鹫的号令下,他们一群山匪,立马对着下溪村逃跑的人群开始大开杀戒。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逃亡 “刘启哥,救命啊!” “村长,救救我!” 一道道求救的哀嚎声响起,许多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被胡鹫带领的山匪一个个砍倒在血泊中。 “可恶啊!” 眼前这一幕让刘启呲目欲裂,看着自己大喜之日,村民们一个个倒在鲜血之中,他拳头绷硬,脖子冒出青筋就想冲上去和胡鹫决一死战! “当家的,快跑啊!” 忽然秦伯年扑过来,拉着他就赶紧要跑。 “秦叔,你别拉我,我要弄死这群家伙!” 刘启眼中冒出红光,今天是他大喜之日,可是现在却闹成了这个地步,这让他如何对得起村子里的人。 “当家的,不行啊!” 刘宽头忽然也走过来,一脸着急地冲他大喊。 “当家的,对面的都是山匪,而且手里还拿着武器,咱们一时半会对付不了他们!” 整个下溪村当中,现在手里头有刀的,就只有一直佩带精铁大刀的秦伯年,可是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对付这么多的山匪,明显是不可能! “当家的,你快点跑吧,我们护送你出去!”刘宽头着急大喊道。 “我不,让我过去对付那些山匪!” 眼看下溪村的村民一个个倒下,刘启眼睛溢出血丝,而就在这时。胡鹫也注意到他这边,立马抬手叫人朝他这边冲过来。 忽然刘宽头一巴掌甩在刘启脸上,顿时把他整个人打的清醒过来。 “当家的,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两位夫人啊!” 夫人?! 骤然刘启转过脑袋,朝赵含嫣和赵如烟看去,她们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山匪吓得浑身颤抖,眼角冒出了泪花。 “含嫣!如烟!” 眼看到自己两位娘子,刘启终于冷静下来,以她们二人的美貌,要是被胡鹫他们抓走,肯定会被带回去当压寨夫人,到时整日整夜都得忍受这些匪徒的煎熬! “二牛,快点带着当家的,冲!” 刘宽头叫来二牛,他一把扛起刘启,立马朝村子后面逃,至于秦伯年则是带着赵含嫣和赵如烟,也跟在他们的身后。 “等一下啊……” 眼看着刘宽头留在下溪村,刘启鼻子不由得涌出一股酸意,可二牛根本不听他的话,扛着他就往后方逃。 “他奶奶的,千万别让那小子逃了啊!” 眼见刘启被带走,胡鹫气急败坏地叫出了声,他急忙派人朝刘启他们那边追。 与此同时,二牛像是不要命了一样,扛着刘启直接渡过村子后边的溪流,正打算带他钻进村子后面的树丛,忽然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尖叫的声音。 借着皎洁的月光,刘启抬头一看,只见赵如烟摔倒在溪流中,左脚明显已经崴到了。 而秦伯年则是一个人抓着精铁大刀,对付身后冲来的山匪。 “如烟!” 眼看如烟受伤,刘启再也忍不住了,他低头在二牛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剧烈的疼痛立马让二牛忍不住哀嚎,直接把刘启放了下来。 “如烟,你没事吧!” 趁着这个机会,刘启赶紧跑回到赵如烟身边,和赵含嫣一起扶起她。 “夫君,我没事,你赶紧逃,千万别让他们抓到你!”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眼中含着泪水,她们也没想到大喜之日,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刘启眼中充斥着愤怒,看向秦伯年一个人应付四个山匪,他眼神中立马冒出了凶芒。 “走?走去哪里?不把这几个家伙解决了,咱们哪都走不掉!” 刘启站起身,从溪流里摸了两块不大不小的鹅卵石,径直朝秦伯年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秦伯年一个人应付着四个山匪,已经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你们这群山匪,居然敢来我们这里闹事,你们这可是在犯法!” “砰”地一声,秦伯年的精铁大刀和对方的大刀碰出火花,他企图用官府来吓唬面前这些山匪。 可谁知道听到他的话,几个山匪的狞笑拉的更开。 “哈哈,犯法?犯法的事情老子做多了,杀人放火老子哪个没干过?” “今天老子再杀一条,去死去吧!” 就在秦伯年一刀劈开面前一个山匪的大刀,忽然在他身旁两侧又有两个山匪冲出,一时间他竟不知应该先对付哪个更好!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众人耳边响起“呼”地一声,两道黑影迅速朝秦伯年身旁两个山匪砸去。 “啊!” 伴随着一道哀嚎声响起,两个山匪被砸中脑袋,其中一个立马晕死到地,另外一个捂着脑袋,痛苦的倒在地上大叫。 “当家的!” 秦伯年脸色大喜,能有这种准头的,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刘启出的手。 下一刻,刘启走到他身边,捡起那个被砸晕的山匪的大刀,径直朝旁边那个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山匪走去。 “噗嗤!” 不等那个山匪反应过来,刘启一刀砍在他脖子上,直接把他脖子上的大动脉砍断,鲜血顿时喷泉一样的往外涌。 “呃……呃……” 被砍到脖子的山匪,一脸吃惊地看向刘启,他怎么想也没想到,刘启居然会这么不留情面。 “把这几个家伙都给我杀了!” 刘启愤怒地发出嘶吼,手持大刀朝另外两个还站着的山匪冲去, 秦伯年见状,立马也吆喝着跟着冲上去。 “不好!” 剩下的两个山匪,眼见自己的兄弟被砍杀,脸色瞬间闪过一丝苍白。 可他们毕竟是杀人放火做多了,见刘启他们冲过来,立马也举着刀迎上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刘启的一个障眼法,在其中一个山匪冲上去的时候,秦伯年已经和另外一个山匪纠缠在一起。 没有了其他山匪的攻击,秦伯年当下大显神威,展示出自己以前身为卒长的厉害,一刀下去,直接把那个山匪的大刀劈断,迎面在他脑袋往下划了一刀。 扑通! 只是顷刻间的功夫,又一个山匪死亡倒地。 而另外那个正在对付刘启的山匪,见自己兄弟都被砍倒,自己一个人又没办法拿下刘启,立马丢下武器往回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惨状 “别让他跑了!” 刘启砸出一块石头,可惜被那个逃跑的山匪发现,只砸到他的后背。 山匪发出一声哀嚎,可是一点不敢停留,忍住剧痛赶紧跑回下溪村。 “当家的,别追了!” 秦伯年一把拉住刘启,要是刘启再回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该死!” 目送山匪跑远,刘启气的大骂出声,但很快他又反应回来,无奈地看了一眼远处冒着火光的下溪村。 “宽头叔,虎子,你们千万别有事!” 刘启眼睛通红,心中暗暗替刘宽头他们祈祷,他好不容易才拉拢大家一起合力,可谁想到,突如其来的山匪,把这一切全部打破。 “当家的,咱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免得那些家伙追上来。”秦伯年冷静道。 “走吧。” 刘启脸色阴沉地转过身,没有多说一句话,拉着赵含嫣和赵如烟离开。 秦伯年和二牛跟在他身后,几人一起绕过下溪村,赶路回到镇上。 几人找了一间客栈休息,只是这一晚上,刘启都没有闭眼过,他担心着下溪村的事情,生怕下溪村会出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秦伯面打盹醒来,发现刘启还和昨晚一样坐在窗口旁边,他的眉头马上皱紧。 “当家的,您是不是一夜没睡?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你得赶紧休息才行。”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刘启靠着窗户外面,此刻的镇上,已经开始忙活起来,许多人背着各种家伙事,来到镇上摆摊做生意。 曾几何时,刘启也带赵虎来镇上摆过摊,现在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多有伤感。 “相公,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赵含嫣和赵如烟也走过来,温柔地拉住刘启的手,给他肩膀按摩。 赵如烟半低着头,眼中带着忧虑道:“也不知道下溪村现在怎么样了,那些山匪还在不在?” 刘启身体一顿,看着面前两姐妹,他这才反应过来。 昨天他才承诺要给赵含嫣和赵如烟一个完美生活,谁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打破了自己的承诺。 想到这里,刘启抬头和秦伯年道:“秦叔,劳烦您受累走一趟,先回下溪村看看什么情况,我估计那些山匪已经不在了,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是!” 秦伯年重重点头,旋即马上拿着精铁大刀出门,朝下溪村的方向赶回去。 等大概到了中午时分,一直坐在窗口观察情况的刘启,突然眼前一亮。 只见在街道不远处,秦伯年正加快脚步往客栈这边赶,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有些微瘸的刘宽头,两人显然身上都没有伤。 可是很快刘启眉头又紧皱起来,因为他发现赵虎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当家的!” 刘宽头一来到客栈,看到平安无事的刘启,脸色马上变得惊喜激动。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那些山匪昨天在村里头扫荡一圈后,就马上追去后山那边找你们了,还好你们来到了镇上!” “宽头叔,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虎子呢?虎子他怎么了?”刘启按住刘宽头肩膀,焦急地问道。 骤然刘宽头脸色一沉,有些不忍地低下头,“虎子……虎子昨天为了拦住那些山匪,被他们当家的打破了脑袋,现在脑袋上缝了线,还躺在家里头休息。” “脑袋被打破了?” 刘启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赵虎还好好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村子里头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样了?”刘启急忙问道。 “其他人……” 刘宽头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低下头。 “昨晚咱们村有三户人家被烧,家家户户遭到抢掠,还死了两个老人家……” 闻言,刘启身体一顿,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光是靠想象,他们都能想到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画面。 刘启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吧,先回去看看情况,其他事情等以后再做考虑。” 现在未知村子全貌,刘启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带着秦伯年和刘宽头等人,火速又朝下溪村的方向赶回去。 等众人赶回下溪村,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们大为震撼。 整个村子里头,到处乌烟瘴气,一地狼藉,村子的地面上,随处可见鲜血和残留的各种碎片。 其中村子当中有三户房子,已经被烧成精光,每过一个地方,刘启都能听到凄厉的哭嚎声。 “我的房子啊,我的房子没了啊!以后我住什么地方啊!” “那些该死的山匪,毁我家园,我一定要让他们百倍偿还啊!” 村子的路边,随处可见一堆村民抱头痛哭,嫉恨痛骂。 看到眼前这一幕,刘启等人脸色变得更加心疼。 昨天晚上他们逃出去了,可是村子里头的人可没全部逃走。 “村长!村长你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村子里有人发现刘启等人,连忙冲上来,跪倒在他面前。 “村长,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那些山匪不是人,昨天跑到我家,把我家的钱都给抢走了啊!” 一群人冲着刘启求情,希望他能帮帮自己。 可是看到面前几十个人,刘启一下子也犯了难。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先别哭,先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咱们一起开个会!” 刘启脸色阴沉地大喊一声,随后秦伯年马上取了锣鼓,把众人都召集到了村口处。 在召集众人的同时,刘启好赵含嫣她们也赶回家看了眼情况。 昨天摆酒席的地方,桌椅已经全部被砸烂,大量的残羹剩饭倾倒在地,引来苍蝇蚊虫飞舞。 而刘启的家中,自然也没能得到幸免,他准备好洞房的房间,喜床喜被全被扯烂,家中的锅碗瓢盆也全部被砸碎。 “不好!” 忽然刘启想到藏在米缸下面的四百两银票,赶紧跑到米缸旁边查看,他家的米缸也被砸烂,大量的稻米和泥土混在一起。 幸好的是,等刘启挖开米缸下面的泥土,发现原本藏着的四百两银票还安全地留在下面,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第一百二十四章 商议 “当家的,村里的人都已经集齐了。” 等刘启重新把四百两银票埋好后,秦伯年正好走了进来。 “行,咱们过去吧。” 刘启带着赵含嫣和赵如烟,几人一起走向村口。 村子里的人一见到他,脸色立马又变得哀苦。 “村长,您回来了!” “刘启哥,求求你帮帮我啊!” 一大群人哀嚎出声,一下子弄得气氛充满低落,让刘启不由得皱起眉头。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道人影急匆匆地穿过人群,来到刘琦身边。 “刘启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赵虎脑袋上缠着纱布,激动的一把搂住刘启,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 “虎子?你脑袋上的伤紧不紧要?” 见到赵虎还生龙活虎的样子,刘启脸上不由得露出一道微笑。 赵虎激动地拍了下胸膛笑道:“脑袋上一个疤而已,老子这次也算是做了回真男人了!” 闻言,刘启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穿过人群,来到众人面前。 “好了,各位乡亲父老,我知道你们肯定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现在咱们最重要的,是统计一下村子里头的损失。” “记住,把你们家损失的真实情况报出来,这可不是你损失多少就赔多少,而是要通过你家损失的情况,看看大家处于什么样的情况!” 刘启三言两语,一下子让准备诉苦的村民们都安静下来,他们找刘启诉苦,也是希望他能帮帮自己。 可刘启毕竟只有一个人,让他帮这么多人,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众人也只好按照刘启说的,开始统计起自己的个人损失。 等到了最后,刘宽头负责统计好,把众人的损失报了出来。 “经过核算,下溪村一共二十八户村民,总共七十五个人,损失银两三十二两一钱,损坏房屋三间,损坏家中物品不计其数,死亡两人,重伤一人,轻伤十五人。” 刘宽头把完整数据报出来,刘启眉头立马皱的更紧。 别看大家伙损失了只有三十多两银子,可那是因为不把大家家里的东西算上,要是算上家里的东西,怕是损失的总金额超过六七十两都有,更不用说毁坏的房屋和死人。 这一切都是没办法弥补回来的! “当家的,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刘宽头脸色难看地走出来,他们家也损失了不少,不过好在他之前把钱都给了刘启保存,也不算有太大损失。 刘启半低着头,他也试图在想一个解决的办法,现在村民们都没了钱,要如何让他们上存下去,这才是个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人群中有人发出愤怒的声音。 “要我看啊,这件事情要怪就怪老六,是他没好好看门,才让那些山匪闯进来的。” “要是他好好看门,咱们哪会有现在的事!” 众人满脸怒色,下溪村的村子四周,都有栅栏挡着外面的人私自进入,这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下溪村的人的经验,栅栏不仅防的是猛兽,防的也是山匪。 可就是因为老刘没有好好看着大门,才放了那群山匪进来,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一下子被众人当成矛头,老六脸色一下子就慌了,他连忙摇头解释道:“我也是受害的人啊,那些山匪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所以我才只能够带他们进来的呀!” “我也不想这么做啊!” “你不想这么做,我看就是你嫉妒村长昨天大喜,所以才放那些山匪进来搞事的!” “要不是你,我们昨天还在村长家喝酒呢!” “是啊,这件事就是你弄起来的!” 一群人站起身,对着老六痛骂。 一时间老六害怕的无言以对,缩起脑袋生怕有人要揍他。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 就在这时,突然刘启大吼一声,把所有人都给喊住。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朝刘启的方向看去。 刘启深深地看了老六一眼,然后开口说道:“昨天的事情不怪老六,要怪……就只能怪我,是我一时没安排好,只顾着让大家喝酒了,没有安排足够的人手守村。” “刘启哥!” 听到刘启这番话,老六顿时激动的泪流满面,还好刘启站在他这边,不然他就真的要被众人捶死了。 其实昨天看到老六拼命跑来大喊的时候,刘启就已经看出他的为人,虽然老六平时爱贪小便宜,而且好吃懒做,也不喜欢干活,但是总归他还是重视村子的集体利益的。 要是他真想害村子里的人的话,昨天他悄悄把那群山匪放进来,那他们在座的一个都跑不掉。 想到这里,刘启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这件事情,要怪就怪镇上那个私贷行的掌柜钱吴良,还有王牛他们一家,那些山匪是他们叫过来的!”刘启冷声喝道。 “什么?这些山匪和钱吴良还有王牛有关?” 一瞬间,下溪村的村民都炸开了锅,所有人脸色变得愤怒,不敢相信地看向刘启。 秦伯年站出来说道:“村长说的都是真的,那日我陪村长到镇上,亲眼看到钱吴良和王牛两人,和山匪当中的头头一起去吃饭,这件事情,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可恶啊,居然是王老五他们害的!” “王老五那群王八蛋,他们都不住在下溪村了,还要回来嚯嚯下溪村!”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被激怒,一群人撩起袖子,抄起木棍就打算出村。 “走,咱们到镇上去找王老五他们一家,找他们报仇去!” “咱们村子里的损失,一定都要让他们赔!” 所有人群情激愤,眼中冒出火光,一想到这件事和王牛他们有关,他们更加想把这些家伙扒皮抽筋! “安静,都给我安静!” 就在这时,刘宽头大吼一声,冰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你们这些家伙,难不成认为没有王法么!” “你们到镇上去闹事,官府派人出来,到时候抓的可是你们!” 刷! 骤然众人脸色一沉,心里都开始害怕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报官 “可是宽头叔,现在打也不是,退也不是,你让咱们怎么办啊!”人群中有人苦涩地喊道。 “难不成让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等着么?我心里不甘啊!” “这个……” 刘宽头看着一群人哭天喊地,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能扭头看向刘启。 刘启冷静地想了一下,然后和众人说道:“大家先不要急,咱们先去报官,让知府大人去把王牛他们抓起来。” “等抓到了他们,咱们再好好审他们一番,让他们把吃了咱们的钱吐出来!” “对!报官,让王牛把钱吐出来!” “绝对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好过,一定要让他们赔钱!” 所有村民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挑了起来,大家伙手里拿着木棍,马上朝着镇县府的方向赶去。 “宽头叔,你和虎子留在村子里,要是山匪再来,你们及时来通知我,至于官府那边的事情,我去处理就行。” 刘启留下刘宽头和赵虎,他们两个人受了伤,行动不是很方便,另外让他们留下,也能好好照看自己两位娘子。 “含嫣,如烟,你们两个在家好好待着,一有什么情况赶紧躲起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嗯,知道了,夫君!” 听到刘启的话,赵含嫣和赵如烟重重点头,眼神中充满担忧。 但是此刻,刘启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他带着村子里还能动的一群人,直接闹到镇上去报官。 很快,刘启带着一群人来到镇上,直接敲响官府的门。 伴随着一连串着急的喊声,原本正在官府内厅休息的刘知府,马上带着捕快王冕来到公堂。 “发生什么事了,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刘知府连连拍响惊堂木,让官府外面的人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来到公堂。 “知府大人,下溪村村长刘启有急事拜见!” “嗯?刘启,发生什么事了?” 当看清楚来报官的人是刘启,刘知府脸色迅速变化。 还记得前些天,刘启打了三头老虎,他还在御香楼和刘启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现在看到刘启来报官,他的眉头马上紧皱。 “原来是刘启兄弟啊,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面对刘启,刘知府说话的语气变得柔和一些。 在官府外面的下溪村村民,也全部安静下来,等着刘启把山匪的事情报官。 刘启跪拜在地,拱手对刘知府说道:“知府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是我大婚之日,可是突然有一群山匪进了下溪村,破坏了我的婚宴,还烧了魔门村民的房屋,打死了我们村里的人!” “什么?有山匪来了?” 一听到“山匪”两个字,骤然刘知府和王冕脸色一颤。 山匪一般都是在山里横行霸道的人,可是现在他们跑到山下闹事,两人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可是想要对付山匪,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刘知府心中衡量了一下,并不想帮刘启处理这个忙。 他随口和刘启应道:“既是山匪惹的事,那就去找山匪,你们去找出山匪的老巢,到时我再派人过去把他们一窝端了。” 说完,刘知府就想退堂回去睡觉。 可突然刘启又喊了一声,“大人,关于山匪的事情,小的已经有了眉目这件事情和咱们镇上的两个人有关,是他们叫来山匪破坏我们村子的!” “嗯?还有这事?” 听到刘启这么说,刘知府的眼睛马上又亮了。 “既然这样,你说说是谁勾结的山匪?” “是吴良私贷行的掌柜钱吴良,还有曾经担任下溪村村长的王老五和王牛两父子!” “嗯?是钱吴良?” 听到“钱吴良”三个字,刘知府脸色顿时又变了,眼珠飞快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恳请大人明察秋毫,把这两个人抓过来审问一番,到时自然可以知道事情真相!”刘启拱手喊道。 “对啊,知府大人,求您赶紧抓了王牛他们!” “无良商行钱吴良,不把这种人抓了,以后大家都有的倒霉!” 下溪村的村民在官府门外大喊,一时间民怨沸腾。 看到这种情况,刘知府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他拍了一下惊堂木道:“行了,都别吵吵了,不就是叫人嘛!” “王冕,你传令下去,让钱吴良和王牛一家赶紧过来,他们胆敢反抗,直接就地格杀!” “是!” 听到刘知府的话,王冕立马走出门外叫人。 “看来这次有希望了!” “说不定这个狗官真的能判钱吴良他们大刑!” 下溪村的村民们,每个神情充满激动。 今天的刘知府和以往的不同,似乎真的愿意帮他们。 只要刘知府好好判案,那钱吴良他们少不了会被押进大牢。 不出一会功夫,钱吴良和王牛两父子都被带过来。 “青天大老爷,您冤枉啊!” 王牛他爹王老五一来到官府,马上跪倒在地,对着刘知府不断磕头跪拜。 “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什么事都和我们无关啊!” 王老五一顿痛哭,假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可听到他吵闹的声音,刘知府直接喊道:“闭嘴,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闻言,王老五这才止住哭声,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刘启一眼。 至于一旁的钱吴良和王牛,虽然没有说话,但同样也是冰冷地看向刘启。 他们两个家伙,本来打算找胡鹫对付刘启,把他的钱全部抢走。 可谁知道昨天晚上胡鹫在刘启家里搜了一天,一个铜钱都没看到,气的他连夜跑到镇上和钱吴良他们说这件事。 可没想到,刘启居然这么快就把他们叫来了官府。 现在看着面前的刘启,钱吴良和王牛两人脸色充满了焦虑。 刘知府也不含糊,一上来就直接和他们二人发问,“钱吴良,王牛,听说你们两个勾结山匪,可有此事?” 闻言,两人脸色一沉,连忙跪下对刘知府磕头。 “大人冤枉啊,小的怎么可能会勾结山匪,这一切都是刘启制造出来的谎言,您可千万别信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官商勾结 “闭嘴!” 见钱吴良和王牛也要哭哭啼啼的,刘知府当下眼珠一瞪,把他们两个都给喊住。 钱吴良愣了一下,然后扭头和刘启道:“姓刘的,你说我们勾结山匪,你自己可有证据,你要是没有证据,可证明不了我们勾结山匪!” “是啊,你要没有证据,休想污蔑我们!”王牛两父子同样喊道。 “刘启兄弟,你可有证据没有?” 刘知府看向刘启问道。 “证据,我没有。”刘启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 钱吴良当下抬手指向他,“大人,您听到了没有?这家伙说他没有证据!” “他没有证据,那就没办法说我们和山匪有勾结!”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忽然刘启再次吼出一声,把钱吴良和王牛吼住。 他冰冷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嘴角勾出一道冷笑,“证据……我是没有,不过我有证人!” “什么?” 骤然钱吴良和王牛脸色一沉,疑惑地看向刘启。 刘启直接指着大门外说道:“知府大人,当日钱吴良和王牛,他们两个和山匪头头碰面,就是在御香楼见的面。” “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御香楼的掌柜叫过来,让他来说真话!” “什么?” 骤然钱吴良和王牛脸色都变了,没想到刘启还有这招。 官府门外,一群下溪村的村民听到刘启的话,顿时高兴的欢呼雀跃。 “村长做得好,把这几个家伙都给他抓起来!” “把她们关进大牢,让他们一辈子都不能出来!” 下溪村的村民,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 刘知府为了尽快解决麻烦,也同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赶紧去把御香楼的掌柜请过来。” “是!” 王冕点了点头,马上又想要出去传令叫人。 可就在这时,钱吴良突然站起身,“等一下!” “钱掌柜的,你还有什么事?”刘知府皱眉看向他问道。 钱吴良嘴角挤出一道笑容,冲刘知府谄媚笑道:“知府大人,小的有一件事情要禀报,不知可不可以私下和您谈谈?” “别的事情?” 看到钱吴良谄媚的脸色,刘知府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抬手道:“既然这样,你就过来说说看。” “是!” 钱吴良赶紧跑过去,凑到刘知府耳边,两个人小声商讨着,不知道什么内容。 可刘启看到两人凑到一起,心里顿时只感觉不对劲。 果不其然,下一刻刘知府嘴角突然露出一道笑容,和钱吴良两三使了个眼色。 “好了,事情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突然刘知府抬起惊堂木,示意钱吴良回去跪下。 “是!” 钱吴良嘴角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冷笑着看了刘启一眼,从他身旁走过,安心地又跪倒在公堂上。 “不好,出事了!” 见到两人笑的狡猾,刘启心中立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只见刘知府说道:“刘启兄弟啊,你刚才说的御香楼掌柜,可和你认识?” “这个……”刘启愣了一下,旋即皱眉应道,“我和御香楼掌柜不能说不认识,毕竟以前我咱们在御香楼办过酒席。” 闻言,刘知府脸色顿时一喜。 他挺起身子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御香楼的掌柜,不能作为证人传唤上来!” “嗯?这是为何?” 刘启等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刘知府微笑地应道:“很简单啊,你既然和他认识,那说不定你会暗中和他商讨好做假证,到时候陷害了钱吴良和王牛,这怎么可以?” “除非你有证据,否则无法证明钱吴良她们和山匪有关系。” 哗! 刘知府一番话,立马引起公堂外面的人的哄闹。 “开什么玩笑,认识个人就做假证,这可能么?” “刘启哥行得正坐得端,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会伪造证据的人!” 一群人替刘启愤愤不平,心中暗暗咒骂刘知府,刚才钱吴良肯定对刘知府说了什么,才迫使他进行了改判。 刘启也知道情况,他压着怒火,站起身和刘知府道:“可是刘知府,刚才可是你说的可以传唤证人的,怎么突然间反悔了?!” “我反悔了么?谁告诉你我反悔的?” 刘知府嘴角咧出一道冷笑,“我由始至终,都没有反悔过,刚才只是我一时纰漏,没想清楚其中情况,不过被钱吴良提醒了之后,我就想明白了。” “事实上,刚才钱掌柜上来找我谈事,谈的也就是这件事。” “是啊,刘启,知府大人他明察秋毫,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左右的?” “我看你还是乖乖给老子退下,莫要打扰知府大人休息!” 钱吴良和王牛两人脸上勾出冷笑,两人眼神中尽是对刘启的讥讽。 眼看到这种情况,外面一群下溪村的村民坐不住了,立马嚷嚷着就想要进来帮他。 “你们两个王八蛋,居然敢污蔑他人!” “官商勾结,这是赤裸裸的官商勾结啊!” 一群人在官府门口外面大闹,突然“锵”地一声,王冕拔出大刀,愤怒地朝下溪村的村民走去。 “何人敢在公堂之上喧哗,不要命了是不是!” 在王冕的带领下,一群衙役立马冲过去,手持杖棍对着下溪村的村民就是一顿猛砸! “哈哈哈!” 看到下溪村的村民被打,钱吴良和王牛二人立马发出巨大的嘲笑声。 “村长,救命啊!” 身后传来村民们的哀嚎,刘启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行了,都别打了!” 为了不让自己手下的村民被打,刘启急忙拉住王冕,回头和刘知府求情。 “知府大人,这件事情是我莽撞了,求求你放过这些村民,他们是无辜的!” “呵呵,刘启兄弟,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刘知府抬起手,示意衙役们停止殴打,他满脸笑容地看向刘启。 只是在刘启看来,刘知府的笑容却更像是魔鬼的笑容。 看了眼身后哀嚎倒地的村民,再看向身旁冷笑的钱吴良和王牛,刘启心中充满不甘。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计划 可就算刘启心中再不甘,此刻的他面对勾结在一起的钱吴良和刘知府,他也没有半点办法。 “桀桀桀,刘启兄弟,你不是要报官吗?继续报官啊!” 钱吴良和王牛两人嘴角挂着冷笑,轻蔑地盯着身旁的刘启。 此刻的刘启,只感觉心里一股怒火噌噌噌地直往上冒,他想把面前这些狗官和奸商全部干掉,可是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实力啊! 思来想去之后,最终刘启还是握紧拳头,忍着鼻子的一股酸意,低下自己的脑袋。 “知府大人,是我们打扰您休息了,我们现在就走!” “呵呵,既然这样那可太好了!刘启兄弟你放心,这些天我会派人到山上巡查,一找到那些山匪的老巢,我就马上通知你!” 刘知府重重拍下三下惊堂木,宣告这次的堂审结束。 “好了,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大家都可以回去了,吴良兄弟,待会你可别忘了说好的事!” “放心,知府大人,我们一定按您说的办,恭送知府大人!” 钱吴良和王牛两人对着刘知府谄笑,目送他离开公堂,回去内厅,骤然他们两个人的脸色立马变得邪恶。 “哈哈,终于没事啦!” 钱吴良和王牛两人,冷笑着从地上爬起了身,对着身旁的刘启一顿谩骂。 “哈哈哈,姓刘的,你想跟我们斗,做梦去吧!” “老子告诉你,就算你把整个下溪村的人都带来了,也休想对我们动手!” 钱吴良和王牛跑到刘启面前,故意冲着他们冷嘲热讽。 看着他们近在咫尺的脸,刘启真恨不得直接往他们脸上扇一巴掌。 但是很快的,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低声和钱吴良问道:“你给那狗官塞了多少钱?” 闻言,钱吴良不怒反笑,像是早就知道刘启会这么问一样。 他贴近刘启的耳朵,小声地冷笑道:“不多,也就一百两银子而已,这对老子来说轻轻松松!” 一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刘启脸色迅速变化,他没想到钱吴良这么舍得下本,居然拿出一百两贿赂刘知府。 他虽然有四百两银子,可也是容易攒出来的,要和开私贷的钱吴良相比,那可是真的对付不了。 “姓刘的,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这一百两银子,我迟早从你身上拿回来。” 钱吴良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眼中光芒闪烁。 “这次让你逃过了山匪的攻击,不过下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钱吴良说话的语气中透出一股阴狠,说完这番话后,他立马和王牛两父子大摇大摆地走出官府。 “姓钱的,你不得好死啊!” “王老五,你个狗东西,你生孩子没屁眼!” 下溪村的村民看着他们离开,每个人神情充满愤怒,可是在衙役的控制下,他们想对钱吴良他们动手都不可能。 与此同时,公堂之上,刘启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公堂,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忍不住发出一道自嘲的笑声。 “哈哈哈,好一个官商勾结,好一个官商勾结啊!” “你们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是好人!” 忽然天空上一道闪电劈落下来,在众人面前闪过一道白光。 紧接着,大量的雨水从刘启头顶落下,迅速把他整个人淋湿,他双眼通红,对着天空怒吼,也不知道眼角流下的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 “当家的!” 眼看刘启在公堂之上大骂知府,秦伯年赶紧走过来,一把拉住他往外扯。 这次的报官,毫无疑问是他们彻头彻尾的失败,因为官商勾结的关系,他们压根没有打赢钱吴良他们的胜算。 很快的,一众村民回到下溪村,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苦涩,听到刘启他们在官府里头的遭遇,刘宽头和赵虎顿时也被激怒。 “当家的,咱们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既然官府不想处理这件事情,那咱们就去处理,咱们把钱吴良和王牛抓出来,让他们给咱们村赔钱!” “赔钱,您觉得钱吴良他们可能么?” “那两个家伙,现在肯定都躲在镇上,咱们要去抓他们,他们肯定不会露面!” “再说了,就算真抓了他们,难不成要把他们杀了不成?要是他们回到镇上,到时候一报官,就轮到咱们要蹲大牢了!” 村子里的人互相讨论,到底应该要怎么对付钱吴良和王牛,两方人马争执不清,可就是分不出一个解决方案! “都别吵了!” 就在这时,忽然秦伯年大吼一声,拔出自己的精铁大刀,瞬间震住整个场子。 本来秦伯年就是上过战场的人,他一发火,顿时从身上冒出一股煞气。阿珂所有人都给震慑住。 秦伯年举着手中的刀,一脸愤怒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生气,可是现在大家生气没用,而是得想到事情的解决办法,既然咱们没有办法,那就听听当家饿的怎么解决,当家的!” 随着秦伯年一声大喊,众人目光立马朝刘启家的方向看去。 自从刘启从镇上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头,不管外面怎么吵闹,他都没有出来说过一句话。 现在被秦伯年这么一喊,众人满脸为难地看向刘启家的方向。 “吱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刘启家的大门才终于打开,旋即刘启缓缓从屋子里头走出。 “当家的!” 一看到刘启出来,秦伯年、赵虎、刘宽头和二牛几个人立马围了上去。 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刘启露出淡定的笑容,拍了拍秦伯年肩膀笑道:“各位不用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商量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 闻言,众人神情变得激动,他们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刘启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只见刘启冰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旋即他露出一丝冷笑。 “既然官府不帮咱们抓人,那咱们就想办法抓人,把钱吴良和王牛都给逮住,然后在收拾他们!” “好!” 刘启一句话,立马引起众人欢呼。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行动 “当家的,不行啊!” 刘宽头来到刘启面前,为难地看了周围的村民一眼。 “你要是把钱吴良他们抓了,那接下来怎么处理?” “难不成把他们都杀了?可这件事要是传到官府那边去,到时候蹲大牢的可是咱们!” 刘宽头眉目间充满担心,虽然他也很想将钱吴良他们绳之於法,可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 想要把他们抓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刘启就拍了下他的肩膀,淡定地和他笑道:“宽头叔,你放心好了,我会是这么莽撞的人么?我既然敢这么说,那自然有其他办法对付他们!” “嗯?什么办法?” 众人眼睛马上亮了,纷纷靠近刘启。 刘启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刚才他在屋子里一直没出门,除了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之外,也是为了想出一个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苦思冥想了半个时辰后,总算让他想明白了怎么对付钱吴良和那些山匪。 “想要抓到钱吴良他们,咱们就得让他们自投罗网,自己给咱们送上来!” “自投罗网?” 听到刘启的办法是这个,众人的脸色马上变了。 “这个怎么可能?人家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趁咱们人齐的时候对咱们动手不成?” “再说了,钱吴良他们愿不愿意出门还说不定呢,怎么让他们自投罗网?” 众人脸色变得失望,没想到刘启想了半天的办法居然是这个。 可刘启突然举起手指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既然敢说让他们自投罗网,那肯定有我的打算,你们就按我说的做就行。” 刘启把之前钱吴良在官府对自己说的话说出来,钱吴良可是说了,山匪还会再来找他要钱。 只要他们能够把握好机会,等山匪再上门扫荡的时候对他们迎头痛击,到时候他们就成功了一半! 可众人听到他的想法,依旧觉得不实际。 “刘启哥,不是我怀疑你,那些山匪可全部都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彪悍之徒,咱们村子的人想要对付他们,明显不太可能吧?” “再说了,上次他们来的山匪不过二三十个人,接下来来的山匪,说不定会更多!” “关于这一点,各位也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好了怎么处理这件事。” 刘启脸上露出冷笑,抬手指向村口的方向。 “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巩固好咱们村子外面的围墙,不让那些山匪从外面闯进来,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负责!” “其他的事情,交给你来负责?” 听到刘启的话,众人心里更加疑惑。 “怎么?难道你们不相信刘启哥,还是你们有其他活可选?” 赵虎脑袋包着纱布走出来,一脸冰冷地和众人说道:“你们之前说刘启哥在荒地种不出粮食,可是刘启哥种出来了;” “你们说刘启哥打不了老虎,可是刘启哥也打回来了,这次刘启哥说要带你们报仇,你们居然还不乐意?难不成你们真想再被那些山匪打家劫舍么?” 听到赵虎的话,骤然众人脸色一沉,都觉得他说的对。 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下溪村的村民,哪能一直被那些山匪欺负,要再这么下去,他们连生存都难。 “好,那就听村长的,村长让咱们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只要能干掉山匪,找王老五他们报仇,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群情激愤,马上准备要修缮工事。 刘启微笑着和众人说道:“大家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们免费干活的,你们尽快把村子外围的围墙搭建起来,在搭围墙的这段期间,我每天免费请你们吃饭!” “多谢村长!” 众人一听到刘启包了他们的伙食,顿时脸色变得更加激动! “当家的,你这是疯了么?” 秦伯年和刘宽头几人顿时围过来,一脸担心地和刘启说道。 “咱们现在钱已经不多了,这要再包了全村人的伙食,到时候所有钱都得花光!” “是啊,当家的,我知道你担心村民们的生活,可是你也不能白白拿这么多钱请他们吃饭啊!” 看着面前忠心耿耿的几人,刘启笑着拍了拍他们肩膀,“放心好了,钱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干完这次的活,咱们说不定还能赚的更多!” “而且比起这个,光靠咱们几个人的力量,是对付不了钱吴良他们的。” “要想对付钱吴良,就得要整个村子一起帮忙才行!” “嗯?”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和刘宽头脸色立马变得疑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是刘启却突然回到屋子,取来笔墨纸砚,在纸上画出几块不同模样的图案。 “秦叔,劳烦你到镇上走一遭,按照图纸上的模样和大小,让打铁铺的打铁匠打出这样的铁器,每样六份,加急让他们打出来,明天就要!” “嗯?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图纸上的方块图案,秦伯年和刘宽头一头雾水,不知道刘启要弄什么。 但刘启只是笑了笑,让秦伯年去打铁铺之后,又交代他买肠线回来,有多少买多少。 秦伯年虽然不明白刘启的想法,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办。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村子里的村民都在修缮村子外围的围墙,只是短短半天时间,他们已经把大半个村子的围墙搭建起来。 和搭房子一样,外围围墙用的都是黄土加干稻草混合起来的泥巴搭建起来的,外面光滑能够阻止敌人爬上来。 而且就算敌人爬进来,也马上会被里面等候多时的村民刺杀。 甚至刘启最后为了方便观察到外面的情况,还让人特意多搭建了两座瞭望塔,虽是用木头搭建起来,但是也能够遮风挡雨,时刻注意到远处的动向。 而就在他们搭建围墙的时候,在不远处的大山中,两个山匪看到这一幕,马上跑回山寨,和胡鹫报告下溪村的情况。 “什么?下溪村居然搭了围墙?”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武器 听到手下报告上来的这件事,胡鹫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得意地笑了出来。 他躺在一张铺着棉被的床上,嘴角噙着一道冷笑。 “看来刘启那小子还真是有点本事啊,知道咱们要再去打劫,居然马上让人打起围墙。” “不过就算搭了围墙又怎样?他们村子始终就在那里,反正又跑不掉!” 对于去下溪村打劫的事情,胡鹫一点都不担心,就算搭建了围墙又怎么样? 大不了,他们可以绕到下溪村的后面,从后面对下溪村发起突袭。 而且有了围墙阻拦,到时候刘启他们想逃都难。 “传令下去,三天之后,再去下溪村一趟,这次务必要把刘启他们抓出来,把他身上的四百两银子全部掏出来!” “是!” 听到胡鹫的话,众人高呼出声。 上次他们去下溪村,只打劫到了几十两银子,甚至连女人都没抓到一个。 这次再去下溪村,不管怎么样,都得把刘启那小子抓住,不管是他的钱还是他两个娘子,都得全部带回来! 而就在胡鹫商量着要继续打劫下溪村的时候,第二天的中午,秦伯年按照刘启说的,让打铁匠加急打造铁器,然后马上拿了回来。 “当家的,你打算用这些铁器做什么?” 看着面前一堆铁器,秦伯年和刘宽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不管怎么看,他们都看不出这种小铁块有什么作用,既不锋利,也不沉重,压根没办法当武器。 可是刘启仔细检查了这些铁器之后,却是满意地笑了。 “宽头叔,麻烦你去弄两根木头过来,越硬的越好,而且得有手臂粗。” “木头?” 听到刘启的话,刘宽头脸色变得更加疑惑,不过他还是按照刘启说的,去寻了两块手臂粗的长木头回来。 等木头寻回来之后,刘启马上拿起柴刀,拿着木头开始修起来,他把木头砍成长方块的形状,然后把做好的铁器放在上面,用木头钉子给钉好。 不出一会功夫,一个看着像是十字架的东西被他弄好。 可不管刘宽头和秦伯年怎么看,依旧看不出来这十字架有半点作战的作用。 “秦叔,我让你买的肠线呢?把肠线拿出来看看。” “在这。”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连忙把之前买回来的一捆肠线拿出来。 “这些肠线都是用羊肠做的,保证坚韧结实。”秦伯年拍胸脯道。 “嗯,不错。” 刘启拿起几根肠线一看,确定质量不错,然后便抽出几条肠线,像是绑马尾辫一样,把几条肠线绑在一起。 没过一会功夫,一条长长的肠线被他装设在十字架上面,看着更添几分威风。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到刘启弄出来的这玩意,刘宽头和秦伯年眼神中更加充满疑惑。 “呵呵,你们两个过来跟我看一下,待会就知道是什么了。” 刘启和几人卖了个关子,他背上箭筒,带着两人来到村子后头的小溪旁边。 下一刻,只见刘启从箭筒中抽出一根长箭。然后硬生生折断了一半。 “当家的,你这是……” 看到刘启把做好的弓箭折断,秦伯年和刘宽头马上急了。 虽然这弓箭不是很难做,可这样浪费毕竟不好。 可是下一刻,他们两个人很快闭上了嘴巴,因为他们看到刘启把折断的那截弓箭装到手中的十字架上。 “看好了,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弩!” 砰! 骤然间,秦伯年和刘宽头两人只见刘启扣动手中的扳机,下一刻那截弓箭立马以肉丸看不见的速度,朝着面前的溪流飞去。 原本平静流淌的溪流,在弩箭射,进去的那一刻,立马炸开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这……这是什么武器!” 当看到刘启轻易就打出这么厉害的攻击,刘宽头和秦伯年两人脸色立马变得震惊。 “这武器,简直比弓箭还要厉害!” 两人震惊地看着刘启手上的弩,像这样的武器,他们从来没见识过。 “呵呵,这个叫做弩,可以近身用,也可以远程用,更重要的是,它的准头比弓箭还要好!” 刷! 刘启从水中拔出箭,赫然在箭头上面,还有一条巴掌大小的鱼在活蹦乱跳。 “只是一箭,就能射中人?” 刘宽头和秦伯年嘴角勾出笑容,他们马上明白了刘启要说的是什么。 “当家的,这东西你是专门弄来给我们用的?” 秦伯年激动地说道。 以刘启的箭术,用不着这弩也能轻易在百米开外射中敌人。 可是他们几个就不同了,他们的箭术没有那么厉害,反而需要靠着弩才能瞄准。 而且比起用弓,弩会更加的节省体力。 刘启放下手中的弩,呵呵笑道:“你们说的没错,这弩确实是我特意给你们打造的,你们拿着这弩,对付那些山匪绰绰有余!” 早在之前,刘启就一直想要制造弩这种武器,只不过因为这种武器比起弓箭还要危险,所以刘启担心弄出来之后,会不会对自己造成不利影响。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秦伯年和刘宽头他们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他可以放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要应付山匪,如何高效迅速地处理掉那些山匪,就是他们要做的事! “太好了,有了这些弩,咱们一定能够对付那些山匪!” “甭管他们来多少个,咱们都能全部干掉!” 拿起刘启手中的弩,刘宽头和秦伯年两人脸上充满兴奋。 这种武器哪怕放在战场上面,那都是杀伤力巨大的! 在这个时代,弓箭已经算是特别厉害的武器,现在弩的出现,直接让他们的战力更加上涨一截! “好了,你把刚才那些材料拿过来,我再多做几把弩,这几天时间,你们和赵虎一定要尽快熟练运用这把武器。” “等你们运用好了,也就是咱们对付山匪的时候!”刘启一脸怒意地道。 “是!” 刘宽头和秦伯年两人连忙点头,脸上同样出现深深的战意。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刘启他们都在忙着运用弩的事。 第一百三十章 开始猎杀 一天的时间里,秦伯年和刘宽头已经能够熟练运用弩作为武器,赵虎虽然笨拙了点,不过再多熟练运用后,同样也学会了怎么近距离使用弩。 唯独二牛不管怎么教,都学不会使用弩箭,但是刘启也不强求他学,反而是拿了一块大木板给他。 “二牛,你以后就拿着这木板,有人攻击过来了,你就拿这木板替我们挡住。” “这个好玩!” 二牛抱住木板,简直像提鞋般轻松,那重有二十斤的木板在他手上,简直就像是铜墙铁壁。 短短一天时间,刘启带着身边五个兄弟,演练好了对付山匪的战术。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刘启并没有教他们怎么使用弩箭。 一方面是因为弩的数量不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家伙暂时还得不到他的信任。 虽然现在整个村子团结一心,都按他的办法一起对付山匪,可这些人当中到底有多少真的愿意听自己话的,刘启暂时还没弄清楚。 这个时候,刘启脑海里头不由得想起一位伟人曾经说过的话,“所谓‘实践出真知’,到底有料没料,试一下就知道!” 时间飞快流逝,很快到了胡鹫说好进攻下溪村的第三天。 忙活了几天过后,下溪村的围墙已经搭建了一大半,就连大门也换成了实木大门,如果有人敢贸然闯入,村里的狗马上就会发出狂吠,喊醒村子里的所有人。 而在下溪村前方的大山中,一群手持利器的山匪,看着下溪村高耸的围墙,眼神中闪过一丝难办。 “老大,您看这下溪村,他们真的把围墙搭起来了,咱们要过去的话,还不得被他们全部收拾了。” 涂凉寨的一些山匪看着下溪村的围墙,立马失去了进村打劫的心思。 想目前这种情况,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进不去下溪村,就找不到刘启;找不到刘启,他们就别想拿钱! 看到身边每个山匪脸上都带有怨气,胡鹫反而露出一道更加得意的笑容。 “各位兄弟,你们害怕什么?不就是一堵围墙么?” “既然现在围墙拆不掉,那咱们就绕路呗,你们可别忘了,下溪村后面的围墙还没搭起来呢!” “对啊,下溪村后面还没有围墙,咱们从后面进去,一样能够轻轻松松干掉他们!” 众人反应过来,每个人脸上带着惊喜,一想到能溜进下溪村,他们心里就充满高兴。 “所有兄弟们,都跟我一起行动,这次咱们一定要把刘启那小子的四百两白银抢过来!” “好!” 众人跟着胡鹫齐齐高呼,紧接着一群人马上朝下溪村的方向绕过去。 这一次为了抓到刘启,胡鹫把寨里足足四十二个兄弟都带了出来,只要能够抓到刘启,拿到四百两白银,他们接下来的一年的吃喝都不成问题。 不出一会功夫,胡鹫他们就绕到下溪村后面,他们集体越过小溪,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只不过胡鹫并没有让手下攻击其他房屋,而是直接奔着刘启的房子去。 这村子里头的其他房子他们都已经搜过了,能捞到的钱全部都捞了过来,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刘启家的那四百两白银。 与此同时,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荒地旁边的那个小木屋里头,一群人正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拿起手上的武器,随时准备要开打。 赵虎倚靠在门口前,听着外面的声音,小声地和刘启道:“刘启哥,你听到没有,那群山匪来了,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出去?” “不用!” 刘启抬起手,止住赵虎想冲出去的打算。 他嘴角勾出一道胸有成竹的笑容,胡鹫他们想去什么地方,他大概都能知道。 这些家伙为了钱,肯定会先去他们家,等他们全部都进了自己家,到时候再来个瓮中捉鳖最好。 反正赵含嫣和赵如烟已经被他转移到刘宽头家,和柳二娘待在一起,刘启压根不用担心他们的情况。 “秦叔,那些山匪都走远了没有?” 刘启扭头和另一边守在窗口前面,偷偷看着外面的秦伯年道。 秦伯年紧盯着木屋外面的情况,“四十一,四十二……当家的,对面一共来了四十二个人,要是他们还留了后援,估计还得有五六十个人。” “这么多人?” 刘宽头听到这个数字,脸色变得惊讶。 “人多怕什么?来一个咱们就杀一个!” 赵虎指了指头上的纱布,“敢开老子的瓢,老子要他们的命!” 刘启笑了笑,冲刘宽头冷静地说道:“宽头叔,咱们现在手上有木弩,你不用担心打不过,只要记得快速装填箭矢就行!” 刘启做的不是连发弩,像他们这种普通的木弩,每发射一次就得装填一次箭矢,这也是木弩的唯一缺点。 闻言,刘宽头也冷静下来,冲刘启点了点头。 “放心吧,当家的,我腿有问题,手艺活可还灵活着呢!” “噗!” 刘启听到刘宽头这句话,差点没笑出声。 见到他突然笑了的刘宽头更是疑惑,“当家的,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待会你可得好好用用你的手艺活!” “那肯定没问题!” 刘宽头拿着木弩,得意地拍了下胸口。 就在这时,秦伯年突然回头道:“当家的,他们都进村了,咱们可以出去了!” “好!” 一时间,刘启几人身上散发出不同程度的杀气,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当初你们这群山匪踏我全村,今日我让你们有来无回!” “走!出去把这些山匪全剿了!” “是!” 在刘启带领下,一群人马上开始行动。 首先走出大门的,是拿着木板当盾牌的二牛,因为担心荒地这边还有山匪,让他先出去会更安全些。 只不过刘启还是高估了那群山匪的脑袋,别说荒地了,在小溪这边一个人都没有,胡鹫带着手下的人全部都跑到他房子那边去了。 见所有山匪都进了村,刘启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走,展开咱们的猎杀行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全村大出动 “是!” 跟着刘启一起的秦伯年和赵虎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几人一脸战意,按照之前刘启吩咐的,悄悄从其他有房子的地方溜过去。 如果除了刘启还有其他现代人在场,立马就能看出来刘启这是按照军事演练的方法,以其他障碍物为遮挡进行掩护,从而对敌方进行精准打击,而且该不会伤到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位于敌人后方,阻断了这群山匪的退路,他们想要逃跑,只能从其他方向。 “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走在最前面的刘启抬起手。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赫然有几个山匪守在队伍后头,似乎是在进行掩护。 “刘启哥,怎么办,要不要动手?” 赵虎看着那几个埋伏在墙角的人,眼中闪过寒芒。 刘启迅速看了一眼四周后说道:“我对付那边那两个,你们三个人把他们干掉了,不要让他们出声。” “是!”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和刘宽头等人立马点头。 旋即,秦伯年、刘宽头还有赵虎三人朝旁边的两人偷溜过去,而刘启则带着二牛遛向另外一个方向。 “村长,你要怎么对付这两个人?” 二牛扛着木板悄咪咪地跟在刘启身后,疑惑地看着他。 他举起木板说道:“要不还是我去把他们都砸了,他们绝对打不过我!” “你傻啊,人家手上可是有刀的,你想拿你身上的肉和人家拼啊!” 刘启白了二牛一眼,小声地骂道。 闻言,二牛只好放下木板,嘟囔着说道:“人家不也是为你好嘛。” 刘启翻了个白眼,不怕傻子不干活,就怕傻子干傻活。 “二牛,你看好了,你刘启哥我一箭一个!” 和秦伯年他们不同,刘启手里拿的是弓,他的箭术比弩箭还要厉害,这也是为什么秦伯年他们会放心刘启一个人来对付两个山匪的原因。 只见刘启迅速拔出两根弓箭,对准前方两个山匪,他和不远处的秦伯年几人比划了手势,大家准备好后,他立马快速连续射出两箭。 咻!咻! 两道破风声传出,两根箭矢飞快朝着刘启前面大约十步开外的山匪飞去。 同一时间,秦伯年他们也射出弩箭,顿时黑夜中传来几道极为沉闷的闷哼声。 刘启这边,他的箭矢准确射中人的胸口,前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一个人已经被箭矢洞穿。 而另一边,秦伯年他们虽然同样打出弩箭,可是并没有精准射穿胸口。 “不好!” 眼见对方痛的要张嘴大喊,秦伯年迅速拔刀冲上去,火速把那两个还没死透的山匪脖子上补了一刀。 扑通!扑通! 一下子的功夫,山匪这边四个人被搞定,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鲜血的味道。 “他奶奶的,差点出事了!” 赵虎捂着胸口,脸色一片苍白,刚才他没有射中对方胸口,差点让别人给通风报信了。 还好刘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安排了秦伯年在他们身边补刀。 “快,继续往前走!” 刘启冲秦伯年那边使了个眼色,几人分成两个小队,继续快速朝着前方走去。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赫然又能看到几个山匪,依然是蹲守在别人家门前埋伏。 “干!” 没有半点犹豫,这次刘启再次果断下令,拔出箭矢朝对方射去。 噗噗噗! 连续几道箭矢穿心的声音穿过,又有几个山匪轰然倒地。 等到刘启几人走过来,拔回他们身上插着的箭矢,几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次不是他们埋伏别人,而是别人在埋伏他们! 只是他们已经没有了报信的力气,刘启几人压根没给他们活命的机会,射穿他们心脏后马上再往他们身上补刀,不给他们半点回光返照的机会。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一开始还担心杀人的赵虎,经过两轮的射击,胆子也迅速稳定下来。 几人按照这个方式连番作战,一下子就打了涂凉寨十几个山匪。 “奇怪了?怎么感觉后面越来越安静了?” 忽然走在前头的胡鹫,隐隐约约心里涌出几分不对劲,此时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可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来,瞬间让他机警起来。 “快,回去把人都叫过来,咱们一起上!” 胡鹫迅速朝手下的人发号施令,手下的山匪连忙走过屋子拐角,准备把埋伏在其他地方的人叫回来。 可就在手下的人刚刚走过拐角的时候,忽然一道锋利的箭矢飞来,直接打穿他的头盖骨。 轰! 骤然手下浑身下意识地抽搐,紧接着轰然倒地,眼睁睁看到这一幕的胡鹫和其他山匪,一股恐惧迅速从他们心里油然而生。 “铛铛铛!” 与此同时,忽然在他们后头响起了响亮刺耳的锣鼓声,彻底打破今夜的宁静,整个下溪村忽然躁动起来。 “乡亲们,都赶紧出来,山匪又来啦!快点出来剿灭山匪!” “所有人,快点出来找山匪报仇!” 秦伯年和赵虎两人扯着嗓子在山匪后头大喊,一时间,几乎整个村子里的房子都被打开,一大群扛着锄头铲子等各种武器的男丁从屋里头冲出。 “杀啊,干掉这些山匪!” 下溪村中,喊杀声此起彼伏,从各个不同方向涌进胡鹫等人耳朵。 一群山匪脸色苍白,他们只感觉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马上就要赶到他们面前。 “老大,咱们遭埋伏了!” “刘启那小子,事先就安排了人在等我们!” 山匪惊恐地大叫着,紧紧攥住手里的刀,下溪村的壮丁一个个朝他们跑来,他们再不赶紧逃,只有死路一条。 “咱们后面的那些弟兄呢?他们怎么没上来报信!” 胡鹫气的两眼昏花,他明明安排了手下在其他地方埋伏,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回来报信。 咻! 就在他让手下去叫人的时候,手下的人刚跑出去,立马一支箭矢穿破他的脑袋! “是刘启,刘启那小子在后面蹲着咱们!” 骤然胡鹫慌了,他突然了之前钱吴良交代过自己的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赶跑山匪 钱吴良说过了,刘启的箭术异常精准,基本是百步穿杨的水平。 只有他才能在这么黑的夜色中,做到百发百中的水准。 “刘启,你个王八蛋,居然陷害我!” 胡鹫气的忍不住破口大骂,想以此逼迫刘启从暗中出来。 可是在他们身后的屋角处,传来一道幽幽的冷笑。 “呵呵,你个山匪居然说别人陷害你?有本事把头射,出来,老子把你的龟脑袋给你爆了!” 闻言,胡鹫脸色一怔,但说归说,让他真的把脑袋伸过去,他可是一点也不敢。 眼见四周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胡鹫赶紧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大喊。 “兄弟们,赶紧跑!” “快跑啊!” 听到胡鹫的话,早就等不及的一群山匪赶紧朝其他地方跑去。 村子前面的实木大门已经被锁上,他们身后又有刘启等人蹲着,能逃跑的地方,就只剩下村子的另一侧。 “乡亲们,那些家伙朝粪坑那边跑去了,快追啊!” 听到胡鹫他们的话,刘启立马扯着嗓子冲其他人大喊。 一时间,整个村子的人互相大叫着传递消息,朝粪坑那边的方向跑去。 “不要啊!” 很快的,村民发现了在村子后面狂奔的胡鹫等人,赶紧朝他们追过去。 有一些他来不及逃的山匪,看到气坏了的村民抬着锄头冲过来,吓得立马摔倒在地上求饶。 “我C祖宗的,敢偷老子的钱,老子弄死你!” 一些村民和山匪扭打起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和之前刘启大喜之日不同,那时候大家都只顾着把酒言欢,压根没想过会有山匪突然袭击。 这次为了应付山匪,他们可是把家里头干活的家伙事都给带上,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在他们的锄头铲子面前,山匪的大刀压根算不上什么武器。 而且被刘启几人偷袭干掉十几个人之后,剩下的山匪也就二十来个人,和村子里出来打架的男丁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都是刘启他们这边占了上风。 “快跑啊!” 涂凉寨的山匪看到身后穷追猛打的下溪村村民,每个都吓得脸色铁青,慌乱逃跑。 本来之前他们还不怕死,可现在见识到真的死亡,每个人胆子都怵了! “兄弟们,钱不要了,咱们赶紧回去!” 胡鹫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冲着身后的兄弟伙大喊。 可突然他前脚一个落空,整个人栽倒在一水池里。 “呸!这什么东西!” 胡鹫只感觉嘴里灌进一大口臭水,恶心的他直想吐,等他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栽倒在了一个粪坑里头。 “老大!” 眼看胡鹫摔进粪坑,其他山匪捂着鼻子走来,一副想救又不敢救的样子。 “你他奶奶个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拉我上去啊!” 胡鹫有种想哭的冲动,谁知道在村子的另一边居然是粪坑,当下他一种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看着远处正朝这边跑的下溪村村民,他还是赶紧拽住手下人的裤腿,硬是让他们把自己拉了上去。 “赶紧跑啊!” 顾不上身上的肮脏,胡鹫急忙朝着前方跑去。 在他们身后,刘启等人拿着武器,对着前方奔跑的他们一顿扫射。 “都别想跑!” 刘启手持弓箭,借着皎洁的月色对准前方的山匪,他每出一箭,基本都能打在一个山匪的身上,而且几乎箭箭穿心,没有半点纰漏。 在他的身旁,秦伯年和赵虎他们抓着木弩,同样对着山匪进攻,只不过他们的箭术要差了许多,要么直接落空,要么就是打在山匪的手脚上。 原本四十来个山匪,在刘启等人的攻击下,瞬间锐减成了十几个,这次胡鹫他们简直是遭受到了一场巨大的挫败! “大哥,不要动手啊,我投降!” “投降,投你妈的降!” 一些被打伤的山匪来不及逃,只能哭嚎着和村民求饶,可是前不久才被他们洗劫一空的村民哪受得住这份气,揪住他们就是一顿爆锤! 一群下溪村的村民对着山匪拳打脚踢,尽数发泄自己的怒气。 而看到兄弟伙被狂揍,胡鹫等人更加不敢有半点怠慢,赶紧发疯似的逃亡! 整个村子的人看到山匪越过小溪,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每个人发出了震动天地的欢呼声。 这一场和山匪的对战,是他们取得了大成功,原本四十来个山匪,被他们消灭或者抓起来的,足足有二十来人。 “村长万岁!村长威武!” “都是村长教的好,咱们听村长的准没错!” 一大群村民围着刘启,对着他发出欢呼声,这些天是刘启用自己的钱,给他们喂了饭,请他们干了活。 要没了刘启,他们现在压根没有力气应付这些家伙。 刘启被众人给抱了起来,直接抛到半空中欢呼。 “哈哈哈,各位弟兄们,这件事还没有处理完呢,涂凉寨可还有一群山匪在外面!” 刘启被众人抛的上不来下不去,赶紧开口止住众人。 “嗯?刘启哥,那些山匪都跑了,你还想抓他们?”赵虎诧异地问道。 “跑了?跑了就不能追回来了么?” 刘启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宽头叔,你家养的土狗呢?把土狗牵过来。” “好嘞,当家的!” 刘宽头一听到刘启这话,马上明白刘启想干什么。 他马上跑回自己家,拉出自己精心驯养的土狗。 这土狗浑身黄毛,本是他养来准备上山打猎用的,只可惜他后来腿脚出了问题,就留在家里看家护院了。 “宽头叔,让你家的狗闻闻这味。” 刘启指着刚才胡鹫逃跑留下的一个脚印道。 “来财,来!” 刘宽头喊了自家的狗子一声,来财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来,闻了下胡鹫留下的脚印。 刚才胡鹫逃跑的时候掉进了粪坑,现在他身上的气味,可是最容易分辨的。 “汪!” 不出一会功夫,来财突然抬起头,对着胡鹫他们逃跑的方向喊了一声,立马朝着前方奔跑。 “走,咱们赶紧跟上去!”刘启急忙和秦伯年几人喊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追踪 这次刘启赶去涂凉寨带的人并不多,只有他和秦伯年、刘宽头、赵虎以及二牛五人。 之所以不带其他村民,是因为刘启还没有教过她们如何使用木弩。 要是单纯让村民们扛着锄头跟自己去找山匪的大本营,那估计他们还没到,那群山匪就闻风丧胆逃跑走人。 “要悄悄的进村,悄悄的抓人!” 刘启几人一路跟着刘宽头家的来财,一路穿过后山,然后又绕路来到村子前面的大山。 有了跳进粪坑的胡鹫作为印记,他们压根不怕找不到胡鹫他们在什么地方。 大概经过了一个时辰,几人跟着来财来到大山后面的山脉,忽然刘启耳朵一动,急忙拉住来财,捂住来财的嘴。 “当家的,发生什么事了?!” 秦伯年几人察觉到刘启不对劲,急忙也蹲下身子,悄悄地靠近他。 “嘘,别吵,前面有人!” 刘启冲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方的一处山丘下方。 众人悄悄探出头看去,立马看到十几个人正待在一个湖泊旁边洗澡。 眼前这些人,赫然就是他们要跟踪的胡鹫等人。 “他奶奶的,刘启这个王八蛋,等老子下次过去,绝对不会放了他!” 胡鹫整个人光溜溜地站在湖泊中,不断清洗着身上沾到的各种臭味,他一边清洗自己的身体,一边气的直往水里砸拳。 而在湖泊旁边,一群山匪捏着鼻子看他洗澡,眼神中充满苦涩。 “可是当家的,咱们这次去下溪村,死伤了二十几个弟兄,只剩下咱们这些人回来,这还怎么去下溪村找刘启报仇?” “估计仇还没报,刘启就把咱们脑袋都给射穿了!” “对啊!” 一群山匪眼神中带着退缩,见识过刘启的厉害,他们已经不想再和刘启扯上半点关系,毕竟刘启的箭术是真的准,收拾他们更是游刃有余! “你们这群饭桶,折了几个弟兄就怕了么,咱们要是不去对付那小子,那怎么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胡鹫气的冲几人破口大骂,他眼神中带着愤怒,紧攥起自己的拳头。 “你们放心,刘启那小子也就是箭术厉害点,下次咱们做好防备,到时候他想,射穿咱们的身体都难!” 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胡鹫已经打算好了,等回去之后,就找人还没和弟兄弄一套板甲,到时候穿戴在身上,刘启的箭术就成了无用之功。 可他话音刚落,忽然山头不远处传来一道冷笑。 “是么?你就这么小看我的箭术?” “是谁?!” 听到这道声音,胡鹫等人瞬间吓了一跳。 下一刻,他们立马看到几个手持武器的男人从山头后面出现。 “是刘启他们!” 有人认出刘启的身影,立马惊恐的大叫。 “他们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一群山匪脸色立马变得惊恐,刘启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那就说明下溪村的村民肯定也在这边。 他们要是不赶紧逃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等一下,大家都别慌!” 忽然胡鹫大吼一声,止住众人的脚步。 他紧皱眉头,看了一眼刘启身后,发现他们这边只有五个人和一条狗,顿时他嘴角勾出一抹邪笑。 “大家都不用担心,他们这边只有五个人,其他人都没跟过来!” “嗯?只有五个人?” 其他山匪抬起头,看向刘启的身后,脸色瞬间变得淡定。 “五个人就敢过来找咱们?我看真是不知死活!” “这么少的人就敢来找我们,我看你们是不知死活!” 一群山匪破口大骂,看到刘启几人,他们就想到在下溪村被赶出去的事。 锵!锵!锵! 一时间,众人拔出身上的刀子,就想冲上去把他们全部砍翻。 刷! 同一时间,刘启这边也举起了三把木弩。 “嗯?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秦伯年等人手上的武器,胡鹫等人脸色一下就变了。 像他们这样的武器,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可刘启却抬起手,微笑着说道:“我劝你们不要过来才好,刀枪无眼,万一待会伤了你们就不好了。” “哼!我信你个鬼!有本事你倒是试试看!” “兄弟伙,不要怕,直接给我上!” 胡鹫冷笑一声大喊,在他看来,这肯定是刘启故意坑蒙他们的,他们要是真的怕了,那就不用当山匪了! “冲啊!” 一群山匪发出大叫,朝着刘启几人的方向冲去,霎时间,大山之中惊起一片飞鸟,在夜色之中扑上天空。 而胡鹫这边的山匪举着武器,直接朝着刘启几人冲上来。 眼看自己叫不住他们,刘启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冲身后的赵虎几人挥手。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虎子,动手吧。” “就等你这句话了,刘启哥!” 之前被打破脑袋的赵虎手里托着一把木弩,一想到之前自己被打破脑袋的事,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毫不犹豫对准下方冲上来的山匪扣动扳机。 “都给老子去死,你们这些狗杂种!” 咻咻咻! 霎时间,众人只见面前几道寒光闪烁,紧接着四根箭矢迅速飞到他们面前。 噗噗噗! 一连串箭头打穿他们身体的声音传出,首当其冲的,是刘启射出的弓箭,他射出的弓箭,威力比起木弩还要可怕。 “啊!我的手啊!” 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功夫,在场四个山匪的身体或是手脚被射穿,痛的他们发出哀嚎。 其他几个山匪见状,吓得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这是什么武器!” 眼看到赵虎几人手中的弩,山匪们彻底被吓坏了,刘启他们就是用这些武器剿灭了他们的兄弟伙! “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啊!” 眼见自己的手下都退回来,胡鹫气的大叫,光着身子就从水里跳出来,抓过其中一个山匪手中的刀扑向刘启。 “老子今天就要弄死你!” 说罢,他直接一个人冲向刘启。 其他山匪见到自己当家的这么勇猛,当下也被感染到,立马也吆喝着跟着冲上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擒拿 可看着胡鹫等人冲上来,刘启几人依旧保持着淡定。 “再射!” 没有半点犹豫,刘启迅速拉弓对着胡鹫再次射出一箭。 同时早就装填好第二发箭矢的赵虎等人,也马上再次扣动扳机。 “啊!” 霎时间,人群中再次有人倒地,发出痛苦的嚎叫,他们的身体再次被箭矢射中,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尤其是胡鹫最惨,他被刘启一箭射中拿刀的手,痛的丢下手中的刀,立马倒在地上哀嚎。 “我的手啊!” 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胡鹫,直接痛的眼泪都挤了出来。 当了山匪头头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成这样。 一时间,剩下的几个山匪都愣住了,原本他们有十几号人跑回来,可是现在被刘启他们两轮齐射,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二。 “快……快逃啊!” 眼见连胡鹫他们都受伤了,剩下一些还没有事的山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拔腿就往回跑。 “谁敢跑一下试试看!” 骤然一道天雷般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出,刘启拔出一根弓箭,对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射出。 霎时间弓箭精准地钉在了他们前方一株矮树上,瞬间吓得众人止住脚步。 “谁敢再跑,下场和这棵树一样!”刘启冰冷地怒吼道。 闻言,几个想逃跑的山匪,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大爷饶命,我们只是想求财,求你放过我们啊!” “是啊,大爷,您千万别动手,我们绝对不逃!” 几人把手上的武器扔到地上,跪倒在地和刘启求情。 刘启冰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旋即放下手中的弓箭。 “秦叔,你过去把他们都给绑了。” “是!”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把手中的木弩塞给二牛,自己拿着精铁大刀走去应付那几个跪地求饶的山匪。 幸好的是,这几个山匪并没有反抗,秦伯年掏出绳子,直接把他们双手都绑了起来。 “你们几个安静的待着,敢出声待会就弄死你们!” 秦伯年拉着这几个山匪,把他们带回到刘启身边。 “可恶啊!” 眼看着自己所有人全军覆没,胡鹫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可就在这时,忽然他只感觉脖子一凉,原来是刘启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大刀横在他脖子上。 “等一下,刘爷!刘爷您饶命啊!” “我不是故意想去打劫你的,是钱吴良和王牛那两个家伙让我去的啊!” 胡鹫后脖子只感觉凉凉的,只让他整个人浑身发麻,他哭喊着冲刘启求饶,已经完全没了一开始作为山匪老大的那种戾气。 可刘启听到他的话,却冷笑着用刀子拍了拍他后脖子,“饶命?你值得让我放过你的性命么?” “当初在御香楼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还馋我老婆的身子么?” “刘爷您误会了,我是在夸妇人美貌啊,我怎么可能会馋您老婆身子,这是天大的误会啊!” 胡鹫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痛哭流涕地和刘启求饶。 “我们这些当山匪的,都只是为了求财而已,真的没想过要害人啊!” “没想过要害人?那我下溪村的村民是白死了?” 刘启抬起手中的大刀,作势就要对着胡鹫的脖子砍下。 眼见这种情况,胡鹫吓得立马大喊出声,“不要啊,刘爷!我赔!我杀了你们村子里的人,要多少钱我赔!” “我们涂凉寨有大大的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哦?” 听到胡鹫的话,刘启要下手的刀子骤然一停。 他嘴角勾出一道阴笑,眼神锋利地盯着胡鹫,“你们涂凉寨有多少钱?自己说出来看看,少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我们……” 胡鹫被刘启盯着,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眼神闪躲了一下道,“我们涂凉寨还有一百余银,多的就没有了。” “一百余银?那你还是去死吧。” 刘启满脸的不在乎,拿起刀子又要对胡鹫砍下去。 “等一下,刘爷,我记错了,不是一百余银,是三百余银啊!三百余银!” 胡鹫被吓得脸色大变,哭喊着把自己所有财产都说出来。 “这真的是我们涂凉寨全部家当了啊,多的可一点都没有了啊!” “三百余银?” 看到胡鹫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刘启这才放下手中的刀。 “我问你,你这三百余银是怎么得到手的?”刘启冰冷问道。 “这个……”胡鹫有些支支吾吾地应道,“这其中有一百多两,是以前打家劫舍劫来的,还有一百两是钱吴良和王牛给的,至于最后几十两,是我自己藏着的……” “好你个胡鹫,居然还有存钱?” 赵虎听到胡鹫的话,气的放下就过来给了胡鹫一巴掌。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兄弟的?你对得起他们么?” 闻言,胡鹫忽然说不出话了,再说下去,怕是他的弟兄们都得讨厌他。 “虎子,你先回去,我还有话要问。” 刘启朝赵虎挥挥手,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他抓着胡鹫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 “这么说的话,钱吴良和王牛给你的一百银两,是用来杀我的喽?” 看着刘启脸上挂着的微笑,胡鹫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势,只好低下脑袋道:“没错,他们确实给了我一百银两让我去杀你,还说让我拿走你们家的银两都无所谓。” “该死的钱吴良和王牛,老子迟早收拾他们去!”赵虎气的低声骂道。 而另一边,刘启听完胡鹫这么说,脸上却再次露出笑容。 “呵呵,他们想杀我也应该,不过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你们会被我抓了!” 目光从胡鹫他们身上扫过,刘启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吓得他连忙又低声下气和刘启求情。 “刘爷,现在您已经把我们抓了,我也答应把钱给你了,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打扰你们!” 胡鹫眼神中充满惊恐,刘启他们几人手上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器,居然能够轻易把人打伤。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设计 有这样的武器在手,他们想和刘启抗争都难! 可听到他的话,刘启却是微笑着按住他的肩膀,“想要我放过你们?可以,你先带我去你们涂凉寨,我看看到底有没有三百两银子,到时候再考虑放不放过你们。” “要是没有三百两银子,你们就等着死吧!” 刷! 刘启一句话,顿时让胡鹫流出一声冷汗。 他听得出来,刘启不是开玩笑的,自己真有半点不从,估计马上就是刀捅肚子烂。 “行,只要能让刘爷放过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成!” 胡鹫一咬牙,立马让手下的人都听刘启吩咐。 下一刻,刘启直接让秦伯年去把这些家伙手上的刀具和武器都收了,每个人手上都绑上绳子,像是押犯人一样押着往前走。 至于他们的武器,则是全部被丢在了山里头。 在胡鹫等人的带领下,刘启他们花了又一个时辰翻山越岭,总算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头。 “这就是你们搭的山寨?” 看着面前一处隐藏在深山之中的寨子,要不是胡鹫指出他们寨子的方向,刘启还真看不出里头有房子。 胡鹫苦着脸和刘启说道:“我们也是怕官府追杀,所以才把寨子弄的这么隐蔽,没想到我们没被官府逮到,反而先被刘爷您逮到了。” 刘启笑了笑道:“要怪就只能怪你掉进了粪坑,要没你身上这股味,我还真找不到你。” 闻言,胡鹫脸色立马变得更加难看。 没过一会功夫,刘启几人总算来到胡鹫的涂凉寨。 整个山寨基本都是用木桩搭建而成,外围有专门护栏护着,可以防止老虎和熊瞎子的入侵。 这次为了成功逮到刘启,胡鹫特意把整个山寨的人都带去了下溪村,现在山寨里头除了他们回来的这一群人,其余一个人都没有。 刘启大概看了一眼整个涂凉寨,这里就是个狼藉之地,木屋之中除了一些动物皮毛做成的被子和衣服,多余的物件一件都没有。 有的最多的是喝光的酒壶和酒碗,还有不少吃剩的骨头和食物残渣,看得出来这群山匪没少花钱在吃喝上。 不过想来也是,这些山匪本来也就是为了过日子才选择的打家劫舍,要没钱喝酒吃肉,怕是他们也不会干这个活。 不过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刘启倒是发现在山寨里头还有不少刀具,问了胡鹫,才知道这些刀具都是为了防止出去打劫时把刀子弄坏了,特意买回来给手下更换的。 “不错,我们下溪村正好缺武器,你们这些武器也算是便宜我们了。” 刘启微笑点头,相反听到他这番话的胡鹫脸色立马就变了。 “好了,你说的三百两银子在什么地方,赶紧给我交出来。” “要是拿不出来,你们全部人就跟涂凉寨一起陪葬吧!” 忽然刘启再次发出一声厉喝,把山匪们都吓了一跳。 胡鹫更是脸色苍白,赶紧指着自己睡的房间道:“那三百两银子就藏在我房间墙上的一个暗格里,你们过去找就是。” “虎子,过去看看!”刘启扭头和赵虎道。 “是!” 听到刘启的话,赵虎赶紧跑去胡鹫的房间。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功夫,他就在胡鹫房间的墙上找到一处暗格,把里头三百两银子抱了出来。 “刘启哥,真的是三百两银子,而且……好重!” 赵虎吃力地抱了一个小箱子出来,里面满满的放了三百两银子,没有一张票子。 胡鹫苦着脸解释道:“银票这种东西不敢拿去换,要是被抓了可就麻烦了,我们都是要的真金白银。” “是么?挺好的,那也归我们了。” 刘启笑了笑,毫不留情地把三百两白银收下,让二牛抱着箱子。 见买命钱已经交出去了,胡鹫讪笑着和刘启问道:“刘爷,既然钱已经交了,那是不是应该放了我和我们这些弟兄们了?” “你放心,您这次放了我们之后,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去下溪村打扰你们!” “是啊,求刘爷开恩,放了我们吧!” “求刘爷饶命!” 一群受伤的山匪冲刘启几人求饶,见识过刘启的厉害,他们已经生不出半点抗争的想法。 可刘启看着他们,却突然露出一道阴森的笑容。 “想要我放过你们,可以,你们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就行。” 胡鹫顿时脸色一沉,“什么忙?” 刘启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派人去把钱吴良和王牛找过来,我就放了你们,否则,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怎么这样!” 一听到刘启的话,顿时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刘爷,您这是出尔反尔,您这样做不地道啊!”胡鹫苦着脸道。 “地什么道?老子又不是挖地道的,再说了,跟你们这群山匪用得着说地道么?” 刘启没好气地切了一声,从头开始,他就没有相信过胡鹫这些人。 别看他们现在说了不会再去打扰自己,可指不定哪一天,他们又会来到下溪村偷袭。 既然这样,他还不如趁现在,干脆来个一了百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派人把钱吴良和王牛带来,我就放了你们,否则你们就留在这里陪葬吧!” 闻言,胡鹫等人脸色再次变得苦涩。 一想到还要替刘启干活,他们就觉得痛苦。 可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胡鹫还是抬起头和刘启答应道:“行,刘爷,就当是兄弟给您赔罪了,我派人替你叫钱吴良和王牛过来,只要你到时信守承诺,把我们放了就行。” “至于您和钱吴良他们的事情,我们从此也不再牵扯其中!” “行。那你派人吧。”刘启露出满意的笑容道。 顿时,胡鹫扭头看向那几个还没有受伤的手下。 “阿彪,二狗,你们去把钱吴良和王牛喊过来,就说我们抓到人了,让他们过来收拾!” “是!” 一听到胡鹫派自己去找钱吴良和王牛,阿彪和二狗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 可不等他们高兴,忽然刘启又喊住了他们。 “你们先把这东西吞了,到时候我再放你们去找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这是什么丸子?” 看到刘启手中两颗黑不溜秋的药丸,阿彪和二狗脸色立马变得惊慌。 “这是我特制的蛇毒丸,用过山峰、饭铲头等九种毒蛇的毒液凝炼而成,你们要是想要逃跑,三天之内,蛇毒就会发作,到时候让你们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刘启平静地说道。 “是毒药!” 阿彪和二狗两人脸色立马变得惊慌,他们没想到刘启居然这么轻易就把毒药拿出来喂给他们吃! “怎么?难道你们不想活?” 刘启嘴角勾出冷笑,眼前这两个家伙打的是什么心思,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是真让他们逃跑,怕是有去就无回,不彻底让他们收心,那他们肯定会逃跑。 当然,他做的蛇毒丸,其实也只是挂个噱头罢了,里头顶多就放了一些泻药,并没有真的蛇毒。 胡鹫在身后着急地劝说二人道:“阿彪,二狗,你们两个就吃了这蛇毒丸吧,等你们带了人回来,刘爷他肯定会给你们吃解药的!” “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就答应吧!” “是啊,赶紧答应吧,彪哥!” 在场一堆山匪劝说着二人,现在他们能不能活命,可都掌握在阿彪和二狗两人身上。 可是听到众人的话,阿彪和二狗气的更加脸色铁青,敢情不是他们要吃毒药,所以他们不担心。 “死就死吧,拼了这一次,大不了下次让老子当山匪老子也不当了!” “赶紧吃了,然后去找人!” 阿彪和二狗两人火速吃下蛇毒丸,囫囵吞枣一样吞进肚子里。 见他们两人都吃了药丸,刘启才放心地往后退一步。 “行了,你们现在有一天时间,一天时间之内把钱吴良和王牛带回来,我就给你们解药。” “一天之内带不回来,你们就等着肚子烂吧。” “一天时间!” 骤然阿彪和二狗两人脸色立马变得惊慌,两人在心里暗暗咒骂刘启是阎罗王,旋即赶紧跑出门去。 “快点跑啊,不然就没解药啦!” 担心自己的身体会中毒,阿彪和二狗两人迅速消失在涂凉寨外的树林,直奔着山下的市镇赶去。 与此同时,看着他们离开,秦伯年皱眉回头和刘启问道:“当家的,让他们两个过去,真的能够放心吗?” “放心吧。” 刘启脸上露出笑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们敢逃跑,那就等着死路一条,咱们先做咱们的事。” 说罢,刘启马上安排众人开始办事。 另一边,因为担心自己会中毒,阿彪和二狗两人几乎没有半点停歇,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从山上赶到镇上。 为了能够成功骗到钱吴良和王牛上钩,两人还事先准备好了圈套。 “钱大当家的,开门啊!我们当家的托我来叫您啦!” “钱大当家的,赶紧开门!” 此时正是夜深时分,钱吴良在自家的私贷行刚刚沐浴更衣完,原本想着同怡春院里叫出来的花红先恩爱一番,谁知道听到手下的人说外面有人来找,他也只得赶紧穿上衣裳,不耐烦地出来见人。 “谁啊,这三更半夜的来找人,这不是扫人兴致么!” 钱吴良带着两个小弟,来到自家私贷行大门,他打开门上的门洞,看了眼外面的人,发现是之前跟在胡鹫身边的山匪。 阿彪满脸谄媚的笑容,透过门洞和钱吴良道:“钱大当家的,我们是涂凉寨的人啊!涂凉寨您认得吧?就是那胡鹫……” “停停停,别说了!” 一听阿彪提起“胡鹫”二字,钱吴良马上知道他是哪里的人。 他透过门洞看了一眼四周,然后谨慎地小声道:“你们两个说话小声点,万一让别人知道我和山匪勾结,那可就麻烦大了!” “哦!钱大当家,是我们冒昧了!” 阿彪和二狗两人连忙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生怕钱吴良不愿出来。 不过好在钱吴良并没有过多怀疑,反而是小声和他们问道:“你们当家的派你们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和刘启有关的事?” 二狗连忙走上前笑道:“钱大当家的果然是聪慧过人啊,您说的对了,我们当家的把刘启和他两个婆娘都抓到涂凉寨了,他找我俩来邀请您和王大当家的,一起到涂凉寨玩一玩刘启的婆娘!” “刘启的婆娘,你说赵含嫣和赵如烟那两姐妹?” 一听到二狗的话,钱吴良顿时眼睛亮了,早在之前,他就想抓赵含嫣和赵如烟到怡春院顶债,自己也好好玩一玩。 可是谁知道,刘启最后突然闯上来,把赵含嫣和赵如烟带走,弄的他到现在那口气都没憋过来。 现在听到胡鹫抓了刘启婆娘,他顿时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刘启,你小子居然也有今天!” “我让你每天这么神气,现在总算倒霉了吧,老子今天就让你当着老子的面,看看老子怎么玩你的婆娘!走!” 钱吴良两眼冒出亢奋的光芒,一想到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个美人胚子,他甚至连刚请回家的怡春院花红都不顾了,直接让手下的人牵马,然后找到王牛,两人跟着阿彪和二狗就往涂凉寨上赶。 “太好了,终于成功了!” 看着骑在马上的钱吴良和王牛,阿彪和二狗两人激动的差点忍不住冒出笑意。 把这两个家伙骗过去,他们也就算完成了任务。 没过多久时间,两人便带着钱吴良和王牛回到涂凉寨。 “嗯?阿彪他们回来了!” 在山寨的门口处,秦伯年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借着月色看到坐在马上的人,顿时眼睛一亮,朝着屋子的方向跑回去。 “当家的,阿彪他们把钱吴良和王牛带回来了!” 秦伯年一跑进木屋,立马和刘启报告道。 “好!” 刘启露出笑容,扭头看向一旁挤在一起,被绑住手脚的胡鹫等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按我说的做啊!” “啊?是!” 听到刘启的话,胡鹫脸色闪过一丝苦涩,但还是赶紧按照他的要求,冲着身后的弟兄们大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收拾 “弟兄们,都给我燥起来!” “是……是!” 一群山匪连忙装着大笑的样子,发出吵闹的声音。 “来啊,兄弟们喝酒啊!” “今天咱们抓了刘启,玩个痛快!” 刹那间,众人的吵闹声响彻整个涂凉寨,每个人苦着脸,但嘴角却是上扬的。 这都是刘启让他们做的事,为了赶紧把钱吴良他们骗进来,他们也只能这么做。 “嗯?涂凉寨怎么这么热闹?” 听到涂凉寨里头传来的声音,钱吴良和王牛两人脸色立马变得惊喜。 阿彪和二牛对视一眼,也连忙和他们笑道:“这肯定是我们当家的在里头玩呢,钱大当家,王大当家,咱们也赶紧赶过去,好好玩一玩!” “哈哈,那我可得好好玩一玩,刘启的两个婆娘老子早就喜欢了,今天总算有机会弄一下!” “哈哈,这还是当着刘启的面,这可太好了!” 钱吴良和王牛骑着马,抓紧时间进了涂凉寨,两人下了马,立马就朝吵闹的房子走去。 “胡大当家的,我们两个来啦!” 两人直接把木屋的房门推开,下一刻,引入眼帘的一幕顿时让他们脸色骤变。 在屋子里头,有的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画面,而是一群被绑起来的山匪。 除此之外,他们两人还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刘启满脸微笑看着钱吴良二人,“你们终于来了?” “刘启!” 见到刘启的那一瞬间,钱吴良和王牛脸色立马变得苍白! “快逃啊!” 钱吴良大喊一声,马上明白怎么回事,赶紧想要逃出木屋。 可突然阿彪和二狗两人在他们身后踹了一脚,“赶紧给老子进去!” “嗷!” 两人发出一声哀嚎,痛苦地倒在地上,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阿彪和二狗两人已经冲上来把他们手脚绑住。 “刘启,你怎么会在这里,胡大当家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来人啊,有人要绑架啦!” 钱吴良和王牛两人痛苦大叫,想要找人求救。 可看着他们哀嚎,刘启和秦伯年几人却没有半点动作,只是一味地冷笑。 “叫,你们继续叫,我倒看看你们能把谁叫来?” 骤然钱吴良和王牛脸色一沉,他们差点忘了,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可是涂凉寨。 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出了眼前这些山匪,其余一个人都没有,可是现在这群山匪,也已经全部被刘启他们绑住! “胡鹫,你这王八蛋,你居然敢阴我们!” 王牛气急败坏地转头,冲着胡鹫怒吼,紧接着马上又哭出了声。 现在他们被刘启抓住,那要杀要剐,可都只能听刘启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那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胡鹫苦着脸道:“钱大当家的,王大当家的,我也是没办法啊,要不把你们抓过来,刘爷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刘爷! 听到胡鹫喊出这两个字,钱吴良和王牛顿时脸色一沉,胡鹫肯定是打劫的时候遭了殃,不然怎么会被刘启几个人就攻上他们大本营? 面对着眼前这些人,刘启淡定地站起身。 “呵呵,现在知道厉害了么?不过太迟了。” 刘启扭头看向一旁的阿彪和二狗。 “刘爷!” 阿彪和二狗两人赶紧凑上来,满脸谄媚的笑容,等着刘启给他们蛇毒的解药。 可刘启却抬手指向墙角道:“你们先去那边待着,等我先处理了这两个家伙,到时候再给你们解药。” “行。” 阿彪和二狗也知道自己性命在别人手上,一句话不敢多说,赶紧走到墙角处蹲好。 一看到连山匪都对刘启唯命是从,钱吴良和王牛脸更黑了。 “刘爷,好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啊,您看今天这事也和我们无关不是,不如赶紧放了我吧,咱们日后还是好兄弟!”钱吴良腆着笑脸和刘启说道。 “你他奶奶的谁和你是好兄弟!” 秦伯年走过来,一巴掌打在钱吴良脸上,痛的他发出哀嚎。 当年秦伯年只借了一两银子,就被钱吴良的私贷行提到二十两银子,要不是遇上刘启,怕是他这辈子都得当乞丐。 刘启微笑着和他说道:“钱掌柜,你说这件事和你无关,可是胡鹫已经说了,是你花了一百两银子请他来收拾我的。” “什么?!” 骤然钱吴良脸色一变,不敢相信地看向胡鹫,原来这家伙早就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另一边的王牛也腆着笑脸上来,“刘启兄弟,那这件事和我无关不是?再说了,咱们还是同一个村的好兄弟,当初要没有我爹给你带来那两个婆娘,你现在还成不了亲呢!” 听到王牛提到自己老婆的事,骤然刘启脸色变得冰冷,他二话不说,直接拔出一把猎刀插在王牛左手上。 “嗷!” 痛苦的哀嚎声响彻整个涂凉寨,王牛痛的想要跳起来,可是他的手又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众人看到这一幕,看向刘启的眼神变得更加惊恐,他们都没有想到刘启这般的心狠手辣。 可刘启却不以为然地收回猎刀,找了块干布擦干上面的鲜血。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两个以为我刚才没听到外面的话么?想对也两个娘子打主意,我看你们是找死!” 骤然钱吴良和王牛脸色变得更加苦涩,他们已经看出来了,刘启这下子是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刘爷,以前是我多有得罪,只要您放过我,您让我做什么都成!” 钱吴良匆忙跪在地上,满头冷汗冲刘启求饶。 王牛也是不敢怠慢,捂着自己受伤的手喊道:“刘爷,求您放过我们,你让我们做什么都成啊!” “哦?是么?” 听到他们的话,刘启嘴角忽然浮现出了一道冷笑。 “嗯?” 骤然间,钱吴良和王牛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们看向刘启,心里逐渐涌出一股巨大的恐惧。 可下一刻刘启直接拍出两张写满了字的纸拍到他们面前,冲他们大喊出声。 “你们两个把这个签了,我就放过你们!”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画押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刘启拍出来的两张纸,钱吴良和王牛脸色迅速变了。 刘启冷笑着抬起头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契约!” “契约?” 闻言,两人立马拿起纸张一看。 等他们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东西,脸色立马又变得惊慌。 “今我钱吴良与王牛二人,愿以十两银价把自家私贷行以及金绸庄典当给予刘启,签字立印画押!” “你开什么玩笑!” 骤然钱吴良和王牛脸色都变了,十两银子就想要他们的私贷行和金绸庄,这和抢有什么区别啊! “你他奶奶的,怎么说话的!” 赵虎忽然发出一声怒吼,走过来扬起手就要给他们一巴掌。 “不要啊!” 见到赵虎要打下来,钱吴良和王牛两人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钱掌柜,王掌柜,你们可别以为我是在和你们耍花腔,这字,你们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刘启淡定地靠在木屋的墙边坐下,四号不担心钱吴良和王牛会不答应。 他嘴角挂着冷笑,他之所以让胡鹫派人去请钱吴良和王牛,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单纯把他们两个人杀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解决了一个钱吴良,还会再冒出一个钱吴良。 想要彻底杜绝他们这些家伙,就只能从源头做起! “你们要不签,也不介意给你们弄个死手印。”刘启微笑道。 “什么?!” 骤然钱吴良和王牛都打了个冷颤,一想到刘启真的会弄死自己,他们心里更加害怕了! 一想到自己死了家产也要被夺,两人眼睛里就流出了大滴的泪水。 “刘爷,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两个做的是小本生意,这实在弄不成啊!” “您要了我们的资产,那我们以后还怎么养家啊!” 两人哭嚎着和刘启求饶,希望博取刘启的同情。 但刘启直接抬手指向身旁的二牛,“二牛,揍他们一顿。” “哦。” 二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乖乖的拿起当盾牌用的木板,直接拍到他们身上。 轰! 他一木板拍下去,众人只听到一阵破风声,旋即钱吴良和王牛两人的身子重重遭受一击,整个木屋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嗷!” 钱吴良和王牛被木板拍中,只感觉浑身骨头都要碎了,痛的他们直掉眼泪。 这一幕看的胡鹫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还好被拍中的人不是他们,要换做是他们,恐怕骨头都得断。 “等一下,别打了,刘爷,再打我们就真的要死了啊!” “签,我们马上签字画押!” 钱吴良和王牛抬起手,冲着刘启喊停。 刘启把二牛叫回去,冷笑着和钱吴良两人道:“和老子卖可怜,你以为老子会同情你?我给你们十两银子已经算大发慈悲了,按理来说我一个铜蹦儿都可以不给你们!” 闻言,钱吴良和王牛脸色更黑了,和他们的家产比起来,这十两银子就是九牛一毛! “来人,给他们签字画押!” 没有半点可怜钱吴良和王牛的想法,刘启挥手,秦伯年和刘宽头马上拿了笔墨纸砚过来,让两人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戳破他们手指,在纸上留了血印。 一番作弄下来,刘启总算拿到这份不平等的契约。 他拿起押纸,仔细看了一眼,确认无误道:“好了,你们两个也已经签字了,从今天起,你们的私贷行和商行全部归我!” 刘启和秦伯年几人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这一下子,他们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相反的,钱吴良和王牛脸色却变得更加绝望,押纸一签,以后刘启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两个,过来!” 忽然刘启抬起手,把蹲在角落的阿彪和二狗两人叫来。 他掏出两颗药丸,直接塞在他们口中,然后吩咐秦伯年又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已经吃了解毒丸了,待会身体就会排出毒素,去一趟茅房就行!” “多谢!多谢刘爷!” 听到自己已经解毒,阿彪和二狗两人顿时脸色变得欢喜,不得不说,刘启给的解毒丸还真有效,此刻他们还真的感觉肚子有些痛痛的。 “好了,把这两个家伙也绑起来,让他们待会自己解绑。” 刘启看了一眼钱吴良和王牛,自然不会就这么放他们离去。 听到刘启说还要绑着自己,钱吴良和王牛苦涩地撇撇嘴,可最终也只能按他说的办。 不出一会功夫,钱吴良等人都被绑住手脚,关在了木屋里头。 而刘启几人则是拿着他们的押纸,满脸笑容地走出木屋。 此刻,外面已是凌晨,一抹鱼肚白从天际线升起,照亮整片天空。 “兄弟们,咱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刘启手里高高举起押纸,对着秦伯年几人发出激动的喊声。 “当家威武!” 众人跟着他一起举手欢呼,以前是山匪抢他们,现在是他们抢了山匪! “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去抄家去!” “好!”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跟着刘启一起离开。 “吁!” 就在这时,忽然被钱吴良和王牛绑在一旁的两匹马呢跟着发出尖叫,像是在和他们一起欢呼。 “当家的,你看这……” 看到面前的两匹马,秦伯年等人立马露出惊喜的笑容。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走啊!” 刘启笑了笑,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能留下来给钱吴良他们。 “是!” 秦伯年几人听令,马上解开绳子,刘启和秦伯年两人翻身一越,直接骑到马上。 “宽头叔,虎子,你们两个也上来,咱们快马加鞭,赶紧回下溪村去。” 刘启招呼一声,把刘宽头和赵虎也拉到两匹马身上。 一旁还扛着木板的二牛木讷地问道:“那我呢?刘启哥?” “你……你太重了,给老子跑回去,顺带着减减肥!” “哈哈哈!” 听到刘启的话,几人发出爽朗的笑声,旋即快马加鞭,策马崩腾而去。 与此同时,在木屋里头的钱吴良等人,听到刘启他们发出笑声骑马离去,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愤怒。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村 “可恶啊,刘启这个王八蛋!” “十两银子,他们居然只给我十两银子,这让我以后怎么生存!” 钱吴良和王牛二人脖子爆出青筋,双眼赤红如魔。 胡鹫在旁边看着他们道:“你们两个再不赶紧回去,恐怕家都要被抄了!” 骤然钱吴良和王牛身体一颤,脸色迅速变得惊恐。 “那刘启已经让我们签字画押就能夺我们财产了?没门!” “胡大当家的,劳烦你们马上给我松绑,我们马上回去!” 木屋之中,一群人开始互相给对方松绑,因为没有刀子,众人足足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全部解绑。 双手一被松开,钱吴良和王牛立马抄起就是留给他们的十两银子,火速跑出涂凉寨。 可是下一刻,看到眼前依旧一片模糊的树林,他们两个又赶紧跑回涂凉寨。 “胡大当家的,借你几个兄弟一用,护送我们回镇上,到时候必有重谢!” “到时候?” 胡鹫眼珠一转,假装为难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道:“钱大当家,王大当家,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实在是我们这里的人手有限。” “你看我们这边,一大群人伤了,就只有几个还完好无事,可我还等着他们帮忙带我们去疗伤呢!” 胡鹫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想带钱吴良他们下山。 一听到他这么说,钱吴良和王牛立马急了。“胡大当家的,您的事还没有我的事重要啊!” “您先把人借我,等我们回到镇上,一定好好犒劳你们!” “回到镇上?回到镇上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被刘启抄家了?” 胡鹫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现在他已经失了势,没把钱吴良和王牛手上的十两银子抢了就不错了,把人借给他们带路,那万一他们到了镇上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忽然胡鹫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假装为难地道:“不如这样吧,钱大当家,王大当家,刚才刘启不是给了你们各自十两银子么?你们把那二十两银子给我们,我就让你带人回去。” “什么?让我们留下二十两?” 钱吴良和王牛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万一刘启把他们家抄了,那他们岂不是连这二十两也剩不下? 胡鹫装作可怜地道:“两位当家的,你总不能让我们白白给你们干活吧?你看现在我们涂凉寨的人都受伤了,我们也需要钱去疗伤呢!” “是啊,我们也要钱去疗伤!” “当家的,救救命吧!” 涂凉寨一群山匪发出哀嚎,每个人眼中冒着寒芒,要是钱吴良和王牛不愿给钱,他们不介意在这里把他们干掉。 “他奶奶的,这群王八蛋!” 钱吴良气的咬紧牙关,从来只有他威胁人,没想到他今天也被人威胁了。 可为了能够赶紧回去,钱吴良和王牛还是把刚得到的十两银子统统交出。 “多谢钱大当家,王大当家,我这就派人送你们回镇上!” 见到钱吴良他们留下白花花的银子,胡鹫脸上露出一道惊喜的笑容,连忙吩咐手下的送钱吴良他们回去。 而就在他们争吵的时候,刘启和秦伯年几人已经骑着马,快速回到了下溪村。 下溪村里,一群村民彻夜守着那些被绑住的山匪,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觉。 而那些每个被绑住的山匪,脸色都带着万分惊恐,在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堆被下溪村剿灭的山匪,他们生怕自己也会变成这些被干掉的山匪一样。 可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忽然传来了马蹄声。 “嗯?怎么有马蹄声?有捕快过来了?” 许多村民好奇地抬起头,想看看怎么回事,下一刻,他们立马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村长,村长他们回来啦!” “村长!” 众多村民看到刘启几人骑马归来,立马发出激动的叫声,跑出村口迎接他们。 只见在眼前的大山中,刘启几人分别坐着两匹马回来,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跑的气喘吁吁的二牛。 “各位乡亲父老们,我们打赢胜仗回来啦!” 刘启来到村口,看到眼前一堆村民等着自己,脸上立马露出笑容,高举自己的拳头。 “打赢了?太好啦,那群山匪终于被消灭啦!” “以后咱们下溪村什么都不用怕,可以过上好日子啦!” 众多村民一听到山匪被消灭的消息,立马激动的热泪盈眶,抱在一起互相欢呼。 之前那一次山匪打劫,直接把他们家都给破坏了,现在听到山匪被灭,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开心。 相反的,那些被抓住的山匪听到刘启的话,脸色立马变得更加铁青。 “乡亲父老们,你们先别吵,我这还有事没说完呢!” 突然刘启再次抬手,止住众人的说话。 “村长,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说?”老六跳出来,充满期待地看向刘启。 刘启扫了一眼马下的众人,露出一道微笑道:“这次去剿灭山匪,我们从他们的山寨里拿了三百两银子,只要大家答应我一件事,这三百两银子就给你们平分了!” “什么?!” 骤然众人虎躯一震,脸色立马跟着变了。 “三……三百两银子?三百两白银!” “天啊,三百两银子,咱们这里按每家每户分,每个人都能分十两银子啊!” 一听到有三百两银子可以分,众多村民立马沸腾起来,这么多的钱,足够他们以后十年都不愁吃喝! 老六当下拍着胸膛说道:“村长,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们都答应你!” “对!我们都答应你!” 众人抬起手,眼神中充满激动。 看到众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刘启笑着说道:“你们现在跟我去抄了钱吴良和王牛的家,这三百两白银就全部归你们!” “抄……抄家?” 刷……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在场众人迅速又变的安静下来。 让他们去抄家没问题,可是现在要抄的是钱吴良和王牛的家,这问题可就大了! 老六苦涩着脸说道:“村长,不是我们不想跟你去抄家,实在是我们惹不起这两个人啊!” 第一百四十章 上门抄家 “是啊村长,那两个家伙我们可都惹不起!” 众人脸色为难,钱吴良和王牛的身份他们都知道,那是镇上有名的经商的,抄他们的家,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秦伯年骑马走出来道:“各位不用担心!这次咱们去抄家,完全是合法合规的,绝对不会危及你们性命?” “合法合规?这怎么就合法合规了?”众人疑惑问道。 秦伯年得意地竖起大拇指,指向刘启笑道:“这次我们去山寨逮山匪,正好把钱吴良和王牛也抓了过来,是他们亲手画了押签了字,把自家所有生意都卖给了我们当家的,所以现在他们两家的东西,都属于我们当家的!” “什么?!” 骤然众人惊的张大嘴巴,旋即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钱吴良和王牛,居然把自家的生意卖给了刘启,这岂不是说,他们两个现在已经什么都算不上? 刘启微笑着和众人说道:“各位乡亲父老,这次山匪袭击咱们村子,原因已经查明,就是钱吴良和王牛找的山匪想来劫我的钱,连累了你们。” “如果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抄家,这三百两银子我就分给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只能按之前你们损失的给你们发钱。”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刘启暗中观察着众人脸色反应。 一听到不去抄家只能拿到基本的赔偿款,众人脸上都冒出几分不甘。 老六当下就站出来喊道:“去他奶奶的,钱吴良和王牛找山匪来劫咱们村子,那咱们去收拾他怎么了?这是他罪有应得!” “而且现在刘启哥已经和他们立了契约,咱们帮刘启哥去抄家,那是天经地义,兄弟们,咱们都一起跟当家的冲!” “好,都跟村长一起!” “钱吴良和王牛敢叫山匪来打劫,那咱们也去抄了他们的家!” 一时间,下溪村村口响起愤怒的吼声,众人都下定主意,愿意跟刘启一起去抄家。 只要跟着去抄家就能拿钱,他们不去才是傻子! “嗯,不错!” 刘启微笑着看了老六一眼,这家伙虽然品行不咋地,但口才却是一流,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眼看大家都同意了,刘启举起手中的契约纸,“既然这样,那大家赶紧把家里的木推车推出来,把这些山匪都给拉到镇上去,咱们让镇上的人好好看一看,咱们是怎么对付那些山匪的!” “好!” 听到刘启的话,众人立马高呼出声。 于是乎,整个村子开始热闹起来,一群人回家推出家里的木推车,把那些已经死翘翘的山匪扔到车上,每个人手里再端着锄头铲子,押着那些还没死的山匪,直接朝镇上赶去。 他们一行人一从下溪村出来,立马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这些家伙好像是下溪村的,下溪村的人干了什么!” 路上的人看到下溪村的村民拉着一堆尸体到镇上,脸色立马变得震惊。 一时间,他们的事情传到周围的村子,更是立马让众人陷入不敢相信的环节。 很快的,刘启等人来到镇上,引起了整个镇子的大疯狂。 刘启带人来到镇上后,并没有直接去官府,而是来到了钱吴良的私贷行。 “刘大当家的,你这是要做甚!” 钱吴良私贷行的一些人认出刘启,再看到他身后拉着一群死人,脸色立马变得惊恐。 可刘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拿出之前钱吴良画押的契约纸道:“镇上的各位乡亲父老都听好了!钱吴良和王牛的一切生意,都已经被我包揽了,契约纸上清清楚楚写的字,上面还有他的手印!” “这次过来,我们就是专门来抄钱吴良家的,谁敢反抗,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让开!让开!” 他一声令下,身后一群下溪村的村民,立马提着锄头和铲子冲上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 私贷行的人听到刘启的话,脸色更加铁青,任他们怎么想,都不认为钱吴良会真的把私贷行卖给刘启,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因由。 可刘启却不由分说,抬手直接指向他们,“乡亲们,他们不走,那就给我打到他们走!” “是!都听村长的!” 一群下溪村的人,手持锄头铲子冲上来,直接就对着私贷行的人砍去。 “不要啊!” 眼看到刘启他们真的敢动手,私贷行的人脸色惨白,立马跑回到私贷行里面。 他们虽然都是打手,可是在面对这么多村民面前,依旧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哼!” 刘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以前都是钱吴良和王牛做坏人,现在终于也轮到他出这口气了! “都别给我停,继续砸!” “是!” 一群人听到刘启的话,直接冲到私贷行里头,对着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就开始一通乱砸。 “不要啊,这些可都是钱掌柜的东西啊!” “你们要是砸了,那可是要赔的啊!” 私贷行的人发出嚎叫,试图阻止刘启等人,可是刘启他们压根不听,把私贷行的东西砸了个精光,然后开始搬运屋子里头值钱的东西。 私贷行外面,镇上一群人看着刘启他们打砸抢,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这不是咱们的打虎英雄刘启么?他怎么上钱吴良这里抄家来了?” “哈哈哈,你们还不知道吧?刘大当家的买了钱吴良和王牛的生意,现在上门收东西来了!” “什么?钱吴良的生意卖出去了?那可太好啦!” 镇上的人听到刘启的事,有担心的,也有开心的,但是大家都没出来阻挠。 反正钱吴良在镇上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他被抄家了也是他自己的事。 “刘启,你这个王八蛋!”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众人背后响起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们扭头一看,不知何时钱吴良和王牛两人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眼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私贷行被砸,钱吴良眼神立马变得通红。 第一百四十一章 见官 “刘启,你这个王八蛋啊,你居然真的敢动我的私贷行!” 钱吴良气的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朝刘启扑过去。 可是突然他耳边传来“锵”地一声,秦伯年拔刀出现在刘启身旁,立马吓得钱吴良浑身一颤。 “姓钱的,你说话可给我小心点,这私贷行可是我们当家的东西了!” 见到秦伯年,钱吴良刚才的戾气瞬间消失,从秦伯年身上冒出的杀气,比他还要凝重的多。 “当家的!当家的您快来看啊!” 私贷行一些员工见钱吴良回来了,连忙哭喊着朝他跑来。 “这个姓刘的说他买了您所有生意,现在正在店里头抢东西呢!” 钱吴良脸色一沉,看向刘启的眼神立马变得惊恐。 他没想到刘启行动居然这么快,自己还没回到镇上,他已经带人来抄家! “刘启,你个王八蛋,那契约纸是你逼着我们签的,那个契约无效,我这就去报官找官府来处理!” 眼见刘启这边人多势众,钱吴良知道自己这边不是对手,嚷嚷着难马上报官。 对此刘启没有半点担心,反而冰冷应道:“行啊,你去报官吧,不管怎么样我都奉陪。” 他眼神冰冷,面无表情,早在钱吴良和王牛回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什么对策。 “刘启,你他奶奶的这是在干嘛!”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原来是捕快王冕发现这边的骚乱,马上带人赶了过来。 “王冕大人!” 一见到王冕,钱吴良和王牛两人立马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急忙冲上去抱住他。 可刘启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开口道:“王大人,好久不见,您来的正好,劳烦你派人过来把这些山匪的尸体都带回去,之前知府大人让我收拾的山匪我都收拾了。” “嗯?山匪?” 骤然王冕眉毛一挑,扭头看向另一处堆在一起的木推车。 当他看到木推车上摆着有十几具死人尸体,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这……这些都是山匪?” 王冕吞了下口水问道。 “不错,这些死了的都是山匪,这里还有几个活着的。”刘启指着旁边被绳子绑起来的山匪道。 嘶…… 骤然间王冕倒吸了一口凉气,像山匪这种穷凶极恶,无所不作的匪徒,现在居然被刘启他们直接干掉了这么多,这家伙的实力,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不等他问清楚怎么回事,一旁的钱吴良和王牛已经抱着他大喊。 “王冕大人,您赶紧去找知府大人吧,刘启这小子逼我们签了契约,要把我们的东西都带走!” “签了契?” 王冕眉头一皱,脸色再次变得难看。 这事情听起来,好像不是自己能够对付得来的,尤其是看到刘启身后那十几具尸体,他眼神里更是冒出恐惧。 刘启连山匪都杀了,指不定自己得罪他,也会遭到他的报复! 以前的刘启,还只是个在镇上卖水晶淆肉的小贩,可是谁知道这半年时间,他居然把自己的生意发展成这么壮大! “算了,这种事还是交给知府去处理,我免得惹上这一身骚!” 担心会殃及池鱼的王冕,带着刘启、钱吴良和王牛等人,直接朝官府的方向赶回去。 不出一会功夫,几人就来到官府公堂之上,随着他们而来的,还有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官府大门前的锣鼓敲响,刘知府立马戴上乌纱帽,从内厅当中走了出来。 “嗯?刘启,钱吴良,怎么又是你们?!” 当看到公堂下跪拜自己的刘启和钱吴良等人,刘知府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上次他才刚刚处理好刘启和钱吴良他们的事,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回到了公堂上。 当然,他也因为这样,上次从钱吴良那边赚了一百两银子,他恨不得像这种官司多来一些。 钱吴良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冲刘知府喊道:“大人,求求您帮帮忙啊,刘启这小子他……” “等一下,大人,我有话要说!小的昨晚连夜消灭了一群山匪,现在特意送到府上,请您过目!” 轰隆隆! 在刘启的吩咐下,一群下溪村的村民立马抬着那些山匪的尸体进来。 “哎呀我的妈呀,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一看到面前一堆山匪尸体,刘知府立马吓得往后一缩,眼神中充满恐惧。 但刘启抬起头,反而冲他露出一道狞笑:“大人不要害怕,又不是要杀你,这些山匪昨夜想进我们下溪村打劫,被我们下溪村联手给剿灭了而已。” 闻言,刘知府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 他看着眼前的刘启,感觉他好像换了个人一样,浑身冒出凶狠的杀气,甚至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好……好,下溪村消灭山匪有功,等今天的官司弄完,我会马上让人弄大字报,贴到外面,传给州牧。” 刘启嘴角勾起一道微笑,满意地往后退下半步道:“多谢大人。” 见他似乎不是来闹事的,刘知府又扭头看向钱吴良和王牛,“你们两个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何事?” 闻言,钱吴良和王牛赶紧站起身。 “大人,刘启这小子逼我们签了当掉家中所有财产的契,现在上门来我们家抢东西来了,大人您一定要明察秋毫,替小的做主啊!” “嗯?逼你们签了契?刘启,可有此事?”刘知府扭头和刘启问道。 面对刘知府的询问,刘启不慌不忙地走出来,微笑地说道:“知府大人,我和钱吴良他们,确有签契的事,不过不是我强迫他们的,是他们自己答应的!” “你胡说!” 刘启话刚说完,马上遭到钱吴良和王牛的反对。 但他只是笑了笑,挑眉和钱吴良两人问道:“那两位掌柜的,不知我是怎么逼迫你们的?你们要不要说说看?” “你……” 钱吴良刚想说出口,可骤然想起他们是在涂凉寨和刘启签的契约,万一把这事爆出来,岂不是所有人都得知道他们和山匪有染? 到时候,就算花钱刘知府也救不了他们!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黑吃黑 “这事就是你强迫我们的,你怎么做的你自己知道!”王牛冷声喝道。 刘启双手背在身后,微笑应对:“是么?那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从何得出结论证明是我骗了你们?” 骤然两人脸色变黑,钱吴良和王牛还真不敢说出关于山匪的事。 刘启脸上的笑容充满淡定,在来这个地方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一切,虽然他不能说出自己放走胡鹫他们的事,可是钱吴良他们同样不敢。 谁先开口,谁就等着被官府处理。 “你们都商量好了没有?商量好的就赶紧说说是谁的问题。”刘知府不耐烦地拍着惊堂木道。 “他奶奶的!” 眼见事情没办法解决,钱吴良只好站出来,拱手对刘知府道:“知府大人,小的有话想私底下和您说,不知道您想不想听?” “哦?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赶紧过来。” 一见钱吴良又要和自己密语,刘知府脸上立马露出激动的笑容。 众人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这家伙无非就是想从钱吴良这里坑钱。 可就算知道了,他们也拿刘知府一点办法都没有。 钱吴良冷笑着走上公堂,瞥了一眼下方的刘启凑到刘知府身边。 “知府大人,还是和上次那样,你帮我把押纸拿回来,我就给你一百两白银!” “一百两白银!” 骤然刘知府脸上咧开了笑容,他眯着笑眼点头。 “行,放心吧,我一定帮你要回这押纸!” 说完,他赶紧挥手让钱吴良下去。 “当家的,这家伙肯定买通了那个狗官,这下咱们怎么办?” 秦伯年看了一眼走下公堂的钱吴良,眼神中带着忌惮。 虽然他陪着刘启一起过来官府,可是对于这次拿下钱王两家,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单凭一张押纸想让他们拿出全部家产,哪有那么简单。 “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 刘启波澜不惊,看着钱吴良走下公堂。 “臭小子,等我把钱拿回来,看你怎么玩!” 钱吴良嘴角勾出一道冷笑,不屑的眼神瞥过刘启,他既然能从刘知府手上逃过一次,那就能够逃过第二次! “好了,继续审案……” “等一下!” 就在刘知府想拍惊堂木的时候,忽然刘启举起手,也叫停了他的动作。 “刘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皱眉朝刘启看去,刘知府眼神中充满不耐烦,他都已经想好待会怎么把押纸从刘启手上抢回来,谁知道被刘启打了一岔。 “知府大人,刚才钱掌柜有话跟您说完了,我也有些话想跟您说。” “嗯?” 骤然刘知府和钱吴良等人脸色一变,看向刘启,心里像是想到了什么。 “知府大人,千万不能让他上去啊!” 钱吴良连忙抬手,连连朝刘知府使眼色。 “钱掌柜的,为何你可以上去和知府大人私聊,我却不可以?难不成你们有什么秘密勾当?” 见钱吴良跑出来拦他,刘启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是以公徇私了吧?” “对!不准以公徇私!” “你可以去,我们当家的也可以去!” 秦伯年等人举手高呼,一时间官府内外响彻着支援刘启的喊声。 现场好歹有二三十个下溪村的村民,再加上一些赶过来看热闹的人,他们一起哄,整个官府立马跟着颤动。 尤其是看到下溪村村民手里还端着锄头和铲子,刘知府脸色变得更加惊慌。 万一引起了暴动,到时他们官府恐怕都镇压不住。 刘知府为难地和钱吴良说道:“钱掌柜的,刚才我既然让你上来和我说话,那自然也应该让刘启上来说话才对。” “你就暂时歇一会,让我和刘启好好谈谈。” 他脸上挂着无奈的微笑,看的钱吴良和王牛眼神更加惊慌,可不等他们多说什么,刘启已经推开钱吴良的手,直接走向公堂。 “刘启,你……” “少跟我叽叽歪歪的,我懒得搭理你!” 冰冷的眼神从钱吴良和王牛身上扫过,刘启冷哼一声走向刘知府。 他今天敢来官府和钱王二人对质,就是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钱吴良和王牛两人气的痒痒的,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刘启上台。 “刘启兄弟,你有什么好说的?” 见刘启走来,刘知府脸色带着几分无奈,他只想赶紧把事情处理好,然后赶紧回去睡大觉。 可刘启却直接低头冲他笑道:“知府大人,我也不瞒你了,这次你只要帮我拿下钱家和王家,从他们家搜出来多少资产,那我都分你一半!” “你说什么?!” 骤然刘知府脸色剧变,不敢相信地看向面前的刘启。 一……一半? 刘知府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钱吴良和王牛两家人的财产加起来,起码超过一千两,刘启要和自己平分,那他转手就能赚五百两。 这可比钱吴良他们给自己的一百两银子要高多了! 他的嘴角立马止不住吞了下口水,五百两可比钱吴良出的钱要多多了,自己要拿下来,以后打断腿都不用愁。 “刘启兄弟,你说的可当真?” 刘知府嘴角咧开一抹笑容,看的钱吴良和王牛莫名开始恐慌。 甩手摸向后脑勺,刘启淡定地笑道:“知府大人,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带这么多人过来干嘛?” 目光移向公堂外面一群下溪村的人,刘知府嘴角扯了一下,深知自己惹不起这些人。 不管是律法还是金钱,现在都站在了刘启这边,他要是不答应刘启,怕是立马就会被外面的众人冲进来撕碎。 想到这里,刘知府马上和刘启笑道:“行,刘启老弟,看在这钱……不对,看在这秉公守法的份上,我就答应你这次。” “你先回去等着,我马上就宣布这场案子的结果。” “那小的就等着知府大人您了!” 见刘知府被自己说服,刘启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这次轮到他转过身,冷眼看向钱吴良个王牛二人,轻蔑地走下了公堂。 “完了!” 见他这个样子,钱王二人变得更加惊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抄家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见刘知府拍起了惊堂木。 “好了,这次的案件咱们重审,钱吴良,王牛,拿出你们两个被刘启要挟签下契约的证据,否则这次的官司就是他赢!” “什么?!” 骤然钱王二人脸色都变了,刚才还说好的刘知府,现在完全像是换了个人。 “刘知府,刚才说好的不是这样的!”钱吴良立马站起身喊道。 “什么不是这样的,本官刚才可什么都没和你们说!” 刘知府脸色冰冷,看向钱吴良的眼神没有半点怜悯。 相反的,此刻的他铁面无私,公正不阿,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个清官。 “刘启,你小子到底跟刘知府说了什么!” 钱吴良气的一把抓住刘启,不用猜他都知道,刘启肯定和刘知府达成了某种条件,才使得现在刘知府改判了这次的结果。 明明刚才刘知府都和他商量好了,会判他赢下这场官司才对! “钱掌柜,我警告你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你要拿不出证据证明我和刘知府有关系,我可就让知府大人抓你了啊。” 刘启冰冷开口,吓得钱吴良惊慌地松开他的衣领。 嘴角微微泛起一道冷笑,刘启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想跟我斗?看我斗不死你!” 刘启这招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前他对付不了钱吴良,就是因为没钱。 但是现在不用担心了,他对付钱吴良,用的也是钱吴良给的钱! 见从刘启这边要挟无果,钱吴良连忙又来到刘知府面前,“知府大人,求您再让我聊一下,我有要事要跟你禀报!” 刘知府一拍惊堂木道:“行了,有什么事就在公堂上说,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身体猛地一震,钱吴良抬头看向刘知府,只感觉他好像换了个人,眼前的刘知府,装作和他一点都不熟的样子,仿佛已经换了两个人。 殊不知的是,刘知府不搭理他,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钱吴良想干什么,无非就是给自己价钱的事。 可就算他们给的更多,肯定也比不过刘启,毕竟刘启现在手上可掌握着钱吴良和王牛两家的生意,比钱多,那肯定是刘启最多! “你们两个?还不快快拿证据上来?不然我可就真的要宣判结果了!” 刘知府突然大喝一声,立马拉回钱吴良和王牛的心神。 “知府大人,不要啊!这契约真的是刘启硬要我们签的啊!” “求您赶紧把我们家的产业判回给我们吧,求您了!” 钱王二人跪在地上哀嚎,一想到自家的资产马上要被刘启拿走,两人使劲浑身解数,努力想让刘知府改变想法。 可是刘知府眉毛一横,“来人,把这两个家伙押下去,拿不出证据,那刘启手上的契约就有效,谁叫这契约纸上面有你们的名字!” “好!” “知府大人做得对,我们支持你!” 下溪村众人在官府外面发出爽快的笑声,眼看钱吴良和王牛吃瘪,每个人脸上挂满舒服了的笑容,他们两人在镇上横行霸道这么久,总算有人能制服他们。 而现在制服他们的人,就是他们的村长刘启。 “不要啊,知府大人,我们拿不出证据啊!” “我可以发誓,如果这张契约纸是真的,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钱吴良和王牛见没办法拦住刘知府,只能跪在地上撒泼。 “把他们两个人都抓起来!” 刘知府脸色瞬间冰冷,几个衙役立马就把钱王二人扶起。 “既然你们拿不出证据,那刘启的契约就有效,从今天起,刘启可以在你们家带走所有值钱的东西,你们不能有半点阻拦。” “王冕,你带人去跟着刘启他们办事,要是钱吴良和王牛敢派人来阻拦,当场杀无赦!” “是!一切听知府大人吩咐!” 刘知府一下令,王冕立马站出来低头行礼。 眼见到这一幕,钱吴良和王牛的天都塌了。 “完了,这下可彻底完啦!” 两人瘫坐在地上,看着刘知府重重拍下三次惊堂木,宣布此案宣判完结。 而在他们身后,刘启几人则是激动的叫出了声。 “太好啦!当家的打赢官司啦!” “钱吴良和王牛家的东西,这可都属于咱们的啦!” 秦伯年和赵虎等人冲进来,围着刘启一顿欢呼,这次得了刘知府的宣判,钱吴良和王牛再无翻身之日! “他奶奶的,让你们当初在老子面前嚣张!” 赵虎等人对着钱吴良他们一通骂,以前他们没钱的时候,没少被这两家人欺负。 眼看众人包围着自己,钱吴良和王牛脸色更加铁青。 “好了,别再说了,王冕大人,咱们现在就上门抄家去!” 刘启脸上露出一道笑容,马上邀请王冕一起同行,这种事情不得有半点拖延,否则钱吴良和王牛把钱转移走,到时他一个铜蹦都拿不到。 “刘大当家的,恭喜你了,这次你可是出名又有利了!” 王冕走过来,笑吟吟地对着刘启拱手,敢打钱吴良他们主意的,刘启算是头一个,居然还真的让他打成功了。 刘启和王冕带着一群人,马上朝钱吴良和王牛家的方向赶。 “乡亲们,把钱王两家值钱的东西都往木推车上搬,不得有半点纰漏,而且也不准有半点贪污,官府的小吏们可都看着呢,谁要是贪污了,到时候一并按坐大牢处理!” “是!” 刘启吩咐一声,众人连忙跟着响应,下溪村的一堆村民,马上冲进钱吴良和王牛家开始拆迁,只要他们家里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全部都拿上搬了出来。 “不要啊,这是我们家的东西啊!” 钱王两家的人还想出来阻止,可是王冕直接下令让小吏亮刀,立马又把他们吓了回去。 “谁敢阻挠官差办事,一律杀无赦!” 王冕发出一道愤怒的吼声,立马震的钱王两家的人不敢反抗。 “没了,这下我们家的基业彻底没了啊!” 钱吴良和王牛两人跟着刘启他们赶来,看到自家家里的情况,立马崩溃地坐倒在地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功告成 “刘启兄弟,求求你饶了我们!” “以前都是我们的错,你放了我们,我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招惹你了!” 钱吴良和王牛跪倒在刘启脚下,哭喊着冲他求饶。 冰冷的眼神从他们身上扫过,刘启没有半点怜悯,反而冷哼出声,“你们以为我真的好耍?事到如今,还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们来晚了!” 如果当初钱吴良和王牛没有找山匪对付自己,刘启还可以放过他们,和他们相安无事。 可是自从得知是这群家伙请山匪来对付自己的之后,刘启就改变了这个心思。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既然钱吴良和王牛触碰到他的逆鳞,那就别怪他也下狠手。 “兄弟们,赶紧把东西都搬出来,不得有一点遗漏,等所以东西都搬出来了,我再带你们去御香楼吃香的喝辣的!” “多谢当家的!” 众人一听到能去御香楼,顿时干活干的更加卖力。 不出一会功夫,他们就把钱吴良和王牛家全部抄完,除了银票银两之外。两人家里还有不少瓷器丝绸,珍珠宝石,一并被刘启她们拿了出来。 “当家的,这里还有一堆别人欠钱吴良债的借条,这些可怎么办?” 忽然秦伯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纸问道。 “借条?” 看到有半根手指头厚的借条,刘启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和秦伯年都是曾经借过钱吴良私贷行钱的人,而且都深受其害,对借贷这种东西,简直是深恶痛绝。 刘启拿起秦伯年手中的借条,转身和周围看戏的一些街坊民众大喊。 “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都听好了,今天是我刘某接管钱吴良私贷行的第一天,所谓开门大吉,这些借条我就当做善事,一个不留全烧了,你们欠钱吴良的钱,也不用再还啦!” 嗤啦! 说完这句话的刘启,立马把手上的一堆借条撕成粉碎。 现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立马都被刘启的举动给震惊到。 “天啊,刘大当家的,居然把这些借条都撕了!” “这些借条上面起码有数百两银子,可是他居然不用别人还!” “刘大当家威武,刘大当家大善!” 在场许多民众,立马激动地发出高呼,他们当中有好些都是借了钱吴良私贷行钱的人。 可是谁能想到,刘启现在居然算全部都给他们免了。 “不,这是我的借条啊!” 眼看刘启把自己的借条都给撕了,钱吴良脸色彻底变得绝望,凭借着这些借条,只要他能把钱讨回来,那还能够东山再起,但刘启现在打破了他的这个幻想。 “想搞私贷?做梦去吧!私贷没一个好玩意!” 刘启冰冷的眼神扫过钱吴良,心里没有半点怜悯。 不多时的功夫,下溪村的村民已经把钱王两家的东西全部抄了出来。 王牛他爹王老五看着自己家的东西全部被弄走,气的气血攻心,一下子没憋住倒头晕过去。 “当家的,我都算好了,咱们这里共有银两八百余两,再加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大概一千一百余两左右。”刘宽头手里拿着一个算盘计算道。 “一千一百银两!” 众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把这里头的钱分出去一半,刘启他们还能赚五百多两白银。 “王冕大人,劳烦您回去跟知府大人说一声,就算我要把这两家人的东西拿出去卖了,到时候再去找他,三日之内即可。” 刘启转头和王冕交代,现在钱王两家手上还有一堆货物没有卖出去,得把这些东西都清理了,他才好去给刘知府交钱。 王冕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无妨,刘启兄弟你慢慢来不着急,只要记得来找我们喝茶就行。” 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语气着重在“我们”二字上。 刘启心领神会,立马暗中摸出五十两银子,塞到王冕手上。 “王冕大人放心,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好,我一定马上去找您还有知府大人喝茶。” 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银子,王冕顿时喜笑颜开。 “还是刘启兄弟会办事,既然这样,那我和知府大人就等着你来了,兄弟们,咱们走!” 帮刘启他们抄完钱王两家,王冕带着一群小吏转身离开。 他这次过来的目的,一是为了帮刘启镇压钱王两家的家丁,二是为了替刘知府监视刘启会不会监守自盗。 现在两件事都处理完,他没有半点留恋转身就走。 “大人慢走!” 目送着王冕离开,刘启脸上挂着的笑容瞬间收敛,他回头看了钱吴良和王牛一眼,旋即和秦伯年交代道。 “秦叔,劳烦你带人呼典当行一趟,把这里的东西全部典当了,其他人跟我回下溪村!” 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好,刘启没必要再就在这里,至于钱吴良和王牛两家的屋子,也早已经被拆的七七八八。 等他哪天有时间,到时候再上门来把这两家的屋子重新清理,看看能不能在镇上开个店什么的。 “钱吴良,王牛,你们两个听好了,限你们三天之内,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这里已经是我的地盘,三天之后,再让我看到你们在这里逗留,到时别怪我手下无情!” 钱吴良和王牛二人面目狰狞地盯着他,“好啊刘启,你个王八蛋是真狠!” “不过你别以为你能一辈子都这么狠,我告诉你,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两人咬牙切齿,直有一种想把刘启吃了的冲动但是现在的他们,家都被抄空了,压根拿不出半点东西对付刘启。 “随你们的便吧。” 刘启无所谓地应了一句,旋即骑着从钱吴良这里得到的高头大马离开。 对于钱吴良和王牛的复仇,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两个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想和他斗是不可能的事。 比起这个,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走,咱们回村分银子去!” “好嘞!” 众多下溪村的村民听到他得话,立马高兴的欢呼出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分钱 刘启带着一群人,兴高采烈地朝着下溪村的方向回去。 和之前说好的那样,下溪村的村民帮他抄了钱吴良和王牛两人的家,刘启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三百两银子,按照每家每户平分。 “大家排队上来拿钱了啊,每个人都有,谁也不要抢啊!” 刘启抱着钱箱,把里头的钱全部拿出来,每家每户各分十两。 每个人拿到十两银子,眼睛里头简直要发光。 “太好啦,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足够以后十年都衣食无忧啦!” “哈哈哈,只是跟村长出去逛一会就能赚这么多,简直太棒啦!” 众人拿到钱,马上高兴的揣进兜里,生怕自己会把钱掉了。 “来,虎子,宽头叔,这是你们的十两银子,这个我就不帮你们收了。” 刘启拿出二十两银子,分别给了赵虎和刘宽头。 虽然他们都愿意把钱给自己保管,但是这十两银子不是很多,刘启也没想要这些钱。 “多谢当家的。” 刘宽头和赵虎接过银子,脸上露出笑容。 他们也知道刘启刚抄了钱吴良和王牛的家,银两多到能过一辈子。 随后,刘启又给二牛和秦伯年也保留了一份银子,只不过二牛的银子他没有直接给,而是先保存在刘宽头那,等他需要用时再找刘宽头要。 等大家都分了银子后,刘启拍手把众人喊过来道:“今天有劳各位了,晚上的时候一起来我家,我请大家吃饭!” “好嘞!多谢村长!” “村长太客气了!” 众人一听到刘启请吃饭,顿时高兴的满脸笑容。 刘启也笑了笑,上次因为山匪突然来袭,他没能好好招待大家吃自己的喜酒,这一次权当是补上当初的份了。 “老六,你过来!” 就在这时,忽然刘启喊了一声,吓了老六一跳。 “村……村长,您有什么事?” 老六有些尴尬地笑着走来,他看向刘启的眼神有些闪躲。 上次因为他没有注意村子外面的情况,导致刘启的喜酒被山匪破坏。 现在再见到刘启,老六心里还是充满了愧疚。 可谁知道刘启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天晚上村子要办酒席,就麻烦你看着村子了,你可别又像上次那样出了差错,把山匪放进来!” “嗯?村……村长,您还要我看大门?” 老六抬起头,眼神里充满震撼,他之所以感到震惊,并不是因为又被刘启派去看大门而不甘。 他震惊的是自己捅了这么大篓子,刘启居然还信任自己,让他帮忙看守。 “怎么?难道你不想干?不会是上次被那些山匪吓怕了吧?”刘启露出笑容道。 “吓怕?怎么可能,我老六从来没怕过!” 一听到刘启真的愿意再让自己守大门,老六眼睛立马变得通红,他用力锤了一下自己胸膛,挺胸抬头道。 “村长您放心,我这次一定好好看着村口,保证不让一个山匪进来!” “哈哈哈,那样的话可太好啦!” 刘启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感动的老六热泪盈眶,马上就说要去看守村口去。 目送老六的离开,赵虎一脸不解地走上来,皱眉和刘启问道:“刘启哥,您让老六去看守村口,这样真的信得过么?” “万一他和上次一样,又把山匪放进来,到时候可怎么办?” 对于老六这个人,赵虎还是了解的,这家伙之前还坑二牛的钱而且好吃懒做,真要让他改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刘启却冷静下来,缓缓说道:“每个人都应该有改错的机会,老六虽然是坏了点,不过说不定能改邪归正呢?” “他要真的愿意留在村子办事,那对村子也有好处。” 关于老六,刘启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 可是老六和王老五他们不同,老六家里没钱,难不成自己还能把卡赶出下溪村? 要真这样做,以后估计整个下溪村都会对他有所顾忌。 想要真正团结村子,那就得抛开一切前嫌,大家一起通力为村子合作,这样才能使下溪村变得更好。 “放心吧,这次也是给老六一次机会,他要能改邪归正,留在村子也是好事。” “他要是不能改邪归正,到时候再处理他也行。” 刘启冷静说道。 赵虎点点头,同意刘启的说法,毕竟他和老六也是认识的关系,虽然这家伙性格不太好,不过也是有点同乡的情分在的。 旋即刘启又吩咐道:“等这几天事情忙完后,到时候还得麻烦村民,继续把小溪那边的墙也给搭起来,免得再发生被山匪入侵的事。” “到时候,每天晚上再安排两个人负责守夜,咱们村子就不用担心其他问题了。” “是!” 赵虎立马点头。 他们这次利用下溪村后面没有围墙的关系,成功诱导山匪进来,把他们全部覆灭,但是这样的做法不可能一辈子维持下去。 想要让下溪村永保安宁,那就只能他们继续做好防御公式。 刘启眼神无比冷静,他要把整个下溪村用围墙包围起来,目的不只是为了防止山匪入侵。 以当前大沥王朝的局势,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发生变故,要真到了哪天,这堵墙就能发挥出其真实的用处。 “对了,刘启哥,我这还有件事想跟你说下。” 突然赵虎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笑容地看向刘启。 “你还有什么事?”刘启好奇问道。 “也没什么事啦。” 赵虎憨厚一笑,抬手指向镇子的方向。 “刘启哥,您看咱们不是抄了钱吴良和王牛的家么?咱们要不要把家搬到镇上去,就住在他们的房子里头?” “镇上?” 听到赵虎的话,刘启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的,他转头和赵虎说道:“钱吴良和王牛的房子,咱们不能去住。” 赵虎脸色一变,“嗯?这是为什么?” “咱们要住进去了,以后可就得成为下一个钱吴良了。” “啊?” 赵虎脑袋一歪,不明白刘启的话。 “你想想看,现在在镇上,最大的势力是哪个?”刘启反问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夫妻恩爱 “呃……是潘老八?”赵虎想了想应道。 刘启摇了摇头道:“不对,是官府。” “咱们要是到镇上住了,官府肯定会三天两头找咱们喝茶要钱,到时候你说怎么办?” 骤然赵虎虎躯一颤,马上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惊慌地说道:“对啊,刘启哥,这镇上咱们千万不能去住,那个狗官可是个贪得无厌的住,这次要不是咱们答应吧抄了钱吴良和王牛家一般的钱分给他,他也不会答应咱们。” “咱们要是到了镇上,那可就成了下一个要被抄家的了!” 刘启笑了笑应道:“没错,所以咱们还是待在下溪村更好,至少在这里,那个狗官没办法派人过来,就算派人过来了,咱们也能赶紧想办法处理。” 对于那个刘知府的个性,刘启已经相当了解。 像这样的狗官,在位期间都是有油水就捞,自己要到了镇上去住,肯定会被他觊觎自己手上的钱财,不仅如此,说不定连自己家里两位如花似玉的娘子…… “可是刘启哥,咱们不去镇上住,那钱吴良和王牛家的房子,您打算用来干什么?”赵虎好奇问道。 “这个还不简单?开客栈和酒楼吧。”刘启迅速给出回应。 以刘启的厨艺,完全可以在镇上开得起酒楼,以前因为没钱买地,所以他才没能成功自己的这个计划。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钱吴良和王牛两家白给的这块地,他不用白不用。 赵虎听了也是立马露出笑容,“酒楼好,就酒楼!以刘启哥您的厨艺,要是到了镇上开酒楼,保证客似云来!”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商量好了接下来的事。 而就在这时,忽然村口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秦伯年带着几个村民把钱吴良和王牛家的东西都给典当回来了。 “当家的,钱吴良和王牛家的东西典当了三百二十一两五钱银子,全部都在这里了!” 秦伯年一回到村子,马上掏出三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全部交到刘启手上。 “三百多两银子么?和咱们估算的差不多,等明天你再去官府一趟,把说好的银子交给刘知府,这官府我就不去了。” 刘启和秦伯年挥了挥手,这几天一直在见刘知府,他已经对这个家伙产生了厌恶。 尤其想到去了官府很可能会再被敲诈,他更宁愿派人过去交钱。 反正秦伯年也是信得过的人,不用担心他会贪污带钱走人。 听到刘启的吩咐,秦伯年当下抱拳应道:“当家的放心,明天我一定把钱安好交给刘知府。” “嗯,大家今天都辛苦了,都回去休息一下,等下午的时候再过来我家,我让含嫣和如烟她们多准备些酒菜,今天咱哥几个好好喝一顿!” “好嘞!” 听到刘启的话,众人脸上立马露出放松的笑容。 为了今天这一天,他们可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一直没睡过。 得到刘启的吩咐后,众人才各自回家,痛快洗了个澡,然后倒头就呼呼大睡。 一直到下午时分,下溪村的众人才逐渐赶来刘启家,帮忙准备酒席的事。 为了今天的酒席,刘启特意安排人到镇上买了好些肉菜和米酒回来,等到晚上的时候,众人齐聚一堂,终于可以开始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当然,这次刘启为了防止山匪,不仅派了老六在村口看守,就连村子后面,他也安排了两个人负责看着。 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有人过来报信,大家再一起应敌。 不过可能是因为那些山匪都被打怕了的关系,这一晚上刘启等人都没有碰到一点麻烦,每个人喝到酩酊大醉后,就各自回家睡觉去了。 忙活了这好几天,刘启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陪自己的两位娘子,度过一个难忘的春宵。 第二天早上,刘启在宿醉中醒来,只感觉脑袋一阵生疼。 昨天他陪着赵虎他们一起喝酒,回到家之后又陪两位娘子操劳,现在只感觉到头晕目眩,浑身都变得无力。 “夫君,您肯定是昨晚太累了,您悠着点来,可别累坏自己的身体了。” 赵含嫣一大早给刘启熬了粥,温柔地端到床边,吹凉了再喂给刘启解酒。 此刻的她,脸颊泛着红光,昨晚整夜的滋润,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精神。 同样精神的,还有坐在一旁给刘启捏肩膀的赵如烟,她含笑如花道:“相公,您要是累坏了,我们两姐妹可就没人宠爱了。” 看着面前两位动人的姐妹,刘启无奈地笑了笑道:“碰上你们这两个妖精,我能不累坏么?” 说完,刘启亲了两姐妹一口,喝了解酒的粥后,穿上衣服下床,到家门外打了一套伏虎拳,这才感觉整个人精神不少。 “当家的,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了?” 就在刘启练功的时候,忽然刘宽头和二牛出现,两人还扛着锄头和铲子。 “宽头叔,这么早就去忙农活了?” 见到刘宽头和二牛,刘启眼中冒出深深的惊讶。 昨天他可记得刘宽头和他一样都喝醉了,可是现在刘宽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刘宽头呵呵笑道:“田里的活,一天可都不能耽搁,要是耽搁了一天,以后指不定都收成不了喽!” 闻言,刘启觉得他说的也对,于是让他等了一下,自己回家扛上锄头后,也跟着去了荒地。 几天没来荒地,荒地里头大部分的田地,已经变成绿油油的一片。 不仅如此,刘启的菜园里也种出了许多菜,和稻田不同,青菜这种东西可是隔几天就能收成一次,基本刘启以后不用担心没菜可吃。 除此之外,刘启还去看了鸡场和鱼塘,鸡场里头的鸡每头都生龙活虎的,养在鱼塘里的鱼也比之前大了不少。 “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到时候开了酒楼,我自己都能给自己供货了。”刘启露出笑容道。 “当家的,您来了。” 就在这时,刘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秦伯年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建设 秦伯年手里牵着一匹马,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刚从外面回来。 “秦叔,这么一大早,您去哪里去了?”刘启好奇地问道。 秦伯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有些无奈地笑道:“当家的,您忘了么?我去给刘知府送钱去了,这还是您吩咐的。” 刘启愣了一下,“哦?你这么早就过去了?那狗官收了钱,说了什么没有?” “没什么。” 秦伯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道寒意道:“他只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没有过去,还说有时间让你去官府一趟,不过我看肯定都是为了圈你的钱!” “这个是肯定的。” 刘启点了点头,他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刘知府那狗官想的是什么。 不过现在他待在下溪村,倒是也用不着怕他。 更重要的是,现在刘启也算有了自己的力量,他连几十个山匪都能打败,面对官府那群光吃饭不干活的官差,也未必就打不过。 “辛苦你了,秦叔,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刘启吩咐道,拿着锄头想要继续去干农活。 可是突然秦伯年一声喊,又把他给叫住。 “当家的,您看这马……应该如何处理?” 秦伯年拉着身旁的马,露出一丝为难的笑容。 “这匹马怎么了吗?”刘启好奇问道。 秦伯年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刘启应该没养过马,于是开口说道:“当家的,您可能有所不知,这养马的话,首先得要修马厩,而且在咱们这边还得是保暖的那种,这样才能过冬。” “而且马是吃草的牲畜,咱们要养马就得要每天准备草,可您也知道,咱们村子除了田地,都是荒地,哪来的草喂马?” “对啊……” 被秦伯年这么一提醒,刘启立马恍然大悟。 他只顾着牵了钱吴良他们的马回来了,却忘了要养马的事。 和鸡鸭不同,养马可是一个重活,修马厩还算轻松的,可是每天去收集青草给马喂食,这可是一个重活。 “宽头叔,您知道哪里有不要钱的草么?”刘启冲荒地里正在忙活的刘宽头喊道。 “不要钱的草?” 听到刘启的话,刘宽头放下手中的锄头,叉着腰寻思了一会。 “当家的,咱们这边有草的地方,估计只有大山里头的那片丘地了,其他地方也有草,不过都是一些碎的。” “只有大山那边么?” 刘启眉头一皱,看来这件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办。 “算了,秦叔,以后咱们几个没事就上山溜达一圈,尽量多割一些草回来,留给马当食粮。”刘启吩咐道。 闻言,秦伯年眉头一皱,为难地笑道:“当家的,何必这么麻烦?要我看,咱们不如把这两匹马给宰了更好,正好还能吃顿马肉。” “不可。” 秦伯年这句话一出口,马上遭到刘启的反对。 刘启养着这两匹马,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吃,更重要的是以后说不定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用上这两匹马。 老实说,要不是怕自己养不起,他还想多弄几匹马,争取他和赵虎、刘宽头、秦伯年都能骑一头,这样以后出什么事,也能马上反应过来行动。 至于二牛,他体重太重,只能让他跟着跑,不然他要是上了马,怕是立马能把马的骨头都给压折了。 “这两匹马就留着紧急情况用吧,反正不过是喂草的事,现在山里头没有猛兽,咱们以后每隔三天上山,多给这两匹马割一些草回来就行。” “行,都听当家的。” 秦伯年虽然觉得养两匹马不划算,不过既然刘启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答应。 “对了,秦叔。” 就在这时,忽然刘启又叫住秦伯年。 “你去了镇上,有看到钱吴良和王牛两家人么?他们是否还待在咱们的地盘?” “钱吴良和王牛?”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秦伯年马上应道。 “说来也奇怪,当家的,今天我到镇上,发现钱吴良和王牛两家的人都不见了。也不知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哦?他们都不见了?” 刘启眉头一皱,以钱吴良和王牛的个性,他们不可能会对这件事情善罢甘休。 这两个家伙,说不定现在就躲在某个地方,密谋着要给他致命一击。 “算了,暂时不管他们,你先回去休息会,等中午的时候找几个村民到村长后面修建围墙,尽快把整个村子的围墙都弄好。” “是!”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这才牵着马离开。 “钱吴良和王牛……这两个家伙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等秦伯年一走,刘启低头沉思着关于钱吴良和王牛的事。 “难不成……是去了那个地方?” 突然刘启灵机一动,想到了某个地点。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刘启等人都留在村子里忙活着种地还有修建围墙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每隔三天,就会带着秦伯年和赵虎他们一起上山,割了满满几背篓的青草,回去给马当食粮。 等到几天时间过去之后,村子后头的围墙总算建设好,看着包围了整个下溪村的围墙,刘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有了这堵高高的围墙,只要不是别国的军队,光靠镇上的官差或者山匪想攻进来,绝对是一件难事。 对刘启来说,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这围墙没有把他的三十亩荒地也包含进去。 毕竟要建设包围三十亩田地的围墙,这可是一个大工程,估计接下来一两个月,刘启也弄不出来。 但是对于这些,刘启也并不在乎,大不了到时候安排秦伯年他们多多照看田地那边,免得被人偷采自己种的粮食就行。 只是让刘启没想到的是,在村子建好围墙的第三天,忽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刘启哥,不好啦,出大事啦!” 这一天,刘启正在家里练习书法,忽然只听到门外传来老六的喊声。 他出门一看,只见老六气喘吁吁地朝他跑来。 “老六?发生什么事了?”刘启皱了下眉头问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上溪村 老六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道:“刘……刘启哥,隔壁村的来……来搞事了!” “嗯?隔壁村?” 骤然刘启眉头一皱,忙问是哪条村。 老六指着下溪村的上方,“是上溪村的人,他们偷了您田里的菜,被咱们的人逮住了,现在秦叔他们正和上溪村的人在吵架呢!” “什么?他们在哪?赶紧带我过去!” 刘启脸色一沉,连忙让老六带路,秦伯年的个性他知道,万一让他和上溪村的人起了矛盾,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上溪村在他们生活的溪流上游,他们村子比下溪村的人要多一些,以前两个村子曾经有过不少争端,不过都是些小吵小闹。 而且最近刘启做了这么多事,在附近也算是传出了名声,其他村子都忌惮他“打虎英雄”的称号,不敢和他发生矛盾。 要是现在因为秦伯年她们又和上溪村闹出矛盾,到时候这件事可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不出一会功夫,老六带着刘启来到田地的最末端,也是最靠近上溪村的地方。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赫然能够看到两方人马,各种扛着锄头铲子等农具,正在发生激烈的争吵。 “都给我停下来!” 不等众人继续吵闹,忽然刘启走过去,对着众人发出一声怒吼。 霎时间,所有人身体一震,纷纷扭头看去。 “刘启哥,你来了!” “刘启哥,你快看这小子,居然敢跑到咱们地盘偷菜!” 村里的阿德阿明两人见到刘启,马上拽着一个上溪村的村民来到刘启面前。 在这个村民的手上,赫然还抱着一大堆从他菜园里摘的菜。 “当家的。” 秦伯年和赵虎等人也满脸愤怒地走到刘启身旁,等候他的命令。 可突然上溪村那边也有村民发声,“谁告诉你们这些菜是偷的啊!这是我们在镇上买的,你们有证据没有!” “证据?老子就是在咱们这边逮的人,需要什么证据!” “在你们这边路过就是偷了你们菜的人啊,这条路是你们的吗?难不成你们还能阻挠我们从哪回去不成?!” 上溪村的人不甘示弱,硬是强词夺理,说的赵虎等人面红耳赤。 看到他们不要脸的样子,下溪村的村民真想冲上去把他们全部收拾了。 “好了,各位,大家都不要吵了。” 看到情况变得越来越火爆,刘启站出来,止住众人的话。 他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扭头看向上溪村的人。 “各位上溪村的乡亲父老,你们确定你们的人只是从我这里路过,真的没有摘我们的菜?” “当然了!我们上溪村有百亩良田,菜园鸡场更是满满的都是收获,岂用得着来你们下溪村偷东西?” 上溪村的人挺着胸膛,满脸骄傲地支持自己村子。 可听到他的话,赵虎直接指着说话的人道:“你放屁!你们上溪村种的田都不出稻谷的,菜园鸡场更是菜死了,鸡也发了瘟,哪来的收获?!” “臭小子,你说什么?!” 被赵虎这么一骂,顿时上溪村的人又变得愤怒。 “都别吵了!” 眼见双方又要开始争吵,刘启大喊一声,再次止住众人的动作。 他和上溪村的人说道:“既然你们的人没有偷我们的东西,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上溪村的村民脸色一喜,“你打算要放了我们的人?” 脸上露出一道笑容,刘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刚才说话的人,“这怎么可能放?我当然得先去报官,证明你们村的人没有偷菜,到时候才能把他还给你们。” “报官?” 一听到要报官,刚才那个手里抱着一大堆菜的人顿时吓得双腿一软,手中的菜哗啦啦掉了一地。 上溪村的人更是立马蔫了下来,没想到刘启会把事情弄得这么大。 要他真的去报官了,到时候真查出个冬瓜豆腐,到时候他们村的人可就真的得蹲大牢。 “刘村长,用不着这么计较吧!”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上溪村村民后面,一道五大三粗的人影走出来,嘴里发出洪亮的声音。 “嗯?” 听到这道声音,刘启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扎起头发,皮肤黝黑,铜铃眼、蒜头鼻、络腮胡子国字脸的壮汉。 他脸上挂着一道微笑,穿过上溪村村民的身旁走来。 上溪村的村民一见到他,眼神立马都变得毕恭毕敬。 “村长,您来了!” “村长,这小子说要带咱们上溪村的人去报官,您看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上溪村的人一见到壮汉,立马停止了和刘启他们争吵,反而所有人目光看向壮汉,仿佛他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 “当家的,这家伙是上溪村的村长闫武,这家伙自幼学武,力气天生比别人大,听说他曾经一个人,制服过一头八百斤的疯牛,也是个厉害人物。” 刘宽头走上来,小声和刘启说起对面壮汉的底细。 听完他说的,刘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一个人,制服过八百斤的疯牛?” 刘启心里冒出几分惊讶,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力气如此巨大的人。 刘宽头点头应道:“当家的,你可千万别小瞧他,这家伙不止有力气,脑子更是比别人好,听说今年他马上要赴京赶考,要是考上了武状元,到时候可就是个大人物了!” “武状元吗……” 刘启眼中一亮,曾几何时,他也被自己家人寄予厚望,想要他去考取功名利禄。 但是现在时光荏苒,他摇身一变成了下溪村的村长,对于考取功名这些事情更是没有半点关心。 “刘村长,刘启兄弟对吧?” 就在这时,突然闫武率先和刘启开了口。 他满脸笑容地说道:“刘启兄弟,不知道可否把我们村的兄弟还回来?事情也都听说了,他只是从你们村长路过而已,并没有偷你们的菜。” 闫武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看着刘启,关于刘启的名号早就听说过,那可是剿灭了熊瞎子和三头老虎,甚至还干掉了涂凉寨一大批山匪的狠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闫武 只是闫武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启这家伙居然长得这么瘦弱,和他想象中的魁梧大汉一点也不同。 “就这样的家伙,我一手就能捏死一个!” 嘴角微微上扬,闫武看向刘启的眼神闪过一丝轻蔑。 “哦?是吗?” 就在这时,刘启抬起头,骤然眼角的一抹寒冷让闫武心里一震。 “你们上溪村的人,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从我们下溪村的方向走,这不单纯就是想找事吗?” 闫武脸色微微一沉,刚才那一瞬间,他从刘启身上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杀气。 虽然刘启看着比他瘦弱很多,可是从他身上散发的杀气,却让人感觉他好像已经杀了无数个人一样。 一时间,闫武心里也不由得慌乱了一下。 “刘启兄弟,不就是几颗菜嘛?用得着报官吗?”闫武开始劝说道。 可刘启直接反过来给他来了个道德绑架,“几颗菜?闫武兄弟,既然你说的这么轻松,要不你拿钱给我,替你们上溪村的村民把钱还了吧。” “让我还钱?” 闫武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没想到刘启会这么做。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过来,他要是不给,那肯定拉不下来这个脸,可他要是给了,那就等于是对刘启服输了。 “他奶奶的,这小子比我想象中的要狡猾!” 闫武心里暗暗骂骂咧咧的,他大概已经知道刘启是怎么对付那些老虎和山匪的了。 估计这小子就是靠的阴谋诡计才打赢了那些山匪,不然不可能这么厉害。 “行,不就是一点买菜钱嘛,我闫武还是付得起的,刘村长你开个价,我给你付钱就是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 刘启回头看了眼上溪村小偷偷走的菜,然后转头直说道。 “就他手上的这些菜,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半两银子就好了。” “半两银子?!” 一听到刘启的话,上溪村众人脸色马上变得震惊。 “姓刘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 “几颗菜就想收我们八两银子,你以为你卖的是天庭来的菜啊!” 众人一脸愤怒,刘启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按镇上蔬菜的价格,这些菜也就值个几钱银子罢了。 可刘启却摊着手应道:“我们菜园种的菜,那可都是经过精心培养的,价格当然要高一点,你要是给不起钱,那就别过来偷啊!” “再说了,你们村长不是很有钱么?这半两银子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吧?” 刘启一句话,立马又把闫武架到了火坑上,众人看向他,他一时掏钱不是,不掏钱也不是。 过了好一会,闫武才憋出一句话,冲着刘启笑道:“刘村长,你可真会做事,行!你想要我这半两银子,我可以给,不过你得先说一下,你这菜到底是如何精心培养的,我就给你钱。” 闫武嘴角挂着冷笑,不屑地看向刘启,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吃瘪。 种菜这种东西,哪需要什么天赋技巧,精心培养?刘启要说不出个高低,他一分也不会给他。 可谁知道刘启非但不怕,反而立马开口道:“行,既然闫村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妨和你说当说当。” 说完,刘启伸出右手,指向身后的三十亩田地。 “闫村长,你可听好了,这三十亩田地,在半个月之前,可还是三十亩荒地,是我派了人挖了沟渠,引了水,烧了灰,然后才把荒地变成了田地,你知道我们做这些事情,可花了多深功夫?” “花了多深?”闫武好奇问道。 刘启比划了一个手势,“半个月,足足半个月,我们才把这片地给弄好,然后为了种菜,我们特意在镇上挑选了最大颗的菜种,每日进行灌溉,进行施肥。” “光是你们村里人偷走的这几颗菜。可是我们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种出来的菜,普通的青菜,基本七天之内就能有收成。” “那我们的菜种了一个月才有收成,那你说价格是不是应该提高点?” 刘启一番话,说的闫武脸色发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见他无言以对的样子,刘启假装叹了口气,轻飘飘地应道:“唉,不过闫村长要是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那我也无话可说。” “不如这样吧,这几颗菜就当做是我们下溪村送给你们上溪村的礼物,不就是半两银子的事嘛,我们给得起!” “嗯?” 他这话一出,闫武的老脸更加挂不住了。 按就是这么说,他闫武岂不成了那个给不起半两银子的人了?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以后还不得笑穿其他人的大牙?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拿不出半两银子,肯定得给他起个外号叫“闫半两”。 一想到这,闫武心里就更加难受,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半两银子。 “刘村长,你放心,不就是半两银子而已,我闫武给得起,绝对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哎呦?闫村长,你还真的给了我半两银子啊?真是感谢感谢!” 刘启拿过半两银子,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还得是闫村长会来事,不知道你还要不要,要的话多摘点,这次我可以给你算便宜些。” 还摘? 闫武脸色一沉,赶紧把自己的村民拉回去。 “刘村长,菜这种东西,我们就不需要了,你们的菜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吃吧!” “我们村子吃我们村子的菜就行,不需要你们的东西,兄弟们,都给我回去!” 闫武拉着自己村的人,带着一腔怒火离开。 他眼神冰冷地从刘启身上扫过,这次他分明是被刘启坑了一遍,可是现在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先犯错的是他们村子的人。 “他奶奶的,这个仇老子早晚要报回来!” 眼中闪过精光,闫武带着上溪村的村民迅速离去。 而另一边,看着他们离开,下溪村的人立马发出了哄堂大笑。 “哟!上溪村的家伙偷菜不成得赔钱喽!” “以后要是没菜吃了赶紧说,老子赏你们一点!” 第一百五十章 遭殃 下溪村每个人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这次两村之间的争斗,很明显是他们这边取胜。 “秦叔,这半两银子你拿着。” 刘启转过身,直接把半两银子抛给秦伯年。 “当家的,您这是……” 看到手里的半两银子,秦伯年一时不知所以然。 刘启淡定地应道:“你们抓了偷菜贼有功,这钱就给你们分了,以后大家记住,谁抓了偷菜贼,谁就过来我这里领赏!” “好!” “多谢当家的!” 一听到抓贼就能赚钱,众人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忽然间巴不得有更多人来偷菜。 可刘宽头却来到刘启身边,好奇问道:“当家的,您这是要干嘛?” 在刘宽头看来,像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反正他们每天都要来田地这边干活,不用给钱也能抓贼。 反倒是刘启这么一说,肯定会引起很大麻烦。 “没事的,宽头叔。” 刘启嘴角露出一道微笑,“咱们这三十亩田地,全部都在围墙外面,光靠咱们几个,是不可能全部守得住的。” “既然这样,那咱们还不如多找点人看着,反正是要抓到贼才能赚钱,有别人帮忙看着,咱们也用不着太担心。” 关于三十亩田地的事,刘启早就已经想的清清楚楚,因为这三十亩田地种在外面,肯定会遭到周遭很多人的觊觎。 像今天的上溪村,只是其中之一,指不定等哪天他们三十亩稻田收成的时候,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想来偷稻。 要是他能提前做好准备,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不说这个了,宽头叔,这几天你先几个手法好的村人,咱们一起到镇上改造下钱吴良和王牛的房子,为以后开客栈酒馆做准备,至于工钱嘛……一个人就按每天一钱银子算就行。” “一钱银子?” 刘宽头脸色再次一变,“这么高的价格,都比得上老师傅要的钱了。” “哦?是吗?那宽头叔,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刘启愣了一下,盖房子这方面的事情,他并没有多少经验,尤其是像钱吴良和王牛他们住的房子,这和他在村子里头住的土房子不一样,镇上的房子大多数都是木头做的,可比他们的土房子要精贵的多。 “一个工人,一天就给八个铜板就行了,这样已经够多了。”刘宽头直接说道。 “八个铜板吗?那行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安排,尽快弄好房子的事,咱们也可以尽快把客栈和酒馆开起来。”刘启点头道。 “这个没问题!” 刘宽头脸上露出淡定的笑容,像客栈酒楼这些地方都特别容易建设,更不用说他们现在还有现成的房子,只要稍微改一下构造就行。 于是接下来的就好,刘启几人每天都穿梭在下溪村和镇上两个地方忙活,每天要去镇上,刘启都会特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尽量不让镇上的小吏发现自己,以免被刘知府请过去喝茶。 他每天除了在忙活客栈酒楼的事外,有时候也会去木工铺和打铁铺,订购一些自己需要的器材。 尤其是现在刘启有了钱,他特意多定制了几把木弩的装备,现在在村子里头,信服他的人是越来越多,指不定哪一天,他又能带出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 到时候只要把他的木弩大队搭建成功,外面的人再想找他们麻烦,那也得衡量衡量一下。 可就在这一天,刘启正在镇上忙活的时候,忽然听到房子外面响起一道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道身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当家的,不好了!” 秦伯年一脸着急地跑进屋,放眼望去,寻找刘启在什么地方。 “秦叔,发生什么事了?” 刘启站起身,秦伯年的眼睛一眼扫了过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当家的,出事了,上溪村的人截了咱们的溪流,咱们村子下游没水了!” “你说什么?” 骤然刘启脸色一沉,下溪村的溪流,可是关系到他们整个村子的发展。 要是没有了溪流的水,他们下溪村要挖水的话,就得到大山里头的湖泊中去,不仅麻烦,而且还得担心会有危险。 “咱们村子后面的溪流不是官河么?这个他们也敢截?”刘启皱眉问道。 “咱们村的溪流是官河没错,可是上溪村的人说了,这是官河分出来的溪流,而且是他们祖先挖出来的,所以不能给咱们用,他们说要给溪流改道!” “给溪流改道?” 刘启气的只想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离谱的事情,要真的让上溪村的人这么做了,那以后他的三十亩田地可都会没水灌溉。 不仅如此,到时候他们下溪村的生存也会是个困难。 “走,赶紧回去看看!” 刘启坐上秦伯年骑来的马,两人迅速朝着下溪村的方向赶回去。 等两人回到村子,立马看到又有一群人挡在村口前面,而且这次比上次还要多。 上溪村和下溪村的村民各自扛着农具,正在发生激烈的争吵。 “都给我停下来!” 刘启一回到村口,马上从马上跳下来。 他的出现,立马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目光看向他,都惊讶于他居然这么灵活。 可刘启的目光直接移向上溪村的村长闫武,“闫村长,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刘村长啊……” 见到刘启出现,闫武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淡定的抱着胳膊笑了出来。 他冷笑着回应道:“没什么,我就是过来告知你们村子一声溪流改道的事情而已,谁想到捏捏村子的人反应居然这么大,居然叫人过来收拾我。” “那我没有办法,也只好叫人过来喽!” 闫武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看到他这个样子,下溪村的村民更加来气。 “你这王八蛋,咱们村子后面的溪流可是官河,你怎么可以擅自改动?” “你要是改了官河,让我们这些在下溪村生活的人可怎么办?!” “怎么办管我什么事,有本事,你们就生活在上溪村啊,哈哈哈!”闫武得意地大笑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争斗 骤然众人眉头一皱,没想到闫武会这么说。 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分明是早就做好准备来的。 在他身后,一群上溪村的村民脸上同样挂着冷笑,不屑的眼光从刘启等人身上扫过。 “虎子!” 刘启脸色冰冷,并没有和上溪村的人多说什么,而是把赵虎叫到身边。 他在赵虎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赵虎立马立正应了一声“是”,然后赶紧朝村子的方向跑回去。 “刘村长,你这是要做甚呢?你们要是没事,我们可先走了!” 见赵虎跑出去,闫武心里顿感不妙,他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带着上溪村的人准备离开。 可忽然刘启喊了一声,“闫村长,你先别急啊,有话咱们好好说嘛。” “嗯?” 闫武转过头,看到刘启脸上挂着笑容,心里更加不解。 他怀疑刘启有什么阴谋,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他要做些什么。 “刘村长,你想要说什么?有话你就直说。”闫武语气冷静道。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刘启搓着手,脸上挂着笑容道:“坦白说吧,闫村长,你要多少钱,才肯让官道的河继续往我们这边流?” “嗯?钱?” 听到刘启的话,闫武眼睛马上亮了。 他们上溪村别的不缺,钱可是大大的缺,要真的能从刘启这里赚钱,那对他们来说可都是件好事。 一想到这,闫武的脸色立马变得好看不少,他转过自己厚实的身躯,对刘启露出微笑道。 “刘村长,你还真会来事,你们要真是能给钱,那我让官道的河流回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嗯?是么?”刘启回以微笑,“既然这样的话,你要多少钱才愿意让官道的河水流下来?” “这个嘛……” 闫武假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露出一道冷笑道。 “我也不要多,每个月,你们下溪村给我们三两银子就行!” “三两银子?你吃疯了吧你!” 下溪村的众人听到闫武的话,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如此放肆。 “每个月三两银子,一年可就是三十六两银子。” “一年给你们三十六两银子就为了官河里的水,你把我们村长当傻子?” “村长,不要听这个家伙的,这家伙说的不值当,这些水值不了这个价钱!” 众人纷纷劝说刘启,想让他不要答应闫武。 可刘启却突然笑了出来,抬头和闫武道:“好啊,三两银子就三两银子。” “嗯?你真的愿意给?” 刘启毫无反抗的允诺,反而一下子让闫武脸色变得阴沉。 自己提出的条件捏么苛刻,可刘启居然都答应了,难不成这小子还有别的什么阴谋? “刘村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每月给我们上溪村三两银子?”闫武怀疑地问道。 “村长,千万别糊涂啊!” 下溪村的村民站出来,脸色带着几分惊慌,这三两银子万真的给了上溪村,那他们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你们放心吧,我没事。” 刘启抬手,叫住想要阻拦的众人,他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这反而让众人更加担心。 秦伯年和刘宽头站在刘启身旁,两人对于刘启的举动没有半点阻拦。 和刘启在一起这么久,他们知道刘启既然敢这么说,那他肯定有他自己的解决办法。 至于这个办法是什么,就只有刘启自己才知道。 见刘启似乎没有别的意思的样子,闫武脸色微微缓和,终于放心地露出笑容。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给银子吧,现在给我三两银子,我马上给你放水!”闫武伸出手掌道。 “行,那我现在给你。” 刘启微笑着抓了把空气,然后放到闫武手上。 “嗯?” 这一下子,不止是上溪村,甚至下溪村的人都沉默了。 所有人震惊地看向刘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闫武更是立马感觉到一股怒火从心里生出,“姓刘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钱吗?我现在给你了啊!”刘启摊手说道。 “你在跟老子开什么玩笑,这里哪来的钱!” 闫武脸色变得通红,整个人瞬间气息暴涨,他紧握住拳头,只感觉刘启就是在耍自己。 而看到他这个样子,刘启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呵呵,闫村长,就允许你满嘴胡言乱语,就不允许我信口开河?” 骤然刘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脸色迅速变得冰冷。 “就你这连自己村都发展不起来的家伙,还想要从我这里赚钱,我看你是想疯了!” “臭小子!” 被刘启这一通骂,闫武终于忍不住了,举起拳头就要朝他砸去。 他当了上溪村的村长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现在的刘启,算是头一个! “臭小子,你以为你有点本事打了几个山匪就厉害了?敢得罪老子,老子今天让你尝尝更厉害的!” 轰! 闫武一个拳头袭来,刘启耳边顿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破风声,这家伙的拳势之重,估计一拳就能把人骨头砸断。 只不过经历过熊瞎子和老虎的刘启,对此却是一点也不惧怕,他抬起手,同样冲着闫武的方向砸去。 “你有什么可豪横的,你也就块头比别人大了点!” 刘启嘴里发出一道冷哼,使出秦伯年之前教他的伏虎拳,直接和闫武对轰。 见到他居然还敢和自己作对,闫武更加气的火冒三丈,当下加重了拳头的力道。 “冲啊!兄弟们!” “保护好村长,别让村长出事!” 上溪村和下溪村的一群人,马上也都跟着闹起来。 一时间,两方人马纠缠在一起,产生剧烈的打斗。 与此同时,刘启和闫武两人的拳头也终于碰撞在一起。 嘭! 两人都同时听到手臂上传来一阵闷响,他们纷纷往后退开半步,脸色阴沉地看着对方。 “这小子……力气还真大!” 闫武不敢相信地看向刘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够挡得住一拳,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还没使出全力?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狐假虎威 另一边,刘启他们一打起来,上溪村和下溪村的人顿时也扭打在一起,一堆人扛着家伙事,对着对方不断劈落。 “都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暴喝声从下溪村里头传出,赵虎手里抱着好几把木弩。带着二牛走出来。 “嗯?这大块头是谁?” 闫武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虎背熊腰的二牛吸引,二牛的身材看着和他差不多,除了看着有点憨憨的,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谁再动手,老子就把你们都弄死!” 赵虎右手托着一把木弩,左手把从村长里头拿出来的木弩和刘启的复合弓拿出。 “刷!” 只是瞬间功夫,刘启拉开复合弓,顿时吓了闫武等人一跳。 “有本事你再过来试试看,看老子弄不弄死你!” 刘启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闫武个头虽然是大块了点,可论起箭术,他绝对要强于这个家伙之上。 更关键的是,现在是闫武主动来他们下溪村闹事,就算把这家伙杀了,也不算是触碰律法。 至于引起上溪村的仇恨,他更加不会担心,现在下溪村已经垒起了围墙,再加上他有钱打造木弩,上溪村的人敢攻过来,他不介意多打造些武器,把他们都一并收拾了。 看到刘启手上的复合弓,骤然闫武脸色一沉,刘启的厉害之处他早就知道,传闻刘启就是靠着一手好箭术,才成功干掉的熊瞎子和老虎。 现在一看到他把箭头对准自己,闫武立马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姓刘的,你想干嘛,俺告诉你,杀人可是触犯了大沥王朝律法的!” “哦?是吗?” 刘启嘴角扯出一道冷笑,压根不在意闫武说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倒是继续过来一下,看看老子弄不弄死你?” 刷! 下溪村这边,秦伯年和刘宽头他们都拿上了木弩,二牛更是架着一块大木板当成盾牌。 一看到他们木弩上面锋利的箭头,上溪村的人一下子就怂了。 “村长。咱们这下怎么办?” “对面的人有武器,咱们可打不过他们啊!” 上溪村一群人端着农具,虽然从某些情况来看,他们的锄头铲子也是武器,但是和刘启他们手上专业的武器相比,明显还是差了点。 闫武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刘启居然真的想打架,原本他还想着靠着上溪村人多,能够压一下下溪村,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哼!老子就不信你真的敢动手!” 闫武带着试探的目的,朝刘启的方向走近一步,只要他能接近刘启三步之内,就有办法能躲过他的弓箭,直接把他擒拿。 可他明显还是低估了刘启,在他往前踏出一步的时候,刘启直接松开手上的弓箭,顿时一支箭矢破空飞来。 “不好……啊!” 闫武只见眼前闪过一道寒芒,他连忙着急想要闪躲,可还是躲闪不及,被箭头在手臂上擦出一个伤口,鲜血顿时从手臂上潺潺流出。 “再敢靠近一步,老子就把你脑袋给爆了!” 刘启发出一声怒吼,眼神中充斥杀意,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是实在的想要干掉闫武。 “他奶奶的!” 闫武发出一声咒骂,带着上溪村的人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刘启真的没跟他们开玩笑,他们再敢靠近,迎接他们的就是一轮齐射。 “好,姓刘的,你厉害,既然你不想要水,那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断了!” 闫武发出厉喝,带着上溪村的人转身打算回去,可突然身后一声大喊又把他们众人喊住。 “都给我站住,谁让你们走了!” 咻! 一根箭矢从闫武耳边擦过,插在他前面的泥土中,顿时让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姓刘的,你这是想干嘛!” 闫武又惊又怒地转过身,冲着刘启爆喝。 要是他刚才不注意歪下头,估计脑袋都得要没了。 “我有让你们走么?” 刘启二话不说,只是挥了挥手,秦伯年和刘宽头他们立马带人上来,提着木弩把上溪村的人都包围住。 “姓刘的,你这是想干嘛?” 闫武看到这个阵仗,脸色立马慌了。 看刘启这个样子,似乎并不想放他们走,可难不成他又能把他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不成? 刘启一脸冰冷地看着他,冷冰冰地道:“姓闫的,你给我听好了,这次你回去上溪村,胆敢把官河流下来的水截了,那我就把你也给截了!” 闫武两眼一瞪,“嗯?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算不上,不过你可以试试。” 刘启语气冰冷,没有半点情面留给闫武。 “既然你说了大沥王朝律法,那我就跟你唠唠这大沥王朝律法,私自截停官河水流,造成民不聊生者,该当何罪?” “嗯?” 骤然闫武脸色一沉,他刚才提起大沥王朝律法,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是看刘启这个样子,他好像真的懂这些。 刘启嘴角勾出一道冷笑,“怎么?不懂这些?要不要我带你去找知府大人问问看?正好我和他熟。” “你认识刘知府?” 闫武脸色再次一变,不敢相信地看向刘启。 赵虎冷哼一声走上来,替刘启吹嘘道:“我刘启哥替官府杀了一头熊瞎子,灭了三头大老虎,而且还捣了山匪的老寨,你说他和知府大人认不认识?” 闻言,闫武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明着面去和官府作对,这可是要砍头的事! 只是现在让他在刘启这边拉下脸,他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刘启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闫武已经有些怂了,他放下手中的弓箭,发出一声冷笑。 “我话就说到这,有本事你就把官河给改了,你敢改一点,我就马上去找知府大人去侍候您!” “兄弟们,都回去!” 刘启一声吆喝,带着下溪村的村民回了下溪村。 上溪村一群人看着他们离开,眼神中带着茫然。 “村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水……咱们还要不要给他们截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孵不出鸡崽 所有人目光移向闫武,都想看看他要怎么办。 闫武咬紧牙关,拳头捏的死死的,过了好一会,他那憋得通红的脸才终于张开嘴巴。 “还能怎么办,咱们回去先别的办法收拾下溪村!” 闫武虽然身强力壮,可毕竟还是怕死之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要真把官府的人惹过来,到时候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恶啊,要是老子现在是武状元,哪还用得着看他们脸色,应该是他们看我脸色才对!” 闫武气的快要发疯,就因为还没到武考的时间,他这一身拳脚都无法施展,现在连刘启这种瘦不拉几的人都能欺负他。 “走,咱们回去!” 闫武一挥手,带着上溪村的众人离开,他眼中布满血丝,想要对付刘启,还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与此同时,下溪村村口,老六偷瞄着上溪村的人离开,马上跑回去和刘启报告。 “刘启哥,上溪村的人他们都回去了,咱们村口没人了!” “哦?是吗?” 在村子的空地前,刘启带着一群下溪村的人静静等候着。 听到老六传回来的话,众人脸色这才变得缓和不少。 “刘启哥,咱们真的就这么让上溪村的人回去么?难道你不怕他们真的改了官河?”赵虎担心地问道。 他们的三十亩田地,平时还需要溪水灌溉,要是没了这些溪水,以后能不能种地,那还是个问题。 但刘启却淡定地说道:“放心吧,上溪村的人不敢改官河的,这事他们担不起。” 对于官河的事情,刘启一点也不担心,毕竟上溪村的人要真把官河改了,到时候影响的不只是下溪村,还要沿着这条溪流生活的其他村子也会遭受到影响。 除非上溪村有以一敌十的力量,否则他们擅自改动官河就是找死。 “比起这个,咱们还是先顾好咱们这三十亩田,宽头叔,这些天劳烦你带人日夜看着咱们的田地,暂时先不要引溪流的水进来,免得他们在水里下药。” “是,当家的,这事放心交给我。”刘宽头点头应道。 “至于闫武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他敢上来找事,我就敢去收拾他。” 刘启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拳头,刚才硬接了闫武一拳,让他大概知道了闫武的拳力到底有多重。 如果是空手打斗,他绝对不会是闫武对手,不过幸好他不是空手打斗的那种类型,只要有弓箭和木弩,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能把闫武干掉。 “刀枪棍棒都不会耍,还想当武状元?做梦去吧!” 刘启嘴角勾出一道冷笑,眼神中充满对闫武的不屑,想当大沥王朝的武状元,没有十八般武艺可都不行。 不过多亏了刚才和闫武的对决,也让他看清楚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实力。 虽然刘启打不过闫武,不过以他现在的力量,对付普通人已经不成问题。 这还是多亏了这阵子每天接连不断的肉食补充,才使得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强壮。 要换做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怕是连闫武一拳都遭不住,整个人就得散架。 “好了,各位兄弟们,大家回去各做各事吧,别聚在这里八卦了!” 眼看事情都解决了,刘启挥挥手,让众人散场。 “好嘞,村长,以后有什么事还叫我们!” 众人觉得打赢了上溪村,每个人嘴角都挂着笑容,乐呵呵地离开。 刘宽头也叫了二牛和阿明阿德几人,轮流去看守田地。 见众人都有活干,空闲的秦伯年扭头和刘启问道:“当家的,咱们还要去镇上忙活房子的事吗?” 刘启摇摇头,“不用了,今天已经晚了,等明天再去忙活镇上的事。” 关于钱吴良和王牛留下来的房子,已经被刘启改的七七八八,用不了多久,刘启就能把酒楼和客栈都开起来。 比起这个,刘启更担心的是其他事。 “秦叔,最近在鸡场里头孵的鸡蛋可有起色?有没有小鸡孵出来?” 自从刘启买鸡回来,已经过了将近快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刘启买的公鸡已经给所有母鸡都接种了,那些接了种的母鸡,也都下了不少蛋。 可是到了今天,刘启都未曾听到有半只小鸡孵化出来的消息。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脸上露出一道苦涩的笑容,“当家的,俺也不知道咋回事,你看咱们鸡场里面的鸡蛋已经下了有二三十个,可是这鸡崽却是一只都没孵出来,我都怀疑这母鸡下的是不是死蛋了!” 秦伯年说的死蛋,其实就相当于是没有受精的鸡蛋,像这种蛋是没办法进行孵化的。 可是刘启鸡场里头的母鸡都是和公鸡接了种的,压根不存在是死蛋的可能性,这又是为什么不能孵化出鸡崽呢? 刘启想了又想,半点原因都想不出来,按照现在的天气,正是孵化鸡蛋的好时机才对啊,可为什么就是一颗鸡蛋也孵化不了。 思考再三过后,刘启抬手道:“走,秦叔,咱们去鸡场那边看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养鸡场的方向赶去。 养鸡场的位置,就在鱼塘旁边不远处,这两个地方离秦伯年住的地方不远,秦伯年可以随时看守这里的情况。 之前从溪流里头引过来的鱼,在鱼塘里头游的是生龙活虎,自从进了鱼塘之后,刘启就安排了人每天给鱼塘里的鱼喂食饵料,现在鱼塘里的每条鱼,长得可都有半截手掌大小。 而至于旁边的鸡圈当中,也已经搭了好几个用干稻草叠起来的巢穴,一堆母鸡正坐在蛋堆上进行孵蛋。 唯一空闲的,就只有之前刘启买回来接种的大公鸡,这公鸡因为接完了种,被秦伯年单独关在了笼子里,免得它每天又想着出来骑母鸡。 “当家的,你看,这些母鸡都在孵鸡崽呢,可就是一个鸡崽都没孵出来。” 秦伯年带着刘启进了鸡圈,直接提起一只正在孵蛋的母鸡和刘启说道。 顺着秦伯年指的方向,刘启眯着眼睛看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鸡蛋宴 秦伯年提起的那只母鸡,身下的巢穴有着六颗鸡蛋,每一颗看着都保持着完整,而且巢穴里的稻草也还是干的。 “奇怪了,这看着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会孵不出鸡崽?” 刘启皱眉看了眼鸡窝,为了弄好这个鸡场,他已经把该准备好的东西都给准备好。 可就算是这样,不知为何依旧没办法孵蛋成功。 秦伯年也犯愁道:“当家的,再这么下去的话,这些鸡蛋孵不出来,可都得变成臭蛋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此刻正是晌午,天空中艳阳高照,大地被照的热气腾腾。 在这种环境里头干活干久了,那可是会中暑死人的。 可刘启听到秦伯年的话,却突然眼睛一亮,“嗯?臭蛋?”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刘启,赶紧从鸡窝里掏出六颗鸡蛋。 “咯咯咯!” 一看到自己孵化了这么久的鸡蛋被拿走,被秦伯年提着的那只大母鸡气的立马发出叫声。 可刘启却不管这些,他拿出六颗鸡蛋后,直接脱了上衣,用自己的衣服包裹起来。 “当家的,你这是要作甚?” 看到这一幕的秦伯年不明所以,难不成刘启是打算自己去孵蛋? 可刘启却抱着鸡蛋朝他招手,“把那只母鸡放了,咱们先回去。” “啊?好……” 秦伯年虽然不明所以,可看到刘启神情凝重的样子,他还是赶紧把母鸡往鸡圈里一扔,然后跟着刘启回到他家。 “夫君,你怎么拿这么多鸡蛋出来?今天咱们要吃鸡蛋么?” 刘启家里,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正在忙着一些针线活,看到刘启光着身子,拿着几个鸡蛋进屋,赶忙放下手上的活走过来。 刘启和两姐妹吩咐一声道:“含嫣,如烟,你们去拿个碗,还有一双筷子过来。” “是。” 虽然不知道刘启要做些什么,不过两姐妹还是乖乖听话,赶紧拿来他想要的东西。 “当家的这到底要干啥?” 秦伯年一头雾水地在旁边看着,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看出刘启到底想做什么。 可刘启却脸色平静地和他说道:“秦叔,你看好了,待会咱们就能知道鸡蛋为什么孵化不出来的原因了。” “真的?” 秦伯年不解地看着刘启,只见刘启拿了一个鸡蛋,然后直接嗑开,把鸡蛋打在碗里。 当看到碗中的蛋液,刘启的眉头立马皱的更紧。 “嗯?这鸡蛋黄怎么散了!” 秦伯年两眼一瞪,一般鸡蛋的蛋黄都是圆球形的,可是刘启嗑开的这颗鸡蛋,蛋黄却直接散开了一个洞,就好像是漏液了一样。 紧接着,刘启又把其他鸡蛋嗑开,毫无疑问都和他第一个嗑开的鸡蛋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咱们小鸡孵化不出来,就是这个原因?”秦伯年震惊地喊道。 “一般的蛋黄不都是圆的么?怎么这个散了?” “难不成有人在养鸡场搞了破坏?” 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难看,刘启为了孵化小鸡花了多少心思,这个他们都是知道的。 现在鸡蛋孵化不出来,他们可白白浪费这么多天的功夫。 “没有人搞破坏,是咱们养鸡场的原因。” 刘启丢掉手中的鸡蛋壳,叹了一口气说道。 “咱们养鸡场?咱们养鸡场有什么问题?我都是按以前别人的鸡圈弄的。”秦伯年疑惑地问道。 刘启扭头看向他,指了指屋子的天花板说道:“秦叔,我问你,现在是什么天气?” “现在?现在刚开春没多久啊,有什么问题?”秦伯年疑惑道。 “问题就在这里。” 刘启伸出手,指着碗里的鸡蛋道。 “虽然咱们这边确实是刚开春没错,不过这天气都已经快逼近夏天了,这些鸡蛋本来就热,再加上被那些母鸡孵着,热上加热,直接把蛋黄都给弄坏了!” “啊?还有这种事?” 秦伯年几人眼睛一亮,丝毫没想过居然还有这种可能。 但刘启看着他们说道:“咱们弄的那个鸡圈密不透风,里头本来就热,再加上母鸡的孵化,没把这些鸡蛋烫成熟鸡蛋就不错喽!” 刘启用了一种浅显易懂的方式,来让秦伯年他们理解鸡蛋为什么孵化不出来。 实际上就是因为气温太高,所以才没办法成功孵化鸡蛋,要是他们早点给鸡圈做通风处理,估计鸡崽早就孵化出来了,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伯年几人大概听明白刘启的意思,他震惊应道:“这样的话,那鸡圈里头的鸡蛋岂不都是完蛋喽,这一个鸡崽都孵不出来!” “完蛋就完蛋吧,现在也没办法。” 刘启脸上露出一道无奈的笑容,要是他早就发现这件事,还能马上进行处理。 可是现在这些鸡蛋已经全部漏液了,再想生出鸡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秦叔,你回去之后,记得给鸡圈开几个通风口,大不了等冬天的时候再堵起来就是。” 秦伯年点点头,随后苦笑着和刘启问道:“那……当家的,现在鸡圈里的鸡蛋该怎么办?” 低头想了一下,刘启甩了甩手,“你拿去给宽头叔和虎子他们分了吧,让他们拿去吃了,别浪费。” “行,我马上去办。” 说罢,秦伯年便匆匆告辞,回去处理鸡圈的事。 “娘子,这六个鸡蛋咱们也别浪费了,今天咱们好好补补。”刘启端着一碗鸡蛋和赵含嫣两姐妹笑道。 赵含嫣露出一道微笑,“行,那我马上去外面摘点野葱野菜,今天咱们吃个鸡蛋宴。” “我也去!” 赵如烟也举起手,两姐妹提着篮子就到外面去,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们两人才提着满满一篮子野菜回来。 除了刘启拿回来的六颗鸡蛋外,后来秦伯年按照平分的数量,又给刘启家送来了六个鸡蛋,全部都被赵含嫣和赵如烟拿去做菜。 晚上的时候,刘启他们一家三口足足吃了十二个鸡蛋,简直快把他们吃的连打嗝都是鸡蛋的味道。 而且刚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野韭炒鸡蛋的关系,刘启逐渐感觉身体更加不对劲。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找上门 “他奶奶的,怎么这么热?” 随着鸡蛋在肚子里头消化,刘启只感觉整个人浑身越来越燥热。 这一股燥热,直接从天暗折磨到了第二天的天明。 一直到早上起来,赵含嫣和赵如烟看到满床大汗的刘启,才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相公,你怎么脸这么红?你是不是生病了?” “如烟,快去拿扇子过来,给相公扇风!” 赵含嫣和赵如烟看着床上紧皱眉头的刘启,脸色变得一片慌乱,她们二人拿来扇子和水盆,赶紧给刘启扇风和擦脸。 “相公应该是昨晚吃太多野韭炒鸡蛋,身体热着了,咱们把他衣服脱了,让他凉快点。” 赵含嫣摸了下刘启的额头,烫的她急忙缩回自己的手。 两姐妹为了给刘启降温,赶紧把他的衣服解下。 “啊!姐姐!” 就在这时,忽然赵如烟发出一声尖叫,立马把赵含嫣吓到。 “怎么了?如烟?出什么事了?” 只见赵如烟手里拿着刘启的麻裤,怔怔地看着他下面。 “姐,相公他……相公他出山了……” 出山? 赵含嫣眉头一皱,顺着赵如烟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眼睛也是一亮。 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过燥热的关系,刘启的某部分能力在他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觉醒了。 两姐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好一会,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鸡叫,赵含嫣才反应过来,拍了一巴掌赵如烟的后背。 “你这妮子,咱们都是相公的人了,什么东西没见过,相公起来了是好事,他要起不来那才是坏事呢!” 赵如烟嘟着小嘴道:“我也没说这是坏事啊……那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个……” 赵含嫣目光再次从刘启身上扫过,脸色变得更加通红。 “相公现在还没醒,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不咱们帮他排忧解难,说不定他就能清醒过来?”赵如烟提议道。 “嗯?还可以这样?” 赵含嫣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突然却感觉赵如烟说的这个办法不是不行。 要真能让刘启赶紧恢复清醒,这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思考再三过后,赵含嫣才抿紧红唇,下定决心道:“既然这样,妹妹,你就来替相公排忧解难吧,我等待会再看看结果?” “啊?可是姐……人家手法有些生疏,这种事情还是姐姐的先来吧。” 赵如烟露出一道有些狡黠的笑容,不是她不想替刘启排忧解难,而是像这种方法,她也没尝试过。 “你这妮子,你不会,难道我就会了么!” 赵含嫣脸色通红地骂了一句,可是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刘启,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 “行吧,这次就看姐姐的,待会你再上来!” 说罢,赵含嫣当着赵如烟的面,给她来了个亲身示范。 满园春色关不住…… 一个时辰过后,刘启从睡梦中醒来,梦中的他只感觉正在锻炼拳法,一醒来后整个人只感觉精神抖擞。 可骤然他看到身旁的赵含嫣和赵如烟,脸色立马变得紧张。 “两位娘子,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刘启扭头看去,只看到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人大汗淋漓,好像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 见到刘启清醒,小脸绯红的赵含嫣和赵如烟终于满意地露出疲惫的笑容。 “太好了,相公,你终于醒了。” “不枉费我们两姐妹……替你忙活了这么久……” 随后,等两姐妹和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刘启才哭笑不得的笑出声。 “既然这样,那两位娘子,你们两个今天先在家好好休息,家里的活等我来干。” “这一大早就要麻烦你们,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 赵含嫣和赵如烟满脸通红地喘着兰气,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说实话,要是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她们也不介意多来几次。 留下赵含嫣和赵如烟在家休息,一大早就锻炼过的刘启只感觉精神爆棚,赶紧的就拿起家里的斧头,想多劈一些木块给赵含嫣和赵如烟以后做饭用。 可是就在他要动手开劈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焦急的喊声。 “刘启哥,不好啦!出大事啦!” “嗯?” 刘启抬头一看,只见是村里的老六着急忙慌地朝他这边跑来,他神情充满惊慌,看着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又发生什么事了,老六?” 刘启放下斧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只见老六跑过来之后,先是扶着腰,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才捂着胸口说道。 “刘启哥,隔壁……隔壁村的人又来搞事了,他们村有人在田地那边偷鸡被抓住了,现在秦叔他们正和那些家伙在对峙呢!” “什么?又是上溪村的人?” 骤然刘启眉头一皱,直接把斧头扛在肩膀上。 “他奶奶的,走,看他们这次又要干什么!” 说罢,刘启立马就要和老六赶去田地那边。 可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急忙又回了屋子取了复合弓。 “娘子,你们两个先在家好好待着,没事千万别出来!” 和赵含嫣还有赵如烟交代了一声后,刘启火速在老六带领下赶到田地那边。 上溪村和下溪村一群人拿着武器站在田边争吵,一旁田里头刚刚长出来半米高的稻草已经被他们踩踏了不少。 “都给我停下来!” 一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稻田被踩,刘启脸色顿时变得愤怒,他想都不想,直接把手里拿着的一把斧头朝人群当中扔过去。 “嗯?是村长来了!” “大家小心斧头啊!” 众人只看到刘启朝他们这边走来,两方人马急忙退开。 刘启抛出去的斧头在半空中连续转动了不知多少圈,随后才终于在上溪村一群人面前落下,插入到土地当中。 “哎呀妈呀!” 看到斧头就落在自己前面,上溪村村长闫武顿时吓得发出一声大叫。 “姓闫的,你居然还敢过来我们村,你是不是找死!” 刘启见到闫武,脸色立马变得阴沉,这次上溪村的人来找事,肯定和这家伙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公平对决 在闫武的身后,赫然有一个人手里提着一只鸡,正是他拿来给母鸡配种的大公鸡。 “你们居然敢明目张胆来本村盗猎,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刘启发出一道冷哼,试图用眼神让对方折服。 可闫武往前踏出一步,仰头不屑地发出一道冷笑。 “刘村长,话说的别这么过分嘛?什么来你们村盗猎,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可是我们上溪村的地盘!” “嗯?” 刘启目光往闫武手上一扫,眉头立马皱紧。 在闫武的手上,赫然拿着一把弓箭,看着像是用鹿角加竹条制成,虽然不如他的复合弓,但也算是一把不错的好弓。 下溪村的村民听到闫武这不要脸的发言,顿时气的破口大骂。 “姓闫的,你个王八蛋,这里是我们下溪村的地盘,有你们上溪村屁事!” “你真把我们下溪村当成你家了?想来就来,想抓就抓!” “你敢来下溪村闹事,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众人的骂声,闫武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哈哈大笑地竖起耳朵。 “老子说是我们的,那就是我们的,要是你们的话,那你们为什么不盖围墙把这里封起来?就像你们村子一样?” 闫武一句话,顿时让众人沉默下来。 所有人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愤怒和仇恨。 赵虎手里拿着猎刀,更是气愤地走出来骂道:“姓闫的,老子不把这地方围起来,那这里就是你们的地盘了?” “那整个大沥王朝都没有围起来,是不是也是你的地盘?!” “大沥王朝?” 一听到这四个字,陡然闫武脸色一变,马上变的惊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是他真的敢承认整个大沥王朝都是他的,那这话刚说出来,后脚他就得被喷抓去砍头。 闫武嘴角勾出一道冷笑,轻蔑地冲刘启等人笑道:“我闫某人实力不够,自然不会说大沥王朝是我地盘这种话,再说了,这大沥王朝都是皇上的地盘,咱们只不过都是这里的管理罢了!” “你想说什么,姓闫的。” 骤然刘启一道冰冷的声音,顿时让闫武身体一颤,他扭头看向刘启,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启已经用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神盯着他。 “赶紧把我们的鸡还回来,不然待会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刘启冷冷说了一句,抬起手中的复合弓。 轰! 随着他抬起弓箭,秦伯年和刘宽头等人马上也跟着露出武器。 在村斗这种事情当中,他们下溪村以前就没有怕过,现在有了刘启,他们更加没有半点害怕。 一时间,下溪村众人身上凶悍的气息汇聚到一起,顿时吓得上溪村众人脸色变得苍白。 就连闫武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刘启这小子戾气居然这么重。 可是想到这次他来这里的目的,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冲着刘启冷笑。 “刘村长,大沥王朝可是有律法的,你们要是敢动手,以后可都得给我进去蹲大牢!” “是么?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离开我们下溪村的田地如何?”刘启冰冷道。 “你们的田地?刘村长,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这是我们上溪村的田地!” 闫武嘴角勾起一道冷笑,压根不管刘启刚才的话。 “沙沙沙……” 骤然一阵拉弓声从他耳边传来,闫武看到已经准备放箭的刘启,这才马上收回自己的笑容。 “不过话说回来,刘启兄弟,既然你也认为这边这些田是你们的,那不如咱们就来玩点公平的如何?” 刘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你想说什么?” 看到闫武这个样子,他已经大概看出来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带着上溪村一群人过来,分明是故意过来找事的,他们肯定商量好了各种计划要来对付他们。 果不其然,听到刘启对这个感兴趣,闫武等人立马又露出了笑容。 “很简单的,刘启兄弟,你不是说这里的田都是你们下溪村的么?既然这样,咱们就来个公平对决,咱们各自从咱们村里的人选五个出来,一对一分出胜负。” “谁先拿到三胜,谁就可以获得胜利!” “公平对决!五局三胜!” 哗! 当闫武这番话说出来,下溪村的村民立马炸锅了。 他们看着牛高马大的闫武,气的破口大骂道:“姓闫的你他奶奶的,居然好意思说这是公平对决?” “这算哪门子的公平对决!你们那边的壮汉那么多!居然好意思跟我们玩这个!” “这里这三十块田本来就是我们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下溪村一群村民气得脸色铁青,像这种不要脸的挑战,也就只有闫武他们能想出来。 面对着下溪村一群人的咒骂,闫武脸色无比阴沉,可是为了上溪村的利益,他也只能这么做。 自从昨天被刘启他们从下溪村村口赶走之后,闫武就一直在想办法能够收拾这些家伙。 只不过想来想去,他能想到能收拾刘启的办法也只有这个。 哪怕是有些无耻,他也只能这么做。 刘启要是答应,他就可以趁机教训这家伙一顿; 刘启要是不答应,大不了以后他每天派人过来这边踩一下他们的田,总之他们就别想好过! 闫武嘴角露出一道冷笑,和下溪村的村民道:“各位村民不用担心,既然是我提出的公平对决,那你们想怎么单挑都行,可以是带武器的,也可以是不带武器的,你们看这样如何?” “嗯?可以带武器?” 听到闫武的话,秦伯年和刘宽头几人眼睛立马就亮了。 可下一刻突然闫武又着急喊道:“不过你们可以用的武器也得是我们有的,没有的我们可不答应!” 闫武眼睛快速从秦伯年几人手上的木弩扫过,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不过看这上面的箭头,闫武就下意识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了谨慎起见,他只能把这个武器给禁了。 “不能用木弩?” 一听到闫武的话,赵虎等人脸色立马又变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堵住 如果不能用木弩,他们一群人和闫武他们对打,实力就不占上风。 尤其是要对付闫武,这家伙可没有那么容易搞定。 “呵呵,几位不用担心,虽然不可以用这个,但是其他武器你们随便选,我们都可以!” 闫武脸上露出一道笑容,只要不让刘启他们用木弩,其他武器他们怎么用都行。 他早就在上溪村里头找好几个武艺高强的手下,只等把刘启他们打败,以后下溪村永远要弱他们一头。 “当家的,你怎么看?” 秦伯年和刘宽头他们没有回应闫武的话,而是扭头看向刘启。 要和上溪村的人打架,其实他们一个也不怂。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确实地打赢他们,万一打不赢,他们可就白把荒地变成田地。 刘启眯着眼睛,闫武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只能选择答应! 他承包了三十亩荒地,好不容易开垦成稻田,岂能日后天天被上溪村的人骚扰。 如果不答应这些家伙,那以后指不定哪天他们知道使诈,就会让自己的农业毁之一旦。 只是如果就这么答应闫武,他的心里头也难受得很。 思考再三过后,刘启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个好办法。 他抬头看向闫武,嘴角勾出一道冷笑,“想要我答应和你对决,这个绝对没关系,不过这赌注太小了,咱们再来加一点吧。” “嗯?你想要怎么办?”闫武好奇问道。 刘启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道:“很简单,如果你们上溪村的赢了我们,我就把三十亩田白送给你们,然后再加上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 听到刘启的话,顿时上溪村众人脸色变得震惊。 “一百两银子啊,老子当十年苦工都赚不了这么多!” “这要真的有了一百两银子,那咱们可就是发财啦!” 所有上溪村的村民,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这一百两银子对刘启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对他们来说,可是以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但闫武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听到刘启居然愿意给这么多钱,他马上意识到这其中很可能会有陷阱。 “刘启兄弟,你只说了你们输的情况,那要是我们输了呢?需要做些什么?” “你们输了的后果更简单。” 刘启冷笑着伸出食指,“你们要是输了,除了把这三十亩田还给我之外,一辈子不可断我们下溪村水源,还有……你们上溪村得给我们这三十亩田盖外墙!” 轰! 刘启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闫武等人一听到他这么说,脸色立马变得惊讶。 “你让我们不能断水,还要给你……还要给这三十亩田地盖墙?” 闫武不敢相信地睁大自己的眼睛,差点暴露出他其实也知道这三十亩田是下溪村的事实。 眼前这三十亩田地,占地可不知多少面积,要是全部都要盖墙,那工作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怎么?难不成你们害怕了?” 刘启嘴角勾起一道冷笑,他要的就是这个。 以前他觉得田地面积太大,没必要盖什么墙壁,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钱。 可是现在有上溪村的人愿意去做的话,那情况马上又变得不同了。 反正都是免费的劳工,不用白不用! “村长,这下可怎么办啊!” 上溪村的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一方面,他们觊觎刘启的一百两白银还有面前这些土地; 可另外一方面,他们也不想最后白白沦为下溪村的工人。 闫武紧皱眉头,脸色无比难看,大家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他也不想去给刘启干活,可现在刘启已经摆明态度,他要是不答应,那以后可都找不了刘启麻烦。 “弟兄们,只不过是盖围墙而已,咱们这里人多,用不了几天就能够弄好。” “而且更重要的是,咱们要是赢了,可有一百两银子等着咱们!” 闫武握紧拳头,试图鼓舞众人。 众人听到他的话后,还真的被他鼓励起来,纷纷高举自己的右手大喊。 “干他丫的下溪村,这一百两银子我们拿定了!” “想要我们给你们修围墙,做梦去吧!” 上溪村一群人很快就答应了下来,每个人眼神中带着敌意,已经开始进入状态。 眼看到这种情况,下溪村许多村民脸色都变得难看。 “当家的,你确定这样做真的可以么?” “万一咱们输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秦伯年和刘宽头等人围在刘启身边,眼神中充满担忧。 按理来说,这三十亩田都是刘启的,他们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可是毕竟事关下溪村接下来的发展,他们也只能继续出来劝解。 但刘启却一点不听他们的话,反而是抬头笑道:“放心好了,各位乡亲父老,上溪村的人是对付不了咱们的,这次的对决,咱们是赢定了!” “嗯?” 众人抬起头,更加不可思议地看向刘启。 刘启眼神中没有半点畏惧,如果闫武找他空手单挑的话,他可能还会害怕一些。 可现在是能够由他们挑武器的对决,只要手上有武器,他们拿下对决的胜算进去又多加了几分。 众人见刘启信心满满的样子,当下心情也稳定下来。 “都听村长的,村长让我们做什么,那我们就去做什么!” “没错。不就是上溪村的人罢了,咱们加一起全把他们消灭了!” 众人也和上溪村的人一样,对着他们大吼。 一时间,双方人马彼此带着愤怒看向对方,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准备等着比赛的开始。 “好了,刘启兄弟,咱们可以开始对决了,看在这是我发起的对决,就由你先派人吧,谁先拿下三次胜利谁就算赢!” 闫武挺起胸膛,轻蔑地看向刘启那边,等着他发话。 可刘启却只是简单地笑了笑,随后开始转身面对自己村的人。 他小声地和众人问道:“各位兄弟,谁想第一个上,只要拿下三场胜利,咱们就赢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对决1 “我!” 秦伯年当下第一个举起了手,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目光朝闫武他们那边看去。 “好久没活动下筋骨了,今天就让我先来开个刀。” 锵! 秦伯年拔出自己的大刀,眼神冰冷地走出去。 见到他走出来,闫武眼睛一亮,旋即笑道:“原来是个耍大刀的,闫三,出来!” 随着闫武一声大喊,一个五大三粗,手里同样提着大刀的壮汉走出来,他看着比秦伯年要年轻不止十来岁,正是正当壮年的好时候。 “当家的,你让秦伯年出去打头阵,这样真的合适么?” 刘宽头担心地靠在刘启身旁,眼神中充满忧虑。 关于秦伯年曾是卒长之事,刘启从来没跟他们提起过,这也导致了众人都以为秦伯年就是个普通老头,其他一点本事都没有。 “放心吧,秦叔他没事的。” 刘启嘴角挂着微笑,别人不清楚秦伯年的底细,但是他是知道的,秦伯年虽然年纪有些大,但并不是一点实力都没有。 像这种短时间分出胜负的对决,秦伯年还是可以应付的。 “刘启那小子在想些什么,居然派个老头来对决,莫非是看不起我们上溪村的人么?” 闫武抱着胳膊,冷哼一声冲闫三喊道。 “闫三,待会不用手下留情,直接干到他们的人喊投降!” “放心吧,村长。” 听到闫武的话,闫三只是淡定地走上前。 “老头,你居然敢第一个上来叫嚣,这次你可是死定了!” “等待会对决开始,别以为有人能救得了你!” “哦?是吗?” 面对闫三的挑衅,秦伯年只是淡定地笑了笑,并没有真的当一回事。 以他现在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雨他没见过,岂会被一个小年轻给吓到。 “好了,双方做好准备!” 眼见两人已经说的差不多了,闫武抬起手,马上宣布对决开始。 随着他右手一挥,双方立马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老头儿,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只见闫三率先出击,他抓着大刀在半空中抡圆一圈,然后对着秦伯年头顶劈去。 “看老子弄不死你!” 闫三面目变得狰狞,在进行对决之前,他和秦伯年已经事先签了生死状。 这场对决当中,只要双方有一人认输,那都可以马上终止比赛,但要是没人认输,那就要一直斗到分出胜负为止,哪怕把自己的命丢了也要做到。 眼见闫三抡着大刀而来,秦伯年的眼神立马变得冰冷,他猛地转动身体,躲开闫三的攻击。 “嗯?” 闫三只感觉秦伯年整个人像是突然暴起了一样,从他身上冒出一股浓郁的杀气,直让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片尸山血海的景象。 下一刻,他只看到秦伯年提着精铁大刀,嘴里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想跟老子斗,你还差得远呢!” 呼! 伴随着秦伯年一刀劈出,闫三骤然回过神来,可他刚想躲的时候,秦伯年忽然转动刀柄,整把精铁大刀直接朝闫三的胸口拍过去。 “嗷!” 一声惨烈的哀嚎声响起,闫三整个人痛苦倒地,整张脸皱在一起,快要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闫三只感觉胸口像刀割一般的疼痛,生怕自己胸口被秦伯年划开一刀,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胆小如鼠的他连忙举起右手。 “等一下,我认输!” “嗯?” 正准备劈下第二刀的秦伯年迅速收手,没想到闫三居然投降投的这么快。 不过见闫三既然投降了,他也没打算继续下手。 “下溪村,一胜!” 随着下溪村这边的人发出欢呼声,双方的人各自朝各自的队伍走回去。 “你这家伙,怎么只接了一招就下来了!真是没用!” 闫武看着灰溜溜走回来的闫三,忍不住直破口大骂。 听到他的话,闫三半低着头什么也没敢说,只是提着大刀赶紧回到上溪村的人群中。 而另一边,因为取下了第一场对决的胜利,下溪村这边的人要高兴多了。 “太好了,咱们拿下第一场对决了。” “只要再拿下两场,咱们可就能让上溪村的人给咱们盖墙了!” “秦叔好样的,秦叔威武!” 众人对着秦伯年一阵欢呼,被逗乐的秦伯年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 “好了,你们第二个要上来的对手是谁?赶紧上来!” 看不惯刘启他们得意的闫武大喊一声,打破众人热闹的氛围。 赵虎手持猎刀走上来喊道:“第二个是我,赶紧派你们的人上来!” 嘴角挂着一道得意的笑容,赵虎一手持刀,一手叉腰,冷笑着看向上溪村那边。 见他这个样子,闫武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闫良,你出来!” 随着闫武一声大喊,上溪村的人群当中,立马走出来一个同样手持猎刀的大汉。 只不过比起赵虎,眼前这个大汉的体型看着还要足足大了一圈。 “臭小子,你死定了!” 大汉嘴角上扬,眼神中充满对赵虎的轻蔑,论起猎刀,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 “他奶奶的,居然这么大只?” 赵虎看到对方的大汉,整个人都傻眼了,对方手里拿着的猎刀,看着就像是玩具一样,挥舞起来简直毫不费力。 “虎子,待会要是打不过就直接认输,千万别硬着头皮来,知道么?” 刘启小声地和赵虎告诫道。 比起赢下这场比赛,他更担心赵虎的生命安全。 “放心吧,刘启哥,这场比赛我绝对给你拿下!” 赵虎嘴角咧开一道笑容,眼神冰冷地看向前方的闫良。 他紧了紧手中的猎刀,“这次的对决,不管怎么样都要拿下,不能丢刘启哥的脸!” 随着他做好思想准备,闫武也抬起手,再次宣布对决的开始! “他奶奶的,给老子死!” 就在闫武宣布对决开始的下一刻,赵虎整个人立马冲了出去,手中猎刀对准闫良的胸口,争取将其一刀毙命。 可是看着冲过来的赵虎,闫良怎么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顿时他忍不住地笑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对决2 “就凭你,给老子滚出去吧!” 砰! 只见闫良抬起手中的猎刀,和赵虎的碰撞在一起。 霎时间,赵虎只感觉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闫良的力道比他想象中还要巨大。 咚! 就在这时,闫良忽然踹出一脚,直接把赵虎整个人踹倒在地上,痛的他暗暗咧嘴。 见到这种情况,场外的刘启脸色一沉,连忙冲他大喊。 “虎子,别逞强,赶紧认输!” “架打输了没关系,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闻言,赵虎只感觉脸色迅速开始发烫,仿佛周围所有人都在笑话他,他要是不能打败闫良,以后可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一想到这里,赵虎忍着痛意爬起身,手持猎刀继续冲向闫良。 “他奶奶的,给老子死!” 没有半点犹豫,赵虎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就算他死了,也得带着闫良一起。 可是看到他带着愤怒冲上来,闫良反而笑的更加开心。 “臭小子,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轰! 在赵虎冲过来的时候,闫良同样也举起了猎刀。 两人手中的猎刀再次碰撞在一起,炸开一道灿烂的火花。 这一次,赵虎没有半点退缩,咬牙用尽力气和闫良对抗。 可下一刻,他只见闫良另一只手朝他脑袋抓过来,他连忙举起另一只手抵抗。 “啊!” 闫良抓着他的手用力一捏,顿时痛的赵虎发出惨叫。 “王八蛋,老子弄死你!” 为了能够确切地干掉闫良,赵虎咬牙想把猎刀收回来。 可下一刻,他耳边却传来了突兀的声音。 “这场对决是我们输了!” “嗯?” 众人听到这道声音,立马朝着战场中的另外一道身影看去。 只见刘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战场当中,脸色严肃地看向赵虎。 “刘启哥,你这是做甚!” 赵虎有点着急地冲刘启大喊,他刚才都已经做好要拼命的准备了,可谁想到刘启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所有节奏。 可他话音刚落,刘启已经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你这大蠢蛋,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怎么给你婆娘还有孩子交代!” “嗯?” 刘启一句话,立马让赵虎整个人回过神。 现在的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万一他要是出事了,家里的婆娘和孩子可都没人照顾了。 一想到这里,赵虎连忙收回手中的猎刀,乖乖回到刘启身边。 “刘启哥,是我错了,这次我认输!” 虽然赵虎心里还带着不甘心,可是想到自己家里的情况,他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哈哈哈,终于认输了吧!” “还好你认输了,要不然老子可真要把你杀了!” 闫良哈哈大笑地收回猎刀,大摇大摆地朝上溪村众人的方向走回去。 “可恶啊!” 看到他这个样子,赵虎气的更加脸色铁青。 刘启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和他说道:“没事的,虎子,看哥几个给你报仇!” 说罢,刘启转过脑袋,直接冲着身后一群人当中大喊。 “二牛,出来!” “村长,什么事?” 听到刘启喊自己名字,二牛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出来。 刘启嘴角勾出一道笑容,指着战场的方向道:“二牛,你去和对面的人打一架,打赢了的话,今晚吃饭给你加鸡腿,打不赢……你就什么都别想吃了!” “不要啊!” 一听到刘启不让自己吃鸡腿,二牛立马慌的要哭出声。 “哭什么,只要你赢了对决不就行了么?”刘启立马呵斥道。 “好,我一定要赢!我要吃鸡腿!” 二牛一边憨厚地抹着泪,一边抱着一块大木牌来到战场上。 “嗯?这家伙的武器是木牌?” 看到二牛手里拿的武器,闫武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 像这样的武器,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由于武器太过别致,他甚至都想不到找什么人来应付。 “村长,让我来!” 就在这时,忽然上溪村当中一个壮汉自告奋勇举起手。 壮汉的体型和二牛差不多,不过看着眼神倒是比二牛聪明。 闫武看着他想了好一会,然后才开口说道:“行,就你了,闫东,你去把那大块头给我打趴下!” “是!” 说罢,闫东也走到战场上。 因为二牛用的武器太特殊,所以他也只能找下溪村的人征用了一块木板。 两个大块头来到战场中间,他们五大三粗的身影,立马吸引众人注意。 同样都是大块头,谁也不知道谁会先拿下胜利。 而随着对决的开始,他们二人也迅速行动起来。 “我要吃鸡腿,我一定要吃饭!” 二牛手里拿着木牌,高高举起朝闫东的方向拍去,他眼神中充满了着急,生怕输掉比拼吃不上饭。 可闫东就是抓准了他这个心态,连忙往旁边闪躲,躲开了二牛的攻击。 砰砰砰! 连续几次二牛的木板都砸到了地上,没有一次砸中闫东。 反而闫东像是逗傻子玩一样,不断地冲他做着鬼脸。 “大块头,看这边!” “大块头,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闫东已经看了出来,二牛就是个力气大点的傻大个罢了,像这样的大块头,除了体型之外,没有半点其他用处。 二牛被闫东戏耍了一通,气的破口大骂道:“你妈才叫你回家吃饭!” 说话间,他举起手中的木牌,又想着朝闫东拍过去。 可这时闫东却突然伸手指向天空,“诶!别动,你看天上有鸡腿!” “嗯?鸡腿?哪呢哪呢!” 第一百六十章 刘启出手 “二牛!” 下溪村众人见到二牛被砸,立马被吓了一跳。 “哈哈哈,你们输定啦!” 上溪村的人每个脸上挂着狞笑,被闫东这重重一砸,就算是头牛都得受伤! “傻小子,就你还想和我斗?” 闫东嘴角上扬,刚才他是故意骗二牛上钩的,谁想到这家伙这么简单就信了。 被他这一木板拍下去,二牛不死也残! 可下一刻,突然的一声怒吼让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嗷!你个骗人的家伙!” 只见被木板拍的结结实实的二牛,血色通红地站起身,手里抓着木板,双眼愤怒地盯着闫东。 他胸膛上下剧烈起伏道:“你敢骗我天上有鸡腿,大骗子,我要打死你!” “啊!” 闫东只看到二牛抓着木板朝他冲过来,身影简直如同一座大山,瞬间把他吓倒。 对于自己的力量,闫东还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他这一木板下去,居然对二牛来说半点用都没有。 “大哥,不要啊!” 眼看着二牛冲过来,闫东只得赶紧朝着上溪村村民那边的方向跑。 可是此时的二牛已经杀红了眼,似乎顾不上前面还有上溪村的人,他如同一头蛮牛一般直接朝那些人冲了过去。 “王八蛋,你小子回来干什么!” 眼见闫东朝着他们这边跑,闫武吓得连忙揪住他,把他朝二牛的方向扔回去。 不是他不想救闫东,而是万一把二牛引过来,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得遭殃。 “不要啊!” 闫东被闫武扔回来,脸色苍白的赶紧想和二牛求饶。 可是杀红了眼的二牛那顾得了这么多,看着面前的闫东,他直接把手中的木板砸了下去。 嘭! 骤然众人面前一道劲风扫过,强大的风波使众人只感觉身体一震,二牛手中的木板已经砸成碎片,闫东整个人插在木板当中。 只是这一板子的力量,闫东整个人就已经被砸晕过去,两眼一黑直接倒在底牌你。 和二牛的力量比起来,他那点力道简直不足一提! 一时间,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二牛出手,没想到二牛居然这么厉害。 可是很快的,下溪村的众人反应过来,立马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太好啦,咱们又赢了一场啦!” “二牛,你他奶奶的真厉害啊!” 下溪村一众村民高兴的欢呼雀跃,原本看到二牛上场,他们还以为是刘启派上来凑数的。 可现在看到二牛的真实实力,他们才知道二牛到底有多厉害。 “这小子,总算是有点用处了。” 看着被众人包围的二牛,刘启露出会心一笑。 早在之前和二牛的相处中,他就已经知道了二牛的真实实力,虽然二牛脑子不太行,可是他的力量却比赵虎还要强大一倍。 像这样的大块头,不仅可以用来当肉盾,必要的时候,他更是一个开团的好能手。 赵虎激动地扑到二牛身上,对着他的脑袋狂亲道:“二牛,你做的太好了,等待会我给你买鸡腿吃!你要多少有多少!” “真的吗?那太好啦!” 一听到赵虎请客吃饭,二牛脸上顿时又露出了激动的笑容,只要有吃的,让他干什么都成。 另一边,因为闫东的失败,上溪村这边的人脸色都变得阴沉。 “他奶奶的,这下咱们只有一次机会了。” “下次再不赢,那可就真得给下溪村的人让水,还得修墙了!” 上溪村众人脸色无比难看,一想到要免费替下溪村的人干活,他们就觉得惊恐。 这年头,谁愿意没事给别人打工。 闫武脸色更是无比阴沉,原本他以为胜券在握的事,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么多挫折。 “总之,咱们只能等等看了,看刘启他们接下来派的人是谁,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力挽狂澜!” 闫武暗暗握紧拳头,现在的他已经没了别的选择,不管接下来要上场对决的人是谁,他们都只能够赢下来再说。 “下一位呢?赶紧让你们下一位比试的人上来!” 闫武冲刘启那边大喊,听到他的声音,刘宽头立马拿着猎刀走上来。 “当家的,接下来看我的了。” 刘宽头一脸谨慎地看向上溪村的人,秦伯年和赵虎他们都已经上场了,那接下来就该轮到他来对付上溪村的人。 可谁知道他刚想站出来,忽然刘启却一把把他按住。 “宽头叔,这还没轮到你出战呢,你这么着急出去干啥?” 刘启脸上挂着笑容,淡定地看向刘宽头说道。 “等一下,当家的,难不成你想……这不成啊!” 一看到刘启要自己出战,刘宽头立马伸手把他拉住。 刚才他们都已经说好了,由他们五个人出来对付上溪村的人,可不管怎么说,刘启都应该是最后出场的才对,岂能现在就让他登台? 可刘启却按住刘宽头说道:“行了,宽头叔,接下来的事就让我上去处理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 说罢,刘启直接让赵虎和二牛过来按住他。 刘启不让刘宽头对决的原因很简单,刘宽头虽然是个有一定年纪的老猎户了,但毕竟已经受了伤。 以刘宽头的那一只瘸腿,真要和上溪村的人对决,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既然这样,还不如刘启提前出动,反正他们只要拿下这场胜利就行,刘启处理不了的话,再派刘宽头出场也不迟。 “当家的,你……” 刘宽头被赵虎和二牛拉住,激动的热泪盈眶。 他当然知道刘启这是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才要提前出动。 像这样的好当家的,现在这个年代可是少见了! “嗯?刘启?” 另一边,看到第四个出场的事刘启,闫武等人顿时眼睛一亮。 “这小子居然是第四个,看来他们是真的不想赢啊!” 闫武等人嘴边挂着冷笑,丝毫没有半分瞧得起刘启的心思。 虽然刘启曾经打猎了熊瞎子和老虎,可毕竟那是畜生,既然刘启能够猎杀,那他们肯定也可以! 想到这里,闫武冷笑地往前踏出一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开战 “我来!” 闫武大吼一声,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震惊地看向他,没想到闫武居然这么快就站了出来,原本他们的想法和上溪村的村民一样,都以为闫武会到最后才出场。 刘宽头和秦伯年他们也慌了,“当家的,你确定要现在就上去吗?” “闫武那家伙,没那么容易对付的!” 对此,刘启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拿起手中的复合弓。 “放心吧,各位,和我比试箭术,那家伙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刘启嘴角上扬,闫武登台和他对决,这是他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只不过刘启心里一点害怕都没有,闫武那弓箭看着也就是半吊子水平,和真正懂得怎么持弓的他对决,那就是找死! “闫村长,我想我们都应该好好商量一下,到底要怎么对付比较好!” 刘启举起手上的复合弓,虽然是比拼箭术,但是他也不想随意杀生,如果可以,换做射靶子来分胜负也不是不行。 可闫武看到他这样,却以为刘启是怕了,更加得意地说道:“刘启兄弟,咱们就拿各自的身体来当靶子就行,谁先死了或者认输就行!” “拿各自的身体当靶子?” 刘启肩膀一抖,没忍住笑了出声。 闫武这家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等待会对决开始,到时再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箭术。 “你们几个,赶紧退远一点,小心别被误伤。” 为了不让下溪村的村民受伤,刘启把他们都赶回了村里,反正对付闫武只要有他一个就行。 至于闫武这边,看到刘启把所有人赶回村,他们更加觉得这是刘启在害怕。 “哼!你就继续故弄玄虚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闫武手里拿着弓箭,眼神中没有半点害怕。 刘启没有管他,好不容易把下溪村的人都赶回村子后,他才转头和闫武说道:“好了,该开始了。” “行,那咱们就开始吧!” 随着闫武一声令下,两人手持弓箭,马上都开始进行移动。 两人在第一时间都赶紧奔跑起来,朝着不同的地方移动,以躲避对方的攻击。 “给老子死!” 闫武手里拿着弓箭,瞄准了刘启逃跑的方向,直接就拉了个满月弓朝他射过去。 咻! 箭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破风的声音,迅速朝着刘启的移动方向打去。 “嗯?” 正准备进攻的刘启眼睛一亮,马上反身朝别的地方跑去。 闫武射过来的箭矢,刚好就插在他前面大概一米处,只差一点点的功夫,就能射到他得身体上。 “难怪敢和我比拼箭术,原来这家伙也有点本事!” 刘启眼中闪过寒光,原本他还以为,闫武就是那种只有力气和身体的大块头,可现在看来,这家伙说不定还真的能当上大沥王朝的武状元。 一想到这,刘启嘴角逐渐浮现出一道笑容。 既然对方下手不留情,那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老伙计,该你出手了!” 刘启一个翻滚躲开闫武打过来的弓箭,旋即马上抽出箭矢,也对准了闫武的方向。 咻咻! 连续两道破空声传出,在闫武面前立马多出两道飞过来的箭矢。 “这家伙居然能一下子射,出来两道弓箭?” “不好啦,快跑啊!” 眼见刘启的箭矢对着自己这边射过来,上溪村的人控制不住的慌了,要是被他们射中,轻则受伤,重则毙命! 而看着箭矢飞过来的闫武,也转动身子,连忙想要躲开箭矢的攻击。 可就在他闪躲的时候,天空飞过来的箭矢,还是在他的小腿处划出了一道鲜红的伤痕,瞬间撕裂了他小腿上的一块血肉。 “嗷!” 剧烈的疼痛让闫武整个人忍不住倒地哀嚎,可就算他叫的再大声,刘启依旧毫不留情地继续朝他这边射出箭矢。 咻咻咻! 接连不断的箭矢朝着闫武的方向飞过来,看到上面锋利的箭头,闫武几乎第一时间就给吓傻了。 “都给我滚开!” 闫武抓着长弓,当做武器一样朝着四周挥舞。 不得不说,他这无赖般的战斗方式,还真让他劈中了不少箭矢。 虽然他的身体还有不少地方被擦伤,可总算没有被刘启一箭毙命。 “这都让你撑过去了?” 看到闫武撑过自己的攻击,刘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下一刻他不再留情,直接拉了个满月弓,瞄准闫武的大腿射出一箭。 正忙着应付其他箭矢的闫武,忽然看到一根箭矢以飞快的速度袭来,他的脸色顿时大变。 可不等他想要举起长弓阻挡,箭矢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精准地打在他得大腿上。 “嗷!” 闫武再次发出一声惨痛的哀嚎,他的大腿直接被射穿,冒出鲜红的血液。 “我的腿啊!” 他眼角挤出眼泪,痛的捂着大腿不断哀嚎。 在他身后一群上溪村的人看到这一幕,脸色立马都变得震惊和害怕。 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却见刘启又拉起了满月弓。 “等一下,刘启,我认输,千万别动手啊!” 眼见刘启又想要出手,闫武这下立马就慌了。 他已经看了出来,刘启的箭术在他之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同样都是拉了满月弓,可是刘启的弓箭却比他的还要厉害很多。 刘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手上的复合弓可是自己精心打造的,肯定和别人的普通弓箭不一样。 “太好啦,咱们当家的赢啦!” “下溪村赢啦,咱们下溪村终于赢啦!” 听到闫武认输的声音,下溪村里头立马跑出一群人,簇拥在刘启身边欢呼。 “这下好了,咱们可以用溪流里的水,也有人帮咱们修墙啦!” 下溪村一群人,高兴的欢呼雀跃。 刘启赢下这一把,他们就完成了五局三胜的任务,是到了闫武他们实现条件的那一刻了! 而另一边,看到闫武这么简单就认输,上溪村的村民每人脸色立马都变得阴沉。 霎时间,闫武也感觉到一丝惊慌。 第一百六十二章 胜利 果不其然,闫武正想和众人商量的时候,忽然上溪村这边有人开了口。 “没事的话装什么比?这下好了,打不赢下溪村的人,咱们还要免费帮别人劳动!” “这可是三十亩田啊,修围墙都不知道要修多久!” 众人对着闫武诉苦,一下子就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他奶奶的,这都是刘启那小子害的!” 闫武抬起头,正好看到被众人包围在其中的刘启,他们的欢声笑语,一下子让闫武变得更加愤怒。 “他奶奶的,都是你们害的我!” 鬼使神差的,已经认输的闫武又拿起了弓,瞄准刘启那边的方向。 “不好,刘启哥,快点低头!有人偷袭!” 见到情况不妙的赵虎赶紧抓住刘启往地下拽,一时间周围再次变得大乱。 “姓闫的,你们想干嘛?!” 因为赵虎的及时介入,闫武射出的弓箭并没有打中任何人,而是从众人头顶飞过。 察觉到自己刚刚在孟婆桥上走了一遭,众人心里的火气立马又涌了上来。 “上溪村,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敢偷袭,老子和你们拼了!” “看老子不弄死你们,兄弟们,上啊!” 随着赵虎一声大喊,他带着一群人,直接朝上溪村的人扑过去。 “等一下,这件事情和我们无关啊!” 眼看到下溪村的人冲过来,上溪村的村民马上就慌了。 本来这件事情他们就占下风,现在再面对下溪村的人,他们一下子连对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是闫武害你们的,有什么事找他!” 上溪村的村民纷纷退后,把受伤的闫武留给下溪村的人。 “等一下,不要啊!” 眼见自己村的人都跑了,闫武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抬起手想要拦着下溪村的人,可谁知道换来的确是他们的一顿暴打。 “不要啊!” 因为闫武刚才的偷袭,他直接被下溪村的村民揍了个屁滚尿流,差点没晕死过去。 “姓闫的,你听好了,从今天起,你们不准再给我断掉我们村子后面的水流。,另外,你还得赶紧找人给我们修墙!” 刘启走过来,对着闫武喝令。 现在的他,如同一座大山屹立在闫武面前,看的闫武快要喘不来气。 “我知道了,刘启大哥,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回去,我保证明天就带人过来给你修墙!” 闫武不敢有半点反抗,现在的他可说是众叛亲离,连上溪村的村民都不支持他,他想要继续活下去,还是得和刘启低头。 “哼!你最好说的是真的,明天我要看不到人,那就亲自去上溪村逮你!”刘启冰冷应道。 “不会,绝对不会啊!” 闫武连忙对着刘启摇头,他苦着脸,心里头充满对刘启的惊恐。 这下好了,因为自己的一时狂傲,搞得现在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另一边,见他答应了明天就找人来收拾,刘启脸色这才缓和不少,转头看向秦伯年等人。 “好了,各位弟兄们,咱们都回去吧,等明天来了,咱们再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过来!” “好!” 随着刘启一声大喊,众人马上高举右手,高兴地朝着下溪村的方向走回去。 这一次,他们可以说是大获全胜,除了赵虎输了之外,其余人都赢下了对决。 第二天一大早,刘启去到自己田地那边一看,人还没赶过去,耳边就已经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在他三十亩田地旁边,一群上溪村的村民扛着锄头铲子,拉着木推车运送泥巴,正在给他的田地修建围墙。 至于闫武则是苦着脸,腿脚上缠上厚厚的纱布,看着众人再给刘启他们忙活。 这一次给刘启修建围墙,可是他花了钱请上溪村的村民帮忙的,要不是他花了钱,上溪村的村民才懒得搭理他帮忙。 刘启看了一眼负责监工的闫武,嘴角露出一道微笑。 “这小子,倒是还挺讲信用的,我还寻思他不会来修墙呢。” 原本对于闫武过来修墙这件事,刘启并没有抱有多少期待。 可是现在看到他真的叫人过来,刘启对他的想法还是有了些许改观。 殊不知,这是因为闫武担心他们真的会找上门,所以才用了自己的钱来请人干活。 要真等刘启带人上门的话,到时候还不得把他的家都给掀了。 “当家的!” 就在刘启看着闫武带人来干活的时候,忽然秦伯年和赵虎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看到闫武带人过来干活,眼神里同样充满了得意。 “当家的,这下好了,咱们这三十亩田有了围墙,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人惦记!” “等咱们这三十亩田种出稻米,以后可就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几人眼神里面充满希冀,谁也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他们居然能够发展的这么壮大。 “你们两个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刘启微笑问道。 “啊,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 听到刘启的话,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最近这两天,镇上的客栈和酒楼已经快要装修好了,可是里面的工人还没有个着落,这些人咱们要怎么办,从镇上请人吗?” 两人脸色蒙上几分困惑,现在这个年头,要找人干活不是问题,问题是应该给多少薪酬。 给的太低了没人会来,给的太高的话他们也吃亏。 可刘启直接大手一挥道:“哪用得着从外面请人,直接从咱们村子里挑就是,问问谁愿意去镇上干活的,就说包一日三餐,每个月五钱银子,愿意的就让他来干!” “一日三餐?五钱银子?” 听到刘启的话,秦伯年和赵虎对视一眼,旋即露出无奈的笑容。 像这样的价格,已经算得上是高价了,不过既然是刘启让他们办的,他们也只能按照吩咐去办。 于是乎,没过一会功夫,两人就招了十几个村里的人帮忙干活,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些小年轻,也有几个中年的。 更让刘启意外的是,老六居然也参与在了其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下溪村的人不许跪 赵虎和秦伯年正在另一边挑人,准备带去镇上的新铺子,刘启没管,他信这两人。 他转身走向闫武,那家伙腿上还缠着纱布,正一脸谄媚地在旁边候着。 “刘村长,您看这墙修得还行不?我可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请的都是村里最好的瓦匠。” 刘启扫了一眼正在修建的围墙,泥土和石块堆砌得确实扎实,闫武没敢糊弄事。 闫武不是讲信用,是真怕了。 刘启一个人一把弓就能把他压得抬不起头,更别提下溪村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木弩,真把刘启惹毛了,他毫不怀疑对方会带人踏平上溪村。 “还行,手脚麻利点,别耽误了我种地。” 刘启的话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闫武赶紧点头哈腰,活像个店小二。 “一定一定,保证误不了刘村长您的大事。” 打发了闫武,刘启才朝着那群被选中的村民走去。 目光最终落在人群最后面,那个一直低着头的老六身上。 刘启喊了一声,“老六,你过来。” 老六整个人抖了一下。 周围被选中的村民,目光也齐刷刷地看向老六,眼神复杂,有同情,也有瞧不起。 老六在下溪村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 “村……村长,您叫我?” 老六抬起头,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磨磨蹭蹭地走到刘启面前。 他不敢看刘启的眼睛,目光躲闪,两只手紧张地搓着衣角。 上次他守门失职,放了山匪进村,毁了刘启的喜酒,这事像块大石头,一直压在他心头。 他以为刘启会就此彻底把他当个屁放了,甚至把他赶出村子。 可刘启不但让他继续守村口,现在居然还把他选进了去镇上干活的名单里。 这份待遇,让老六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没脸见人的愧疚。 刘启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这种沉默的压力,比骂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终于,老六再也扛不住,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村长,我对不住您,上次是我不好,您要罚就罚我,我半句怨言都没有。” “我老六不是个东西,好吃懒做,差点害了全村。” “我就是个废物,村长,您把我从名单上划掉吧,我没脸去镇上给您干活,我怕给您丢人现眼。” 老六鼻涕眼泪一大把,说话带着后悔。 刘启看了老六一眼,语气平淡。 “先起来,下溪村的人,没必要低头给人跪着。” 老六犹豫了一下,慢慢站起,还是把头低着。 “头抬起来。”刘启这话说得平静,却根本不让人拒绝。 老六咬了咬牙,这才抬头,跟刘启对视了一眼。 刘启脸色没什么变化,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讲吧,怎么现在想着去镇上干活了?” 老六呼吸稍有些快,犹豫几秒后才低声说。 “村长,我其实就想让大家知道,我不是那种坏人。” “那次山匪冲村以后,我这心天天悬着,总怕有山匪再砸进来,您那场婚宴也成了笑话。” “我自己心里一直过不去,不觉得能对得起村里人,更觉得对不住您还信我。” “村里现在越来越好,大家都有事做,日子都来劲了,可我还在后头落着,不想再当那个掉链子的。” “我也想靠自己吃口饭,让人不再指着我说三道四。” 说到这里,老六眼睛有些发红,声音带着发闷。 刘启听完,只是点了下头。 “好。既然这样,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但只有这一次。” 老六瞪着他的眼神里多了股惊诧。 “村长,真打算用我?” “说了就说了,给你一次机会。” 刘启仍然淡淡地说着,可老六听得眼圈发亮。 这时候,一旁的赵虎实在忍不了了,把刘启拉到一边。 “刘启哥,这人你是不是考虑清楚?” “老六是没少折腾,二牛的钱他坑过,磨洋工偷懒就没改过,你这么把他带到镇上,要是又来事,可是让咱下溪村都脸上没光。” 秦伯年也过来了,倒没出声,但看在场面也明显偏赵虎。 其实大家都对老六有成见,都当面不敢信这人能改过。 赵虎和秦伯年说话没刻意低声,全村人都能听得见,大家瞅着老六的眼神又有了疏远和顾忌。 老六刚刚升起点希望又被打压得什么心思也没有了,脸下意识拉长,身子颤得厉害,他其实很清楚,赵虎说这些也没冤枉他。 刘启扫了一眼先是赵虎,再看下老六,那眼神看到村民都转了两圈。 他朝大家把声音稍提高点。 “我用人只有一个规矩。”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村里一时都静了下来,就连原本嫌弃的都没再吭声。 “想过错的人都有,老六以前折腾的那些事大家也知道,但没谁一辈子不能改好。” “村子变强,不指望我一个人撑着,也不是赵虎和秦叔几个,得所有人往一处拧才行。” “你今天看谁不顺眼,一次错一辈子不信他,不就是和那些守门自大的外村人一样?” “嫌弃起自己人来下手最狠,那下溪村以后只会越守越小。” 刘启说得挺直白,话扎实。 实际上,这才是他想要守的村子,愿意改错的人才真的留得住。 “机会我能给,上不上道就得他自己把握。” 接着指名看向老六。 “给你三个月。” “这三个月你听秦叔安排,去酒楼厨下帮衬。工钱我代你收着,不让你白忙活。” “三个月满了,只要你认真干,秦叔和大伙认可你,啥都不会少给,一起算下溪村的人。” “你要是这段时间还偷懒耍滑,被人逮到,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到时可不是赶出村这么简单。” 这语气,就是门槛。也留了规矩。 监督谁,说话分寸全交秦伯年,不光公正,也没人再好说什么。 秦伯年冲刘启点了点头。 “当家的,这事包我身上。” 当下所有声音就截住了。 刘启用人有心气,也有办法。有信有防,又能把全村的理顺下来。 村民再看刘启,也是多了分敬重。 刘启这个村长,不只靠能打架吓山匪,能让人服。 第一百六十四章 闻所未闻的生意经 而老六,此时是真忍不住要哭,但这回下跪不是因为羞愧,是心里的感激顶不住。 “村长!您放心!我老六要是再做一件混账事,不用您动手,我自己吊死在村口的大树上!” 他二话不说,对着地上就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邦邦响,像是要把决心刻进地里。 一周后,钱吴良和王牛的宅子大变样,成了连通的酒楼和客栈。 前院是三层高的酒楼,叫悦来楼,后院是两层楼的客栈,叫下溪人家。 名字俗气,但在现在,却是最好记的招牌。 开业前一天,刘启把所有伙计,包括赵虎、秦伯年、刘宽头,还有老六等十几个村民,都叫到了焕然一新的酒楼大堂里。 “明天,咱们的悦来楼和下溪人家就正式开张了。” “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出去代表的不是自己,是我们整个下溪村。” “服务得用心,动作得利索,谁要敢对客人摆脸色,怠慢了人,可别怪我直接让他回村种地。” 刘启的神情很正经,他明白餐饮这行的套路,这会儿大家对“顾客至上”也没啥概念。 大伙纷纷点头,知道这活干得如何会让客人看在眼里。 刘启翻出几张纸,直接递给后厨的陈继红和前厅的孟阔。 “这上面是菜单和新规,先看看。” 两人赶紧接过,看得细致认真。 菜名单子上,一些经久不变的老菜品一个不拉。 可他们眼尖地发现最后另加了几道没见过的新菜。 菜单边上还多出来“每日特价菜”。 孟阔把整张菜单顺了一遍,愣了一下。 “菜单最后说每天有一道菜打折。” 陈继红盯着名单也皱了下眉头。 “老板,开酒楼从来讲究赚钱,这降价方法不寻常。” 一帮伙计直接上前,脸上全是震惊神色,纷纷探头张望。 平时做生意从不主动降价,大家都习惯照规矩来,没谁想过自己主动去把顾客拉到门里。 刘启看出他们迷茫,忍不住笑出声,他清楚这帮人头一次见新招。 “对头。每日特价菜,就是每天拿出一道,比平常便宜很多地往外卖。” “这么弄不是赔生意,是想让新客上门。” 他往门口一指,说道,“附近酒楼这么多,谁稀罕专挑咱们吃?” “特价菜就是个引子,客人愿意为了省几文钱试试咱的饭。” “但他既然来了,也不能什么都不点。” “他总得来碗饭,配桌小菜吧?别菜一加,怎么算也不会真赔。” “最重要的,咱家菜色味道摆得正,他吃得合适,以后肯定还惦记,回头还带人来。不费劲地就能有老客。等有了口碑,自然客人多。” 这么一说,他们想通了,这手法就是先让点利,用长计拉人气。 “有道理!东家这办法巧!” 赵虎憋了半天,终于顺下来一句。 秦伯年也会意了,默默记在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见识差得远。 “还有这个。” 刘启又让他们看纸上另一行字。 “会员卡。” “会员卡?”又听个新词,大家对视着等他说。 “办卡不复杂,只要一回能在咱家花一两银子,或者愿意先交一两银子的,都能领卡。” “以后带着来吃饭或者住宿,花多少钱都能九折。” “给打折?”这一下赵虎还是纳闷。 刘启慢慢解释:“咱村到镇,一个普通人哪有事没事一回在酒楼扔出一两银子?能来吃的,都是镇上一些有钱主或者外头做买卖的。” “对这帮人来说,九折算不上什么太大便宜,但有个会员卡,多少是身份。以后往谁桌上一摆,不一样的待遇,就成了他们的专属。” “而且,卡费钱一交,要在咱这花出去,就等于你把他们黏上了。办了卡肯定还回来吃,别家可没这么个法子。” “这是道理归根结底,主顾有归属,他就成咱们自己的死忠客了。” 刘启说完,大家明白了不少,不禁佩服起他来。 原来做生意,规矩这么讲究。 老六听得更入神,心里早下了功夫,想着得更加卖力才行。 第二天一早,吉时一到,悦来楼和下溪人家在鞭炮响里,一起正式开业。 刘启没搞什么大场面,就是按规矩放了炮,开了门。 一开始,镇上的人都只是在门口看热闹,毕竟新开的酒楼,谁也不知道深浅。 但当伙计把一块写着“今日特价:红烧肉,仅售十五文”的牌子挂出去时,人群立刻就炸了锅。 “什么?红烧肉才十五文?别家可都卖三十文!” “这悦来楼是疯了吧?这么干买卖不得亏死?” “管他亏不亏,这么便宜,不吃白不吃!走,进去尝尝!” 巨大的价格优势,一下就打消了人们的顾虑。 很快,就有人胆子大,率先进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悦来楼一楼差不多坐满了。 大家都想着捡个便宜,点菜的时候几乎每桌都会来一盘特价红烧肉。 那盘红烧肉刚被端上,一屋子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这肉的香味让人舍不得下筷。” 有个客人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肉皮软糯,肥肉入口就化,瘦肉也烂得刚刚好,酱汁和香料混在一起,味道一下就散开了。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他忍不住说。 “我还真没吃过这等水平的红烧肉。” 他声音刚落,旁边几桌的客人都跟着动手。 “这味道太绝了。” “十五文能吃上这么好的一盘菜,太值了,给我来十盘我也照单全收。” “伙计,再添一壶最好的酒。有这盘肉,哪能委屈了自己?” “伙计,红烧肉光盘了,店里还有啥镇店好菜?全都给我上一遍。” 几句话的工夫,整间堂屋就闹腾起来了。 所有客人都被味道勾上了瘾,开始想占便宜,转眼就变成常客,没一个肯走。 一边喊菜一边夸,一桌连着一桌热火朝天。 孟阔和伙计们在前头不停忙活,连走路都是小跑着,虽然累得满头汗,嘴角还是带着笑。 后厨那边,陈继红、老六和几个人按分工搭着伙,每样都有序。 刘启守在灶台旁炒菜,锅铲飞快,几下功夫就翻好一锅,大盘菜一上桌立马让人看直了眼。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算哪根葱 秦伯年和老六这边配菜洗碗,看到生意这么好,手里的活也就更麻利。 悦来楼开业才几天,已经每天客人都挤得满满当当。 从中午到关门,座儿没歇过,全场几乎没停。材料也全都卖光了。 刘宽白天全在镇上四处送货,跑遍大大小小货栈。 结账的时候,赵虎抱了箱钱回来,手上还微微有点颤。 “刘启哥,你猜今天挣了多少?” 刘启擦擦脖子上的汗,说:“瞧你样子,肯定不少。” “真是不一般。” 赵虎掀开钱箱,里面是满满的铜钱、碎银,还压着两张银票。 “扣完成本,今儿净落了三十五两银子。” “三十五两。” 数字一说出口,大家一时间还有点傻眼,都觉得太不可思议。 对这些乡下人来说,这钱数是一年都攒不下的。 可现在,一天就有这收成,大家看着刘启,眼神全是认可和佩服,心里的激动藏也藏不住。 刘启倒很淡定,这个数他早就有点想头。 “今儿个大家都累了,直接在店里吃饭吧,我下厨,给大家炒几个好的。” “行,多谢村长!” 众人这时候都挺开心。 不过大家还不知道,悦来楼这么火,其实也把镇上的局势给搅动了。 就在悦来楼对面,镇上最大酒楼福临楼,王掌柜正在听伙计说情况,脸色变得很难看。 “掌柜,悦来楼那边一直有客人,咱们店的生意,一天下来还没往常一半。” 福临楼的王掌柜,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岂有此理!” “一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泥腿子开的破酒楼,也敢抢我福临楼的生意!” 他眼珠一转,闪过一丝阴狠。 “去,给我找几个人,明天去他们酒楼里坐坐。” “我倒要看看,他这悦来楼,到底能悦来几天!” 第二天,悦来楼刚开门没多久,王掌柜派来的人就到了。 五个流里流气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脚踹开一张桌子旁的凳子,直接坐了下来。 “伙计,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都给大爷我端上来!” 带头的汉子,满脸横肉,露着一条花臂,将一把大环刀“哐”地一声拍在桌上,吓得周围的客人都躲着看。 赵虎正在给客人倒茶,见他们一进门气势汹汹,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脸上还是带着笑迎了过去。 “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那汉子看了赵虎一眼,嘴角一勾。 “嫌我没钱结账吗?” “你们直接把招牌菜都上一遍,酒就要五坛最好的女儿红。” 他的话刚说完,周围的人都停住了动作。 悦来楼的菜价本来算适中,但点成这样怎么也得三四两银子,这几个人穿得也一般,看着不像出手阔绰的主儿。 赵虎明白他们多半是找茬的,不过还是记着刘启说过的,待人得规矩点。 “好,几位客人等着,菜酒这就给您准备。” 他刚准备往厨房走,那汉子又把他叫住了。 “等等。” “客官还有什么?” 那汉子敲了敲桌子,话里带着点挑衅:“听说这里每天有特价菜?今天轮到哪个?” “今天是清蒸鲈鱼,十八文一条。” “清蒸鲈鱼啊……” 那汉子声音特意拖长,猛地在桌上一拍。 “你们还真舍得开价,一条鱼卖十八文,分明是坑人。” 大厅一下静下来,大家都朝这边看过来。 悦来楼清蒸鲈鱼口碑一直不错,用料实在,外面别的店没个四十文吃不上,这里收十八文,这人还觉得多。 客人们都能看出,这人就是挑事的。 赵虎神色淡了下来。 “我们这里都是明码标价,觉得贵也没人勉强。” 那汉子冷笑一下,突然站起身,伸手扯住了赵虎领口。 “信不信我今天就拆了你们这店?” “住手。” 这个时候,刘启从厨房走出来,声音不高,却不容质疑。 汉子一歪头,见只来了个身材一般的小伙子,嘴边都是不屑。 “你算哪根葱,这也有你说话的?” 刘启没搭话,直接来到桌前看住他。 “手放开。” “要是不放呢?”对方面上带着挑衅。 刘启笑了一下,是那种略冷的笑。 他没有废话,突然出手,迅如残影。 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咔嚓”一声,紧接着是一声惨叫。 那汉子揪着赵虎的手腕,已经被刘启摆成了反常的角度。 “我的手,疼死我了!” 他疼得直接在地上打滚,剩下的几名同伙愣住了,根本没料到这老板动起手来这么果断。 “你敢打人?” 其中一人这才缩着脖子喊一句,明显害怕。 刘启看也没看他,回身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扔在桌上。 “这银子算给你兄弟的医药费。” 他的目光扫过剩下四人,语气平淡中带着警告。 “酒菜的钱也不用你们出了,吃完自己离开,别再出现。” “当然,现在想带人走,也没人拦着。” “以后你们要再敢闹事,下次坏的就不止是手腕。” 刘启盯过来,那几个人心里发凉。 他们彼此一看,赶紧扶走痛得要死不活的同伴,一丁点桌上银子都不敢碰,灰溜溜撤了。 整件事就这样让刘启处理得明明白白。 堂里的客人刚开始惊着了,接着齐声叫好。 “有手段,处理得爽快!” “这老板有胆。” “下次吃饭,肯定还来这。” 这一闹,悦来楼不仅没有丢了人气,反而更有人愿意来。 大家不只是喜欢这里的菜,更佩服这个从不留情的刘掌柜。 只是刘启并没有多少放松的意思。 他清楚,这几人充其量是福临楼找来的炮灰。 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几天后,这麻烦就来了。 傍晚时分,正赶上最忙,突然听见外头脚步杂乱。 十来个手拿棍棒的大汉就簇拥着一个穿锦袍顶肚子的中年胖子进了门,看架势很有气势。 “这里的当家人出来见我!” 带头的正是镇上出了名的泼霸,人称豹哥。 一行人都是镇里混得开的赖汉。 场面挺唬人,吓得客人们赶紧往两边躲,生怕惹一身麻烦。 刘启正在后厨忙着,听到动静,擦手后走了出来。 “我就是,这么晚豹哥到我这来,是有什么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规矩今天我来改 刘启声音很平静,把眼前这些人当空气一样。 豹哥眯了眯眼,上下扫了刘启一圈。 “你就是刘启?” “是我。” “胆子不算小。”豹哥语气发冷,“听说你最近把我的兄弟打伤了?” 刘启心里清楚,前几天那几个闹事的混混是豹哥的人。看来福临楼的王掌柜是背后请了这地头蛇来找场子。 “那几个人砸我店,动手的时候我还留了情面。”刘启只冷淡回道。 “留了情面?手腕都掰了,这也叫留情?” 豹哥声音顿时拔高,他带来的那帮人也抄起棍棒,气氛骤然紧绷。 “我不跟你绕弯子。” 豹哥用胖手一指整间酒楼。 “听说你生意不错。按平阳镇的规矩,开新铺每月都得给我三成赚头,这算保护你的钱。” “今天我是来收一个月的,你还打伤了我兄弟,这账也得补齐。医药费、工钱,还有精神损失,总共再拿五十两。” “钱掏出来,今后没你事,我保证你店好好开。” “要是不给……” 豹哥脸上挂着森冷,“那这家店明天就甭开了。” 这是明晃晃的勒索。 赵虎、秦伯年从后厨出来,手里拎着菜刀和擀面杖,两眼盯着豹哥等人。 “你们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哈哈哈。” 豹哥带着嘲讽笑,“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这些外乡人,还想讲理?” “今天这钱你们是得给也得给。” 他手一挥,带来的人就要上前。 “等等。”刘启出声,脸上的笑容若有若无。 “豹哥是吧?三成太多。” 豹哥微楞,意外刘启敢和他讨价还价。 “那你说多少?” “一成都高。”刘启摇了摇头。 豹哥的脸瞬间拉下来了:“你是在玩我?” “不。”刘启的表情彻底平静下来,偏冷。 “我的意思是,一文不拿给你。” “还有,从今天开始,这平阳镇的规矩要变了。” 刘启声音落下,就见他身形乍然闪动。 他没强拼,像影子一样绕过面前几个人,直奔豹哥而去。 擒贼先擒王,这道理刘启用得顺手。 豹哥的体型本就笨重,还没回过神,下巴已经顶上了一把冰冷的小刀——厨房切肉剔骨用的。 大堂陷入彻底的静默。 所有人都懵了,看着局势急转直下。 豹哥手下高举棍棒,被这一幕彻底镇住,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敢再动。 豹哥能感觉到脖子上那冰冷的铁器,和刀锋上传来的锐气,他一点都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一动,这把刀就能轻易地划开他的喉咙。 冷汗,顺着他肥胖的脸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你……你想干什么?” 豹哥的声音都在发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我刚才说了,想跟你谈谈规矩。” 刘启的声音,像从冰窟窿里吹出来的风,吹得豹哥浑身发颤。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从我眼前消失,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二……” 刘启手里的尖刀,微微用力,在豹哥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印。 “我送你们上路。” 死亡的恐惧,瞬间抓住了豹哥。 他能真切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说笑。 他的眼神里,是真正的杀气。 “我选一!我选一!” 豹哥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 “我马上滚!马上滚!” 刘启收回了尖刀,冷冷地看着他。 豹哥像得了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他那群早就吓傻了的手下吼。 “还愣着干什么!都他娘的给我滚!” 一群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却比死了爹娘还狼狈。 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刘启的脸色却异常凝重。 他知道,这事没完。 用武力暂时吓住一个豹哥,很容易。 但福临楼的王掌柜,镇上其他盯着这块肥肉的势力,甚至那个贪得无厌的刘知府,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 这次是豹哥,下次来的,可能就是官差,甚至是官兵。 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挣再多的钱,都像是建在沙滩上的房子,风一吹就倒。 当天晚上,悦来楼提前关了门。 刘启把赵虎、秦伯年、刘宽头和二牛叫到客栈的房间里,开了个紧急的会。 “今天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刘启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挣钱了,但这钱也成了招祸的东西。” “豹哥今天虽然被我吓跑了,但他背后有福临楼,福临楼背后,可能还有官府的人。” “我们不能总是被动地等着麻烦找上门。” 赵虎握紧了拳头,恨恨地说:“刘启哥,你说咋办?咱们跟他们拼了!” 秦伯年却摇了摇头,神情很严肃。 “当家的,硬拼不是办法。我们人太少,而且没个名分。真要闹大了,官府一顶聚众谋反的帽子扣下来,我们谁都跑不了。” 刘启点了点头,秦伯年说到点子上了。 “所以,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是一群村民。” “我们必须有自己的队伍,一支名正言顺,能保护我们自己财产和家人的队伍。” 他看着众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决定,成立一支护卫队。” 刘启的决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成立护卫队,这个念头他们不是没有过,但一直没个合适的由头。 现在,被豹哥这么一闹,这个想法变得前所未有的紧迫。 “刘启哥,我要报名!这队长,我来当!” 赵虎抢着站了出来,他早就想大干一场了。 刘启轻声道,“别急,这事我心里清楚。” 他环视几人,目光沉稳。 “这队伍,不能叫护卫队,也别提什么帮派。” “咱得有个正当名头。” “就叫安民队。” “安民队?”秦伯年念了念,心下有了想法。 “名字好。安民为本,这名头官府都说不出什么。” 刘启点点头:“对。咱们对外,就是守护下溪村和镇上生意的安全,对内,是管秩序,护着村里人。” “这样,我们就是维持安稳的义队,不是什么占地为王的山匪。” 这个方向很关键。 它关系到安民队能走多远,也给了今后更大的生存空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安民队成立 “人从哪来?”刘宽头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一部分,从我们下溪村的青壮年里挑,自己人,放心。” “另一部分,从镇上招。” 刘启继续说:“镇上因为打仗和官府乱来,没饭吃的汉子不少。他们没地,没活路,很多人都有一身力气,却只能靠打零工或者当混混过日子。” “我们要把这些人收过来。” 赵虎有点担心,“刘启哥,镇上的人,人心杂,万一招进来不靠谱的怎么办?” “所以,我们招人,有规矩。” 刘启伸出手指,说得清清楚楚: “第一,底子必须干净,干过偷鸡摸狗、伤天害理之事的,一个都不要。” “第二,人品要正。可以找街坊邻居打听,名声差的,坚决不用。”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一点,家里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优先要。” “为啥?”二牛憨厚地问。 刘启耐心地解释:“一个人要是光棍一条,他就可能什么都不怕,今天能为你卖命,明天就能为了更大的好处捅你一刀。” “但有家有室的人不一样。他有老婆孩子要养,有爹娘要孝敬,他有顾虑。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钱,让他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就会死心塌地跟着我们,因为背叛的代价,他付不起。” 这番话,又让众人开了眼界。 这种管人的门道,这种对人心的把握,让他们对刘启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招来之后,待遇要好。” 刘启接着部署:“所有加入安民队的队员,每人每月一两银子的饷银,包吃住。要是训练或者出去办事受伤了,医药费全包。要是不幸死了,一次性给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并且他的家人,由我们下溪村一直养着。” “嘶——” 听到这个待遇,赵虎和刘宽头都吸了一口凉气。 这待遇,比官府的正规军还好。 给这么多钱,还怕招不到人,还怕没人给他们卖命。 “当家的,这么大一笔开销,我们能撑得住吗?”刘宽头有些担心。 “撑不住也得撑。” 刘启的语气不容置疑,“钱是王八蛋,没了可以再挣。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们现在挣的每一分钱,都得有足够的力量守着。不然,我们就是别人眼里的一块肥肉。” “这笔钱,必须花,也花得最值。” 一番话说得众人热血上头,心里的疑虑也都打消了。 “好,就这么定了。” “我明天去把招人的告示贴出去。” 会议一散,次日一早,两张招募公告就已经亮在了下溪村口和悦来楼外。 消息很快传遍全镇,平阳镇一下子就闹开了。 “听说了吗?招安民队,一个月一两银子。” “包吃住,受伤有医治,要是遇难还给五十两安家费。” “这待遇,比官府招兵都厚道。” 镇上不少生活难的男人都一窝蜂赶到了悦来楼外头。 有失地农户,有退役的,拉车干活的,甚至有在江湖上混不下去,准备铤而走险的。 刘启把招募点设在了悦来楼前院。 秦伯年和赵虎一边一个,负责筛人和测试。 秦伯年主要看人品底细,他老练,几句话就能摸个大概。 赵虎管考力气胆量。一百斤的石锁,能举起来才肯让进下一轮。 刘启则坐在最后一关,每个人都要过他这一道。 这工夫,进来个中年汉子,脸晒得黝黑,手上满是老茧。 “叫什么,干过什么?”刘启问得直接。 “回官爷,叫张铁山,以前当过边军什长。” “原来当过兵?”刘启听了更重视,“怎么退的伍?” 张铁山脸上掠过一抹阴色。 “三年前蒙古人打过来,将军先带着人跑,丢下我们拼死挡住。我手下兄弟全死光了,我躲得一命。可战后质问了一句,将军就给我撸了职位,还撵着回家。家里地也早被人买走,这几年捡些零工养老母和小儿过日子。” 刘启看着他,心里明白过来。 “你留下吧。” 刘启道,“安民队里,从今天就是你的位置。” 张铁山先是呆住,随即高兴得热泪直落地,噗通一声要跪。 “谢大人!以后我这条命,随你差遣。” “我说了,咱这地方不讲跪,起来吧。” 招募连着三天才结束。 三天一过,一队人马算是搭了起来。 下溪村挑了最强的十五个人。 镇上又选了三十五个手脚利落的,张铁山就在里面。 五十号人成了安民队的第一批班底。 刘启专门把客栈后院一个院子腾空,做成了训练场地。 五十人发了统一的灰劲装,排排站着,军姿歪歪扭扭,但眼里全是盼头。 刘启走到队前,眼光一一掠过众人。 “从现在起,大家只有一个身份,安民队的队员。” “咱们不是恶人,也不是横行的,但是保家护村的兵。” “今后,这里不要懒汉孬种。讲铁规,讲义气。” “先说人事安排。” 众人都愣神看他。 “赵虎。” “到。”赵虎上前一步。 “你做安民队队长,平时管事情训练。” “是。”赵虎抬头答应。 “秦伯年。” “在。”秦伯年出来。 “你做总教头,教大家真本事。带大家懂真纪律。” “明白。”秦伯年淡声应下。 “刘宽头。” “在。”刘宽头递着脑袋。 “你做后勤官,照料大家吃穿用度和野外活命本领。” “没问题!” “二牛。” “村长,我在!”二牛嘎嘣跑上前。 “你力大身壮,专给你拉个重甲盾兵队,你任队长,以后个头躲后面就别考虑了。” “成,领头打冲锋!”二牛咧着嘴笑,虽然不大知道队长这说怎么了,但搓搓手很得意。 安排完毕,刘启退了几步,交棒给秦伯年。 秦伯年来到队前,一惯佝偻的背挺直,整个人变了个气势。 眼里不再世俗滞重,像老兵对着生死的冷静。 “过去你们各自混啥都行,今天统统忘掉。” “只记住,今后是兵。” 秦伯年声音平平,但一股不容反驳的劲道压下来。 “给我的规矩苦,也累。有些人吃不下的,现在可以走人。” “我就教三条——” “绝对服从。命令就是命,叫干什么就得去干。” “守纪律。脱队惹事的,别怪公事公办。” “杀敌。我教的不是玩花哨,是脑袋离身的本领。” 他目光再一转,神情更冷。 “所有人,现在给我院里绕一百圈!” “谁跑不下来,晚上别想吃饭。” 众人一听乱成一锅粥。这院子,两百步一圈老多了,一百圈下来脚都跑肿。 “还有哪里不服?”秦伯年盯一眼。 “多说一句,加圈!” 气氛瞬时收紧,没人敢顶嘴。 “跑!” 秦伯年下令,队伍啪地就冲出去了,奔向那地狱一样的头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拿命换饭吃 刘启在边上看着,没管。 他就是要秦伯年这种见过血的老兵,把这群人的性子磨平。 一圈,两圈,汗水开始往外冒。 十圈过后,就有人喘得像拉风箱,腿都软了。 二十圈,队伍拖成了长条,前面的人已经跑远,后面的人几乎是在走。 一个身子骨看着不壮实的汉子,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他想爬起来,可两条腿使不上劲。 秦伯年走过去,眼神冰冷。 “站不起来就滚,安民队不养废物。” 那汉子咬着牙,用手撑着地,硬是把自己拖起来,一瘸一拐跟上。 没人敢上去扶,秦伯年定了规矩,帮了人,就一起受罚。 一百圈下来,天都黑了,院子里躺了一地的人,个个浑身湿透。 能站着的不到十个,那个当过兵的张铁山算一个。 他累得不轻,但腰板还挺着,没趴下。 “开饭。” 刘宽头带人抬来几桶饭菜,肉香味一下就飘满了院子。 地上躺着的人闻到味,肚子咕咕叫,都想爬起来。 “跑完的有饭吃,没跑完或者中途倒下的,看着。” 秦伯年这话,让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那些没撑住的人,只能看着别人大口扒饭吃肉,自己饿着肚子。 这就是刘启和秦伯年定的第一条规矩,不达标就没饭吃。 在这里,没人管你累不累,达标了才有饭吃。 次日,天还没亮,哨声就响了。 所有人不管昨天多累,都爬起来集合。 这一次,没人敢嘻嘻哈哈了。 “今天,教你们站队。” 秦伯年手上拿着根藤条,看着这支歪歪扭扭的队伍。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啥的,从今天起,第一件事就是学排队。” “三人一伍,九人一排,二十七人一阵。” 刘启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这叫三三制,是安民队最基本的打法。” “一伍三个人,一个拿盾牌的顶在前面,两个拿弩的跟在后面,互相照应。” “打起来的时候,盾牌掩护,弩手轮流放箭,压着对面打。” “要是防守,盾牌手排成一排,弩手在后面找机会下手。” 这些打法,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没听过。 他们以为的打仗,就是一群人拿着刀,乱喊乱叫冲上去砍。 这种细到三五个人的配合,听着就不像是真的。 “现在分队,张铁山,你当第一排的排头。” 秦伯年亲自上手,用藤条抽打那些站错位置或者动作慢的人。 院子里一下就全是骂声和抽人的声音。 光是一个上午,排个队就把这群人折腾得够呛。 他们总算明白,安民队的钱,真不好拿。 下午,是练力气。 举石锁,扛木头,撑在地上。 每一项,都让他们觉得快要死了。 二牛在这时候,成了所有人的阴影。 别人举一百斤的石锁都喊累,他举着两百斤的,还能绕院子跑。 那些觉得自己力气大的人,在他面前都不好意思说话。 晚上,所有人都以为能歇着了,刘启又把他们叫到了空地。 “白天练身子,晚上练脑子。” “秦教头会把今天练的东西再讲一遍,每个人都得记。” “明天早上我挨个问,说不上来的,一样没饭吃。” 这种又练身体又考脑子的法子,很快就刷掉了一批想混日子的人。 三天下来,原来的五十人,只剩下四十个。 留下来的这些人,眼神都不一样了,身上开始有了点兵的样子。 刘启的投入,不止这些。 他从酒楼赚的钱,像流水一样花在铁匠铺和木工房。 “王铁匠,我上次要的五十把木弩,好了没?” “刘掌柜,都好了,都在这。” 王铁匠指着墙角的木弩,脸上都是心疼的表情。 为了赶这批货,铺子里最好的铁都用上了。 “不够,再加一百把。” 刘启直接拍下一块银子。 “另外,给我打四十套胸甲,用最好的牛皮,泡了油再弄硬。” “还有四十面圆盾,要轻,也要结实。” 王铁匠看着银子,眼都直了。 这个刘启,开酒楼是假,养兵才是真的。 木工房那边,刘启的要求更高。 “刘师傅,我画的这种复合弓,做得出来吗?” 刘启拿出图纸,上面画的弓比一般的弓要复杂得多。 弓身是竹子、木头和兽筋粘在一起的,弓弦是好几股牛筋拧的。 “刘掌柜,这东西看着就厉害,但价钱也高。” “钱不是事,先给我做十把,用最好的料。” “这十把,要给安民队里箭法最好的人用。” 这就是刘启的武器计划。 普通队员人手一把木弩,保证火力。 核心的队员,用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复合弓,专门打要害。 一个星期后,训练有了效果。 四十个队员穿着灰色的劲装,胸前是油亮的皮甲,左手拿盾,右手提弩。 他们的动作整齐,眼神也变得厉害,跟之前完全是两拨人。 秦伯年站在队前,脸上有了点满意的样子。 刘启知道,光练兵不行,这支队伍得见过血,打一场胜仗才算成型。 机会很快就来了。 平阳镇不止福临楼一家。 悦来楼生意好,眼红的还有镇西最大的妓院,御香楼。 御香楼老板姓钱,外号钱扒皮,手底下养着一帮人,在镇西没人敢惹。 悦来楼抢走了不少有钱的客人,很多都是御香楼的老主顾。 客人先在悦来楼吃饱喝足了,再去御香楼的兴致和钱就都少了。 这等于是断钱扒皮的财路。 这天下午,酒楼里正忙。 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胖子,带着十几个拿棍子的打手,直接闯了进来。 “让你们管事的出来!” 带头的胖子叫李麻子,是钱扒皮手下最横的打手。 他一脚踹翻一张桌子,碗碟碎了一地,吓得客人到处躲。 赵虎正在前厅,看到这情况,皱了下眉头。 他没马上发火,走上前,声音很沉。 “这位爷,有话说话,别吓着客人。” “好说?”李麻子冷笑,用棍子指着赵虎的鼻子。 “老子今天就是来找事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听说你们很能打,把豹哥都收拾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本事。” 他话刚说完,后面的打手就冲上来,对着店里的桌椅一通乱砸。 “住手!”赵虎大喝一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正好拿你们开开刃 后院轮休的十个安民队员听到动静,立刻冲了出来。 他们没像普通伙计那样乱跑,而是在赵虎身后,很快站成了一个阵型。 十个人,三面盾牌顶在前面,七把木弩在后,弩箭都上了弦,黑乎乎的箭头对着李麻子那伙人。 整个大堂的气氛,一下就僵住了。 正在砸东西的打手们,看到这阵势,手都停了。 他们平时在街上打架,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这哪是酒楼伙计,这就是一支军队。 那冷冰冰的箭头,整齐的动作,还有不说话透出来的杀气,让他们心里直发毛。 李麻子也看傻了,他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还这么专业。 但他仗着人多,硬撑着骂道。 “怎么,拿几把破弩就想吓唬老子?” “有本事你们就射,今天射不死我,我明天带一百人来,把你们这铲平!” 赵虎看着他,眼神很冷。 “我再说一次,带你的人滚出去。” “不然,后果自己想。” “我呸!” 李麻-子一口痰吐在地上,“老子今天就站这了,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赵虎就挥了下手,“动手。” 命令一下,前排的盾兵猛地往前一步,用盾牌直接撞向最前面的几个打手。 后面的弩手没放箭,而是收了弩,拔出腰上的短棍,从盾牌的空隙里朝外猛捅。 这是秦伯年教的近身打法,专门对付这种地方小人又多的混战。 盾牌负责撞和挡,短棍专打腿和肚子,简单,有用。 “砰!”“咔嚓!”“啊!” 惨叫声一下就响了起来。 李麻子的打手们,平时欺负老百姓习惯了,哪见过这种有配合的打法。 手里的长棍根本没用,不是被盾牌挡了,就是手腕和膝盖被棍子捅中。 没多大功夫,十几个打手就全躺在地上,不是手断了就是腿断了,到处是叫唤声。 只有李麻子还站着,但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棍子掉了都不知道。 安民队的队员,从头到尾,队形都没乱,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他们就像一台机器,冷冰冰地执行命令。 大堂里的客人都看傻了。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利索的打架。 这已经不是打架了,是单方面地收拾人。 赵虎一步步走到李麻子面前。 李麻子吓得直往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你们别过来,杀人犯法!” 赵虎低头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们不杀人,但是,官府会收拾你们。” 他一挥手,“把他们都绑了,送官府去!” 队员们立刻上前,用绳子把李麻子和他手下捆结实了,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悦来楼。 刘启从头到尾都没出来,他把这次机会给了赵虎和安民队。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就算他不在,悦来楼也不是谁都能来撒野的。 这事很快传到了县衙。 刘知府正在后堂喝茶,听着师爷的汇报,脸上有了点笑意。 “哦,又有人不开眼去悦来楼闹事了?” “是的,大人,是御香楼钱扒皮的人,手脚都被打断了,人已经关进大牢了。” 师爷小心地回话。 “这个刘启,有点意思。” 刘知府放下茶杯,“上次是豹哥,这次是李麻子,他这是要把平阳镇的地头蛇都得罪一遍。” “大人,那这案子……”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刘知府眼睛一瞪,“聚众闹事,砸人店铺,这是不把王法放眼里!给我重判!每人三十大板,关三个月!” 师爷心里清楚,这哪是不把王法放眼里,这是得罪了刘知府的财神爷。 上次豹哥的事之后,刘启就派人送了一百两银子到府上,说是孝敬大人。 刘知府收了钱,自然要办事。 他巴不得这些地头蛇去惹刘启,这样他就有理由抓人,既能显摆官威,又能卖刘启人情,以后好多收钱。 至于那些地痞的死活,他根本不管。 刘启这一手,叫借刀杀人。 他用刘知府这把官府的刀,清理掉那些碍事的家伙,同时在镇上立了威。 从这以后,平阳镇的商户和百姓,看悦来楼的眼神,除了羡慕,就多了敬畏。 再也没人不长眼,敢来碰这块铁板。 但是,刘启心里明白,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这些地痞,只是些小角色。 真正的大鱼,还没露面。 他用钱喂饱了刘知府,暂时换来了安宁。 可平阳镇,不止一个刘知府。 知府上面,还有县丞,还有县尉。 特别是管着兵的县尉,那才是平阳镇真正的土皇帝。 刘启的安民队发展这么快,动静这么大,不可能不被他盯上。 这天,刘启正在房间里画新的武器图纸,秦伯年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 “当家的,县尉衙门来人了。” “哦?”刘启放下图纸,一点也不意外。 “说什么事?” “说是县尉大人听说我们组建安民队,剿匪有功,特地叫你去,要当面表彰。” 秦伯年说这话时,眉头一直皱着。 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这所谓的表彰,背后八成藏着刀。 “知道了。” 刘启站起来,理了理衣服。 “该来的,总会来。” “秦叔,你让赵虎他们都警醒点,我一个人去会会这位县尉大人。” “当家的,这太危险了。” “鸿门宴,是危险,也是机会。” 刘启的眼神里,有一种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硬来,我们搞不过官府,但如果能跟老虎谈条件,说不定能找到一条活路。” 他想要的,不只是守住这一亩三分地。 他要把自己的私人队伍,彻底变成合法的。 县尉衙门,后堂。 一个四十岁左右,长相精悍,眼神阴沉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上。 他就是平阳县尉,王景。 王景是当兵出身,靠着心黑手辣和巴结上面,才坐到这个位置。 在他眼里,整个平阳镇,都是他的。 刘启走进后堂,稍微弯了下腰。 “草民刘启,见过县尉大人。” “你就是刘启?” 王景抬了抬眼皮,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刘启身上刮。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刘启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害怕也不巴结。 王景心里权衡,这小子胆挺大,很少有人敢这么跟官说话。 “听说,你最近在镇上折腾得挺热闹。” 第一百七十章 老虎大张口 王景端起茶。 “开酒楼,搞了个安民队,就连刘知府那边都提你。” “大人抬举了,我不过是混口饭吃,也盼着给镇上添点力。” “添点力?” 王景轻哼一声,手里的茶杯碰了一下桌面。 “你那安民队,武器装备比衙役还齐,全镇人都说你们本事不小。” “你觉得这只是添点力?” 屋里一下紧张起来。 刘启明白,事情开始拐弯了。 “大人,您看得清,我做安民队也是逼不得已。” “平阳镇贼人太多,身边要是不守着点,什么都保不住。” “装备那都是点防身的家伙,真没什么特别。” “不值一提?”王景的声音一下就高了。 “你的伙计,能把李麻子和他手下十几个人打趴下,你管这叫不值一提?” “刘启,你当我是瞎子,还是聋子?” 刘启吸了口气,知道装傻没用了。 他再次弯腰,语气很诚恳,“草民不敢骗大人。” “草民是花了点心思训练他们,就是想让他们碰上土匪时,能多条活路。” “哦,是吗?” 王景身子往前倾,死死盯着刘启的眼睛。 “那你这酒楼客栈,生意这么好,每天赚那么多钱,也是为了活路?”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前面说的都是废话,这才是王景的真正目的,他眼红了。 刘启的生意就像一只会下金蛋的鸡,他想分一块,而且是最大的一块。 “回大人,做生意是为挣点钱,养家糊口。” “好一个养家糊口。” 王景拍了拍手,“既然你这么能挣钱,也该替我分分忧了。” “我手下几百号兄弟,要吃饭穿衣,军饷兵器,哪样不要钱?” “朝廷给的那点钱,根本不够。” 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但话里的意思谁都懂。 这就是明着要钱。 刘启心里冷笑,脸上一点不敢露出来。 “大人为国操劳,草民佩服。” “草民愿意为大人分忧,孝敬大人。” “哦,你打算怎么孝敬?”王景来了兴趣。 刘启伸出两根手指。 “草民愿意把酒楼和客栈每月利润的两成,送给大人,补充军费。” 两成,这是刘启算好的底线。 既能让王景看到好处,自己也不至于被掏空。 但他还是小看了王景的胃口。 “两成?” 王景像听了个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一停,他的脸立刻阴了下来。 “刘启,你打发要饭的呢?”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刘启面前晃。 “三成!一文钱都不能少!” “而且,是你所有生意,包括那三十亩地收成的三成!” 刘启的心沉了下去。 三成,这不是要钱,这是在割他的肉。 要是答应了,他辛辛苦苦搞起来的一切,都是给王景打工。 他的安民队,他的武器作坊,都会因为缺钱停下来。 可要是不答应…… 王景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给他扣个私藏兵器,图谋不轨的罪名。 到时候,别说三成,命都保不住。 后堂里安静得吓人。 刘启的脑子在飞快地转,算计着所有得失。 硬顶,是死路,全听他的,是慢慢等死。 过了好一会儿,刘启才慢慢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大人,三成太多了,草民的生意小,实在……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 王景眼神一冷,“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拿不出钱,就拿你的人头来见我。” 王景已经不耐烦了。 刘启知道,自己被逼到了墙角。 他猛地一咬牙,好像下了什么决心。 “大人!三成,草民可以给!” 王景有点意外,没想到刘启这么快就怂了。 “不过,草民有个条件。” “你还敢跟我谈条件?”王景的眉头皱成一团。 “不敢。” 刘启姿态放得很低,“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对大人您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但对草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 “说来听听。” 王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大人,草民的安民队,虽然有点用,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平时对付地痞还行,要是真碰上厉害的土匪,或者跟别的村子有矛盾,我们连个说话的身份都没有。” “草民求大人,能给我们安民队一个官方的身份。” 刘启这话说得很有水平。 他把自己的目的,说成是没办法才有的请求。 “官方身份?” 王景眯起眼,想弄明白刘启到底想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想当官。” “草民不敢!” 刘启赶紧说,“草民只想要个乡团的名头,就叫下溪乡团,这样我们保卫家园也名正言顺。” “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大人您手下的一支民壮队伍。” “我们替大人剿匪,维持治安,功劳都是大人的。” “我们有了身份,也能更好地为大人效力,帮大人挣钱。” 刘启的话,精准地戳中了王景的心思。 王景在乎什么? 一是钱,二是权,三是功劳。 刘启的提议,这三样都给了他。 三成利润是钱。 让他手下多了一支能打的队伍是权。 用这支队伍去剿匪,是功劳。 而且,这支队伍叫乡团,是民壮,不占官府的名额,不用他花一文钱。 打赢了,功劳是他的。 打输了,死的也是刘启的人,他没损失。 这买卖太划算了。 王景心动了。 他看着刘启,还是有点怀疑。 他想不通,刘启为什么要提一个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好处的条件。 他不知道,这个乡团的名分,对刘启来说,比那三成利润重要一千倍。 有了这个名分,他的安民队就从私人武装,变成了官府认可的队伍。 他再招兵买马,打造兵器,就不是图谋不轨,而是为官府分忧。 这是一道护身符,能让他在这个乱世里,站稳脚跟。 王景想了很久。 他并不糊涂,明白刘启心里有自己的一点打算。 他反复思索,认定这个名头对刘启并没有太多明显的好处。 在他眼里,刘启今天这番话,无非是想靠近自己,为以后多留些选择。 “行。” 王景开口答应。 “既然你懂规矩,这事我就给你成了。” 他抓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从今天起,你就是下溪乡团练使,招募人手,守好自家乡土。” 在文书上盖章,他把东西递过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正规军了 “谢大人。” 刘启稳稳接过,语气压得很低。 他明白,这公文分量不轻。 “先别觉得高兴。” 王景看了他一眼,“我这面子不是随便给的。” “下月初一,按规矩把应尽的孝敬送来。” “要是欠了一文……” “草民明白,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刘启把公文收好,低身退了出去。 走出县尉衙门,外面的太阳照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暖和。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跟老虎谈条件。 王景这只老虎,随时可能翻脸,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但他也没别的路可走。 从他决定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开始,就注定要走这条险路。 回到客栈,秦伯年和赵虎他们马上围了上来。 “当家的,怎么样?” 刘启没说话,只是把那份盖了官印的公文放到了桌上。 众人凑过去一看,都傻了。 “下溪乡团练使?” 赵虎念出声来,一脸的不信。 “刘启哥,你,你当官了?” “这不是官。” 刘启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的笑。 “这是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绳子,也是我们的护身符。” 他把和王景的交易,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听到要交三成利润时,赵虎气得一拳砸在桌上。 “他奶奶的,这王景也太黑了!三成,他怎么不去抢!” “他这就是在抢。” 秦伯年叹了口气,表情很严肃。 “当家的,我们这么做,是喝毒酒解渴。” “我知道。” 刘启的眼神却很坚定。 “但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钱,是时间,是名分。” “有了这个团练使的名头,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扩充队伍,打造武器。” “王景以为他捏住了我们,但他不知道,他亲手给我们这只还没长大的鹰,安上了能飞上天的翅膀。” “三成的利润,就当是交的保护费。” “用这些钱,买发展的机会,买一个合法的身份,值!” 刘启的话,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承认,在眼下的困境里,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传我的命令!” 刘启站起来,眼里像有火在烧。 “从今天起,安民队正式改名下溪乡团!” “在悦来楼门口,再贴招人的告示,我们要把乡团的人数,扩充到一百人!” “告诉王铁匠和刘师傅,让他们加快速度,我需要更多的武器,更好的盔甲!” “我们用王景的钱,养我们自己的兵!” 刘启的命令,在下溪村和悦来楼同步执行。 王景盖了章的公文,被放大抄写,直接贴在了招募告示的最顶头。 下溪乡团练使,这个名头点燃了整个平阳镇。 上次招安民队,在旁人眼里,就是有钱人招护院。 待遇再好,也是私兵,上不了台面,搞不好哪天就被官府当土匪办了。 这次完全不同,乡团,是官府点头的民兵。 练使,虽不是真官,可带个官字,还是县尉大人亲封的。 这就等于给官府做事,性质完全变了。 有了编制,有了靠山,再不是没名没分的野路子。 “去下溪乡团,以后就是吃官家饭的人了。” “不止是吃官家饭,这是县尉大人手底下的人,以后在镇上走路腰杆子都硬。” “一个月一两银子,死了还给五十两安家费,这活计,比去当官兵还划算。” 消息一传开,平阳镇的闲汉全都疯了。 这次来报名的人,把悦来楼前的街堵得水泄不通,人数是上次的十倍。 里面甚至混着些小地主家的闲人,读过两天书,想来混个出身。 刘启的筛选标准也跟着提了上来。 秦伯年那一关,不光打听底细,还盘问各种事情,判断对方是不是奸细。 赵虎那一关,石锁从一百斤加到了两百斤,举得起来,才有资格进下一轮。 二牛就把一个两百斤的石锁当凳子坐,给所有报名的人带来了无声的压力。 最终,连着选了五天,乡团的人数,从四十人,加到了一百五十人。 一百五十号人,这在平阳镇,是谁也不能小看的一股势力。 县尉王景手下的衙役,全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人,多数还是滥竽充数的。 刘启把新来的一百一十人,和原来的四十人混在一起,重新编队。 让张铁山这种有经验的老兵当骨干,做各排的排头。 秦伯年成了最忙的人,他眼里的冷光,让所有新人都觉得害怕。 训练场上,惨叫声比之前响了十倍。 “你们以为乡团是来享福的,我告诉你们,这里比你们想的苦得多。” “站不直的,现在就走。跑不动的,也走。记不住命令的,照样走。” “刘练使给你们的钱,是让你们来卖命的,不是让你们来混饭的。” 秦伯年的藤条,一点不留情地抽在每个做错动作的人身上。 只一天,就有一半的新人想走。 可他们看到刘宽头推来的饭车,所有抱怨都吞了回去。 白米饭,堆得跟小山似的。 大盆的红烧肉,油汪汪的,香味飘出半里地。 还有大骨头汤,上面飘着一层厚油。 “跑完圈的,一人两碗饭,一勺肉,汤随便喝。” “没跑完的,一个馒头,一碗清水。” 这是刘启定的新规矩,赏罚清楚到了极点。 看着那些完成训练的老队员大口扒饭,被淘汰的新人只能啃着硬馒头,眼都红了。 这种对比,比打骂都有用。 次日,再没人敢在训练的时候偷奸耍滑。 为了那口肉,所有人都把命豁出去了。 刘启的钱,也跟流水似的往外花。 铁匠铺和木工房日夜不停,复合弓,木弩,皮甲,圆盾,一批批地送进乡团驻地。 他还找了几个裁缝,给所有人做了统一的黑劲装,胸口用白线绣了个溪字。 一百五十人穿上一样的衣服,拿着一样的家伙,站在一起,那股气势已经有了样子。 刘启心里明白,王景那头老虎,不会让他这么顺利地发展。 果然,乡团成立第十天,事情就来了。 县尉王景派了他的心腹都头,陈泰,领着二十个衙役,进了训练场。 陈泰三十多岁,个子高大,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他是王景手下最能打的,根本不把这些民兵放眼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想抢我饭碗 “奉县尉大人命令,过来帮刘练使操练乡勇。” 陈泰说话的口气,不像来帮忙,倒像是来接管的。 他后面的二十个衙-役,都拿着官刀,眼神轻蔑地看着场上的乡团队员。 在这帮人看来,这群泥腿子,就是一群废物。 刘启脸上带笑,走了过去。 “有劳陈都头过来,刘启多谢了。” 赵虎和秦伯年站在刘启后面,脸色都不好。 他们都看得出,这帮人来者不善。 “刘练使客气。” 陈泰扯了扯嘴角,“县尉大人说了,乡团既然是官府的队伍,就不能用你们那套野路子练。” “今天开始,这训练,由我来管。” 他这是直接要夺权。 这是王景的第一步,派自己人进来,抢走训练权,慢慢把乡团的控制权拿到手。 他既要三成的利润,也要这支能打的队伍。 “陈都头说得对。” 刘启还在笑,一点没有反对的意思。 “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官府的练兵法子,还要请陈都头多指点。” 刘启这么顺从,让陈泰更得意了。 他觉得刘启是怕了县尉的名头,不敢怎么样。 “算你识相。” 陈泰对着乡团的队员大声喊。 “都过来,让我看看你们怎么站的。” “从今天起,把以前那套全忘了,按我的来,才算正经操练。” 陈泰喊来衙役,上前把乡团的人一阵推搡,打乱了原来的三三制队形。 “站直了,东张西望什么。” “你们这帮土包子,连站队都弄不利索。” 衙役们边训边嘲讽,没一句好听的。 赵虎牙关紧咬,刘启一个眼神才让他忍住没有发作。 秦伯年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隐约透出冷意。 新来的队员都有些不自在。 他们站在两头中间,一边拿刘练使的饷银,一边听官府的都头指挥,心里也分不清哪边重要。 陈泰把练兵那一套搬出来,让乡团队员照着动作排队、走步。 那些规矩既麻烦又僵硬,跟摆样子差不多。 “你们原先练的什么三三制,好好一个笑话。” 陈泰在前头来回踱步。 “真要打起来,拼的是气势和胆色。” “躲在盾后面,缩着放冷箭,算什么本事。” 他指指乡团用的木弩,满脸不服气。 “看看我们官府配的好弓,再瞧瞧你们手里这玩意,谁行谁不行还不明白吗。” 陈泰带的衙役,都是用官府发的长弓,虽然没刘启新发的复合弓好,也比这边的木弩强些。 这种说法,让不少新队员也跟着迟疑,觉得官军总归要更专业一些。 张铁山他们这些老兵心里却有数,知道战场保命靠的可不是表面这套阵势。 花架子阵型,在真刀真枪的厮杀里,屁用没有。 反而是刘启教的三三制,简单直接,攻守都有,才是真能保命杀人的东西。 “刘练使,不是我说话不好听。” 陈泰走到刘启面前,声音很大。 “你这支队伍,在我看来,就是一群拿着家伙的农夫,真上了战场,就是去送菜的。” “县尉大人把他们交给我,是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 他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要削刘启的威信。 “陈都头教训得是。” 刘启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按陈都头的意思,我们该怎么练?” 陈泰指着他身后的二十个衙役。 “让他们,跟我的兄弟们学学,什么叫兵。” “我看,也别练别的,就来一场对练。” “让我们的人,给你们的乡团,好好教教规矩。” 陈泰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他要在所有乡团队员面前,用一场大胜,彻底打掉刘启的威信,然后名正言顺地接管这支队伍。 这是阳谋,他觉得刘启不敢不接。 不接,就是不给县尉面子,就是抗命。 “对练?” 刘启好像有点拿不定主意。 “陈都头的人,都是精锐,我们这些新兵,怕是打不过。” “哈哈哈,现在知道怕了?” 陈泰笑得更响了,“放心,我让他们下手轻点,最多打断几根骨头,不会要命。” 他身后的衙役们跟着一阵哄笑。 在他们看来,这场对练,就是大人打小孩。 赵虎受不了了。 “刘启哥,不能答应他,这帮人就是来找事的。” “是啊当家的,他们装备比我们好,人也横,真打起来,我们吃亏。”刘宽头也急了。 刘启却摆了摆手,让他们别说话。 他看向陈泰,脸上带着一丝为难的笑。 “既然陈都头有兴趣,我们乡团,自然要奉陪。” “不过,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和气,不好向县尉大人交代。” “不如这样,我们加个赌注,怎么样?” “赌注?”陈泰眯起眼,想看刘启要干什么。 “很简单。”刘启伸出一根手指,“我们乡团出二十人,陈都头这边,也出二十人。” “我们就用训练的木刀木棍,身上涂白灰,被打中要害就算输。” “如果陈都头赢了,我这乡团练使的位置,就让给陈都头,以后乡团的事,全听陈都头一个人的。” 刘启这话一说,全场都安静了。 赵虎和秦伯年他们,脸色都变了,想说什么,又被刘启用眼神压了下去。 陈泰和他带来的衙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全是狂喜。 他们没想到,刘启敢赌这么大。 乡团练使的位置,这等于把整个乡团,直接送给他。 这简直是白捡的好事。 王景给他的任务,是慢慢渗透,最后控制。 现在,刘启一个赌局,就能让他直接拿到手。 “这话是真的?”陈泰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当着所有兄弟的面,我不会说假话。”刘启语气很平。 “好!好!好!” 陈泰连说三个好字,生怕刘启后悔。 “那要是你赢了呢?”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要是我运气好赢了……” 刘启笑了笑,“我也不要陈都头的官职。” “我只要陈都头,带着你的人,以后别再管我们乡团的训练。” “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们官府的练兵法子,不如我们乡团。” 这个条件,听着对等,实际上对陈泰来说,根本不算事。 只要不丢官,说几句软话,又有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输。 “一言为定!”陈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刺猬阵,立威刀 “来人,挑二十个最能打的,让这群乡巴佬开开眼。” 他身后的衙役,立刻摩拳擦掌,抢着站了出来。 而乡团这边,气氛却很沉重。 “刘启哥,你疯了!” 赵虎把刘启拉到一边,急得不行。 “把乡团都赌上,万一输了,我们之前做的就全没了。” “是啊当家的,要不再想想。” 秦伯年也开了口,他虽然对自己的训练有信心,但也不觉得,这群只练了十几天的人,能打过那些常年动手的衙役。 “放心。” 刘启的脸上,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我从不赌没把握的局。” “这一战,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让他们没话说。” “我要让王景知道,他的乡团,不是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 他转身,开始在乡团的队伍里挑人。 他没有只挑张铁山那些老队员,而是新老各一半,挑了十个老队员,十个新队员。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看不明白。 陈泰更是笑出了声,觉得刘启是真的被吓傻了,居然派一半新人上来送死。 被选中的新队员,心里都有些没底。 他们才练了几天,就要跟官府的衙役打,这不是找打吗? “都别怕。” 刘启走到他们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里。 “忘了他们是官差,忘了他们手里的刀。” “你们只要记住一件事,我们练了无数遍的三三制。” “相信你们的盾,相信你们的弩,更要相信你们身边的人。” “按我教的打,我保证你们,一个都不少。” 刘启的话,好像有种力量,让那些新兵慌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很快,双方的二十人,在训练场的中间站好。 陈泰和他手下的衙役,站得乱七八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笑,完全没把对面的乡团当回事。 而乡团这边,二十个人,迅速分成了六个三人小队,和一队两人预备队。 六面大盾顶在最前,后面是十二把上了弦的木弩,黑乎乎的弩口,透着冷气。 整个阵型,像一个缩起来的刺猬,没有一点缝隙。 陈泰看到这个阵型,又忍不住笑了。 “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兄弟们,给我冲,一炷香的时间,解决他们!” 李鬼端着饭碗,看着那些吃得满嘴流油的老队员,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 他一直想不通,这些农民怎么能扛得这么住。。 心里堵了一团气,觉得凭什么都得让那老头指手画脚。 “这日子一天也受够了…” 身后的兄弟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鬼哥,咱们出来是奔着赚钱来的。” “可不是来挨苦,如果明天还这么搞,大家都不愿意干。” 李鬼闷头扒拉着饭,心里窝火。 “再看看,我想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想折腾出点什么。” “这乡团凭什么让赵虎当头,听他号令。” 第二天,训练又变了法子。 先练摆队形,接着开始配合。 秦伯年依旧拿着藤条,谁做错打谁手,毫不留情。 新来的兵昨晚饿着肚子,今天全都有气无力。 “老子不干了——” 一个打惯架的兵吃够了,直接把木棍摔在地上。 “出来当兵不是给你当出气筒使的。” 秦伯年盯着他,说道:“你想怎么样。” 那人直接顶了回去。 “咱俩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服你。要是我赢了,你自己走,不要再忽悠我们。” 训练全都停了,所有人都盯了过来,等着看谁更厉害。 李鬼瞧出点门道,嘴角挑了一下,觉得机会来了。 秦伯年表情不动,盯着那兵看了会儿。 “成,规矩摆明,上场见真章。” 那新兵愣了下,很快冷笑了一声。 “唬谁呢,你这一套我不吃。” “来,今天我送你一程。” 两人走进场地,大家主动让出空间。 刘启和赵虎他们就在旁边静静地看,也没人要拦。 这是个立威的机会,也是一次筛选。撑不过去的人,本来就没资格留下。 新兵打出一套表面花哨实则破绽百出的招式。 秦伯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像根枯干的树。 “老东西,看拳。” 新兵冲过去,一拳直冲他脸上。 可就在拳头快碰到时,秦伯年动了。 动作不快,胜在准确。 他只是侧身避开,顺势一记手刀砍在对方脖子上。 咔嚓一声,混混软倒下去,眼里带着难以置信。 他怎么死的,自己到死都没搞清楚。 现场安静得有些发闷。 没人敢料到,这个看上去瘦小的老头动起手来居然这么果断。 一招,就结束了性命。 这根本不是比武,而是真下了死手。 秦伯年连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直接转身扫了全场一圈。 “还有谁不服?”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又低又冷,全场新兵听出心寒。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人,一个个全都低下了头,也没人敢说一句话。 李鬼脸上也没了血色。 他自认有两下子,真要跟秦伯年比,只能是送死。 他也终于明白,刘启让老头做总教头到底凭什么。 因为这老头是真干过仗的,身上全是用命换来的本事。 “没人有异议,都给我继续练。” 秦伯年扔下句,捡回地上藤条。 这次再也没人敢有半点抱怨。 尸体很快被拖出去,地上只剩下一滩干涸的血。 这道血迹,留在了所有人的心上一样。 众人才明白,下溪乡团绝不是能混日子的地方。 在这儿,谁不守规矩,就有人会丢命。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一天天加码。 负重越野,格斗对练,操练走位,每一样都压得新兵喘不过气。 全都被扔在苦头里翻来覆去。 可再没有人敢发怨言,更没人敢对秦伯年顶嘴。 绝对的力量和死亡的威慑,所有不服都挡不住。 刘启就是要做到这样。 用最狠的办法,把这群散兵游勇折腾散了,再拼回一只成型的队伍。 一个星期后,新兵身上的市侩气褪得差不多。 眼里开始有点倔强,步子齐了,身上多了点军伍气。 刘启很清楚,光是这样还不够。 队伍里,少了最要紧的归属感和荣誉心。 现在的新兵,不过是因恐惧而妥协,还谈不上谁真心认同集体。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箭铸军魂 这天晚上,训练一结束,刘启把人都招齐了。 “今天,不操练。” 他站在队前,身后是一堆篝火。 “今天咱们比武。” 他指着旁边,各种铁器木料并排摆着,是让铁匠和木匠通宵赶出来的。 “这是咱们乡团的新装备。” “十把复合弓,二十件牛皮胸甲,三十面藤牌,五十把精钢短刀。” “这些东西,得凭本事拿。”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那十把新式复合弓,弓身油亮,做工精细,普通射手全伸长了脖子。 在战场上,好弓厉害的不只是杀敌,更是身份象征。 “比武分三项。” “第一项,拼力气。能举三百斤石锁的,自己站出来。” 话音一落,二牛咧开嘴,就把三百斤石锁举过了头顶。 队里也有敢自称力大的新兵,结果用尽力气,石锁也只是略微挪动。 二牛的表现让所有人心里有个比较。 实力差距一目了然。 最后能举起来的只有三个人过关。 刘启当场拍板,这四个人组建重甲盾兵小队,二牛当队长。 他们当场领了藤牌和短刀。 “第二项,格斗。” “不限武器,能赢就算数。” “打进前二十的,领牛皮胸甲。” 这一下,把气氛点燃了。 主动作战的全是那些有底子的混子。 李鬼当先一步,“我来。” 他就想当众试试身手。 赵虎也上了,他要捍卫旧队员的底线。 这两人越斗越激烈。 李鬼刀路阴狠,直奔对方要紧处。 赵虎不拖泥带水,猛冲猛打。 两个人拆了三十多招,胜负难分。 后头赵虎抓住机会,一脚把李鬼踹翻在地。 李鬼虽然输了,却把众人的敬重赢了过来。 后头起劲的比试接连不断,每个人都不认怂。 老兵张铁山一手军队格斗术直赢五个人。 那些老猎户靠经验,一招一式克死对手。 二十个名额很快定下来,老兵十二个,新兵八个。 新兵们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总算服气,这些村里人是真本事。 “第三项,射箭。” 刘启亲自取出最好的那把复合弓。 “这十把弓,只归射得最准的人。” “靶子一百步,每人三箭,谁中得多就得。” 一百步,对于普通的弓箭来说,已经是极限射程。 能在这个距离射中靶子,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神射手。 乡团里会射箭的人不少,但敢说能在这个距离中靶的,一个都没有。 “我先来。” 刘启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拉开了弓弦。 那把复合弓,在他的手里像是活了过来。 弓身被拉成了一个完美的满月,发出轻微的嗡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咻。 箭矢离弦,发出一声尖啸,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夜空。 一百步外,传来一声闷响。 箭矢正中靶心,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刘启。 这一箭,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这是人能射,出来的箭?” 李鬼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彻底颠覆了。 刘启没有停顿,又是两箭射出。 咻,咻。 两支箭,几乎不分先后,再次精准地命中了靶心。 三箭,全部正中红心。 这份箭术,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而是恐怖。 刘启放下了弓,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 “我的箭法,是秦教头教的。” 他轻描淡写地把功劳,推给了秦伯年。 秦伯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所有人都信了。 因为秦伯年一招就能杀人,教出这样的徒弟,似乎也合情合理。 刘启的这一手,彻底奠定了秦伯年在乡团中的神话地位,也让所有人对乡团的训练,充满了敬畏和期待。 接下来,其他人也都轮流上场一一比试。 刘启先出马,把整个气势带了起来,大家心里压力瞬间就来了。 结果,全场能在一百步外中靶的,只有张铁山和几个老猎户,还都是勉强射中。 那十把复合弓直接分给了老队员,一点没给新人的机会。 比试一结束,装备按规矩发下去了。 拿到装备的全都喜出望外,没分到的只能羡慕但都还算认命。 刘启看着自己手里的队伍,总算找到点底气。 “其实我清楚,很多人到现在都还是不服。”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场子。 “你们心里可能在想,凭什么这个位置让我来当,为什么队长轮到了赵虎,秦教头凭什么训你们。” “还有人怀疑,我们下溪村是不是就想着自己人占好处。” 一时间,场子里鸦雀无声,他说的每一句都点到大家心头。 “今天,我就给你们讲清楚。” 刘启语气坚定。 “因为我们,比你们谁都更想守住命。” “我花这么多钱,好不容易拉起这支队,就是不想被人灭了家底。” “团练使的职位,我是拿三成利润换的。” 他指了指平阳镇的方向,语气夹着一丝冷漠。 “那镇上有个王景,就是吃人的老虎,看上了我们的生意。” “三成利润,就是暂时喂大老虎一口。可终究哪天他还是会来。” “等他追着我们咬上来的时候,我们拿什么挡?” “靠你们这帮连一百圈都跑不下来的家伙吗?” 他说的话敲进所有人心里,每个人都有点闷住了。 大家突然明白,原来这队伍背后是命悬一线。 “我们折腾你们,不是想刁难。” “是和天在抢时间,和阎王在抢命。” “多流一身汗,战场上可能就少掉条命。” “给你们最好装备和高军饷,不是叫你们来这里混饭。” “我要你们和我一道,从老虎嘴里讨命。” 刘启说得没有火气,全是平静的硬气。 这番话说进人心,每个人都能听出里面的真实。 所有人明白,他们不是替刘启卖命,而是在救自个儿。 下溪村的底层、老兵、混子,大家面对的敌人和生死其实是一样的。 “从现在开始,队伍里没有新老之分。” “只分能活下来的,才是有资格的兵。” “能变强,才能得最好条件和位置。” “掉队的,就趁早离开。” “谁还不服?”刘启扫视全场。 第一百七十五章 田埂豪赌 这一回,所有人都挺身而出,齐声汇成一句。 “服。” 今夜,队伍终于真正地打成了一块儿。 各色人心头拧成了一股力气。 李鬼望着篝火下的刘启,终于认下了这个人。 他看到的不是蛮横无理,而是有人能看透人心,有胆有谋。 短短一周,刘启就将各路闲人硬生生锤成了一支像样的队伍。 他看着那些高兴的老队员,和被折服的新兵们,心里彻底服了。 能跟这种人混下去,也许真能保住性命。 乡团的事有了端倪,刘启脑子又开始琢磨下一步。 那就是粮食。 下溪村绑着悦来楼和新招的百来号人,单是每天用粮就是天文数字。 靠镇上买粮不光价格贵,还等于把命交在外人手上。 一旦有人卡住粮道,他建起来的一切,马上就得散伙。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种出足够的粮食。 闫武那边还在骂人,但他修的围墙,确实把那三十亩新荒地圈了起来。 刘启这天带着秦伯年和村里的几位老农一起到田里转转。 他看土、看阳光,再结合最近的天气,琢磨种啥合适。 这天,他把村里的几个人喊到地头。 赵虎、秦伯年、刘宽头,还有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把式,都凑过来。 “三十亩地总算拾掇好了,大家也歇了些日子,现在得定下种啥。” 他说着,手指向面前刚翻出来的地。 刘老三一直会种地,他蹲下抓了一把泥土,搓了搓。 “主家,这土地新翻过,肥力行,第一年就种高粱或者粟子,收成肯定差不了。” 别的老农也跟着点头。这种人齐心协力的做法,村里老人都习惯了。 荒地新开出来,先种高粱粟子最保险。 不过,刘启想得不一样。 “高粱、粟米,收成实在太有限了。” “要是一亩满打满算,收最好的年也才二百来斤。” “现在咱们光乡团队员就一百五十多,加上村子这号人,这粮就不够分。” 说到这,众人都沉默了。 现实谁都清楚,可没别的路可走。 其实这片田能种的也就那么几样。 “那你有别的想法?” 秦伯年下意识接了句话。 刘启看向大家,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打算试种点新作物。” “名字叫红薯、土豆,还有一种叫小麦。” 这几个词村里没人听说过,当时全傻在那里。 一辈子没见过,这是什么? “这能当饭吃?”赵虎蹭蹭问了句。 “肯定能吃,还不光能吃,收成比高粱粟米高太多。” 他说得不快,但一句话砸进大家心里。 高出十倍多。 这是刮地三尺也掏不出来的数字,大家几乎不敢喘气。 “你说的十倍,到底真的假的?世界上真有这么能打的庄稼?”刘老三紧张起来。 “真要有,过去还有谁饿肚子?” 没人会马上接受,他说的这个产量跟他们见识过的相差太远。 亩产两千斤,这想想都玄乎了。 “我不是胡扯。” 刘启说得很平稳。 “这些作物,收成是高粱好几倍不说,对地的要求还低,更省心。” 看大家还有疑虑,刘启心里清楚,不掏出实际东西这口也跟不上。 但块上,他一个籽都没攒着。 “关键是,这种子咱哪来搞?” 秦伯年看明白痛点,直接提出来。 “家里也不宽松,能吃上饭都不容易,更别说想着去市集买来尝鲜。” 更别提花钱找种子,还不知去哪儿找。 这一说,大家脑子终于想过味来了。 “对啊,这种子解决不了,庄稼说得再好,也是白说。” “万一全用上新作物,到头上没出苗,怎么养活这么多人?” 输不起。为了全村的口粮,这点险好没人愿意去冒。 廉价的试错,这些造不来;他们平时能拼命出头,可一旦饥荒真来了,命都没了。 有人领头打仗,他们可以上前。可全村人赌光一口吃的,谁都不敢轻易答应。 刘启看得明白,大家心里的担心合情合理。 他必须要替他们托底。 “你们心里怎么想我明白。” 他说得很稳,声音低了些。 “净说种子,你们放宽心,这个我来想办法。就算买不到现货,想方设法也得搞到手。” “种子全算我的开销,到时候谁想试就按市面高粱种子对半价拿。” 村里鸦雀无声。 谁都没想到,他自己出钱不说,还倒贴卖下去。 早已不单是领头带路,这纯属把身家押注全村。 “你何必来这一出?” 刘老三低下头,说话都有点哽咽。 “你是想着全村人好这点我们晓得,但都搭进去了,也不是个事。” “一个人吃亏不值。” 村民们逐渐表态。 他们条件差,但没人浑身硬心肠。谁帮他们一回,他们心里有杆秤。 刘启看着这些人,内心也不是没波动。 但现在讲情怀,顶事的不多。 “话我得说清楚。” 他抬手,想让大家安静下来。 “真要那么干,不光为我,是给咱村里铺后路。” “为什么上溪村敢横咬我们,我们押着好好的酒坊也挺不过黎明?为什么每个月都缴三成给王景那个狗官?” “还是因为一个穷字。” “因为我们穷,所以我们弱,因为我们弱,所以谁都想来踩一脚。” 刘启的话,戳中了每个人的痛处。 “我们现在有了乡团,有了武器,看起来是强了。” “但这都是假的。” “只要我们一天解决不了吃饭问题,我们就一天挺不直腰杆。” “王景为什么敢要我们三成的利润?因为他知道,我们的命在他手里。” “只要他断了镇上的粮食供应,我们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到时候,别说三成,他要我们把脑袋割下来,我们都得照办。”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他们之前只看到乡团的风光,没想过背后这致命的威胁。 “所以,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粮食,多到吃不完的粮食。” “多到我们可以用粮食去换钱,换武器,换来我们想要的一切。”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的站起来,不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刘启指着那片土地,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这三十亩地,就是我们的希望。” “种高粱,我们只能勉强糊口,继续被人欺负。” “但种上我说的那些东西,我们就能彻底翻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千里寻种 “到时候,一亩地收两千斤,三十亩地就是六万斤。” “六万斤粮食,够我们吃一年,剩下的还能拿去卖。” “有了钱,我们就能扩充乡团,造更好的武器,把悦来楼开到县城,开到京城去。” “到了那时候,谁还敢欺负我们下溪村的人?” 刘启描绘的这幅景象,太过诱人。 所有人的呼吸都重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堆成山的粮食,看到了下溪村翻身做主的那天。 那种世世代代被人踩在脚下的命运,似乎真的有了改变的可能。 “我不是逼你们。” 刘启的语气缓和了。 “我只是把两条路,摆在你们面前。” “一条,是继续过以前的日子,安稳,但永远没出头之日。” “另一条,是跟我赌一把,可能会输,但只要赢了,我们赢得的就是未来。” “我把选择权,交到你们手上。” “愿意信我的,明天来我这报名,领一半价格的种子。” “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你们可以继续种高粱粟米。” 说完,刘启就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 田埂上一片沉默。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打架。 恐惧和希望,在他们脑子里来回拉扯。 过了许久,秦伯年第一个站了出来。 “当家的,我信你。”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我这把老骨头,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日子有盼头。” “这条命,早就该埋土里了,能跟着你拼一次,值了。” “我家那二亩地,全都种你说的那个什么土豆。” 秦伯年的表态,像是在湖里投下了一块石头。 “我也干。” 赵虎第二个站了出来。 “刘启哥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就算种出来的是石头,我也认。” 有了这两个人带头,村民们心里的天平,开始迅速倾斜。 “当家的,算我一个。” “我也种,大不了一死,反正烂命一条。” “对,跟着当家的大口吃肉,死也值了。” “我家的地也全种新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之前所有的担忧,都被刘启描绘的未来和破釜沉舟的决心,彻底冲散了。 刘启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脸,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说服了村民,接下来就是种子的问题。 现在,红薯和土豆算稀罕东西。 这种高产作物,要过些年后才会大面积出现在这里。 在这个虚构的年代,要找齐它们,其实挺难。 刘启让大家先回去了,自己回了客栈的房间。 他仔细想了想前世关于作物的老底子。 红薯,大概率最先是南方的商人从海上带进内地。 土豆,多半是从西域那边沿着丝绸之路传进来的。 小麦现在虽然已有,但普遍还是些老品种,产量一般。 高产的冬小麦、春小麦,也得去北边或者西域才能找到。 这事只能让人离开平阳镇,到大地方碰碰运气。 麻烦是少不了,耽搁点功夫,成不成也很难说。 但刘启别无选择。 翌日,他把秦伯年、赵虎、刘宽头,还有刚归顺的李鬼叫到屋里。 “找种子的事情不能再拖。” “我想分三路行动。” 刘启指着地图,划出三个方向。 “一队,秦叔你带队,带上张铁山和几个可靠的老人,去南边泉州港。” “泉州港现在最大,人多,南边商户聚集,红薯在那里最有可能找到。” “外面就说悦来楼买香料,千万别露出真正的目的。” 秦伯年没多说,心里已经清楚这件差事的重要性。 “二队,李鬼你带队。” 刘启话音一落,屋里气氛一顿。 李鬼愣了,他没想到刘启会把这么重的事交给自己。 “你以前在外面混过,路比较熟,也见过世面。” “叫上几个人,往西北沙州走。” “沙州是丝绸之路的要地,东西方的商队都到那儿汇集。” “土豆、小麦的种子可能就在那里。” “这地方远,路上还乱,自己小心。” 李鬼心里一下子有些激动。 刘启这是头一次把重要的事全权交给他,也代表着他已经成了主心骨。 “村长,放心,这趟我就算拼上命,也一定把种子带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但很坚定。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把种子,安全带回来。” 刘启看着他,语气很平。 “三路,由赵虎和刘宽头你们两个,留在平阳镇。” “你们的任务,是利用镇上的人脉,打听所有跟新奇作物有关的消息。” “不管是哪个行商,哪个地主家,只要传出有没见过的庄稼,你们就想办法去看看。” “有时候,机会就在眼皮子底下。” 三路人马,分工明确。 一个南下,一个西走,一个留在中原,把人手往三处分开,这是一张撒向四方的大网。 刘启用手头能动用的一切,就为多争一线希望。 “钱的事你们不用管。” 刘启掏出三张银票,每张五百两。 “路上别节省,遇到合适的机会赶紧下手,种买得着就算价再高也要拿下。” “我们时间紧,务必在开春前把种送回来。” 银票放在桌面,大家都明白这基本上是他全部身家。 等安排妥当以后,秦伯年和李鬼立马开始准备。 他们叫上几个可靠的兄弟,简单收拾了一下,换好便衣,第二天一早悄悄出了村。 赵虎远远看着他们,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刘启哥,怎么没让我去?” “我也想出去看看,这里呆着太单调了。” 刘启拍了拍他肩膀。 “你的事和他们都不一样。” “这儿是我们的根,乡团训练要人管,酒楼生意你得盯着,王景那边也离不开你。” “你就是定心丸。你要走了,放谁我也不放心。” 刘启这么一说,赵虎心里的那些不畅,也跟着散了。 他明白刘启的话确实没错。 大本营必须守住,这比什么都紧要。 转眼日子一天天过去。 秦伯年走了之后,乡团的训练就由赵虎和张铁山接手。 他们按着秦伯年留下的方法,把新兵每天练到筋疲力尽。 酒楼生意还是跟原来一样火。 换着花样的特价菜,还有会员卡,那一套让悦来楼在镇里生意一直不落下风。 刘启每月准时把三成利润送去王景那边。 王景收了钱,也就默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不来找麻烦。 眼下表面看着生意顺顺利利。 但刘启心里的压力却一天重过一天。 第一百七十七章 装神弄鬼 冬天转眼就到了,离明年开春没几个月。 秦伯年和李鬼自打离开后,一直没任何消息传来。 这一晚,刘启和赵含嫣、赵如烟姐妹三个人一块在屋里吃饭。 赵如烟见刘启眉头一直没有放松,夹了一块菜放他碗里。 “夫君,别太担心,秦叔和李鬼肯定平安无事。” 赵含嫣悄声劝了一句,“你已经够辛苦了,要是真病倒了,我们可怎么办。” 两人看着他让刘启心里缓和不少,感觉肩上的担子变轻了一些。 他笑着把心头的事压下去。 “我没大碍,就是突然馋秦叔做的红烧肉了。” 刚说完,屋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 “当家的,当家的!” 刘宽头推门进屋,脸有些兴奋。 “有新消息了。” “镇西的张大户,最近从个西域商人手里得了样稀罕东西。” “那东西说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一个差不多拳头大,煮完又面又香。” 刘启听到这,心下动了。 长在土里,大小正合适,煮熟口味好,各种描述全都吻合一个方向。 “这话准吗?”他声音收紧了几分。 “千真万确。”刘宽头用力点头。 “我找了好几个在张大户家干活的短工打听,他们都这么说。” “据说那西域商人,一共就带了十几斤那玩意,全被张大户当宝贝买了下来。” “现在,他正准备把那东西种到他家的暖房里,想看看能不能自己种出来。” 刘启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他要找的东西,原来就在平阳镇。 这个张大户,刘启有印象。 是平阳镇除了钱吴良外,最大的地主,家里有良田数百亩。 为人吝啬,又好面子,最喜欢收集一些新奇玩意,来显摆自己。 从他手里把种子弄出来,恐怕不容易。 “赵虎呢?”刘启立刻问。 “他在乡团那边,监督夜训。” “把他叫来,马上。” 刘启的脑子飞快运转。 直接上门去买,张大户那种人,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甚至不卖。 派人去偷,风险太大,一旦失手,就会落下把柄,给王景借口。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让他自己把东西交出来。 很快,赵虎就赶了过来。 “刘启哥,出什么事了?” 刘启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赵虎听完,眼睛也亮了。 “那还等什么,我带几个兄弟,今晚就去他家走一趟,保证把东西给你弄出来。” “胡闹。”刘启瞪了他一眼。 “现在我们是官府承认的乡团,不是以前的山匪。” “做事,要用脑子。” 他附在赵虎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赵虎听得出来意,脸上从一开始的迟疑,到后来露出了点意味深长的笑。 “刘启你这主意真绝,挺对我胃口。” 次日一早,平阳镇的大街上,出现了新的风言风语。 “你消息灵吗,镇西张家,最近说是闹鬼。” 茶馆的人抿着茶,话头一下热络起来。 “听说他家后院的暖房,天天半夜有小孩哭。” “那哭声又尖又细,听着简直瘆人。” “外面有人说,是张大户以前欺负人家、逼死孩子,那孩子魂儿又找上门了。” 故事越传越离谱,一转眼造得跟真事似的,很快连邻里间的小孩都在说张家闹鬼。 一开始,张大户根本没当回事,只觉得这都是仇家捣乱。 可才过几天,他家的下人就陆续走了。 都说晚上屋里能听到小鬼哭,闹得整夜不安生。 张大户也有点慌了,自己围着屋子转悠半天,却什么也见不到,心里越发不踏实。 他试着花钱请和尚道士来烧香作法。 可晚上哭声一点没减,反倒更厉害—— 这期间,还传得紧。说有人瞧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蹲在院墙上,冲院子里鬼笑。 这下张大户再也安不了心。 他清楚过去干过坏事,现在多半是出事了。 眼下有人找来,他心里没底。 赵虎这天带着乡团巡防队头衔上门。 “听说你们张家这阵子不太消停……” 赵虎坐了下来,随手喝口茶。 这一问,张大户再也忍不住,把家里遭的难全说了。 “这几天心思全打在这事上,吃不下饭,睡也不踏实,身子都熬坏了。” 赵虎放下茶盏。 “你们这事不算好对付,不过我们头上头也算有点本事,也许能有办法。” “说不准就能帮你收拾干净。” “能行就成,什么都好说。”张大户立马应下。 “真管用,这千两银子最少少不了你的。” 赵虎心里冷静地想,这老小子到底有点大方。 “说钱那事不用挂嘴上。”赵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我们家头儿不忍心见人有难,钱从来不重要。” 说到这里语气一收。 “不过,他有个规矩。” “啥规矩你说。”张大户跟着问。 “不是谁求他都帮,他讲个缘分。” “什么算有缘?”张大户跟着问。 “有的人入了孽,跟气场不合。” “你家要是真的闹得凶,指不定家里藏了不该留的东西,气不对。” 张大户听着用心琢磨,觉得除了些值钱物件,也没啥特别的。 赵虎接着点拨他。 “你仔细想下,最近可有进过以前从未见过的物件?” 张大户脑子转了会儿,忽然想到,前阵子西域那买来的一大袋稀奇果子。 他跟赵虎说起这茬。 赵虎听完随手一拍,佯装恍然,“八成就是这玩意儿。” “你想,这东西老远带回来,埋地下的,沾啥不祥随谁清楚。” “你摆在暖房珍藏,不就是把邪气供奉在家了吗。” 赵虎说这话真没几分道理。 不过此时张大户人都快胡涂,觉得说得出奇顺当。 留着不无妨,扔也舍不得。 “若得解决该咋弄?” 他终于服了软。 赵虎直接道,“要彻根除了,直接丢外面恐怕祸害别家。” “你不如都交给我,我们当家的懂法门,到时候浄一浄埋进僻静地方,也算万事休。” 张大户还是舍不得那些自己高价买的果子。 赵虎盯了他一眼, “到底命值钱,还是物件值钱?” 张大户只好答应,当场吩咐下人去暖房,把那一整袋的土豆送了出来。 整整十七八斤一小袋。 赵虎接过袋,轻轻掂,看着张大户点头。 “张大户,这三天以内保证你家太平。” 他临出门前又提醒。 “这事打今以后,除了你我第三人都别多说。” “万一闹大,要是气惹回来了,小心又搅合起祸事。” 张大户吓坏了,一个劲儿称不会外传。 赵虎大模大样提着那袋土豆出了张家门。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种土豆 回到悦来楼后院,刘启已经在等他,灯笼照着他的脸,看不出喜怒。 “刘启哥,拿回来了。” 赵虎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发出闷响。 刘启没说话,解开袋子倒出几个土豆,拿起来掂了掂,又刮开点皮,闻了闻土腥味。 是他记忆里的东西,没错。 “就这么点?” “张大户就买了这么多,西域商人带来的全在这了。” 赵虎的语气透着紧张。 “够了。” 刘启把土豆重新装回袋子。 “有这十七八斤,明年我们就能种满三十亩地。” 这话一出,旁边的刘宽头和赵虎都愣住了。 “当家的,这十来斤东西,怎么种三十亩地?” “就算是高粱种子,三十亩地也得几百斤。” 刘启看了他们一眼。 “这东西,不需要用整个来种。” 他拿出一个土豆,用小刀切成好几块。 “你们看,每一块上面,只要有这个芽眼,就能长成一棵新的。” “一个土豆,能当七八个种子用。” “我们现在种下一批,等长出来,再切了继续种,一变十,十变百。” 这种种植方法,颠覆了刘宽头他们几十年的认知。 庄稼还能这么种,和法术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是冬天,地都冻上了,怎么种?” 赵虎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种不了,就让它能种。” 刘启的语气很平淡。 “传我的话,让村里的木匠和壮劳力都过来。” “我们要在后院,盖一个暖房。” 下溪村的人没听过暖房这个词。 当刘启画出图纸,说要用木头搭架子,铺上油麻布和茅草,再用泥封严,只留几扇窗户时,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当家的,冬天盖房子,这活不好干。” “而且就为了种这点东西,费这么大劲,值吗?” 村里的老木匠刘师傅,看着图纸直摇头。 “这架子看着不结实,冬天要是下大雪,肯定会塌。” “还有这油麻布,得花多少钱,还不如留着给乡团的兄弟们做件棉衣。” 反对的人很多。 村民们不是不信刘启,而是这件事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在他们看来,冬天就该待在家里,省吃俭用等开春。 花大力气和本钱盖个没听过的暖房,种没见过的庄稼,这是拿全村的家底胡闹。 “都听我说。” 刘启的声音不大,却压下了所有嘈杂。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觉得我乱花钱,瞎折腾。” 他指着那袋土豆。 “但这袋东西,关系到我们明年是继续给王景当狗,还是能站起来做人。” “你们以为,我说的亩产两千斤,是随口胡说的?” “那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神物。” “这个暖房,我不仅要盖,还要盖得最好。” “我要让土豆在冬天里发芽,结果,让你们在开春之前,就看到堆成山的收成。” “到时候,你们就不会再怀疑我说的每一句话。” 刘启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钱,我来出。力气,你们来出。” “谁要是现在觉得不值,可以退出,我绝不勉强。” “但今天退出的人,明年开春看到别人家分土豆的时候,别眼红。” 利害关系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这是一个选择,一边是眼前的安稳和怀疑,另一边是刘启许诺的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未来。 没人再说话了。 他们想起刘启之前的每一次胡闹。 开酒楼,被人嘲笑。 组建安民队,被人说是找死。 结果,悦来楼成了平阳镇最火的酒楼,安民队成了官府承认的乡团。 这个年轻人,总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当家的,你别说了,我们干!” 一个壮汉把斧头往肩上一扛。 “不就是盖个房子吗,我们听你的。” “对,干了,我就想看看冬天里长出来的庄稼是什么样。” 接下来的半个月,下溪村的后院里一直挺忙。 刘启几乎每天都盯着,尽量把事情做得周全。 木料只挑结实的,全都用卯榫接起来。 油麻布泡过桐油,既能透亮,还防点冷。 这暖房虽然有点像温室,可不少地方还是老手艺。 村里人过来看,只觉得稀奇。到底管不管用,谁也说不清楚。 最后盖上一层土,把缝都抹严实,暖房就算建成了。 从外面看,这屋子不高,也不怎么方正。 门一推开,屋里头的热扑面而来。 屋里的景象和屋外完全两码事。 大家跟着刘启一进屋,人就都站住了。 “当家的,这屋有点门道。” 刘宽头在空气里挥挥手,大概觉得有些不同。 “油麻布加层泥,这屋还能守住热?” 旁边的人低声嘀嘀咕咕,把屋子左右瞧了个遍。 照他们以往的做法,真没见这么盖过房。 刘启没理这些话,喊人把那袋土豆抬过来。 “来,我让你们开开眼。” 他把袋子口解开,把土豆倒在地上。 大家盯着地上的土豆,一个个眼神都有期待。土豆个头都还行。 “当家的,这摸三十亩田,这么点太分不过来。” 刘宽头蹲下捡了一个,心里挺犯嘀咕。 “要留着当种子,没个几百斤分不下去。” 种地的都明白,每亩能分到多少心里早有数,这一袋根本不够。 “我没打算全拿去下田。” 刘启拿起一个土豆,又拿刀出来。 他这动作让大家都暂停了下来。 “当家的,这可是宝贝疙瘩,你拿刀……” 刘宽头有点着急。 他话没说完,刘启已经把手里的刀劈在了土豆上。 大家盯着那一刀,看着土豆被一切两半,心里都很舍不得。 他们觉得,这东西就像把钱给分了。 “这样就废了,这么砍还咋种。” 人群里有点骚动,刘启的做法引出不少担心。 “你们过来看看——” 刘启举起半块土豆,指着那个小凸点。 “这个叫芽眼,有了这个,每一块都能发芽出苗。” “一个土豆能分成七八片,就能种出来七八棵。” 他手脚麻利地切起来,很快就把几块都留下了芽眼。 以往大家种地可没见过这样的分法。 这些方法,和他们熟悉的完全不一样。 “这就能长出来东西。” 刘宽头瞅着土豆块,语气有些迟疑。 “要是砸了,这点希望可全没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草木灰用途 村里只有这么一批土豆,谁都不想轻易冒险。 “你们放心,照我说的做,不会错。” 刘启让把准备的草木灰端了上来。 “切的土豆,都得蘸一圈草木灰。” 这一招儿让大家看住了眼,从前可没谁这么弄过。 “当家的,这不是死灰吗,又呛又涩……” 有个老人提了句,皱着眉。 “种子粘这灰,不就全糟了?” 大家一直只拿灰垫路,谁沾手都觉得嫌弃。 在他们印象里,这灰一点用处都没有。 刘启清楚他们还纠结,不多说解释可不行。 “你们家地里,种子下去没多久就在地里烂了,出了苗长着也费劲。” 他说这两点,在场的没一个抽得出来。 年年都怕烂种、怕弱苗。 “草木灰专门管这种事,对付地下虫子,还能护着不会烂口。” “再说它本就是肥,种子更顶用。” 刘启抓起一块沾灰的土豆块。 “用它,一百块全活。” “这笔账你们自己算。” 他说的都是实际利害。 村民原本不服,如今都收了声。 他们听不懂什么话道,但听出了防烂当肥这两个是实话。 要真这样,用的就是真正宝料。 “别愣着,一起来。” 赵虎第一个举动手,直接学了刘启的法子蘸起灰来。 他不讲理由,刘启一句话,就是干。 赵虎走头,其他人跟上。 他们手脚不灵熟,总算都滚上了草木灰。 整个暖屋里面,就是一股木灰味儿。 用不了多久,土豆块全抹好。 接下来下地。 地是松的,混好了粪肥。 刘启带头,小锄挖坑,把土豆芽眼朝上一个个摆进去。 再盖上土,很简单。 “行了,就这样。” 刘启拍掉了土,看着地,总算落定。 村民们看着莫名心虚。 “就完了,不用浇水?”刘宽头又追问。 “刚种下,土里有水气就够了,水浇多了,根容易烂。” 刘启的回答,又一次让他们觉得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哪有种庄稼不浇水的。 “老天爷,我种一辈子地,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拄着锄头,摇着头感慨。 “种子切碎了种,种前裹层灰,种完了还不让浇水。” “这要是能长出东西来,我以后天天来这拜拜。” 他的话,让周围的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那就是不信。 他们不是质疑刘启,是不信这种常规之外的种法。 刘启把大家的神色全看明白了。 他心里清楚,光靠嘴说服不了,还得让大家自己看见。 “我知道你们在琢磨,觉得我是拿村里的希望当儿戏。” 他的声音在屋里环绕,大家都听得清楚。 “你们看我花钱出力搭这么个屋,是冲着让土豆烂地里去?” “你们真觉得我还比你们糊涂?” 这些话一说,屋里的声音立马消停下来。 的确,按之前那些事,刘启每次干的活最后都见了成效。 “我告诉你们,我这么做,既不是混日子,也不是为了显自己能耐。” 刘启个扫过众人,说话带了股劲。 “我是在跟老天爷抢时间,是在跟王景那只老虎抢命。” “你们以为,我们还有功夫,像以前一样,慢悠悠地等开春,等秋收?” “真等到那时候,我们早就被王景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这番话说出来,像冷水泼在所有人心头。 大家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担心种不成,根本没想到后面大麻烦更大。 “这个暖房,是我们手里的本事,这些土豆,是我们过下去的底气。” “现在的形势,跟在战场上一样。” “只要扛得住,就能吃饱饭,有尊严地活着。” “要是没挺住,还不如直接完了。” 刘启看着刚种下的一片地,话说得定当。 “一个月。” “等一个月,你们再来这里看看。” “那会儿是收成,还是一滩烂泥,自己心里有数。” “要是最后长不出来,我刘启的命,随便处置。” 这句直截了当的话,让在场的人一动不动。 从他眼神里,看出了全压上的决心。 没谁再犟上一句。 那些顾虑、那些疑心,在这句话面前都淡下去了。 大伙心里开始觉得,也许这个方式能成。 之后的日子,暖房就是全村最要紧的地界。 刘启让乡团队员轮流看着门,不许闲杂进。 他自己每天来回守着,亲自盯每一步。 温度、水分,土里的细节,他一句不含糊。 村民这几天心思都扑在这里,每天都算着还有多少天。 暖房里的事成了大家嘴上的话题。 “你看,当家的那招,到底行不行?” “这年头,也没人亲眼见过冬天还能种地。” “要我说,难。自古就没有这个道理。” “可当家拿命都赌上了,万一真让他干成了呢?” 村里的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平阳镇。 镇上的地主和商人,听了下溪村的怪事,都拿来当笑话讲。 “听说了没?下溪村那个刘启,冬天在屋子里种地,还说亩产两千斤。” “哈哈,这小子是开酒楼开糊涂了吧?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我看他就是钱多了没地方花,等开春,他那酒楼都得搭进去。” 张大户自从土豆被赵虎弄走,心里一直有气。 现在听到刘启的笑话,属他最高兴。 “我就说那东西带着邪气,他刘启拿回去,肯定倒霉。” “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哭着来找我。” 一下子,刘启和他的暖房,成了平阳镇最大的乐子。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把钱赔光,看他怎么收场。 就连乡团内部,那些新兵心里也开始打鼓。 他们虽然怕秦伯年,但对刘启这种神神道道的做法,心里还是不信。 只有赵虎、张铁山这些老人,铁了心信刘启。 他们不管外面怎么说,每天照样带队死练。 他们清楚,刘启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原因。 他们要做的,就是把本事练好,等刘启用人的时候,能顶上去。 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刘启跟平时一样,一个人进了暖房。 他蹲下身,轻轻拨开一小块松土。 一丁点绿色,出现在他眼前。 那绿芽虽然细,却很有劲,顶开了土,直直地朝上长。 刘启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第一百八十章 凡铁化钢 这时,刘启又开始琢磨别的事情。 有了种子之后,种地的问题还是不好解决。 村里现在的农具又重又笨。 犁耕的时候,哪怕最壮的汉子带着牛,一天也翻不了多少地。 做起农活,效率实在提不上去。 刘启想做个新的犁,让人和牛都能一块用上。 这天,他把王铁牛和刘师傅叫到屋里。 “王叔,刘叔,我倒是琢磨出点新路子,想叫你们看看。” 他把早画好的图纸摊在桌上。 纸上画着一个新犁,样式和以前一眼看出不一样。 犁壁和犁辕都带弧线,还加了个调节深浅的小部件。 他画的就是曲辕犁。 王铁牛和刘师傅一起看图纸,看着看着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刘练使,你这是……画得挺新鲜。” 王铁牛只管打铁,一般农具舍不得放过。 “这样的犁其实能用吗?” 刘师傅对着那弯曲的犁辕,总觉得不实际。 “犁辕做弯的,用力一大,不容易结实。” “犁壁要是那样弯,翻土可能不均匀。” “还有你说的那个‘犁评’,未必好使。” 这些问题刘启心里也已经反复考虑过。 “两位叔,别急着下结论。” 刘启指着图纸解释道: “把犁辕做弯不是闹着玩,其实是省力,还能调节耕路。” “犁壁的弧度是用来把土翻向一边,这样拉着既轻松,还能顺便把杂草压到土下。”不行。” “至于这个犁评,是用来控制深浅的,想耕深点就往下调,想浅点就往上调。” “用这个犁,一个人,一头牛,一天能耕的地,是以前的三倍。” 三倍。 这个数字,让王铁牛和刘师傅的心都颤了一下。 他们一辈子跟农具打交道,很清楚耕地效率提升三倍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原本一个月的春耕,十天就能干完。 那意味着,可以抢在最好的节气前,把所有的地都种上。 “刘练使,你说的,是真的?” 王铁牛的声音有些发干。 “是真是假,做出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刘启笑了笑。 王铁牛和刘师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动。 但很快,王铁牛又摇了摇头。 “不行,这犁样式太细致,对材料要求高。” “特别是犁铧,这东西得又薄又硬,我们这铁造不出来。” 他指了指铁匠炉里烧红的铁块。 “我们现在打的全是生铁,又脆,还不好使。” “要打犁头,遇上硬石头一磕就裂。” “除非用百炼钢。” 百炼钢算是当时最好的钢材。 可这种炼法工序复杂,费工夫,成本也高,只有官府的大作坊勉强做得出,只用来打铠甲和刀剑。 用百炼钢铸犁头,村里一直没人想过。 王铁牛还想劝劝刘启别走这条路。 没想到,刘启听见“百炼钢”反倒来了兴趣。 “百炼钢,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 “不过就是把铁里的杂质弄掉,碳再加进去点。” 刘启说得很轻松。 对他而言,炼钢不过原理清楚,心里明了比百炼钢更高的法子,像炒钢、灌钢这些工艺他心里早有全套。 王铁牛听着刘启这套说法,心里感到诧异。 “刘练使,你嘴上说容易。” “可这炼钢,才是最难的手艺。” “杂质、不杂质的,我这辈子都说不通。” “反正流程就一个——生铁打得千锤百炼,敲多少下,能留下的钢却只那么一点。” “咱们的做法就是太费力。” 刘启淡淡摇头。 “王叔,你信不信,我用你这口炉,连一个时辰都不用,就能弄出比百炼钢还好使的钢材。” 这话听着很狂妄。 王铁牛愣愣地看着刘启,觉得这个年轻人可能真疯了。 一个时辰,炼出超过百炼钢的钢材。 这话要是传出去,全天下的铁匠都会以为遇到了骗子。 “刘练使,你别开玩笑了。” “是不是玩笑,试过就知道。” 刘启直接走到炉子前。 “王叔,现在我说了算,你按我说的做。” 他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让王铁牛下意识想听从。 “把炉温升到最高。” “找一些碎铁和生铁料,按一比三的比例放进去。” “再去找些石灰石,敲碎了备用。” 刘启的命令一条接一条。 王铁牛虽然满心疑虑,但还是指挥徒弟们去准备。 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很快,炉子里的铁被烧成了通红的铁水。 “就是现在,把石灰石扔进去。” 刘启喊道。 “扔石灰石?那不是石头吗?扔进去炉子不就废了?” 王铁牛大惊。 “别废话,按我说的做。” 刘启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 王铁牛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让徒弟铲了一铲石灰石撒进炉里。 炉膛里马上发出一声刺响。 铁水翻滚得更厉害,夹着黑烟和火星往外冒。 表面浮起来一层乌黑的杂质。 “这会儿是在做啥,铁水都快扑出来了。” 铁匠铺的徒弟们后退了几步。 “别紧张。” 刘启异常淡定。 “这是在去渣,用石灰石让铁水里的硫和磷这些东西沉下来。” 他说的这些词在场的基本没人听懂。 在大家眼里,刘启一弄这些流程,像是在变戏法。 等着铁水慢慢不再翻腾,刘启便安排接着下一道工序。 “找根铁棍捅进去,搅着弄,和炒菜差不多。” 这其实就是常说的炒钢。 原本还得过几年才传开的做法,刘启就这么简明堆了出来。 不断搅动铁水,让它接触空气,把里面多余的碳氧化掉,把生铁变成钢。 王铁牛的徒弟拉着一根铁棍,顶着炉火在里面来回搅。 铁水一点点浓起来,颜色从红逐渐变成亮黄色。 “差不多了,准备出炉。” 刘启看准时机,下最后一道命令。 铁水倒出来,灌进模具,冷却成了一块泛青黑光的钢锭。 王铁牛走过去,拿锤子在钢锭的边角上敲了一下。 当—— 清脆的声音传出。 钢锭表面只留下一个浅白的点。 没有裂纹,没有破碎。 王铁牛的手僵在半空。 他拿起自己用熟铁打造的锤子,发现锤子头上反而被磕出了一个缺口。 他呆呆地看着那块钢锭,又看了看自己的锤子,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是钢?” 他的声音在发抖。 “不,这比我见过的任何钢都要硬。”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耕地如散步 王铁牛一辈子跟钢铁打交道,一眼就看出了这块材料的价值。 这东西的硬度和韧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官府兵器坊里的百炼钢。 如果用这种钢打造兵器,会是怎样恐怖的场景? 他不敢想。 铁匠铺里一片死寂。 所有铁匠都用看神仙一样的眼神看着刘启。 这个年轻人,只用了一个时辰,用他们最瞧不起的破烂玩意,就炼出了最好的钢材。 这不是技术,这是点石成金的法术。 “王叔,现在,你还觉得我那张犁的图纸是胡闹吗?” 刘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噗通。 王铁牛直接跪在了刘启面前。 “刘练使,不,刘神仙。” “我王铁牛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得罪,求您恕罪。” “从今天起,我这条命,我这个铁匠铺,都是您的。” “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他身后的徒弟们也全都跟着跪了一地。 在绝对的技术面前,任何骄傲和质疑都显得可笑。 刘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的不是一群只听命令的工匠,他要的是一群对他充满敬畏和狂热的信徒。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毫无保留地去执行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都起来吧。” 刘启扶起王铁牛。 “我说了,下溪村的人,不兴跪。” “现在钢有了,我的犁能做了吗?” “能,能,别说一张犁,您就是要我打一把上天的梯子,我也给您做出来。” 王铁牛站起来,腰比之前弯得更低。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铁匠铺和木工房都进入了一种狂热的工作状态。 王铁牛亲自掌锤,用新炼出来的钢打造犁头。 刘师傅也带着徒弟,用最好的木料制作犁身。 有了刘启亲自指导,第一架曲辕犁很快造好了。 它安静地立在工坊中央,结构紧凑、线条利落,倒像是哪个手艺人做出来的摆设品,看不出是农具。 大家围在周围,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犁到底能不能用,还得实际耕一回地才算数。 不一会儿,消息都传开了。 刘启要在众人面前,用他的新犁耕地。 试验选在村口那块老荒地。 这天早上,村里几乎没人落下,连乡团的人都停了训练,很想眼见为实。 所有人全神贯注,都想看这回刘启又要闹出什么新玩意。 试验地上,一边是刚做好的曲辕犁,只配了个清瘦的小伙, 另一侧还是老式大犁,既有力气大的李二牛推着,前头还拴着村里最壮的青牛。 两下的差距非常明显, 大家几乎都觉得刘启这边不可能赢。 “刘练使用那么个小犁子,对上大青牛,这不是硬碰硬找输么。” “可不是,那犁看着晃晃悠悠的,别耕地了,风大点都能刮倒。” “现下看,练使这回怕是得栽个跟头了。” 村里人小声议论着,几乎没几个支持刘启的。 连赵虎也有点替他捏了把汗,走近低声劝他。 “刘启哥,要不换头牛吧,要不让我帮着扶犁?” “不用。” 刘启摇头,指了指那头清瘦的青年。 “今天,就让他来。” 他又拍了拍套在曲辕犁前面的那头小黄牛,那牛又瘦又小,看着可怜。 “也让它来。” 他就是要用最极致的对比,来造成最震撼的效果。 “开始吧。” 随着刘启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李二牛大喝一声,一鞭子抽在大青牛屁股上。 大青牛哞地叫了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拖着沉重的直犁往前走。 犁头在坚硬的土地上划出一道浅沟,翻起的土块又大又乱。 李二牛在后面死死地扶着犁,脸涨得通红,青筋都爆了出来。 两个人一头牛,看起来费劲无比。 再看刘启这边。 那个瘦弱的青年,一只手轻松地扶着曲辕犁,另一只手牵着小黄牛的缰绳。 他甚至没用鞭子,只是轻轻喊了一声驾。 小黄牛就迈开步子,轻松地拉着犁往前走去。 奇迹发生了。 那看起来轻巧的曲辕犁,入土之后却异常平稳。 弯曲的犁壁像一把刀,轻松切开土层,将黑色的泥土整齐地翻到一边,形成一道又深又直的犁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费力。 小黄牛走得轻松,扶犁的青年更像在散步。 他甚至还有闲工夫回头冲着目瞪口呆的人群笑了笑。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看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不相信耕地可以是一件这么轻松写意的事情。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同样的时间里,曲辕犁耕出的地是直犁的三倍还多。 而且曲辕犁耕出的地又深又平整,土也更松软,一看就知道种上庄稼肯定长得更好。 而李二牛那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大青牛的嘴里也冒出了白沫。 “我,我们输了。” 李二牛扔掉手里的犁,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的不可思议。 直到这一刻,村民们才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人群瞬间就炸了。 “天哪,这是神犁啊。” “太快了,比我见过的任何犁都快。” “有了这个东西,我们村的三十亩地几天就能耕完。” “刘练使,你就是神仙下凡。” 所有人都用一种狂热的眼神看着刘启。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刘启是敬畏和信服。 那么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崇拜。 炼钢,造犁。 这个年轻人正在用一件又一件颠覆他们认知的事情,在他们心中建立起一座神像。 “王叔,刘叔。” 刘启没有理会众人的欢呼,他走到了王铁牛和刘师傅面前。 “这样的犁,我们能造多少?” “只要有钢,有木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王铁牛的胸脯挺得高高的。 能参与制造这样的神物,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好。” 刘启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铁匠铺和木工房合并。” “成立下溪村一工坊。” “王叔你当总管,刘叔你当副管。” “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我玩命地造,不仅要造犁,还要造我需要的其他东西。” 他又看向乡团的队伍。 “赵虎,从乡团里挑出三十个脑子灵光的,去工坊帮忙。” “他们以后既是兵,也是工匠。” “我要让我们的每一个士兵,都懂得如何制造自己的武器。” 第一百八十二章 虎蹲炮 刘启要做的,不只是填饱肚子。 他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能够自给自足,甚至能够对外输出技术和武力的王国。 这天晚上,刘启把工坊的核心人物都叫到了后院。 王铁牛、刘师傅,还有新挑选出来的三十个乡团队员都到了。 “今天请大家过来,是想明明白白说清楚,工坊接下来要做什么。” 桌上摊着几张全新的图纸。 “犁只是一步。它能让大家温饱。” “但要想我们将来吃饭都能有底气,不担心哪天被人踢了碗,咱们就得做更厉害的东西。” 他指着一张图纸。 “这个,叫流水线。” “所谓流水线,就是一件武器的制造工序,被分成十道、二十道,每人只管自己那一道。” “有炼钢的,有锻打的,有磨刃的,有做弓臂的,有专管上弦的。” “大家不用全会,你们只要把各自那手活做快、做熟。” “这样,我们制造武器的速度就是以前的十倍。” 这一点,让所有人大感意外。 在他们原先认知里,一个出色的手艺人就该能一手包圆儿,独力做完。 刘启这样的分工,让工匠变成了机械的一部分,小到只是一颗螺丝。 大家心里一时间难以接受。 不过没人敢随便反对刘启。 因为每次他出新主意,到最后都真成了事。 “第二个。”他再指另一张图纸。 “这是制式兵器。” “以后咱们所有武器,每一样都有标准。” “刀统一长度,重量,弧度。” “弓统一尺寸,拉力。” “盔甲直接分规矩的三种,大、中、小。” “这样做,就是为了配合流水线。” “更关键的是,武器有了标准,战术才能配合上。” “三三制的时候,盾手顶前头,弩手可以稳稳地射箭,不担心伤自家兄弟。” “每个人武器距离、节奏一致,这才好把优势打出来。” 刘启这些话,说得张铁山一下来了精神。 他过去参过军,对武器乱七八糟早就起烦。 上阵时大家手里兵器各不一样,阵型压根站不齐,结果总得靠个人苦打乱拼。 刘启的这种思想,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战争理念。 “三样东西。” 刘启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他拿起了最后一张图纸。 那张图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像是炮一样的东西。 “这个,我叫它,虎蹲炮。” “它能把铁疙瘩发射到几百步外的地方。” “一炮下去,能把一面墙都轰塌。” 如果说之前的流水线和制式兵器只是让他们震惊。 那么虎蹲炮的出现就让他们感到了恐惧。 能把铁疙瘩打出几百步。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在它面前,任何的盔甲,盾牌,城墙都跟纸糊的一样。 这不是武器,这是天神的怒火。 “当家的,这,这个东西,我们真的能做出来?” 王铁牛的声音都在发抖。 “能。” 刘启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只要我们有足够的钢,有足够的人,我就能让它响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众人,眼神里燃烧着火焰。 “工坊,就是我们下溪村的心脏。” “它造出来的不仅是农具和武器,更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需要你们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它。” “也需要你们把今天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烂在肚子里。” “谁要是泄露出去一个字,我不介意让秦教头的刀再多喝一次血。” 冰冷的杀意让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他们知道刘启不是在开玩笑。 这些东西的价值,足以引来任何势力的觊觎,甚至是朝廷的军队。 保密,是他们活下去的一要素。 从这天起,下溪村的工坊成了一个禁地。 乡团的士兵把工坊围得严严实实,日夜换防。 任何不相干的人,连边都沾不上。 工坊里头,就像一个烧开了的锅,一刻不停。 刘启把他那套管工厂的法子,全都用在了这个小地方。 王铁牛跟打了鸡血一样,带着人天天琢磨怎么把钢炼得更好。 刘启偶尔过去点拨几句,炒钢和灌钢的法子就越来越顺手。 高炉的火整夜不灭,好钢开始小批量但不停地往外产。 这些钢一文钱都没拿出去卖,全都变成了兵器和盔甲。 流水线作业被刘启硬是给推了下去。 一个铁匠再也不用从头到尾做一把刀。 炼钢的就只管炼钢,锻打的就只管锻打,磨刀的就只管磨刀。 起初,王铁牛手下的老铁匠们个个都不服气。 他们觉得这是瞧不起自己的手艺,把人当成了死物使。 但刘启推出的计件工钱和赏罚规矩,很快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谁干得多,干得快,干得好,拿的钱就比别人多几倍。 今天做的刀柄比别人多十个,晚上桌上就多一盘肉。 你负责的钢材废品最少,月底就能多拿一笔赏钱。 真金白银和肥肉摆在眼前,那点所谓的手艺人脸面,谁还顾得上。 所有工匠和学徒都卯足了劲干活。 钢材一天比一天出得多。 统一规制的短刀、复合弓和皮甲,一批批地造出来,直接发给乡团队员。 秦伯年人不在,赵虎和张铁山练起兵来,比谁都狠。 单打独斗的练法全停了,现在天天操练的是小队配合和阵型。 那个三三制,被他们练得滚瓜烂熟。 盾牌手要怎么顶住冲锋,给后面的人腾出射箭的空当。 弩手要怎么用最快的速度上弦放箭,让箭雨一直不停。 预备队要怎么看准时机,把阵型里的窟窿堵上。 一百多人的方阵,进退跟一个人似的,有了点强兵的样子。 喊杀声和脚步声都齐了,身上那股土气没了,换了股狠劲。 时间一晃就到了月底,该给县尉王景送钱了。 这次刘启没让赵虎去,他自己带着刘宽头,押了一箱银子去了县尉衙门。 后堂,王景正拿着块布擦他的宝刀。 他看都没看刘启,只用余光瞟了眼钱箱。 “这个月,生意不错吧。” “托大人的福,还过得去。” “听说,你乡团又招人了,现在快两百人了。” 王景放下刀,拿起茶杯,吹了吹。 “队伍大了,缴用也大,草民这也是没法子。” “是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给你开开眼 王景笑了一下,那笑里没多少温度。 “我怎么听说,你的人现在连盔甲兵器都弄齐了。” “镇上都传开了,你刘练使的乡团,比我这衙门里的官兵还威风。” 这话一出来,屋里的气氛就有点不对了。 刘启知道,这只喂了钱的老虎,终于要伸爪子了。 他给钱是换时间,但也把对方的警惕和胃口给喂大了。 “都是些不值钱的皮甲木弩,对付几个毛,贼还行,在大人的官军面前,就是个笑话。” “是笑话,还是家伙事,嘴上说没用。” 王景放下茶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刘启。 “过几天,本官去你下溪村转转。” “我倒要看看,你这乡团,到底练成个什么鸟样。” “也好让我的兵,教教你那些泥腿子,什么叫真规矩。” 说是巡视,其实是摸底。 说是教规矩,其实是想立威。 王景要亲自来看看,他养的这条狗,是不是长出了能咬人的牙。 “草民随时恭候大人大驾。” 刘启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从县尉衙门一出来,刘宽头的后背就汗湿了。 “当家的,这王景来意不善。” “他要是看到我们现在的阵仗,怕是会动歪心思。” “他现在就已经在动心思了。” 刘启眼神发冷。 “他要来,就让他来。” “有些东西,藏不住,不如摆出来让他看个明白。” “让他清楚,我给他的三成,是孝敬,不是他该得的。” “也让他自己掂量,想从我嘴里抢东西,得付出多大代价。” 消息传回下溪村,整个村子都绷紧了。 人人都知道,县尉这次来,是一次大考。 考过了,日子接着过。 考不过,就可能家破人亡。 “刘启哥,咋办?要把新家伙都藏起来吗?” 赵虎有点拿不定主意。 “藏?” 刘启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藏?” “不但不藏,我还要你把所有家底都给我亮出来。” “把我们最好的兵,最好的甲,最好的弓,全摆到王景面前。” “他不是想看吗,我就让他看个够。” 刘启的决定,让所有人都犯了嘀咕。 连张铁山都觉得,这么干风险太大了。 “当家的,这太招摇了。” “我们现在的底子,还不够跟官府硬碰硬。” “我没想硬碰硬。” 刘启的目光扫过众人。 “我要的是让他怕。” “对付老虎,你装兔子,它一口就吃了你。” “但你要是装成一头更凶的狼,它下嘴前,就得琢磨自己会不会被咬断脖子。” “这一仗,我们不能输,也不能露怯。” “这是立威,不光是给王景看,也是给平阳镇所有盯着我们的人看。” 三天后,王景带着大队人马,开进了下溪村。 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铁甲,身后是心腹都头陈泰,还有一百个衙役。 这一百人,算是王景的精锐。 他们穿着官服,挎着长刀,队形散散垮垮,但脸上都挂着官家人的傲慢。 看下溪村的眼神,就跟城里人看乡下土包子一样。 村里人都躲在门口,紧张地看着这支队伍。 村口的训练场上,刘启的下溪乡团已经列好队,等着了。 一百五十个乡团队员,分成了两个方阵。 统一的黑色劲装,油亮的牛皮胸甲,左手拿盾,右手提刀,背后是复合弓。 他们的装备,没衙役的那么亮眼,甚至有点寒酸。 皮甲对铁甲,短刀对长刀。 但他们的队形,跟用尺子量过一样。 每个人都站得笔直,眼神像刀子,身上有股子兵痞才有的狠劲。 两支队伍在训练场上对着,反差很明显。 一边是看着装备好,其实是散兵游勇的官兵。 一边是看着装备差,其实是令行禁止的乡团。 王景的马在场边停下,他扫了一眼对面的乡团方阵。 他看到乡团队员手里清一色的制式兵器,还有那股子站着不动的劲头,眼神缩了一下。 他身边的陈泰,就没这份眼力了。 陈泰上次在刘启手上吃了亏,心里一直憋着火,这次就是来找场子的。 “一群泥腿子,穿身一样的衣服,就当自己是兵了?” 他骑马上前,用马鞭指着乡团方阵,满是嘲讽。 “刘村长,这就是你练的兵?” “人倒挺多,怎么连铁甲都没有?戴的只是几块皮子,这真能挡刀?” 他身后的衙役也跟着大声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支乡团配备简陋,几乎没像样的装备。 “那刀也太短了,跟厨房刀没什么两样,这能用干吗?” 一个衙役不客气地喊道。 “我们官府的腰刀比他们全长得多,这队伍能打谁。” 又一个衙役在旁附和。 刘启没有理会他们,神色平淡,只看着王景。 “大人远道而来,乡团都准备停当,请大人检阅。” 王景微微点头,神情淡定,“那就开始。” 他的目光始终停在乡团队伍上。 心里在想,今天大概会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情况。 “赵虎。” “在。”赵虎走出队列。 “演示下阵型。” “是。”赵虎转身面向方阵,举起指挥刀,刀锋落下。 “变阵!”他一声令下,原本静站的两个方阵立即行动起来。 一百五十人协调迈步,脚步声整齐,仿佛只有一个人。 他们迅速移动队形,时而排成长蛇阵,时而分成左右两翼。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混乱。 那种上百人如同一人的统一步调,让原本脸上带笑的衙役们安静下来,不再发声。 他们也是兵,看得出这其中的厉害。 这种阵型演练,别说他们,就是州府的正规军,也未必能做得这么利索。 陈泰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 他原以为乡团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军纪这么严。 “花架子。” 他嘴上还是硬撑着。 “打仗靠的是真刀真枪,不是走两步路就行的。” 王景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凝重起来。 他看得比陈泰更明白。 他看到的,不只是军纪,而是一种可怕的执行力。 刘启的命令,就像刻在这些士兵骨子里一样。 这支队伍,已经不能叫乡团了,这就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停。”刘启再次下令。 方阵瞬间停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人,阵型演练完毕,请大人示下。” “不错,有点样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瞧不起谁呢 王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 “不过,就像陈都头说的,兵,还得看手上的功夫。” “不如试试,你的人和我的兵比一场箭法?” 王景把二个环节提了出来,主要是想亲自看看乡团到底行不行,特别是他们手里那种结构特别的复合弓。 “可以。”刘启没多想就答应了。 “来人,立靶。” 很快,乡团士兵就在场边排好了十个草靶。 “大人,请您定距离。” 陈泰这时抢先开口:“八十步吧,这是我们官军日常训练的距离。” 他刻意选了这个标准,语气带着小小的得意。 八十步对普通弓手来说算远,没两下子,力气和准头都差的不容易射中。 陈泰就是想拿这个距离给乡团点压力。 “行,就八十步。” 刘启点头,转头叫赵虎。 “赵虎,你上,挑二十个兄弟,让大家看看。” 赵虎应声,在队里选了二十个箭法最好的士兵,走到射击线后。 陈泰也从衙役里找了二十名射箭手法不错的。 两队就位,弓箭上弦,整个场面顿时紧绷起来。 “我们先射,让你们知道官军的箭法。” 陈泰很有自信,冲队伍低声交代了一句。 衙役们当即拉开长弓,准星对着八十步外的草靶放箭。 咻咻咻,箭阵飞出,草靶上立刻多了几根箭。 再仔细瞧,成绩一般。 六十支箭里,只有将近二十支射中靶子,大多贴着边,只有三支是扎在正中央的。 这样的结果让陈泰有点难下台。 “咳咳,今天风有点大,准头受了点影响。” 他咳了下,为众人找借口。 他身后的衙役也都不太好意思,低下头没再出声。 接着轮到乡团。 赵虎领着大家排好阵,到了射击线后方。 他们没有急着拉弓,而是从箭囊里各自取出几支箭,直接插在脚前的地上。 “他们在干嘛?怕箭不够用,先摆出来数数?” 一个衙役搞不懂。 “我看他们是没力气,想先歇会儿。” 另一个衙役嘲讽道。 刘启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 这是他教的速射法子。 把备用箭插地上,能省下从箭囊里拿箭的功夫,射得更快。 “放。”赵虎一声令下。 二十名乡团队员,几乎同时拉开了手里的复合弓。 他们的动作,看着比衙役们轻松多了。 弓弦被拉成了一个个满月。 咻。 一声尖啸,刺得人耳朵疼。 那不是二十支箭的声音,听起来只有一个声音。 二十支箭,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飞过了八十步。 噗噗噗。 入靶的声音,密集得像鼓点。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远处的草靶。 十个草靶,每个上面都插着两支箭,全都在红心上。 这还没完。 乡团的队员射出一箭后,手里的动作根本没停。 他们用快得惊人的速度,从地上拿起第二支箭,搭弦,拉弓,射出。 整个过程,看得人眼花。 咻,咻。 又是两轮齐射。 三轮过后,场上一片安静。 每个草靶上,不多不少,正好插着六支箭。 每一支箭,都钉在红心之内,挤成了一小撮。 有几个草靶,甚至被射穿了,倒在地上。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跟被点了穴一样,呆呆地看着。 陈泰的嘴张得老大,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手下的衙役们,脸上全是惊恐和不敢相信。 他们吹嘘的箭术,在乡团面前,跟小孩过家家一样。 王景的手,紧紧抓住了马鞍,指节都白了。 他不是没见过神射手。 但他没见过,一支队伍里能拉出二十个神射手。 更没见过,这二十个神射手,能像一个人一样齐射。 这已经不是箭术,这是杀人的机器。 “大人,八十步,是不是近了点?” 刘启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这话听在王景和陈泰耳朵里,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来人。”刘启对赵虎说。 “把靶子,移到一百二十步。” 一百二十步。 这个距离一说出来,陈泰手下的衙役们,全都吸了口凉气。 用他们手里的普通长弓,一百二十步,已经是射程的极限了。 能把箭射到那个距离就不错了,别说中靶。 乡团的士兵,很快把靶子移到了位置。 在一百二十步外,那些草靶看着只有一个巴掌大。 “放。”赵虎再次下令。 又是一声整齐的尖啸。 二十支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射向了远方。 结果,一点悬念都没有。 又是二十支箭,全部命中靶心。 箭的力道,甚至比刚才在八十步时还大。 一半的草靶,直接被射穿,箭深深地钉进了后面的土墙。 这一下,再没人敢吭声了。 衙役们看着乡团队员手里的复合弓,眼神里全是敬畏和害怕。 他们终于明白,乡团的刀虽然短,但弓却长得吓人。 陈泰的脸,已经从难看,变成了惨白。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底裤都没了,连个借口都找不到。 王景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 他看着刘启,眼神很复杂。 有震惊,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火热的贪婪。 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带着这样一支神射手队伍,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好,好箭法。” 王景连说了两个好字,脸上挤出一丝笑。 “刘练使,你这支队伍,果然是精锐。” “大人过奖,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玩意儿。” 王景看刘启的眼神很深,里面有欣赏,有贪婪,更多的是藏不住的忌惮。 他清楚,自己今天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支乡团的本事,已经大到他可能没法控制。 刘启这个人,也从一条他以为能随便摆布的狗,变成了一头他必须小心提防的狼。 “不错,确实不错。” 王景又说了一句,脸上硬挤出的笑看着很别扭。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下令缴了这支队伍的械。 但他不敢。 一百二十步外还能射穿墙的箭,让他心里发寒。 他带来的一百个衙役,真要在这里动手,可能不够乡团一轮箭雨射的。 “陈泰,我们走。” 王景调转马头,一个字都没再多说。 陈泰和他手下的衙役,像是得了救命的命令,赶紧跟上,几乎是逃着离开了下溪村。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给脸不要脸 队伍走远后,乡团的队员们再也忍不住,吼出了一阵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他娘的,看那帮官差的熊样,真他妈解气。” “刘村长厉害。” 所有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刘启,这个年轻人,又带着他们办成了件大事。 赵虎一脸兴奋地跑到刘启面前。 “刘启哥,这回王景那老小子,该老实点了吧。” “老实?” 刘启看着王景离去的方向,眼里没一点胜利的喜悦。 “不,他只会更想弄死我们。” “今天我们亮出的本事,让他看到了我们的价值,也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一只会下金蛋的鸡,要是长出了能啄死主人的嘴,主人会怎么办?” “他会一边继续收着鸡蛋,一边磨刀,找机会把鸡脖子给拧了。” 刘启这几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人的高兴劲。 他们这才想明白,今天的胜利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危险游戏的开始。 王景的马队,一路快跑,回到了县尉衙门。 一进后堂,王景再也憋不住心里的火,一把把桌上的茶具全扫到了地上。 东西碎了一地,吓得门口的下人浑身哆嗦。 “废物,全是一帮废物。” 王景指着跟进来的陈泰,直接开骂。 “一百个官兵,被人家一百个泥腿子吓得腿软。” “你们的箭,连人家靶子都挨不着,人家一百二十步外还能穿墙。” “我养你们有何用处?” 陈泰低着头,没吭声。 他明白,今天丢的不光是自己的脸,也是整个县尉衙门丢了脸面。 王景说完,呼吸还有些乱。 他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不断浮现乡团变阵的画面,还有那密集的齐射。 那队人马,让他心里发毛。 装备,队形,气势,没有一样是能轻易应付的。 他很清楚,在平阳镇上,能赢过那支队伍的,不会再多。 准确说,就算是县尉衙门的兵,真要上了阵,也未必讨得了好。 刘启——那个他一向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年轻人,不声不响地,已经折腾出了点声势。 这人手里的力量,已经足够对他王景在镇上的位置构成威胁。 “大人,这个刘启留不得了。” 陈泰看王景火气小了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这小子野心太大,今天敢在您面前亮本事,明天就敢跟您抢这平阳镇。” “我们不如找个机会,把他做了。” “只要他死了,他那乡团就是一盘散沙,到时候怎么收拾,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陈泰的话,正好说中王景的心事。 他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确实,只要刘启死了,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 那支厉害的乡团,那赚钱的酒楼,都会变成他的东西。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现在动他,目标太明显。” “刘知府那边,还指望他下金蛋呢。” “每个月一百两银子,刘知府拿的可比我多。” “我们前脚刚去下溪村,后脚刘启就死了,刘知府一个不放过我们。” 这个利害关系,王景看得很透。 刘启现在是刘知府的财神爷,动刘启,就是断刘知府的财路。 刘知府虽然是个文官,但名义上是平阳镇最大的官。 他真要下狠心弄死自己,自己这个县尉也顶不住。 “那,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大?” 陈泰有点不服气。 “当然不。” 王景的眼神变得很冷。 “明着动不了,就来暗的。” “他不是要开酒楼,要养兵吗?这些都需要钱,需要物资。” “你去把他所有生意的路子都给我查清楚。” “特别是他从外地买货的路,都给我盯死了。” “他总有离开下溪村的时候。” “只要他的人出来了,到了我们的地盘上,是死是活,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 “到时候,人死在外面,就算刘知府想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王景的脸上,露出了毒蛇一样的笑。 他已经想好,他要等,等一个刘启自己走出龟壳的机会。 就在王景开始布置他的阴谋时,刘启这边,也遇上了新麻烦。 悦来楼的生意越来越好,需要的食材也越来越多。 很多贵的香料、海货,平阳镇买不到,必须从几十里外的县城去买。 连接平阳镇和县城的官道,有一段必经的路,叫黑风口。 这黑风口两边是山,路又险,盘踞着一窝土匪,叫黑风寨。 这窝土匪,以前还算懂事,收点过路费,也就二两银子,大家也就给了。 但自从悦来楼的采买车队来回跑得勤了,而且每次拉的都是值钱的货。 黑风寨的胃口,就一天比一天大。 过路费从二两,涨到了五两。 悦来楼的人为了少惹事,也一直忍着。 可今天,事情闹大了。 悦来楼后院,新提拔的管事陈继红和孟阔,正皱着眉,看着一个胳膊上缠着布,还在渗血的伙计。 “怎么搞的?谁打的?” 陈继红的声音很低沉。 那个受伤的伙计叫王三,满脸的火气和委屈。 “是黑风寨那帮天杀的。” “我们今天去县城拉货,回来路过黑风口,他们又拦我们。” “这次一张嘴就要十两银子的过路费。” “我跟他们说,以前都是五两,怎么说涨就涨。” “他们话都不多说一句,就给了我一刀。” 另一个同行的伙计也气得不行,赶紧补充。 “他们说,悦来楼现在有钱了,要十两是看得起我们。” “还说再多说一句,就把我们连人带货都扣下。” “我们身上真没带那么多钱,把所有口袋都翻干净了,才凑了七两。” “那个领头的土匪,拿了七两银子,还骂骂咧咧,说下次再少一个子,就砍我们一条腿。” 听完两个伙计的话,陈继红和孟阔的脸色都很难看。 这已经不是收过路费,这是明着敲诈和找事。 他们很清楚,这事必须马上告诉刘启。 两人不敢耽误,立刻去了刘启的房间。 刘启正在看暖房里土豆的长势记录,听完陈继红的汇报,他的脸色一下就冷了。 “他们动手伤人了?” “是,王三的手臂被划了道大口子,还好不深。” “他们还说,下次要是不给十两,就砍腿。” 砰。 刘启一拳砸在桌上。 桌上的茶杯跳起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忍不了了 一股杀气,从他身上冒出来。 屋子里的温度,都好像低了几度。 陈继红和孟阔,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他们没见过刘启发这么大的火。 “好,好一个黑风寨。” 刘启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看来是我刘启最近太好说话,什么猫猫狗狗都敢上来踩一脚。” 这时候,旁边一个年纪大的老伙计,忍不住说话了。 “当家的,这黑风寨,不只是收过路费那么简单。” “他们在黑风口那一片,坏事做绝了。” “附近村子的粮食,他们说收就收,比官府的税都狠。” “有几家人交不出来,直接被他们把房子点了。” “还有,他们还抢女人,已经有好几个姑娘被他们抢上山,就再也没下来过。” “官府不管?”刘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管?”老伙计苦笑了一下。 “谁不知道,那黑风寨的大当家,是县尉王景的小舅子。” “他们抢来的钱,有一半都进了王景的口袋。” “他们哪是土匪,他们就是穿着土匪衣服的官兵。”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了。 难怪黑风寨敢这么横,原来背后是王景撑腰。 这是王景养在外面的一条疯狗,专门替他咬人,替他捞钱。 今天这事,恐怕也不是意外。 过路费从五两涨到十两,这个时间点,正好是王景来下溪村之后。 这很可能就是王景的报复和试探。 他要用这办法,恶心刘启,花光刘启的钱,同时看刘启的反应。 “有点意思。” 刘启眼里的杀气,慢慢收了,换成了一种让人心冷的平静。 “王景这是在跟我玩明的。” “他知道黑风寨是他的狗,他就是要让这条狗来咬我。” “我要是忍了,他就会更过分,把过路费从十两涨到二十两,一百两。” “直到把我们酒楼的钱,全都榨干净。” “我要是不忍,去动黑风寨,就是跟官府对着干,他正好有借口,名正言顺带兵来灭了我们。” 这是一个两头堵的死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屋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对方是官,是县尉,手里捏着平阳镇所有人的命。 乡团再能打,能打得过官府? “刘启哥,要不,我们换条路走?” 赵虎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听明白了情况,提了个建议。 “绕远一点,虽然费点时间,但总比跟他们硬碰硬要强。” “绕?” 刘启摇了摇头。 “我们能绕,附近那些被欺负的村民能绕吗?” “那些被抢上山的姑娘,她们的家人,能绕开这辈子的痛苦吗?” “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我们今天要是绕了,那我们跟以前那些缩着脖子过日子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建乡团,练兵,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们能挺直腰杆,不看任何人脸色,不怕任何人欺负吗?” 刘启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现在,有人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了,我们是该擦干净了继续笑,还是把他揪下来,把他的脑袋按进粪坑里?” 这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血往上涌。 “当家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干他娘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们听你的。” “好。” 刘启站了起来。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但是,不能急。” “黑风寨是王景的狗,打狗,要看主人。” “我们得先摸清楚,这条狗,到底有多厉害,链子,到底有多长。” 这时候,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人,开了口。 他叫老六,以前是镇上的混子,后来被刘启收编进了乡团,因为脑子活络,路子野,现在负责一些外围的消息打探。 “当家的,黑风寨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一些。” “哦?说来听听。”刘启看向他。 “黑风寨的大当家叫王虎,确实是王景的小舅子,人很凶,手底下有差不多两百号人。” “这两百号人,跟我们乡团不一样,都是些不要命的,手上都杀过人。” “他们寨子建在黑风口的山顶上,三面是悬崖,只有一条路上山,很难攻。” “寨子里,不光有刀剑,我听说,他们还有十几把官府不要的弓弩。” 老六说的这些,让屋子里的气氛又重了些。 两百个亡命徒,占着地利,还有弓弩。 这块骨头,比想的要硬。 “当家的,这不好打。”赵虎皱起了眉头。 “硬攻的话,我们就算能打下来,伤亡也肯定不小。” “我没说要硬攻。”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对付一条疯狗,最好的办法,不是跟它对着咬。” “是设个套,把它引出来,一棍子打断它的腿。” 他看向众人。 “下一次去县城买货,是什么时候?” “三天后。”陈继红回答。 “好。”刘启点了点头。 “三天后,我亲自带队去。” “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急了。 “不行,当家的,这太危险了。” “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怎么能自己去冒险?” “是啊,刘启哥,要去也是我去。”赵虎站了出来。 “都别争了,这事,必须我亲自去。” 刘启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不去,怎么能把那条疯狗引出来?” “我不去,又怎么能看清楚,王景到底给这条狗,配了多厉害的牙。” “你们放心,我不是去送死。” “我只会带十个人,装成普通的商队。” “赵虎,你带乡团的主力,在后面五里远跟着。” “只要我发出信号,你们就全速赶过来。” “另外,告诉王铁匠,让他把那几门没做完的宝贝,连夜给我赶出来。” “这次,我要给王景,送一份大礼。” 刘启的安排,虽然还是让大家担心,但已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们知道,刘启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 他们能做的,就是信他,然后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下溪村都进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 乡团的训练场上,喊杀声比以前更响。 工坊里的炉火,三天三夜都没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好,中计了 王铁牛带着他最得力的十几个徒弟,吃住都在工坊,眼睛熬得通红,把刘启要的几门宝贝一点点拼装成型。 与此同时,一封加急的信,通过飞鸽,从县尉衙门的后院,飞向了黑风寨的方向。 黑风寨,聚义厅里。 大当家黑旋风看着手里的密信,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弟兄们,大买卖来了。” 他把信拍在桌子上。 “那个不知死活的刘启,要亲自带队从我们山下过。” “上次只是砍了他一个伙计,这次,老子要他的命。” 黑旋风早就看刘启不顺眼了。 之前刘启剿了附近几个山头的土匪,他还挺高兴,觉得是帮他清除了竞争对手。 但后来,刘启的乡团越做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响,甚至连官府都承认了。 这就让他感到了威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很清楚,刘启这头猛虎,迟早会把目光盯向他的黑风寨。 与其等着被动挨打,不如先下手为强。 “大哥,那刘启不好对付,他手下的乡团,连王景的官兵都吃了瘪。” 一个山寨的二当家有些担忧。 “怕什么。”黑旋风一拍桌子。 “他再厉害,也是在平阳镇。” “到了我们黑风山的地界,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 “这次,上面的人也发话了,要我们做了他,以后我们黑风寨,就是平阳镇真正的土皇帝。” 听到有上面的人撑腰,所有土匪都兴奋了起来。 “传我命令。” 黑旋风站了起来。 “全山寨两百弟兄,全部出动。” “在平阳镇和九沟镇交界处的断魂坡,给我设下天罗地网。” “那里是三不管地带,官府的势力都伸不过去,最适合动手。” “我要让刘启,有来无回。” 三天后,刘启带着五十名乡团队员,押着几辆空马车,大摇大摆地出了平阳镇。 他们没有穿乡团的制服,都换成了普通的商队伙计衣服。 但每个人腰间都鼓鼓囊囊,藏着短刀和手弩。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看起来就像一支普通的商队。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黑风山的地界。 周围的山势越来越险峻,官道也越来越窄,两边都是密林,是绝佳的埋伏地点。 刘启骑在马上,眼神看似在欣赏风景,实际上却在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走到一个叫断魂坡的地方时,刘启忽然勒住了马绳。 “停。”他举手,队伍就安静下来。 “怎么了,刘启哥?”赵虎跟着过来低声问。 “不对劲。”刘启嗅了嗅周围的空气。 “太安静了,这山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战场上出现异常,必然有问题。 “猴子。”刘启叫了声。 猴子身材瘦小,是队里最灵的斥候,眼力好,听觉也厉害。 “你去前头看看动静,别走远,有情况立刻回来。” “是。”猴子应了,像狸猫似的悄无声息钻进林子。 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当家的,前面两边树林里都有人埋伏,起码一百出头。” “他们手里都有弓箭,显然打算等咱们进圈再动手。” 赵虎听完,呼吸重了。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撤?” “撤?”刘启露出冷笑。 “既然来到这,还没打算退。” “他们想围咱们,咱也能反包过去。” 他扫了一圈身后一众队员,眼里带着决心。 这五十个人,都是乡团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各个都练得厉害,射箭更是一绝。 “全员下马,准备作战。” 刘启语气不高,却没有半点迟疑。 “十人为一组,分五队。” “赵虎,你带一队,从左边摸上去,给我端掉他们的弓箭手。” “王柱,常胜,你们各带一队,从右边包抄。” “剩下两队,跟着我,从正面冲。” “记住,用我们练了无数遍的三三制,盾牌顶在前面,手弩交替射击,不要恋战,打穿他们。” “同时,放出信号,让张铁山他们加快速度。” 命令下达,五十个队员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就在他们刚刚准备好的时候,山林里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破空声。 咻咻咻。 上百支箭矢,像蝗虫一样,从天而降,覆盖了他们所在的区域。 “举盾。”赵虎大喝一声。 乡团的队员们立刻举起了左手的圆盾,护住了自己的要害。 叮叮当当。 箭矢射在盾牌上,发出一阵密集的响声,却没能穿透那用桐油浸泡过的坚韧牛皮。 一波箭雨过后,乡团的队员,竟然无一人伤亡。 林子里的黑风寨土匪都看傻了。 他们没想到,对方的盾牌竟然这么结实。 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刘启已经带着人冲了上去。 “杀。” 二十个乡团队员,排成两个紧凑的刺猬阵,像两把尖刀,狠狠地插向了从正面冲下来的土匪。 “放箭。” 随着刘启的命令,后面的弩手,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 威力巨大的木弩,在近距离内,发挥出了恐怖的杀伤力。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土匪,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射成了筛子,胸口插满了弩箭。 后头的土匪见到眼前这一幕,腿都开始发抖。 他们打了一辈子仗,还没遭见过这种扎实的打法。 他们正愣神着,左右两侧忽然也传出喊杀和惨叫。 赵虎带着人,早已悄悄摸到弓箭手侧面。 这群弓箭手毫无防备,被一轮手弩齐射直接撂倒了一大片。 战场很快变得一边倒,成了彻底的压制。 黑风寨的人数虽多,可是在乡团的战术和手里的武器面前,压根顶不住。 就像一帮拿木棍的农夫,正面冲撞一支训练过的队伍一样。 眼看优势越来越明显,忽然山道另一头又冲出一队近百人。 这新冒出来的队伍明显装备精良,许多人还穿着官府制式皮甲。 他们一合围,直接从后路包了过来,把刘启带的队伍卡进了夹击。 此刻,乡团一下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处境。 “不好,是黑风寨主力。” 赵虎脸色发白。 显然谁都没料到,这里还埋着对方大股兵力。 两百多人堵住五十人,优势太明显了。 乡团队员虽然都算精兵,但人数实在悬殊。 被前后冲击,队形很快就散了,队伍里开始有人受伤倒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等我回来 一个队员的盾牌被砍得稀烂,跟着就被三四把刀扎进了肚子里。 “顶住,顶住!” 刘启大吼,声音几乎劈裂。 他挥着刀冲到最前,接连斩倒几个敌人。 但实在人太多,眼见着哪边都在上人,怎么砍都砍不尽。 乡团的阵型,被一点点压缩,包围圈越来越小。 就在他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乡团在此,匪寇受死。” 是张铁山,他带着一百人的援军,终于赶到了。 一百名乡团队员,像下山的猛虎,从黑风寨主力的背后,狠狠地冲了过来。 黑风寨的土匪,正在全力围攻刘启,根本没想到背后会突然出现敌人。 他们的阵型,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战场上的形势,再一次发生了逆转。 黑旋风在山顶上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刘启竟然还留了后手。 “撤,快撤。” 他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再打下去,他们这两百多号人,今天就要全交代在这里。 黑风寨的土匪听到撤退的命令,如蒙大赦,扔下几十具尸体,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山里。 刘启的人也伤亡不小,五十个人里,倒下了十几个,剩下的人个个带伤。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没有下令追击。 这一战,虽然赢了,但也赢得侥-幸。 他还是小看了黑风寨,也小看了他们背后的人。 “清点伤亡,救治伤员。” 刘启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走到一个死去的队员身边,默默地替他合上了眼睛。 “兄弟,我答应你们,这个仇,我一定百倍奉还。”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队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下溪村,一股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出去时是五十条汉子,回来的,只剩三十八个,而且人人挂彩。 剩下的十二个,就那么永远地留在了断魂坡。 村口早就聚满了人,一看到那些被抬回来的尸身,人群里立马就响起了哭声。 乡团的队员们,脸上再也找不到前些天的骄傲劲儿,只剩下一片被血水泡过的麻木和冰冷。 他们是赢了,可这代价,大得让每个人心里都跟堵了块铅似的。 赵虎一条胳膊用厚布胡乱缠着,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成了暗褐色。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闷着头,一趟趟地将牺牲兄弟的尸身,亲手抬进了祠堂。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兄弟,是为了护住刘启,说到底,是为了护住整个乡团才死的。 这笔血债,现在已经不单是刘启一个人的了,它属于整个下溪村。 刘启没有去安慰谁,他只是那么直挺挺地站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祠堂里那一排排冰冷的尸身。 他比谁都清楚,这会儿,悲伤没用,眼泪更没用。 想告慰这些死去的兄弟,只有一件事能办到,那就是用仇人的血,来祭他们的在天之灵。 “当家的,县尉衙门……来人了。” 刘宽头脚下赶得急,快步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是王景派人传的话,指名道姓让你马上去衙门见他。” 偏偏挑这个节骨眼上传话,安的什么心,再明白不过。 王景那头,八成是已经收到了黑风寨失手的风声,他这不是来问罪,就是来施压的。 “刘启哥,不能去!” 赵虎从祠堂里头猛地冲了出来,一双眼熬得血红。 “这不明摆着是鸿门宴吗?王景那老狗,肚子里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是啊当家的,咱们刚折了十几个兄弟,这时候去,不等于把脸伸过去让他打?” 张铁山也开了腔,他更担心的是,王景会借着这事儿大做文章,直接给这次的火并扣上一顶“乡团私斗”的帽子,然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乡团的兵权给收了。 官场里头,这种卸磨杀驴的手段,实在太常见了。 你打了胜仗,功劳不一定有,黑锅倒可能背上一口。 “他叫我去,我能不去?” 刘启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乡团,名册上,归他管。” “他的命令我们不听,那就是公然抗命。正好给了他带兵来剿了我们的借口。” “他就是要逼我过去,逼我在全镇人的眼皮子底下,向他低这个头。” “他算盘打得精啊,只要我这个当家的头低了,咱们乡团好不容易聚起来的这股气,也就散了。” 所有人都没话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刘启说的,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你明知道前面就是个陷阱,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跳。 谁让规矩是人家定的呢,你只要还想在他画的这个圈子里混,就得听他的。 “我回屋换身衣裳。” 刘启转过身,往自己屋里走。 “赵虎,让弟兄们都把家伙擦亮点儿,然后好好歇着。等我回来。” 县尉衙门的后堂,空气比外头的冬天还要冷上几分。 王景高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个茶杯,却一口都没碰。 陈泰就站在他边上,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毫不掩饰。 他们早就得了消息,黑风寨是没能要了刘启的命,可也让乡团赔进去了十几条人命。 这个结果,在王景眼里,算不上顶好,但也不算坏。 他要的,就是敲打,让刘启那小子知道,在这平阳镇,谁才是天。 刘启是独自一人走进后堂的。 他孤身一人,换了身干净的黑衣,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潭深水。 “草民刘启,见过县尉大人。” 他只是稍稍拱了拱手,腰杆挺得笔直。 王景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眯了一下,心里头腾起一股子不痛快。 他本来以为,刘启进来时,不说惶恐不安,至少也该是满脸的悲愤。 可眼下刘启这个样子,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心里发毛。 “刘练使,你胆子不小啊。” 王景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谁给你的权,让你擅自带乡团出镇,跟人火并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趟,给本官捅了多大的娄子?” 他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压下来。 要把这次的冲突,直接钉死在刘启的个人行为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 借刀杀人 “大人,这话可就说错了。” 刘启的口气,还是那么平淡。 “我带队出镇,是为悦来楼去县城采买货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意往来。” “至于私斗,更是没影儿的事。” “是黑风寨那帮土匪,在官道上埋伏我们,想要劫货杀人,我们乡团,不过是自卫罢了。” “再说了,按朝廷律法,乡团的职责,不就是保境安民,剿杀匪寇吗?” “我们杀的是土匪,能有什么罪?” 刘启不卑不亢,三言两语,就把王景的质问给堵了回去。 他非但没认罪,反而把自己摆在了有理有功的台面上。 “你……” 王景被他噎得够呛,一张脸顿时难看起来。 他真没想到,这毛头小子嘴皮子这么利索。 “哼,你说他们是土匪,他们就是土匪了?” 陈泰在边上阴阳怪气地插了句嘴。 “谁不知道,黑风寨那帮人,不过是在山上混口饭吃的苦哈哈,收点过路钱,也是活不下去了。” “我看是你们乡团,仗着人多,欺负良善,还敢倒打一耙。” “刘启,你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人下手有多黑?黑风寨死了几十号人!你敢说你这不是存心屠杀?” 这话,是奔着把乡团往死里整去的。 只要坐实了“屠杀良善”的罪名,王景就能名正言顺地解散乡团,甚至能把刘启直接下大狱。 “陈都头,你是在说笑话吗?” 刘启的目光刀子一样扫向陈泰,眼神里尽是嘲弄。 “一帮子占山为王、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家伙,到你嘴里,就成了混饭吃的苦哈哈?” “那被他们抢了粮食、烧了房子的老百姓,算什么?” “那些被他们掳上山去,到现在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姑娘们,又算什么?” “还是说,在陈都头看来,只要是能给你们孝敬银子,就算是杀人放火的土匪,也能摇身一变,成了良善百姓?” 刘启的每句话,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在陈泰和王景的心窝子上。 他这是直接把那层遮羞布给撕了下来。 你们跟土匪那点勾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陈泰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愣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王景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阴得能滴出水来。 他发现,自己真是小瞧了刘启。 这个年轻人,不光有爪子,更有脑子。 想拿官场上那一套规矩来压他,根本行不通。 “够了。” 王景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他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脸上难看的只会是自己。 他决定,换个法子。 “刘启,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黑风寨的事,确实……是我们官府的失职。” “本官前阵子忙于镇务,疏于管束,才让他们坐大,成了乡里的一害。” “既然你刘练使有这份为民除害的心,那好,本官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王景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他要给刘启挖个坑,一个刘启自己非跳不可的坑。 “本官现在,就以平阳镇县尉的名义,正式下令。” “命你下溪乡团,即刻出兵,三日之内,务必将黑风寨,连根拔起。” “为我平阳镇,铲除此一大害!” 这话一说出口,后堂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陈泰的脸上,泛起了残忍的笑意。 他懂,王景这一招,叫借刀杀人。 黑风寨那伙人,可有近两百号亡命之徒,占着天险,山寨易守难攻,官府剿了几次都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乡团这次在断魂坡虽然占了便宜,可自个儿也伤了元气,折了十几号人。 现在让他们去硬啃山寨,跟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不管谁输谁赢,对王景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乡团赢了,那也必定是惨胜,剩下几个残兵败将,他伸根小指头就能捏死。 要是黑风寨赢了,刘启一死,乡团没了主心骨,他正好能把乡团连带着悦来楼,一口吞下。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用官府大义的名头,逼着你往死路上走。 你接令,是死。 你不接,是抗命,死得更快。 “怎么?” 王景看着不说话的刘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刘练使,刚才不还说得义正辞严,要为民除害吗?” “怎么这会儿,本官给了你机会,你反倒不敢了?” “莫非,你之前说的那些,都只是嘴上耍耍威风?” 刘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王景那张虚伪的脸。 他当然知道王景在打什么算盘。 他甚至能猜到,只要自己接了这个令,王景嘴上许诺的什么支援,怕是一个兵的影子都见不着。 王景只会搬张板凳,泡上一壶好茶,坐等他和黑风寨两败俱伤的消息。 “大人放心。” 刘启的脸上,竟也跟着浮现出一丝笑容。 “剿匪安民,本就是我乡团分内之事。” “这个任务,我接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王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刘启答应得这么痛快,更没想到他还敢提条件。 “你说。” “我乡团此次出征,是为官府效命,所以,所有缴获,都理应归我乡团所有。一来,用以抚恤伤亡的兄弟,二来,也好补充此次出征的巨大消耗。” “这,合情合理。”王景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 在他看来,刘启根本不可能活着从黑风寨回来,所谓的缴获,不过是画饼充饥罢了。 “另外,此次剿匪,事关重大。还请大人调派衙门兵力,与我乡团一同前往,也好壮我声威。” 刘启紧接着提出了二个条件。 他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王景给架到火上烤。 你不是让我去剿匪吗?行啊,你官府的人也得跟着动起来。 “这是自然。” 王景又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假得可以。 “本官会亲自调遣一百精兵,由陈都头带队,在山下为你们掠阵,随时策应。” 他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托词。 到时候,随便找个“知府大人调兵”或是“粮草不济”的由头,就能把陈泰的队伍死死按在山下,动都不用动。 第一百九十章 点了他们窝 等刘启死在了山上,他再领着人上去“收拾残局”,一切都顺理成章。 “既然如此,草民领命。” 刘启对着王景,深深地鞠了一躬。 “三日之内,我必提黑旋风的人头,来见大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看着刘启远去的背影,陈泰忍不住嗤笑出声。 “大人,这小子,还真是个愣头青。” “他不会真以为,您会派兵去帮他吧?” “他现在,就是咱们砧板上的一块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王景也端起了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脸上全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年轻人嘛,有股子冲劲是好事。” “可惜啊,太嫩了点儿。” “他以为自己是头饿狼,却不知道,真正的猎人,从来都是在暗处等着。”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三天后,刘启的尸体被抬到他面前的场景了。 可王景哪里知道。 才一走出县尉衙门,刘启脸上那份恭顺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渊般的冰冷。 “王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亲手把屠刀,递到了我的手上。” 他心里透亮,王景给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催命符,而是一张杀人的执照。 一张让他可以名正言顺,把黑风寨连根拔除,把所有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的执照。 这场局,从他踏出衙门这一刻起,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可就不好说了。 一回到下溪村,刘启立刻就把所有核心的弟兄都叫到了一起。 当他把王景的命令一说,屋里所有人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什么?让我们现在去攻打黑风寨?” 赵虎一拳头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 “王景这老狗安的什么心!他这是要咱们的命啊!” “当家的,这命令接不得!” 张铁山也急了。 “我们才跟黑风寨的人干了一架,元气还没缓过来,弟兄们都需要歇口气。” “现在去强攻山寨,能有多少胜算?” “再说山寨那地势,那么险,易守难攻,要是硬往上冲,就算最后打下来了,我们这些人,又能剩下几个?” 屋子里顿时乱成一锅粥,七嘴八舌的,但所有人的意思都一样: 这一仗,不能打。 “都安静。” 刘启的声音不高,却像有股魔力,让所有人都立刻闭上了嘴。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都觉得这是条死路。”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恰恰是我们唯一的一条活路!”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明白刘启这话里头的意思。 “王景,他为什么要逼我们去打黑风寨?” 刘启顿了顿,自己回答道:“因为他怕了。” “我们乡团冒头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所以他想除了我们,想借黑风寨这把刀,来杀我们。” “如果我们这次怂了,拒不接令,那正好就给了他口实,他可以立马调集全镇的兵力,给我们扣个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大帽子,到那时候,我们才是真的死路一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可如果我们接了令,去打了,而且,还打赢了呢?” 刘启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像鹰一样锐利。 “那样一来,我们,就是替官府立下大功的功臣!” “我们乡团的地位,就会彻底站稳脚跟,再也不是他王景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而且,我们还能名正言顺地吞掉黑风寨所有的地盘和家当,用他们的血,来养肥我们自己!” “这一战,在王景看来,是借刀杀人。” “可在我看来,却是一次血与火的试炼,是我们下溪乡团,能不能化蛹成蝶的唯一机会!” 刘启这番话,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他们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原来当家的看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远。 他看到的不是眼前的死局,而是死局背后,那个一闪即逝的生机。 “我决定了,这一仗,非打不可。” “不但要打,还要打得漂漂亮亮,打得让所有人都把嘴给我闭上!” 刘启站起身,走到了墙上挂的地图前。 “但是,我们不硬攻。” “对付一群盘在山里的狼,最好的法子,不是傻乎乎地冲进狼窝里去。” “而是先摸清狼的习性,然后,一把火,把它们的窝给点了。”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黑风寨的那个位置。 “从现在开始,乡团进入一级战备!” “张铁山。你挑十个脑子最活泛的老兵。” “立刻换上衣裳,扮成附近的猎户或者砍柴的,给我渗到黑风山里去。” “我给你两天时间,必须把黑风寨里里外外,给我摸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兵力怎么部署的,暗哨在哪儿,巡逻队多久一趟,几个头头的住处,还有,最要紧的,他们的粮仓和水井在什么地方。” “记住,要画出详细的图来,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 “是!”张铁山领了命,没有半点迟疑。 他知道,这事关整个计划的成败,丁点差错都不能有。 “赵虎。你负责乡团内部的整顿。” “把所有能打的弟兄都给我动员起来,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家伙。” “告诉工坊的王铁牛,让他把所有新炼出来的钢,全部给我打成手弩的短矢,我要三千支!” “还有,让他把那几门虎蹲炮,连夜给我装起来,不管他用什么法子!” “是!”赵虎也领命去了。 屋子里的人,很快就散了个干净,各忙各的去了。 最后,只剩下刘启和刘宽头。 “当家的,还有一件事。” 刘宽头压低声音提醒他。 “我们这么大的动静,肯定瞒不过王景安插的眼线。” “他要是晓得我们是真刀真枪地准备去打,而不是去送死,恐怕……会在里头使绊子。” “他当然会。” 刘启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所以,我们得给自己找个比他更大的靠山。” 他取出一张纸,提起笔,飞快地写了一封信。 “宽头叔,这趟得辛苦你亲自跑一趟州府。” 第一百九十一章 希望不要让本官失望 “把这封信,亲手交到悦来楼的陈掌柜手上,让他无论如何,要想办法送到知府大人的案头。” “记住,这事儿一定要做得机密,除了你和陈掌柜,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刘宽头接过信,郑重地揣进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他知道,这封信,怕是关系着他们整个下溪村的命运。 两天后,州府衙门。 知府刘文正捏着手里的信,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信是刘启写的,内容倒也简单。 他把王景如何逼迫他去剿匪的事,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言辞恳切,请求知府大人能在关键时候,拉他一把。 但他求助的方式,却很特别。 他不要知府大人明着派兵支持他,他只要知府大人,在三天后的清晨,随便找个由头,带兵出城,朝着平阳镇的方向,搞一次所谓的“常规巡视”。 甚至都不用真进,平阳镇,只要能在半道上,跟王景“不期而遇”一下就行。 这个请求,让刘文正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个刘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把信递给了身旁的师爷。 师爷捻着胡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沉吟了片刻。 “大人,此计,甚妙啊。” “哦?妙在何处?” “大人您想,刘启此去剿匪,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他最怕的,是什么?” “不是山上的土匪,而是他身后的王景。” “他怕王景在背后捅他刀子。比方说,断他的后路,又或者,等他跟土匪拼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跳出来捡现成的便宜。” “所以,他需要一个能镇住王景的东西。” “他请您出城巡视,就是要让王景亲眼看到,您这位知府大人,正在盯着这件事呢。” “您其实就是一直压在王景心头上的那层威慑。有您坐镇,他自然收敛,不敢随便行动。” “这样一来,刘启也就能安心腾出手,专心去收拾黑风寨的事情。” “按道理说,这就是拿王景来敲打黑风寨,同时也是以退为进,对应围魏救赵。” 师爷分析了一通,刘文正这才回过味来。 “这小子倒是有点头脑。” 他说话间对刘启更添几分看重。 “除此之外,大人,他这么安排,还暗藏了另一层意思。” 师爷继续解释。 “功劳还没拿到呢,他其实已经给您留了一份将来好分的台阶。” “日后要是真的剿灭了山匪,那大家一定会说,是您这位知府调度得当,这才落下的胜局。” “到时记功的时候,您的名字也不会被落下。” “看来,这小子做事还留心,会做人。” 刘文正笑了,现在是越看这个年轻人越顺眼了。 不但能给自己送钱,还能给自己送政绩。 这样的下属,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好,就按他说的办。” 刘文正一拍桌子。 “你马上去安排,三天后,本官要亲自带领五百府兵,去平阳镇方向,巡视民情!” 次日一大早,平阳县尉衙门。 王景才刚起身,就接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 知府刘文正,正带着五百府兵,浩浩荡荡地朝着平阳镇这边来了! “什么?知府大人来了?” 王景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差点掉在地上。 他的一个念头就是:坏事了。 是不是刘启那小子,把自己给卖了,跑到知府那儿告黑状去了? 他心里一阵发慌,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叫上陈泰,一路小跑着赶到衙门口去候着。 没过多久,刘文正的大队人马,就出现在了镇口。 五百名身披精良铠甲的府兵,杀气腾腾,那股子威势,让整个平阳镇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下官平阳县尉王景,恭迎知府大人!” 王景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媚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大礼。 刘文正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地瞟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王县尉,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大人!” 王景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哈着腰,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他心里头跟打鼓似的,就怕刘文正下一句就是来问罪的。 刘文正又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 “本官近来听人说,平阳镇民风淳朴,市面繁荣,特地过来看看。” “顺便,也检阅一下地方兵备,看看你们这些吃皇粮的,平日里有没有懈怠。”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王景听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点。 听这意思,不像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可他还是不放心,又试探着问:“大人,您这……带着五百府兵,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些?” “莫不是,镇上出了什么大事?” 刘文正本想说点什么,忽然记起刘启信里的嘱咐,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说辞。 “哦,本官这次,是准备去邻县,处置一桩陈年旧案,需要的人手多一些。” “路过平阳,就顺道过来瞧瞧。” 这个理由,虽然有点牵强,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王景的心,这下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闹了半天,是虚惊一场。 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就真诚了不少。 “原来如此,是下官多虑了。” “大人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到衙门里歇歇脚,下官已经备下了薄酒,为您接风洗尘。” “不必了。”刘文正摆了摆手。 “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景一眼,话里有话地说道: “王县尉,平阳镇的安宁,就交给你了。” “希望你,不要让本官失望。” 说完,他便不再搭理王景,直接一挥马鞭,领着人马,绕过平阳镇,朝着邻县的方向继续前行了。 王景弓着身子,恭恭敬敬地目送着知府的大队人马走远,直到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才敢直起腰。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大人,这知府大人,好端端地跑这一趟,到底是啥意思啊?” 陈泰凑了过来,小声嘀咕,管他什么意思!”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把里头搅乱 王景的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得意。 “反正,人已经走了。他这一走,反倒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 王景简直是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我刚才还在琢磨,万一刘启那小子命大,没死在山上,回头跑来质问我,为什么不派兵支援,我该怎么回他。” “现在好了,我直接就告诉他,知府大人把镇上所有的兵都给抽走了,我手底下无人可派!”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他一个字的错都挑不出来!” 他越想越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说不定啊,咱们压根就不用再见到刘启了。” 他转过身,心情大好地往衙门里走。 “走,回去喝茶,等着听好消息。” 与此同时,黑风山下。 刘启和他的乡团队员,已经集结完毕。 张铁山也带着他的侦察小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 一张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地图,在刘启面前摊开。 地图上,黑风寨的每一条羊肠小道,每一个暗哨的位置,甚至连茅房在哪儿,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当家的,都摸清了。” 张铁山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点戳了戳。 “这儿,就是他们的粮仓,守卫最严。” “旁边这个,是他们的水井,整个山寨就指着这一口井活。” “寨子后山,有道悬崖,估摸着有七八丈高,平时压根没人守,他们觉得,就没人能从那儿爬上去。” 刘启看着地图,手指在后山那道悬崖上,轻轻地敲着。 他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生门。 “好,就从这里进去。” 他抬起头,目光像刀一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今晚,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赵虎,你带一支五十人的复合弓队,跟我走,从后山那道悬崖摸上去。” “我们的任务,是中心开花。进去之后,控制粮仓和水源,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的头头给做了,把里头搅乱。” “张铁山,你带乡团剩下的人,在正面的山道上埋伏好。” “一看到我们山顶上的信号,你们就立马用三三制阵型,从正面往上冲,给我收割那些吓破了胆的土匪。” “都记住了,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把他们杀光,而是要彻底打垮他们的胆子,让他们投降。” “这一仗,我要让所有人都瞧瞧,我下溪乡团,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夜色,浓得像墨。 刘启带着赵虎和五十名精锐,像一群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黑风寨后山的悬崖底下。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绳索和飞爪,动作轻得像猫。 “上!” 随着刘启一声极低的命令,十几支飞爪同时破空而出,死死地咬住了悬崖顶上的岩石。 乡团的队员们,一个接着一个,抓着绳索,开始向上攀爬。 他们的动作,熟练又敏捷,就像是行走在峭壁上的壁虎。 也就一炷香的工夫,所有人都成功翻上了悬崖顶。 整个过程,连块小石子都没弄出声响。 山寨里,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土匪懒散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呼噜声。 他们就算做梦也想不到,死神,已经站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刘启打了个手势,五十人的队伍,立刻分成三组。 一组由赵虎带队,目标直指山寨的粮仓。 一组由一个外号叫“猴子”的老兵带队,去控制那口唯一的水井。 剩下的一组,刘启亲自带着,目标,是山寨正当中的聚义厅,和匪首黑旋风的住处。 行动,在绝对的安静中展开了。 赵虎的人,已经摸到了粮仓附近。 粮仓门口,有四个土匪正靠着墙打瞌le。 咻咻咻咻! 四支手弩的短矢几乎不分先后,从暗处射出,准得吓人,全都钉进了他们的喉咙里。 那四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赵虎立刻带人冲进粮仓,用早就备好的火油和干柴,布置好了一切,只等一个信号。 另一边,猴子也得手了,趁机把整包巴豆全都倒进了水井。 这会儿,刘启已经悄悄站在黑旋风房门外,像个影子融在黑夜里。 屋里笑声刺耳,还夹着个女人隐约的哭声。 刘启眼里冷得像冬霜。 他举脚踹开了房门。 屋内的情景,让他的心头产生怒意。 匪首黑旋风赤裸上身,死死按着一个年轻女孩在桌上。 那女孩的衣服几乎被撕碎,脸上泪痕还没干,绝望写满眼底。 门被踹响,黑旋风愣了一下,脸色阴沉。 “谁敢闯进来——” 他话还没骂完,就只见门口那双仿佛能灼烧人的眼睛。 “你……你是刘启?” 黑旋风彻底懵了,一时间没法理解刘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事去阴间和阎王说吧。” 刘启一句话不多,动手干脆利落,短刀闪着寒光。 刀锋划过,黑旋风脖子上立刻现出一道血口。 他一手捂着喉咙,神态呆滞,身子晃了下,眼神都僵住了,摔倒在地。 他的瞳孔在死前还瞪着不甘。 刘启脱下外衣,蒙在女孩身上。 “别怕,没事了。” 他走出屋门,从怀里取出信号火箭,扯开引线。 一道红光冲天,在夜色里炸开一团血色烟花。 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放火!”赵虎看到信号,立即传令。 准备好的火箭呼啸着射向浸了火油的粮仓。 轰! 大火瞬间冲天而起,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 “粮仓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山寨里,像被扔进了一块巨石的油锅,瞬间炸开了。 无数土匪从睡梦中被惊醒,一看到那冲天的火光,全都慌了神。 粮食,那可是他们的命根子。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乱哄哄地朝着粮仓那边冲去。 就在这时,山寨的正前方,也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乡团在此,匪寇受死!” 张铁山带着乡团的主力,像一把烧红的尖刀,从正面狠狠地扎了进来。 六个标准的三三制小队,组成了六个不断移动的刺猬阵。 盾牌手顶在最前,后面的手弩手交替射击,一步步稳稳地向前推进。 那些慌不择路的土匪,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 他们就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被乡团的阵型,成片成片地放倒。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射穿匪首 山寨的二当家,才刚从女人的肚皮上爬起来,就看到外头乱成了一团。 他一把抓过一个手下,大声吼道: “大哥呢?” “不……不知道啊二当家!粮仓着火了!官兵……官兵打上来了!” 那手下吓得话都说不清楚。 “慌个屁!” 二当家一脚踹开他,自己提着刀就往外冲。 “跟我上!守住寨门!” 他才刚冲出门口,一支黑色的箭矢,就从黑暗中无声无息地飞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眉心。 是刘启。 他站在聚义厅的屋顶上,手持复合弓,像一个冷酷的死神,专门点杀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匪首。 粮仓被烧,水源被下药,几个头头接连被杀。 整个黑风寨,彻底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巨大混乱之中。 土匪们的士气,瞬间就崩了。 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可是,又能往哪儿逃? 前门是乡团的钢铁防线,后山,是万丈悬崖。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了!” 终于,有一个土匪扔掉了手里的刀,跪在了地上。 有一个,就有二个,三个…… 很快,跪在地上投降的土匪,黑压压地连成了一片。 他们被乡团这种神出鬼没的打法,和那恐怖的战斗力,彻底给打怕了,打寒了胆。 就在乡团准备收拢俘虏,打扫战场的时候。 山下,忽然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官兵的呐喊。 “剿灭匪寇,保境安民!” 是刘知府的府兵,他们总算是“赶”到了。 刘文正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几乎已经尘埃落定的战场,和山顶那还在熊熊燃烧的大火,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想过刘启可能会赢。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赢得这么快,这么干净利落。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让手下人冲锋,这场仗,就已经打完了。 “这…这……” 他指着山顶,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身边的师爷,也是一脸的震撼。 “大人,这个刘启,非常人也。” “他这一手中心开花,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以区区五十人,就破了两百人坚守的山寨,一夜功成。” “此等战绩,简直……堪称用兵如神啊。” 刘启从山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赵虎和张铁山。 他来到刘文正的马前,随手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在了地上。 “启禀知府大人,平阳镇县尉王景座下,匪首黑旋风,已然伏诛!” “黑风寨匪徒共计二百一十三人,除负隅顽抗被就地格杀的六十七人外,剩余一百四十六人,尽数在此,听候大人发落!” 他的声音,在整个山谷里回荡。 刘文正看着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又抬头看了看刘启那张年轻却写满冷酷的脸,心里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从今天起,平阳镇的天,要变了。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将会是那片天空之下,最耀眼的一颗新星。 或者说,是一头……连他都可能无法完全驾驭的猛虎。 战斗结束,清点战场。 缴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黑风寨的金库里,金银珠宝堆成了小山,光是白花花的银子,就足足有三万多两。 粮仓虽然被烧掉了一部分,可剩下的粮食,也够下溪村全村人吃上一年了。 兵器库里,各种刀枪剑戟堆积如山,甚至还翻出了十几把官府明令禁止私藏的重弩。 这些东西,一下子就让乡团的家底厚实了起来。 单单是那三万两白银,就足够抵得上好几年孝敬给刘知府的“份子钱”了。 刘启没有食言,他当场就将缴获的三成财物。 分给了刘知府带来的府兵,作为他们此次“出兵相助”的谢礼。 刘文正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他心里明白,这是刘启在向他示好,也是在堵他的嘴。 拿了这份钱,往后,黑风寨这事儿就跟他刘文正绑在了一起。 王景再想翻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剩下的七成,刘启又拿出了大半,直接分给了乡团的弟兄们。 尤其是那些在断魂坡牺牲的兄弟,每家都分到了一百两的抚恤银。 这个数目,在当时,足够让一个普通人家,一辈子吃穿不愁。 余下的钱,则全部投进了工坊和乡团的日常开销里。 刘启的慷慨大方,让所有乡团的队员,都对他死心塌地。 他们知道,跟着这样的当家,不但能挺直腰杆做人,还能实实在在地挣到钱,过上好日子。 对于那一百多个投降的土匪,刘启也做了筛选。 那些手上沾了人命、犯下重罪的,刘启一律没放过,全部捆起送到刘知府那儿依法处置。 而那些只是被逼上山,或者家中有拖累的,他给了他们两个路。 一是领安家费回去,重新安分过日子。 二是留下来,加入乡团,以后正正经经做人。 到了最后,居然有六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土匪,愿意加入乡团。 他们原本就是亡命之徒,这次亲眼见识了乡团的动手狠劲,还有刘启的为人,心里既服气又有些怕。 打完这一仗,乡团不仅没受什么大伤,反而一下人马翻倍,成了两百多口子。 而且,这一批刚拉进来的,全是在实战里混出来的,和普通人可不一样。 大家身上的稚气都没了,眼神云南带着刃,稳重利落。 经过这场硬仗,下溪的乡团算是彻底蜕变了。 消息一传回平阳镇,整个镇子里都沸腾了。 没人料到老让衙门头疼的黑风寨,竟被刘启连根拔起,还只用了一个晚上。 原先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商户和地主,一个个现在全都不作声了。 他们再往下溪村望过去,心里头只有一股说不出的忌惮,再没一点轻慢。 与此同时,县尉衙门。 王景从探子口里得了消息,人的脑子短路了。 他呆在椅子上,手里的茶杯掉地碎了一地,完全没反应过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低声念着,整张脸写着难以接受。 “他怎么能赢?还这么快就赢了?” “知府大人……怎么会亲自出现在那?” 一条条线索在他脑中乱窜,可就是理不明白。 他清楚自己这回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第一百九十四章 咱们的活菩萨 原本精心布下的局,不但伤不了刘启,反倒让刘启一步登天,现在在平阳镇立稳了脚。 他本想让别人出手收拾刘启,最后结果却被刘启趁机扫荡个干净。 “大人……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陈泰站在旁边,没了先前半点神气,开口都发颤。 “怎么办?” 王景突然站起来,像困兽那样在屋里踱脚,眼里满是乱象和恨意。 “刘启……刘启……” 他嘴里反复咬着这名字,像要把它生吞了一样。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切,都脱了缰。 他一直当自己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棋手,刘启不过是他指尖一颗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棋子。 可笑,真是可笑。他现在才琢磨过味儿来,什么下棋的人,自己连上棋盘的资格都没有。 他就是那张棋盘,不,他连棋盘都算不上。 他只是摆着棋盘的那张桌子,人家想什么时候掀,就什么时候掀。 他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刘启,可偏偏。 刘启那小子手里捏着知府大人的“赞许”,脑袋上还扣着一顶剿匪功臣的大帽子。 这顶帽子,比他头上那枚县尉官帽可硬多了。 他现在哪怕敢碰刘启一下,别说动手,恐怕刘启还没反应过来。 知府刘文正就得先把他的官服剥了。 让他心里最不是滋味的,是刘启不光翻了盘,还把黑风寨那帮亡命徒收归自己掌控了。 如今的刘启,又有人马,又有钱粮。 平阳镇的局势,要变了,这以后可不是他王景做主了。 “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陈泰说话都带点发抖,现在看刘启,满脑子都是那个冷狠的身影。 “等。” 王景咬牙挤出这一个字。 他重重坐回椅子,整个人仿佛一下瘫了下来。 “等一个机会,等他自己出错。” “他现在风头这么劲,做事肯定不知道收敛,早晚要把人都得罪光。”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头缩起来,像一条冬眠的毒蛇,静静地等。等他露出脖子,我们就扑上去,一口咬死他。” 王景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场斗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能了结的了。 他跟刘启,早就走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再没丁点儿的余地。 黑风寨被一锅端了的消息,就像是插上了翅膀。 扑棱棱地飞过了平阳镇的每一个角落,传进了周遭的村村落落。 起初,那些被黑风寨压榨惯了的庄户人家,压根就没人信。 他们都当这是哪个跑江湖的货郎,闲着没事编出来哄人的瞎话。 那可是黑风寨啊,在山上戳了十好几年,官府发兵围剿了好几回,连根毛都没伤到的土匪窝。 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悦来楼的采买车队开始大摇大摆地在官道上跑。 再也没听说谁家的车被拦下收什么过路钱。 还有那些从前在镇上横着走的土匪脸,也一个都瞧不见了。 村民们这才信了七八分,几个胆子格外大的,就凑在一起,猫着腰,悄悄地摸到黑风山底下,想看个究竟。 这一看,好家伙,所有人都看傻了。 那座从前让人提起来就两腿发软的土匪山,山寨的旗子,竟然真的换了。 寨子门口站岗放哨的,也不再是那帮歪瓜裂枣的土匪,而是一群穿着清一色黑劲装、腰杆挺得笔直的年轻人。 那身衣服,他们认得,是下溪村乡团的人。 山寨里面,也没了那股乌烟瘴气的味道。 反倒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耳朵尖的,甚至能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阵“嘿!哈!”的操练声。 这下,消息算是彻底炸开了锅,周边的村子全都轰动了。 “我的娘,这是真的,黑风寨真让人给端了。” “下溪村那个刘当家干的,带了十来号人,一个晚上,直接把土匪窝挑了。” “说起来,刘当家简直不像凡人。” “日子好过多了,从此以后,再用不着把收成分出去一大半给那些土匪。” “出门也能安心,不怕再有人惦记家里的闺女。” 一时间,“刘启”这个名字,传遍了所有农家的口中,快成了活菩萨一样的传说。 他们不了解什么国事,更不理会官场里的事。 他们心里的事很简单,是刘启,让他们晚上能踏实睡觉。 是刘启,让他们种来的粮食能踏实进自家米缸,老婆孩子不再挨欺负。 不知多少村民,都自发地在家里,用木头牌子给刘启立了长生位。 早晚点上一炷香,嘴里念叨着,求老天保佑这位“刘菩萨”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刘启的威望,在这些最底层的百姓心里,达到了一个谁也想象不到的高度。 这种威望,你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可它比官府的告示要灵,比县太爷的命令都好使,那是一种能把人心拧成一股绳的真正力量。 刘启当然不会因为端掉了一个黑风寨就沾沾自喜。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座山的价值,哪里是那点金银能比的。 这地方,地势又高又险,摆明了是个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地。 把它捏在手里,就等于在平阳镇这个棋盘外面。 多了一处随时能出兵策应,又能自己过日子的根据地。 他找人把山寨里里外外重新拾掇了一遍,名字也改了,叫“黑风营”。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把新收编的那六十来个降匪,和乡团里那一百多个老兄弟,全都给打散了,搅和在一起,然后一分为二。 一部分,交给赵虎带,回下溪村驻扎,保卫村子和悦来楼。 剩下那部分,则由张铁山统领,就地驻扎在这黑风营里。 “从今往后,你们这两拨人,就是咱们乡团攥出去的两只拳头。” 刘启站在黑风营新平整出来的操练场上,对着底下两支新队伍训话。 “练什么,怎么练,全都按我之前教的老规矩来,一样都不能给我省了。” “我会时不时地过来瞧瞧,也会让你们两边,拉出来练练手,比划比划。” “丑话说在前头,哪边输了,整队的训练量,给我往上翻一番!这个月的饷银,也扣掉一半!” “哪边要是赢了,不光有赏钱拿,工坊里打出来的新家伙,你们也能先挑!” 他这话音刚落,底下两边人马的眼神,唰的一下就都变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收降匪之心 一股子谁也不服谁的火药味,就在赵虎和张铁山之间,悄悄地弥漫了开来。 这俩人,骨子里都是那不肯低头的犟脾气,谁甘心被对方压一头? 这么个比拼的法子,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好胜心都给点着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 刘启的目光,扫过那些脸上还带着几分局促不安的新面孔,就是那群原来的土匪。 “你们既然选了留下来,跟我刘启吃饭,那从今儿起,你们就是我下溪乡团堂堂正正的兵。” “你们以前那些破事儿,我一概不问,翻篇了。” “我不管你们过去是谁,是龙是蛇,我只看你们以后怎么做。” “我知道,你们里头有些人,山底下还有老婆孩子。” 刘启这句话,让那六十多个新兵的心,都猛地往下一沉。 他们最怕的,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一旦落草为寇,就等于跟过去的日子彻底割断了,家里的亲人,也跟着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 “从今天起,你们就可以下山,把你们的妻儿老小,都接上山来。” “下溪村那边,我会让人给你们腾地方。这黑风营山脚,我也会让人盖新村子。” “你们的家眷,我也不能让她们闲着。村里的作坊,酒楼的后厨,有的是活儿要人干。” “只要她们愿意出力气,我刘启,就按月给她们开工钱。” 这番话,就像一个惊雷,在所有新兵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他们一个个,眼珠子都瞪圆了,满脸都是不敢信的神情。 当兵吃粮,能养活自己一张嘴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活了这么大,就没听说过,当兵的还能拖家带口,官家还给婆娘安排活计,发银子。 这是什么神仙过的日子? 一个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冲着刘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当家的!我……我李二牛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我给您当牛做马,下辈子都报答不完您的大恩大德啊!” 他这一跪,就跟推倒了一张牌。 呼啦啦一下,所有新收的兵,全都跪了下去,哭声和感激声响成了一片。 他们从前当土匪,过的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家里人也跟着戳脊梁骨。 可现在,刘启不光给了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还给了他们一个安稳的家,一个能看见的奔头。 这份恩情,比天都大。 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们这百十来斤,就算是彻底卖给刘启了。 往后谁要是敢对刘启有二心,怕是不用刘启发话,他们自个儿就能把那叛徒给活撕了。 刘启这一手,算是把人心给彻底收拢了。 他给出去的,不止是钱,也不止是身份,而是一种更要命的东西,叫“希望”,叫“归属”。 这玩意儿,比任何军法都管用,更能焊死一支队伍的忠心。 一切安顿下来后,刘启开始着手处理黑风营的日常。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营里吃的盐,那质量,实在是太差了。 灰不溜秋的,跟土里刨出来的一样,里头还混着不少沙子石子,吃到嘴里,又苦又涩,还硌牙。 刘启找人问了问,才知道,整个平阳镇市面上卖的,就都是这种盐。 全镇就那么几家粮油铺子有得卖,价钱还死贵,指甲盖那么一小袋,就要六文钱。 要知道,现在这年月,一斗白米不过二十文钱。 六文钱,足够一家人喝两三天稀粥了。 很多穷苦人舍不得买盐,只能用些咸菜疙瘩勉强下饭。 时间长了,身体就变虚弱,还落下一些怪病。 “这盐,谁家卖的?”刘启问旁边的张铁山。 “镇上有个姓钱的盐商,叫钱通。” 张铁山说。 “人人都知道他和州府的大人物有关系,这一带的盐基本都是他掌握。” “他把外地的盐运过来,中间转一道手,价格就涨了不少。” “其实盐的成本低,赚的钱却很高。” “可也没办法,只有他有门路进盐,镇上人不买他的盐,就没法用盐做饭。” 刘启听到这两个字,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意。 在他眼里,垄断这两个字,一面是暴利,另一面,就是不堪一击的脆弱。 他上辈子虽然不是什么化学家。 但也看过不少纪录片,一些粗浅的制盐法子,还是知道的。 无非就是过滤、蒸发、结晶那一套,把粗盐里的杂质给弄出去,就能提炼出好盐。 这个时代的家什虽然笨了点,但理儿是通的。 他心里头,立刻就冒出来一个念头。 一个既能解决营地吃盐的难题,又能顺手发一笔横财。 还能再把民心往自己这边拢一拢的主意。 他立马就派人下山,去镇上把能见到的粗盐,有多少买多少,全给他拉了回来。 然后,他就在黑风营的后山,寻了个没人打扰的僻静山坳,领着几个平日里脑子比较活泛的队员,叮叮当当地开始了他的制盐大计。 他先是让人用好几层细密的麻布,层层叠叠地绑在木桶上,做了个简陋的过滤漏斗。 接着把买来的粗盐倒进水缸里化开。 再把那浑浊的盐水,一勺一勺地,反复往麻布漏斗里倒。 每过一遍,麻布上就留下一层黑乎乎的脏东西。 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次,缸里原本跟泥汤一样的盐水,居然真的变得清亮了不少。 下一步,就是熬。 他让人架起几口行军大锅,把过滤干净的盐水倒进去,底下架起柴火,烧! 锅里的水汽蒸腾,随着水分一点点被烧干,锅底慢慢地,就析出了一层白花花的东西。 这就是提纯后的盐。 不过,第一锅出来的盐,还不算顶好。 虽然比市面上的黑盐白了不少。可颗粒还挺大,尝着味道也差点意思。 刘启也不泄气,领着人又换着法子试。 他慢慢发现,火烧得是猛是缓,锅里的水搅得是快是慢。 最后结出来的盐晶大小都不一样。 他又让人搬来石磨,把结晶后的大块盐,一点点地磨成细粉。 就这么不眠不休地折腾了好几天,当一捧雪白、绵密,跟沙子一样细腻的精盐。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雪花盐问世 终于出现在刘启手心里的时候,旁边跟着他一起忙活的几个队员,眼睛都看直了。 “我的天,当家的,这……这玩意儿也是盐?” 一个队员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小撮,伸出舌头舔了舔。 一股纯粹干净的咸味,瞬间在嘴里化开,再也没有那种又苦又涩、硌得牙疼的感觉。 “这玩意儿,可比咱们以前吃的盐,好上不止一百倍啊!” “当家的,这东西要是拿出去卖,得卖多少钱一袋?” “卖?”刘启笑了。 “不但要卖,我还要让全平阳镇的老百姓,都吃上咱这盐。” 他当即拍板,让工坊那边,马上停了手头别的活计。 先给他赶制一批专门熬盐用的大铁锅和过滤的家伙事。 然后,他把这套提纯精盐的法子,一点没藏私,原原本本地教给了驻守在黑风营的弟兄们。 黑风营这地方,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山上不缺柴火。 山下有的是溪水,正适合大规模地制盐。 没过多久,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制盐作坊,就在黑风营里建了起来。 一袋袋雪一样白的精盐,被源源不断地生产、打包。 刘启给这盐,起了个好听又应景的名字,叫“雪花盐”。 接着,他定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的价格。 市面上那种又黑又脏的劣质粗盐,卖六文钱一袋。 他这品质好上天,能当贡品的雪花盐,一袋,只卖四文钱。 这价格一说出来,整个乡团上下都炸了锅,都觉得他们当家的是不是打仗打糊涂了。 这么金贵的东西,别说四文钱了,你就是卖十文,二十文,也保管有人抢破头。 卖四文,这不光是不挣钱,这简直是往里头赔本赚吆喝啊。 但刘启一句话,就压下了所有的议论。 他心里那本账,算得比谁都远。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锤子买卖的暴利。 他要的,是把钱通那个盐耗子彻底打趴下。 把整个平阳镇的盐巴市场,死死地攥在自己手心里。 他要的,是让全镇的老百姓,都承他的情,念他的好。 把他当成能让大家吃饱穿暖的活菩萨。 人心这东西,有时候,比银子还管用。 第一车雪花盐拉到下溪村,直接在悦来楼门口摆摊卖。 这一出,把整个平阳镇都搅动了。 “快来看,刘当家带来的新盐开始卖了!” “那盐白得跟冬天的雪一样,细,干净,连点杂质都见不着。” “真的假的,盐怎能做到这样?” “我亲眼瞧见的。最厉害的还是,这么好的盐,一袋才要四文。” “四文?比钱扒皮卖的那些还便宜两文?” “赶紧去看,不快点怕是一袋都捞不着。” 一会儿工夫,各路人都拥了过来。 悦来楼门口,里三层外三层,连只鸡都钻不进去了。 当他们真的亲眼看到那雪白的盐,亲口尝到那纯正的咸味,再听到那个低到让人不敢相信的价格时。 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 “给我来十袋!” “我要二十袋!这盐好,买回去给我娘家送几袋,让他们也开开眼!” “天杀的钱扒皮,以前卖给我们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又黑又脏的,还好意思卖那么贵!” “可不是嘛!跟刘当家的盐一比,他卖的那些,简直就是喂猪的泔水!” “刘当家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先是帮我们赶跑了土匪。” “现在又让我们吃上了这么好又这么便宜的盐!” 人群里,到处都是夸刘启的,骂钱通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摊子上堆成小山一样的雪花盐,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抢了个精光。 那些没抢到的,一个个急得捶胸顿足。 拉着悦来楼的伙计,好话说尽,央求他们下次盐一到,无论如何得给他们留几袋。 这边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钱通那里。 钱通是平阳镇粮油最大的老板,也是唯一一个盐商。 他为人刻薄,只认钱,镇上的人背后都叫他“钱扒皮”。 掌握着盐的生意,他随意拉高盐价,生意一直做得风生水起。 此时,他正坐在自家“钱记粮油铺”的后堂,听着伙计通报,脸色难看得像猪头一样胀红。 “你再说一遍?”钱通抬手在桌上一拍,茶碗摇得直响。 “刘家的人开始也卖盐了……”伙计话音低,头埋得更深。 “他的盐比咱们便宜,还吸引了不少人来买。” “是的,东家。” 伙计紧抓袖子,答话也结结巴巴。 “听说他卖的盐,叫雪花盐,雪白,看着像面粉。” “全镇人都去凑热闹,抢的人不少。咱们铺子,今天几乎没人上门。” “他敢过来跟我抢生意。” 钱通内心的火压不住,在屋里走动,脚下带风。 “这小子有点力气就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 “连我的生意都敢插手,就是找不自在。” 盐钱一直是钱通手里最大的盈利,供上头的银子就靠这样赚。他早觉得这宗买卖没人敢染指,敢来的不是失算就是自讨苦吃。 钱通一转身,咬咬牙, “别墨迹了,去见识见识那个刘家小子的本事。” 钱通喊上十来个打手,气势汹汹往悦来楼走。 这一次,他准备自己出面。 他觉得,凭手里这些人和多年来的名头,收拾刚起步的小辈并不难。 一行人挤散围观群众,走到悦来楼门口的盐摊前。 摊上只剩下两个乡团的人值守。 见钱通领人过来,两人神色不变,只是下意识按了下腰刀。 “谁管这摊,出来。” 钱通伸手指着俩人,“你找谁?” 队员抬头冷冷应了一句,“找你们算账的。” 钱通见他们这样,脸上挂不住。 “你们在平阳镇卖盐,手里没有批文,就是不合规矩。” “现在,把摊子撤了,赔一千两,否则别说摊子,你们悦来楼今后都做不成生意。” 这话一出,街上百姓不自觉往后挪,但一个个还站在周围盯死他。 两名队员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把手放在刀柄上,动也不动。 其中一个,甚至还伸出小指头掏了掏耳朵,好像根本没听见钱通在放什么屁,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规矩?什么规矩?” “我们当家的说了,让全镇的百姓,都能吃上便宜的好盐,这就是最大的规矩。” 第一百九十七章 搅乱市场 “至于你说的那个规矩,不好意思,我们没听说过。” “你……”钱通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方居然敢这么不给他面子,简直是当众打他的脸。 “好,好,你们有种!” 他气得反而笑了,对着身后的打手猛地一挥手。 “给我砸!” “把他们的摊子,给我砸个稀巴烂!” 那十几个打手,立刻就嗷嗷叫着,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就在他们的手,快要够到摊子桌沿的那一刹那。 十几支通体乌黑的短矢,就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悄无声息地从悦来楼二楼的窗户里射了出来。 噗!噗!噗! 那些短矢,并没有伤人,而是以一种刁钻到可怕的准头。 齐刷刷地钉在了那群打手脚尖前半寸的青石板地面上,箭簇深陷入地,只留下一截黑色的尾羽,还在嗡嗡地颤动。 那十几个打手,瞬间就像是被点了穴,一个个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冷汗,刷的一下就从脑门子上冒了出来。 他们很清楚,刚才要是再往前一步,弩箭钉的就不是地板,而是他们的脚了。 悦来楼里下了一层寒气,让人透不过气。 钱通和手下都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凉风。 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今天碰到的,根本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商贩。 这是一群真正在生死线上打过滚的人,狠角色。 “谁再敢往前一步,下一箭可不会停在地上。” 楼上传下来一句冷冰冰的话。 赵虎站在窗口,手里提着一把奇特的弩,那双眼毫无温度。 钱通只觉得心沉到底。 再怎么横,他也不敢搭上自己的命。 今天这场面,他闹了个彻底。 “我们,走。” 话刚出口,他脸色难看得很。 他带着那群吓傻的打手,跟着人群狼狈退下,大伙儿还在背后看热闹。 身后嘲笑声越来越刺耳,钱通觉得脸烧得厉害,比被围着挨耳光还难受。 他明白,从今天开始,“盐霸”的牌面早就没了。 他和那个姓刘的,已经结下死仇。 气得回到铺子,越想越上火,一脚踹倒了旁边的太师椅。 “刘启!刘启!”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在屋子里一边转圈一边咆哮。 “你以为养了几个会打打杀杀的兵痞,就能在平阳镇横着走了?” “老子告诉你,你还嫩了点!” “动刀子?呵,我钱通承认,那玩意儿我不如你。” “可要论玩生意,讲人脉……我能玩死你!” 他那双小眼睛眯了起来,更毒的计策,已然在心头冒了出来。 念及此,他当即提笔,唰唰写就一封信。 然后叫来心腹,快马加鞭,务必送到那人手上。 这封信,是给平阳镇商会会长的,孙德海。 平阳镇商会,说白了,就是镇子上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大商户。 为了不被人欺负,自个儿凑起来的一个圈子。 这股势力在镇上盘根错节,真要说起来,整个平阳镇的经济命脉,几乎都捏在他们手里。 而那个孙德海,孙会长,便是这群人里头,说话最顶用的那个。 钱通要做的,很简单。 就是捅咕整个商会的力量,在生意场上,给那姓刘的来个釜底抽薪,全面封杀! 他要让刘启的悦来楼,到时候找不到一粒米下锅,看不见一滴油进门。 还有他那个乡团,也休想再买到一块布,寻到一寸铁! 他要像一张大网一样,把刘启和他的下溪村,活活地困死在平阳镇。 “跟老子斗,老子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钱通的胖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至极的冷笑。 平阳镇,孙家大宅。 商会会长孙德海,正用两根手指捻着钱通那封信,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孙德海是个年过半百的精瘦老头。 一双眼睛总是眯着,精光内敛,在平阳镇,人送外号“老狐狸”。 对于刘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年轻人,他其实一直都在暗中盯着。 从开酒楼,到建乡团,再到一夜之间端了黑风寨。 刘启走的每一步,都让他感到心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年轻人。 正在用一种近乎野蛮的速度,冲撞着平阳镇固有的利益格局。 他就像一条凶猛的鲶鱼,被扔进了这个平静了几十年的池塘里,把所有人都搅得不得安生。 现在,这条鲶鱼,竟然又张开大嘴,咬向了食盐这块最敏感、最肥的肉。 这就让孙德海,坐不住了。 食盐的利润有多惊人,他比谁都清楚。 这不仅仅是钱通一家的财路,也是商会里好几家大户暗中分润的蛋糕。 刘启这么一搞,等于是拿着刀子,在捅所有人的钱袋子。 断人财路,这跟杀人父母没什么两样。 这事,他必须得出头管一管了。 他当即就用商会的名义,发下帖子,把镇上十几家最大的商号掌柜,都请到了自己府上议事。 议事厅里,气氛有些压抑。 钱通添油加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刘启如何不讲规矩、如何仗势欺人、如何用卑劣手段抢他生意的事情,给哭诉了一通。 “各位,各位叔伯兄弟,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 “今天他敢明抢我钱通的盐,那明天,他就能抢王掌柜你的布,抢李老板你的米!” “这个刘启,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咱们今天要是再不联起手来,把他这股歪风给压下去。” “等他真的坐稳了,咱们在座的各位,怕是都没好日子过了!” 他这番话,倒是说到了在场所有商户的心坎里。 他们对刘启,早就看不过眼了。 悦来楼的生意红火得吓人,抢走了他们多少酒楼食肆的客人。 现在又弄出个什么雪花盐,用那么低的价格去搅乱市场,这明摆着是不给同行留活路。 “孙会长,您是咱们的主心骨,您给拿个主意吧,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一个卖绸缎的胖掌柜,愁眉苦脸地看向了主位上的孙德海。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了孙德海的身上。 孙德海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用盖子撇了撇浮沫,呷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腔。 “这个刘启,的确是个麻烦。” “但他如今,可不是一般的庄稼汉了。” “他手里有兵,背后有知府大人给他撑腰。跟他来硬的,怕是不行。” 他一句话,就堵死了钱通想动粗报复的念头。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别再兜圈了 “那……那难道咱们就只能干看着,任他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钱通一脸不甘。 “当然不是。” 孙德海那双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对付这种人,不能用蛮力,得用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不是要卖盐吗?行,我们就让他卖。” “他不是要开酒楼吗?好,我们就让他开。” “但是,我们可以让他,买不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他把自己的毒计,缓缓地道了出来。 “从明天开始,我们商会底下所有的铺子。” “所有的人手,全部停掉对悦来楼、对下溪村的一切供应。” “不卖给他们一粒米,一斤菜,一撮盐,一块炭。” “所有跟他们眉来眼去的小商小贩,我们也挨个去敲打。” “谁要是敢偷偷卖东西给刘启,谁就是跟我们整个平阳镇商会过不去。” “到时候,我们有的是法子,让他在平阳镇待不下去,铺子开不下去。” 这个计策,可以说是歹毒到了骨子里。 这是要从最根本的地方,掐死刘启的命脉,断他的粮。 乡团那几百号人,每天睁开眼就是吃喝拉撒,消耗是个无底洞。 悦来楼那么大的酒楼,一天没有米面菜肉,就得关门歇业。 只要他们能坚持个十天半个月。 刘启那边,肯定会因为物资短缺,闹得人仰马翻,不攻自乱。 到那个时候,都不用他们出手,刘启自己就得垮台。 “高!孙会长这招釜底抽薪,真是高啊!” “绝了,实在是绝了!” “我看他刘启,这回还怎么蹦跶得起来!” 在座的商户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钦佩又夹杂着快意的笑容。 他们仿佛已经能看见,刘启弹尽粮绝,跪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的那副惨状了。 “那就这么定了。” 孙德海用茶杯盖往桌上轻轻一磕,一锤定音。 “老夫倒要看看,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没了吃喝用度,还能撑几天!” “我要让他明白,在这平阳镇,到底谁,才是说了算的那个!” 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经济绞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大幕。 第二天一大清早。 悦来楼的采买大管事陈继红,就顶着两个黑眼圈,愁眉苦脸地找到了刘启。 “当家的,出大事了。” “今儿一早,我照常带人去镇上采买,结果,跑遍了整个东市。” “就没一家铺子肯卖东西给咱们。” “卖菜的说菜没了,卖米的说米空了,就连平日里跟咱们关系最好的王屠夫,都躲着咱们,说他今天的猪肉,早就被人给订光了。” “我拉了几个相熟的小贩到墙角里问。” “他们才偷偷告诉我,是商会那边发了话,谁要是敢再卖东西给咱们,以后就别想在平阳镇这地面上混了。” 这个消息,倒是在刘启的预料之中。 他早就知道,那帮被他动了蛋糕的商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手段,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不光是酒楼。” 负责乡团后勤的刘宽头,也一脸焦黑地跑了进来。 “工坊那边也断了供,咱们之前订好的一批铁料和焦炭。” “那些供货商全都派人来说不卖了,连定金都硬塞着退了回来。” “还有给兄弟们做的冬衣,本来都跟布庄谈妥了。” “今天去取货,结果他们也翻脸不认人,说布没了。” “当家的,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掐死咱们的生路来的。” 屋里气压沉得惊人,连呼吸都像嵌在棉花里,怎么也透不出去。 赵虎和张铁山听着刘启一番话,脸上不再松懈,眉毛都压到眼皮底下了。 “真是下了狠手,黑心商人尽想着割咱百姓最后一层皮。” “要我说,带着弟兄们直接砸了他们那鸟铺子,看看他们还敢不敢乱伸手!” 赵虎嗓门陡高,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别胡来。”刘启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们可是拿着官府批文出来扛事儿的,不是哪个巷口会堵人的混子。” “真闹起来,给他们揪住辫子,王景那点兵可不是吃素的,收拾我们只是一纸调令。” 门口的风带都不进来,房间里一下沉默,只剩眼神在桌面上游走。 所有人都看着刘启,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明白,他张口,势必要想个主意来。 这会儿他看着比谁都镇定,慢慢走近挂墙的那份平阳镇地图,目光扫过一个个村名乡道,琢磨着哪里能走得通。 铺面他们能封,镇口能堵,人心出产,却不是说要勒就勒死的。 地里的庄稼,还能种,猎人还敢进山,渔民照例抬网下水,这么些劳力,他们哪能看得住? 说到底,一手死咬着流通这一环,把道路卡住才有话语权。 要想跳出去破这局,咱就自己设路,敲开每家每户的门把货一桩一桩收回来。 “他们的嘴巴紧着,咱们另走道,自个下去收货呗。” 他边指边绕圈,把镇子四周的村子都窜了一遭。 “陈继红、刘宽头,这就分头出去办。” “老陈你盯着酒楼的供货,老刘要把咱乡团和工坊手里的活儿看紧。” “一人带着人,一队守着,带好银票,别在镇上兜圈,直接进村头!” “跟地里抠泥巴的,跑山砍柴的,湖边下网的,都拦下来说话,当面把价定。” “记清楚,咱出的钱比他们商会平日高上一成,谁家有,尽管来谈。” “我要让大家伙儿明明白白,只要东西卖给刘启,肯定比送进镇里划算。” 陈继红和刘宽头这才反应过来,眼里一下亮了。 对啊,镇上的店面断了不怕,反正东西都是从村子里来的,怎么不能自己找人收? 乡下更新鲜,价格又实在,还能省去中间不少银子。 “可当家的,这样驾驶人手、车马不太够啊。” 刘宽头说了句实情。 “过去都是商贩自己送货,不操心。” “现在咱们下乡收,几十个村子,天天跑,人手怕真张罗不过来。” “人不是现成的么。” 刘启笑笑,看了一眼刚收编的新队员们。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他们眼下没事干,让他们跑这趟差事正对路。” “采供部,现在就成立。” “让他们去跟村民打交道,去学着算账管事。既能让他们有活干,不至于胡思乱想,也能让他们尽快地,跟咱们这个大家庭,拧成一股绳。” “至于运输,那就更简单了。” 刘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黑风寨不是还给咱们留下了几十匹好马,和十几辆结实的大车吗?正好,都派上用场。” “我还要让工坊那边,连夜给我赶制一批独轮车出来。” “我要让整个平阳镇的人都看看。” “我刘启,离了他们那个狗屁商会,非但死不了,还能活得更好!” 刘启这一番布置,滴水不漏,环环相扣。 不仅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眼前的物资危机。 还顺手就把新收的人员,和缴获来的战利品,都给用活了。 更要命的是,他这一招,等于是在商会那些人的心窝子上,又反过来狠狠地捅了一刀。 商会之所以能横行霸道,靠的就是他们是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唯一桥梁。 现在,刘启直接把桥给拆了,自己跑去跟最底层的生产者,手拉手做起了买卖。 这不就是在挖商会的根,要他们的命吗? 一旦让刘启把这条新的供销路子给铺开了,那商会所谓的封锁,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非但困不死刘启,反而会因为失去了最大的买家。 导致自己手里的货物卖不出去,大量积压,最后搬起石头,砸烂自己的脚。 当天下午,两支瞧着有些奇怪的采购队伍,就浩浩荡荡地从下溪村和黑风营出发了。 一支由陈继红领着,往南边的鱼米之乡去,专门收购粮食和新鲜的鱼虾果蔬。 另一支由刘宽头带着,往西边的深山老林里钻,专门去收木炭、矿石和各种山货皮毛。 每一支队伍,都有二十名荷枪实弹的乡团队员骑马护送,那阵仗,好不威风。 他们所到之处,都引来了村民们的伸头探脑。 当村民们听说,这是刘当家亲自派来村里收东西的队伍。 而且给的价钱,比镇上那些商贩给的还要高出一成时。 所有人都跟过节一样,沸腾了。 “刘当家真是大善人呐!” “可不是嘛!镇上那些杀千刀的,每次来收东西,都把价钱往死里压,咱们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落不下几个子儿。” “还是刘当家公道!” “快,回家把存着的地瓜干都搬出来,卖给刘当家!” “我这就上山,多下几个套子,打几只野鸡兔子,给刘当家送去换酒喝!” 老百姓最是实在,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刘启这高价收购,是实实在在地让他们多挣了钱,改善了日子。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把自家压箱底的好东西,给翻了出来。 陈继红和刘宽头的收购,顺利得超乎想象。 不过两天的功夫,他们就拉着满满当当的车队,凯旋而归。 一车车的粮食、菜蔬、肉禽、木炭、矿石,源源不断地运回了下溪村和黑风营。 悦来楼的后厨,重新堆得满满当当。 工坊里的炉子,也再次烧得通红。 乡团的粮仓里,也堆满了足够他们吃上好几个月的物资。 刘启的应对,快得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平阳镇商会那边,还在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等着看刘启的笑话。 孙德海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手下人来报,说悦来楼因为没米下锅,已经关门大吉的时候,自己该怎么表现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个让他差点把心爱的紫砂茶杯给捏碎的消息。 “你说什么?刘启自己派人下乡收货去了?!” 孙德海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跟锅底一样黑。 “是的,会长。” 手底下的人,战战兢兢地回话。 “他的人,开了比咱们高一成的价。” “现在,附近村子的那些泥腿子,都跟疯了似的,抢着把东西卖给他。” “咱们派出去的人,现在下乡,连根鸡毛都收不到了。” “砰!” 孙德海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满脸都是无法相信的表情。 他做梦都没想到,刘启那小子,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手来。 绕开他们,直接跟最底层的农户交易。 这不仅是破了他的封锁,这简直是在要他的老命! “这个刘启…真是……真是……” 他气得嘴唇哆嗦,半天都骂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会长,那……那现在怎么办?” 钱通也彻底慌了神。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那个天衣无缝的封锁大计,怎么这么快就让那小子给破了。 “再让他这么搞下去,别说困死他了,咱们自己的生意,都要被他给搅黄了!” 没了稳定的货源,他们这些开在镇上的铺子,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早晚得关门。 “慌什么!” 孙德海毕竟是老狐狸,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能下乡收,咱们就不会吗?” “传我的话下去,把咱们的收购价,也给我往上提!就比他刘启,再高出一成!” “老夫就不信了,跟他拼银子。” “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小崽子,还能拼得过我们整个平阳镇商会不成?” 他这是下了狠心,要跟刘启打一场价格战。 他要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雄厚资本,把刘启活活地拖死、压垮! 一场没有硝烟,却更加惨烈的战争,就在平阳镇的田间地头,彻底爆发了。 商会这边,仗着家底厚实,疯狂地抬价。 今天刘启出十文钱收一斤米,他们明天就敢出十一文。 后天刘启出二十文收一张好皮子,他们大后天就敢出到二十二文。 一时间,平阳镇周边的各种农货山货,价格被炒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点。 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他们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两边的大老板,就跟比赛似的,抢着给他们送钱。 他们今天把东西卖给刘启家,明天看商会价高了,又把东西卖给商会,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腰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第二百章 此路不通 一时间,所有村民,都在心里给刘启和孙德海,各自又加了一块长生牌位。 但这种惨烈的价格战,对交战的双方来说,那都是在割自己的肉,放自己的血。 商会那边,虽然联合起来家大业大,但也架不住这么个烧钱的玩法。 每天亏损的数字都很扎眼,几个底子薄的小商户眼看就快撑不住了。 刘启这头,日子也越来越紧张。 他那三万多两银子从黑风寨拿来,结果在这场大手大脚砸钱的比拼里,眼见着越来越少。 凑过来的人都看出来,这仗靠的不再是盘算,谁能挺得久,谁能熬住,谁就有胜面。 赵虎和张铁山,看着账房里银子像流水一样往外走,各有各的焦虑。 “当家的,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说是做买卖,倒更像往水里倒银子,连个声都起不来。” “再这样,我们这点老底迟早就要见底了。” 他们都觉得,刘启这次,是有点上头了,跟整个商会硬碰硬地拼消耗,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刘启却依旧稳坐钓鱼台。 他每天看着账本上飞速减少的数字,脸上非但没有焦虑,反而还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他在等。 等一个时机。 等商会那群人,被他拖得筋疲力尽,被每天的巨额亏损折磨得快要发疯,忍耐力达到极限的时候。 那个时候,才是他真正收网的时刻。 终于,在这场价格战,僵持了足足半个多月之后。 孙德海那边,先顶不住了。 商会内部,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商户,天天跑到他府上哭穷,说再这么亏下去,他们就只能卖房卖地,关门回家了。 就连他孙德海自己的几家铺子,也已经亏损了上万两白银,伤到了元气。 再不收手,他这个看似强大的商会,就要从内部先散架了。 “不能再等了!” 孙德海知道,必须得用最后的手段,来个了断了。 他再一次召集了所有商户,那张精瘦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一股子鱼死网破的狠厉。 “既然拼钱拼不过他,那咱们,就让他的人,有钱也花不出去!” “从明天起,把咱们各家各户的护院、打手、伙计,能叫上的人,全都给我组织起来。” “去各个路口,给我守着,拦住刘启的采购队。” “记住,不许伤人,也不许抢东西。” “就给我把路堵死,车可以过,人可以过,但拉着货的车,一辆也别想过去!” “老夫倒要看看,他的人,难道还敢当众冲击我们不成?” 他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用最原始,也是最无赖的法子,进行物理上的隔绝。 他笃定,刘启绝对不敢冒着和整个平阳镇商户爆发大规模械斗的风险,去强行冲卡。 只要把刘启的运输线掐断一个星期,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而这,也恰恰是刘启,一直在耐心等待的那个机会。 他要的,就是对方先动手,先不守这明面上的规矩。 只有对方先耍了流氓,他接下来的雷霆反击,才显得那么的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终于,忍不住了么?” 刘启在得到消息后,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传我的命令。” “乡团所有队员,取消休假,全员着甲,准备作战。” “把我们工坊里,最新捣鼓出来的那几门宝贝‘虎蹲炮’,全都给我拉出来,擦亮点。” “这一次,我要让整个平阳镇的人都好好看看。” “谁要是敢挡我的路,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就这么来了。 平阳镇外,那个通往各个乡下的三岔路口,早就已经给堵死了。 孙德海这次是真下了血本。商会里十几家大户的护院家丁,有一个算一个,全被他发动了起来。 黑压压的好几百号人,手里家伙什五花八门,有拿棍子的,有扛锄头的,甚至还有个拎着自家切肉刀就冲过来的屠夫。 他们用大车跟石头,在路中间胡乱垒起了一道障碍,那架势,瞧着是要跟谁拼命。 钱通挺着他那个标志性的大肚子,挤在人群最前头,脸上挂着那种让人看了就想抽他的嚣张。 他边上,还簇拥着十几个花钱从外地请来的练家子,一个个太阳穴鼓着,眼神不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有这些人在,钱通的底气足得快要溢出来了。 “都给老子听好了!” 钱通扯着他那公鸭嗓,对着身后那群乱糟糟的乌合之众吼道。 “今儿个,咱们就是来教教那姓刘的,什么叫规矩!” “他娘的,真以为自己找了几个能打的泥腿子,就能在平阳镇翻了天?” “咱们今天就让他开开眼,在这地界上,买卖上的事,还得是咱们说了算!” “待会儿他的人真敢来,谁也别怂!咱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再说了,法不责众,他刘启还敢把咱们都砍了不成?” 他这么一咋呼,还真管用。那群本来心里还打着鼓的家丁伙夫,胆气顿时壮了不少。 是啊,没毛病!咱这边好几百号人呢,代表的可是整个平阳镇的商会! 那刘启再横,他敢当着全镇百姓的面,跟几百号人动家伙? 那跟聚众谋反还有什么区别? 孙德海自个儿倒是悠闲,坐在一旁临时搭的凉棚里,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他身边,也围着几个商会里有头有脸的大掌柜。 “孙会长,您给句准话,那小子今天……敢露面吗?”一个胖掌柜凑过来,谄媚地问。 “他会来的。” 孙德海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他要是不来,那不就等于当着全镇人的面认了怂?他之前做的那些,不就全打了水漂了。” “可他要是来了,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孙德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切仿佛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咱们不动手伤他的人,也不碰他的货,就是一句话,此路不通。” “他有能耐,就从我们这几百号人的身上压过去。” “我倒要看看,他刘启,有没有这个胆子。” 第二百零一章 你们讲过规矩吗 他们把算盘打得噼啪响,算准了刘启只要还顾忌着官府那层皮,就绝对不敢闹出大规模械斗。 只要他今天被逼退,那股子锐气一泄,往后,还不是任由他们搓圆捏扁。 路口周围,早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闲人。 都是闻着味儿赶来看热闹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交头接耳。 “我的乖乖,这阵仗可真大,商会这是要跟刘当家彻底撕破脸皮了。” “这下刘当家怕是有大麻烦了,他手下的人再能打,还能打得过这几百号人?” “就是,这商会也忒不是东西,自己卖那黑心盐,还不许刘当家卖便宜的好盐,明摆着欺负人嘛。” “嘘!你小点声!不想在镇上买东西了?” 看热闹的百姓心里大多是向着刘启的,可面对商会这股拧成绳的势力,也只能是嘴上嘀咕两句,不敢大声。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 远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潮水,正缓缓涌来。 来了!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支约莫两百人的队伍。 走在最前面的,是五十名骑兵,骑着高头大马,清一色的黑甲,腰挎长刀,马鞍上还挂着复合弓,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像刀子,一股子杀气扑面而来。 骑兵身后,跟着一百五十名步卒。 同样是统一的黑色劲装,左手擎着一人高的巨大方盾,右手里提着雪亮的短刀。 他们队列整齐得吓人,迈着同一个节奏的步伐,每一步落下,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两百人的脚步声,听着却像是一个巨人在大地上行走,一步步逼近,震得人心头发慌。 那股子气息,寻常人根本形容不出来。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有的铁血和煞气,像一堵无形的墙,直挺挺地压过来,压得人胸口发闷,连喘气都觉得费劲。 原本还喧闹嘈杂的路口,一瞬间,鸦雀无声。 商会那边那几百号人,呆呆地看着对面那支仿佛从地狱里开出来的军队,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气焰,跟被一盆冰水浇过似的,“呲”地一下就灭了大半。 他们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棍棒锄头,再看看对面那制式的刀枪铁甲,那感觉,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碰上了真刀真枪。 这他娘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们这边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对面,是令行禁止的百战精锐。 钱通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虽然请了十几个所谓的练家子,可那几位师傅,跟眼前这支队伍一比,简直跟街头耍猴卖艺的没啥区别。 可事到如今,他仗着自己人多,仗着背后有孙德海撑腰,还是硬着头皮,从人群里挪了出来。 “刘启!” 他拿手指着马背上的刘启,声音虽然大,但明眼人都听得出里面的虚弱和颤抖。 “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带着这么多兵马,你是想造,反吗?!” 刘启压根就没看他,只是平静地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压。 他身后那两百人的军队,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瞬间立定,整齐划一,没有一丝多余的杂音。 那面由五十面巨大方盾组成的钢铁盾墙,就那么静静地立在路口,像一堵冰冷而无法逾越的山。 做完这一切,刘启才把目光,慢悠悠地投向了钱通。 那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让开。”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反驳的威严。 钱通被他这么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腿肚子一软,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可一想到身后还站着整个商会,那点被吓破的胆子又硬生生给黏了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我让我就让?” “我告诉你刘启,今天这条路,就是我们商会的地盘!” “你想过去?行啊!跪下来,给我们孙会长磕个响头,再把你那什么破盐的方子交出来,咱们没准还能考虑,给你留条活路!” 他这话一出口,又蠢又狂。 连他身后的孙德海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心里暗骂这钱通,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蠢货。 但话已经放出去了,他身为会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黑着脸默认了。 刘启听完,非但没动怒,反而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极致的轻蔑和看傻子似的嘲讽。 “孙会长,是吧?”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钱通这个跳梁小丑,落在了凉棚里那个精瘦老头的身上。 “出来说话。” 孙德海没想到刘启会直接点他的名,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拄着拐杖,从凉棚里走了出来。 毕竟是商会的头面人物,是主心骨,这时候,他不能露怯。 “刘练使,少年得志,这是好事。” 孙德海一开口,就端起了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子。 “但是做人呢,要懂规矩,做事,得知进退。” “平阳镇的生意,做了几十年了,一直都有我们自己的规矩。” “你倒好,一过来,又是开酒楼,又是卖精盐,把这好好的市场搅得天翻地覆,这是想让大家都别吃饭了?” “你这么干,就是坏了规矩。” “今天,我们这些人站在这里,也不是存心要跟你为难。” “就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把路让出来,盐的生意,还给钱通他们。我们商会,大门依旧为你敞开。” “要不然,真闹得伤了和气,对谁,可都没好处。”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又软又硬,自以为掐住了刘启的七寸。 在他看来,刘启只要还想在平阳镇这块地界上混,就必须跟他们商会搞好关系。 现在他台阶都递到脚边了,刘启就该顺着坡下。 “规矩?” 刘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孙会长,你现在,跟我谈规矩?” “你们商会,囤积居奇,哄抬盐价,拿那些劣质的粗盐卖出天价,坑害全镇百姓的时候,你们讲过规矩吗?” “你们联合起来,封锁我的下溪村,一颗米、一寸铁都不卖给我们,想活活困死我们几百口人的时候,你们讲过规矩吗?” 第二百零二章 恶魔嘴巴 “现在,你们更是胆大包天,聚众堵路,阻碍我乡团执行公务,这他妈的又是从哪来的规矩?” 刘启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大嘴巴子,狠狠地抽在孙德海和所有商户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告诉你们。” 刘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里炸响的一个焦雷,震得每个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以前你们那些规矩,对我没意义。” “从今天起,平阳镇的规矩,我刘启说了算。” 这话不可一世,也显得狠决十足。 这就是和整个平阳镇旧势力正面杠上。 孙德海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寒意。 他没料到,这个年轻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孙德海声音发冷,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杵。 “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你要怎么立新规矩。” “来人。”他挥手示意,声音压得低沉。 “守好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过去。” 商会那几百号人本来已经有些发怵,但孙德海话音一落,只能紧紧握紧家伙,摆开防守架势。 一场大规模的械斗,眼看着就要爆开。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后退,生怕被溅一身血。 可就在这时,刘启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举动。 他非但没有下令冲锋,反而轻轻一挥手,让他身后的步卒方阵,像拉开的幕布一样,朝两侧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这是……要认怂了? 孙德海和钱通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他们以为,刘启终究是怕了,不敢真的动手。 可下一秒,他们脸上的笑容,就跟被冻住了一样,彻底僵在了那里。 因为,从那让开的通道里,乡团的士兵们,吭哧吭哧地,推出了五样东西。 一些造型极其古怪的铁疙瘩。 瞧着像个大铁墩子,又粗又短,底下安了两个小轮子,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根长长的木头把手。 那黑洞洞的口子,看着也不大,就跟个大碗口似的。 这就是刘启让王铁牛他们,熬了几个通宵,赶制出来的秘密武器。 虎蹲炮。 明朝时军中广泛使用的一种轻型火炮,因为发射时那姿势,活像一只蹲着的老虎,所以得了这么个名。 这玩意儿,造起来不算太复杂,装填也方便,可威力却一点不含糊。 在近距离内,一炮轰出去,连人带马都能给你炸成一堆碎肉。 这是刘启压箱底的王牌,也是他今天敢跟整个商会叫板的最大底气。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铁疙瘩?瞅着跟个铁桶似的,能干啥用?” “咋地,看咱们人多,刘启这是打算开锅造饭,请咱们搓一顿?哈哈哈哈!” 商会那边的人,看着那五门黑乎乎的虎蹲炮,先是发愣,随即就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他们这帮人哪见过这阵仗,压根就不知道这玩意的厉害。 钱通笑得最欢,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刘启,你小子是打仗打傻了吧?” “弄几个破铁桶出来,想吓唬谁呢?” “你要是真没辙了,现在跪下磕头求饶还来得及,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孙德海虽然也看不懂那是什么,但他那老狐狸一样的直觉,却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悸。 他总觉得,那五个黑洞洞的口子,像五只择人而噬的怪兽的眼睛,看得他浑身发毛。 刘启对他们的嘲笑,置若罔闻。 他只是用一种冰冷的,怜悯的眼神,看着这群无知的跳梁小丑,就像在看一群马上就要被送进屠宰场的猪。 “准备。”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那五门虎蹲炮后面,立刻有十名乡团队员,单膝跪地。 他们动作熟练地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个个用油纸包好的药包和铁砂包。 装填,通膛,安引信。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 “目标,正前方,街垒。” 刘启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放。”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 那十名炮手,同时用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了炮尾露出的引信。 呲呲呲…… 引信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对峙中,显得格外刺耳。 商会那边的人,还在笑着,闹着,等着看刘启的笑话。 他们谁都不知道,死神的镰刀,已经悬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头顶。 轰!轰!轰!轰!轰! 五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开! 那声音,比过年时节放一百挂鞭炮还响,比平地里打了个旱天雷还要震撼。 整个大地,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狠狠地捶了一拳,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所有人的耳朵,嗡的一下,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剩下一片轰鸣。 紧接着,五团橘红色的火光,从那五个黑洞洞的炮口中,狂暴地喷射而出! 无数烧得通红的铁砂和弹片,裹挟着无法想象的巨大动能,像一场死亡凝成的风暴,狠狠地扫向了路口那道由大车和石头垒成的简陋街垒! 那简直是一种碾压,一种不讲道理的摧毁。 根本没法用言语形容眼前的景象。 那些重达上千斤的硬木大车,跟纸糊的似的,瞬间被撕成了漫天乱飞的木屑。 坚硬的青石,被轰得四分五裂,碎石像下雨一样四处迸射。 那道原本看起来还算坚固的街垒,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彻底地、干净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片狼藉,和还在冒着袅袅黑烟的焦土。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明发怒,又如同恶魔降临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商会那边几百号人脸上的嘲笑,还凝固在嘴角,但他们的眼神,已经从看笑话,变成了惊恐,再从惊恐,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了,那他娘的根本不是什么铁饭锅。 那是能一口吞掉一切的恶魔的嘴巴! “噗通”一声,钱通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裤裆里,一股温热的骚动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是一股让人作呕的骚臭。 他,被活生生地,吓尿了。 第二百零三章 谈不拢?那就听个响! 孙德海那张精瘦的老脸,此刻已经比死人还白。 他手里的拐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 那双老狐狸般精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名为“绝望”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连最后一条底裤都没剩下。 在刘启这种毁天灭地的绝对力量面前。 他那些所谓的计谋,所谓的人多势众,全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现在。还有谁,想跟我谈规矩?” 刘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没有人回答。 或者说,没有人敢回答。 商会那几百号人,只是用一种看怪物、看神仙、看阎王爷的眼神,惊恐万状地看着马背上的刘启。 他们手里的棍棒,早就吓得扔了一地。 不少人,已经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样。 “推过去。”刘启再次下令。 乡团的步卒方阵,再次合拢,组成了一面巨大的,移动的钢铁盾墙。 他们迈着沉稳的步伐,踩着满地的狼藉碎片,一步一步地,向着商会的人群,碾压了过去。 他们每前进一步,商会的人群,就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三步。 那几百号人,此刻在乡团面前。 已经彻底丧失了任何反抗的意志,变成了一群瑟瑟发抖的羔羊。 “我不想再说三遍。” 刘启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孙德海。 这一次,孙德海连半秒钟的迟疑都不敢有。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对着自己的人吼了出来。 “让开!都他妈给老子滚开!” 商会的人群,如蒙大赦,疯了一样地向道路两旁散去,争先恐后地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生怕跑得慢了,那些恶魔的嘴巴,会再次喷出死亡的火焰。 刘启的采购车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那群失魂落魄的商户中间,缓缓地驶了过去。 每一辆大车的车轮碾过地面,都像是在碾压着他们那颗早已破碎的自尊心。 经过孙德海身边的时候,刘启勒住了马。 他低下头,俯视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此刻却像条丧家之犬的老头。 “孙会长。”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今天,只是个开始。” “我的人,因为你们的愚蠢行为,白白耽误了半天的工时。” “我的马,因为你们堵路,多吃了不少草料。” “还有我的炮,打出去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孙会长,你说说,这些损失,我该找谁要去?” 孙德海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刘启。 他万万没想到,刘启在取得了这种压倒性的胜利之后,居然还要……敲诈勒索! “你……你还想怎么样?”孙德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很简单。” 刘启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两白银。” “今天太阳落山之前,给我送到悦来楼。” “少一个子儿,我就把这五门炮,拉到你孙家大宅的门口,让你好好听听响。” “你……”孙德海气得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三万两! 这简直就是明抢!是狮子大开口! 这笔钱,几乎要掏空他孙家一半的家底! “你也可以选择不给。” 刘启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像腊月的寒冰。 “不过,我向你保证,从明天开始,平阳镇,将再也没有什么狗屁的商会。” “你信不信?” 信不信? 孙德海怎么敢不信! 见识了那五门炮毁天灭地的威力之后,他毫不怀疑。 刘启绝对有这个能力,也绝对有这个胆子。 把他整个孙家,连同整个商会,都从平阳镇的地图上彻底抹去! 悔,肠子都悔青了。 他恨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要去招惹这么个杀神! 他现在才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搅动池水的鲶鱼。 他是一条过江的猛龙! 一条可以轻易掀翻整个池塘,把所有人都撕成碎片的猛龙! “我……我给……” 孙德海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这两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割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知道,从他说出这两个字开始,他,以及他身后的整个平阳镇商会。 就等于是彻底向刘启,跪地投降了。 刘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再也懒得看他一眼,直接一甩马鞭,带着队伍,扬长而去。 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和一群失魂落魄、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的商户。 这场由商会精心策划,自以为稳操胜券的封锁大计。 就这么以一种最富戏剧性,也是最耻辱的方式,被碾得粉碎,宣告了这场闹剧的收场。 消息传开,整个平阳镇,都失声了。 所有人都被刘启这种简单粗暴,却又霸道到不讲道理的手段,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乱世里。 所谓的商业手段,所谓的人脉关系,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不堪一击。 刘启,用一场堪称降维打击的表演,向所有人,宣告了他的强势崛起。 县尉衙门里。 王景听着探子绘声绘色的禀报,手一哆嗦,茶杯“啪”的一声,摔得比前两次还碎。 他的脸上,已经不是震惊,也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深深的,从骨髓里透出来的恐惧。 虎蹲炮!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连州府的正规军,都只装备了不到十门的国之重器! 他做梦也想不到,刘启那个泥腿子出身的家伙,居然能自己把这玩意儿给造出来! 而且一出手,就是五门! “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王景的嘴唇都在哆嗦,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连这种东西都会造?”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跟一个有点小聪明,但根基不稳的村夫斗法。 结果折腾半天,才意识到,对面手里的那招,能让他和这个衙门一块儿没了。 意识到这点,他几乎崩溃。 “大人……大人……” 陈泰在旁边已经没了主见,此刻一个念头就是逃避。 他之前多次跟刘启过不去,甚至还想着找机会下手。 第二百零四章 开胃小菜罢了 现在,一闭眼,全是那五个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自己。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陈泰声音发颤。 “怎么办?”王景瘫在椅子上,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很清楚,从现在起,自己这个平阳镇县尉已经只剩个空头衔了。 在那个手里握着重炮的年轻人面前。 他手底下那几百个官兵,跟待宰的鸡鸭,没有任何区别。 只要刘启想,随时可以把他这个县尉衙门,轰成一片平地。 王景喃喃自语,“全完了……” 他知道,自己和刘启之间的这场争斗,已经彻底结束了。 不是他不想斗了,而是他,已经连再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烧高香祈祷。 祈祷那个杀神,能忘了自己这么个小角色。 不然的话,他连自己会怎么死,可能都不知道。 而此时的刘启,正骑在马上,悠哉悠哉地往回走。 他身后的赵虎和张铁山,脸上还带着一种没从兴奋劲儿里完全褪去的潮红。 “当家的,你这招……也太他娘的狠了!” 赵虎满脸都是崇拜,看着刘启的眼神像看神仙。 “那五炮一响,那帮孙子,连个屁都不敢放了!比他娘的杀猪宰羊还利索!” “我瞧得真真的,那钱胖子,当场就尿了裤子,哈哈哈,真是太他娘的解气了!” 张铁山也由衷地感叹道:“以前只知道打仗要靠人多、刀快。” “今天才算开了眼,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咱们这一百多号弟兄,怕是能顶得上他们一千,不,两千人都不止了。” 他们都被虎蹲炮那毁天灭地的威力,给深深地撼动了。 也对刘启这个能捣鼓出这种神物的当家,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才哪到哪。虎蹲炮,不过是开胃小菜。” 刘启淡淡地说道。 “等咱们以后,有了更好的铁料,更多的工匠。” “我还能给你们弄出来,比这玩意儿厉害十倍、百倍的大家伙。” “到时候,别说一个区区平阳镇,就是整个州府,整个天下,我们又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他这话,说得风轻云淡。 但听在赵虎和张铁山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炸雷。 他们从刘启的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一种,想要将这整个天下,都踩在脚下的磅礴野心!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们知道,跟着这样的当家,他们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凡。 那将会是一条,充满了血与火,也充满了荣耀与辉煌的征途。 而他们,心甘情愿追随他,直到天涯海角。 当天傍晚,一辆装满了沉重箱子的马车。 在一群垂头丧气的家丁护送下,蔫头耷脑地停在了悦来楼的门口。 孙德海,到底还是把那三万两银子,给送来了。 他不敢不送。 他派人去打听得清清楚楚。 刘启那五门炮,在轰平了他们的街垒之后,炮身上连个划痕都没有。 而且,乡团的人,还拉着好几车的铁砂和火药,跟着车队一起回了村。 这说明什么? 说明刘启,随时随地,都能再来上那么几炮。 他要是敢赖账,明天他孙家大宅,可能真的就要从平阳镇的版图上消失了。 陈继红带着人,把箱子一个个地抬进了悦来楼的后院,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晃眼的光芒。 “当……当家的,钱……钱都送来了。” 陈继红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哆嗦。 他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堆在一起的场面。 “嗯。” 刘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三万两白银。 在他眼里,跟三万个铜板没什么区别。 他正专注地看着一张刚刚送来的图纸。 那是王铁牛根据他的口述,画出来的一种新式纺纱机的草图。 在他眼里,枪炮是根基,但民生才是根本。 他要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才是他争霸天下的最终目的。 钱,他要挣,地盘,他要抢。 他要建立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帝国。 一个,能让所有百姓,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帝国。 而今天在三岔路口那五声炮响。 不过是为他即将建立的那个庞大帝国,奏响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序曲罢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所谓的封锁,成了个天大的笑话,不攻自破。 刘启的采购队,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那些之前还对乡团避之唯恐不及的商贩们。 现在看到乡团的人,都跟看到亲爹似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雪花盐的生意,也彻底在平阳镇及周边地区铺开了。 钱通的盐铺,不到三天,就彻底关门大吉。 他本人,也收拾了所剩不多的家当,灰溜溜地离开了平阳镇,再也不敢露面。 刘启的雪花盐,凭借着无人能及的品质和低廉的价格,迅速占领了整个市场。 源源不断的利润,像溪水一样,哗啦啦地流进了刘启的口袋。 让他之前因为打价格战而亏损的钱,不仅全都赚了回来,还翻了好几番。 他手里的现银,突破了十万两的大关。 有了钱,刘启的底气就更足了。 他开始更大规模地招兵买马。 不光是那些走投无路的山民、流民。 甚至连一些附近卫所里,吃不饱饭的官兵,都偷偷地跑来,想要加入他的乡团。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下溪乡团的规模,就从两百多人,迅速扩张到了五百人。 而且,刘启挑的这五百人,个个都是青壮。 他把他们分了三个营。 一营归赵虎管,驻在下溪村,专门负责看护大本营和各作坊的安全。 二营交给张铁山,驻守黑风营,把住交通要道,同时还负责新兵训练。 三营是刘启亲自带的炮营,也是整个乡团最精锐和最重要的底牌。 这三个营互相协作,联手形成一道稳固防线,让平阳镇以及周边区域都落进了他的掌控。 除了扩编,刘启还投了大量钱在民生建设。 他在下溪村新开荒了上千亩田地,修建了全新的水利系统。 第二百零五章 如意算盘 刘启又建了织布坊,用自己设计的新式纺纱机,产出的布匹物美价廉。 榨油坊、酿酒坊,还有一家小型造纸坊也跟着落成。 下溪村早就已经不只是一个普通村子。 它成了涵盖军事、农业、工商业为一体的大型自给自足基地。 不少在乱世找活路的百姓带上一家大小,从各地赶来,希望加入这片他们传说中的乐土。 下溪村的人数急剧增加,很快超过了五千人。 刘启的声望,也在这块地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虽然没有官职,但在百姓心里,他就是下溪王。 他说话,比官府还管用。 这样的变化,州府那边早就留意到了。 知府刘文正,最近心里挺复杂——既高兴也担忧。 喜的是,刘启这个财神爷,是越来越给力了。 每个月孝敬给他的“冰敬炭敬”,从一百两,涨到了一千两,再到现在的三千两。 把他喂得是脑满肠肥,心满意足。 而且,刘启把平阳镇治理得井井有条,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连带着他这个知府的政绩,也变得好看了不少。 忧的是,刘启的势力,扩张得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已经让他这个知府,都感到了一丝丝的忌惮和不安。 五百人的精锐乡团,还有那能开山裂石的虎蹲炮。 这股力量,已经足以威胁到他这个知府的统治地位了。 他开始担心,自己养的这条狗,是不是真的,要长成一头连他都控制不住的猛虎了。 这天,他把自己的心腹师爷叫到了书房。 “先生,你给本官交个底,这个刘启,他到底想干什么?” 刘文正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忧虑。 “他又是扩军,又是建堡,还把平阳镇的民心,都给收拢了过去。” “你说他,会不会……有不臣之心啊?” 师爷捻着自己的山羊胡,沉吟了片刻。 “大人,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刘启此人,是把双刃剑。用得好了,能为大人您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用得不好,也可能会伤到自己。” “依下官看,此人野心极大,绝非池中之物。” “他现在之所以还对大人您毕恭毕敬,无非两点。” “一,他还需要您这块官府的牌子,做他的护身符;二,他的翅膀,还没彻底长硬,没到跟您彻底翻脸的时候。” “那……那我该怎么办?” 刘文正有些六神无主了。 “是该想办法打压他一下,还是……” “万万不可。”师爷摇了摇头。 “现在打压他,时机不对。一来,会断了大人的财路。” “二来,以他现在的实力,若是真把他逼急了,来个狗急跳墙,对大人您没有半点好处。” “那先生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顺水推舟。” 师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刘文正没吭声,可那紧拧的眉头,就是最好的答案。 这师爷,跟他十几年了,他屁股一撅,师爷就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 “可您想过没有,大人,这天,眼瞅着就要变了。” “一把好刀,总在鞘里待着,除了生锈,还能干嘛?” “可这把刀,真到了会使刀的人手里,那就是给您开路的家伙。” 师爷的声音又低又沉,字字句句,都敲在刘文正的心尖上。 “大人,摁住刘启,那是下下策。” “先不说您这衙门,能不能扛住他那五门炮。” “就算您真把他给摁死了,又能捞着什么好?” “无非是宰了只正会下金蛋的鸡,断了您每月三千两的进账。” “顺道,还得罪死一个什么都敢干的狠角色。” “这笔账,翻来覆去地算,怎么都是您亏。” 刘文正的脸色,这才松动了些,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师爷接着说。 他心里有数,自己这师爷,肚子里那点算计,比谁都毒。 “所以,不能摁,非但不能摁,您还得捧着他。” “捧?”刘文正没绕过这个弯。 “对,使劲捧。他不是缺个名分吗?您给。” “他不是嫌乡团这名头不够响吗?您给他换个更响的。” “就说他剿匪平乱,功劳大得没边,您亲自上折子,替他请功。” “给他个名头,平阳镇都尉,听着够响亮。” “再把剿匪这块烫手山芋,名正言顺塞他手里。” 师爷的嘴角,那丝笑,带着股子凉气。 “大人您想想,这州里头,哪个土匪窝是好啃的骨头?” “官府去了多少趟,哪次不是碰一鼻子灰回来?” “您就把这活儿扔给他刘启,让他带人去卖命。” “他赢了,也是惨胜,人死得七七八八,那把刀也就钝了,没那么瘆人了。” “他要是输了,更好,死在哪个山沟里,倒省了您的心事。” “最要命的是,他去剿匪,举的是您的旗,奉的是您的令。” “他抢回来的钱和粮,按着规矩,是不是得先紧着您这位上官孝敬?” “他打下来的地盘,往上报的时候,那功劳簿上写的,是不是还得是您的大名?” “您瞧,您就坐在衙门里头喝茶,外头就有人替您打江山,替您捞银子。”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省心的买卖吗?” 刘文正的两眼,腾地一下就亮了。 没错!我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他之前,一门心思把刘启当成个心腹大患,总想着怎么除了他。 让师爷这么一说,他才算回过味儿来。 什么心腹大患?这他娘的就是送到手边的夜壶,想用的时候拿出来用就是了! 只要用得好,这把刀,就能替他砍出一条金光大道。 “他刘启再怎么蹦跶,根子上也是个白身,就得靠您这身官皮挡着。” “您手里这张官府的牌,就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绳儿。” “只要他还想在这地面上混,就得老老实实听您使唤。” “咱们玩的,是阳谋,是把他死死摁在您这条船上,想跳都跳不下去。” “他闹得越欢,您的好处就越多,大人,您就擎好吧。” 刘文正心里那点子忌惮,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全是运筹帷幄的得意。 “好!好计策!”他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直晃。 “先生这番话,真比读十年书都管用!” 第二百零六章 北境王跑路了 “就这么办!我这就写折子,亲自去省城,给那小子请功去!” 六正文好像已经看见了,数不清的银子和泼天的功劳,正朝他飞奔而来。 可他们俩,谁都算不到,他们自以为精妙的这盘棋。 转眼,就要被一只从天上掉下来的大手,给掀个底朝天。 一个月后,天,塌了。 消息从北边传来,带着血腥味儿。 黑狼汗国,那个草原上的蛮族,带着五十万铁骑,一脚踹开了雁门关。 大沥王朝吹上天的边军,在草原人的马刀底下,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一冲就散。 噩耗传进京城,整个朝堂都懵了。 没过十天,更让人不敢信的消息又来了。 黑狼汗国的前锋,已经把京城给围了。 守城的京营,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扭头就跑。 龙椅上那位天子爷,更是干脆,带着几个心腹太监。 连夜就往南边溜了,还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南狩。 京城,那座号称天下第一的雄城,就这么成了一座空城。 一个王朝的脸面,就这么被人按在地上,狠狠地踩进了泥里。 朝廷,成了一个笑话。 天子说的话,再也传不出他逃难的小院。 整个天下,就像一锅滚开了的沸水,彻底乱了套。 这股乱劲儿很快就传到了平阳镇。 最先变疯的,是粮价。 一天一个价,几乎看不见底线地往上跳。 昨天二十文买一斗米,今天就涨到五十文。 再过一天,直接开口要一百文,想买还买不到。 镇上的粮商像约好了一样,统统关了门,把粮全都藏在后面当宝贝。 大家都清楚,现在有粮才算活着。 恐慌,比病还快,就传遍了镇上的各家各户。 没钱的,为了能吃饱饭,甚至开始卖儿卖女。 有钱的人,把门窗紧锁,缩在家里,谁也不敢做声,就怕做了下一个倒霉蛋。 外头的流民,也来了。 北边逃出来的灾民,一批接一批,堵满了小镇的街巷。 一个个衣裳破旧,脸色蜡黄,眼里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希望。 一开始,镇上的大户人家还开棚施粥,装装样子。 可人越来越多,根本救不过来。 而且,饿到极致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偷,抢,甚至为了半个馒头,当街就敢捅刀子。 平阳镇,彻底没了规矩。 县尉王景,早就吓破了胆,龟缩在衙门里头,门都不敢出。 他手底下那几百个兵,自己都吃不饱,谁还有闲心管外头的闲事。 甚至,他们自己就带头,去抢那些更好欺负的百姓。 土匪,也嗅到了血腥味。 以前只敢在山沟里小打小敲的毛,贼,现在都拉帮结伙,明火执仗地下山。 冲进村子,就是一把火,抢光,杀光。 这世界,好像一夜之间,就回到了最原始的样子。 谁的拳头硬,谁就能活。 谁的刀更快,谁就是王。 可就在这片地狱里,却有一个地方,成了例外。 下溪村。 外头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刘启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了。 他手里的兵,一时间就把通往下溪村的所有路口,全部封死。 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那座被他改造过的黑风山,也被他正式改了名,叫安乐寨。 这名字,放在现在这世道,怎么听怎么刺耳,可也怎么听怎么让人向往。 安乐。 人命跟狗屎一样不值钱的时候,这两个字,就是最大的奢望。 刘启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 “赵虎,带二营去平阳镇,把所有粮铺都给我控制了!” “告诉那帮掌柜的,粮食我全要,市价三倍,谁敢不卖,或者藏着掖着。” “就地砍了,不用跟我废话。” “张铁山,带一营,把咱们所有的田地,工坊,全都给我围死,派重兵看好。” “谁敢靠近抢东西,不管他穿的是官皮还是匪皮,给我往死里打。” “刘宽头,你带炮营守安乐寨。” “那五门虎蹲炮,就给我架在寨门口,炮口朝外。” “我不管来的什么东西,就算是黑狼汗国的蛮子,敢往寨门上撞,就给我轰成渣!” 他的命令,又狠又直接,却也管用到了极点。 他用最不讲道理的手段,在最短的时间里。 就把自己的地盘,变成了个水泼不进的铁桶。 当平阳镇的百姓还在水深火热里煎熬的时候。 安乐寨和下溪村,却平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粮仓,堆满了米面。 这里的百姓,虽然也愁,但至少不用担心会饿死。 这里的兵,一个个煞气腾腾,日夜巡逻,给了所有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这片乱世里唯一能活命的地方,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一下子就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无数快要饿死的流民,开始拖家带口,朝着安乐寨的方向涌来。 他们心里就一个念头。 去那儿,有饭吃,能活。 寨子的议事厅里,气氛压抑。 “当家的,不能再收人了!” 赵虎一拳头擂在桌上,急得满脸通红。 “寨子外头,乌泱泱的全是人,看着都头皮发麻,少说也有几千口。” “咱们的粮是多,可也架不住这么吃啊!” “再这么下去,不出一个月,咱们自己都得断粮!” “是啊当家的。”张铁山也急了,眉头拧成了疙瘩。 “人一多,心思就杂。外面那些流民里头,什么货色都有,地痞,溃兵,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真把他们放进来,万一在里头闹事,勾结外人,咱们这安乐寨,可就真成了阎王殿了。” 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 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代价大得吓人。 一着不慎,就是引火烧身,把自己这点家当全烧光。 所有人都看着刘启,等他一句话。 在他们看来,关门,赶人,先保住自己,才是最稳妥的。 “你们说的,都没错。” 刘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你们的眼光,还是太窄了。” “你们只看到流民是一张张吃饭的嘴,却没看到,他们也是一双双能干活的手。” 所有人都愣了,没听懂刘启话里的意思。 “你们觉得,这乱世,什么时候能完?” 刘启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每个人脸上刮过。 “我告诉你们,这才刚开个头。” “北境王跑了,接下来,就是各路人马,自己拉杆子,自己说了算的世道。” 第二百零七章 咱这儿,不养废物 “到那时候,拼的是什么?” “不是你兜里有多少银子,也不是你占了多大的地。” “是人!” “是谁手底下的人多,谁的人更能打!” 刘启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手指狠狠地戳在了安乐寨上。 “就凭咱们这五百多号人,守着这个寨子,或许能混几天。” “但想在这乱世里,杀出个名堂来,还差得远。” “这几千流民,在你们眼里是麻烦。” “但在我眼里,他们就是兵!是我们以后打江山的本钱!” “这天下,已经没有王法了。” “以后,我安乐寨的规矩,就是这平阳镇的王法。” “我要把这平阳镇,变成我刘启的国!” 刘启这番话,像炸雷一样,把所有人都给炸蒙了。 他们这才明白,自己当家的心,到底有多大! 他要的,不是缩在这里当个土王爷,而是要在这乱世里,去争一争那张最高处的龙椅! “传我的令!” 刘启的声音,不容任何人反驳。 “安乐寨,开门,收人!”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咱们不养闲人。” “在寨子外头,给我设三道关,把人都给我筛一遍。” “一道,十六到四十岁的青壮,身子骨结实的,全都留下,编进预备役,让张铁山去练。” “二道,有手艺的工匠,铁匠木匠石匠。” “甚至是会织布的婆娘,也全都留下,让刘宽头安排活计。” “三道,拖家带口的,只要家里有能进前两关的。” “老人孩子也能跟着进来,在后山给他们划块地安置。” “至于那些又老又弱又没手艺,还想进来白吃饭的,给他们三天干粮,客客气气送走。” “我刘启这里,不养废物。” “我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地方住,让他们活命。” “他们就得用自己的力气,用自己的命,来给我干活。” “这就叫,以工代赈。” 刘启这法子,闻所未闻。 他不是什么滥好人,他用最冰冷的算计,把流民这个大包袱,变成了一笔可以利用的资源。 他要的,不是一群只知道张嘴吃饭的累赘。 而是一支,能给他创造价值,能为他卖命的军队。 “还有。”刘启又补了一句。 “成立执法队,赵虎你来当队长。” “在寨子里给我盯死了,谁敢偷懒耍滑,拉帮结伙,抽二十鞭子,直接扔出寨子。” “谁要是敢杀人放火,抢东西,连审都不用审,当场就地砍了,脑袋挂在寨门口示众!” “乱世,就得用重典。” “我要让每一个进了我安乐寨的人都明白。”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我就是王法!” “谁要是不服,下场就一个,死!” 赵虎和张铁山他们,听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们从刘启身上,看到了一种让他们愿意把命交出去的王霸之气。 “是!当家的!” 所有人轰然应诺,声音震得房梁都在抖。 一场浩浩荡荡的筛选,就在安乐寨外开始了。 无数的流民,排着看不到头的长队,依次走过那三道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关卡。 被选上的,当场就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们知道,自己和家人,终于能活下去了。 被刷下来的,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却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 因为他们看得真真的,那几个想浑水摸鱼。 甚至想冲关卡的刺儿头,被执法队的人拖出去,手起刀落,脑袋就滚了一地。 那血淋淋的人头,就戳在关卡边上的杆子上,比什么话都管用。 就三天。刘启就从几千流民里,筛出了将近两千个能用的青壮和工匠。 安乐寨的人手,一下子就暴涨了好几倍。 整个寨子,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新的房子,新的作坊,在无数双手的劳作下,一片片地盖了起来。 后山大片的荒地,也被开了出来,种上了能救命的粮食。 而那一千多被挑出来的预备役青壮,则在张铁山的魔鬼操练下,开始了脱胎换骨的训练。 他们虽然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但那眼神,却跟狼崽子一样,冒着绿光。 因为刘启跟他们说了,只要能通过训练,当上正式的兵。 每个月,就能领三百文钱,三十斤粮。 家里人,还能分到房子,分到地。 这条件,在现在这世道,跟天堂没什么区别。 为了这个念想,他们什么苦都肯吃,什么罪都肯受。 就在安乐寨热火朝天的时候,外头的平阳镇,已经彻底成了地狱。 粮食涨到了一千文一斗,可你拿着钱也买不到。 饥饿,把人最后那点体面,都给啃得一干二净。 街上,到处都是饿死的尸体,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吃人了。 县尉王景,早就成了个摆设。 他把自己和几个心腹锁在衙门后院,靠着抢来的那点粮食,等死。 他每天最怕的,就是听到外面饥民砸门的声音。 而孙德海那帮商会的大户,下场更惨。 他们囤的粮食,是让他们过了几天好日子。 但也让他们成了所有饿疯了的人眼里的肥肉。 他们的宅子,被成千上万的饥民,一遍遍地冲击。 那些花钱养的打手,在人山人海面前,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孙德海的家,三天就被攻破了。 他和他全家,连同他囤的所有东西,都被愤怒的饥民分了个精光。 他自己,则被活活吊死在了自家门口的牌坊上,到死,眼睛都瞪得老大。 一个曾经在平阳镇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就这么没了。 这就是乱世。 它会把所有旧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 钱,地位,在活命面前,都是个屁。 谁手里的刀子够硬,谁的人够多,谁的粮食够吃,谁才是真理。 这消息传到安乐寨,赵虎他们,都是一阵后怕,脊梁骨直冒凉气。 他们现在才算彻底明白,当初刘启非要开门收人,是何等的正确。 要是当初真听了他们的,把门一关,自己过自己的。 那么今天,被几万饥民围攻,寨破人亡的,八成就是他们自己。 是刘启,硬生生把一场能要了他们命的大洪水,变成了一次壮大自己的机会。 “当家的,还是您看得远。” 赵虎看着刘启,那眼神里,全是服气。 “我们这帮人,就是瞎子,只能看到眼前这点东西。” “要不是您,咱们现在,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第二百零八章 看着挺牛,其实是个空壳子 刘启听着这些话,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但也就仅此而已。 这种好听话,他听得太多,耳朵早就磨出茧子了,实在没什么感觉。 底下这帮人,终究是看不见整个棋盘的。他们能瞅见的,无非就是自己眼前那点一亩三分地。 说到底,是眼界问题。眼界到了那,就只能在事后发出这种恍然大悟的感慨,跟个诸葛亮似的,可惜是事后的。 真正的掌舵人,是在风暴连个影子都还没有的时候,就已经算清了,那要命的浪头,会从哪个方向扑过来。 “这算得了什么。” 刘启的声音平平淡淡的。 “不过是让他们能活下来,就这样罢了。” “能活下来,仅仅是一步,是有了给人当牛做马的资格。” “可要想活得像个人样,光靠这点小聪明,还差得太远太远。” 赵虎和张铁山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迷茫,没太听懂。 在他们看来,这世道,能有条命在,就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还想着活得像个人?那不是白天做梦,痴人说梦吗。 刘启也没再往下解释。 有些事,你光靠嘴皮子说是没用的,没人会信,你得做出来,摆在他们眼前让他们看。 乱世,是灾难,没错,是人间地狱。 可对某些人来说,这乱世,又何尝不是一张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白纸。 可以任由他挥洒笔墨,画出自己心中想要的那片江山。 以前条条框框的束缚太多了,官府、乡绅,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他想做点什么事,都得瞻前顾后,手脚被捆得死死的。 现在可好了,皇帝都跑没影了,官府也瘫了,所谓的规矩,早就没了。 这正是他大展拳脚,把这牌桌掀了重新洗牌的最好时候。 “当家的,还有件事儿!” 话音未落,刘宽已经一阵风似的从外头闯了进来,一张脸几乎拧成了苦瓜。 “咱们的粮食,耗得实在太快了!” “新收进来的那两千多张嘴,个个都是半大小子,能吃得很。” “再加上咱们的老底子,现在每天光是嚼谷,就得耗掉上百石的粮。” “我们从平阳镇弄来的粮食,再加上自己囤的,看着是不少。” “可照这个吃法,撑死了,也就三个月。” “三个月一过,再没新粮进账,弟兄们就得活活饿死!” 这话一出来,议事厅里头刚刚才松快了点儿的气氛,一下子又绷紧了,沉甸甸的。 粮食,就是命。 这话是刻在每个人骨头缝里的。 没了粮,你还争霸天下?你手底下那帮饿红了眼的人,一个就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 “不光是粮食的问题。” 一直闷着头的王铁牛也开了口,他平时不爱说话,像个闷葫芦。 可他这一开口,带来的消息,比刚才那个还让人揪心。 “咱们的铁料,也快见底了。” “现在人手是够了,可家伙什儿跟不上啊。” “新兵蛋子手里的刀枪,开荒种地的犁头,盖房用的钉子,哪一样不得用铁?” “还有那几门虎蹲炮,那玩意儿更是吃铁的大户。” “没了铁,咱们的工坊就得停摆,兵工厂也得熄火。” “到时候,真有人打上门来,咱们的兵,难不成真就拎着木棍往前冲?”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像是一盆盆冰水,兜头浇在每个人的脑袋上。 他们这时候才猛然惊觉,自己这个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安乐寨。 说白了,不过是建在沙滩上的一个窝棚。 根基,实在太薄了。 粮食和铁,这两样在乱世里最要命的玩意儿。 他们自己都弄不出来,只能靠抢,或者靠买。 这不等于,是把自己的脖子,主动伸到人家的刀口底下了吗? 一旦外头的路子断了,他们就是那瓮里的鳖,除了等死,没别的路。 “当家的,要不……咱们再出去干一票?” 赵虎咬着牙根,眼睛里都冒出了凶光。 “这平阳镇左近,还有好几个大镇子,里头指定还有不少存粮。” “咱们现在兵强马壮的,趁他们没回过神来,直接摸过去,抢了就跑。” “这法子,能解一时的渴。” 刘启摇了摇头。 “然后呢?” “抢完了这几个镇子,再去抢更远的地方?” “我们能抢一次,抢十次,难道还能抢一辈子?” “靠抢劫过日子,那不叫争霸,那叫流寇。” “流寇,是永远成不了气候的。” “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去抢别人碗里的那口饭。” “而是得自己学会种地,自己造出能煮饭的锅。” 刘启这番话,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道理,谁都懂。 可问题是,这事儿,怎么做? 种地?地是有几千亩,可光靠人下死力气。 那点产出,累死累活也就够几百人填个半饱。 现在寨子里可是五千张嘴,指望那点地,跟拿个杯子去救山火有什么区别? 炼铁?这事他们更是想都没想过。 那是官府的专利,他们这帮人,连铁矿石长什么德行都分不清。 在他们听来,刘启说的,是顶顶正确的废话。 是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做不到的大道理。 这就是眼界的差距了。 他们眼里看到的,是困难,是一座座根本翻不过去的高山。 而刘启看到的,却是解决困难的法子,是翻过高山的那条小路。 因为他的脑子里,装着的是领先这个时代上千年的见识和技术。 “走,都跟我去地里看看。” 刘启站起身,也没多废话。 他领着赵虎一帮人,径直出了寨子,来到后山那片新开出来的荒地。 几千个新来的流民,正在田里头忙活。 说是忙活,那效率,简直低得让人不忍心看。 他们使的犁,还是那种最老的直辕犁。 又沉又笨,非得两个人,配上两头牛,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在地上勉强犁开一道浅沟。 一个壮劳力从早忙到晚,连半亩地都拾掇不完。 播种更是乱七八糟。 一把种子随手那么一撒,东一撮西一堆的,深浅也不一样。 一大半的种子,就这么白白糟践了。 “都看看。这才是咱们最大的问题。” 刘启指着田里那副乱哄哄的景象。 第二百零九章 当家的画的图众人都傻了 “不是人手不够,也不是地不够,是咱们的法子,太蠢了。” “我们花了十个人的力气,干出来的,却是一个人就能干成的活儿。” “这不叫种地,这叫糟蹋粮食,糟蹋力气。” 赵虎他们看着这场景,也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可这能有什么办法,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地里的粮食,难不成还能凭空变出来? “王铁牛。”刘启回过头。 “在,当家的。” “我让你挑的那些脑子活泛的工匠,都挑出来没?” “挑出来了,二十个,都是咱寨子里手艺最好的师傅。” “好。”刘启点了点头。 “从今儿起,让你手底下的人,把别的活计全都给我停了。” “集中所有力气,给我造三样东西。” 刘启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就在松软的泥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得很潦草,就是几个大概的轮廓。 可就是这几个歪歪扭扭的轮廓,让凑过来看的每一个人,都把眼睛给瞪圆了。 他画的一样,是个造型很古怪的犁。 跟他们现在用的直辕犁完全是两码事,犁辕是弯的,上面还多了好些他们压根看不懂的零件。 “这个,叫曲辕犁。” 刘启一边画,一边给他们解释。 “它比咱们现在用的那种笨家伙,要轻快一半,可耕地的深度,却能深上一倍。” “最要紧的一点,它转弯掉头特别方便,一个人,一头牛,就能轻轻松松地使唤。” “一天下来,耕上五亩地,不成问题。” 一个人,一头牛,一天五亩地。 这几个字,让赵虎他们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效率,是现在的十倍!足足十倍! 这哪里是什么犁,这分明就是神器! 刘启没理会他们的惊骇,又画了二样东西。 这玩意儿就更怪了,像个安了轮子的小车,车斗里还装着个漏斗,底下连着好几根管子。 “这个,叫耧车。” “它能一次性把开沟、下种、盖土这三道活儿全干了。” “一个人推着它走,一天能播种十几亩地。” “而且,下的种子,深浅一样,间距也匀,一粒都糟蹋不了。” 如果说,刚才那个曲辕犁是神器。 那现在这个耧车,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仙家宝贝了。 一天播种十几亩地,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只要有十台这种车,一天功夫,就能把寨子里上百亩地,全给种上! 这活儿要是放以前,得几百号人,吭哧吭哧干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完事。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知不觉地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再看向刘启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这哪是在看一个当家的,分明是在看一尊能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活神仙! “还有这个。” 刘启画了三样东西,看着像个水车,可那结构,比水车要复杂上无数倍。 “这叫龙骨水车,专门用来提水浇地的。” “只要有了它,咱们就能把山下河里的水,一股脑儿地提到山上来。” “后山那些旱地,就全能变成水浇地。” “到时候,粮食的产量,少说,也能再翻上一番。” 三样东西,一个比一个让人心头发颤。 这三样东西要是凑到一块儿,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意味着,他们安乐寨的粮食问题,从根子上,被彻底解决了! 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怕饿肚子,再也不用冒着风险出去抢粮了。 他们自己种出来的粮食,能比抢来的多上十倍,百倍! “当…当家的……” 王铁牛的声音都开始打颤了,他指着地上那几张鬼画符似的图。 “这……这些个玩意儿,真……真能造出来?” 他自己就是个老工匠,可他这辈子,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过这么神乎其神的宝贝。 刘启的回答,就一个字,可这一个字里,却有种让人不得不信的劲儿。 “图纸,我会给你们画得更细。” “材料,人手,我都优先紧着你们工坊用。” “我只有一个要求,十天,十天之内,我要看见这三样东西的成品摆在我面前。” “能不能办到?” “能!”王铁牛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办到,但他知道,自己非办到不可。 这是当家的下的军令状,更是给他们整个寨子带来活路的希望神谕。 他要是把这事办砸了,他王铁牛,就是整个安乐寨的罪人。 接下来的十天,工坊那边彻底成了一块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王铁牛带着他那二十个手艺最好的工匠,吃住全都在里头,几乎没合过眼。 刘启亲手画的图纸,就挂在墙上,画得巨细靡遗,连个卯榫的角度都标得清清楚楚。 可就算是这样,造起来依旧是难如登天。 这些东西的构造,太精巧了,太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很多零件的打造法子,完全推翻了他们几十年攒下来的老经验。 失败,推倒重来,再失败,再重来。 工坊里,天天都能听见王铁牛急得跳脚的咆哮声,还有铁锤砸在铁砧上那震耳欲聋的当当声。 赵虎他们,几乎天天都跑去工坊外头转悠。 看着那些被当成废铁扔出来的、奇形怪状的铁疙瘩,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 他们是真怕,当家的给的这个天大的希望,最后会变成一场空欢喜。 可刘启,却一次都没去瞧过。 他还是每天照旧处理寨子里的杂事,操练新兵,脸上看不出一点焦急的样子。 他信王铁牛,更信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 那不是什么神仙法术,那是被后世上千年验证过的,实实在在的科学。 终于,在十天的傍晚。 满脸黑灰,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的王铁牛,疯了似的从工坊里头冲了出来。 他一路狂奔到议事厅,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刘启的跟前。 那张被烟火熏得黢黑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当家的!成了!我们……我们把它给捣鼓出来了!” 消息传开,整个安乐寨都炸了锅。 所有人都撂下了手里的活计,乌泱泱地涌向寨子外头那片试验田。 第二百一十章 真他娘的神了! 他们要亲眼看看,那个传说中,能改变所有人命运的神器,到底有多神。 田埂上,三样崭新的农具,就那么静静地摆在那。 曲辕犁的犁头,在落日余晖下泛着乌沉沉的冷光。 耧车上那十二根铜管,被擦得锃亮。 龙骨水车那庞大的身躯,则像一头趴在那儿,准备随时发力的巨兽。 “开始吧。” 刘启淡淡地吩咐道。 一个早就挑好的,经验最足的老农,颤颤巍巍地走了上去。 他先是像摸着自己情人一样,仔仔细细地把那架曲辕犁从头到尾摸了一遍。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犁,套在了寨子里最壮实的那头大黄牛身上。 他自己,也紧紧握住了犁把。 “起!” 随着他一声吆喝,黄牛迈开了蹄子。 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连呼吸都忘了。 那头黄牛,走得无比轻松,几乎没看到它怎么使劲。 可那犁头,却像切豆腐似的,轻而易举地就破开了坚硬的土地。 随着黄牛往前走,一道又深又直的,黑黝黝的土浪,就被翻了出来。 老农只用一只手,就稳稳地驾驭着犁,转弯,掉头,动作流畅得像在水里划船。 那速度,那效率,看得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亩地,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耕完了。 而那老农和黄牛,连粗气都没怎么喘。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人群里,终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但这还没完。 接着,是耧车上场了。 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炒过、又拌了草木灰的种子,倒进了耧车的漏斗里。 然后,他推着车,就在刚犁好的地里往前走。 只见那车子匀速向前,车轮转动,带动着里头的机括。 十二根铜管里,就那么均匀地,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着种子。 不偏不倚,正好落进犁开的沟里,后头的覆土板再轻轻一抹,就把土给盖上了。 一条线,笔直。 一亩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播完了。 那播种的质量,比最有经验的老把式,用手点种,还要好上十倍不止。 这一下,已经没人再喊了。 所有人都傻了,都呆了,一个个张着嘴,跟被雷劈了的蛤蟆似的。 他们感觉自己活了几十年的认知,就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原来,地,还能这么种! 最后,是那架龙骨水车。 十几个汉子合力,才把那个大家伙抬到河边,架设稳当。 一声令下,两个人站了上去,开始用脚踩动踏板。 那长长的,像龙骨一样的木板链条,开始吱呀呀地转动起来。 一个个木头做的水斗,依次沉进河里,舀满了水,又被缓缓地提升上来。 哗啦啦…… 清澈的河水,就这么源源不断地,从低处被送到了高处的引水渠。 形成了一道奔流不息的小溪,朝着山上那些干渴已久的田地,欢快地流淌而去。 看着那一片片旱地,被清亮的河水滋润,所有人的眼睛,都湿了。 他们好像已经能看见了,几个月之后,这里将会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金色海洋。 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粮食,足够他们所有人,吃上一年,两年,甚至更久更久。 噗通!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一个就跪了下去。 紧接着,便是噗通、噗通成片倒地的声音。 田埂上,山坡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安乐寨百姓,全都朝着刘启的方向,黑压压地跪了下去。 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最原始,也最虔诚的姿势,向着他们的神明,叩首。 那一声声额头撞在泥土上的闷响,比任何华丽的言语,都更能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 那是死里逃生后的感激,是对未来的无限希望,更是对刘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近乎狂热的崇拜。 从今天起,刘启,就是他们活着的神。 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神谕。 他手指的方向,就是天堂。 赵虎和张铁山,也跪在人群之中。 他们看着那个在万人跪拜中,依旧站得笔直,面色平静的背影。 心里面,最后那么一点点的疑虑和不解,也全都散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 自己这位当家的,和他们这些人,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还在琢磨着怎么在地上刨食果腹的时候,人家心里想的,已经是怎么用这片土地,去撬动整个天下了。 跟着这样的人物,何愁大事不成? 这场农业上的变革,带来的变化立竿见影。 只用了一个月,安乐寨所有的地,就全部种完了。 那效率,是以前的几十倍。 更关键的是,这活儿只用了不到五百个劳力。 剩下那几千人,就这么从繁重的农活里,被彻底解放了出来。 这些人,就是刘启准备打出的,二张牌。 “人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就容易琢磨乱七八糟的事。” 议事厅里,刘启对着他的核心班子说道。 “现在,吃饭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 “那接下来,就得解决穿衣和打仗的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了王铁牛的身上。 “铁牛,我再给你个新活儿。” “我要你,一个月之内,再给我弄出两样东西来。” 他又捡起了那根神奇的树枝。 这一回,他画的,是一台结构复杂得多的机器。 一台上面,竟然带着几十个纱锭的纺纱机。 “这东西,叫珍妮纺纱机。” 刘启指着地上的草图。 “一个人就能操作,一次能纺出几十根纱线来。” “那效率,是现在那些老娘们儿用手摇纺车的一百倍都不止。” “有了它,咱们就能有穿不完的布。” “寨子里的弟兄们,就再也不用穿带补丁的破烂衣裳。” “咱们的兵,也能换上崭新结实的军装。” 上百倍的效率! 这数字,已经让赵虎他们听得有些麻木了。 他们现在觉得,不管当家的嘴里蹦出多么吓人的话,都挺正常的。 反倒是哪天当家的说,他弄了个新玩意儿,只能提高两三倍的效率,那他们才会觉得奇怪。 刘启又画了一样东西,一个靠着水车带动的巨大铁锤。 “这个,叫水力锻锤。” 第二百一十一章 效率提升百倍! “用河水的力道,来代替人抡锤子,去锻打铁料。” “它一锤子砸下去,比几十个铁匠光着膀子一起抡大锤还管用。” “有了它,咱们炼铁的效率就能提上来一大截。” “到时候,就能造出更多的兵器,更多的农具,甚至,更厉害的大炮。” 如果说,之前的农具三件套,解决的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那么现在这两样东西,解决的,就是怎么发展和怎么打赢的问题。 一个管轻工业,一个管重工业。 这是刘启在为他未来的霸业,打下最坚实的基石。 王铁牛这次,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他只是郑重地,冲着刘启磕了个响头,然后就揣着图纸,一头又扎回了工坊里。 对他来说,现在给当家的干活,已经不能叫任务了。 那是一种荣耀,一种亲手创造历史的,无上的荣耀。 很快,那几千个被解放出来的劳动力,就被刘启安排得明明白白。 年轻力壮的,统统编入新兵营,交给张铁山,往死里操练。 刘启的目标是,半年内,再拉起一支三千人的精锐。 心灵手巧的妇人,则全部进了新建的纺织工坊。 她们要学的,是操作那些她们从未见过的纺纱机和织布机。 剩下的老弱,也没一个闲着的。 他们被组织起来,负责养鸡养猪,管着后勤,打扫卫生。 整个安乐寨,就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精密机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起来。 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在乱世里,堪称奢侈品的东西。 希望。 刘启还颁布了一套全新的规矩。 他把后世工厂里的计件工资和绩效考核,都给搬了过来。 干得多,就拿得多。 干得好,还有奖赏。 要是表现特别突出,还有机会被提拔成管事,甚至是当个小官。 这套规矩,彻底把过去那种吃大锅饭、磨洋工的懒散风气给打碎了。 极大地激发了所有人的干劲。 为了多挣几个工分,多领几斤粮食,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要是敢偷懒耍滑,根本不用执法队来抓你。 你身边的人,就得站出来把你揪出去。 因为你一个人的懒,耽误的,是所有人挣钱。 在这种气氛下,安乐寨的产出,开始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疯狂地增长。 粮食,堆满了十几个新建的大仓库。 布匹,一匹接着一匹地,从纺织工坊里运出来。 铁料,在水力锻锤的轰鸣声中,被一块块地锻打成型。 整个安乐寨,呈现出一种,和这个死气沉沉的乱世格格不入的、甚至有些病态的繁荣。 而这种繁荣,自然也引来了外头的窥探。 这天,一个看着就衣着华贵的商队,出现在了安乐寨的山脚下。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自称陈望,是州府悦来楼的总管,说是受知府刘文正的委托,专程过来探望。 “刘练使,早有耳闻您的名声。” 议事厅里,陈望向刘启行了个礼,脸上带着合乎身份的笑。 “知府大人对您在平阳镇的事很认可,经常提起您。” “听说这里受了兵灾,大人放心不下,特意让我捎带些东西过来,略尽心意。” 他招呼一声,后面的伙计就把箱子搬了进来。 箱子一打开,里面叠放着绸缎、药材,还有几盒精致的点心。 这些东西,在现在的光景中算得上是贵重。 但在刘启看来,还比不过一袋粮食实用。 “替我,多谢知府大人。” 刘启稳稳当当地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连身子都没动一下。 “知府大人有心了。” 陈望的眼角,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他走南闯北,见过的大小人物不计其数。 可还从没见过,像刘启这么年轻,架子却端得这么稳的。 不过他城府很深,脸上依旧挂着笑。 “刘练使太客气了。” “大人说了,您这儿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只要州府那边能办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是吗?”刘启的嘴角,总算是有了一丝弧度。 “我这儿的麻烦,还真有点。” “我缺粮,缺铁,还缺人。” “不知道知府大人,能不能送我十万石粮食,一万斤铁料,再拨三千府兵过来听我差遣?” 刘启这话一说出来,陈望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他原以为,刘启会跟他来回客套一番,然后提一些比如请求官方承认之类的要求。 他哪能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直接,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一开口,就是要粮,要铁,要兵。 而且这数目,已经不能叫狮子大开口了,这简直是要把州府的家底,都给一口吞下去。 “刘……刘练使,真会开玩笑。” 陈望干笑了两声,想把这尴尬的场面糊弄过去。 “州府如今,也是困难重重啊。” “那粮食,连府兵自己都不太够吃,铁料,更是有价无市……” “哦,是吗?”刘启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么说,知府大人,是在跟我画大饼了?” “我替他守着平阳镇,挡着北边的乱军,防着南边的土匪。” “他就给我送几匹破布,几盒烂点心来打发我?” “陈掌柜,你觉得,我刘启,是那种要饭的叫花子吗?” 刘启的声音并不大,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钉子,狠狠地扎进了陈望的心窝。 一股寒气,顺着陈望的脊梁骨,嗖地一下就冲到了后脑勺。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着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生意伙伴。 而是一头,喜怒无常,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断你喉咙的猛虎!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多说错一个字。 今天,他可能就别想走出这个安乐寨的大门了。 “不敢,不敢。” 陈望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大人的意思是,可以和刘练使您,做一笔生意。” 他终于,还是把这次来的真正目的,给吐了出来。 “生意?” “是的。”陈望赶紧点头。 “大人听闻,您这里,有一种叫雪花盐的奇货,品质绝佳。” 第二百一十二章 把州府来的大官,给吓尿了 “还有您工坊里新出的布,据说也远胜市面上的所有凡品。” “大人,小的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借州府的道,帮您把这批货,弄到南边去?” “您想啊,南边那地界儿,跟咱们这儿可不一样,太平着呢!那儿的爷们儿,个个油水足,有的是银子!” “就您手里这盐跟布,只要能倒腾到那边,价钱……嘿,翻个十倍那都是往少了说!” “等银子一到手,您再去换成粮食、铁器,这不是什么都活了吗?多美的事儿!” 话音落下,他便偷偷抬了抬眼皮子,拿余光去瞟刘启的脸色,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等着回话。 在他想来,这桩买卖,对这位刘大人,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没他刘文正点头,他刘启自个儿哪来的销路?东西再金贵,也得在仓房里堆到长毛! 可刘知府就不一样了,人家背后是官府,手底下攥着现成的商路。 这两家要是能凑到一块儿,一拍即合,那银子还不跟流水似的淌进来? 所以他料定了,这事儿,刘启没道理不答应。 刘启听完,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笑得很开心,也笑得很讥讽。 “陈掌柜,你这是拿我当三岁孩子哄呢?”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我把货给了你们,你们运到南边,到底卖了多少钱,还不是凭你们一张嘴?” “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说路上碰见了劫匪,或者行情不好亏了本。” “给我个三瓜俩枣打发了,我找谁说理去?” “更何况,”刘启的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锐利。 “我这安乐寨,现在就是个铁桶阵。” “我凭什么要主动在上面开个口子,让你们的人,可以随随便便地进出?” “谁知道你们派来的人,是真心做生意的,还是来刺探军情,安插眼线的?” 刘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要害上。 刘文正那些盘算,很快就是被人当面挑开了底。 他确实就奔着这点去的。 做买卖只是个掩护,他真正的打算,是想把自己的人慢慢安插进安乐寨。 先看看刘启底细,要是能把他架空,自然最好,那些能赚钱的人和事,迟早都得归到他手里。 算盘拨得精,就像是掘好了的坑,就看谁先掉下去。 但刘启并不糊涂,一点小心思,全让他一眼看出。 陈望的脸色变了又变,再怎么也绷不住,有种站在台上让人看笑话的感觉,心里的算计根本藏不住。 这下子,脑门上的汗都冒出来,心里只觉得窝火又难堪。 “那……刘练使,您的意思是……” 陈望一开口,声音发颤,明白这事要搞砸了,回去没法和知府交代。 “我的意思?” 刘启慢悠悠朝前伸出一根手指。 “这买卖,可以做。” “不过,得换种规矩。” “听我的。” “你们出钱找人,把东西的销路也负责安排好。” “我这边,只管供货。” “分账怎么分?” “我七成,你们三成。” “还有,货只能在安乐寨山脚下处理,不能挪到别的地方。” “我的人送货到山脚,你们的人,就得在那儿等着。” “一手验货,一手交钱,清清楚楚。” “哦对了,我这儿,只认现银。要是没银子,拿粮食、铁家伙来抵,也行。” “货拿走了,你们是拉到天边去卖,还是卖出个天价来,那是你们的能耐,跟我,没半点关系。” 刘启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勾。 “还有个事儿。” “想让你们的驼队马帮,在我这地界上,安安稳稳地走道儿,不出岔子……” “那就得再掏一笔钱。” “名头嘛,就叫‘保路费’。” “也不多,”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就算你们货价的一成,意思意思得了。” 这话,哪里是霸道,哪里是不讲理……这他娘的,简直比直接抢还要黑! 做什么生意?放屁!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收保护费吗?! 七成的利,他拿了就拿了,临了,还要从那剩下可怜的三成里头,再硬生生刮下一层油来! 天底下,哪有这么开门做买卖的? 陈望的嘴唇抖得跟风里的落叶似的,半天,愣是一个屁都没能放出来。 就这条件……他要是敢这么原样带回去…… 知府大人非得把他活剥了,拆开骨头拿去喂狗不可! “谈不拢?” 刘启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让人心里发毛的冷笑。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 议事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赵虎带着十几个亲兵,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那些亲兵的手里,端着的,不再是普通的刀剑。 而是一种,陈望从未见过的,造型古怪的短管火铳。 那黑洞洞的枪口,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惊肉跳的死亡味道。 “陈掌柜,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 “你要是觉得,我的条件不公道。” “没关系,咱们可以不谈生意,谈点别的。” “比如,我最近,对州府那座城池,也挺感兴趣的。” “你说,我这五百精兵,再加上我新捣鼓出来的这些宝贝。” “要打下你的州府,得花几天功夫?”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不加任何掩饰的战争威胁! 陈望的腿,一软,当场就瘫坐在了地上。 他终于明白了。 刘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他们好好谈。 他是在立威,是在示威! 他是在用这种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州府的刘文正: 现在,我,刘启,才是这片地界上,说了算的那个人。 你要么,就老老实实地跪下,当我的狗,帮我挣钱。 要么,我就亲自打上门去,把你连锅端了,我自己来当这个主人。 没有三条路给你选。 这是一个,实力已经膨胀到,不再需要任何伪装的枭雄,在向旧有的秩序,发起最狂妄的挑战。 “我…我答应……” 陈望几乎是哭着,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他心里清楚,今天自己要是不点头,下一刻就得血溅当场。 而州府,怕是明天就要改姓刘了。 “很好。”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回去告诉刘文正。” “让他把心思,都放在怎么帮我卖货,怎么帮我搞粮食上面。” “别一天到晚,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原来我才是那只兔子 “要是再让我发现,他动了什么歪心思。” “你就跟他说,我的耐心,从来就没好过。” 陈望是滚着出去的,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那样子,活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捡回了一条小命。 州府衙门。 刘文正听完陈望带着哭腔的汇报,人直接就软在了太师椅上。 他手里那只当宝贝的建阳盏,吧嗒一声掉地上,摔成了几瓣。 他完了。 这下子,他是彻彻底底地想明白了。 自己还想着拿刘启当刀子,玩什么驱虎吞狼的鬼把戏。 结果在人家眼里,他刘文正连当狼的资格都没有。 他就是一只兔子,被老虎死死摁在爪子底下,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他一直当宝贝的官身,还有他后面那座州府衙门。 现在,在人家那能杀人的炮口跟前,就是一张纸,一捅就破。 什么买卖,什么七三分账,还他妈的保路费。 那都是人家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是那头吃饱了的老虎,剔牙缝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一点肉渣。 他要是不接着,不跪下来把这点肉渣舔干净。 那头老虎,随时会换个口味,把他这一把老骨头,嚼个稀巴烂。 “师爷……我……我这可怎么办啊?” 刘文正嗓子都变了调,知府大人的架子,碎了一地。 旁边那个之前还给他出“阳谋”,一副智珠在握的心腹师爷。 这会儿脸色比白纸还白,两条腿筛糠似的抖。 他玩的那些计谋,都是建立在大家还讲规矩的前提下。 现在刘启把桌子都掀了。 刀子直接架你脖子上,问你,玩不玩。 这还怎么玩? “大人……咱们……咱们没路走了。” 师爷的声音,比死了爹还难听。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那位刘爷,养在州府的一条狗。” “他叫咱们咬谁,咱们就得扑上去咬谁。” “他叫咱们干嘛,咱们就得干嘛。” “要是不听话,咱们的下场,孙德海就是例子,只怕比他还惨。” 这几句话,把刘文正心里最后那点不该有的念想,砸了个粉碎。 他知道,他这个知府,从现在起,就是个摆设了。 安乐寨,这个听着挺吉利的名字。 却像一头睡醒了的巨兽,张开了它那黑洞洞的大嘴,要把这片地界,都吞进肚子里。 刘启跟州府做的这笔“生意”,让安乐寨彻底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吃不完的粮食、用不尽的铁料、还有各种急缺的药材,都顺着这条用刀子硬生生开出来的商路,运进了山。 安乐寨里头的雪花盐、新布匹,则被换成一箱箱晃眼的白银,堆满了刘启的库房。 他的兵,从五百,变成一千,很快又扩到了三千。 而且个个都是拿好粮食养着,穿新军服,使新家伙的精锐。 他手上的虎蹲炮,也从五门,变成了二十门。 王铁牛那个兵工厂里头,甚至已经开始捣鼓新玩意儿了。 是刘启照着记忆画出来的,一种射得更远,威力更大的红夷大炮。 下溪村跟安乐寨,现在早就连成了一大片。 这地方,有超过三万的人口,有自己的田,自己的工坊,自己的兵工厂。 看着,就像一个能自己过日子,还有拳头能揍人的独立小王国。 这年头,这么一股势力突然冒出来,是根本瞒不住的。 没多久,刘启这个名字,就传进了一个真正的大人物的耳朵里。 青阳王,魏苍。 这位,是前朝的王爷,天下刚乱,他就首个扯旗子造,反了。 他手里头攥着青阳、云中两座大郡,养着五万多的精兵,是这方圆几千里地界上,谁都认的实力最强的一个。 在他眼里,刘文正那种知府,跟地上的蚂蚁差不多,想什么时候踩死,就什么时候踩死。 可刘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倒是让他提起了点兴趣。 “呵,一个泥腿子出身……” 青阳王府内,魏苍指尖捻着那份刚送来的密报,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才多久?半年都不到,手底下就拉起了几千号人,还把那州府衙门,给耍得团团转。” “最离谱的是,连虎蹲炮那种大杀器,他都能自己给捣鼓出来。” 他用密报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堂下众人。 “都说说看,这么个小子,对咱们来说,究竟是个人才呢,还是个天大的麻烦?” 他话音落下,底下站着的几位心腹将领和谋士面面相觑。 片刻后,一名谋士打扮的中年文士沉吟着上前一步,拱手道: “王爷,此人崛起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根基……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这,不得不防啊。”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继续说道: “如今他盘踞平阳,与我青阳郡仅一山之隔。此人若是能为我等所用,倒不失为一大臂助。” “可万一……他要是动了别的心思。” “那便如同一柄抵在咱们腰间的利刃,天晓得他什么时候,就会毫无征兆地捅过来!” “没错。”一个穿着重甲的大将,声音跟打雷一样。 “我看这小子,心大得很,不是个肯听话的主儿。” “他连州府都敢不当回事,咱们这青阳王府,他未必就看得上。” “要我说,干脆趁他翅膀还没长硬,起大兵把他灭了,省得以后麻烦!” 这话说的杀气腾腾,也是底下那帮武将的心里话。 自己家床上,哪能让别人睡得那么香。 “灭了?”魏苍笑了,摇了摇头。 “李猛,你这脑子,除了打打杀杀,就不能装点别的?” “现在这天下,到处都是拉杆子的,北边还有黑狼汗国的蛮子盯着。” “咱们的兵,是用来抢地盘的,不是用来跟这种地头蛇死磕的。” “能收了用,干嘛非得打死?” “本王现在缺的,不是地,是能替本王打地盘的狠人。” “这个刘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事儿办这么大,绝对不是个简单货色。” “这种人,要是肯给我用,比你手底下那一万兵都强。” 魏苍的眼光,比他手下这帮只会打仗的将军,要看得远。 他看上的,是刘启那种凭空变出东西来的本事。 “传我的令。”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金子做的狗链子 魏苍下了决心。 “派个使者,去那个安乐寨走一趟。” “告诉那个刘启,本王很看好他。” “只要他肯过来跟我,本王就封他当‘讨逆将军’,正三品的大官。” “他手底下那几千人,一个不少,全都留给他,吃的喝的,我王府全包了。” “这平阳镇,带上周围五个县,都划给他,当他的地盘。” “本王就一个要求,让他给我看好南边的大门。” 魏苍开的这个价码,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官位,兵权,地盘,要什么给什么。 这等于是,直接认了刘启也是一方老大的地位。 在他手底下这帮人看来,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那个叫刘启的泥腿子,只要脑子没毛病,就没理由不答应。 “王爷英明!” 底下人齐声拍着马屁。 他们好像已经看见了,刘启接到王府的命令,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磕头的样子。 使者,很快就出发了。 带头的,是青阳王的心腹长史,张珣。 这人出了名的能说会道,眼睛长在头顶上,觉得这次去招安一个乡下土包子,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带着上百人的仪仗,捧着青阳王的金印和官凭,浩浩荡荡地就往安乐寨去了。 那场面,比上次州府的陈望,要阔气十倍。 张珣的队伍,在安乐寨山脚下,就被人给拦了。 赵虎带着一队兵,个个杀气腾腾,把路堵得像一堵墙。 “站住!干什么的,报上名来!” 赵虎的嗓门,跟打雷没两样。 张珣骑在马上,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后头一个跟班,立马就扯着嗓子喊。 “瞎了你的狗眼!” “这位是青阳王府的长史,张大人!” “奉了王爷的命令,来给你们当家的宣读王令,还不快跪下!” 他觉得,这青阳王三个字一报出来,对面这帮土鳖,就该吓尿了。 没想到,赵虎听完,嘴一咧,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那笑,怎么看怎么像在看傻子。 “青阳王?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过。” “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跑我们安乐寨的地盘上乱叫唤?” “我们当家的有话,管你什么王,什么鸟。” “到了这儿,就得按我们这儿的规矩来。” “人都下马,走路上山,那些破烂玩意儿,全都给老子扔山下。” “要是你们不识相,那别怪我们刀下不留人。” 赵虎的话透着一股满不在乎,根本没把青阳王放在眼里。 张珣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 以往他这个王府长史到哪儿都受人敬重, 今天却被个穷山沟里的小头领喝斥。 “你胆子不小。” 张珣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 “违抗王爷的命令,是株连全家的重罪。” “我数到三,你要还不让开,等我们王爷的军队赶到,这破山寨保不住。” “一,二……” 还没等他把“三”字说出口, 只听得一声利刃穿破空气的响动。 一支黑色的箭,就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死死地钉在他后头那杆代表王府脸面的大旗上。 那箭的力道大得吓人,直接把旗杆给射了个对穿。 张珣只觉得头皮发炸,一股凉气顺着脚底板就冲到了脑门。 他脖子僵硬地扭过去,看着那还在抖个不停的箭尾,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他百分百相信,刚才那一箭,要是偏个一寸。 现在他的脑袋,就已经是个烂西瓜了。 “我家当家的说了。” 赵虎把手里的复合弓放了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最烦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咋咋呼呼。” “你要是再多放一个屁,下一箭,射的可就不是那破旗子了。” 这一下,张珣是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人,压根就不是他想的那种,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这是一群,真敢杀人的亡命徒。 什么王法,在他们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他不敢再多耽搁,连滚带爬地就从马上溜了下来。 在赵虎那冰冷的眼神里,老老实实地带着两个跟班,走上了那条难走的山路。 议事厅里,刘启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看着底下那个衣服挺光鲜,但脸色发白,腿还在打哆嗦的王府长史,嘴角扯出一丝玩味的笑。 “张长史,是吧?” “路上辛苦。” 张珣硬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拱了拱手。 “不……不辛苦。” “刘……刘练使,我这次来,是奉了我们家王爷的命令。” “我们王爷,早就听说了您的威名,对您那是佩服得紧。” “王爷说,现在这世道乱了,正是英雄大展身手的时候。” “您这样的人才,窝在这山沟里,太可惜了。” “所以,王爷特意下了恩旨,请您一起干大事。” 说着,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份烫金的官凭。 “只要您点头,王爷马上就拜您当讨逆将军,管着平阳这一大片。” “这方圆五县的地盘,都归您说了算。” “不知道刘将军,觉得怎么样啊?” 他把“将军”那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楚。 在他想来,这么大的好处,砸在一个泥腿子头上,对方就该跪下来磕头谢恩了。 刘启拿过那份官凭,随便瞟了一眼,就跟扔垃圾一样,扔到了旁边的桌上。 “将军?地盘?” 刘启笑了。 “听着是挺美的。” “不过,我有个事儿,想问问张长史。” “您……您说。” “我当了这个将军,以后是听我自己的,还是听你们家王爷的?” “这……”张珣一下就卡壳了,他没想到刘启问得这么直接。 “那……那自然是该听王爷的命令,军令如山嘛。” “哦,那我手下的兵,吃我的粮,拿我的饷,最后,还得给你们家王爷去拼命?” “我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收上来的税,也得老老实实送到你们王府去?” “那我图个啥?” 刘启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把那份看着光鲜的招安条件,划得稀巴烂。 “图你们家王爷,给我画的那个饼?” “还是图他哪天不高兴了,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这颗脑袋给摘了?” “张长史,你瞅瞅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 张珣的冷汗,刷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因为刘启说的,全都是大实话,是要害。 所谓的招安,说白了,就是让你把兵和地都交出去,从一个自己说了算的老大,变成别人家的一条狗。 只不过,这条狗脖子上的链子,是金子做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给你脸了是吧 “刘……刘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 张珣还在硬撑着。 “好鸟都知道挑个好树待着,好臣子也得跟个好主公。” “我们王爷,是前朝的宗室,天命所归,以后是要当皇帝的。” “您现在跟了王爷,就是开国的功臣,以后封王拜相,都不是问题啊。” 他开始拿这种不着边际的未来,来忽悠刘启。 “封王拜相?” 刘启听得想笑,也真就笑出声了。 “张长史,你这话,是骗我呢,还是骗你自己?” “现在这天下,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他魏苍想当皇帝,得先问问天下那几十路反王,答不答应。” “更得问问我刘启,答不答应。” 这话,已经不是狂了。 这是摆明了,要跟青阳王对着干! 他根本就没把那个什么青阳王,当一回事。 张珣的脸,白得像死人,他知道,这趟差事,办砸了。 他都不敢想,自己把这番话带回去,王爷会气成什么样。 “回去告诉魏苍。” 刘启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他。 “我刘启,没什么大志向,也没兴趣掺和你们那些抢椅子的破事。” “我就想守着我这一亩三分地,让我手下的兄弟,这周围的百姓,有口饭吃,能活下去。” “你们要是识相,就别来惹我。” “大家各走各的路,谁也别碍着谁。” “他要是非觉得,我这块骨头,扎着他的眼了。” “那就让他带兵过来。” “我刘启,就在这安乐寨,等着他。” “我倒想看看,他那五万兵,够不够我这二十门炮,轰一个时辰的。” 话说完,刘启一挥手。 “送客。” 赵虎和张铁山,立马像两尊铁塔,走了过来,一人一边,架住了张珣的胳膊。 “张大人,请吧。” 张珣就这么被人半拖半架地,给“请”了出去。 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和金印,也全都被扔了出来。 这一场在所有人都觉得,该皆大欢喜的招安,就这么被人狠狠地扇了个大耳光,收了场。 消息传回青阳王府,魏苍当场就气炸了,把他最喜欢的一方砚台,给砸了个稀巴烂。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太狂了!” 魏苍在书房里走来走去,那张一直还算儒雅的脸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放低身段,开了那么好的条件,去招揽一个泥腿子。 结果换来的,是这种一点脸面都不留的羞辱。 “不识抬举的东西!” “真以为有几门破炮,就敢跟本王掰腕子了?” “他以为本王的五万大军,是州府那帮废物能比的?” 他手底下那帮武将,更是个个气得不行,抢着要出战。 “王爷,我愿带兵去踏平那安乐寨,把那刘启小儿,剁成肉酱,给王爷出气!” “杀只鸡用得着牛刀?王爷,给我三千铁骑,半个月内,我就把那刘启的人头,给您带回来!” 整个王府,都憋着一股火,吵着要打仗。 在他们看来,刘启这行为,就是找死。 魏苍硬是把心里的火给压了下去,他好歹是一方枭雄,还没被气昏头。 他知道,刘启敢这么狂,肯定是有底气的。 那个能自己造出虎蹲炮的兵工厂,就是他最忌惮的东西。 可现在,刘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青阳王的脸,踩在了脚底下。 他要是不还手,他这个青阳王,以后还怎么带队伍?面子往哪搁? 这一仗,不是打不打的问题。 是必须打,而且必须打赢,赢得干脆利落。 他要用刘启的血,来洗干净自己脸上的鞋印。 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不给他青阳王魏苍面子,是什么下场。 “李猛。” 魏苍的声音,冷得像冰。 “末将在!” 那个之前就喊着要剿灭刘启的重甲大将,立刻站了出来,单膝跪下。 “本王给你五千精锐。” “再给你十个最好的探子。” “三个月。” “本王要你,踏平安乐寨,鸡犬不留。” “办得到吗?” 李猛的脸上,露出一个凶狠的笑。 “王爷放心!” “末将,一定把那安乐寨,从地图上,给它抹了!” 五千精兵,从青阳郡出发,气势汹汹。 带兵的大将李猛,是魏苍手底下最能打,也最心黑手辣的一个。 他以前是边军,跟北边的蛮子打了十几年,手里头的人命,没一千,也有八百。 他最拿手的,就是打硬仗,打死仗。 在他看来,刘启那个什么安乐寨,就是一群流民和土匪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自己带着五千打老了仗的府军,去打这么个小山寨,跟拿刀砍瓜切菜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这一路上,连军情都懒得去问。 就是催着手下的兵,拼命赶路,想快点到平阳镇,把那份天大的功劳,装进自己口袋里。 官军要来的消息,像风一样,很快就吹遍了平阳镇。 所有人都吓坏了。 那可是青阳王的五千府军,是这地界上,最强的队伍。 刘启的乡团是厉害,可满打满算,也就三千来人。 而且,大多是新兵,血都没见过。 拿什么跟人家五千精锐打? 不少前几天才来投靠安乐寨的百姓和商户,心里都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偷偷摸摸收拾东西,准备等官军一到,就开门投降,跟刘启划清关系。 整个安乐寨,都蒙上了一层紧张压抑的气氛。 寨子的议事厅里,也吵得像个菜市场。 “当家的,这仗……咱们打得过吗?” 一个新提拔上来的管事,声音发颤。 “那可是五千府军,不是孙德海那帮看家护院。” “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是啊当家的,青阳王那么大的势力,咱们犯不着跟他硬来。” “要不……咱们还是认个怂,派人去跟那个李猛将军说说好话,兴许还有机会。” 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不想打,想求和。 在他们看来,跟青阳王干,那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赵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这帮怂包!仗还没打呢,就想着跪下叫爷爷了?” “忘了是谁给你们饭吃,是谁让你们活到现在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投降?你想多了 “现在有麻烦了,就想着卖了当家的求条活路?” “我把话放这儿,谁他娘的再敢说一个‘降’字,老子就剁了他!” 赵虎这一顿骂,让那些想求和的人,都臊得低下了头。 可他们心里的害怕,一点都没少。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刘启身上。 这个一手建起安乐寨的年轻人,这会儿却一句话没说,就是看着墙上的地图。 他脸上,一点紧张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他那份平静,倒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也莫名其妙地安稳了一些。 “害怕,是正常的。” 刘启终于说话了,声音还是那么稳。 “毕竟,对面是五千装备精良的府军。” “我们呢,满打满算,能拉出去打的,也就三千人。” “比人头,咱们确实差了一大截。” 他先是承认了双方的差距,这让底下的人,都觉得他说到点子上了。 “但是。”刘启话头一转。 “打仗,从来就不是人多就能赢的。” “他李猛是有五千兵,可他得跑上千里路,到咱们家门口来打。” “吃的喝的,那条长长的补给线,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而我们,是在自己家门口打,等着他们来。” “这安乐寨,就是咱们的堡垒,是咱们的家。” “咱们身后,是爹是妈,是老婆孩子,是几万指望咱们活命的百姓。” “咱们,还有退路吗?” 刘启的眼神,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没有!” 他自己回答,声音猛地高了起来。 “咱们退一步,后面就是悬崖!” “咱们不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咱们杀光,抢光,咱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就全没了!” “投降?你们以为,投降了,那个李猛就会放过你们?” “我告诉你们,做梦!” “魏苍这次派兵来,就是杀鸡给猴看,就是想用咱们的血,来给他自己长脸。” “咱们越是趴在地上求饶,他们就越会把咱们往死里踩!” “所以,咱们只有一条路。” 刘启走到大厅中间,抽出腰上的刀,狠狠地捅进了面前的木桌里。 “那也没啥好说的,咱们就拼到底吧。” “兄弟们,别落下家伙,一刀一枪全带着,命豁出去,也得把青阳王按在脚底下踩一回!” “安乐寨哪怕到了绝路,也没人肯低头。” 刘启扫了一眼众人的脸,确定一般,语气平稳得像块石头。 “从今天起,我刘启,这儿表个态。” “我自己立一面旗:替天行道,护着乡亲们有个安稳地方。” “这不是造,反,更不是去抢当贼。” “咱们掺这一仗,是给大家谋个道,也想在乱的时候图个是非公理。” “真要赢了,以后谁都能抬起头,好好过日子。” “倘若真遇了个不好,我们安乐寨全寨人也认栽,死也死一块。” 这番话他说出口不像以往商量什么,是板上钉钉,并没有拖泥带水。 每讲一字、一句,像火一样往大伙儿心里燎去,那股子血性,彻底叫人拦不住了。 大家心底其实都清楚,这趟路已经由不得反悔了。 与其跪着死,还不如站着活! “愿跟当家的一起,死战到底!” 赵虎单膝跪下,吼声震天,“死战到底!” 张铁山,王铁牛,刘宽头,所有安乐寨的头头脑脑,全都跪了下去。 那股子害怕和绝望,在这一刻,全变成了不要命的战意。 一场决定生死的动员,就这么结束了。 整个安乐寨,变成了一台疯狂转动的战争机器。 女人孩子和老人,连夜被送到了后山最隐蔽的山洞里。 所有的工坊,都开始拼命赶工,不分白天黑夜地造箭,造火药,造守城的家伙。 三千乡团士兵,则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开进了早就挖好的阵地。 刘启,已经给那个李猛,准备了一份,保证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大礼”。 三天后,李猛的五千大军,终于到了安乐寨下。 看着眼前这座,建在悬崖峭壁上的坚固寨墙,李猛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 这跟他想的,用破木头和泥巴糊起来的土匪窝,完全是两码事。 眼前这座山寨,墙高城厚,箭楼到处都是,一看就是个正经的军事要塞。 不过,他还是没怎么当回事。 在他看来,墙再厚,也扛不住人多。 “去,给本将军喊话。” 李猛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一脸不屑。 “告诉里头那帮缩头乌龟,本将军是青阳王驾下的讨逆大将军李猛。” “给他们半个时辰,打开寨门,把那个叫刘启的贼头交出来。” “本将军,兴许还能饶他们一条狗命。” “要是敢犟着不听,等城破了,一个活口都不留!” 传令兵立马骑着马,跑到寨墙底下,扯着嗓子,把李猛的话喊了一遍。 那声音,嚣张得没边了。 寨墙上,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传令兵以为,里头的人是被吓傻了的时候。 城墙上,突然站了个人。 正是刘启。 他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城下的李猛,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唱戏的小丑。 然后,他慢慢抬起手,做了个所有官军都看得懂的手势。 他伸出大拇指,然后,猛地往下一划。 这是一个,极度侮辱人的挑衅。 李猛的脸,一下就气成了青紫色。 “给脸不要脸的狗东西!” “传我的命令!” 他抽出腰上的刀,往前一指。 “全军,攻城!” “杀!”山谷里,杀声震天。 官军的队伍里,分出来两千个刀盾手和长枪兵,像黑色的潮水,扛着梯子,就往安乐寨的寨墙冲。 他们后头,跟着一千个弓箭手,已经拉开了弓,准备火力掩护。 李猛自己,坐在中军,冷着脸看这一切。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兵冲上城头,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剁成肉泥的场面。 可他等来的,不是胜利的号角。 是一场,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 就在他的兵,冲到离寨墙还有三百步远的时候。 寨墙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非常尖锐的破风声。 咻!咻!咻! 那是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但这声音,比他们以前听过的任何箭声,都要尖,都要快。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射成刺猬 紧接着,冲在最前面的官军,就像是被一排看不见的镰刀扫过,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每个倒下去的兵,身上都插着一支,黑色的羽箭。 而且,几乎每一箭,都扎在喉咙、脸、心脏这种要命的地方。 这他娘的,是什么弓? 三百步的距离,还能射得这么准,这么狠? 这已经不是李猛,甚至不是所有官军能理解的了。 他们用的普通军弓,能射到一百五十步就不错了。 能射到两百步的,那都是军营里的神射手。 可现在,对面那帮人,居然能在三百步开外,就对自己这边的人,进行精准的射杀! 这仗还怎么打?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里缓过劲来,二轮,三轮的箭雨,又来了。 每一轮箭雨,都能准准地,收走几十条人命。 而且,这些箭,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专往他们队伍里,那些扛旗子的,和那些穿着不一样盔甲的小官身上射。 就这么几下,官军的先锋队,指挥系统,一下就乱了。 “是神臂弓!不对,比神臂弓还厉害!” 李猛旁边的一个副将,吓得脸都白了。 “将军,不能再这么冲了!这纯粹是让我们的人上去送死啊!” 李猛的脸,阴沉得都能拧出水来了。 他当然看出来了,对面的弓不对劲。 “弓箭手!给老子压制!压制他们!” 他歇斯底里地吼。 一千名官军弓箭手,立刻站住脚,开始往寨墙的方向抛射。 上千支箭,呼啸着飞向安`乐寨的城头。 可这,根本没什么用。 安乐寨的寨墙上,早就立起了一排排大木盾。 那些零零散散的箭,射在上面,除了发出几声闷响,一点威胁都没有。 而城墙上的射手,就躲在盾牌后头,不慌不忙地,进行着他们那高效又致命的点射。 官军的冲锋,就这么被打退了。 他们在寨墙前,扔下了一百多具尸体,狼狈地跑了回来。 寨墙上,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那些本来还心里发毛的乡团士兵,在看到自己手里的家伙这么厉害之后,信心,一下就爆了。 “废物!” 李猛看着退回来的兵,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亲兵。 “两千人,连人家的墙根都没摸到,就被人射回来了!本将军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对面的弓箭,是最大的威胁。 只要能冲过那三百步的死亡地带,贴到城墙底下,自己这边人多的优势,就能用上了。 “传我将令!” “让二队上!所有人,把盾牌顶在头上!给老子用最快的速度冲!” “我就不信了,他们的箭,还能把天给射穿不成!” 第二波攻击,很快又开始了。 这一次,官军变聪明了。 他们差不多人手一个盾牌,组成一个个小龟甲阵,低着头,只管往前猛冲。 果然,这一次,死的人少了很多。 虽然还是有倒霉蛋,被那神出鬼没的冷箭射倒。 但大部分人,还是成功地,冲进了两百步的范围。 李猛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得意的笑。 他觉得,胜利的天平,开始向他这边歪了。 可他不知道,刘启给他准备的大餐,这才刚上。 就在官军冲进两去百步范围的那一刻。 寨墙上,突然响起了一个,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声音。 那是一种,很沉闷的,像是无数根弦,被同时拉断的声音。 嗡! 紧接着,一幅让所有官军,都吓破了胆的画面,出现了。 从寨墙的射击孔里,喷出来一片,由无数支短小弩箭组成的,密不透风的死亡之墙! 那弩箭的数量太多了,密度太大了,简直就像一场,黑色的暴雨。 一下,就覆盖了整个战场。 “是床弩!不,是比床弩发射速度快上百倍的床弩!” 这是李猛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然后,他就被眼前那地狱一样的场景,给吓傻了。 那些自以为是的龟甲阵,在那片钢铁暴雨面前,脆得跟纸一样。 木头做的盾牌,被轻轻松松地射穿。 士兵身上的皮甲,也跟没有一样。 无数的惨叫声,响彻了天际。 冲在最前面的上千名官军,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排排地倒下。 他们的身体,被射成了刺猬。 血,一下就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地。 就这一轮齐射。 官军的二波攻击,就彻底垮了。 侥幸没死的兵,发了疯一样,扔了手里的家伙,哭着喊着,往后跑。 他们的士气,在这一刻,被彻底打没了。 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人。 是一群,拿着魔鬼武器的杀神。 “这……这不可能……” 李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里不停地念叨。 他打了半辈子仗,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远程杀伤武器。 这已经不是打仗了。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复合弓,进行远程精准射杀。 木弩,进行中距离饱和覆盖。 刘启,就用这两样东西,就建起了一道,让官军根本过不来的死亡防线。 他甚至,都还没用上他那些最拿手的东西。 比如,滚石,檑木,金汁。 又比如,那二十门,黑洞洞的,还在城墙上,安安静静等着开火的虎蹲炮。 李猛知道,他输了。 在没想出,能克制对方这两种大杀器的法子之前。 他的人,冲上去再多,也是白送。 “撤……撤退……” 他费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官军就像听到了救命的号令,潮水般地退了下去。 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那杆,被射穿了一个洞,孤零零插在地上的,青阳王府的大旗。 那旗子,在风里抖着,像是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而那威力巨大的复合弓,也在这场仗之后,得了个,让所有官军,一听就腿软的名字。 鬼哭神嚎之弓。 强攻不成,李猛是彻底被打醒了。 他收起了之前所有的看不起和自大,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对手。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安乐寨,根本不是什么土匪窝,是一座武装到牙齿的军事堡舍。 那个叫刘启的年轻人,也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而是一个,懂兵法,心又黑又狠的枭雄。 硬打,是打不下来了。 李猛很快就换了法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 烧他娘的粮草 李猛下令,全军往后撤五里,扎下营寨,准备对安乐寨,进行长时间的围困。 他就不信了,你墙再高,武器再厉害。 寨子里那几千张嘴,总要吃饭吧? 山上的粮食,总有吃光的一天。 只要自己把他们围死,断了他们的粮草补给。 不出三个月,不用自己打,他们就得因为饿肚子,自己乱起来。 到时候,自己再带兵杀过去,那不是轻轻松松? 李猛的算盘,打得很精。 围城,确实是古代打仗,最稳,也最管用的法子之一。 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他面对的,是刘启。 一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 “围城?” 刘启听了探子的回报,脸上露出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笑。 “他还真以为,自己吃定我们了?” 议事厅里,乡团的将领们,却是一个个愁眉苦脸。 “当家的,这李猛改围城,对咱们可不是好事。” 张铁山皱着眉说。 “咱们的粮,是还不少,可也架不住几万人这么吃啊。” “真要是被他围上三个月,咱们寨子里,非得断粮不可。” “是啊,而且,就这么被围着,弟兄们的士气,也会慢慢被磨掉。” “时间一长,怕是要出乱子。” 所有人都知道,被动挨打,永远都是最差的选择。 可现在,敌人人多,又躲着不出来,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打开寨门,出去跟人家五千精兵打野战吧? 那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谁说,我们要被动挨打了?”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 “他想围,就让他围。” “正好,也让咱们的弟兄们,歇歇手,养养精神。” “他以为,咱们是那瓮里的鳖。” “他却不知道,咱们这只鳖,是会打洞的。” 刘启这话,让所有人都听糊涂了。 “打洞?当家的,您这是啥意思?” 刘启没直接说,而是把眼神,投向了角落里一个,头发都白了,但精神很好的老头。 “秦伯,寨子后山那条密道,现在还能走吗?” 这个被叫秦伯的老头,叫秦伯年。 是以前黑风寨留下来的老人,也是整个山寨里,唯一一个,把这附近山里地形,摸得透透的活地图。 更是那条,连黑风寨大当家都不知道的,绝密逃生通道的知情人。 “回当家的。”秦伯年站了出来,很恭敬地回答。 “那条密道,还是我当年,花了十年功夫,偷偷挖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除了我,没人知道。” “入口在后山一个瀑布后头,出口,在十五里外的乱石谷。” “绝对隐蔽,就算是本地的老猎人,也找不着。” “好!”刘启一拍桌子。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一个大胆又狠毒的计划,一下就在他脑子里成型了。 “他李猛想耗死咱们,那咱们就先断了他的根!” “今晚,我要你们,给我点一把,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大火!” 深夜,风大雨大。 黑漆漆的夜,和哗哗的大雨,成了最好的掩护。 一支由五十个乡团最精锐的兵组成的突击队,在秦伯年的带领下,悄悄地,从那条隐秘的通道,溜下了山。 这支队伍的头儿,是赵虎。 他和他手下的每一个兵,脸上都抹了黑锅灰,嘴里咬着刀,那眼神,跟狼一样,冒着凶光。 他们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用油布包得死死的包裹。 里头装的,是硫磺、硝石和猛火油,都是特制的引火物。 他们的目标,就一个。 那就是,五里之外,官军的粮草大营! 李猛做梦都想不到,在他觉得万无一失的包围圈后头,会有一支鬼一样的部队,悄悄地摸了过来。 他的大营,防备的重点,全都在对着安乐寨的那边。 而自己的后方,特别是放粮草辎重的大营,他的防备,可以说很松懈。 在他看来,谁有那本事,绕过自己五千大军,跑到自己屁股后头来放火? 可刘启,偏偏就做到了。 赵虎的突击队,在秦伯年的带领下,像一群黑夜里的猫,没发出一点声音,就摸到了官军大营的后方。 大雨,是他们最好的帮手。 雨声,盖住了他们的脚步声。 雨水,也让那些巡逻的哨兵,一个个都躲在帐篷里,不愿意出来。 赵虎对着手下的弟兄,做了几个手势。 五十人的队伍,立马分成十个小组,从十个不同的方向,往那片堆粮草的地方摸了过去。 整个过程,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那些看守粮草的兵,还在睡梦里,就被人悄悄地,抹了脖子。 赵虎亲自带队,摸到了最大的一座粮仓前。 他对着手下的弟兄,一点头。 几个人立马上去,用匕首,撬开了粮仓的门。 一股浓浓的,粮食的香味,扑了过来。 可这味道,在赵虎的眼里,却成了,催命的毒药。 “点火!” 他一声令下。 几十个装满猛火油的陶罐,被扔进了粮仓的各个角落。 紧接着,一支支点着的火把,也被扔了进去。 轰! 熊熊的大火,一下,就从粮仓里头,冲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官军大营的其他几个方向,也亮起了,刺眼的火光。 放兵器、帐篷、草料的地方,全都在大火里,烧了起来。 “着火了!粮仓着火了!” 凄厉的喊声,终于划破了这寂静的雨夜。 整个官军大营,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无数的士兵,从梦里被惊醒,衣服都没穿好,就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可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片,已经救不了的火海。 大火,借着风,越烧越大。 把整个天,都照得,跟白天一样。 李猛被人从帅帐里叫醒,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傻了。 “粮草!我的粮草!” 他发了疯一样,吼着,想冲进火场。 却被身边的亲兵,死死地抱住。 “将军!不能去啊!里头全是火,进去就没命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猛跪在泥水里,看着那被大火吞掉的粮草大营,发出了绝望的嚎叫。 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把火,烧掉的,不只是他的粮草。 更是他这五千大军的命,是他自己的前途,和他主子青阳王,那称霸天下的美梦。 第二百一十九章 耗子也是会打洞的! 军心,在这一刻,彻底散了。 士兵们看着那烧成灰的粮草,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他们,要没饭吃了。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没饭吃,就等于,是死路一条。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军营里传开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让他们更绝望的声音,响了起来。 咚!咚!咚! 安乐寨的方向,传来了,沉闷又有力的战鼓声。 紧接着,那关得死死的寨门,慢慢地打开了。 刘启,亲身穿着重甲,拿着战刀,骑着高头大马,冲出了寨门。 在他身后,是三千,士气高涨,杀气腾腾的乡团士兵。 “全军出击,踏平敌营!” 刘启的吼声,像一道惊雷,在雨夜里炸开。 他要趁着敌人军心大乱,士气崩溃的这个绝佳机会。 给李猛,送上最后,也是最要命的一击。 官军的大营,已经不能称之为营。 那是一座,正在被大雨和烈火,同时撕扯的人间地狱。 被烧塌的帐篷,到处都是。 被惊马踩踏而死的士兵,随处可见。 到处都是哭喊声,惨叫声,还有军官们徒劳的呵斥声。 可这些声音,很快,就被一个更可怕的声音,给彻底压了下去。 咚!咚!咚!咚! 安乐寨的战鼓,响了。 那声音,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却像死神的脚步,踩在每一个官军的心尖上。 他们绝望地扭过头,看向那个他们围了三天的山寨。 那扇他们以为,永远不会主动打开的寨门,此刻,正在缓缓地向两边开启。 就像一只,沉睡了太久的巨兽,终于张开了它那黑洞洞的,准备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刘启胯下的战马,是整个寨子里最好的一匹,通体乌黑,没有一根杂毛。 他身上的铠甲,是王铁牛的兵工厂,用最好的铁料,为他量身打造的。 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闪着一层,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 他手里,提着一把刀。 刀身很长,很窄,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 那把刀,没有动,可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已经被划开了。 刘启的身后,是黑色的洪流。 三千名乡团士兵,以营为单位,组成了一个个,沉默却又充满压迫感的方阵。 最前面,是长矛手。 他们手里那长达两丈的木杆长矛,组成了一片,移动的,钢铁的森林。 任何骑兵,只要敢冲过来,都会被这片森林,毫不留情地,扎成一堆烂肉。 方阵的两翼,是刀盾手。 他们手里的盾牌,比官军的要大上一圈,也厚实得多。 他们腰间的战刀,也比官军的,要更长,更利。 而在方阵的最后面,是弓箭手。 他们背上背的,是那种,曾经让李猛的官军,连城墙都摸不到的,鬼哭神嚎之弓。 这些士兵,跟官军那些,刚从睡梦中惊醒,连裤子都没穿利索的散兵游勇,完全是两码事。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恐惧,没有慌乱。 只有一种,即将饱饮鲜血的,嗜血的渴望。 他们看着官军大营里那些,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敌人。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已经被圈进屠宰场,只等着挨刀的猪。 李猛,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比地狱还深的地方。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而且,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连底裤都没剩下。 什么围城,什么断粮。 全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笑话。 从他决定,要来攻打安乐寨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一脚,踏进了刘启给他,精心挖好的坟墓。 这把大火,烧掉的,不仅仅是他的粮草。 更是他这五千官军的,最后一丝士气,和最后一线生机。 而刘启,选择在这个时候,全军出击。 就是要趁着他军心崩溃,指挥失灵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把他,和他的五千大军,一口气,全部吃掉。 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顶住!都给本将军顶住!” 李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结阵!快给老子结阵!谁敢后退,杀无赦!”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只要能让他,把这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军队,重新组织起来,结成军阵。 哪怕是临时的,哪怕是残缺的。 凭着自己这边,人数上的优势,兴许,还有一战之力。 他还有机会,能从这个地狱里,爬出去。 可刘启,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显然,不会。 就在李猛的亲兵,还在拼命地,试图收拢那些已经吓破了胆的溃兵时。 刘启的军队,动了。 三个步卒方阵,迈着沉稳得,让人心头发慌的步伐。 一步,一步地,向着官军的大营,碾压了过去。 他们没有跑,也没有喊。 只有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的摩擦声。 这声音,比任何喊杀声,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因为它代表着,纪律,和死亡。 当乡团的军阵,推进到距离官军大营,还有三百步的时候。 刘启,举起了他手里的刀。 “弓箭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弓箭手的耳朵里。 “自由射击。” “给我,把他们那些,还在试图组织抵抗的军官,全都给我,一个个地点掉。” “我要让他们的军队,变成一群,没有脑袋的苍蝇。” 命令,被迅速地执行了。 乡团的弓箭手们,从方阵的后方,走了出来。 他们没有进行覆盖式的齐射。 而是一个个,冷静地,拉开了手里的复合弓。 瞄准了,那些在溃兵之中,来回奔走,大声呼喝的官军将校。 一支支黑色的,死亡的羽箭,再一次,划破了雨夜。 它们的目标,精准得,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刚刚砍倒了两个逃兵,试图稳住阵脚的官军都尉。 他的话还没喊完,一支羽箭,就从他的眼眶里,穿了进去。 一个挥舞着令旗,想要让溃兵们重新集结的旗手。 他手里的令旗,还没挥下,一支羽箭,就射穿了他的喉咙。 一个又一个的官军将校,就像是被死神,挨个点了名,应声倒地。 他们的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百二十章 杀鸡用牛刀——浪费 本来就已经崩溃的官军士气,在这一刻,彻底,荡然无存。 没了军官的约束,那些官军士兵,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 他们扔掉了手里的兵器,发了疯一样,向着远离安乐寨的方向,四散奔逃。 只恨爹妈,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 李猛,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指挥系统,在对方那精准到,堪称妖异的箭术之下。 不到一刻钟,就彻底瘫痪了。 他手下的兵,已经不再是兵。 而是一群,只知道逃命的,待宰的羔羊。 “魔鬼……他们是魔鬼……” 李猛的嘴里,喃喃自语。 他打了一辈子仗,跟最凶悍的北境蛮族,都真刀真枪地干过。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打仗的。 这根本就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高效的屠杀。 他自以为是的五千精锐,在对方面前,连一盘菜,都算不上。 “将军!快走吧!” 他身边的亲兵队长,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脸上全是惊恐。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帮疯子,已经冲过来了!” 李猛,终于从那无边的绝望中,清醒了一点。 他知道,大势已去,再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走!”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他带着身边,仅剩的,还忠于自己的几百个亲兵。 调转马头,混在溃兵的人潮里,狼狈地,向着后方逃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活下去。 只要能活着逃回青阳郡,他就有机会,卷土重来。 把今天受到的这份耻辱,百倍,千倍地,还给那个叫刘启的年轻人。 可他,还有这个机会吗? 刘启看着那已经彻底乱了套的官军大营,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赵虎。带你的一营,从左翼包抄。” “张铁山,带你的二营,从右翼包抄。” “记住,我不要俘虏,我只要人头。” “所有敢拿起武器反抗的,杀无赦。” “所有逃跑的,追上去,从背后,砍了他们的脑袋。” “我要让这片山谷,变成他们的坟场。” “我要让魏苍知道,惹了我刘启,是什么下场。” 刘启的命令,冰冷,而又残酷。 他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圣母。 他很清楚,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今天,放走任何一个官军。 明天,他们就可能,重新集结起来,再一次,打上门来。 所以,他要做的,不是击溃。 是全歼。 他要把李猛这五千人,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用他们的尸骨,来给自己,立威。 也用他们的血,来警告所有,还敢觊觎他这片土地的人。 “是!” 赵虎和张铁山,轰然应诺。 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和刘启一样,冰冷的杀意。 两支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步卒营,像两把锋利的尖刀。 从正面战场的两翼,狠狠地,插进了那群,已经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的,官军的腰肋。 一场追亡逐北的,大屠杀,正式开始。 乡团的士兵,三人一组,五人一队。 他们迈着追击的步伐,就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围剿一群,已经吓破了胆的兔子。 他们手里的刀,每一次挥出,都能带走一条,或者几条,鲜活的生命。 那些官军溃兵,已经彻底没了斗志。 他们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那群追命的阎王。 他们只是,拼命地,往前跑。 然后,被乡团的士兵,追上,一刀,砍翻在地。 血,流得到处都是。 雨水,根本来不及冲刷,很快,就把这片山谷的土地,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可这些声音,换不来乡团士兵的,任何一丝怜悯。 他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追赶,挥刀,这两个动作。 他们的心,在这一场场的厮杀中,已经变得,跟石头一样硬。 刘启,并没有参与这场,一边倒的屠杀。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幅,血腥的画卷。 他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来回地扫视。 像一只,在寻找猎物的,鹰。 他在找一个人。 李猛。 他知道,只要把李猛这个主将抓住,或者杀了。 这场战争,才算是,真正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在一群溃兵之中,有一小撮人,虽然也在逃跑。 但他们的阵型,却没有散。 他们紧紧地,护卫着中间,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穿着重甲的将领。 虽然那将领,盔歪甲斜,满脸都是泥水和血污,狼狈不堪。 但刘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刘宽头。” 刘启对着身边,一直跟着他的炮营营长,淡淡地说道。 “在,当家的。看到那群,想跑的没?” 刘启用马鞭,指了指李猛的方向。 “看到了。” “给我,用炮,轰他们。” 刘启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刘宽头,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用炮,轰那些,已经溃散的逃兵? 这……这也太狠了吧。 虎蹲炮,那可是用来攻城的,是用来轰开敌人军阵的。 现在,却要用它,来打一群,连头都不敢回的兔子?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简直,就是浪费。 “当家的,这……是不是有点……” “嗯?”刘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刘宽头就把后面想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从刘启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的意志。 刘宽头不敢再有任何迟疑,立刻对自己手下的炮营士兵,下达了命令。 “炮营!目标,正前方,八百米!准备!放!” 十门早就已经,被炮营士兵,从寨墙上抬下来的虎蹲炮。 被人迅速地,调整好了角度。 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李猛逃跑的方向。 轰!轰!轰! 十声沉闷的,如同远雷滚过的巨响,几乎是同时,响彻了整个山谷。 十团橘红色的,带着硫磺味道的火焰,从炮口里,喷涌而出。 紧接着,是十团,由无数颗,鸡蛋大小的铁砂和石子组成的,死亡的弹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它们呼啸着,尖叫着,以一种,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飞向了,八百米外的,那片区域。 李猛,正在拼命地,催促着胯下的战马。 他感觉,自己离死亡,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群追兵的,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冲出这个该死的山谷,逃出生天的时候。 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打雷,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裂空气。 他下意识地,回了下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也最壮观的景象。 无数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黑色的斑点。 铺天盖地,遮蔽了整个天空,朝着他,和他身边的亲兵,砸了过来。 他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想喊,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下一秒,他就被那片,钢铁的风暴,给彻底吞没了。 血肉横飞。 李猛和他那几百个,最忠心的亲兵,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就被那铺天盖地的铁砂和石子,给活生生地,打成了一堆,分不清彼此的,烂肉。 地面上,被砸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洞里,填满了,残肢断臂,和破碎的内脏。 那场面,比阿鼻地狱,还要恐怖一万倍。 周围的官军溃兵,看到这一幕,全都吓傻了。 不少人,当场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屎尿齐流。 他们连跑,都忘了。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天罚。 这一定是,天罚。 是老天爷,降下了神罚,来惩罚他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官军。 不然,人力,怎么可能,造成如此可怕的景象? 官军的士气,本来就已经,跌到了谷底。 这十炮下去,直接,就给干成了负数。 再也没有人,敢跑了。 他们一个个,扔了手里的兵器,跪在泥水里,双手抱头,拼命地磕头求饶。 “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了!” “神仙爷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整个战场,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几千个官军士兵,跪在地上,哭天喊地。 而乡团的士兵,则像一群,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不紧不慢地,在他们中间走过。 看到还有敢站着的,或者想跑的。 上去,就是一刀。 刘启,骑着马,慢慢地,走到了那个,被炮火,犁过一遍的,死亡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那味道,让人作呕。 可刘启的脸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堆,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烂肉。 他知道,这堆烂肉里,有一块,是属于那个,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讨逆大将军,李猛。 他死了,死得,比一条狗,还要惨。 刘启的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今天,要是心软了,放走了李猛。 那么明天,躺在这里,变成一堆烂肉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传我的令。”刘启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打扫战场。所有降兵,把他们身上的铠甲兵器,全都给我扒下来。” “然后,把他们,全都给我,押回寨子里,关起来。” 乡团的士兵们,轰然应诺。 他们开始,像一群勤劳的工蜂,打扫起了,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盛宴的战场。 他们把降兵们,一个个地,从泥水里揪起来,粗暴地,扒光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然后,用绳子,把他们,十个一串,二十个一串地,捆了起来。 像赶牲口一样,把他们,押往安乐寨的方向。 那些降兵,没有一个,敢反抗。 他们一个个,都跟被抽掉了骨头的泥鳅一样,任由乡团的士兵,摆布。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十炮,已经把他们所有的胆子,都给吓破了。 他们现在,对刘启,和他的乡团。 只剩下,最原始的,最深刻的,恐惧。 这场,在所有人看来,安乐寨必输无疑的战争。 就这么,以一种,最不可思议,也最让人胆寒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刘启,用一场,堪称降维打击的,教科书般的,防守反击战。 全歼了,青阳王魏苍手下,最精锐的,五千府军。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天下,都得为之震动。 刘启这个名字,也注定,会成为,这乱世之中,一颗,最耀眼,也最让人忌惮的,将星。 安乐寨,议事厅。 气氛,热烈得,像是在过年。 所有乡团的将领和管事,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还没从狂喜和激动中,完全褪去的潮红。 他们赢了,而且,赢得,是如此的,酣畅淋漓。 赢得,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就在一天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觉得,自己死定了。 可现在,他们却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喝着庆功酒。 而他们的敌人,那五千不可一世的官军。 已经,全都变成了,寨子后山,那几座新挖出来的,巨大的“万人坑”里,的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或者,是地牢里,那些,瑟瑟发抖的,待宰的羔“羊”。 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巨大的反差。 让他们,对那个,一手缔造了这个奇迹的年轻人。 除了崇拜,就只剩下了,狂热的,近乎于信仰的,崇拜。 “当家的!我敬您一碗!” 赵虎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海碗,满脸通红地,走到了刘启面前。 “要不是您,咱们这帮人,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您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事,都能让您给算到了?” “那李猛,到死,怕是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哈哈哈!” 赵虎的笑声,豪迈,而又张狂,他今天,是杀得最爽的一个。 他手底下的一营,是砍人头,砍得最多的一个。 那种,把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军,当成猪狗一样砍杀的快感。 让他,现在都还在回味。 “是啊当家的。”张铁山也由衷地感叹。 “末将打了半辈子仗,就没见过,像今天这么打的。” “咱们就伤亡了不到三百人,就全歼了,对面五千精锐。” “这战损比,说出去,都没人信。”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别高兴太早 “您,简直就是,天生的帅才,是那兵仙韩信转世啊。” 张铁山,是个老行伍了。 他不像赵虎,只看到了,杀戮的快感。 他看到的,是刘启那,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的,神仙一样的战术布置。 从坚壁清野,诱敌深入,到远程狙杀,打击士气。 再到夜袭粮草,动摇军心,最后,雷霆一击,全军出击。 每一步,都算得,分毫不差,都打在了,敌人的七寸上。 这种,对战局的,恐怖的掌控力。 让他这个,自诩精通兵法的老将,都感到,自愧不如,甚至是,胆寒。 他现在,对刘启,是彻底的心服口服。 他知道,跟着这样的主帅,别说一个区区青阳王。 就是这整个天下,他们,也未必,没有机会,去争一争。 “行了,马屁就别拍了。” 刘启端起酒碗,和他们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他的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得意。 仿佛,打赢这样一场战争,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打赢了,是好事,但,咱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刘启放下酒碗,淡淡地说道。 他这一句话,像一盆冷水,把议事厅里,那热烈的气氛,给浇熄了不少。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刘启,等着他的下文。 他们知道,当家的,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我们全歼了李猛的五千人,这等于是,狠狠地,扇了青阳王魏苍一个大耳光。” “你们觉得,他会就这么,善罢甘甘休吗?” 刘启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不会。” “他要是咽得下这口气,他就不叫青阳王了。” “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调集,更多的兵力,再一次,打过来。” “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是五千人。” “而是一万,两万,甚至是,五万人。” “到时候,咱们,拿什么来挡?” 刘启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们这次能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李猛的轻敌,和自大,可下次呢? 下次来的,会是一个,更谨慎,更难缠的对手。 和一支,数量更庞大,准备更充分的,大军。 他们,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刚刚升起的,那点骄傲和自满,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那……当家的,咱们该怎么办?” 赵虎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皱着眉问道。 “是加固城防,还是,再多招点兵?” “招兵,是肯定要招的。”刘启点了点头。 “但是,光靠招兵,是不够的。” “咱们现在,最缺的,不是人,也不是粮食。” “而是,一个,能让我们,站稳脚跟的,名分。” “和一个,能让我们,安心发展的,稳固的后方。” 刘启站起身,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他的手指,点在了,平阳镇的位置上。 然后,又重重地,划向了,北边,那座,更大的城池。 州府。 “咱们现在,就像是,飘在海上的一叶孤舟。” “虽然暂时,打退了一波风浪。” “但只要,再来一波更大的,咱们随时,都有可能,船毁人亡。” “所以,我们不能,再继续窝在这个小山沟里了。” “我们要,走出去。” “我们要,把平阳镇,甚至是,整个州府,都牢牢地,控制在我们的手里。” “我们要,把这里,变成我们的,根据地。” “有了地盘,有了人口,有了赋税。” “我们,才能招募更多的兵,打造更多的武器。” “我们,才能有,跟青阳王,甚至是,跟这天下任何一路诸侯,掰手腕的,资本。” 刘启的话,掷地有声。 也让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们终于,明白了刘启的,长远打算。 他们这位当家的,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偏安一隅。 他要的,是龙归大海,虎啸山林。 “那咱们,该怎么走?”张铁山,有些激动地问道。 “是先打平阳镇的县衙,还是,直接,挥师北上,去打州府?” “都不对。”刘启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手里,不是有,一个,最好用的棋子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咱们的那位,知府大人,刘文正。” “他现在,估计,正躲在府衙里,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们,是时候,去‘帮’他一把了。” 州府衙门,刘文正,确实,快要疯了。 李猛带着五千大军,气势汹汹地,杀向安乐寨的时候。 他心里,其实是,暗暗窃喜的。 他巴不得,刘启那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刺头,被李猛,一刀给砍了。 这样,他这个知府,就又能,重新把平阳镇,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五千精锐府军,全军覆没,讨逆大将军李猛,尸骨无存。 而那个,他以为死定了的刘启,非但毫发无伤,反而,还因此,声威大震。 这个消息,像一个晴天霹雳,把他,给直接劈傻了。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之前,还把刘启,当成,可以利用的刀。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在人家眼里,连根葱,都算不上。 人家,连青阳王,都敢往死里得罪。 他这个,小小的知府,又算个什么东西?他毫不怀疑。 只要刘启愿意,他随时,可以带着他那支,能全歼五千府军的,虎狼之师。 踏平他这座,小小的州府城。 然后,把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 恐惧,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心脏。 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大人!大人!不好了!” 就在这时,他的心腹师爷,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那个……那个刘启,他派人来了!” “什么?”刘文正,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手里的茶杯,再一次,“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第二百二十三章 空欢喜一场 “他来干什么?”刘文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是不是来,取我项上人头的?” “不…不是。”师爷,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来的人,是那个,安乐寨的大总管,陈继红。” “他说——是奉了他们家当家的命令,来给大人您,送一份,大礼。” “大礼?”刘文正,愣住了。 他想不明白,刘启这个时候,不来杀他,反而,要来给他送礼? 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他怀着,无边的恐惧,和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衙门的大堂,接见了,陈继红。 陈继红,还是那副,商人的打扮,脸上,带着和气的笑。 可这笑,在刘文正的眼里,却比,催命的阎王,还要可怕。 “刘知府,别来无恙啊。” 陈继红,对着刘文正,拱了拱手,语气,不卑不亢。 “我们家当家的,听说大人您,最近,为了州府的安危,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所以,特意让小人,来帮大人您,分忧解难来了。” “分……分忧解难?” 刘文正,听得,一头雾水。 “是的。”陈继红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更浓了。 他拍了拍手。 几个乡团的士兵,抬着几口,沉重的,大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被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 而是,一颗颗,还带着血迹,死不瞑目的,人头。 和一叠叠,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官军的制式铠甲,和兵器。 刘文正,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 他认得,那些人头里,有好几个,都是李猛手下的,偏将和校尉。 “陈…陈总管,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刘文正,强忍着恶心和恐惧,颤声问道。 “意思,很简单。” 陈继红,从箱子里,拿起一颗,最大的,保存得,也最完整的人头。 那颗人头,虽然,已经面目全非。 但从那,稀疏的胡子,和狰狞的表情,依稀还能看出,他生前,应该是个,大人物。 “这是,李猛的人头。” 陈继红,像是在介绍一件,普通的商品。 “我们家当家的,费了点力气,才从一堆烂肉里,把他给拼凑起来的。” “大人您看看,还满意吗?” 刘文正,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他哪里还敢看。 他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我们家当家的说了。” 陈继红,把那颗人头,随手,扔回了箱子里,像是扔一个,不值钱的垃圾。 “李猛,是青阳王派来的,叛军。” “他们,侵扰地方,屠戮百姓,罪大恶极。” “我们安乐寨,替天行道,将其全歼,是为,剿匪平乱。” “而大人您,是这州府的,父母官。” “指挥有方,调度得当,才有了,这场大捷。” “所以,这份,天大的功劳,理应,是属于,大人您的。” 陈继红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刘文正的心上。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刘启,到底想干什么了。 这哪里是,来给他送礼。 这分明是,来逼他,上贼船啊! 刘启,杀了青阳王的兵,杀了青阳王的将。 现在,却要把这份,泼天的“功劳”,硬安在他的头上。 这等于是,把他,也给绑在了,对抗青阳王的,战车上。 他要是,接了这份“功劳”。 那他,在青阳王魏苍的眼里,就是,跟刘启一伙的,叛逆。 到时候,魏苍的大军,打过来的,可就不只是,一个安乐寨。 而是,他这座,州府城了。 可他要是不接呢? 陈继红,今天,能把李猛的人头,送到他的面前。 明天,刘启,就能把他刘文正的人头,送到,别人的面前。 这,是一道,送命题。 一道,他根本,没得选的,送命题。 “怎……怎么会是,本官的功劳呢?” 刘文正,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这……这明明是,你们安乐寨……” “大人。”陈继红,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 “我们家当家的,不喜欢,跟人说废话。” “他让我来,是通知您,不是,跟您商量。” “这份功劳,您今天,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接。” 陈继红的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 “不过,我向您保证。” “明天,这州府衙门的牌匾上,就该,换个姓了。” 这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 刘文正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心里,最后的那一丝,侥幸,也彻底,被击碎了。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他现在,就是刘启手里的一只,提线木偶。 刘启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刘启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 “我……我接……” 刘文正,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这两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割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知道,从他说出这两个字开始。 他这个,大沥王朝的,二品知府。 就等于是,彻底,背叛了朝廷,背叛了青阳王。 变成了,刘启这个,“反贼”,的,头号同党。 “很好。” 陈继红,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变得和煦起来。 “我们家当家的,就喜欢,跟大人您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早就写好的,奏报文书。 递到了,刘文正的面前。 “这是,我们当家的,连夜,替大人您,草拟的,捷报。” “上面,详细地,叙述了,大人您,是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举,全歼叛军五千的。” “您只需要,在上面,签个字,盖上您的官印。” “然后,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去。” “哦,不对,是送到,陛下‘南狩’的,行宫去。” “相信,陛下他老人家,看到这份捷报,一定会,龙颜大悦。” “到时候,给大人您,加官进爵,封妻荫子,那是指日可待啊。” 陈继红的话,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现在这天下,谁不知道,那个逃到南方的王爷,就是个摆设。 他下的指令,连他自己的行宫,都出不去。 这份捷报,送上去,除了,能让那个可怜的王爷,空欢喜一场,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发大财 刘启,之所以要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向天下人,宣告。 他刘启,和他掌控下的,这片地盘。 名义上,还是,忠于,大沥王朝的。 他打的,不是造,反的旗号。 而是,清君侧,靖,国难的,正义旗号。 这样一来,他就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 他以后,再扩充地盘,攻打别的势力,就都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而青阳王魏苍,这个,扯旗造,反的,前朝余孽。 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 这一手,玩得,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狠。 刘文正,看着那份,写满了,对自己的,“溢美之词”的捷报。 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签下这个字,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刘启,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他拿起笔,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在陈继红那,似笑非笑的,注视下。 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盖上了,那颗,代表着知府权力的,大印。 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瘫倒在了,椅子上。 而刘启,则通过,这次兵不血刃的“拜访”。 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对州府的,实际控制。 他虽然,没有一官半职。 可他现在,说的话,比刘文正这个知府,要管用一百倍。 整个州府的,军队,赋税,人事任免。 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成了这座城,和这片土地,真正的,无冕之王。 有了州府,这个稳固的后方基地。 刘启的势力,开始了,爆炸式的,扩张。 他利用,刘文正这个,知府的名义。 发布了一系列的,招贤令,和募兵令。 无数在乱世中,走投无路的,读书人,工匠,和流民。 甚至是,那些,被遣散的,卫所官兵。 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向了,州府。 因为,他们听说,这里,是整个北方,唯一一个,还算安定的地方。 这里,有饭吃,有活干,有兵保。 更关键的是,这里,有一个,赏罚分明,知人善任的,新主公。 刘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刘启手下的,常备军队,就从三千人,迅速扩张到了一万人。 而且,这一万人,不再是,以前那种,乡团的性质。 而是,被他,用现代军队的模式,重新整编过的,正规军。 他设立了,参谋部,后勤部,军法处。 把军队的指挥权,训练权,和后勤补给权,分离开来。 杜绝了,将领拥兵自重,的可能。 他还,在军队里,开设了扫盲班,进行思想政治教育。 给士兵们,灌输,为谁打仗,为何打仗的,理念。 他告诉他们,他们打仗,不是为了,某个人,当王爷。 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己的土地。 是为了,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饱穿暖,有尊严地,活着。 这套,全新的理念,极大地,激发了士兵们的,荣誉感,和战斗意志。 让他们,从一群,只知道,拿钱卖命的雇佣兵。 变成了一支,有信仰,有灵魂的,人民的军队。 除了,军事上的扩张。 刘启,在民生和经济上,也搞得,风生水起。 他把,在安乐寨,试验成功的,那些,新的农具,和耕种技术。 推广到了,整个州府。 使得,州府的粮食产量,在短短半年内,就翻了一番。 彻底,解决了,军粮和民食的问题。 他还,大力发展工商业。 盐,铁,布,这三样,在乱世里,最赚钱,也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被他,牢牢地,垄断在手里。 雪花盐,和物美价廉的布匹,通过,州府的商路,源源不断地,销往南方。 换回了,海量的,金银财宝。 而这些钱,又被他,投入到,新一轮的,扩军备战,和民生建设中。 形成了一个,良性的,滚雪球式的,循环。 短短半年时间。 刘启,就从一个,偏居一隅的,山寨之主。 一跃成为了,掌控着,两座城池,数万大军,几十万人口的,一方,强大的,割据势力。 他治下的地盘,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兵强马壮。 与周围那些,饿桴遍野,十室九空的,战乱地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成了,这黑暗乱世中,唯一的一片,世外桃源,和人间乐土。 而他的名声,也随着,那些南来北往的商队,传遍了,整个天下。 有人说,他是,不世出的,军事奇才。 有人说,他是,经天纬地的,治世能臣。 也有人说,他是,比青阳王魏苍,野心更大,手段更狠的,一代枭雄。 但不管,别人怎么说,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刘启,和他手下这支,新兴的势力。 已经成了,这天下棋局上,一个,谁也无法,再忽视的,重要棋手。 一个,足以,改变整个战局走向的,关键,变量。 而此时,远在青阳郡的,魏苍。 在收到了,李猛全军覆没的,确切消息后。 当场,就气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直接,病倒在了床上。 他,称雄北方,这么多年。 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五千精锐,说没,就没了,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他派出去的,最能打的将军,连尸首,都没能找回来。 这,已经不是,打他的脸了。 这是,把他,按在地上,用脚,来回地,碾。 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发誓,一定要,把刘启,碎尸万段,把他治下的土地,屠戮一空。 才能,泄他心头之恨,可是,他现在,却是有心无力。 他刚刚,在跟北边另一个,大的割据势力,幽州王,大战了一场。 虽然,勉强,算是赢了,但自己,也是,元气大伤。 手底下,能调动的机动兵力,已经不多了。 更关键的是,他,怕了。 他被刘启那种,神鬼莫测的,打法,给打怕了。 他想不通,自己的五千精锐,是怎么,在一天之内,就被人,给全歼的。 他更想不通,那个刘启,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为什么,他手里的武器,会那么精良,为什么,他的战术,会那么诡异。 第二百二十五章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在没有,弄清楚这些问题之前,李猛不敢再贸然派兵出击了。 他怕自己会重蹈,李猛的覆辙。 于是,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地,发展壮大。 看着他,吞并了州府,招募了新军。 看着他,把自己的,心腹大患,变成了,一个,真正能,威胁到自己统治的,庞然大物。 这种,无能为力的,憋屈感。 让他,每天,都活在,暴怒和焦虑之中。 病情,也一天比一天,加重。 整个,青阳王府,都笼罩在,一片,阴云惨雾之中。 而刘启,在彻底,掌控了州府之后,并没有,停下他扩张的脚步。 他很清楚,魏苍,只是,暂时被打怕了。 等他,缓过劲来,一定会,卷土重来。 他和青阳王之间,必有一场,决定生死的,大决战。 所以,他必须,抢在魏苍之前,积蓄起,足够强大的力量。 他的目光,越过了州府,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他发现,在州府的西边,有一片,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 河东郡。 河东郡,地处,黄河东岸,是中原的,北大门。 这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整个北方,最大,也最优质的,铁矿。 和,足以,武装十万大军的,官办兵工厂。 在乱世之中,谁掌握了河东,就等于,掌握了,战争的命脉。 可现在,这块,人人眼红的肥肉,却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朝廷官军,在天下大乱之后,就分裂成了,大大小小,十几股势力。 他们,互相攻伐,彼此兼并。 把一个,富庶的河东郡,搞得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谁,都想,独吞这块肥肉。 可谁,也都没有那个,实力。 这就给了,刘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可以让他,浑水摸鱼,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决定,要出兵,攻取河东。 把那里的,铁矿和兵工厂,都抢到自己手里。 有了,源源不断的,钢铁。 他,就能武装起,一支,更庞大,更精锐的,军队。 他,就能造出,更多,更厉害的,大炮。 到时候,别说一个青阳王。 就是,整个天下,他,又有何惧? 这个,大胆的计划,一提出。 就在,议事厅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家的,这……这步子,是不是,迈得有点太大了?”张铁山提出了反对意见。 “咱们,才刚刚,拿下州府,根基未稳。” “现在,就出兵去打河东,是不是,太冒险了?” “是啊当家的。”赵虎,也难得地,没有附和。 “那河东郡,可不是平阳镇。” “那里,龙蛇混杂,势力盘根错节。” “听说,光是叫得上名号的,将军,就有十好几个。” “手底下的兵,加起来,有好几万。” “咱们这一万人,撒进去,怕是,连个水花,都见不着啊。” 几乎,所有的将领,都不同意,刘启的这个计划。 他们觉得,太冒险,太激进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几天,安稳日子。 实在是不想,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刘启,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反对,而生气。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安稳日子,谁都想过。” “可是,现在这世道,容得下我们,安稳吗?” “我们,就像是,坐在火山口上,看似平静,其实,随时,都有可能,被烧得,尸骨无存。” “北边,有青阳王,对我们,虎视眈眈。” “他现在,不动手,不代表,他以后,不动手。” “我们,多安稳一天,他就多一分,准备的时间。” “等到他,准备好了,集结了十万大军,南下而来。” “我们,拿什么去挡?” “就凭我们这,一万人马?还是,凭咱们这座,小小的州府城?” 刘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锤子,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让他们,无法反驳。 他们,现在的安稳,不过是,暂时的,假象。 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的,宁静。 他们,其实,一直,都活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畏缩不前,坐以待毙,那是,等死。” “主动出击,在战斗中,发展壮大自己,才是,唯一的,活路。” 刘启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河东郡,虽然乱。” “但,这,也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们,那十几股势力,虽然,人多势众。” “但,他们,各自为战,互不统属,就是一盘散沙。” “只要我们,用对了法子,就能,把他们,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他们,就像是一堆,干柴。” “我们,只需要,扔进去一颗,小小的火星,就能,点起一场,燎原的大火。” “到时候,我们,不仅能,得到河东的铁矿和兵工厂。” “还能,收编他们的军队,收拢他们的人口。” “让我们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再翻上一番。” “此消彼长之下,我们,才有,跟青阳王,正面决战的,底气。” 刘启的这番话,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煽动力。 让那些,本来还心存疑虑的将领们,一个个,都听得,热血沸腾。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当家的,您就下令吧!您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赵虎,站了出来,大声吼道。 “刀山火海,我们,都跟着您,闯了!” “对!我们都听当家的!” 所有将领,齐声应和,士气,高涨。 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说服了他们。 “好。”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 “那,我就来,说一下,我的具体计划。” 他拿起一根指挥棒,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咱们要打的,不止一场仗。” “是三场。” 刘启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点了点。 点的那地方。 是河东郡最乱最穷的一片山。 “第一场仗,就叫添柴。” “河东这锅水,现在看着是热闹,可还不够开。” “那些军阀,哪个不是人精。” “都想让别人先去死,自个儿在后头捡便宜,谁也不肯先动手。”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把水搅浑,然后…再点把火 “所以,咱们就帮他们一把,往锅底下再添一把火。” “把这锅水给它烧开了,烧到他们不想打也得打。” 刘启的嘴角扯了扯,那弧度冷的很。 他这人,最拿手的就是把水搅浑。 他很清楚,水越是浑,里头的鱼才越大。 “这火,怎么添?”赵虎脑子有点跟不上了。 “陈继红。”刘启的目光落到了角落的大总管身上。 “当家的,属下在。” “给你五十个老兵护卫。” “再给你一批货,雪花盐,新布匹,足够买下半个河东。” “你带队过去,就给我做生意。” 刘启的声音听着很轻,但里面的意思,却让人心里发毛。 “生意不为挣钱,就为一个目的,搞垮他们。” “咱们的盐,要把他们的盐市给我冲烂,断了那些盐贩子军阀的财路。” “咱们的布,要把他们的布行给我冲垮,让他们地盘上的老百姓,连件便宜衣裳都买不上,心里憋着火。” “就一句话,他们靠什么挣钱,你就给我干垮什么。” “我要河东的价,一夜之间,全他妈乱掉。” “我要那些军阀每天醒过来,就发现地盘上多了几千张等着吃饭造,反的嘴。” “陈总管,这事儿,敢不敢干?” 陈继红听完,后心全是凉气。 他是个生意人,生意讲究和气。 可自家当家这生意,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这种挖人祖坟的阴损法子,比派兵去打还狠,还不见血。 “当家的您放心。” 陈继红吸了口气,对着刘启一拱手。 “保证三个月,让河东再也找不着一家能开张的铺子。” “行。”刘启点点头,很满意。 “这是商战,是软刀子。” “光软的还不够,还得来点硬的。” 他的视线,转到了赵虎身上。 “赵虎,我给你三百个老兵,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咱们安乐寨最早的那批底子。” “给你们个新名号,斥候营。” “你们的任务,不是去打仗。” “是去搅屎。” 刘启这词儿,糙是糙了点,可再形象不过。 “你们也给我混进去,分成几十个队,撒开了。” “你们就一个活儿,不停地在河东给我搞事。” “今天,你的人扮成‘黑虎寨’的,去把‘白狼帮’的粮仓点了。” “明天,就扮成‘白狼帮’的,把‘黑虎寨’的头头给宰了。” “过几天,再冒充某个军阀的探子,去找另一个军阀假装投诚。” “怎么乱,你们就怎么来。” “我要河东那帮军阀,看谁都像是仇人,看谁都想捅刀子。” “把他们从互相提防,搞到互相火并。” “最后打成一锅烂粥,谁也别信谁。” “赵虎,这活儿不好干,你敢不敢接?” “有啥不敢的!”赵虎把胸脯拍得山响,眼珠子都在放光。 “这活儿我爱干!比正面砍人有意思多了!” 他早就当腻了将军。 还是这种到处点火,背后捅刀子的事儿,才够劲。 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刘启这一步,就是用商战和谍战这两把刀。 把河东这潭浑水,搅成一锅沸油。 让里头的鱼,自己先炸个半死。 “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两败俱伤,没力气了。” 刘启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狠狠一戳。 戳的地方,就是河东郡的治所,也是最大的兵工厂和铁矿。 铁壁关,“咱们的第二场仗,就能开了。” “这场仗的名字,叫摘桃。” “就在他们最没劲的时候,咱们打出‘为民除害,清缴匪患’的旗号。” 刘启瞥了一眼旁边的知府刘文正,那货一直缩着没敢吱声。 “这面大旗,还得由咱们的刘知府,亲自扛起来。” 刘文正吓得一哆嗦,赶紧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他哪还敢说个不字。 “咱们的主力,不跟那些小杂鱼废话。” “直接插进他们的心窝子,一战,把这个铁壁关给我拿下。” “拿下了这里,整个河东的命根子就在咱们手里。” “剩下那些散兵游勇,是杀是留,还不都是咱们一句话?” 这计划,太大胆,太他妈疯了。 拿一万兵,去撬一个有几万兵的大郡。 放谁那儿听,都觉得是说胡话。 可这话从刘启嘴里出来,就好像,本该如此。 “那……第三步呢?”张铁山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第三步,叫立规矩。” 刘启的脸上,是那种,要开天辟地的自信。 “拿下铁壁关,咱们不抢,也不杀。” “咱们要立的,是咱们自己的规矩,新的秩序。” “开仓放粮,让老百姓知道,咱们是来救他们的,不是来抢他们的。” “把安乐寨那套计件工资的法子搬过去,让兵工厂和矿场马上给我开工。” “而且,干活的效率,要比他们以前高十倍。” “那些投降的军阀,把他们的兵都给我打散了,重新编。” “把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踢走。” “他们的兵,以后就是咱们的兵。” “他们的地,以后就是咱们的地。” “这三步一走完,河东,就彻底姓刘。” 刘启把指挥棒放下,眼睛扫过每一个人。 “到那时,咱们的地盘,比现在大一倍。” “手底下的兵,能超过三万。” “咱们手里攥着整个北方最大的兵工厂。” “到了那个时候。” 刘启的声音,像铁块砸在地上。 “他青阳王魏苍,又算个什么东西?” 议事厅里,一点声都没有。 在场的人,全被刘启画的这张大饼,给震得脑子发懵。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烧得滚烫。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干一件,能改写历史的大事。 一个新时代,就要在他们手里,被造出来了。 “我等,誓死追随当家的!”这一下,没人再有半点犹豫。 所有人,齐刷刷单膝跪下,吼出来的声音,能把房顶掀了。 计划,说干就干。 河东郡,这片早就烂透了的地方。 很快就迎来了一群,最可怕的客人。 陈继红的商队,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毒蛇,钻进了这片乱地。 他带过去的雪花盐和新布,对河东本地那些烂货,简直是降维打击。 白得像雪的盐,价钱只有本地那些又黑又苦的粗盐的一半。 一拿出来,老百姓跟疯了似的抢。 第二百二十七章 等你摇人来一锅端 那些靠垄断盐路发财的军阀,手里的盐一夜之间就成了没人要的垃圾。 堆在仓房里,连耗子都懒得闻。 刘启的布,又结实又便宜,便宜得让人不敢信。 一件新布衣裳,比当地的破麻片还便宜。 那些穷得穿不起裤子的流民,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 宁可少吃一顿,也要攒钱去扯上一件新衣裳。 陈继红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 可河东郡的市面,却以看得见的速度,垮了。 铺子一家家关门,工坊一间间倒闭。 无数的手艺人和小老板,都破了产。 他们跟那些数量更多的流民混在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随时会炸的火药桶。 而赵虎的斥候营,就是那个点火的人。 他们像一群黑夜里的鬼。 用最直接的法子,制造死亡和混乱。 河东东边最大的土匪头子“黑虎”,昨天还搂着女人吹牛,说要干死隔壁的“白狼”。 今天,他的脑袋就被人发现,挂在了“白狼”的山寨门口。 “白狼”吓疯了,带着所有人去血洗了“黑虎”的老巢。 可打下来才发现,“黑虎”的钱库早就空了。 那些金银财宝,却在另一个仇家的军营里被翻了出来。 这下好,新的,更大规模的火并,又开干了。 河东郡南边的‘毒蛇’钱百通,是个出了名的老阴比。 他收到一封密信,说他最信得过的一个手下,准备带兵去投靠北边的大军阀。 钱百通心里发毛,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摆了场酒席,一杯毒酒,就结果了那个跟了他十几年,给他打下半壁江山的心腹。 结果呢,次日,他另外两个将军,因为怕自己也落得这个下场。 真他妈带着兵,跑了,这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暗杀和挑拨。 让整个河东郡,都陷入了一种谁都信不过谁的疯病里。 爹不像爹,儿子不像儿子,兄弟之间,互相捅刀子。 每个人都觉得身边的人要害自己。 信任,这玩意儿在乱世里本就比金子还贵。 现在,被赵虎的斥候营,用一把刀,给剁了个稀烂。 河东这锅水,终于烧开了。 烧得沸反盈天,烧得所有人都红了眼。 那些大大小小的军阀,像一群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的疯狗。 为了抢一口吃的,一块地盘,开始最不要命的撕咬。 他们谁也没发现。 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已经把他们全都罩住了。 他们,就是网里的鱼,还在徒劳地挣扎。 而那张网,正在一点点收紧。 那个织网的人,正眯着眼,等着收网。 “毒蛇”钱百通,是一个感觉不对劲的。 他毕竟是在河东这地方,靠着心黑手辣爬上来的。 他从这片乱局里,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他发现,所有乱子的背后,都好像有一只手在推。 这只手,总能在最要害的时候,出现在最要害的地方。 挑起,最要命的仇恨。 他开始偷偷摸摸地查。 他把自己手底下最能干的探子,全撒了出去。 终于,让他抓住了一个活口。 一个赵虎斥候营里,不小心掉队的兵。 钱百通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酷刑,都在那小兵身上用了一遍。 最后,从他嘴里,撬出了一个让他汗毛倒竖的名字。 还有一个他从来没听过的地名,安乐寨。 “安乐寨……刘启……” 钱百通坐在帅帐里,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后背,一层一层的冒冷汗。 他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他妈想明白了。 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便宜盐和布。 那些没完没了的暗杀和挑拨。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针对整个河东的,天大的阴谋。 而他,和河东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头目,都成了那个叫刘启的年轻人,棋盘上的棋子。 被他,随便玩弄。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心机。” 钱百通倒抽一口凉气,他感觉到了恐惧。 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个比他阴险一百倍,也比他强大一百倍的怪物。 他知道,再让这个刘启玩下去。 整个河东,都得姓刘,他必须反击。 他必须在那个刘启收网之前,把这张网给它撕了。 钱百通做了一个,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 他要联合,他要联合河东所有的军阀。 把所有人的力气,都拧到一根绳上。 一起,对付这个外来的鬼。 他派出了使者,带着他的亲笔信,和他最大的诚意。 去游说那些,昨天还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死对头。 信里,他把自己查到的事儿,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告诉他们,他们都被人当猴耍了。 他们真正的敌人,是那个躲在后头看戏的刘启。 要是再不联手。 下场,就只有被那个刘启,一个一个地,全吃掉。 这封信,像个炸雷,在河东这帮军阀里头炸开了。 那些还杀红了眼的莽夫们。 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他们虽然,看谁都还是不顺眼。 但他们,更怕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刘启。 在钱百通的撮合下。 一个看着挺像样,其实一捅就破的“反刘启联盟”,就这么成立了。 河东十二个叫得上号的军阀。 头一次,没动刀子,坐到了一起。 他们围着地图,商量着怎么把那些藏在暗处的鬼给揪出来。 又商量着,怎么对付刘启可能打过来的大军。 他们甚至,还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很牛逼的伏击计划。 准备在铁壁关外头,埋下重兵。 只要刘启的兵敢来。 就让他,怎么来的,怎么死回去。 钱百通看着眼前这帮人,个个兵强马壮,心里总算有了点底。 他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刘启的计谋。 也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击。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棋子了,而是能跟刘启,掰手腕的棋手。 他甚至,还有点期待,跟这个神秘的对手,正面碰一碰。 可他不知道。 他所有这些,自以为是的反击,全都在,刘启的算计之内。 刘启早就知道,河东这帮人里,肯定有聪明人。 他也早就知道,他们肯定会联合,因为,这就是人性。 面对一个打不过的敌人时,抱团取暖,是必然的选择。 而这,恰恰是刘启,最想看到的。 他费这么大劲,把他们逼到一起,就是为了,能一口气,把他们全端了。 省得以后,还得一个一个去找,太费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别跟我玩心眼 就在钱百通他们开会的次日。 赵虎,就接到了刘启的新命令。 命令很短,就四个字,“点火,收网。” 赵虎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他知道,大戏,开场了,他手下的斥候营,又动了。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什么小头目。 而是,那些军阀,最要命的,粮仓。 就一夜的功夫。 “反刘启联盟”里,势力最强的三个军阀,他们后方的粮草大营。 同时,烧起了,能把天照亮的大火。 他们攒了大半年的粮食,一夜之间,全成了黑灰。 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联盟里,另一个,跟他们一直有仇的军阀。 那个,才成立了不到三天的联盟。 瞬间,就炸了。 猜忌和怒火,又一次,取代了团结。 被烧了粮的三个军阀,当场就疯了,带着自己的人马,就去找那个倒霉蛋拼命。 而其他的军阀,则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旁边看着。 甚至,还有人在背后,偷偷捅刀子,想趁火打劫。 一场更大规模,更惨烈的内斗,爆发了。 整个河东,又打成了一锅,冒着血腥气的烂粥。 钱百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了。 他所有的努力和计划,在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又一次,被那个他连面都没见过的刘启,给耍了。 耍得,连裤衩子都没剩下。 他绝望了。 他发现,自己跟那个刘启,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 他在想第一步的时候。 人家刘启,已经在第五步等着他了。 他所有的挣扎,就像个小丑,在演一出,没人看的独角戏。 “噗!” 钱百通一口血喷了出来。 就在河东的军阀们,打得血流成河,再也提不起刀的时候。 知府刘文正那封盖着大印的讨逆檄文,传遍了河东。 檄文里,把河东这些军阀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是祸害百姓的匪徒。 并宣布,朝廷王师,就要来剿灭他们,还河东一个太平。 而那支,所谓的“王师”。 刘启亲率的一万大军,已经,出现在了铁壁关下。 摘桃子的时候,到了。 这也是刘启为河夕这出大戏,准备的最后谢幕。 铁壁关,是河东的大门。 城高墙厚,出了名的难打。 守城的,是钱百通手下最能打的五千人。 正常时候,刘启就算带两万人来,也得磕掉满嘴牙。 可现在,城里的守军,个个心里发慌,没了斗志。 他们被这几个月的内乱和血战,折腾得快疯了。 早就他妈不想打了。 而城外的刘启大军,个个兵强马壮,杀气腾腾。 他们歇够了,刀也磨快了。 正准备,用一场大胜,来结束这场谋划已久的大戏。 刘启连劝降的话都懒得喊。 他要用最直接,最吓人的方式,来结束战斗。 他要让所有还抱着幻想的河东军阀,都看清楚。 他们跟自己之间,那道鸿沟,到底有多深。 “王铁牛。”刘启骑在马上,语气平淡地下了命令。 “把咱们给他们准备的新家伙,拉上来。” “是,当家的!”王铁牛兴奋得直搓手。 他等这一天,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他身后,几十个壮汉,推着十个用黑布蒙着的大家伙,走了上来。 黑布,被一把扯下。 露出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种,看着就吓人,又无比简洁的大炮。 炮身,是最好的生铁铸的。 乌黑乌黑的,泛着冷光。 炮口,黑洞洞的,像一头准备吃人的怪兽的嘴。 这就是王铁牛的团队,在刘启亲手指点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仿出来的简化版“红夷大炮”。 刘启给它取了个更横的名字,“将军炮”。 十门将军炮,一字排开,炮口全都对准了百米外,那座看着坚不可摧的铁壁关城门。 城墙上,钱百通和他手下的兵,全看傻了。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火铳。 他们不知道这是啥。 但他们能从那黑洞洞的炮口里,感觉到一种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气。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守城的小头目,舌头都捋不直了。 钱百通没说话。 他的脸,已经白得跟纸一样。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自己和这座城,今天,都要完蛋了。 “开炮。”刘启没给他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轰!轰!轰!轰!轰! 十声巨响,比虎蹲炮响亮十倍,也沉闷十倍。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炸开。 整个地,都好像跟着抖了一下。 十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焰,从炮口喷了出来。 紧跟着,是十颗磨盘大的实心铁球。 它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叫声。 像十颗从地狱飞来的黑色流星。 狠狠地,砸向了那扇用精铁和巨木造的,足有半尺厚的城门。 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 让在场的所有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扇曾经挡住过无数次冲撞的坚固城门。 在这十颗黑色的铁球面前。 就像一块豆腐,被轻轻松松地,撕碎了,木屑和铁片到处乱飞。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 那扇代表着铁壁关荣耀和坚固的城门,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眼前。 轰然倒塌。 露出了城门后面,那些张着嘴,一脸懵逼的守城兵。 整个战场,在那一刻,死一样的寂静。 城墙上,钱百通的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他这辈子都想不明白。 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城墙下,刘启的军队,也是一片哗然。 他们虽然知道这新炮厉害。 但他们也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跟神仙法术一样的地步。 一炮,就一炮,就轰开了一座雄关的门。 这已经不是打仗了,这是神,在欺负凡人。 他们再看刘启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眼神里,是比面对青阳王时,还要狂热百倍的崇拜。 他们毫不怀疑。 他们的当家的,就是老天爷选中的真龙天子。 不然,他怎么可能,有这种只有神仙才有的本事。 “全军,冲锋。” 刘启,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好像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也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杀!”山崩海啸一样的喊杀声,终于爆发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该趁热打铁 一万名憋足了劲的刘启军士兵,像冲开闸门的洪水。 从那个被轰开的大缺口,涌进了铁壁关。 而城里的守军,在经历了刚才那场颠覆认知的大恐怖之后。 已经,彻底没了任何抵抗的念头。 他们扔了兵器,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连跑,都忘了。 这场攻城战。,就这么,以一种最扯淡,也最吓人的方式,结束了。 刘启,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这座河东最重要的城池。 而钱百通,这位自以为能跟刘启掰手腕的枭雄。 最后,连跟刘启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城破的那一刻。 他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可笑的一生。 拿下铁壁关,刘启立刻开始了三步,立规矩。 他没像其他军阀一样,进去就抢。 而是一时间,打开了钱百通的粮仓。 把粮食,分给了城里那些快饿死的百姓。 这一手,立刻就收买了铁壁关所有人的心。 他们头一次见到,不抢粮食还发粮食的兵。 都觉得,自己是碰到了活菩萨。 紧接着,刘启又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命令。 他把兵工厂和矿场那种把人当畜生使唤的规矩,全废了。 换上了他那套,在安乐寨早就玩熟了的,“计件制”。 干多少活,就拿多少钱。 多干多拿,没有上限。 而且,给的工钱,是实打实的粮食和铜板,一天都不拖欠。 这道命令一出来,整个铁壁关的工匠和矿工,全疯了。 他们这辈子,都是被当成牲口一样。 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个人一样,靠手艺和力气挣钱。 巨大的热情,被点燃了。 兵工厂和矿场,用一种吓人的效率,重新转了起来。 那些被解放的工匠和矿工,为了多挣几个钱,多领几斤粮。 一个个都跟不要命似的,白天黑夜地干。 你要是敢偷懒,不用管事来骂。 你旁边的人,就能用唾沫星子把你淹了。 因为你一个人偷懒,耽误的是所有人发财。 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下。 铁壁关的兵器和铁料产量,开始疯了一样地涨。 很快,就超过了它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刘启还从投降的工匠里,发现了一个宝贝。 一个叫墨老的老头。 这老头是个怪胎,一天到晚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机械。 之前因为这事,差点被钱百通给砍了。 现在,却被刘启当成了宝贝。 刘启把他,介绍给了王铁牛。 两个同样痴迷技术的怪人,一见面,就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 他们凑在一起,整天研究刘启画的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图纸。 什么水力锻锤,珍妮纺纱机。 甚至,是更厉害的后膛炮,和连发铳。 这俩技术疯子,被刘启这么一撮合。 迸发出来的能量,是真他妈吓人。 王铁牛和墨老,两个怪人凑一块儿,天天就泡在铁壁关的兵工厂里。 那地方,现在不像兵工厂,更像个战争怪兽的肚子。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新式兵器,从里头吐出来。 每天,都有更多的铁水,被浇成一门门黑洞洞的将军炮。 刘启,把河东这块大肥肉吞下肚,却没有急着去咬下一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饭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 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打仗。 是消化。 他得把河东郡,这个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地方,变成自己最铁的后方。 要干成这事儿,光靠刀子和大炮,远远不够。 他需要一个更厉害的东西。 民心。 只有让这片地上的老百姓,都拿他当亲爹,心甘情愿给他卖命。 他才能真站稳了,立于不败之地。 议事厅里,气氛跟上次出兵前,那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回,谁的脸上都挂着一股子骄傲,那自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特别是那些刚投降的河东将领,现在看刘启,跟看活神仙没两样。 他们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阔气的仗。 更没见过这种,一炮轰开一座城的神仙打法。 现在,他们对刘启,那是打心眼里的服气。 别说去打青阳王了。 现在刘启叫他们去捅天王老子的屁股,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当家的,咱们下一步,干谁?” 一个新投过来的河东将领,叫马援,站了出来,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以前,在河东也算一号人物,手底下三千兵,横着走。 现在兵被刘启打散重编了,他倒没半点不爽,反倒觉得是祖坟冒了青烟。 这大腿,抱对了。 “是啊当家的,咱现在兵强马壮,还有神炮,不如直接杀到青阳郡去。” “把魏苍那老狗的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使!” “对!干他娘的!灭了青阳王!” 底下这帮将军,一个个都跟喝了假酒似的,嗷嗷叫着要干仗。 一场大胜,把他们的脑子都给冲热了。 好像这天下,就没他们打不下来的地方。 刘启抬了抬手,本来还跟菜市场一样的议事厅,瞬间就没了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钉子似的,钉在了他身上。 就等着这位爷,下新的命令。 “仗,肯定是要打的。” 刘启慢悠悠地开了口。 “但不是现在。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是种地。” 就这两个字,从刘启嘴里说出来。 整个议事厅的人,都傻了。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们是干嘛的? 在刀尖上过日子的将军。 他们嘴里聊的,该是怎么杀人,怎么抢地盘。 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操心种地这种泥腿子的事了? “当…当家的,您这…没开玩笑吧?” 赵虎抓了抓后脑勺,一脸的匪夷所思。 “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打仗,咱跑去种地?” “这不是耽误工夫吗?” “主公言重了。”张铁山也皱起了眉,他觉得刘启这步棋,他看不懂。 “兵法里头说,兵贵神速。” “咱们现在士气高涨,就该趁热打铁,把战果滚起来。” “要是耽搁了,等那魏苍回过神,重新布防。” “咱们再想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铁山这话,算是说到了所有将领的心坎里。 第二百三十章 被军阀当狗一样使唤 他们都是带兵的,脑子里就一根筋。 打仗,就得趁你病要你命。 就没听过打了胜仗,不赶紧抢地盘,反倒回家种田的道理。 这事儿,太他妈邪门了。 那些新投降的河东将领,心里更是打起了鼓。 他们佩服刘启的手段,那不假。 可现在这么一看,这位新主公,看大局的眼光,好像有点毛病。 骨子里,该不会还是那个,只盯着一亩三分地的泥腿子吧? 这念头一起,就跟野草似的疯长。 他们看刘启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 刘启把底下人的反应,全收进眼里。 他没发火,也没急着解释。 就淡淡地问了个问题。 “你们谁知道,咱们现在,有多少张嘴等着吃饭?” 这问题,一下把所有人都给问住了。 他们只管打仗杀人。 谁他妈操心过后勤有多少张嘴? “咱们手头,现在有三万常备军。” 刘启自己给出了答案。 “还有兵工厂和矿场,差不多两万的工匠矿工。” “再加上州府和铁壁关两座城,三十多万老百姓。” “零零总总,快四十万人。” “这四十万人,每天一睁眼,吃喝拉撒,消耗的粮食,就是一座山。” 刘启的眼神,一下就变得跟刀子似的。 “我再问你们,咱们手里的粮,还够吃多久?” 这次,回话的是陈继红。 这位安乐寨的大总管,现在是刘启治下,名副其实的大内总管。 他站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回主公。” “咱们之前,虽然缴了钱百通和州府的存粮。” “可也架不住这么个吃法。” “加上前阵子,为了把河东的市场冲烂,咱们又低价卖出去一大批。” “现在账上的粮食,撑死了,也就够所有人吃三个月。” “三个月后,要是没新粮进来,咱们,就得断炊。” 陈继红这话,就像一盆冰水,从每个人头顶浇下来。 刚才还喊打喊杀的将军们,全都哑了火。 一个个,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似的。 他们这才想起来,一个他们一直不愿去想的要命问题。 打仗,打的不仅是人,是武器。 打的,更是后勤,是钱粮。 兵马没动,粮食就得先走。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最糙,也最对的理。 他们现在,连自己都快喂不饱了。 还拿个屁去跟人打仗? 真到了那一步,都不用魏苍动手。 他们自己,就因为没饭吃,先把自己给整垮了。 “现在,你们还觉得种地,是浪费时间?” 刘启扫视着众人,话说的很淡。 议事厅里,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那些刚才还质疑刘启的将军们。 现在一个个,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他们总算明白,自己跟主公的差距,到底在哪儿了。 他们只看到眼前的胜利。 主公却看到了,胜利背后,那要命的窟窿。 他们想的是下一场怎么赢。 主公想的是,怎么让这几十万人,都活下去。 这,就是砍人的将军,和掌舵的统帅,最根本的区别。 “可是…主公。” 张铁山心里还是没底。 “就算咱们现在就种地,这时间也来不及啊?” “离秋收还早着呢。” “而且河东刚打完仗,到处都是荒地,老百姓也没剩下几个。” “就算把人都撒出去,又能种出多少粮食?” “这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谁说,要按老法子种地了?” 刘启嘴角,勾起个让人看不懂的笑。 “我既然敢种,就有法子让粮食自己从地里头往外蹦。” 这话一出口,底下那帮人的眼睛,刷一下,又全亮了。 他们懂了,都懂了。 主公又要掏出那种,听都没听过的神仙玩意儿了。 “王铁牛,墨老。” 刘启点了这两个人的名。 “属下在。” 两个技术疯子站了出来,脸上挂着同款的狂热。 “我之前让你们照着图纸捣鼓的新家伙,弄得怎么样了?” “回主公!妥了!” 王铁牛兴奋得直搓手。 “我们带着厂里最好的五十个老师傅,不睡觉连轴转。” “已经照着您的图,打出了一百套新家伙。” “我们给它起了个名,叫开荒犁。” “我们试过了,那玩意儿,简直不是人用的,是神仙用的!” 王铁牛一说起这个,就激动得手舞足蹈。 “以前一个壮汉,赶着一头牛,累死累活一天,也就犁一亩地。” “现在用您这开荒犁,一个人,连牛都不用,一天轻轻松松,五亩地!” “而且犁出来的地,比老师傅犁的还好,又深又松!” “这…这不可能!” 王二牛这话,让在场所有种过地的将军,都炸了锅。 他们都是地里头刨食长大的。 比谁都清楚,犁地有多累人。 一个人,不用牛,一天犁五亩地? 这不是扯淡吗? 这哪是农具,这他妈是法宝。 “不信?”刘启笑了。 “那就让你们开开眼。明天,城外,开个犁地大会。” “把全城老百姓都叫来。” “我要让所有人都瞧瞧,跟着我刘启,别说吃饭。” “就是天天吃肉,那也不是梦!” 第二天,铁壁关是彻底空了。 所有老百姓,都被赶到了城外最大的一片荒地前。 一个个都伸着脖子,不知道这位菩萨心肠的刘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他们对面,站着一百个从军中挑出来的壮汉。 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犁。 那犁,跟他们见过的不一样。 犁头是尖的,犁壁是弯的。 整个家伙看着,就透着一股子轻便。 这玩意儿,就是刘启从脑子里掏出来的,跨时代的农具——旋耕机。 在老百姓们好奇又怀疑的目光里。 刘启骑着马,走到了最前面,“乡亲们!”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做的简易喇叭,传遍了整个田野。 “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 “你们被那些军阀,当狗一样使唤,当猪一样宰。” “你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全他妈进了他们的粮仓。” “你们吃不饱,穿不暖,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刘启的话,字字都戳在这些百姓的心窝子上。 不少人当场就哭了,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但是我跟你们保证。” 第二百三十一章 粮食堆成了山 刘启的声音,猛地拔高。 “从今天起,这种日子,他妈的到头了!” “我刘启,就在这儿,给你们立个新规矩。” “以后,河东所有的地,都分给你们自己种!” “种出来的粮食,你们只要交三成税,剩下的七成,全都是你们自己的!” “我再保证,除了这三成税,谁他妈敢再多收你们一粒米,多要一文钱。” “我,就剁了他的脑袋!” 刘启这话,就跟个炸雷似的,在人群里炸开了。 所有老百姓,都疯了。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交三成税?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这是真的? 他们以前给那些军阀种地,交的可都是七八成,甚至九成的税。 到头来,自己连糊口的粮食都留不下。 现在这位刘将军,居然只要三成? 这不是菩萨,这是什么? “刘将军,万岁!活菩萨啊!” 人群里,不知谁先跪下了。 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百姓,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他们冲着刘启的方向,死命地磕头。 那样子,比拜神还虔诚。 刘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知道,想让马跑,就得先让马吃饱。 想让这帮老百姓给他卖命,就得先给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 “都起来。”刘启抬了抬手。 “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份礼。” 他用马鞭,指了指那一百个拿着旋耕机的士兵。 “看到他们手里的新家伙了吗?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 “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神器!犁地比赛,开始!” 刘启一声令下。 那一百个士兵,立刻动了起来。 他们一个人,拉着一张犁,迈开腿,就在那硬邦邦的荒地上犁开了。 让所有人都吓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想的那种,人拉犁累成狗的场面,根本没有。 那些士兵拉着怪犁,走得那叫一个轻松。 跟在田里溜达似的。 可那犁头,就像切豆腐,轻松就把地给划开了。 翻出来的土浪,又深又直。 速度快得,让人眼睛都跟不上。 就一炷香的功夫。 一百个士兵,就把眼前这上百亩荒地,给犁了个遍。 整个过程,轻松写意,连粗气都没喘几口。 另一边,做对比的,是官府找来的,全城最壮的老农。 他赶着一头壮牛,用着老掉牙的直辕犁。 同样的时间里,就犁了不到半亩地。 还把一人一牛,都累得直吐白沫。 这对比,太他妈惨了。 惨到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老百姓,都跟被雷劈了一样,定在了原地。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碎成了渣。 他们种了一辈子地。 就没想过,种地,原来能这么轻松。 如果说,刚才刘启的三成税,是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那现在这个叫“旋耕机”的神器。 就是给了他们一个,能改变他们一辈子的希望。 他们再看刘启,那眼神,已经不是看什么青天大老爷了。 而是在看一个,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的,活神仙。 “这…这是仙术啊!” 一个老农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 刘启又举起了喇叭。 “这不是仙术,这是科学。” “是我,专门给你们捣鼓出来的新农具。” “从今天起,这种旋耕机,我们安乐寨的兵工厂,会不分昼夜地给你们造。” “而且,每一户,都能免费领一张。” “我不要你们的钱。” “我只要你们,用它,把这河东所有的荒地,都给我变成长满粮食的田!” “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 山崩海啸一样的回答,响彻了整个天空。 这一刻,河东郡所有老百姓的心,都被刘启给抓得死死的。 他们愿意,为这个能让他们吃饱饭,活得像个人的主公。 去死。 一场轰轰烈烈的开荒运动,就这么在整个河东郡,搞了起来。 无数的百姓,拿着刚到手的旋耕机,冲向了那些睡了几年的荒地。 他们要把失去的,都抢回来。 要把希望,都种下去。 刘启在点燃了百姓的热情后。 又甩出了他的三个,大杀器,新作物。 他让人,把从州府官仓里翻出来的,那些不知道是什么鬼年代,从海外传进来的种子,都拿了出来。 这些种子,长得奇形怪状,产量也不稳,一直被当成花花草草锁在库里。 但在刘启这个穿越者眼里。 这些,都是能改变这个时代饭桌的宝贝。 他把这些种子,分给了最有经验的老农。 让他们开辟试验田,搞试种。 还用上了他教的什么杂交育种,温室大棚,这些听着跟天书一样的法子。 就几个月。 当那些长得比人还高,结的果实比拳头还大的新作物,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 整个河东郡,又疯了一次。 特别是一种被刘启叫“黄金棒”的玩意儿。 那产量,高得能吓死人。 一亩地打出来的粮食,是同样大小麦田的五倍,甚至十倍。 而且这玩意儿,耐旱,不挑地。 这对于刚打完仗,土地贫瘠的河东郡来说。 简直就是救命的神药,有了旋耕机这种神器。 又有了黄金棒这种神物。 河东郡的吃饭问题,被刘启用一种近乎开挂的方式,给解决了。 他用了不到半年。 就把一个饿死人是常态的人间地狱。 变成了一个人人有饭吃,家家有余粮的世外桃源。 他也因此,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整个河东郡,几百万百姓,那颗死心塌地跟着他的,民心。 现在,只要刘启一句话。 这几百万人,就能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保卫刘启,就是保卫自己的饭碗。 就是保卫自己,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好日子。 有了稳固的后方,和用不完的兵。 刘启,终于可以,把他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投向那个真正的敌人。 青阳王,魏苍,青阳王府。 气氛压抑得,能用刀子割出水来。 魏苍躺在床上,脸白的跟死人一样。 他,快被刘启,活活给气死了。 他每天,都能收到从河东递来的新消息。 每一条,都像一把刀子,在他心口上捅。 那个刘启,没费一兵一卒,就把整个河东的人心都给收了。 那个刘启,用他听都没听过的法子,让河东的粮食堆成了山。 那个刘启,手底下的兵,从一万,变成了五万。 而且,个个手里的家伙,比他的府军还好。 他和刘启的实力差距。 第二百三十二章 压上全部家当 正在以一种他根本没法理解,也拦不住的速度,被拉大。 他怕了,前所未有的怕。 他知道,再不动手,就真没机会了。 “来人!”魏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嗓子。 “给老子把所有将军,都叫过来!” 他要赌了,要把自己几十年攒的家底,全押上去。 跟那个让他睡不着觉的年轻人。 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王爷,您可算想通了!” 一个穿着重甲的大将冲进来,脸上是憋不住的兴奋。 他是魏苍手下,除了李猛,最能打的悍将——夏侯渊。 “那刘启小儿,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咱们早就该起兵灭了他!” “王爷,您下令吧!末将愿意当先锋!” “把那刘启的脑袋,给您拧回来!” “对!灭了刘启!踏平河东!” 王府的将军们,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几个月,他们憋屈坏了。 他们要用一场大胜,来洗刷青阳王府的耻辱。 可这一次,魏苍,却异常的冷静。 他,被刘启给打怕了。 他知道,那个年轻人,不是靠人多就能赢的。 “夏侯渊。” 魏苍看着自己最信得过的大将。 “这次,我把所有家底,都给你。” “十万大军,里头有三万,是我最精锐的铁甲骑兵。” “我就一个要求。别轻敌。” “那个刘启,邪得很,你必须稳扎稳打。” “没摸清他的底之前,绝不能跟他决战。” 魏苍是真的怕了,他宁可打得慢点,窝囊点。 也绝不再给刘启任何,一锤子买卖的机会。 “王爷您放心!”夏侯渊自信地一抱拳。 “我又不是李猛那个傻子。” “十万打五万,优势在我!” “他刘启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想翻天。” “我就用最笨的法子,用人堆,也把他堆死!” 夏侯渊话说得山响。 可他压根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也压根不知道,刘启为他,和他的十万大军,备了份多大的“惊喜”。 就在夏侯渊点齐十万大军,杀气腾腾杀向河东的时候。 刘启也开了他这边,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 “来了。” 刘启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魏苍大军的巨大红色箭头。 脸上一点紧张都没有,反倒带着点,期待的笑。 “等了这么久,这条大鱼,可算上钩了。” “主公,这一仗,怎么打?” 张铁山站了出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可是十万大军。 是他们,有史以来,碰上的最强,也是最多的敌人。 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是守城?还是主动找他们干一架?” 所有将军都看着刘启。 他们知道,这一仗,关系到所有人的命。 也关系到他们这支新势力,未来的路。 “守城?”刘启笑了。 “我什么时候,打过那么憋屈的仗?” “他有十万大军,我们就没有?” 刘启走到了大厅中间。 “传我的最高统帅令!安乐军,全军动员!” “除了留守的兵,三天之内,把所有能打的,都给我拉到一线去!” “张铁山,你带一万五千人,当左军。” “赵虎,你也带一万五千人,当右军。” “马援,你带一万河东降军,当中军。” “剩下的一万新兵和所有民夫,让陈继红带着,当预备队。” “至于我。” 刘启顿了顿,眼神变得跟刀子一样。 “我亲率五千最精锐的掷弹兵,和一百门将军炮,当中军主力。” “这一仗,我就要跟那夏侯渊,在这平原上,真刀真枪干一场!” “我要让魏苍,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 “我刘启的兵,到底是怎么打仗的!” “我要一仗,就把他青阳王的脊梁骨,给打断!” 刘启的话,像一把火,把所有将军的血都给点着了。 他们不怕打仗,更不怕打硬仗。 他们怕的是,打得窝囊。 现在主公要带着他们,跟十万敌军硬碰硬。 这是何等的胆气,何等的自信。 “愿为主公,死战!” 所有将领单膝跪下,吼声能把房顶掀了。 一场决定整个北方未来归属的超级决战。 就这么,开始了。 黄河岸边,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这里,就是两支大军,最后决战的地方。 夏侯渊骑在马上,看着远处那黑压压,一眼看不到头的刘启军阵。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没想到,刘启真敢出城跟他打野战。 还摆出了一副,要跟他硬碰硬的架势。 这跟他想的,完全是两码事。 在他看来,刘启最该做的,是躲在城里,用城墙消耗他的兵力。 可现在,对方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跑出来跟他对攻,这是疯了? “这个刘启,脑子里想的什么?”夏侯渊想不通。 “将军,管他想什么呢。” 他旁边一个副将,一脸的不在乎。 “他敢出来决战,那不是正好吗?” “咱们的铁甲骑兵,早就等不及了。” “只要咱们一个冲锋,就能把他那破步兵阵,给冲烂!” “没错将军,下令吧!” “让我们去把那刘启的狗头拧下来!” 青阳王军的将领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压根没把对面的刘启军放眼里。 在他们看来,步兵在骑兵面前,就是一群羊。 更何况,他们还是三万装备精良的重甲骑兵。 而对面,连一匹像样的马都看不见。 这仗,用得着打吗? 结果不是明摆着的? 夏侯渊虽然也觉得自己赢定了。 但魏苍临走前的嘱咐,还是让他留了个心眼。 “不急。”他压了压手。 “先派一队斥候去探探路。” “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很快,一千名最精悍的骑兵斥候冲了出去。 他们像一阵风,卷向刘启的军阵。 想看看对方的虚实。 可他们刚冲到离对方军阵还有一里地远的地方。 怪事就发生了。 对面的军阵里,突然飞出来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那玩意儿飞得不高,也不快。 在天上划出一道道怪异的弧线。 然后,就掉进了骑兵斥候的队伍里。 那些斥候还没看明白那是什么。 就听到了一阵能把人耳朵震聋的爆炸声。 轰!轰!轰!轰! 无数火光和浓烟,在斥候队伍里炸开。 伴随着的,是无数战马的惨叫和士兵的哀嚎。 第二百三十三章 赌你的骑兵冲不过我的雷区 一千名骑兵,是烧钱的祖宗。 人吃马喂,衣甲兵器,那一身行头,就够寻常人家几辈子不吃不喝。 夏侯渊的这一千骑兵,更是他手里的刀尖,是他的眼睛。 可现在,这把刀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炸成了满天的血肉碎末。 就那么一瞬间,一千个活生生的人,连着他们那比命还贵的战马,就没剩下几个完整的。 残存的,也在火里打滚,惨叫声听着都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那片平原,硬生生变成了一个被火焰和浓烟笼罩的屠宰场。 夏侯渊的脑子,在那一刻,是空的。 他这辈子,从刀山火海里滚出来,见过最惨的死法。 却从来,没见过这种死法,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 这是老天爷睁开眼,在收人。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夏侯渊身边的副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股子绝望。 “是天上的雷公发怒了?还是那刘启会什么妖法?” 他们想不明白。 在他们的认知里,根本就不存在这种,能隔着一里地,就把重甲骑兵炸上天的兵器。 这种闻所未闻的打击方式,彻底轰碎了他们身为将领的全部骄傲和常识。 一股冰冷的恐惧,开始在青阳王的大军中,像瘟疫一样散开。 前军的士兵看着远处那片还在冒着黑烟的火海,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不少人,已经在悄悄地往后蹭,想离那片地狱远一点。 他们是来拼命的,可不是来被天雷劈死的。 “都他妈慌什么!”夏-侯渊猛地抽出佩刀,将身边一个后退的亲兵砍翻在地。 “不过是些障眼法!是妖术!”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试图稳住那已经像是要垮掉的军心。 “三万铁甲骑兵听令!全军突击!” “给老子踏平他们的军阵!把那个叫刘启的,给老子剁成肉酱!” 夏侯渊赌上了他认知里,唯一正确的打法。 面对一切看不懂的玩意儿,最有效的,就是用最纯粹的力量,把它碾碎。 他坚信,他那三万刀枪不入,一旦冲锋起来,连城墙都能撞塌的铁甲骑兵。 就是一股能摧毁世间万物的钢铁风暴。 别说是什么狗屁妖术,就是真神仙挡在前面,也得被碾成一滩烂泥。 他要用一场最彻底的骑兵冲锋,打碎对面的神话。 也打碎自己心里,刚刚冒出来的那一丝,不该有的恐惧。 青阳王军中,那沉闷的战鼓声,催命般地响了起来。 三万名重甲骑兵,缓缓催动了胯下的战马。 他们汇聚成一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黑色铁流。 然后,开始加速。 整片大地,都在他们沉重的马蹄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股一往无前,要碾碎眼前一切的气势,确实能让任何步兵方阵,都肝胆俱裂。 可对面的刘启军阵,却安静得像一片坟地。 所有的士兵,都如铁铸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仿佛根本没看见那片,正在向他们席卷而来的死亡风暴。 刘启,依旧稳坐马上,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在等。 等那股自以为是的钢铁洪流,一头撞进他,早就挖好的坟墓里。 青阳王的骑兵洪流,越来越近了。 八百步,五百步,三百步。 他们甚至已经能看清,对面那些步兵脸上,那种麻木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表情。 青阳王的骑兵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狰狞的笑。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下一秒,这些人就会被他们的马蹄,踩成一滩滩模糊的肉泥。 可就在这一刻。 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异变,再一次发生了。 刘启军阵的最前方,那平坦的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又长又宽的口子。 那不是什么战术变化。 而是地面,整个地,塌陷了下去。 一道深不见底,宽达数丈的巨大壕沟,就那么凭空出现在冲锋的骑兵面前。 冲在最前面的上千骑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像下饺子一样,连人带马,一头栽了进去。 人叠着人,马压着马,惨叫声和骨头碎裂的声音混成一片。 壕沟的底部,还插满了削尖了的一人多高的巨木桩子。 那里,瞬间就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研磨血肉的磨盘。 后方的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给彻底搞懵了。 他们拼命地想勒住战马。 可三万骑兵集团冲锋的惯性,是何等恐怖。 前面想停,后面却在推。 整个骑兵阵型,瞬间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无数的骑兵被挤倒,被同伴的马蹄活活踩死。 更多的人,是被后面的人,硬生生推挤进了那道死亡壕沟里。 那条壕沟,就像一张永远也喂不饱的巨兽的嘴。 疯狂地吞噬着,青阳王最精锐,也最烧钱的士兵。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壕沟!” 夏侯渊在后方,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想不通,这片该死的平原上,怎么会凭空冒出这么一条要命的沟。 这是刘启,提前挖好的? 可他是什么时候挖的?为什么自己的斥候,连一点痕迹都没发现? 他当然不知道,刘启的土木工程能力,跟他手里的武器一样,早就不是这个时代能理解的了。 刘启手下的工兵营,用着他设计的各种新式工具。 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在这片战场上,挖出了十几道纵横交错的隐形壕沟。 上面铺着草皮和薄木板,伪装得天衣无缝。 这些,就是他为夏侯渊的铁甲骑兵,精心准备的一份开胃大餐。 骑兵赖以生存的冲击力,被彻底打断了。 他们乱糟糟地挤在壕沟前,进退两难。 成了一群被圈起来,等着挨宰的活靶子。 而刘启,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掷弹兵,上前。” 刘启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自由攻击。” “把咱们的‘铁西瓜’,都给他们尝尝鲜。” 随着刘启的命令。 五千名穿着特制防火服,背着一筐筐“铁西瓜”的掷弹兵。 从步兵阵的后方,走了出来。 他们排成三列,动作整齐划一,像一部精密的杀人机器。 点火,投掷。 又是那熟悉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数千颗冒着黑烟的开花弹,像一场黑色的死亡之雨。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铺天盖地地,落向了那片挤成一团的青阳王骑兵。 比刚才那场,还要密集,还要恐怖百倍的大爆炸,开始了。 这一次,爆炸的,不只是简单的火药。 每一颗开花弹里,都塞满了淬火的铁砂和钢珠。 爆炸的瞬间,无数致命的细小碎片,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向四周溅射。 青阳王骑兵身上那引以为傲的坚固铁甲,在这些高速飞行的钢珠面前。 脆弱得,就像一层湿透了的纸。 成片成片的人仰马翻。 无数的骑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那密集的弹雨打成了筛子。 血,像雾一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整个战场,彻底变成了一个,单方面的,高效的屠宰场。 刘启军的掷弹兵,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三段式投掷。 保证了火力的不间断覆盖。 而青阳王的骑兵,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挤在一起,跑不掉,也冲不过去。 只能绝望地看着头顶上,那不断落下的,催命的“铁西瓜”。 然后,在恐惧中,被炸成一堆,分不清彼此的模糊血肉。 夏侯渊看着眼前这如同阿鼻地狱般的景象,整个人都麻木了。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是来和刘启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可对方,根本就没想过,要按这个世界的规矩来打。 对方从一开始,就是来屠杀的。 用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方式。 “撤…撤退……” 夏侯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的心,在滴血。 那可是三万铁甲骑兵啊,是青阳王花了二十年心血,才攒下来的全部家当。 是他们父子,称霸北方的最大本钱。 可现在,就这么一仗,连跟人家正经地拼个刀都没有。 就快被打光了。 “想跑?” 刘启看着已经开始掉头溃逃的青阳王骑兵。 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笑。 “晚了。” “将军炮,准备。”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死神的最后宣判。 “目标,敌军帅旗。” “给我把它,轰下来。” 一百门黑洞洞的将军炮,早就调整好了射击角度。 它们的目标,不是那些已经溃不成军的普通骑兵。 而是后方那面,代表着夏侯渊指挥中枢的巨大帅旗。 王铁牛,亲自挥下了令旗。 “开炮!” 一百门将军炮齐声怒吼。 那声音比刚才所有的爆炸声加起来,还要震撼。 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声巨响中颤抖。 一百颗磨盘大的实心铁球,拖着长长的死亡尾焰。 像一百条从天而降的火龙。 精准地覆盖了夏侯渊和他身边亲兵卫队所在的那片区域。 夏侯渊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然后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飞过来的山,给狠狠撞上了。 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整个人,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而他那面象征着青阳王府荣耀的巨大帅旗。 连同他,和他身边最精锐的上千名亲兵。 在这一轮饱和式的炮火打击下。 被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帅旗一倒,青阳王的大军,军心,彻底崩了。 主帅死了,最精锐的骑兵被打残了。 他们还打个屁啊。 剩下的七万步兵,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扔了兵器,就向着四面八方疯了一样地溃逃。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离那群会用天雷的魔鬼,越远越好。 “全军追击。” 刘启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降者,不杀。” “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场追亡逐北的大戏,又一次上演。 只是这一次,规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刘启的五万大军,像一群精力充沛的猎人。 追杀着一群早就吓破了胆的兔子。 这场决定整个北方命运的大决战。 就这么,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 在开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刘启,用一场堪称完美的,教科书级别的现代战争打法。 全歼了青阳王魏苍的十万大军。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天下。 青阳王魏苍,在听到这个消息后。 连一口血都没来得及喷出来,就直接气绝身亡。 他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 而那个远在南方,苟延残喘的大沥朝廷。 在收到这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捷报时。 整个朝堂,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的大臣,包括那个高高在上,已经很久没管过事的小皇帝。 全都傻了。 他们不敢相信这份捷报上写的每一个字。 全歼青阳王十万叛军? 阵斩叛军主帅夏侯渊? 这…这是真的吗? 这不会是那个叫刘启的武夫,为了邀功,编出来的瞎话吧? 那个他们眼里的,北方的蛮子。 居然凭一己之力,干掉了困扰了朝廷十几年的心腹大患? 这,怎么可能? “皇上!大喜啊!天佑我大沥啊!” 一个老臣最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青阳王已灭,北方平定在即,我朝中兴有望啊!” 他这一喊,整个朝堂才像是活了过来。 无数的大臣跟着跪下,山呼万岁。 他们压抑了太久,憋屈了太久。 终于听到了一个,能让他们挺直腰杆的好消息。 小皇帝刘协,坐在龙椅上,捏着那份捷报的手都在抖。 他今年才十五岁。 从他记事起,大沥王朝就一直在打败仗,割地,赔款。 他这个皇帝,当得比谁都窝囊。 可现在,一个叫刘启的人,替他把丢掉的脸,都挣了回来。 “刘启…刘启……” 刘协在嘴里,反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 他觉得,这个刘启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拯救大沥的救星。 “传朕旨意!” 小皇帝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变调。 “宣,平北大将军,河东郡守,刘启,即刻,进京面圣!” “朕,要亲自嘉奖这位,国之栋梁!” 皇帝的圣旨,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刚刚打扫完战场的刘启手里。 看着那封措辞恳切,充满了溢美之词的圣旨。 刘启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知道,这趟京城之行,怕是比打十万大军还要凶险。 战场上,敌人是谁,很清楚。 可朝堂上,谁是敌,谁是友,谁是人,谁是鬼,你看得清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凭什么要我跪? “主公,这京城,去不得啊。” 张铁山一脸的担忧。 “自古功高震主,都没有好下场。” “您现在威望太高了,朝廷里那帮人,肯定会忌惮您,提防您。” “这要是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 “是啊当家的。”赵虎也急了。 “那小皇帝就是个摆设。” “朝廷都把持在,那些个文官和太监手里。” “他们心眼比针尖还小,看不得别人比他们强。” “您这一去,还指不定要给您使什么绊子呢。” 所有将领都不赞成刘启去。 在他们看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 把整个北方都经营成铁板一块。 到时候,管他什么皇帝,什么朝廷。 不高兴了,直接带兵打过去,自己当皇帝,不就完了? “你们说的,我都懂。” 刘启把圣旨放到了一边。 “但是,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为什么?”众人都不理解。 “因为,名分。”刘启只说了两个字。 “我们现在打的,是朝廷的旗号,是平叛的王师。” “所以,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收复河东,才能让天下的百姓都支持我们。” “可如果我们现在就跟朝廷撕破脸。” “那我们,跟青阳王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就成了新的叛军。” “到时候,天下所有的势力,就都有了一个可以联合起来攻打我们的借口。” “我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刘启看得很清楚,他现在还远没有到可以跟整个天下为敌的地步。 他还需要朝廷这块金字招牌。 来给他当护身符,也当遮羞布。 “所以,这趟京城,我不仅要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去。”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懂的笑。 “我也想看看,这大沥朝的都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也想会会,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 刘启最终还是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他没有带大军,只带了王铁牛和三百个最精锐的掷弹兵亲卫。 以及,十几口装满了青阳王府金银财宝的大箱子。 他知道,在京城那种地方,有时候,钱比刀还好用。 他是去打一场新的战争。 一场没有硝烟,却比任何战场都更凶险的战争。 京城,临安。 这座大沥王朝南迁后的临时都城。 虽然没有北方旧都的雄伟壮阔。 但秦淮河畔的脂粉香气,和达官贵人们的醉生梦死。 却也让这里显得,格外的繁华和病态。 刘启的队伍一进城。 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围观。 老百姓们都想看看,那个传说中能呼风唤雨,打败了十万叛军的平北大将军,到底长什么样。 而那些坐在轿子里路过的官员。 看着刘启和他身后那一个个杀气腾腾,眼神像狼一样的士兵。 心里却都是五味杂陈。 有好奇,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排斥和警惕。 他们是文官,是士大夫。 他们天生就看不起刘启这种,靠杀人爬上来的武夫。 在他们眼里,刘启就是一把好用的刀。 但刀终究是刀。 是上不了台面的凶器。 是随时可能伤到主人的危险品。 刘启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恭敬和客气背后的疏离和审视。 他毫不在意。 他不是来跟这帮人交朋友的。 皇宫,金銮殿。 刘启终于见到了那个名义上是天下之主的小皇帝,刘协。 刘协比他想象的还要瘦弱。 穿着一身宽大的龙袍,坐在那张巨大的龙椅上。 显得格外的单薄和可怜。 他的脸上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紧张,和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你就是刘启?” 刘协看着下面那个不卑不亢,身姿挺拔得像一杆枪的年轻人。 心里莫名地就生出了一丝亲近和依赖。 他觉得,这个叫刘启的将军,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只知道磕头,满嘴奉承的老臣完全不一样。 他,有主心骨。 “臣,刘启,叩见陛下。” 刘启单膝下跪,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没有像其他文官那样五体投地。 他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皇帝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职位。 他这个不合规矩的举动。 立刻就让殿上那些负责礼仪的言官炸了毛。 “大胆刘启!面见圣上,为何不全礼参拜!” 一个穿着御史官服的老头跳了出来,指着刘启的鼻子就开骂。 “你是看不起陛下,还是看不起我大沥的祖宗规矩!” “你这是大不敬之罪!请陛下,治他的罪!” “对!请陛下,治他的罪!” 一群文官立刻跟着起哄。 他们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他们就是要,在刘启进京的一天,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让他知道,这里是京城,是朝堂。 不是他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北方军营。 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 是虎,你得卧着。 就算你有天大的功劳,也得先学会守规矩。 他们想用规矩这两个字,来压垮刘启的傲骨。 刘协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想帮刘启说话。 可他又不敢得罪这满朝的文武,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就在这时,刘启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臣,是个军人。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马革裹尸。” “臣的这双膝盖,跪过战死的兄弟,跪过被屠戮的百姓。” “但从未在敌人的屠刀下弯过。” “所以,臣以为,用军人的方式向陛下行礼,才是对陛下最大的尊敬。” 刘启顿了顿,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那些还在叫嚣的言官。 “至于各位大人说的规矩。刘启,也懂一点。” “我大沥开国律法里,写得清清楚楚。” “武将见君,可免全礼,以示君臣同心,共御外辱。” “不知,是各位大人忘了祖宗的规矩。” “还是觉得,现在天下太平,已经不需要我们这些粗鄙的武夫来卖命了?” 刘启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又绵里藏针。 直接就把那帮言官给噎得哑口无言。 他们只记得用规矩来压人。 却忘了这规矩到底是怎么写的。 现在被刘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顶了回来。 一个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刘启说的,全是对的,他们,理亏。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将军喜提看门大爷职位 “说得好!”刘协在龙椅上,兴奋地一拍扶手。 “刘爱卿,说得好!” “你们这帮只知道之乎者也的酸儒,都听到了吗!” “刘将军是我大沥的擎天玉,柱,是我朝的定海神针!” “以后谁再敢拿这些繁文缛节去为难刘将军。” “就是跟我刘协过不去!” 小皇帝借着这个机会,发了一通他憋了很久的火。 他太需要刘启这样一个能替他撑腰的人了。 殿上的文官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吱声。 但他们的眼神里,对刘启的怨毒和嫉妒,却更深了。 他们知道,这个刘启不好对付。 他不仅会打仗,嘴皮子也一样利索。 更要命的是,他得到了皇帝的无条件信任。 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一个不守规矩又手握重兵的武夫。 还有一个一心想摆脱控制亲政的小皇帝。 这两股势力,要是真合到了一起。 那他们这些士大夫的好日子,可就真到头了。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一个站在文官之首,一直沉默不语的老者。 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冷的光。 他是当朝宰相,王坤,也是这满朝文官的领袖。 他知道,对付刘启这种人,硬来是不行的。 得用软刀子,得捧杀,“陛下息怒。” 王坤缓缓地走了出来,声音温和而又恭敬。 “御史大官们,也是出于对朝廷体统的维护,并无恶意。” “刘将军少年英雄,不拘小节,乃是性,情,中人,老臣佩服。” 他先是打了个圆场,把两边都安抚了一下。 然后,话锋一转。 “刘将军此次平定青阳王之乱,立下不世之功,当赏。” “老臣以为,当封刘将军为冠军侯。” “食邑万户,赐金万两,美女百人。” “以彰陛下知人善任,赏罚分明之圣德。” 王坤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冠军侯! 这可是大沥王朝封给武将的最高爵位。 开国两百年来,也就只有寥寥数人得到过这个殊荣。 而且每一个,都是在王朝生死存亡之际,立下过泼天大功的。 刘启的功劳虽然大,但也还没到能封侯的地步吧。 宰相大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对这个武夫这么大方? 就连刘启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不相信这个笑面虎一样的老狐狸会这么好心,这里面,肯定有诈。 果然,王坤又开口了。 “不过。冠军侯位高权重,乃国之重器,不可轻易示人。” “刘将军少年英才,还需多多历练。” “依老臣之见,不如就让刘启将军暂留京城。” “担任羽林卫大将军一职,负责拱卫京师,保护陛下安全。” “这样,既能让将军熟悉朝堂之事,又能时时聆听陛下教诲。” “岂不两全其美?” 王坤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又体贴入微。 好像真的是在为刘启和皇帝着想。 可殿上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险恶用心。 这是明升暗降,杯酒释兵权啊! 羽林卫大将军,听着是威风。 可那,就是个负责看家护院的高级保安头子。 手里只有三千仪仗兵,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有。 让刘启这个手握十万虎狼之师的平北大将军。 去当一个保安头子? 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而且把他留在京城,就等于,是把他跟他那支能打的军队给彻底分开了。 一个没了牙的老虎,还叫老虎吗? 那,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大猫。 这招,太毒了。 先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冠军侯的头衔把你捧上天。 让你不好意思拒绝。 然后再用一个看似重要,实则无权的职位,把你死死地钉在京城。 让你动弹不得。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能当上宰相的老狐狸。 玩弄权术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刘启身上。 他们想看看,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年轻人。 在朝堂这个更凶险的战场上,要如何应对。 是暴怒,掀桌子,还是屈服,接受这个屈辱的安排? 刘协也急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王坤的险恶用心。 “宰相此言,不妥!” 他想都没想就开口反驳。 “刘将军是国之利刃,理应在边关为朕开疆拓土。” “怎能屈居于这小小的京城之内!” “羽林卫大将军一职,朕另有人选。” “不可!”王坤立刻打断了皇帝的话,态度强硬。 “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如今京城之外,流寇四起,乱民遍地,很不太平。” “唯有刘将军这样的盖世英雄,留在您身边,老臣才能放心。” “这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啊!” 王坤直接就把皇帝的嘴给堵死了。 他把自己的安排,说成是为了皇帝的安全。 这个理由,谁能反驳? 刘协要是再反驳,就等于说,他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刘协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身为傀儡的无力感。 他名义上是皇帝。 可这个朝堂上,他说了根本不算。 大殿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觉得,刘启这次是栽了。 他要么,跟整个文官集团彻底撕破脸,当场抗旨。 那他,就从功臣变成了乱臣。 要么,他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保安头子的职位。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架空,被边缘化。 直到最后变成一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废物,这是个死局。 可刘启的脸上,却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王坤,突然,笑了。 “宰相大人,说得很有道理。”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居然同意了,居然就这么认怂了? 赵虎和王铁牛在他身后,急得差点当场就拔刀了。 他们想不通,自家当家的怎么会答应这种屈辱的条件。 就连王坤自己都有些意外。 他准备了好几套后手,来应付刘启的暴怒和反抗。 却没想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对方根本就没接招。 “既然宰相大人和各位大人,都这么关心陛下的安危。” 刘启继续说道,语气诚恳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那刘启,自当义不容辞。” “这个羽林卫大将军,我当了。” 他答应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答应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多谢大人送的兵权 王坤和他的那帮文官党羽,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们觉得,自己赢了。 他们成功地,把这头来自北方的猛虎,关进了笼子里。 刘协在龙椅上,一脸的失望和颓然。 他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这个刘启,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凡夫俗子。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还是选择了低头。 可刘启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刘启的话锋,又是一转。 “陛下刚才也说了,京城之外,流寇四起。” “羽林卫肩负拱卫京师的重任,现在的三千人,怕是不太够用啊。” “而且他们手里的那些仪仗用的兵器,也太花里胡哨了。” “真要是有流寇打过来,怕是连根烧火棍都不如。” “这要是让陛下的安全受到了,一丁点的威胁。” “我这个羽林卫大将军,可担待不起啊。” 刘启看着王坤,笑得人畜无害。 “所以,臣恳请陛下。” “准许臣,扩编羽林卫。” “从三千人,扩充到三万人。” “并且,准许臣用我自己的方法,和我自己兵工厂造出来的兵器,来重新武装他们。” “只有这样,臣才有信心,保护好陛下,保护好咱们这京城的安危。” 刘启这话一说完,整个金銮殿,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们看着刘启,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扩编羽林卫,从三千,扩到三万,还要用他自己的兵器,他想干什么? 他这是要把整个京城的防卫,都捏在自己手里啊! 他这是想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再造一支只听他一个人的安乐军啊! 他不是认怂。 他是在将计就计,顺杆子往上爬! 王坤刚才,是用“保护皇帝安全”这个大帽子来压刘启。 现在,刘启就用同样的大帽子,来反将他一军。 你说,我得保护皇帝吧? 行,那你总得给我足够的人,和足够好的家伙吧? 不然,出了事,你负责,这个逻辑,无懈可击。 王坤的脸,彻底黑了。 他感觉到了,一种智商上被人碾压的挫败感。 他玩了一辈子鹰,今天却被一只小鹰给啄了眼。 他发现,自己跟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思维层面上。 他在算计怎么把刘启关进笼子。 而刘启,却在算计怎么把整个京城,都变成他的笼子。 “这…这绝对不行!”王坤想都没想,就厉声反对。 “京城禁军自有定数,岂能说扩就扩!” “三万人的羽林卫,闻所未闻!这不合祖制!” 他又开始拿祖宗规矩说事。 可这一次,刘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龙椅上,那个已经从失望变成狂喜的小皇帝。 “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安全。” “只要您一句话。” “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您打造出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 “让任何宵小之徒,都不敢再觊觎您的龙椅。” 刘启的话,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在逼宫,不是逼皇帝,而是当着皇帝的面,逼满朝的文武。 他把选择权,又一次交给了刘协。 现在就看这个小皇帝,敢不敢接了。 接了,他就等于跟刘启彻底站到了一起,跟整个文官集团宣战。 不接,那他,就等于放弃了这个唯一可能帮他夺回权力的机会。 继续当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刘协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一边是王坤那阴冷的,威胁的眼神。 一边是刘启那充满了力量和希望的承诺。 他怕,但他更不想再过那种连狗都不如的日子了。 他是皇帝!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准了!”刘协几乎是用吼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朕,准了!” “从今天起,羽林卫扩编为三万人!由刘爱卿全权负责!” “所需钱粮军械,户部兵部全力支持!不得有误!” “谁敢阳奉阴违,就是跟朕作对!就是谋逆!” 小皇帝爆发了。他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刘启身上。 他在赌自己的命,也在赌大沥王朝的国运。 王坤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输,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仅没能关住刘启这头猛虎。 反而还亲手,把整个京城,都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引狼入室了,这场朝堂上的一次交锋。 以刘启的完胜而告终,他不仅没被架空。 反而还名正言顺地,拿到了整个京城的军权。 这比他自己带兵打进来,效果还好。 毕竟,这是皇帝亲口封的。 他占着大义的名分。 王坤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除非他想现在就扯旗造,反。 刘启成了羽林卫大将军。 这个以前在京城里狗都嫌的闲职,瞬间就成了最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刘启也没客气。 他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原来那三千少爷兵,全都给开了,一个不留。 管你爹是尚书还是侍郎,在我这儿,不好使。 这一下,得罪了满朝的权贵。 无数的弹劾奏章像雪片一样,飞到了皇帝的案头。 可刘协现在是铁了心要当刘启的后台。 所有的奏章全都留中不发,石沉大海。 那些丢了肥差的权贵子弟,气得天天堵在羽林卫大营门口叫骂。 刘启也懒得跟他们废话。 直接让赵虎带着人,把他们全都吊在了营门口的旗杆上。 一人一顿鞭子。 抽得他们鬼哭狼嚎,爹妈都不认。 这一下,整个京城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个从北方来的刘将军。 是个真正的狠人,他不跟你讲道理,也不跟你玩虚的。 谁惹他,他就打谁,简单,粗暴,有效,清空了羽林卫之后。 刘启就开始招兵,他的招兵标准也很奇怪。 不要那些身强力壮的地痞流氓。 只要那些在京城里活不下去的流民,和破产的手工业者。 而且,优先招收家里有老人孩子的。 这个标准,让所有人都看不懂。 当兵,不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最好吗? 你招这么多拖家带口的干什么,发福利啊? 刘启,还真就是在发福利。 他给羽林卫开出的军饷,是京城禁军的三倍。 而且管吃管住,还管给家人分房子,分田地。 家里的孩子还能免费上他办的学堂。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分都不要 这种闻所未闻的待遇。 让京城里那些快饿死的底层百姓都疯了。 他们挤破了头,都想把自家的孩子送进羽林卫。 在他们看来,这不是去当兵。 这是一步登天,改变命运的机会。 短短一个月,刘启就招满了三万羽林卫。 这三万人,成分极其复杂,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对刘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感激和狂热的崇拜。 因为是刘启给了他们饭吃,给了他们尊严。 是刘启让他们活得像个人,他们愿意为刘启去死。 人招满了,接下来就是训练。 刘启把他,在安乐军玩的那一套,全都搬了过来。 严酷的体能训练,绝对服从的纪律教育。 还有最重要的,思想洗脑,他一遍遍地告诉这些新兵。 他们不是皇帝的私兵,也不是朝廷的鹰犬,是百姓的军队。 守护的,是天下的每一个穷苦百姓,存在的意义,是为万世开太平。 这套全新的理论,彻底颠覆了这些新兵的认知。 也给了他们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誉感和使命感。 而刘启从自己的兵工厂里调来的新式武器。 也源源不断地运抵了京城,开花弹,将军炮,连发铳。 这些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大杀器。 被一件件地装备到了这支全新的羽林卫手里。 一支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现代化军队。 就这么,在大沥王朝的心脏地带,悄然成型。 王坤和他的党羽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心里是又惊又怕,又无能为力,他们想阻止。 可刘启做的每一件事,都打着皇帝的旗号,占着大义的名分。 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借口。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启的势力,像滚雪球一样在京城里越滚越大。 直到大到他们再也无法撼动。 让他跟那些北方的蛮族,或者其他的割据势力去狗咬狗。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亲手为自己养出了一个最可怕的掘墓人。 就在刘启把京城经营得铁桶一般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户部尚书,李善长。 这位掌管着大沥王朝钱袋子的财神爷。 是朝堂上少数几个没有跟王坤同流合污的技术官僚。 他不站队,不拉帮结派,只认一件事,钱。 谁能让国库里有钱,他就跟谁好。 “刘将军。”李善长开门见山,一点都不客气。 “老夫今天来,就一件事。国库快空了。” “朝廷已经三个月没给边关的军队发饷了。” “再这么下去,不用别人打,咱们自己就得先乱。” 李善长一脸的愁容。 “老夫想了一圈,这满朝文武,也就只有将军您有本事能弄到钱了。” 李善长没打算绕弯子。 他知道,跟刘启这种人说话,绕弯子纯属浪费口舌。 “尚书大人,未免太高看我了。” 刘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慢悠悠地提起桌上的陶壶,给李善长那见了底的茶杯续上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啊,一个粗鄙武夫,懂的只有上阵杀人。” 他呵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 “至于这生财的门道……那可真是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开什么玩笑。 他刘启,会不知道怎么弄钱?整个北地的盐铁贸易,都攥在他一个人的手心里! 他手头宽裕到什么地步?这么说吧,大沥如今的国库,恐怕都没他个人的钱袋子鼓。 但,凭什么?凭什么要他拿出来? 这一分一毫,都是他拿命换来的,是他手底下几万兄弟的安家钱,不是给朝廷里那帮脑满肠肥的家伙拿去挥霍的! “刘将军,您就别跟老夫开这种玩笑了。” 李善长脸上的苦笑,几乎要挤出水来。 “您在北边弄出来的雪花盐、新式布,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您要是都算不懂生财,那这满天下,恐怕就没人敢夸口自己懂了。” “老夫也清楚,”李善长话锋一转,“平白无故就让将军您把钱掏出来,这事儿,不公道。” 话说到这,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宽大的袖袍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份地契。 “京郊外,那片最大的皇家农庄,将军可有耳闻?足足五万亩地。” “可惜啊,连年战乱,早就荒得不成样子了。” “陛下已经金口玉言,允了,将这片地……永久划给将军您。” “地上的所有产出,全归将军府,朝廷,一个子儿都不要。” 李善长死死盯着刘启,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期盼。 “朝廷只有一个条件。” “您得想法子,把南方的粮食运到北境,让我那几十万边军兄弟,能吃上一口饱饭。” “另外,您在北方经商所得的利,要分三成,上缴国库。” 这就是他李善长,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法子。 拿一块明面上金贵无比,实则一文不值的荒地,就想套住刘启这只会下金蛋的鸡。 他这是要将刘启,死死地绑上朝廷这条千疮百孔、眼看就要沉没的破船上! 这算盘,打得何其精明,要是换了别人,可能就答应了。 毕竟五万亩永久产权的京畿良田,这诱惑太大了。 可他面对的,是刘启,一个从来不肯吃亏的主。 “五万亩荒地?” “尚书大人,您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您知不知道,我在北方开垦了多少荒地?” “五十万亩都不止。” “您觉得,我会稀罕您这五万亩?” 刘启把那份地契推了回去。 “而且让我出钱出粮帮朝廷养兵?” “可以。但是,三成利润,太少了。” “我要七成。”刘启狮子大开口。 “什么?七成?”李善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刘将军,您这是抢啊!我每年从您那拿走七成的盐铁利润?” “不不不。”刘启摇了摇头。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盐铁的利润,我一分都不要。” “全都给国库。”刘启这话让李善长又愣住了。 他彻底跟不上刘启的脑回路了。 “那…那您要什么?” “我要人。”刘启的眼睛里闪着一种李善长看不懂的光。 “我要大沥王朝所有州府的人事任免权。”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早就身不由己了 “从今往后,所有地方官的任命和罢免,都必须经过我点头。” “我要让那些真正能干事,肯为老百姓做事的好官上。” “让那些只知道贪污腐败,欺压百姓的贪官滚。” “这就是我的条件。” 刘启要的不是钱,他要的是权。 是,从根子上改造这个已经烂透了的王朝的权力。 他要做的,不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军阀。 而是一个,能真正改变这个时代的改革者。 李善长被刘启的这个要求给彻底镇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将军。 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的颤栗。 这个刘启,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封侯拜相,什么金钱美女。 他要的,是这整个天下,不是用武力去征服。 而是用他的思想和他的制度,去彻底地重塑。 这是一个真正的野心家。 一个比青阳王魏苍野心还要大一百倍,一千倍的恐怖存在。 “这个…这个,老夫做不了主。” 李善长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这得陛下和宰相大人点头,那就去让他们点头。” 刘启的语气里,没有留下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 “你回去,就这么告诉他们。” “答应,我刘启就帮他们把这艘破船稳住了,让这江山,不至于说塌就塌。” “要是不答应……”他话音一顿,嘴角扯出一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漠然的弧度,“那也简单,大家伙儿就一块儿抱着沉下去,谁也别想跑。” “路怎么选,让他们自己掂量。” 李善长走了,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失魂落魄。 他要去完成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府里头,送走了老的,总算也迎来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的两位娇妻,赵含嫣和赵如烟,终于到了。 自打北边彻底平定下来,赵虎就亲自当了护卫。 一路从安乐寨,将姐妹俩平平安安地送进了这京城。 一见到刘启,姐妹俩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怎么都收不住。 天知道这几个月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日日夜夜地提着一颗心,就怕……就怕从京城的方向,传来哪怕一丁点儿不好的消息。 直到这一刻,真真切切地看着刘启就站在跟前。 一个活生生的人,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咚”的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夫君……你瘦了。” 赵含嫣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地抚过刘启的脸颊,一双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心疼。 “在京城,是不是……特别不好过?” 她是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的大事,可她看得懂他眉宇之间,那份怎么也揉不开的疲惫。 “没事。”刘启反手握住她的手,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跟那帮老狐狸耍耍嘴皮子……说真的,比领兵打仗可累多了。” “夫君,”一旁的赵如烟也开了口,声音很轻,带着点哀求。 “要不……咱们回安乐寨吧,好不好?” “这京城太大了,也太吓人了。” “咱们什么高官厚禄都不要了,就回去,过咱们自己安安稳稳的日子……” 是啊,她们是真的怕了。 与其让自己的男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里当什么大将军。 她们宁可他还是那个在安乐寨里,快活自在的山大王。 “傻丫头。”刘启叹了口气,伸出双臂,将姐妹俩一并紧紧搂进了怀里。 “你们当真以为……咱们现在,还回得去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子沉甸甸的无力感。 “早就身不由己了。” “现在这条路上,我们不咬着牙往前走,唯一的下场……” “就是被人从背后,一脚踹下悬崖。” 他,刘启,早就不是那个只想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过小日子的山寨主了。 从他下决心夺下州府,把那个刘文正变成掌中木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身在这天下的棋局里,成了一枚谁都想吞掉、却又谁都啃不动的硬骨头。 他的身后,是几十万张吃饭的嘴,是一支只听他号令的军队。 只要他停下来,他身后的一切,都会瞬间崩塌。 赵含嫣和赵如烟,有些似懂非懂。 天下大势,朝堂争斗,那些离她们太遥远了。 她们只知道一件事,她们的男人,很累,非常累。 她们能做的,也仅仅是把他抱得再紧一些,再紧一些。 用自己的体温,去暖那颗正在被这冰冷世道,冻得越来越硬的心。 李善长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刘启的大将军府。 他的后背,已经被一层冰冷的汗水给彻底浸透。 他要去见的人,并非皇帝。 他心里清楚得很,在这件事上,皇帝说了根本不算。 他真正要去面对的,是那个用一只手便能遮住整个天空的当朝宰相,王坤。 宰相府邸,戒备森严,简直像一座小皇宫。 书房里,上等的龙涎香正无声地燃烧,烟气袅袅。 王坤,这位看上去温文尔雅,更像个教书先生的老人,正捏着一根狼毫笔,不紧不慢地在画一幅山水。 李善长进来时,他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 “事情,办得如何了?他,可曾答应?” 王坤的声调平淡得,就像在问今天天气好不好。 可李善长知道,这风平浪静之下,藏着的是能吞噬一切的汹涌暗流。 “他……他没答应。”李善长开口时,嗓子干得厉害。 王坤握笔的手,停顿了那么一刹那。 就这么一刹那,一滴墨,落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微小却刺眼的墨点。 一幅几近完美的山水画,就因此,有了瑕疵。 王坤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一蹙。 “嫌地少了,还是嫌钱不够?” “都不是。”李善长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他要……人事任免权。” “大沥所有州府县衙,官员的任免,他说,都得先经过他点头。” 啪嗒。 王坤手里那根价值千金的狼毫笔,掉在了地上。 墨汁,在那张昂贵的波斯地毯上,迅速晕开一片扎眼的黑。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第二百四十章 想甩都甩不掉 李善长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已不再是个温和的老人。 而是一头,即将苏醒、择人而噬的史前凶兽。 王坤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得让人如沐春风的笑。 可他的眼睛里,却是一片能够冻死人的,万年冰川。 “你再说一遍。” “他,要什么?” “他要……人事权。”李善长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又重复了一遍。 王坤笑了。 那笑容,让李善长觉得,比哭还要难看。 “好,好一个刘启,好大的胃口。” “他这不是想要钱,他这是……想要老夫的命啊。” 王坤是所有人里最清楚局面的人。 士大夫能站在朝廷顶端,左右皇帝,其实靠的是从上到下织出来的人事网络。 他今天能让一个七品县令上任,县令以后搜刮到的钱财,就得有一半老老实实归他。 他今天把自己人提到知府的位置,将来所有的田地矿产都会归自己支配。 这才是他们权力真正的底气,也是他们一直舍不得松手的理由。 刘启一张嘴就戳到了他们体制的要害。 他要的不是钱,是直接掀了他们文官集团的根基,这局面一下子就翻了天。 “他,还说了什么?”王坤的声音很冷。 “他说……要是按他说的办,就帮朝廷撑着,不会垮。” “要是不按,他就陪大家一起走完这条路。” 李善长把刘启的话重复了一遍。 一时间,书房很安静。 王坤闭上眼,脸颊浮起些紧张。 各种情绪翻着——气,怕,被挑衅。 他琢磨了大半辈子的人性权势,没想到被一个年轻人,用最直白的法子硬生生鲠了一记。 人家也不和你拐弯抹角兜圈子, 直接把刀子摆出来,要么照我的办,要么咱们一起死。 这种路数,跟规矩全不沾边,带着点狠劲。 可偏偏,就是这种最不讲道理的玩法,他妈的,最有效。 因为,刘启有掀桌子的本钱。 他手里有能打的兵,有花不完的钱。 更要命的是,他还有民心。 他真要是铁了心跟朝廷翻脸,这大沥王朝,明天就得烽烟四起,天下大乱。 到那时候,他王坤这个当朝宰相,就要被愤怒的乱民,活活撕成碎片。 王坤怕了。 但他,更不甘心。 就这么把祖宗几代人传下来的权力,拱手让给一个武夫。 他做不到。 “回复他。” 王坤重新睁开眼,那眼里的寒光,几乎能杀人。 “就说,他的条件,朝廷,原则上……答应了。” “什么?”李善长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宰相大人,您……” “但是。”王坤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此事,干系太过重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的。” “总得……让朝廷看看刘将军的诚意,和能力,不是吗?” “你告诉他,只要他能解决一件,让朝廷最头疼的麻烦事。” “人事权的事,就可以……提上日程。” 王坤,到底是一只老狐狸。 他没有直接拒绝,那等于逼着刘启立刻翻脸。 他用了一个“拖”字诀。 先给你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然后,再给你挖一个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的天坑。 只要你跳进去了。 到时候,是死是活,可就由不得你了。 “什么……麻烦事?”李善长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南边的流民。” 王坤慢悠悠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近百万的流民,堵在京城南门外,已成心腹大患。” “他们吃不饱,穿不暖,随时都可能生乱,冲击京城。” “朝廷,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去告诉刘将军。” “只要他,能把这百万流民,给安顿妥当了。” “让他别闹事,别造,反。” “那他,就是我大沥的头号功臣。” “届时,别说区区人事权,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陛下,也得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王坤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和煦的笑容。 可这笑容的背后,是足以将人彻底吞噬的,无边恶意。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是一颗,淬了剧毒的,烫手山芋。 百万流民,就是百万张等着吃饭的嘴。 每天光是消耗的粮食,就是个天文数字。 朝廷的国库,早就被他们这帮硕鼠给掏空了,哪有闲钱去赈灾? 把他们赶走?他们又能去哪里?只会激起更大的民变。 派兵镇压?那更是取死之道,只会让这把火烧得更旺,烧到自己身上。 这是一个死结。 一个谁碰谁死的死结。 王坤,现在就把这个死结,扔给了刘启。 你刘启不是能耐吗?不是会收买人心吗? 好啊,这百万流民的人心,你收一个给我看看。 你要是收了,光是养活他们,就能把你那富可敌国的家底,给活活拖垮。 到时候,你没钱养兵,你的军队自然就会土崩瓦解。 你要是不收,那你之前在百姓面前辛辛苦苦立起来的“活菩萨”人设,就塌了。 你就会成为一个,见死不救,口是心非的伪君子。 你照样,会失去民心。 这,是一步绝杀。 无论刘启怎么选,都是输。 李善长听完,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王坤的险恶用心。 他想提醒刘启,可他不敢。 在这宰相府里,他就是一条狗,宰相让他咬谁,他就必须去咬谁。 他只能,带着这个淬了剧毒的“好消息”,再一次,走向了刘启的大将军府。 当刘启听到王坤抛出的条件时。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半点意外。 他只是笑了。 笑得,让旁边的赵虎和王铁牛,都觉得后背有点发毛。 “想用百万流民,来拖死我?” “这个王坤,倒是打了手好算盘。” “主公,这事儿,绝对不能答应!” 张铁山一个站了出来,脸色凝重无比。 “这就是个无底洞,咱们有多少钱,都不够往里填的!” “是啊当家的,这摆明了就是个坑啊!”赵虎也急了。 “那帮流民,又不是咱们治下的百姓,凭什么要咱们管?” “咱们要是管了,他们可就赖上咱们了,以后想甩都甩不掉!” “咱们自己的兵,自己的百姓,可都还嗷嗷待哺呢。” “哪有那份余力去管别人的死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流民秒变香饽饽 所有部将,都一致反对。 他们都看出了这个圈套的凶险。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时候,刘启还能笑得出来。 “谁说,流民,是累赘了?” 刘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浮沫。 “在我的眼里,” “这百万流民,不是什么麻烦。” “而是,送上门来的,天大的财富。” 刘启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流民,是财富? 当家的,是不是发烧说胡话了? 那是一群除了会吃饭,什么都不会干的废物啊。 怎么就成了财富? “你们的眼光,还是太窄了。” 刘启摇了摇头。 “你们只看到,他们是一百万张需要吃饭的嘴。” “却没有看到,他们,也是两百万只,能干活的手。” “他们是,最廉价,也最听话的劳动力。” “只要给他们一口饱饭吃,他们就能为我,创造出十倍,百倍的价值。” “你们觉得,养活他们要花很多钱。” “可你们想过没有,用他们,又能挣回多少钱?” 刘启的眼神,陡然变得像鹰一样锐利。 “京城,最缺的是什么?是房子。” “那些达官贵人,有的是银子,他们想住更气派、更舒服的宅子。” “好,我就用这些流民,给他们盖。” “我成立一个建筑队,用流水线的模式,用最新的技术。” “一个月,就能盖出他们以前一年都盖不完的房子。” “这笔钱,我挣不挣?” “京城,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物资。” “南方的丝绸,北方的皮毛,东海的食盐,西域的香料。” “都需要人,去运输,去贩卖。” “好,我就用这些流民,组建一个,大沥王朝最大的运输公司。” “修路,造车,把驿站开遍全国。” “把物流成本,给我打下来九成。” “还有纺织,烧瓷,炼铁……哪一样,不需要人?” “有了这百万不要工钱,只要管饭的劳动力。” “我能把所有行业的成本,都压到最低。” “我能把王坤那帮靠着垄断经营,吸血自肥的士族门阀,一个一个全都冲垮。” “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掌控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刘启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 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们被刘启描绘出的那幅,波澜壮阔的商业帝国蓝图,给彻底震住了。 他们这才明白。 在他们眼里,是催命符的百万流民。 在自家主公的眼里,居然是,一统天下的,奠基石。 这,就是格局的差距。 是凡人,和神的差距。 “去告诉王坤。” 刘启看着李善长,脸上的笑容,充满了自信和一丝……怜悯。 “这个活,我接了。” “而且,我保证,三个月内,就让他看看,什么叫,人间奇迹。” 王坤,想用百万流民困死刘启。 可他做梦都想不到。 他亲手送给刘启的,是一双,足以撬动整个天下的,翅膀。 刘启的动作快得惊人。 当天,他就带着赵虎和三百亲卫,出了京城,直奔南门外的流民营。 那地方,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无数用破布和烂泥搭起来的窝棚,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空气里,弥漫着粪便、呕吐物和尸体腐烂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无数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流民,像行尸走肉一般,或坐或躺。 他们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一毫活人的光彩,只剩下麻木和绝望。 这里,就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刘启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这些流民,已经见过太多的达官贵人,来这里“视察”。 那些人每一次来,都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像是在看一群恶心的臭虫。 然后,扔下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抚,就坐着华丽的马车,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们,早就对这些所谓的“青天大老爷”,不抱任何希望了。 可刘启,跟他们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没有骑马,而是徒步走进了这片肮脏的土地。 他没有捂鼻子,仿佛闻不到那能把人熏晕过去的恶臭。 他甚至,在一个快要饿死的孩子面前,蹲了下来。 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还带着他自己体温的,白面馒头。 递到了那个孩子,干裂起皮的嘴边。 “吃吧。” 他的声音,很温柔。 那个孩子,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白得晃眼的馒头。 他不敢相信,自己还能见到这么干净的食物。 他迟疑了一下,伸出那只有点干瘦的手。 接过馒头时,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然后,他像饿狼一样拼命往嘴里塞。 势头太急,他被馒头噎住了,小脸涨红,直冒眼泪。 刘启把水囊解下来,拧开,慢慢递到他嘴边。 周围的流民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一个穿好将军服,却蹲在泥地里像在照看孩子的年轻人,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已经麻木许久的心,突然像被什么微微触动了一下。 “乡亲们。” 刘启站起来,用他的声音喊向所有人。 “我叫刘启,是皇上亲封的羽林卫大将军。” “今天我不是来走个过场,不是来做做样子。” “我是来帮你们活下去的。” 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清楚,你们饿着、冻着,也觉得过不下去了。” “我知道,有人把你们当包袱、当废物。” “但我今天要让你们明白。” “从现在起,你们是我刘启带的人。” “我承诺,三天之内,让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 “我承诺,一个月之内,让大家都能住进不漏风雨的房子。” “我还承诺,三个月内,让每个人都靠自己本事挣钱,好好过日子!” 刘启的话仿佛打破死寂,让流民营里的人都震了一下。 所有流民,都抬起了头。 他们麻木的眼睛里,闪烁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们不敢相信,又拼命地渴望相信。 相信这个看上去,就不像凡人的大将军,说的是真的。 “你们,可能不信。” 刘启笑了。 “没关系,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们看。” 他拍了拍手。 在他的身后,一辆辆装满了粮食和崭新棉衣的大车,被缓缓推了过来。 雪白的大米,堆成了小山。 厚实的棉衣,还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第二百四二十章 工地里埋钉子! “从现在开始,排队,领粮食,领衣服。” “每人,十斤米,一件棉衣。” “不分男女老幼,人人有份。” “我的兵,会维持秩序,谁敢插队,谁敢抢,就别怪我的刀,不认人。” 流民们,彻底疯了。 他们像是看到了神迹降临。 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向那些大车。 虽然拥挤不堪,却出奇地,没有任何人敢乱来。 因为他们看到,那些穿着新式铠甲,手持连发铳的士兵,正用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他们更看到,那个叫刘启的大将军,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比他手下的兵,还要锐利。 他们心里清楚,这位将军,能给他们活路,也同样,能给他们死路。 一场规模浩大的赈灾,就这么,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王坤和京城里那帮等着看刘启笑话的官员们。 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当他们听到刘启自掏腰包,拿出上万石粮食去赈灾时。 都笑了。 “这个刘启,果然还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 王坤在他的府邸里,慢条斯理地品着上好的香茗,脸上满是讥讽。 “他这是在饮鸩止渴。” “上万石粮食,听着是多,可对百万流民来说,能撑几天?” “一个星期?还是十天?” “等他把自己的家底都掏空了,我看他还拿什么去填这个无底洞。” “到时候,那些被他吊起了胃口的流民,只会更疯狂地,找他要吃的。” “他,这是在引火烧身,自掘坟墓。” 他身边的那些门生故吏,也都跟着连声附和。 “宰相大人英明。” “这刘启,就是个傻子,咱们就等着看他怎么死吧。” 他们都觉得,刘启已经输定了。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私下里盘算着,等刘启垮台之后,要如何瓜分他留下的军队和财富。 可他们,再一次,低估了刘启。 他们用自己那套,肮脏的,士大夫的逻辑,去揣测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这注定了,他们会错得,一塌糊涂。 刘启在发放完一批物资,暂时稳住了流民的情绪后。 立刻就开始了他的二步计划。 人口筛选。 他把百万流民,按照年龄、性别,以及是否有一技之长,分成了上百个区域。 青壮年男子,被分到一起。 妇女儿童,被分到一起。 那些懂得木工、瓦工、铁匠手艺的工匠,更是被他当成了宝贝,单独分了出来,好吃好喝地供着。 他用最现代化的管理模式,在最短的时间内。 就把这群原本杂乱无章的流民,变成了一个个,分工明确,组织严密的团体。 然后,他发布了他的一份,招工令。 “京城建设集团,即日成立。” “现招募,建筑工人,十万名。” “要求:男性,年龄十六到四十岁,身体健康。” “待遇:管吃管住,每月发放薪酬三百文。” “干得好的,有奖金。” “前一万名报名者,家中妻儿老小可优先分到新房。” 这份招工令一贴出来,整个流民营,又一次炸了锅。 三百文的月钱! 这在以前,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京城里一个普通的短工,累死累活干上一个月,也就挣这么多。 现在,刘将军不仅管吃管住,还发这么高的工钱。 这哪是招工,这分明就是送钱啊。 青壮年流民们,为了抢一个名额,差点打起来。 刘启又用同样的办法。 成立了“大沥纺织厂”,“大沥运输公司”,“大沥皇家窑厂”。 招募了十几万的妇女和各式工匠。 他给了他们,在这个时代,想都不敢想的优厚待遇。 他也因此,得到了他想要的,一支规模庞大,又对他绝对忠诚的,产业大军。 王坤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们发现,城南那个巨大的垃圾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规划得整整齐齐的,巨大的工地和厂房。 无数的流民,穿着统一的工服,喊着响亮的号子,热火朝天地干着活。 他们的脸上,再也看不到麻木和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勃勃生机。 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 京城的物价,开始出现了,他们无法控制的剧烈波动。 刘启的建筑集团,用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盖出了一栋栋精美坚固的砖房。 然后,以比市场价低三成的价格,向外抛售。 那些以前靠着囤积居奇、炒高房价的地主和士族。 手里的房子,一夜之间,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再也卖不出去了。 刘启的纺织厂,用着他发明的“多锭纺纱机”。 生产出来的布匹,不仅又便宜,质量又好。 直接就把那些百年字号的绸缎庄,给冲得七零八落。 刘启的运输公司,用着四轮马车和科学的路线管理。 把物流成本,压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低廉地步。 彻底断了那些,靠着垄断商路发财的门阀的财路。 王坤和他的党羽们,惊恐地发现。 他们,正在被釜底抽薪。 刘启,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们在朝堂上玩什么你来我往的政治斗争。 他,是在用一种,他们闻所未闻的,商业战争的方式。 从经济上,把他们,彻底地,碾碎。 他们引以为傲的权势,和积累百年的财富。 在刘启这种,降维打击面前,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不能再让他这么搞下去了!” 宰相府里,王坤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对着他那帮,同样脸色惨白的门生们咆哮。 “再让他搞一个月,咱们就都得去喝西北风!” “他这是在刨咱们所有人的祖坟!” “必须,想个办法,阻止他!” 可是,用什么办法呢? 人家刘启,做的是正经生意。 解决的是朝廷的流民问题,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而且,每一件事,都得到了皇帝的亲口嘉许。 你拿什么去阻止? “宰相大人,有了!” 一个眼神阴鸷的御史,突然开口。 “他刘启,不是要盖房子吗?” “咱们,就在他的工地上,做点文章。” “我就不信,他还能一手遮天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豆腐渣工程 “哦?说来听听。”王坤的眼睛一亮。 “他那个建筑集团,不是号称盖的房子,又快又好吗?” 那御史的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冷笑。 “咱们,就让他盖的房子,出点事。” “比如,塌了。” “再顺便死上几个人。” “到时候,咱们就发动所有的言官,弹劾他,草菅人命,偷工减料。” “再找些所谓的‘苦主’,去他大将军府门口,去皇宫门口,哭闹。” “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我就不信,在悠悠众口之下,在人命关天的大事面前。” “他刘启,还能安然无恙。” “皇帝,也保不住他!” 这个计策,不可谓不毒。 直接就冲着刘启的命门去的。 你不是能干事吗?我就让你干的事,变成坏事。 你不是会收买人心吗?我就让你,在一夜之间,尽失人心。 “好,好计!”王坤一拍大腿。 “就这么办!”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办得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 “钱,人,你随便用。” “只要能把刘启,给我拉下马!” 这一切,就在宰相府的密室里安静地落定了。 此时的刘启,正站在自己逐渐成型的工业园里。 他望着忙碌的景象,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刘启很清楚,自己干的这事,真正能撼动整个时代。 他不是只在修一片工地,而是在为这个老迈的政权注入能让它打起精神的新动力。 “当家的,您看,那儿是咱们一座高炉。” 王铁牛,这会儿已经成了工业园的总工程师。 他指着远处冒着浓烟的高炉,难掩兴奋。 “用您教的法子,咱们用焦炭炼铁。” “出来的铁,比官里的还要好很多。” “产量更比他们多了十倍。” “有了这些铁,兵器以后用不愁。” “将军炮,说不定每个战兵都能配一门。” 他的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热情和自豪。 刘启满意地动了下头。 他一直相信科技才是最有力的基石,这放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就在这些话刚落,赵虎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的脸藏着掩不住的慌张和愤怒。 “当家的,出事了!” “咱们新盖给朝廷官员的一批宅子塌了!” “还有十几个工人被压死了!” 这个消息在刘启耳边响得像炸雷,他眉头一下锁紧了起来。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王坤那帮人,坐不住了。 开始,用最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他了。 “现场,控制住了吗?” 刘启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让赵虎都觉得有些可怕。 “控制住了。”赵虎用力点了点头。 “我一时间,就带人把现场给封了。” “所有人都只准进,不准出。” “但是……”赵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事情,还是传出去了。”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说是咱们偷工减料,盖的房子是豆腐渣。” “还有好几拨人,自称是死者的家属,正堵在咱们大将军府门口,哭天抢地呢。” “看那架势,不给个说法,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呵呵。动作挺快的。刘启笑了下。 “这事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手。” 他心里很清楚究竟是谁。 “走,去现场看看。” 刘启没搭理那些堵在府前的“家属”。 那些只是被利用的人,表面文章而已。 真正的关键要到事故现场找。 只要能在现场捞到对方栽赃的证据,谣言自然就散了。 事故现场满是狼藉。 一栋刚封顶的三层小楼已经塌了一片。 砖头木料杂乱堆在废墟上。 几具被压的尸体已经被抬出,草席严严实实地盖着。 空气混着血腥和灰尘的味道,闷在鼻子里。 刘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蹲下身,捻起一点,废墟里的混凝土碎块。 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然后,又用手指,仔细地搓了搓。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像刀锋一样锐利。 “水泥的配比,不对。” 他冷冷地开口。 “有人,在里面,掺了大量的,劣质河沙。” “而且,是在最关键的,承重梁柱里。” “这是,蓄意谋杀。” 王铁牛也凑了过来,他拿起一根断裂的钢筋。 只看了一眼,就气得浑身发抖。 “当家的,这帮天杀的畜生!” “他们把咱们用的螺纹钢,给换成了,普通的铁条!” “这种铁条,根本就没什么承重能力!” “房子不塌,才叫见了鬼了!” 证据,已经很明显了。 这就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栽赃陷害。 对方的手段,很专业,也很毒辣。 他们买通了工地上,负责材料和施工的关键人员。 用最隐蔽的方式,替换了核心的建筑材料。 制造了这场,看似是意外,实则是人祸的惨剧。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用这十几条无辜的人命。 来把刘启,钉死在,草菅人命的耻辱柱上。 “把工地上,所有管事的人,都给我,控制起来。” 刘启站起身,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一个一个地,审。”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天黑之前,我必须知道,是谁,干的。” “是!”赵虎领命而去,他的眼睛里,闪着嗜血的光。 他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就在刘启,在工地上调查真相的时候。 京城的朝堂上,已经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 以王坤为首的文官集团,发动了他们全部的力量。 对刘启,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几十个言官御史,跪在金銮殿上,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刘启的“滔天罪行”。 “陛下!刘启身为羽林卫大将军,不思报国,却大搞营商,与民争利,本就是不务正业!” “如今,更是为了牟取暴利,偷工减料,草菅人命!致使十余名无辜百姓惨死!” “此等行径,天理不容,国法难恕!” “臣,恳请陛下,立刻将刘启,革职查办,打入天牢!” “以慰亡灵,以平民愤!”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史,说得是口沫横飞,义愤填膺。 这些人哭得,仿佛死去的工人真是自家父亲一样。 “请陛下,严惩刘启!” “请陛下,为死去的百姓做主!” 满朝都是此起彼伏的喊声。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给你看个大宝贝 这样的大场面,远远看去像是在办国丧。 他们把刘启说成只认钱不顾人命。 所有人都认定这次事故刘启难逃其咎。 这明摆着是借机,要把刘启打下去,不给他留回旋余地。 小皇帝刘协坐在龙椅上,脸色发白。 他虽年轻,但早就看清这场朝议是针对刘启的斗争。 刘协也想出手相帮,可涉及人命,他下不去决心。 整个风向证据都落在刘启头上。 要是帮刘启,便会站在多数人反对的一边。 那等于是成了重私情,不顾百姓的昏君。 这样的名声他承担不了。 王坤一眼看出小皇帝左右难做。 他心里冷笑。 小子,你既然自诩能耐,让你看着你的心腹,一刀一刀被我收拾。 看你还能怎样招架。 “陛下。” 王坤慢慢走出来,一副老臣的忧色。 “这事已经传遍街巷,大家都在议论。” “如果不严肃处理,要动摇朝廷威信。” “依老臣看,得立刻下旨,查封刘启家业。” “将刘启收押大理寺查办。” “只有这样,才能对民众有交代。” 王坤这些话等于是直接给刘启定了罪。 他的办法简单直接,是要把刘启压下去。 龙椅上的刘协被逼到没有退路,明显顶不住舆论,准备下旨定罪。 就在这当口。 殿外传来一个声音。 “谁说我在工地上偷工减料?” 说完,刘启穿着带血的铠甲走进殿里。 赵虎、王铁牛紧紧跟随。 王铁牛手里还提着几个人,被麻绳绑住,都是鼻青脸肿。 刘启突然现身,朝堂立即安静下来。 众人都停住了动作。 本以为刘启在工地焦头烂额,没想到他如今直接进宫。 “刘启!” 之前喊得最大声的那位御史这时跳起来,指着刘启呵斥。 “你这竖子,竟还有脸回来!” “你草菅人命,罪大恶极,还不快快跪下认罪!” “认罪?” 刘启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何罪之有?” 他一脚,把王铁牛拎着的那几个人,踹倒在地。 “陛下,各位大人,不妨先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那几个人,正是工地上负责材料和施工的管事。 他们被赵虎,用最直接的手段,“说服”了。 现在,一个个都跟软脚虾一样,瘫在地上,浑身发抖。 “说!”赵虎一脚踩在一个人的脸上,厉声喝道。 “把你们干的那些好事,都给老子,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再敢有半句假话,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隐瞒。 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是……是御史中丞,张大人,找到我们。” 他颤抖着,指向了那个刚才骂得最凶的老御史。 “他……他给了我们一万两银子。” “让我们,把盖房子的水泥和钢筋,换成,劣质的材料。” “还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们一万两。” “让我们,远走高飞。” “房子塌了,压死人,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们……我们也是鬼迷心窍,求陛下饶命啊!” 他这一开口,整个金銮殿,瞬间,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老御史,张大人的身上。 张大人的脸,瞬间就白了,比墙上的石灰还白。 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你……你血口喷人!” 他指着地上的那个人,声嘶力竭地狡辩。 “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这是污蔑!是栽赃陷害!” “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 刘启冷冷地开口。 “我的人,已经从他的家里,搜出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银票上,还有京城最大钱庄,‘德源昌’的印记。” “而那家钱庄,最大的东家,就是你张大人吧。” “而且,你儿子,昨天晚上,在京城最有名的青楼,‘醉月楼’,一掷千金。” “光是打赏一个花魁,就花了一千两。” “我很好奇,你一个两袖清风的御史大人。” “是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刘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 精准地,捅在了张御史的要害上。 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张御史,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他没想到,刘启的动作,会这么快,手段,会这么狠。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所有的人证物证,都给找齐了。 让他,连一丝一毫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而王坤,看着瘫倒在地的张御史。 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知道,自己这步棋,又输了。 而且,输得比上次,还要惨。 上次,只是丢了面子。 这次,是赔上了一个,自己最得力的心腹干将。 他小看了刘启的反击能力。 也高估了自己手下这帮废物的办事能力。 “陛下!” 刘启根本不给王坤反应的机会。 他对着龙椅上的刘协,朗声说道。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这就是一场,针对臣的,恶毒的,栽赃陷害。” “其心,可诛!” “臣,恳请陛下,将这张御史,和所有涉案人员,满门抄斩!” “并且,彻查此案的幕后主使!” “臣怀疑,这张御史,只是一个被人推到前面的棋子。” “他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黑手!” “此等,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残害无辜百姓,动摇国本的国贼!” “若不连根拔起,我大沥,永无宁日!” 刘启的话,掷地有声,杀气腾腾。 刘启这话,掷地有声,杀气腾腾。 这番话,根本不是冲着地上那摊烂泥似的张御史去的。 也不是说给龙椅上,那个表情从惊恐变成狂喜的小皇帝。 他就是说给王坤听的。 赤裸裸地告诉他,这事儿翻不了篇。 你敢碰我的人,我就敢杀你的人。 你玩阴的,我就用更阴的法子,把你整个根都刨出来。 这已经是一次,不加任何掩饰的正面宣战。 金銮殿里的空气,似乎都被刘启身上那股子不加掩饰的杀气给冻住了。 满朝的文官都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他们是真怕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头一次,从一个武将身上,感觉到了比皇权更吓人的压力。 这个叫刘启的,根本就不按规矩来。 他什么规矩都不认,就认一个理儿,拳头,谁拳头硬,谁就是规矩。 而眼下,整个大沥王朝,没人的拳头能比他更硬。 王坤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家。 他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给死死盯上了。 那条蛇随时可能蹿上来,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他清楚,今天必须退。 要不然,这个疯子真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从宰相的位子上掀下来。 他赌不起。 “陛下。”王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刘将军所言极是。” “张恒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罪不容诛。” “老臣,附议刘将军的提议,将张恒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王坤这是在断尾求生。 他亲手把自己养了最久的一条狗给推出去砍了。 他想用这个法子,把刘启的火气给压下去。 也想用这种方式,保住自己。 可惜,他想得太美了。 刘启压根就没打算,这么轻松地放过他。 “光杀一个张恒,够吗?” 刘启的视线,还是像钉子一样钉在王坤身上。 “这么大的案子,他一个人能办成?” “背后没人给他撑腰,没人给他出主意,没人给他送钱。” “他一个穷酸御史,哪儿来的胆子,哪儿来的本事,去搞这么一场动摇国本的大阴谋?” 刘启一步步往前逼,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给王坤留。 “所以,臣恳请陛下,成立专案组,由臣亲自来办。” “彻查此案。” “我不管背后的人是王公还是宰相。” “只要查出来,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揪出来!” “我刘启倒是要看看,是我大沥的王法硬,还是某些人的脖子硬!” 疯了,这刘启是真疯了。 他这是要拿这个案子当刀,在整个京城官场,捅出一片血雨腥风。 他这是要挖王坤经营了几十年的老根。 王坤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他发现自己已经没路可退。 刘启把所有的路都给他堵死了,他今天要是敢说个不字。 第二天,刘启就能用“包庇同党”的罪名把他给查了。 他已经完全掉进了刘启的套里。 只能被动挨打。 “好!”龙椅上的刘协,猛地一拍扶手,脸都兴奋红了。 “就照刘爱卿说的办!” “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彻查此案!” “任何人胆敢阻挠,一律按同党处置,格杀勿论!” “朕,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力!” 小皇帝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把所有的希望,全都押在了刘启身上。 他要借刘启这把最快的刀,把他那些不听话的臣子,一个一个,全给剁了。 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一场针对整个文官集团的大清洗,就这么开始了。 王坤失魂落魄地走出金銮殿。 他的背影,好像一下子就驼了,整个人看着老了十几岁。 一个经营了几十年的庞大帝国,就在今天,被一个年轻人用最野蛮最不讲理的方式,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而他,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血色的恐怖里。 刘启说到做到。 他带着那支只听他一个人命令的羽林卫。 在京城里展开了一场疯狂的抓捕。 凡是跟张恒有过接触,有过金钱来往的官员。 不管你官多大,后台多硬,一律先抓进羽林卫的大牢。 一时间,京城官场人人自危。 那些平时作威作福的达官贵人,现在一个个成了惊弓之鸟。 生怕下一秒,羽林卫的兵就会踹开自己的家门。 羽林卫的大牢很快就塞满了人。 赵虎亲自负责审。 他的法子简单、直接,而且好用。 根本用不着什么复杂的刑具。 他只要把那些养尊处优的官员,跟几个得了瘟疫快死的囚犯关在一起。 不出半天,那些官员就什么都招了。 他们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为了活命,他们疯狂地撕咬自己的同伴。 一张由王坤亲手编织了几十年的巨大关系网。 就这么被刘启用最粗暴的方式,一层层给撕开了。 数不清的贪官污吏被揪了出来。 他们贪的钱,占的田,足以让大沥王朝的国库再充裕十年。 他们犯下的罪行,写都写不完。 刘启也没跟他们客气,查实一个,就杀一个。 每天菜市口的法场上,都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京城的老百姓都快看麻木了。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杀官的。 杀得比杀鸡还痛快,他们对刘启是又敬又怕。 敬他,是为民除害。 怕他,是怕他那股视人命如草芥的狠劲。 而刘启通过这场大清洗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他不仅彻底毁了王坤的势力。 还顺手把京城官场空出来的肥缺,全都换成了自己人。 这些人,大多是他在流民里发现的,有能力有抱负,却没门路的读书人。 他们对刘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他们会成为刘启掌控这个国家机器,最忠实的螺丝钉。 更重要的是,刘启通过抄家,获得了一笔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 那些贪官家里金山银山堆得老高。 刘启毫不客气地全都笑纳了。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把他那个庞大的工业计划再扩大十倍。 他可以把他的军队武装到牙齿。 他甚至可以再养活几百万的流民。 王坤想用一场阴谋来扳倒刘启。 结果却把自己赔得底裤都不剩。 他还亲手为刘启送上了一份足以让他一步登天的惊天大礼。 宰相府里,王坤看着空荡荡的朝堂名单。 上面超过一半的名字,都已经被朱笔划掉了。 那些可都是他的人啊,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现在,全都成了刘启的刀下鬼。 “噗!”王坤一口血喷了出来。 染红了身前那张名贵的金丝楠木桌案。 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在这个京城,他已经再也无法跟那个年轻人抗衡了。 他剩下的唯一价值,就是当个傀儡,继续坐在宰相的位置上。 替刘启处理那些他懒得处理的繁杂政务。 成为刘启统治这个国家,最方便的一个工具。 这场持续了几个月的京城权力斗争。 最终以刘启的完胜告终。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古代美妆实验室 刘启用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 兵不血刃地就把整个大沥王朝的最高权力给牢牢攥在了自己手里。 小皇帝刘协成了他最忠实的盟友。 满朝文武成了他最听话的下属,整个京城成了他最稳固的大本营。 他已经是这个国家实际上的皇帝。 虽然他没有坐上那张龙椅。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 解决了内部的敌人,刘启终于可以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了。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掌控一个京城,要的是整个天下。 他要把他那套全新的,超越这个时代的制度。 推广到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 而要做到这一点,他首先要解决的还是那个最根本的问题。 人事权,之前,他跟王坤只是达成了一个口头上的虚无缥缈的协议。 现在,他要让这个协议变成白纸黑字的铁律。 大将军府,议事厅。 刘启召集了他所有的核心部下。 还有那个已经彻底沦为他小跟班的户部尚书,李善长。 “李大人。”刘启看着李善长,开门见山。 “我之前跟你提的条件,你跟宰相大人和陛下商量得怎么样了?” 李善长现在看刘启的眼神,就跟看神仙一样。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还这么能赢的人。 他现在对刘启是打心眼里的服气。 “回…回大将军。” 李善长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老夫已经跟陛下和宰相大人说过了,他们都同意了。” “从即日起,大沥王朝所有州、府、县,三级地方官员的任免。” “都由您一言而决。” “吏部会全力配合您,只负责走个流程,盖个章。”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所有刘启的部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的主公已经把这个国家的命脉给彻底攥在了手里。 官员的任免权,这才是国家最核心的权力。 掌握了它就等于掌握了一切。 “很好。”刘启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干活吧。” 他从旁边拿起一叠厚厚的名册,扔到了桌子上。 “这是我花了两个月时间,让人整理出来的,全国地方官员的详细资料。” “上面记录了他们每个人的出身,履历,政绩,以及……贪腐情况。” “我的要求很简单。”刘启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个月之内,把这份名单上所有打了红叉的人都给我换掉。” “换上我们自己的人,那些真正有能力,肯为老百姓干事的人。” “我不管他们是什么出身,有没有功名。” “只要他们能把差事办好,能让我治下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那他们就是我刘启要用的人。” “至于那些被换下来的贪官污吏。”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老规矩,抄家,杀头。” “他们贪了多少,就让他们十倍地吐出来。” “我要用他们的钱来修路,来建学堂,来办工厂。” “我要用他们的命来告诉天下所有当官的。” “在我刘启手底下当官,就得给老子把屁股擦干净了。” “谁要是敢伸手,我就剁了他的手。” “谁要是敢鱼肉百姓,我就剥了他的皮。” 一场比京城大清洗规模还要大上百倍的全国范围内的官场大地震。 就这么在刘启的轻描淡写之间拉开了帷幕。 整个大沥王朝都将因为他这个决定而天翻地覆。 而刘启在布置完这一切之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回到了自己的后宅。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陪他的两位娇妻。 赵含嫣和赵如烟,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和京城繁华的滋润。 已经出落得愈发水灵动人。 她们身上既有山野村姑的淳朴清纯。 又有贵夫人的雍容华贵。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看得刘启都有些心猿意马。 “夫君,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含嫣看到刘启,惊喜地迎了上来。 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扑进了他的怀里。 “事情都忙完了?” “嗯,忙完了。”刘启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天大的事,也没有陪我的两位夫人重要。” “就知道贫嘴。”赵含嫣白了他一眼,脸上却笑得比花还甜。 “夫君,你来看,我新学的妆,你觉得怎么样?” 她抬头,把脸转向刘启,再绕着他慢慢转一圈。 脸上那层铅粉刷得极厚,嘴唇的胭脂也点得猩红。 两条眉毛被拉得又细又长,嗯,确实是时下京城里最流行的贵妇妆。 可惜,在见识过后世五花八门化妆术的刘启看来…… 这妆容实在有些死板,颜色搭配得不伦不类,透着一股子不自然。 更别提这玩意儿里头一堆重金属,纯纯的毁容神器。 “好看,当然好看。” 刘启嘴上先夸了出去,“你在我眼里,怎么画都好看。” 他顺势夸了一句,心里却已经活络开了。 得亲手给她们弄点好东西,温和又新潮的化妆品,顺便引领一下整个京城乃至天下的风尚。 “真的?”赵含嫣果然眉开眼笑。 “那我姐姐呢?她今天也化了妆的。” 说着,他把旁边还有点拘谨的赵如烟拉了过来。 赵如烟的妆容也很像,只是人显得更柔和些。 “都挺好看的。” 刘启嘴角带笑,一手一个,把两姐妹搂在身边。 “不过,我这儿还有点别的,可以让你们变得更漂亮。” “两姐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什么东西?” 刘启故作神秘,“明天带给你们,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刘启一早就进了大将军府后院的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是他自己花钱建的。 里面放着各种他和王铁牛合作做出的玻璃器具。 蒸馏器、冷凝管、酒精灯,各种工具一应俱全,也都摆得规整。 这回他打算在这里研究点新的化妆品。 现在用的“口红”,其实就是朱砂混点动物油。 颜色单一,还很油腻,不一会儿就掉完了。 刘启准备试着做出更接近后世的口红。 他让人弄来上好的蜂蜡和蓖麻油当底料。 第二百四十七章 美貌,也是一种武器 这两样能保证口红成形,还能滋润嘴唇。 之后,他又让人从各种花和植物里,提炼出不同的天然色素。 玫瑰红、樱桃粉、珊瑚橘,这些流行色号都能找到。 最后,他用蒸馏的方法,从玫瑰花瓣里取出纯精油。 滴上几滴到口红里,口红就有了淡淡花香,还能顺带养护嘴唇。 经过一整天的反复试验和调配。 当晚霞染红天际的时候。 一支无论是从外观,质地,颜色,还是香气上。 都完爆这个时代所有产品的划时代的口红。 终于在刘启的手里诞生了。 那口红被装在一个由王铁牛用纯银打造的精致的旋转管里。 管身上还刻着赵含嫣和赵如烟的名字。 “哇,夫君,这是什么?” 当刘启把这两支散发着诱人光泽和香气的口红,送到姐妹俩面前时。 她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精致的东西。 “这叫口红。” 刘启笑着,拿起一支亲自为赵含嫣涂抹在了她那娇艳欲滴的樱唇上。 那丝滑的触感,那饱满的色泽,那沁人心脾的香气。 让赵含嫣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 当她看到铜镜里那个嘴唇变得无比娇艳,无比性感的自己时。 她彻底呆住了。 “天……这,这还是我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哪里是口红,这分明是神仙手里点石成金的法宝。 旁边的赵如烟早就按捺不住,抢过另一支就往自己唇上抹。 效果,同样惊艳。 那抹温润的珊瑚橘色,让她本就温婉的气质,凭空又添了几分知性与优雅。 “谢谢夫君。” 姐妹俩异口同声,望向刘启的眼神里,是再也藏不住的欢喜。 她们觉得,自己的夫君,总能变着法子带来些新奇玩意儿。 “这才哪到哪。” 刘启看着她们愈发明艳的脸庞,笑了。 “接下来,还有粉底、眼影、香水。” “我要把你们打扮成最美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记住你们的新模样。” 刘启这人,向来说到做到。 没过几天。 他又捣鼓出了新东西,用上好的珍珠磨粉,再配上精细的米粉,调出了一种清透又服帖的粉底液。 用各种矿物颜料压制的多色眼影。 以及用各种花香精心调配的,前中后调层次分明的高级香水。 当这一整套超越了时代一千年的神级化妆品。 全都摆在赵含嫣和赵如烟面前时。 她们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她们毫不怀疑。 只要她们带着这些东西走出大将军府。 整个京城的贵妇圈都会为之疯狂。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刘启所料。 几天后,一场由皇宫举办的赏花宴上。 精心打扮过的赵含嫣和赵如烟一出场。 就惊艳了全场。 她们那完美无瑕又清透自然的底妆。 那娇艳欲滴又色泽饱满的红唇。 那深邃迷人又顾盼生辉的眼眸。 以及那若有若无,却又让人神魂颠倒的神秘香气。 让在场的所有女人都自惭形秽。 她们看着赵含嫣和赵如烟,就像在看从画里走出来的九天玄女。 而她们自己,就成了一群涂着劣质油彩的乡下土妞。 “天啊,刘夫人,您…您这妆容是怎么画的?” “您这口脂是什么牌子的?颜色也太好看了吧?” “还有您身上的香味,这…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香料?为何我从未闻过?” 无数的官家夫人和千金小姐都围了上来。 她们看赵含嫣和赵如烟,眼神里夹杂着羡慕和几分嫉妒,还带着些跃跃欲试。 有些人甚至等不及要知道她们用的是什么。 这时候,站在人群边缘,是个穿着素雅的少女,显得安静。 她望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年轻将军刘启。 虽然脸上平静,心底却有几分复杂。 既有好奇,也在观察,还有些自己没发觉的兴趣在里面。 她叫苏锦儿,是太傅苏勋的独女。 苏勋在朝廷里声誉极好,从不站队,是文官的代表。 他的名声在士林里很大,门生满天下。 除了王坤,文臣之中没人能比他的影响力大。 苏锦儿自小爱读书,聪明出众,是京里公认的才女。 和别人相比,她对刘启了解得更多。 刘启所有的政策她都详细看过,他在北地推行的新政,她也一直留意,很清楚这个人到底有多大胆和执着。 她非常明白,刘启不会甘于做个单纯的将军。 他想做的,是彻底改变现在的格局。 今天,刘启的夫人以全新的妆容让大家都眼前一亮。 苏锦儿更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刘启不只是能力强,思想也与众不同,看待问题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他就像出生在另一个时代,眼界和想法都很超前。 这个想法让苏锦儿微微有些惊讶。 渐渐地,她对刘启的兴趣越来越浓,心里也想更近距离看清,刘启到底能做到些什么。 想知道这个人脑子里还有多少别人想不到的新鲜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刘启似乎注意到了她,不经意地望了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正好相碰。 刘启的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显得深不可测。 苏锦儿的心慢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不再和他对视。 刘启瞄到她的模样,嘴角几乎看不出的弯了一下。 这一刻,他看得很清楚,京城名气最大的才女,已经慢慢对自己有了兴趣。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想彻底掌控局势,不能只靠军队和权臣,他还需要士林的认可。 要有自己的声音在文人圈里发出来,才算稳妥。 而苏太傅和他的女儿,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从这一刻起,刘启主动安排和苏锦儿接触。 他“刚好”出现在苏锦儿爱逛的书画铺,乘机用后世的诗词让她另眼相看。 他会“不经意”出现在苏锦儿参加的诗社,话里提到民生和治国,让她完全认同。 等苏锦儿遇到麻烦,他也总是在那时合适地出现,用自己直接的方式帮她摆平。 让苏锦儿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一来二去。 苏锦儿这颗从未对任何男子动过凡心的芳心。 就这么在刘启精心设计的一步步攻势下,彻底沦陷了。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优秀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八万铁骑兵临城下 哪怕苏锦儿知道他已经有了两位妻子。 她还是义无反顾,而她的父亲苏勋。 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和反对。 到后来在与刘启的几次深夜长谈之后。 被刘启那超越时代的思想和为国为民的胸怀给彻底折服了。 他选择了站到刘启这边。 他愿意用自己在士林中经营了一辈子的声望。 来为刘启的宏图霸业铺路。 至此,刘启终于完成了他在京城最后的拼图。 军、政、商、士。 整个大沥王朝所有领域的最高权力,和最高资源。 都已经被他牢牢掌控在了手里。 他已经是这个国家无可争议的无冕之王。 现在万事俱备,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那就是把那个还盘踞在南方,苟延残喘的所谓的大沥朝廷给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然后建立一个全新的,真正属于他刘启的新世界。 可就在刘启准备调动大军南下,完成这最后一击的时候。 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巨大危机,却悄然降临了。 北方,长城之外的草原上,一股新兴的强大的游牧势力。 在一个自称为“天可汗”的恐怖男人的带领下,统一了所有的部落。 他们集结了八万控弦之士,像一股黑色的死亡风暴。 撕开了大沥王朝那本就千疮百孔的北方防线。 长驱直入,兵锋直指京城。 消息传来,整个大沥朝堂都震动了,所有人都慌了。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争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京城的繁华里醉生梦死。 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凶残如狼的八万草原铁骑。 “怎么办?怎么办?” “蛮族人打过来了!八万!他们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快!快跟他们求和!割地!赔款!只要能保住命,什么都可以给他们!” 金銮殿上那些刚刚被刘启提拔上来的新贵们。 表现得比他们之前的那些前任还要不堪。 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丑态百出。 他们可以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可以在背后捅人刀子。 但真到了要上战场拼命的时候。 他们比谁都怂,就连小皇帝刘协都慌了神。 他看着刘启,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恐惧。 “刘…刘爱卿,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整个朝堂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就只有刘启。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兴奋。 “来得好。”他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八万蛮族铁骑兵临城下,这是亡国灭种的滔天大祸。 你怎么还说来得好,你是不是疯了? “主公,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张铁山一脸凝重地站了出来。 “那可是八万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狼崽子。” “而且他们的首领,那个‘天可汗’,据说是个雄才大略的绝世枭雄。” “统一草原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小心应对。” “小心应对?”刘启笑了,“为什么要小心?” “一群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野蛮人而已。” “在我眼里,他们跟一群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刘启的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无法理解刘启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那可是八万装备精良,悍不畏死的铁甲骑兵啊。 不是八万头猪,你就算有三头六臂,就算有神仙法术。 也不可能说出这么狂妄的话吧? “你们是不是忘了。”刘启看着他们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悠悠地开口说道。 “我是怎么打败青阳王那三万大军的?” 他这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 对啊,他们怎么忘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他打仗的方式也根本不是这个世界能理解的。 青阳王那号称天下无敌的三万铁甲重骑。 在他那毁天灭地的“将军炮”和“开花弹”面前。 连一个冲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活生生地给轰成了漫天血肉。 现在只不过是敌人的数量从八万变成了八万。 对于拥有了降维打击能力的刘启来说,这有区别吗? 没有,唯一的区别就是他需要消耗更多的炮弹而已。 想到这里,所有人刚才还悬着的心,瞬间就放回了肚子里。 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了跟刘启一样兴奋而又残忍的笑容。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八万不可一世的草原铁骑。 在刘启的钢铁风暴面前,被炸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的凄惨景象。 这已经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了。 这将是一场来自更高文明的单方面的屠杀。 “传我命令。”刘启站到了大殿中央,声音冰冷而又威严。 “羽林卫三万大军全军集结。” “所有炮兵部队携带全部一百门‘将军炮’,和最新研制出的两百门‘野战炮’,随军出征。” “后勤部给我准备足够打三个月的弹药和粮草。” “三天之后,我要亲率大军北上迎敌。” 刘启的目光扫过殿上的每一个人。 “这一仗,我不仅要赢,我还要赢得干脆利落。” “我要一战就打断草原人一百年的脊梁骨。” “我要让他们的‘天可汗’跪在我的面前唱征服。”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谁才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主宰!” 刘启的话像一把火,把整个金銮殿都点燃了。 所有人的血液都沸腾了。 而就在京城里磨刀霍霍,准备给草原人一个天大的“惊喜”的时候。 那位不可一世的“天可汗”,正骑在他的高头大马上。 意气风发地看着远处那座,在他的铁蹄下瑟瑟发抖的中原雄关。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声如洪钟。 “南人的城墙修得再高再厚又有什么用?” “在我铁木真的八万草原雄鹰面前,它就是一堆纸糊的玩具!” 这个自称为“天可汗”的男人,他的本名叫铁木真。 他用最残酷的手段统一了分裂百年的草原。 他打造了一支纪律严明,战无不胜的恐怖军队。 他有信心用他的铁蹄踏平整个中原。 “大汗英明!”他身边的一个独眼将军谄媚地说道。 “南人都是一群软弱的绵羊,他们只配做我们的奴隶。”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以为跟他一样傻? “等我们攻破了京城,抢光了他们的粮食和女人。” “就把他们的皇帝抓来给您当马夫!” “哈哈哈!”铁木真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君临天下,四海臣服的辉煌景象。 可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和他那八万引以为傲的铁骑。 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他将为他的狂妄和无知。 付出他和他整个民族都无法承受的惨痛代价。 雁门关,中原王朝面对北方游牧的一道屏障,自古就是如此。 关墙下面,黑压压的骑兵大军像是从地平线涌出的潮水,一眼望不到头。 林立的旌旗和刀枪带来一股野蛮气息,压得关墙上每个士兵都喘不过气。 帅帐里,铁木真正用一块粗糙鹿皮擦拭着弯刀,他就是刚统一草原的那个男人。 动作看着不快,却透着一股力量,好似每一次擦拭都能抹掉敌人的血。 “大汗,南人的斥候已经查明了。” 一个精瘦的汉子跪在地上,汉语说得生硬,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那个叫刘启的,和传闻中一样,确实打败了青阳王的三万大军。” “据说他用了一种会打雷喷火的妖术,眨眼就让夏侯渊的三万铁骑没了。” 这汉子是被铁木真抓来的商人,现在成了他的情报来源和翻译。 “妖术?” 铁木真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术。” “无非是些威力大点的火器,南人自己没见识,吹得跟天神下凡似的。” 铁木真这个人的精明,远超他粗犷的外表。 他早就通过各种路子,把刘启在河东郡那场仗摸了个七七八八。 在他看来夏侯渊之所以会输,和刘启的武器有多厉害关系不大。 纯粹是因为夏侯渊自己太蠢。 “三万个铁罐头排成一排,就这么直愣愣往人家挖好的坑里跳。” “这根本不叫打仗,这叫送人头。” 铁木真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了雁门关。 “夏侯渊那些骑兵,就是一群金贵又没用的铁罐头。” “除了会走直线冲锋,他们还会什么?论速度,论灵活性,他们行吗?” “只要冲锋的势头被打断,他们就是一堆等着挨宰的肉。” “可我的勇士们,完全不一样。” 铁木真的眼睛里,闪动着野狼般凶狠又自信的光。 “我们,才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 他的底气,全来自手下那两支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王牌部队。 “木华黎。”他沉声喊道。 帐外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进来的人很年轻,脸上总挂着一丝散漫的笑,眼神却像草原上的鹰。 他就是铁木真麾下第一大将,人称“风之子”的木华黎。 他手底下这三万轻骑,是草原上最快的影子,也是最锋利的矢。 他们人人骑射一流,不管多快,多偏,多远,箭都能扎进目标。 这支兵马在战场上如风出没,总能带来步兵最不想遇见的麻烦。 “大汗。”木华黎单膝着地。 “我让你带上‘风之子’做前队。” “去和那个叫刘启的南方人过两招。” 铁木真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滑,描出一道曲线。 “别攻城,也不用正面对方交锋。” “照你们的路数来,绕着他跑,搅得他心烦气躁。” “盯准了,引他不要缩着,尽量把他逼到平原上。” “只要他愿出来,敢在这种地形下硬拼。” 铁木真嘴角挑起轻微的笑意。 “他和那批脚力再强的步兵,都没了指望。” 铁木真主意很明确,也一直管用。 他知道,只要速度占尽上风,对方人再多阵再密也是白搭。 他要让草原的合围,成南人真正的劫数。 “明白,大汗。”木华黎嘴边带上几分得意。 “他连怎么输的都反应不过来。” “博尔舍。”铁木真这回叫的是另一个将领。 一个壮汉拨开营帐走进来,脚下似乎带了一点震动。 这是他的另一员悍将,外号“石心”博尔舍。 这人稳重可靠,他带的重甲骑军,号称“撼地者”。 他们的战马,全是用草原上最强壮的马种特殊培育而来。 他们的冲锋如同山崩地裂,足以摧毁眼前的一切。 铁木真把他们当做正面决战的铁锤。 “你,带着你的‘撼地者’在后方等着。” “木华黎一旦把他引出来,你就给我从正面,把他们彻底碾碎。” “我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为我征服中原的大业,拉开序幕。” “是,大汗。”博尔舍的声音沉闷如雷。 一道道命令从帅帐发出。 八万草原大军,如同一部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运转。 木华黎的三万“风之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率先扑向了雁门关。 一场决定两个民族命运的大战,即将在关外拉开帷幕。 而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所有人的预想。 它的结局,铁木真做梦也想不到,那将是他和他整个民族,都追悔莫及的。 刘启举着单筒望远镜,站在雁门关的城楼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那片黑潮。 他的身后,是同样表情严肃的张铁山和王铁牛。 三万羽林卫和全部炮兵部队已经集结就位。 这座雄关此刻就像一只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刺猬。 “来了。”刘启淡淡地说道。 望远镜的视野里,数不清的轻骑兵像一群高速移动的苍蝇。 在距离关墙两里开外的地方来回飞驰。 他们不时朝着城墙射出一些稀稀拉拉的箭矢。 那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主公,他们这是想把我们引出去。” 张铁山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算盘,眉头紧锁。 “这帮草原人最擅长的就是野地里的运动战。” “咱们的步兵方阵虽然结实,可一旦被他们缠上,就会非常被动。” “最好的办法还是守着城墙,用我们的火炮慢慢跟他们耗。” 张铁山的分析,完全是基于这个时代的战争常识。 在任何一个将领看来,这都是最稳妥也是唯一正确的打法。 第二百五十章 来都来了,出去迎接一下 放弃坚固的城防,去跟三万草原精锐轻骑兵在野外硬碰硬。 那不是勇敢,是愚蠢。 可刘启,却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让张铁山心里发毛的笑容。 “守城?为什么要守城?” “我辛辛苦苦把这几百门大炮从京城运到这儿。” “可不是为了让它们当个摆设看的。” “传我命令。”刘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打开城门。” “全军,出城迎战。” 刘启这个命令,让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懵了。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出城迎战? 主公,您是认真的吗? 这不正好就掉进对方的圈套里了吗? “主公,三思啊!” 张铁山急了,他向前一步试图劝阻。 “在野外跟三万轻骑兵交战,风险实在太大了。” “我们完全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风险?”刘启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玩味。 “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风险。” 他拍了拍张铁山的肩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我赌他们的马,跑不过我的炮弹。” 这句话,把张铁山想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看着刘启那双深不见底,充满绝对自信的眼睛。 突然间他明白了,自己或许又一次用凡人的想法,去猜测神的意图。 主公既然敢这么干,就一定有他必胜的把握。 自己要做的不是质疑,而是无条件地执行。 “是!末将,遵命!” 张铁山低下头,不再吭声。 沉重的吊桥缓缓放下。 厚重的城门吱呀呀地打开。 三万名身穿新式铠甲,手持连发铳的羽林卫士兵。 排着整齐的队列,像一股钢铁洪流,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雁门关。 在他们的两翼和后方,是一百门黑洞洞的将军炮,和两百门更加小巧灵活的野战炮。 被健壮的挽马拖拽着,缓缓进入了预设的阵地。 这一幕,让关外正在耀武扬威的木华黎看得目瞪口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叫刘启的南人将领,居然,真的敢出城? 他是不是疯了? 还是说,南方的将领,都跟夏侯渊一样,脑子里装满了水? “哈哈哈哈!” 木华黎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真是个天上掉下来的蠢货!” “我还以为得费多大劲才能把他从乌龟壳里骗出来。” “没想到,他自己就这么急着跑出来送死。” 他身边的那些千夫长们,也都跟着哄堂大笑。 在他们看来,这场仗已经可以提前宣布结束了。 一个把自己的步兵摆在平原上,去面对三万草原骑兵的将领。 跟一个把自己剥光了扔进狼群里的傻子,没什么两样。 木华黎立刻派斥候向后方的大汗报信。 同时他开始调动部队,准备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南人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他们的斥候飞快掠过那片看似平坦的战场。 向木华黎报告说前方没有任何异常。 就是一片最适合骑兵冲锋的完美平原。 他们当然发现不了。 刘启的工兵营早在三天前,就用最先进的勘探技术。 把这片战场研究了个底朝天。 他们利用天然的洼地和坡度,挖了十几道纵横交错又极其隐蔽的壕沟。 上面铺着伪装得天衣无缝的草皮。 他们还在骑兵最可能冲锋的路线上,撒了数以万计的三棱铁蒺藜。 更重要的是,他们用最新研制出来的速干水泥。 为每一门火炮都修建了半永久性的坚固炮兵阵地。 这些用水泥浇筑的阵地不仅能为炮兵提供绝佳的防护。 更能让火炮在发射时保持绝对稳定,从而大大提高射击的精准度。 这一切,都是这个时代的游牧民族无法理解的黑科技。 他们还沉浸在即将用骑兵的机动性戏耍对手的喜悦之中。 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刘启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里。 那个他们眼中的傲慢蠢货。 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一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降维打击,即将开始。 “全军,准备战斗!” 木华黎拔出弯刀,指向远处那个如同铁铸的方阵。 他的脸上,是猎人看到猎物时那种兴奋而残忍的表情。 三万“风之子”轻骑兵迅速分成三十个千人队。 他们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狼群,从四面八方朝刘启的军阵包抄过去。 然后,他们开始了最经典也最无解的“曼古歹”战术。 无数的骑兵围绕着刘启的军阵,开始高速地奔驰盘旋。 他们与军阵始终保持着一个步兵够不着,弓箭却能抛射到的绝妙距离。 呜呜呜—— 凄厉的破空声响彻云霄。 数以万计的箭矢如同乌云盖顶,遮天蔽日地向刘启的军阵倾泻而下。 这种不间断的覆盖式箭雨打击。 足以让任何一支重甲步兵在接触到敌人之前就先崩溃掉。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异变发生了。 铛铛铛铛! 一阵密集的,如同雨打芭蕉般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刘启军阵最外围的士兵,都举起了一面造型奇特的巨大盾牌。 那盾牌通体由精钢打造,表面光滑,呈现出完美的弧形。 绝大多数箭矢射到这盾牌上时。 都被那光滑的弧面给轻易弹开了。 即便是少数力量极大的重箭,也仅仅在盾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根本伤不到盾牌后面的士兵分毫。 刘启军阵的士兵们将这些钢制大盾紧密拼接在一起。 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龟甲阵。 任凭头顶的箭雨如何疯狂。 他们自岿然不动。 “这……这怎么可能?” 木华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那些在箭雨中毫发无伤的南人士兵,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南人的盾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坚固了? 他麾下勇士射出的箭可是连铁甲都能射穿的。 怎么可能连一面小小的盾牌都对付不了? 他不知道,刘启兵工厂里生产出来的钢材。 其硬度和韧性早就超越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 用这种钢材打造出来的盾牌别说是弓箭。 就是普通的刀枪都别想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这是在给我刮痧吗 “加大力度!给我射!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打的!” 木华黎有些恼羞成怒地嘶吼道。 草原人的箭雨变得更加密集疯狂。 可结果还是一样。 除了在刘启军阵的龟甲阵上激起一阵阵更加密集的金属交响乐外。 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反而他们自己,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骑射。 战马的体力在飞速消耗,弓弦也拉得快要断了。 袭扰,无效。 木华黎的心里一次产生了一丝不安。 他发现对面的那个南人将领,比他想象中要难缠得多。 对方的军阵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纹丝不动,让他有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他一定是在害怕。 木华黎这样告诉自己。 他一定是害怕我们骑兵的冲击力,所以才摆出这个乌龟阵不敢动弹。 他那些所谓的“妖术”,肯定有很大的限制。 比如不能移动,或者发射的速度很慢。 只要我能抓住机会靠近他们,冲垮他们的阵型。 他们就完了。 一个绝佳的“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木华黎敏锐地发现,刘启军阵的左翼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骚动。 那里的盾牌阵似乎没有衔接得那么紧密。 露出了一个很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缺口。 就是现在! 木华黎的眼中精光一闪。 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他认为是对方犯下的致命失误。 “一到五千人队,听我命令!” 他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弯刀。 “集结主力,跟我一起,从左翼冲锋!” “撕开他们的防线!碾碎他们!” 五千名最精锐的“风之子”立刻停止了盘旋。 他们汇聚成一股锥形的黑色铁流。 然后,开始加速。 马蹄雷动。 大地轰鸣。 一股一往无前要将眼前一切都撕成碎片的恐怖气势,冲天而起。 他们距离那个看似薄弱的缺口越来越近了。 八百步,五百步,三百步。 他们甚至已经能看到对面那些南人士兵脸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草原人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 胜利仿佛已经触手可及。 可就在这一刻。 刘启终于动了。 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开炮。”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死神的最后宣判。 这一次,不是饱和式的轰炸。 而是由王铁牛亲自指挥的“精准点名”。 三百门早就调整好了射击角度的火炮。 按照早就测算好的,精确到步的射击诸元。 对准了那支正在高速冲锋的骑兵队列。 轰!轰!轰! 三百门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那声音比刚才的箭雨还要震撼百倍。 仿佛整个天空在这一刻被撕裂了。 三百颗致命的炮弹拖着长长的死亡尾焰。 像三百条从天而降的火龙。 精准地覆盖了那支五千人的冲锋队列。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千夫长和他手中那面高高飘扬的狼头大旗。 只听到一声巨响,连人带马瞬间就被一颗开花弹给炸成了一团漫天飞舞的血肉碎末。 他身后的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彻底搞懵了。 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而就在这一瞬间的停滞。 更多的炮弹落了下来。 一片炮弹覆盖的区域瞬间就被清空了。 只留下一个直径数十步的,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缺口。 无数的骑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那恐怖的冲击波和无数高速飞行的钢珠给撕成了碎片。 这是他们首次亲眼目睹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神之怒”。 他们的脑子在那一刻是空的。 他们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但他们毕竟是百战余生的草原精锐。 这支军队没有像夏侯渊那般瞬间崩溃。 在木华黎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和弹压下。 他们强行稳住了阵脚。 然后凭借着野兽般的战斗本能,开始疯狂地散开,试图躲避那来自天空的死亡打击。 可他们散得开吗? 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加绝望的屠杀。 炮火还在继续。 虽然草原骑兵已经开始分散队形试图规避。 但王铁牛指挥的炮兵阵地却展现出了惊人的灵活性。 两百门更加轻便的野战炮在炮兵们的操控下,不断调整着角度。 追着那些溃散的骑兵进行着无情的延伸射击。 每一声炮响都意味着有数十名草原勇士被从马背上抹去。 鲜血染红了雁门关外的这片土地。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战马的悲鸣和伤兵的惨嚎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木华黎的心在滴血。 那可是他最精锐的“风之子”啊。 是跟着他征战草原无往不利的骄傲。 可现在就在这么短短的一刻钟之内。 就折损了将近五千人。 而且是死得这么窝囊,这么憋屈。 连敌人的衣角都还没摸到。 常规的战术已经彻底失效了。 他终于痛苦地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和他的大汗一样,严重低估了对面那个南人将领的恐怖。 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傲慢的蠢货。 而是一个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的可怕猎手。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他这三万“风之子”今天就得全交代在这里。 木华黎在这一刻,展现出他作为草原名将惊人的战场应变能力。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常规的集团冲锋是找死。 分散开来虽然能减少伤亡,但依旧会被对方的火炮慢慢蚕食。 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地化整为零。 用最原始也最疯狂的方式,去冲击对方的防线。 “传我命令!” 木华黎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所有人,以百人为单位,自由攻击!” “不要管什么阵型,不要管什么配合!” “利用你们的速度,利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掩护!” “从四面八方,给我冲上去!” “用你们的弯刀,用你们的牙齿,去撕开他们的防线!”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草原的野狼,就算是要死,也要从敌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木华黎这个命令无异于一场疯狂的赌博。 他放弃了所有的战术和指挥。 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了麾下士兵最原始的悍不畏死的血性上。 第二百五十二章 白磷弹,了解一下 木华黎要用“添油”的方式,用人命去消耗对方的弹药,去冲击对方的军心。 这是一个无比惨烈也无比悲壮的决定。 剩下的两万多名“风之子”在听到这个命令后。 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他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然后以百人为单位,像一群被彻底激怒的疯狗。 从四面八方,利用着地形的起伏,向着刘启的军阵发起了决死冲锋。 刘启的眉头真正地皱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的炮兵体系并非万能的。 面对这种高度机动又极度分散的自杀式攻击。 他的将军炮和野战炮效率在急剧下降。 炮弹就像不要钱一样一轮一轮地打出去。 可造成的杀伤却远不如刚才。 往往一发炮弹过去,最多只能炸死一两个敌人。 有时候甚至直接打在了空地上。 这太浪费了。 王铁牛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指挥着炮兵手忙脚乱地应付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 可敌人太多了,太散了,根本就打不过来。 “主公,弹药消耗太快了!” 王铁牛的脸上满是焦急。 “我们的开花弹是按照打一场大规模决战的量来准备的。” “可照这么个打法,不出半个时辰就得全打光了。” “到时候我们,就只能跟他们拼刺刀了。” 刘启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对身边的张铁山说道。 “这些草原狼,比我想象中要难缠。” 他对这个时代的游牧民族,产生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们的装备是落后的,战术是野蛮的。 但他们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不畏死亡的凶悍和韧性,却是任何武器都无法轻易摧毁的。 刘启必须承认,他有点小看这些草原狼了。 但,也仅仅是有点而已。 “停止大规模炮击。”刘启果断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虽然有炮弹,但是炮弹也是有限的,而且制造成本也是很大的。 “命令炮兵对那些冲得最靠前的进行选择性清除。” “节约弹药。” 他的目光变得像冰一样冷。 “既然他们想玩近战,那我就陪他们玩个够。” “传我命令,步兵方阵,掷弹兵,上前。” 刘启决定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战斗。 他要将这些自以为是的野狼,引入一个更加恐怖的近距离绞杀陷阱。 他要让他们在最绝望的恐惧中彻底明白。 在绝对的科技代差面前。 任何的血性和勇敢,都是一个可笑的悲剧。 刘启的军阵,开始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原本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的龟甲阵。 突然从正前方缓缓地向两侧分开。 露出了一个宽达百步的巨大缺口。 就好像是防线被撕裂了一样。 缺口后面的步兵甚至开始出现了“混乱”。 他们有的在后退,有的在左右奔跑,看上去就像是军心崩溃,阵脚大乱的样子。 这一幕,让那些正在悍不畏死地从四面八方发起冲锋的草原骑兵们。 瞬间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哈哈哈!南人怂了!他们的阵型乱了!” “他们的‘妖术’不管用了!他们害怕了!” “冲啊!冲进去!杀了他们!抢光他们的女人和财宝!”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百夫长兴奋地嘶吼着。 他毫不怀疑这是对方在他们疯狂的冲击下终于扛不住了,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这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他立刻带着他的百人队,一个像一支利箭一样冲向了那个巨大的缺口。 在他身后,成百上千的草原骑兵也跟着发疯似地涌了过去。 他们都想抢到这撕开敌人防线,奠定胜局的头功。 他们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冲进了那个为他们敞开的死亡之门。 他们准备在里面大开杀戒。 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场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噩梦。 就在数千名草原骑兵冲进那个缺口,冲到距离对方步兵只有不到五十步的距离时。 让他们肝胆俱裂的异变再一次发生了。 在他们冲锋路线的两侧,平坦的地面上。 那些看似普通的草皮被猛地掀开了。 下面是两条深不见底的巨大壕沟。 数千名穿着新式铠甲,手持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怪异弩弓的南人士兵。 如同鬼魅一般从壕沟里冒了出来。 他们手中的弩弓造型奇特,上面有一个长方形的木匣。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上弦。 只需要不停地扣动扳机。 咻咻咻咻咻! 密集的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弩箭。 瞬间就从两侧的壕沟里喷射而出。 那弩箭的射速快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在冲锋的骑兵队列中形成了一道由钢铁和死亡组成的交叉火力网。 数千名手持“神机连弩”的弩兵分成了三排。 进行着无间断的轮流射击。 保证了火力的绝对覆盖。 冲在最前面的草原骑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就被那密集的,足以撕碎一切的死亡之墙给射成了刺猬。 人与马瞬间就被射倒在地。 后面的骑兵被倒下的同伴绊倒。 整个冲锋的阵型瞬间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他们挤在一起进退两难。 成了被关在笼子里等着挨宰的活靶子。 惨叫声此起彼伏。 鲜血像喷泉一样在空气中飞溅。 这还不是结束。 这仅仅只是开胃菜。 就在那些骑兵被两侧的弩箭射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的时候。 在他们的头顶上,又传来了那熟悉的撕裂空气的死亡呼啸声。 数千颗冒着黑烟的“铁西瓜”,像一场黑色的冰雹。 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轰!轰!轰!轰! 比刚才还要密集,还要恐怖百倍的大爆炸开始了。 这一次的“铁西瓜”,跟刚才的还不一样。 刘启在里面加了点新料。 每一颗开花弹里,除了塞满了淬火的钢珠和铁砂。 还混入了一种他实验室里最得意的秘密成果。 白磷。 爆炸的瞬间,无数致命的弹片混合着那些惨白色的,黏稠的,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火焰。 向着四周疯狂溅射。 蛮族人骑兵引以为傲的皮甲,在这种恐怖的武器面前。 脆弱得就像一层纸。 无数的骑兵被弹片打成了筛子。 更多的人是被那些根本无法扑灭的惨白色火焰给瞬间点燃。 他们在火里打滚,惨叫。 那声音凄厉得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 他们的战马也受了惊,被那恐怖的火焰和爆炸声吓得发了疯。 它们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地冲撞踩踏。 把自己的主人和主人的同伴活活地踩成了肉泥。 整个战场彻底变成了一个单方面的,高效的地狱绞肉机。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战无不胜的雄鹰 死亡禁区里再也听不见完整的哀嚎。 只剩下烈火焚烧与钢铁撕裂时,从喉咙最深处挤出的,不成调的悲鸣。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烤肉和硫磺混合的焦臭。 山坡上的木华黎,透过单筒望远镜目睹了这一切。 他握着望远镜的手在剧烈颤抖,根本无法控制。 他看见自己最勇猛的百夫长,身上燃着扑不灭的白色火焰。 那人像个火炬在地上翻滚,很快就变成一具焦黑的人形。 他引以为傲的战马,被削尖的铁片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 倒在地上的坐骑本能抽搐着,发出绝望的嘶鸣。 数千名最精锐的勇士挤在屠宰场里。 被两侧的攒射和天空的爆炸成片成片地收割。 这根本不是他认知中的战争,这完全就是神话里才有的天罚。 是长生天降下的怒火,惩罚他们这些胆敢窥伺中原的凡人。 可他知道,那不是天罚,那个人,那个叫刘启的南人将领。 他就站在钢铁龟甲阵的中央,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是他一手制造了这场人间炼狱。 中计了,从一开始就中计了。 对方的示弱与阵型混乱,全都是伪装。 全都是为了引诱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狼群,踏入这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每一步都踩着同伴的尸体,走向更深的绝望。 再不走,就全都走不了了。 木华黎的心在滴血,头脑却在这一刻冷静到了极点。 他不是夏侯渊那种只知无脑冲锋的莽夫。 他是一个真正的将领,懂得何时进攻,何时用同伴的命去填。 更懂得何时,需要毫不犹豫地断尾求生。 “撤退!” 他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胸前那个野牛角制成的号角。 呜——呜——呜—— 苍凉急促的号角声传遍了整个血腥的战场。 那声音里带着不甘与屈辱,更带着一种求生的决绝。 那些还在外围游弋,或正准备冲向死亡陷阱的草原骑兵。 听到号角声的一瞬间,全都勒住了马缰。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迟疑。 立刻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就连那些已经冲进陷阱,侥幸还活着的勇士。 也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从同伴的尸堆里爬出来,逃离这个修罗地场。 他们的撤退快得惊人,乱中有序。 没有发生任何拥挤踩踏,仿佛身后追赶的不是敌人,而是死神。 这就是草原民族的战术素养,生于马背,死于马背。 他们懂得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脱离战斗,保全有生力量。 短短几分钟之内,战场上还活着的草原骑兵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只留下近万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满地的狼藉。 证明着他们曾经来过,也证明着他们败得有多惨。 “主公,他们跑了。” 张铁山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敌军,长长松了口气。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虽然赢了,但赢得实在是太过凶险。 敌人那种悍不畏死的疯狂,和令行禁止的纪律。 都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穷寇莫追。” 刘启放下望远镜,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悦。 他的心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沉重。 他赢了,赢得酣畅淋漓,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战果。 可他也同样意识到一件,让他不得不警惕的事情。 他所面对的这个敌人,这个刚刚统一草原的游牧帝国。 它的可怕,远不止那八万铁骑的规模。 更在于它那种深入骨髓的韧性和血性。 以及,它那个同样懂得审时度势,果断狠辣的指挥官。 夏侯渊那种对手,他可以杀一百个不眨眼,因为那是纯粹的蠢。 可木华黎这种人,不一样。 他能在瞬间判断战场局势,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虽然也是最残忍的决定。 这种人,只要给他一丝机会,他就能像草原上的狼一样,从你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而且通过这场战斗,刘启也发现了自己战术体系的弱点。 弹药的消耗,太大了。 为了打赢这一仗,他带来的开花弹和神机连弩的箭矢消耗了近三分之一。 这还仅仅是对方的三万先头部队。 要是铁木真的八万大军全部压上,用这种添油战术跟他打消耗。 他这点家底,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住。 战争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武器碾压。 后勤,补给,资源,意志,情报,战术,每一样都缺一不可。 自己还是有些托大了。 以为靠着超越时代的武器,就能像打游戏开挂一样轻松平推。 现在看来,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精英们。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是科技,但他们对战争的理解,对人性的把握。 丝毫不逊于自己。 这一仗,给他敲响了警钟。 接下来的战斗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 绝不能再给对方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 草原联军的大营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王公贵族,所有部落首领,都聚集在铁木真的金帐之外。 他们脸上再也没有出征时的意气风发和不可一世。 只剩下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他们引以为傲的三万“风之子”先锋军。 出去了不到半天时间。 回来的,却只有一万多人,而且人人带伤,个个丢盔弃甲。 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孤魂野鬼。 剩下的近两万勇士,永远留在了雁门关外那片土地上。 这个消息像一场十二级的地震,撼动了整个草原联军的军心。 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那可是草原上最快的风,最利的箭。 是跟着木华黎将军征战四方,战无不胜的雄鹰。 怎么可能,在南人那座小小的关隘面前,败得如此之惨。 甚至,连对方的城墙都还没摸到。 金帐之内,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木华黎单膝跪地,这位草原上从无败绩的名将。 此刻却低着高傲的头颅,一言不发。 他的身上还带着没有散尽的硝烟和血腥味。 他不用说,铁木真也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铁木真坐在虎皮大椅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最得力的手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性命都勾搭进去 可铁木真越是这样,木华黎心里的压力就越大。 他宁愿大汗把他拖出去砍了,也比现在这种无声的审判好受。 “说吧。” 良久,铁木真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 “把你们看到的,听到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 “一个字,都不要漏。” 木华黎的身体震了一下。 他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大汗。 然后,他开始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颤抖的声音。 讲述着那场对他来说如同噩梦一般的战斗。 他讲到了南人那坚不可摧的巨大铁盾。 讲到了他们从天而降,会爆炸喷火的雷霆。 讲到了他们根本不用上弦,就能射出狂风暴雨的诡异弩弓。 讲到了那条看似是机会,实则是陷阱的死亡通道。 讲到了那根本无法扑灭,如同鬼火一般的白色火焰。 他讲得很慢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金帐里的其他将领们听得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他们从木华黎的描述里,感受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原始恐惧。 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他们无坚不摧的冲锋。 在那种闻所未闻的“妖术”面前,显得是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他们根本不是在跟人作战。 他们是在跟一群掌握了雷电和火焰的魔鬼作战。 “够了。” 铁木真突然打断了木华黎的讲述。 他站起身,走到了那副巨大的牛皮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那片代表着雁门关的区域来回摩挲着。 帐篷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大汗的雷霆之怒。 他们觉得大汗一定会把这场惨败的责任,全都归咎到木华黎的指挥失误上。 然后用最残酷的方式惩罚他,以平息军中的愤怒和恐慌。 可铁木真,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转过身,亲自走下台阶,把还跪在地上的木华黎扶了起来。 “你,没有错。” 铁木真看着木华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错的,是我。” “是我小看了那个叫刘启的南人。” “也小看了他手里的那些新玩意儿。” “你已经尽力了,在那种情况下能把一万多兄弟活着带回来,你就是大功一件。” 铁木真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也让木华黎那颗已经沉到谷底的心,瞬间涌起了一股暖流。 他的眼眶红了。 这个纵横草原,杀人如麻的汉子,在这一刻差点哭了出来。 “大汗……” “不用说了。”铁木真拍了拍他的肩膀。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的失败打不垮我们草原的雄鹰。” “但是,我们必须从这次失败里吸取教训。” 铁木真的眼神陡然变得像鹰一样锐利。 他扫过帐篷里的每一个人。 “从现在开始,收起你们的傲慢和轻视。”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软弱的绵羊。” “而是一个比我们还要凶狠,比我们还要狡猾的,史无前例的恐怖对手。” “跟他正面硬碰硬,就是找死。” “夏侯渊的三万铁骑是这么死的,我们今天这两万勇士,也是这么死的。” “我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铁木真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他那颗强大的心脏正在飞速运转。 他不是一个会被失败击垮的人。 失败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冷静,更加可怕。 他正在从那场惨败的废墟之中,寻找着新的,能够战胜对手的方法。 既然硬的来不了,那就只能玩阴的。 你不是会玩妖术吗,你不是有坚固的堡-垒吗。 那我就不跟你打了。 我要绕过你,去打你的根,打你的要害。 一个全新的,更加恶毒也更加阴险的计划。 正在这位草原雄主的脑海中悄然成型。 第二天,铁木真召集了他麾下所有部落的首领和最核心的将领。 召开了一场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 “正面强攻雁门关,已经不可能了。” 铁木真开门见山,直接定下了基调。 “刘启的火器太厉害,我们的勇士冲不进去,冲进去也是白白送死。” “所以,我决定,改变我们的战术。”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知道大汗一定已经想到了新的办法。 “我们不打了,我们绕过去。” 铁木真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 那条线绕过了戒备森严的雁门关,也绕过了所有中原王朝的坚固城池。 直接指向了刘启的大后方,那个如今已成为整个北方经济和工业心脏的,河东郡。 “他的军队厉害,是因为他有那些层出不穷的铁家伙。” “那些铁家伙总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吧。” “他那边,多半藏着个特地制造这些家伙的地方。” “那里应该招来了擅做铁器的巧手,也许有熔着铁水不停冒烟的作坊,也能挖来满满一车朗的矿石。” “说到底,那处地方才是真正扣住他命脉的所在。” “设法闯进去,一把火点了那边,工匠不剩下几个,厂子作坊全废。” “少了这些作后盾,再厉害的大军也枯水断流,只能眼睁睁等着耗干。” “到这个时候,就是他手上那些铁疙瘩,甭管发几下,打光了可没地儿补。” “看他手里还能变出什么来和咱们僵持。” 铁木真丢下这个主意时,帐里的人几乎都愣住了。 其实是道破天机谁都意识到,却都忽略了。 比起硬碰硬,绕路去拆掉工坊,打的是敌人的错骨后路。 忒阴了,想想都觉得畅快。 可接下来,新麻烦跟着冒出来。 “大汗,这……想法的确不错。” 帐角那边,一位老首领皱着眉头站起来,说话里带着没法掩饰的担忧。 “可要从雁门关那一路折回去,翻进他们老巢,万一走漏了风声,只怕回不了头。” “咱们几十几百上千扛着旗帜冲过去,随便动一动都是天大的响动。” “后面的给养怎么供应得上,也没人敢保证。” “临了还让战士们饿着肚子拼命,这叫什么仗。” 这下,众人的困惑全被放大了出来。 带着兵线大路行军,绕进敌腹地,这局面真是天险一场。 不小心掉进旋涡,可就性命都勾搭进去了。 “谁说得上,一定要扯着大旗天摇地动冲过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割让北方 铁木真笑了,唇角挑起点说不出的诡气。 “那边也不过是几个工匠,什么千军万马都用不着。” “只需,随我揪出一队最能隐进风沙、不露痕迹、天生夜行的亡灵影子。” 这几句话说完,他顿了一顿,话音冷到让人直觉阴森。 “我要自各部落所有子里里,拣出冷静的追猎者。” “还有鼻子像狼一样敏锐的侦探手,以及那些会长夜潜行、专弄人命的冷面杀手。” “组建一支,只属于我,也只听我一个人命令的特殊部队。” “他们的名字,叫‘长生天之狼’。” 长生天之狼。 这个名字一出口,帐篷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们知道,大汗这是要组建一支,草原上从未有过的,最恐怖的暗杀部队。 “这支部队,不需要太多人,五百,足矣。” “但这五百人,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恶鬼中的恶鬼。” “他们将像草原的狼群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南人的腹地。” “他们的任务不是作战,是破坏,是暗杀,是制造恐慌。” “烧毁他们的粮仓,炸毁他们的矿山,捣毁他们的兵工厂。” “刺杀他们的官员,他们的工匠,甚至他们的家人。” “我要让那个叫刘启的南人,寝食难安,草木皆兵。” “我要让他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被一点一点地摧毁殆尽。” “反观他,哪怕拼尽全力,也摸不到我们的一丝行踪。” 铁木真开口的声音,冷得像夜色里淬过毒的刀锋。 在座的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只觉脊背渗出冷汗。 这一招,已经不是阴狠那么简单了,简直毒到骨子里。 妥妥不再像是打仗,更像一场咬牙往死里整的恐慌游戏。 合理归合理,却丧心病狂到几乎没有底线。 但是很难否认,单拎对刘启来说,这是又准又狠的命点。 毕竟能撑得起那么大的摊子,刘启全仰仗他那先进得不像话的工业体系。 谈强大,这东西没人能比;说到弱点也就在这儿。 越复杂越精细,某些环节出了幺蛾子容易一崩到底。 一旦少数机要人物和设施出问题,连带着雪崩起来,分分钟丢命。 被铁木真死死摁住的短板,就正是他的高明与软肋之交界。 而现在,他正要动手拿最绝情办法,腓骨敲下这一刀。 帐内仍有人迟疑,终于有人出声。 “可眼下这伙‘长生天之狼’,谁来带头掌盘算?” 要指挥这样一支精英云集,任务又极其特殊的部队。 统帅的人选至关重要。 他不仅要武艺高强,更要足智多谋,心狠手辣。 在场的将领们都在心里盘算着,谁能担此重任。 木华黎?他虽然是名将,但风格偏向于大开大合的正面作战,不适合干这种脏活。 博尔舍?他更是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猛将,脑子里长的都是肌肉。 其他人似乎也都差了点意思。 就在所有人都猜不透大汗心意的时候。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从金帐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 他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牧民袍子,混在人群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可他一出现,帐篷里所有骄横跋扈的部落首领们。 全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深深忌惮和恐惧。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是谁。 他是铁木真最神秘也最宠爱的三儿子。 窝阔台。 一个在草原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同鬼魅一般的存在。 有人说,他天生就不会笑也不会哭,没有任何情感。 有人说,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活人的皮完整地剥下来做成灯笼。 还有人说,草原上所有反对大汗的部落首领,最后都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的外号,叫“鬼影”。 一个比草原上最凶狠的恶狼,还要让人感到恐惧的名字。 “从今天起,他,就是‘长生天之狼’的头狼。” 铁木真指着自己的儿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道。 “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违令者,无论你是谁,杀无赦。” 窝阔台缓缓抬起头,脸上果然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只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又像一个真正的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了阴影之中。 可所有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 一头最可怕的,最擅长在黑暗中狩猎的怪物。 被他的主人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他将带着五百头最凶残的野狼,潜入中原。 带去一场血雨腥风的无声杀戮。 刘启的大后方,危险了。 但铁木真的计划还远不止于此。 “光靠我们自己还不够。” 铁木真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动着更加老谋深算的光芒。 “刘启的敌人,不止我们一个。” “在南边,不是还有一个所谓的大沥朝廷吗?” “还有好几个手握重兵,听调不听宣的节度使。” “他们,难道就不恨刘启吗?难道就不想看着刘启死吗?” “我们,可以帮他们一把。” “也让他们,帮我们一把。” 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阴险的“以夷制夷”的战略,浮出了水面。 “传我的命令。” “立刻派使者,带上我们最肥美的牛羊,最烈的马奶酒,还有,最漂亮的女人。” “去南边,找那个所谓的大沥皇帝和那些节度使们。” 铁木真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告诉他们,我们草原人对他们南方的土地没有兴趣。” “我们唯一的敌人,就是那个篡夺了他们江山的国贼,刘启。” “只要他们愿意从南边出兵,跟我们一起南北夹击。” “等我们灭了刘启,他抢走的一切我们分文不取,全都还给他们。” “甚至,我们还可以把整个北方都割让给他们,作为谢礼。” 这番话让在场的将领们都惊呆了。 割让北方?大汗,您是认真的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自取灭亡的死路 那可是我们用勇士的鲜血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土地啊。 “一群蠢货。” 铁木真看着他们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暗骂了一声。 “你们以为南人那些肥猪真的敢跟刘启动手吗?” “他们连那个胆子都没有。” “我这么说,只是给他们一个出兵的借口,给他们画一个天大的饼。” “让他们心里长草,让他们去骚扰刘启的后方,让他不能安安稳稳地对付我们。” “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土地,等我们解决了刘启,回头再从他们手里拿回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到时候,整个中原都是我们的牧马场。” 高,实在是高。 帐篷里的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大汗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汗的智慧简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深邃。 先用一支特种部队去掏刘启的后心。 再用一招合纵连横去断刘启的后路。 让他陷入两线作战,首尾不能相顾的绝境。 这套组合拳打下来,那个刘启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得被活活玩死。 “最后,还有一件事。” 铁木真的目光,落在了帐篷角落里一堆被小心翼翼收集起来的,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武器碎片上。 那些扭曲焦黑的金属残片。 在他的眼里却比最璀璨的宝石还要珍贵。 “把我们草原上所有最好的工匠都给我找来。” “还有,我们从中原抓来的那些汉人工匠,也全都带过来。” “让他们日夜不停地研究这些东西。” 铁木真拿起一块开花弹的弹片,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花多少代价。” “我必须知道,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 “我,也要有我们自己的‘天雷’。” 这是一个着眼于未来的,更加长远的布局。 铁木真已经意识到这场战争归根结底是一场技术的战争。 谁掌握了更先进的武器,谁就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他或许现在还无法超越刘启。 但他必须开始追赶。 他要学习,要模仿,甚至要超越。 他要用南人自己的技术来打败南人。 这位草原的雄主在经历了一场惨败之后。 非但没有消沉,反而被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和智慧。 他从军事,政治,科技三个维度。 为刘启编织了一张足以致命的天罗地网。 一场真正决定两个民族,两种文明命运的全方位战争。 才刚刚拉开序幕。 刘启还沉浸在雁门关大捷的喜悦中。 他还不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正在从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向他袭来。 雁门关的大捷让整个大沥朝堂陷入了一片狂欢之中。 刘启用一场无可争议的碾压式胜利。 向全天下证明了他和他麾下那支全新的军队到底有多么恐怖。 那些曾经对他心存疑虑,阳奉阴违的官员们。 现在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神仙一样。 就连小皇帝刘协都在金銮殿上毫不吝啬地,把所有能想到的赞美之词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刘启毫无疑问成了这个国家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世主。 可刘启自己却没有半点沾沾自喜。 他的心情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重。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反常的现象。 雁门关外的草原人,在经历了一场惨败之后,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卷土重来。 他们,消失了。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雁门关外都安静得像一片鬼域。 铁木真的八万大军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连一个斥候的影子都看不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启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叫铁木真的草原雄主,绝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他现在这种诡异的沉寂,一定是在酝酿着一个更加可怕的阴谋。 “主公,会不会是他们被我们打怕了,自己退兵回草原了?” 张铁山有些乐观地猜测道。 在他看来,经历了那样一场屠杀式的惨败,任何一支军队的士气都会被打到崩溃。 选择退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可能。” 刘启摇了摇头,语气无比笃定。 “如果我是铁木真,我绝不会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那样的话,他这个刚刚统一了草原的‘天可汗’威信何在?” “他手底下那些桀骜不驯的部落首领们还会服他吗?” “他这一退,整个草原联盟可能就散了。” 刘启的分析让张铁山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那…那他们会去哪儿了呢?” “我不知道。”刘启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但他们一定还在附近,像一群潜伏在暗处的狼,等着我们露出破绽。” “然后,给我们致命一击。” 为了搞清楚敌人的动向,刘启派出了他麾下最精锐的侦察部队。 羽林卫里的“夜不收”。 这些经过现代化特种训练的士兵两人一组,携带着望远镜,电台和足够的干粮。 如同幽灵一般潜入了茫茫的关外草原。 他们要像撒网一样,把方圆百里的区域都梳理一遍。 找出铁木真主力部队的藏身之处。 可几天过去了,传回来的消息却让刘启的心沉得更厉害了。 所有的侦察小队都没有发现大部队集结的迹象。 他们只发现了一些被刻意掩盖过的,大军撤离的痕迹。 而且那些痕迹的方向非常奇怪。 它们不是指向北方返回草原。 而是指向了西边,那片更加荒凉人迹罕至的群山之中。 “他们想干什么?” 刘启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看着上面标记出的敌人动向,陷入了沉思。 从雁门关往西,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太行山脉。 那里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根本不适合大军通行。 铁木真把他的八万大军带进那种地方到底图什么? 难道他想翻越太行山,从另一个方向进攻中原?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刘启自己给否定了。 不可能,太行山脉的险峻他比谁都清楚。 别说是八万大军,就是八千人想在没有道路的情况下翻过去都得脱层皮。 更何况他们还带着大量的战马和辎重。 这根本就是一条自取灭亡的死路。 第二百五十七章 背后捅刀子 铁木真不是傻子,他绝不会干这种蠢事。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刘启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但他始终无法抓住那最关键的一点。 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一个来自京城的加急绝密情报。 让他瞬间如遭雷击,脸色变得煞白。 情报的内容很简单。 就在三天前的深夜,京郊的一座炼铁高炉发生了剧烈爆炸。 整座高炉被夷为平地,十几名当值的工匠全部惨死。 现场没有找到任何的幸存者。 唯一留下的只有一些造型奇特的草原人常用的三棱箭矢。 与此同时,负责看守高炉的一个百人队的羽林卫士兵。 也全都在睡梦中被人悄无声息地割断了喉咙。 他们的死状整齐划一,全都是一刀毙命。 干净利落得像一场艺术品的展示。 “长生天之狼……” 刘启看着情报上的那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让他感到彻骨冰寒的名字。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铁木真想干什么了。 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他用八万大军在太行山脉里虚张声势,吸引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和兵力。 却悄悄地派了一支最精锐的特种部队。 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绕过了他所有的防线。 直插他的心脏。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雁门关也不是京城。 而是他刘启赖以生存的整个工业体系。 高炉,兵工厂,矿山,铁路,还有那些无可替代的高级工匠。 这些,才是他真正的命门。 铁木真,这个可怕的对手。 用一种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 给了他一记最狠也最痛的耳光。 “王铁牛!” 刘启猛地抬起头,冲着门外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他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愤怒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憨厚耿直却是他整个工业帝国基石的天才工匠。 如果王铁牛出了事。 那他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完了。 “当…当家的,俺在呢。” 王铁牛被刘启那副快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你,立刻,马上!” 刘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几乎是把他提了起来。 “带上你最信任的人,回河东郡,回我们所有的工厂和矿山。” “把所有的地方都给我用最高的规格戒备起来。” “工匠们,一个都不能掉队,把他们和家眷通通看紧了。” “现在起,除非得到我准话,任何人哪怕半步都不许擅自离开大营。” “要是再有一处地方出乱子,出事——” 刘启脸色涨得通红,声音彻底透出颤抖和绝望。 “我日你祖宗,到时候老子一个扒了你的皮!” 平日不动声色的刘启,这会儿却没人见过他这么暴跳如雷。 连带着,他一次在众人跟前直接失了分寸。 王铁牛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里却从主子的表情里看明白了,这次麻烦闹大发了。 哪怕多问一句也多余,他大颗汗冒着,攥着拳头险些把手背捏出血。 “主上,俺肯定知道轻重!” “就是掉命账上,俺也不让一个铁匠被祸害。” 这话刚扔下,二话不说一头钻了出去。 心里只想着飞也似地赶回熟悉的厂房厂地,都顾不上喘一口气。 那些机器和人,比他这条命都结实,也都更值钱。 “给我往下传令!”刘启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摁住心头那股焦躁和惊恐。 他再清楚不过,这种大变时,叫喊没用,只有动脑子才保得住根本。 “所有‘夜不收’侦查队,各班马上收队,不用再纠缠正面敌人。” “全都掉头盯紧后方,全力找渗进内线的那些敌军小股人马。” “还愣着干啥?把情报线给我都发动起来,就算钻地缝里,也要刨他们出来!” “还有,都市线那边,联系苏勋、李善长,立刻起草电报。” “务必让皇帝下公文,贴大告示,把搜捕令传天下。” “见着个可疑的草原脸,通通照规矩拿下不留情。” “顺便再催一句,查出就是有奖——一个草原人,赏银一百两。” “抓到一个活的,赏银千两,死的五百两。” “我要发动所有的人民,给我布下一张天罗地网。” “我要让那群草原狼在我们的地盘上寸步难行,人人喊打!” 一道道命令从刘启的口中清晰而又迅速地发了出去。 他的大脑在巨大的压力之下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他正在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去围剿那支已经给他造成了巨大损失的幽灵部队。 可他心里清楚,这些都只是被动的防守。 都只是亡羊补牢。 那个叫窝阔台的“鬼影”,和他率领的“长生天之-狼”。 就像一群最狡猾的狐狸。 他们绝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打完一枪换一个地方。 等他的人马反应过来,他们早就溜之大吉,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想要彻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找到他们的老巢,那个铁木真八万大军的藏身之处。 然后用最雷霆的手段把他们连根拔起。 可茫茫的太行山脉,如同大海捞针,又谈何容易。 就在刘启为了寻找敌军主力而焦头烂额的时候。 南方又传来了一个让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的惊天噩耗。 那个早就被他当成摆设,名存实亡的大沥朝廷。 在收到了铁木真使者送去的重金和美女之后。 居然真的向他宣战了。 以“清君侧,讨国贼”的名义。 联合了南方的几个节度使,凑了十五万大军。 号称要“挥师北上,光复京城”。 虽然刘启心里清楚,这十五万所谓的“大军”。 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连军饷都快发不出来的叫花子。 他们所谓的“北伐”八成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借着这个名头向自己多要点钱粮罢了。 他们绝没有胆子真的跟自己那支能把草原铁骑都打残的羽林卫硬碰硬。 可问题是,他们这么一搞。 就等于是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让他陷入了梦寐以求的两线作战的绝境。 他必须分出相当一部分的兵力和精力去应对南方的威胁。 这就让他,在北方正面战场上原本就不算宽裕的兵力,变得更加捉襟见肘。 第二百五十八章 跟这群废物谈? 烂事就跟约好了似的,一股脑全砸在了刘启的头上。 北边那群狼崽子玩起了消失,躲在暗处磨牙,等着找机会扑上来啃一口。 南边这群养肥的猪倒主动蹦了出来,扯着张“正义”的皮,就想从背后给他来一刀。 这两桩事,随便哪一件都够一个正常王朝喝一壶的,甚至可能直接散架。 现在,两座大山不偏不倚,全都压在了刘启一个人的肩上。 大将军府的议事厅里,气氛死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刘启新提拔起来的这帮权力核心,文臣武将,一个不落地都到齐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跟白纸一样,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慌乱,彻底没了主心骨。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为雁门关的大胜乐得找不到北,觉得跟了刘启这辈子就稳了。 结果现实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得他们眼冒金星。 直到此刻他们才算真正看清,自己追随的这个男人,玩的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玩命游戏。 这早就不再是跟谁争点好处,或者在朝堂上斗斗心眼那么简单。 这是明摆着要跟整个旧秩序掰手腕,是在悬崖边上走钢丝。 只要脚下稍微一滑,就是个粉身碎骨,连渣都不剩的下场。 而他们这帮人,捆绑在刘启这架战车上,一个也别想跑。 到时候,南边的朝廷要把他们挨个清算,北边的蛮子会把他们抓去当牲口。 “这……这可怎么办啊?” 一个刚提拔上来的户部侍郎,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南北两面夹着打,这……这就是个死局啊!” “是啊大将军,我们……要不先跟南边接触接触?” 另一个兵部的官员也鼓起勇气开了口。 “他们怎么说也还是大沥朝廷,我们……我们在名分上毕竟是亏的。” “只要咱们肯松口让点好处,认了他们的正统,他们说不定就撤了。” 这几句话,立马让大多数文官找到了共鸣。 在他们眼里,这似乎是唯一的生路。 跟草原人是没法谈的,那帮人是野兽,碰上了就是你死我活。 可南边的朝廷不一样,大家都是大沥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聊的呢。 说白了不就是分好处没分匀么,那就再割块肉给他们。 花钱免灾,总比把命搭进去强。 他们的思路,很现实,也完全符合这个时代官僚的保命哲学。 可惜,他们效忠的对象,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官僚。 他们跟的是刘启。 “谈?” 刘启安坐在主位上,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嘴里轻轻飘出这个字。 可这一个字,却让整个议事厅的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一样冰冷。 所有人都立刻闭上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从这个字里,听出了一股让他们从骨子里发寒的东西。 是杀气。 “跟谁谈?” 刘启的目光在厅中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那眼神锐利得像刀。 “是跟那群从里到外早就烂透了,只晓得窝里横和花天酒地的废物谈?” “还是跟那群勾结外人,就想着在我背后捅刀子的国贼谈?” “或者说,你们觉得,我刘启这人,是那种会跟叛徒和仇家低头的软骨头?” 刘启的音量并不高,可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字字扎心。 每一句,都像一把大锤,狠狠砸在那些主和派官员的心坎上。 锤得他们脸色愈发惨白,脑袋埋得更低了。 他们这才猛然记起,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究竟是靠什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是靠谈判桌上的口水吗?是靠委曲求全的妥协吗? 都不是,是靠杀人。 一路从下溪村杀进河东郡,又从河-东郡杀穿了京城。 所有拦在他路上的人,都被他用最蛮横,最不讲理的方式给生生碾碎了。 他的骨子里,就是个彻底的,不信奉任何既定规则的暴君。 现在,这群人居然想劝一个暴君,去跟一帮小丑和谈。 这不是自己把脖子往刀口上送么。 “主公,那按您的意思,眼下这局面该怎么破?” 张铁山站了出来,打破了这让人快要窒息的死寂。 身为刘启麾下最忠诚也最能打的一员猛将,他永远是那个最坚定的执行者。 他不懂什么弯弯绕的政治,也不想懂什么妥协。 他就认一个死理,主公的刀锋指着谁,他的兵就打向谁。 刘启的视线落在张铁山身上,眼神里总算柔和了一点。 他随即起身,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军事沙盘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本能地跟了过去。 他们都清楚,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时刻,到了。 “你们大概都觉得,咱们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北边那个铁木真,没错吧?” 刘启的手指,重重点在了雁门关的图例上。 “他手上有八万铁骑,还有那支来无影去无踪的‘长生天之狼’。” “他就像一条盘起来的毒蛇,随时等着我们露出破K绽,好给我们来一下狠的。” “至于南边那十万乌合之众,充其量就是一帮跳梁小丑,根本上不了台面。” 刘启的话,几乎说出了在场所有武将的心里话。 在他们眼里,南边那支所谓的“北伐军”,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一群几百年都没见过血的纨绔子弟,凑在一起能有什么战斗力? 别说是十万,就是五十万堆在那,在他们羽林卫的“将军炮”面前,也不过是一堆会喘气的肉靶子。 真正能构成威胁的,永远是北方那些喝生血吃生肉,不要命的草原狼。 “所以,按正常人的想法,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收缩全部兵力,死守京城和河东郡。” “集中所有力量来应付北边的威胁,至于南边,要么摆出守势,要么干脆当他们不存在。” 刘启直接帮他们点明了那个最符合军事教科书的决策。 在场的将领们几乎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任何一个将领都会做出的,最稳妥的应对方案。 集中优势兵力,先干掉最主要的敌人。 可刘启,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轻蔑和嘲弄。 第二百五十九章 问题是,耗得起吗 “要是我真这么干了,那恰好就一头栽进了铁木真给我挖好的坑里。” “那我就输定了,而且会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这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都给说懵了。 即便是张铁山,也完全跟不上刘启的思路。 这怎么能是圈套呢?这明明是眼下最稳妥的打法啊。 “你们还没看明白这里的门道吗?” 刘启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像一把能直接剖开事物本质的手术刀。 “铁木真为什么非要挑这个节骨眼,去煽动南边那群废物对我动手?” “他真能指望那帮废物打赢我?” “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群人就是一堆不中用的垃圾。” “他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把我死死地拖在原地。” “他知道我的根在北方,我的工业体系,我的兵工厂,我的矿山,全都在北边。” “他派特种部队没完没了地骚扰我后方,就是逼我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向北边。” “而南边的这场叛乱,就是他给我上的最后一道锁。” “他算准了,我不敢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轻易离开我的北方大本营。” “他就是要逼得我像个乌龟一样,只能缩在壳里被动挨打。” “然后,他就能从容地,用他最拿手的游击战和骚扰战,一点一点地,把我的血给放干。” “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花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就这么慢慢跟我耗。” “可问题是,我呢?” 刘启发出一声冷笑。 “我耗得起这个时间吗?” “我的整个工业体系,每天睁开眼消耗的都是天文数字的金钱和资源。” “我养着几十万的军队,上百万的工人,还有几百万张等着吃饭的嘴。” “我根本拖不起,我每多拖一天,我的国库都在哗哗地烧钱。” “一旦我的钱烧完了,我的工业机器停了,我养不活这么多人了。” “那时候根本不用他来打,我自己内部就先炸了。” 刘启这番话,就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让厅里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们到此刻才终于想明白,铁木真那个看似粗暴的阳谋之下,竟然藏着如此恶毒和深远的算计。 这根本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问题,这是一个足以决定生死存亡的战略问题。 他们只看见了眼前的兵力对比,却完全忽略了背后那更要命的经济和政治层面的绞杀。 而他们的主公,却早已将这一切洞若观火。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位户部侍郎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如果连龟缩防守都是死路一条,那他们岂不是真的掉进绝境里,没活路了? “怎么办?” 刘启转身,重新走回了自己的主位。 他缓缓坐下,用一种睥睨四方的姿态,扫视着他这些差不多已被吓破了胆的下属。 “办法很简单。” “他越是想让我守着北边,我就越是不守。” “传我的命令。” 刘启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 “羽林卫主力,包括所有炮兵部队,立刻集结。” “三天之后,我将亲率大军,南下。” “讨伐叛逆。” 轰! 这个命令就像一颗炸雷在议事厅里爆开,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南下? 还要亲率主力南下? 主公,您怕不是疯了吧? 北边就这么扔了? 京城也不管了? 您就不怕铁木真看我们后方空虚,直接带人一波冲进来把我们老家给抄了? “主公!万万不可啊!” 一位老将军“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北方是国之根本,京城是国之脸面,哪能说扔就扔啊!” “是啊,大将军,您这等于是在拿国运当赌注啊!” “这一旦输了,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这一回,不光是文官,就连大多数武将也全都站出来激烈反对。 这个决策,在他们看来,已经不能叫冒险了,这纯粹就是自杀。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也根本不能接受。 “赌博?” 刘启看着地上跪倒的一片人,脸上没有半点动容。 “我刘启做事情,从来不靠赌。” “我只做,有百分之百胜算的事。” 他的目光,随之转向了议事厅门口,那个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只是静静旁观的俏丽身影。 苏锦儿。 今天的苏锦儿,没穿那些繁复的宫装,反而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武士劲装。 这身打扮让她原本就带着英气的容颜,更平添了几分飒爽之姿。 她不是来参加这次会议的,她只是来送一份,她父亲苏勋托她转交的,绝密情报。 “锦儿,把你父亲让你带来的东西,给在座的各位大人念念吧。” 刘启的声音平静如水。 苏锦儿螓首轻点,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款步走到了大厅中央。 她的声音清脆而又冷静,和这满屋子的慌乱与嘈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是家父联合吏部、户部、兵部,连夜整理出来的,关于南方叛军的详细资料。” 她展开卷宗,开始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叛军总大帅,镇南王赵钰,现年六十有八,常年沉迷于酒色和丹药,已有十年未曾上过战马,据说,如今连走路都需要两个人搀扶着。” “叛军副帅,平西节度使钱坤,此人贪财好色,任人唯亲,其麾下的大小将领,几乎全都是他的亲戚子侄,没有一个有实战经验,其治下军队,克扣军饷成风,兵甲废弛,已连续三年发生大规模兵变。” “前军主将,定远侯李莽,此人倒算是一员猛将,可惜有勇无谋,且嗜酒如命,每逢战前必先痛饮,大醉之后时常敌我不分。” 苏锦儿就这么一个一个地念下去,把南方那所谓的十万大军,从最高统帅到下面的将领,甚至一些校尉的老底,都给揭了个底朝天。 她念的哪里是什么情报,这简直就是一本汇集了人间百态的笑话大全。 那所谓的十万“北伐”大军,根本就是一个人渣和废物的大型展销会。 议事厅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那些刚才还哭爹喊娘,觉得天要塌下来的官员们。 第二百六十章 直接给你断种! 此刻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异常古怪。 他们听着苏锦儿口中念出的那些荒唐事迹,突然觉得,南边那群人,好像……也并非那么可怕? 这哪里算得上十万大军,这分明就是十万头等着进屠宰场的猪啊。 “念完了?” 刘启一直等到苏锦儿合上了卷宗,才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现在,你们还觉得,我亲率主力南下,是一场赌博吗?” 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刘启。 他们这时才算彻底明白,为什么他们的主公敢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不合常理的决定。 因为,他早就把对手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他对敌人的了解程度,恐怕比敌人自己还要深。 这场所谓的战争,在它开始之前,实际上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那根本算不上一场战争,那更像是一场武装巡游。 不,应该说是一场单方面的,摧枯拉朽式的资产接收。 “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刘启站起身,走到苏锦儿身边,极为自然地牵起了她那有些微凉的小手。 苏锦儿的俏脸泛起一抹红晕,却没有挣脱。 “一个月之内,我要让南方那几个所谓的王爷和节度使,人头滚滚落地。” “我要把他们搜刮了几十年的民脂民膏,全部变成我的军饷。” “我要把他们治下那上千万的百姓,和数千万亩的良田,都变成我最坚实的大后方。” “我要用南方的钱,来养我北方的兵。” “我要用南方的粮,来打北方的狼。” 刘启这番话,彻底将厅中所有人的三观给震碎了。 他们一直以为,南方的叛乱是一场天大的危机。 可现在从刘启的嘴里说出来,这场危机,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一个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扫平整个南方,整合所有资源的,绝佳借口。 高,实在是太高了。 这已经超出了单纯军事谋略的范畴,这是神鬼莫测的顶级阳谋。 把坏事直接扭转成好事,把危机硬生生掰成转机。 在绝境之中硬是杀出一条生路,在死局里强行破局翻盘。 他们看着那个一手牵着绝代佳人,一手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年轻男人。 心中涌起的,是再也压抑不住的,近乎狂热的崇拜。 跟着这样的主公,还愁什么天下不定。 “可是……主公。” 张铁山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我们主力都南下了,北边该怎么办?” “万一铁木真真的趁虚而入,光靠留守的部队,恐怕……” “他不会来的。”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深不可测的自信微笑。 “因为,我会给他送上一份,他根本没办法拒绝的大礼。” “一份,足够让他老老实实地,在草原上趴窝至少半年的大礼。” 刘启随即转头,看向了议事厅的另一个角落。 在那里,站着一个身材瘦高,脸色苍白,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冷的年轻人。 他整个人就像一道影子,如果不是刘启特意看过去,几乎没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就是刘启从羽林卫“夜不收”中,亲手挑选出来的,最顶尖的刺客与特工。 是刘启模仿“长生天之狼”,一手组建的,只效忠于他一个人的,影子部队。 “血滴子”的首领。 代号,荆轲。 “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 刘启淡淡地问道。 “回主公,一切准备就绪。” 那个叫荆轲的年轻人,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砂纸在互相摩擦。 “最新一批的‘天花’病毒原株,已经全部培养完成。” “数量足够在整个草原,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瘟疫。” “很好。” 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 “铁木真送了我一份礼,我也该回他一份。” “我要让他好好学学,论玩阴的,我才是他祖宗。” “他不是想断我的根吗?” 刘启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彻骨的冰寒。 “那我就,直接断了他的种。” 议事厅里的所有人,在听到“天花”这两个字时。 全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虽然不清楚那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他们能从刘启那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语气里,感受到一种足以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恐怖。 他们知道,北方的草原,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一场无声无息,却比任何战争都要可怕百倍的灾难,即将来临。 三天后。 刘启亲率三万羽林卫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地开拔南下。 随军同行的,除了那三百门足以摧毁一切城防的火炮。 还有那个已经彻底变成他跟班的,前户部尚书,现后勤总管,李善长。 以及,那位自告奋勇,非要以“监军”身份随行的,太傅之女,苏锦儿。 偌大的京城,只留下了一万守备部队,和王坤那个被彻底架空,成了摆设的傀儡宰相。 整个北方防线,看上去空虚得就像一个不设防的妓女。 仿佛只要铁木真愿意,随时都能长驱直入,为所欲为。 而就在刘启大军出发的同一天。 一支由五百名“血滴子”组成的死亡使团。 也带着他们那些足以灭绝一个种族的特殊“礼物”。 像一群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北方草原深处。 一场即将席卷整个天下的巨大风暴,就此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处在风暴中心,那个叫刘启的男人。 此刻正悠闲地坐在他那辆由八匹神驹拉动,内部堪比移动宫殿的豪华马车里。 一手端着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 另一只手,则在他的两位娇妻,赵含嫣和赵如烟的俏脸上,涂抹着他最新研制出来的,划时代的化妆品。 口红,粉底,眼影,香水。 当这些超越了时代一千年的神级化妆品,一件件出现在两姐妹面前时。 她们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带着这些东西,出现在南方的那些贵妇圈子里。 将会掀起一场怎样天翻地覆的时尚风暴。 “夫君,我们……我们这真的是去打仗的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这是去打仗还是去进货 赵含嫣看着铜镜里那个美得简直不像话的自己,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她感觉自己完全像是跟着夫君出来旅游踏青的。 哪里有半分即将上战场的紧张和凝重。 “当然是去打仗。” 刘启笑着,在那张涂着“死亡芭比粉”色号口红的娇艳樱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那丝滑的触感,那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让他心神都为之一荡。 “不过,是去打一场,一边倒的,完全不讲道理的仗。” “我要让南边那群白痴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降维打击。” “顺便,也让我的两位夫人,去给她们那些所谓的名媛贵妇们,好好地上一堂美学课。”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让她们开开眼,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美。” “而美貌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一种,能够直接摧毁敌人意志的,强大武器。” 这番话听得两姐妹面面相觑,都有点似懂非懂。 她们实在想不明白,打仗跟美貌,能扯上什么关系。 但她们知道,自己的夫君,总能做出一些她们当下无法理解,但事后总会被证明是无比英明的事情。 她们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地信任他,支持他。 然后,安安静静地,欣赏他如何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祇。 用最潇洒,最从容的姿态,去颠覆整个世界。 与此同时。 南方,镇南王府。 依旧是歌舞升平,酒池肉林。 被十几个美貌侍女环绕在正中间的,是一个面色惨白,眼窝深陷,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半大老头。 他正是这次南方十万叛军的总大帅。 大沥王朝硕果仅存的几位异姓王之一。 镇南王,赵钰。 “王爷,那个刘启小儿,已经亲率三万大军南下了。” 一个看上去像是师爷的干瘦中年人,凑到赵钰耳边,满脸谄媚地说道。 “他这纯粹是自己来送死啊!” “区区三万人马,就敢来挑衅咱们十万大军,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只要王爷您一声令下,咱们的大军定能将他碾成肉泥。” “到那个时候,您就是清君侧,定国乱的天下一大功臣。” “说不定,还能……再往上走一步呢!” “哈哈哈!” 赵钰发出一阵得意至极的大笑,笑得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他一把将身边一个侍女死死揽入怀中,一双大手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肆意游走起来。 “那个刘启不过是个北地来的泥腿子,侥幸赢了几场仗,就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他懂什么叫真正的战争吗?” “他懂什么叫人心向背,大势所趋吗?” “本王这次,就是要让他好好看看,谁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 赵钰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又狂热的光。 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攻破京城,最终坐上那张至高无上的龙椅的辉煌画面。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 他和他那所谓的十万大军。 在一个月之后,将会迎来一个什么样的,让他悔恨终生的,凄惨结局。 他更想不到,那个被他视作“泥腿子”的男人。 将会在他的王府里,当着他所有手下的面。 用一种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方式,来彻底终结他这荒唐而又可悲的一生。 刘启的南征大军,与其说是一支军队,倒不如说是一支规模庞大的武装商队。 三万羽林卫主力走在队伍最前端,盔明甲亮,步伐整齐,气势如山。 单是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磨练出来的铁血煞气,就足以让任何敌人望风而逃。 在他们之后,是那三百门用厚重油布盖得严严实实,充满了神秘与死亡气息的战争巨兽。 队伍再往后,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由数千辆四轮马车组成的庞大后勤车队。 李善长这个新上任的后勤总管,把他那天赋异禀的经商和管理才能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他不仅带上了足够大军打上一年硬仗的粮草弹药。 甚至还随军带上了数以百计的精明商人和顶尖工匠。 以及,满满几百车的,在北方已经卖疯了的各种紧俏商品。 丝绸,瓷器,食盐,茶叶,还有刘启的兵工厂里最新生产出来的,各种新奇精巧的铁器。 他的计划非常简单粗暴。 这场仗,绝对不能打亏本了。 大军的旗帜插到哪里,他的生意就做到哪里。 他要把这场所谓的南征,变成一场一本万利的武装商品倾销。 他要用北方的工业品,去疯狂收割南方的财富。 他要让刘启的大军,实现一个前无古人的壮举——越打越有钱。 这种把战争和商业完美揉捏在一起的骚操作,直接看傻了随军的一众将领。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打仗的。 这哪里是去讨伐什么叛逆,这分明就是去抢钱的。 可刘启本人对此却大加赞赏,甚至还直接给了李善长一个“随军副帅”的头衔。 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军队,去配合他的“商业行动”。 用刘启的原话说就是。 “能用钱摆平的问题,就尽量不要浪费炮弹。” “毕竟,炮弹也是要花钱的。” “而死人,是不会掏钱买我的东西的。” 这套全新的战争逻辑,让张铁山那些脑子里只长肌肉的武将们,琢磨了三天三夜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奥妙。 但他们也不需要想明白。 他们只需要知道,他们的主公,又在下一盘他们看不懂,但绝对牛逼到不行的大棋。 就这样,一支画风无比清奇的大军,以一种不紧不慢的悠闲速度,向着南方缓缓推进。 他们所过之处,各州县的守官几乎是望风而降。 那些地方官僚,早就被刘启在京城搞的那场血腥大清洗给吓破了胆。 他们连一丝一毫抵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纷纷主动开城投降,献上钱粮,然后乖乖地等着被整编。 刘启对他们也没客气。 但凡是手上有点不干净的,直接就地免职,家产全部充公,本人打入囚车押解回京。 空出来的位子,则换上他自己带来的,那些在流民中发掘的,有能力有抱负的年轻读书人。 这些人对刘启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命都卖给他。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用一瓶好酒,瓦解十万大军 他们将成为刘启彻底掌控南方,最忠诚也最可靠的螺丝钉。 就这样,刘启几乎是兵不血刃地,一路平推。 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打到了镇南王赵钰的老巢,江州城下。 而那支号称十万的叛军,除了派过几个斥候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被羽林卫的冲天煞气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回去之外。 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他们就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全都缩在江州城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这让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张铁山等人,感觉自己就像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 别提多憋屈了。 “主公,这帮孙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张铁山站在江州城外的高坡上,举着望远镜看着那座城门紧闭的雄城,不屑地撇了撇嘴。 “十万大军,就这么死守着一座孤城,连出来跟我们野战一场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点胆子,还想跟咱们斗?” “要不,咱们直接开炮得了?” 王铁牛也凑了过来,一张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三百门大炮一起上,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时辰,就把这江州城给他轰成一片平地。” “急什么。” 刘启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脸上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玩味笑容。 “鱼,还没全都进网呢。” “传我命令,大军后退十里,安营扎寨。” “另外,告诉李善长,可以在营地外面开个集市。” “把咱们带来的那些好东西都摆出来卖。” “就当是,给江州城里的各位‘友军’,提前送点福利了。” 刘启这个命令,再一次让帐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大军都兵临城下了,不抓紧时间攻城,反而要后退十里去开集市? 主公,您这又是什么神仙操作? 您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做买卖的? 虽然脑子里充满了无数的问号,但命令还是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下去。 刘启的大军,真的就后退了十里。 然后,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里,安下了营寨。 次日,一个规模庞大,商品琳琅满目的临时集市,就在刘启的大营之外正式开张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江州城。 一开始,城里的军民百姓还不相信。 都觉得这肯定是刘启耍的阴谋诡计,是想把他们骗出城去一网打尽。 可一连几天过去了,刘启的大军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个集市反而越开越大,越开越红火。 甚至还有不少胆子大的商人,偷偷溜出城去,从集市上用极低的价格,倒腾回来了一批在南方根本见不到的,来自北方的精美商品。 然后转手一卖,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一下,江州城里彻底炸开了锅。 那些守城的士兵们,也都是凡人,也都有七情六欲。 他们看着那些商人带回来的,物美价廉的各种好东西。 听着他们添油加醋地吹嘘着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些穿着清凉,热情似火的北方女郎。 心里早就跟长了草一样,痒得不行。 尤其是当他们听说,刘启的集市上,居然还有来自草原的烈酒和风干牛肉卖。 而且价格便宜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时。 他们彻底坐不住了。 军心,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动摇。 而这一切,都精确地在刘启的计算之中。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要用这种不见血的阳谋,从内部,彻底瓦解掉敌人那看似坚固的心理防线。 而此时此刻的镇南王府里。 赵钰和他麾下的那群酒囊饭袋们,也正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 “王爷,那个刘启小儿简直是欺人太甚!” 平西节度使钱坤,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 “他在咱们城外开集市,这就是在赤裸裸地羞辱我们!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们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马上派兵出去,把他的集-市给我砸了!” “砸了?你说得轻巧,怎么砸?” 定远侯李莽,一个满脸虬髯的大胡子壮汉,猛灌了一口酒,满脸不屑地说道。 “对面三万羽林精锐盯着,我们要派多少人过去砸场子?” “人太少是送死,可真要大量动员,又怕中了圈套。” “我觉得刘启就是挖个坑,专门想引我们出城,我们还是别顺他的路子。” “现在不如留城里,等他看还想怎么玩。” “这城能守多久才算个头?” 节度使里头突然有人接着插话: “眼瞅士兵心散了,一个个琢磨着法子逃跑路。” “这样拖着不会有好事,说不定仗还没打就乱了营。” “有谁能拿个准主意?” “跟对方打也不敢真的打,守城也看不到胜算,难道真去管他那市集?” 会议气氛嘈杂,说什么的都有,谁也按不住谁的声音。 最后,大伙儿自然而然一齐望向主位上的赵钰,屏气静候他这个主心骨开口。 赵钰面色无比阴沉,心底那团火压也压不下。 刘启这路子,实在完全出乎他意料。 如今只觉得满肚子憋屈,像给人耍成了丑角。 “别总体嘈杂,安静给我。” 手掌用力拍在桌上,这才把那些吵闹暂时镇住。 他脑子里一边飞快转,从头到尾梳理能不能找条折中的出路。 脑海里忽然窜进了个念头,好像有点门道。 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个弧度。 “想挡住咱们非得出集市?”赵钰轻声自言自语。 这一笑带点锋芒。 “既然如此,不妨顺势做做样子。” “明天带队出门,名义上凑个热闹,见识看看刘启的‘盛会’。” “领头就我,各位一道,拉出阵仗。” “别的不提,咱们就用走来走去的架势,让他没法揣摩真意。” “还有,这回既能摸清楚他的人马,说不定能挖拔他几员将。” 主意一提,一屋子突然沉默片刻,转眼间热烈回应炸开。 “英明!果然是高招!” “这招好,既平军心,又能探探虚实,不一定真要动刀兵。” “厉害,一招数用,妙极了!” 众人纷纷跟着喝彩,把溢美之词一个个都送了出来。 他们嘴里的夸,和想象中自家主帅能让对方满盘皆输狼狈而逃的幻想一样,没有止境。 然而,没有人察觉到,他们此时挤破头称赞的这个决定。 其实已让他们所有人掉进了深不可测的陷阱。 注定要把自己一整个军牢牢埋在这条无路可回的死路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这陷阱都敢踩? 第二天一大早。 江州城门缓缓大开。 镇南王赵钰,果真带着他麾下所有的节度使和核心主将。 领着数千名最精锐的亲兵,浩浩荡荡地,真的就出城,“逛集市”去了。 他们一个个都换上了绫罗绸缎的便装,装出了一副家财万贯的富商模样。 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通过潜伏在城内的“血滴子”的秘密电台。 一清二楚地,实时传送到了刘启的耳朵里。 “鱼儿,总算是上钩了。” 刘启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脸上露出了猎人看到猎物时特有的笑容。 “通知下去,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今天,我要给他们送上一份,永生难忘的超级大礼。” 刘启的集市上,今天显得比往日更加热闹。 因为,在集市的正中央,凭空搭起了一个巨大的舞台。 舞台上,几十个身材火辣,穿着清凉暴露的北方舞女,正在跳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热情奔放,极具诱惑的舞蹈。 那动感十足的音乐,那撩人心魄的舞姿。 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赵钰和他那群土包子手下们,一走进集市,眼珠子就彻底直了。 他们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刺激火爆的场面。 一个个都跟没头的苍蝇一样,拼命挤到了舞台的最前面,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而就在他们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的时候。 异变,陡然发生了。 在他们周围,那些看似是普通商贩和围观客人的壮汉们。 突然之间,从他们的货摊底下,或者宽大的衣袍里。 掏出了一把把造型奇特,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连发手铳。 “不许动!羽林卫办案!” 一声石破天惊的断喝,如同晴天霹雳。 上千支手铳,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对准了赵钰和他那几千名还没反应过来的亲兵。 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像死神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刺骨的寒光。 赵钰和他那群手下们,瞬间就彻底懵了。 他们脸上的淫笑还僵在那里,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一种荒唐的方式,一头撞进对方的陷阱里。 这哪里是什么集市。 这分明就是一个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巨大的鸿门宴。 “赵钰,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熟悉而又让他们感到灵魂都在战栗的声音,从舞台上传来。 刘启,穿着一身绣着暗金龙纹的黑色王袍,缓缓从后台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边,是同样盛装打扮,美得不可方物的赵含嫣和赵如烟。 以及,那个英姿飒爽,手按佩剑,眼神冰冷如霜的苏锦儿。 他就如同一个君临天下的年轻帝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台下那些已经吓傻了的,所谓的“叛军”首脑。 “刘……刘启!” 赵钰看着那个他恨之入骨,也怕之入骨的男人,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你……你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可是朝廷亲封的镇南王,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就是大逆不道的谋反!” “谋反?” 刘启笑了,笑得无比轻蔑和不屑。 “你一个暗中勾结外敌,意图分裂国家的无耻叛徒,也好意思跟我谈谋反?” “赵钰,放心,我今天不杀你。” 刘启的声音,像来自九幽地狱的凛冽寒风。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是怎么一步一步,把自己玩死的。” “我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说完,刘启轻轻地拍了拍手。 舞台后方的巨大幕布,缓缓向两侧拉开。 露出了后面那三百门,已经调整好了炮口角度,散发着无尽死亡气息的,黑色的战争巨兽。 而那些炮口所对准的方向。 正是那座,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指挥官,陷入一片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的。 江州城。 “不——!” 赵钰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终于明白,刘启真正的目的了。 釜底抽薪,斩首行动。 刘启把他这个总司令和所有的高级将领,像抓猪一样,一锅给端了。 那剩下的十几万大军,就是一群无头的苍蝇。 根本连一丁点的抵抗能力都没有。 他完了。 他输了,输得比夏侯渊还要惨,还要窝囊。 夏侯渊好歹还带着军队冲锋了一下。 而他,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把自己和十五万大军的性命,全都给白白送了出去。 “开炮。”刘启面无表情地,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没有给赵钰留下任何一丝求饶的机会。 三百门将军炮,在同一时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三百颗致命的开花弹,拖着长长的炽热尾焰,像一场来自地狱深处的末日流星雨。 精准无比地,覆盖了那座看似坚固无比的江州城。 高大厚重的城墙,在一轮饱和炮击中,就如同纸糊的一样,被炸得四分五裂,土崩瓦解。 城内的房屋,街道,在接下来的持续轰炸中,被成片成片地夷为平地。 那十几万失去了所有指挥官,乱作一团的叛军。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那毁天灭地的钢铁风暴,给活生生地,轰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肉碎末。 整个江州城,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就从一座繁华坚固的南方雄城,变成了一片烈焰燃烧的人间地狱。 剧烈的爆炸声,凄厉的惨叫声,房屋的倒塌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最恐怖,最血腥的死亡交响乐。 而这首交响乐的指挥家,刘启。 正站在高高的舞台上,神情冷漠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他的身边,赵含嫣和赵如烟姐妹,早就被这如同天谴降临一般的恐怖景象,给吓得花容失色,紧紧地抱在一起,浑身瑟瑟发抖。 只有苏锦儿,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 她的俏脸上,没有恐惧,没有不忍。 只有一种,混杂着震撼,迷恋,和狂热崇拜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那个男人的侧脸,那张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冷酷,也无比迷人的侧脸。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这个男人,就是她生命之中,唯一的,也是永恒的信仰。 她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情。 第二百六十四章 投降吧,城外全是我的炮 而舞台下方的赵钰和他那群手下们。 早就被这地狱降临般的恐怖景象,给吓得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他们的精神,已经彻底地崩溃了。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们看着那个如同魔神降世一般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未知怪物。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根本不是人。 那是神,或者是魔。 一个,他们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炮声,终于渐渐停息了。 江州城,也已经彻底地从地图上被抹去了。 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和焦臭的味道。 刘启缓缓走下舞台,来到了已经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的赵钰面前。 “现在你觉得,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刘启这句话压得赵钰几乎喘不过气。 “饶…饶命……” 赵钰拼了命地挤出这两个字,眼神满是求生的渴望。 “饶你?”刘启笑了。 “行,不过想让我放过你,得先帮我做件事。” 他俯身靠近,在赵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有他们听得见。 赵钰的瞳孔紧收,神情比亲眼看见江州覆灭时还要惊恐。 他望着刘启,仿佛看见了地狱里最狠的厉鬼。 “你…你……”赵钰想说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明白自己只能照刘启的意思做,根本没有退路。 不照做,他要面对的,就是比死还要难熬的下场。 当天,整个大沥王朝震动的消息传开了。 镇南王赵钰和南方所有参与叛乱的节度使,在江州城下向羽林卫大将军刘启缴械投降。 他们还联符上书,请京城的皇帝刘协发下罪己诏。 诏书中,他们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直言都是受了草原蛮族的蛊惑,一时糊涂才发动叛乱。 他们表态,真正忠于大沥的,还是刘启。 请求皇帝宽恕死罪,请求机会赎罪立功,愿意交出所有家产和兵权。 只求能为刘启大将军未来的南征北战,出一份微薄之力。 这道“罪己诏”写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让所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以为这些王爷和节度使们,是良心发现,幡然醒悟了。 他们甚至开始交口称赞刘启,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地就平定了一场天大的叛乱。 简直是古之名将再世,卫霍重生。 可只有那些真正知道内情的少数人,才清楚。 这背后,到底发生了多么恐怖,多么血腥的事情。 他们知道,那座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江州城。 那十几万连尸骨都找不到的叛军。 才是这道冠冕堂皇的“罪己诏”背后,真正的,也是唯一的真相。 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用雷霆手段收编了南方所有的军队和财富之后。 刘启并没有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班师回朝。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核心手下,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要在南方,建一座新城。 一座,比京城还要宏伟,还要繁华,还要先进的,全新的都城。 他要,迁都。 这个决定一经传出,天下哗然。 所有人都觉得,刘启一定是疯了。 自古以来,只有开国之君,才有资格为自己的王朝定都。 你一个臣子,就算权力再大,功劳再高,你也没有资格做这种事。 这是僭越,这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谋反之心。 就连苏勋和王坤这两个一文一武的朝堂大佬。 都破天荒地联合起来,给他写了长达万言的奏折,苦口婆心地劝他三思。 可刘启,根本就没把这些所谓的“祖宗之法”和“朝堂规矩”放在眼里。 他回给他们的,只有一句话。 “我意已决,多说无益。” “谁要是再敢叽叽歪歪,我就把他全家,都迁到新城工地来,给我修城墙。” 这句话,比任何的解释和圣旨都管用。 所有的反对声音,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什么玩笑,去修城墙? 那可是会死人的。 他们这些大人物自然不愿意下场干苦力。 规矩和章法,刘启向来不缺,把管理天赋都拿出来用了个遍。 新城的蓝图,他干脆自己下手,画得可细致了。 图纸里掺杂着中原的美感,还透着点现代城市的意思,幅幅线条都新鲜。 你在街上随便走走,都觉得路又宽又正。再瞧地下,排水系统想得比城外人还周到。 不同的功能区很清晰,布置得特别讲究。 一座城里,有学校有医院,工坊摊子也是,不管住的商的,应有尽有。 还有公园,甚至安排了不少像样的公共厕所,真是谁见谁夸。 这样的构想到了当时人眼里,简直难以想象,仿佛仙人以神笔点出。 怎么能比别人慢?刘启这人做事,总是把家底和人脉都用到极致,能用的统统发动起来。 他从南方那收编来的几十万降军里,挑选了最精壮的青壮劳动力,组成了建城大军。 他从北方紧急调来了最先进的工程机械。 蒸汽起重机,混凝土搅拌机,轨道运输车。 这些钢铁巨兽的出现,让建城的效率,呈几何倍数地提高了。 他还颁布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疯狂吸引北方的商人和南方的百姓,来新城定居。 免费分田地,长期免赋税,提供高薪工作岗位。 一时间,天下响应。 无数的人口和资源,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向了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梦想之城。 而刘启,则把他的大将军府,直接建在了工地的中央。 他每天都和工人们吃住在一起。 亲自监督工程的每一个细节。 他那雷厉风行的铁血作风,和与民同甘共苦的亲民姿态。 让他赢得了所有人的,发自内心的拥戴和敬畏。 他们不再把他当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 而是把他当成一个,能够带领他们创造人间奇迹的,在世神明。 而就在刘启热火朝天地,在南方大搞他的“建都大业”的时候。 北方的草原上,却正在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死亡浩劫。 那支由“血滴子”带去的“天花”病毒。 像一个无声无息,看不见摸不着的死亡阴影。 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疯狂地扩散蔓延。 天花,这种在古代医学面前几乎等同于绝症的恐怖传染病。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还没出手,怎么就 倒了?对于那些从未接触过它,体内没有任何相应抗体的游牧民族来说。 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灭顶之灾。 一个又一个的部落,在悄无声息之中,被这种恐怖的病毒彻底吞噬。 成千上万的牧民,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之中死去。 他们的尸体上,布满了黑色的恐怖脓包,腐烂发臭。 连草原上最饥饿的狼群,都不敢靠近。 整个草原,都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下。 恐慌,在疯狂蔓延。 绝望,在无限滋生。 铁木真,这位不可一世的草原雄主。 在他刚刚建立起他那庞大的游牧帝国之后不久。 就迎来了一场,他用尽所有智慧和力量,都无法抗衡的,恐怖天灾。 他可以战胜任何强大的敌人。 却无法战胜这看不见,摸不着,防不胜防的,死亡瘟疫。 他的八万铁骑,在这场瘟疫面前,脆弱得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精锐士兵,在军营里哀嚎着倒下。 军心,在迅速崩溃。 士气,在飞速瓦解。 他精心策划的,那套足以让刘启万劫不复的致命组合拳。 还没来得及完全施展出来。 他自己,就先被刘启,用一种他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最恶毒,最下作的方式。 给狠狠地打断了脊梁骨。 金帐之内,铁木真看着跪在地上,向他汇报最新疫情的萨满巫师。 那张一向坚毅如铁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大汗,这……这是长生天降下的惩罚啊!” 年迈的老萨满哭得老泪纵横。 “一定是我们冒犯了神灵,神灵才会降下这恐怖的天谴,来惩罚我们。” “我们,还是退兵吧,回到我们自己的草原,日夜向长生天忏悔,祈求祂的原谅吧。” “天谴?” 铁木真缓缓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不信邪的狠厉。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狗屁天谴。” “这分明就是,那个叫刘启的南人,在背后搞的鬼!” 铁木真的直觉告诉他,这场突如其来的恐怖瘟疫,绝不是什么偶然。 一定跟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对手,脱不了干系。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用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 但他能猜到,这一定是对方的报复。 报复他派“长生天之两百文狼”去袭扰他的后方。 好狠,好毒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战争的范畴了,这是在对一个种族,进行惨无人道的灭绝。 铁木真从心底里,对一个对手,产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叫刘启的男人,他的可怕,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大汗,我们……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木华黎也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地问道。 这位纵横草原的无敌名将,在面对这场无声的战争时,也彻底地束手无策了。 他的勇武,他的谋略,在恐怖的瘟疫面前,都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铁木真沉默了。 他走到了那副巨大的牛皮地图前,看着那片已经变得千疮百孔的草原。 又遥遥地望向了南边,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充满了无限生机和希望的新城。 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彻底,还要干净。 他不仅输掉了这场战争。 甚至,连他自己,和他整个民族的未来,都快要一起输掉了。 再这么拖下去,根本不用刘启来打。 他们整个草原民族,就要被这场该死的瘟疫,给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和。 向那个他最痛恨,最想杀死的敌人,低下他那颗曾经无比高傲的头颅。 去祈求他,能够发发慈悲,赐予他们一条活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铁木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成吉思汗,铁木真。 统一了整个草原,让无数英雄豪杰都为之闻风丧胆的“天可汗”。 居然要向一个南方的“泥腿子”低头求饶?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难受。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为了他的族人,为了草原的未来。 他必须,把这份屈辱,连着血和泪,一起吞下去。 “来人。” 铁木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用一种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 “备上厚礼,立刻派使者,去南边。” “告诉刘启,我,铁木真,认输了。” “我愿意,向他称臣纳贡,岁岁来朝。” “只求他,能给我们草原一条活路。” “告诉他,只要他肯罢手,我愿意,把我最心爱的女儿,草原上最美丽的明珠,嫁给他。” “做他的,奴隶。”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草原贵族们,全都惊呆了。 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大汗,会做出如此屈辱的决定。 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成一件求和的礼物,送给敌人。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可他们看着大汗那张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看着帐外那些在瘟疫中痛苦死去的族人。 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选择。 一场席卷天下的南北大战。 就以这样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戏剧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刘启,用他那超越时代的智慧和近乎魔鬼的手段。 兵不血刃地,就让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帝国,跪在了他的脚下。 他成了这场战争,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赢家。 他不仅彻底统一了南方,建立了一座完全属于自己的新都。 还顺便,把广袤的北方草原,也变成了他的私人后花园。 他已经是这个国家,无可争议的,唯一的王。 虽然,他还没有坐上那张龙椅。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张椅子,早晚是他的。 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而此时,在南方那座被命名为“新长安”的崭新都城里。 刘启,正在他的大将军府里,接待一位,非常特殊的客人。 一个,美得不像人类的,草原少女。 她正是铁木真的女儿。 被誉为草原上第一美人的,明珠公主——孛儿帖。 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狐裘,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带着塞外的风霜。 她的眼睛,像草原上最清澈宁静的湖泊,蓝得让人心醉。 皮肤像最上等的羊奶,白皙得仿佛在发光。 她就那么安安静两百文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朵不染尘埃的圣洁雪莲花。 美得,让人甚至不敢生出亵渎的念头。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想当我老婆?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仙下凡般的绝色女子。 此刻,却要卑微地跪在刘启的面前,向他献上自己的身体和忠诚。 来换取她父兄和整个族人的,一线生机。 “罪臣之女,孛儿帖,拜见大将军。” 她的声音,像天籁一样空灵动听,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轻微颤抖。 她害怕,她恐惧。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在传说中如同魔鬼一般可怕的男人,会怎么对待她。 “起来吧。” 刘启安坐在主位上,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他的目光,在孛儿帖那张绝美的容颜上,仅仅停留了片刻。 然后,便毫无留恋地移开了。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一个正常男人见到绝色美女时该有的惊艳和贪婪。 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漠然和审视。 这种态度,让孛儿帖的心,沉得更厉害了。 她宁愿看到刘启像别的男人一样,对自己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 那样,至少证明她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可现在,刘启的这种漠然,让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件无足轻重的,随时可以被丢弃的物品。 这比任何的羞辱,都让她感到难受和不安。 “你父亲,让你来是做什么的,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刘启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是。” 孛儿帖轻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父亲让儿臣,前来服侍大将军。” “从今往后,儿臣便是大将军的奴隶,生死荣辱,皆由大将军一人做主。” “奴隶?” “我这里,从来不缺奴隶,更不缺,只会暖床的女人。”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孛儿两百文帖的面前。 他比她高出了整整一个头,那股无形的强大压迫感,让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恐惧。 “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价值,能让我把你留下来?” 刘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像冰一样冷。 孛儿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从小到大,都是整个草原上最受宠爱的公主,是所有英雄勇士梦寐以求的明珠。 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身倾国倾城的美貌,就是她最大的,也是最无敌的资本。 可现在,在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面前,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笑,那么一文不值。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身裸体地扔在冰天雪地里的,可怜虫。 无助,而又卑微。 就在她快要被那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场给彻底压垮的时候。 刘启,却突然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他的手指,很温暖。 和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让人心跳加速的笑意。 “我确实,还缺一个东西。” “一个,能帮我,彻底掌控整个草原的,好用的工具。” 他的手指,在孛儿帖那光滑如玉,吹弹可破的脸颊上,轻轻地划过。 那暧两百文昧的动作,让她心如鹿撞,脸颊瞬间就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 “我缺的,是一个能替我,把整个草原,变成我想要的样子的人。” 刘启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孛儿帖的心上。 她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浮现出了浓重的迷茫和不解。 把草原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草原就是草原,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蓝天,白云,牛羊,还有信奉长生天的牧人。 这片土地从古至今就是如此,难道还能长出稻米不成。 “你不懂。” 刘启松开了手,转身走回主位,那种俯瞰众生的压迫感再次降临。 “在你和你父亲眼里,草原的价值,就是战马和战士。” “用战士去抢夺,抢来粮食和女人,再用这些东西养活更多的战士。” “这是一个死循环,一个除了带来死亡和毁灭,毫无意义的循环。” 刘启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草原民族千百年来的生存逻辑。 孛儿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无法反驳。 因为刘启说的,就是事实。 她父亲统一草原的手段,就是征服和杀戮。 他们衡量一个部落强大的标准,就是能出动多少控弦之士。 “但在我眼里,草原,是一座还没有被开发的巨大宝库。” 刘启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孛儿帖完全无法理解的光芒。 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野心,和宏大规划的,创造者才有的光芒。 “你们的脚下,埋着数不清的铁矿,铜矿,甚至是金矿。” “你们的土地上,可以建起比南方任何城市都更雄伟的牧场。” “你们的牛羊,经过科学的饲养和改良,产出的奶和肉,可以养活十倍的人口。” “你们的羊毛,可以被纺成最精美的毛料,销往全世界,换回堆积如山的金银。” “而你们的人,不应该只是会弯弓射雕的蛮夫。” “他们可以成为最好的牧人,最好的矿工,最好的工匠。” “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穿上温暖的衣服,每天都能吃饱肚子。” “他们的孩子,不用在马背上颠沛流离,而是可以坐在温暖的教室里读书识字。” 刘启描绘出的那幅画面,是孛儿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那听上去,就像是长生天许诺的天堂。 可这个天堂,却是由眼前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来亲手缔造。 这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和震撼。 “我要你,回到草原,替我完成这一切。” 刘启终于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你不再是公主,你将是我的草原总督。” “你的名字,将写在草原全新的法典一页。” “你的权力,仅次于我,高于你父亲,高于所有部落的首领。” “我会给你军队,给你钱,给你技术,给你需要的一切。” “你的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那片蛮荒之地,变成我的原料产地,我的商品倾销市场,和我最可靠的兵源后备基地。” 第二百六十七章 谁再哔哔,就去工地搬砖 “作为回报,我会赐予你和你的族人,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富足与和平。” 刘启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魔力。 他不是在跟孛儿帖商量,他是在下达一个神谕。 一个,足以改变整个草原民族命运的神谕。 孛儿帖彻底呆住了。 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见到大海的井底之蛙。 被那宏伟到无法想象的景象,给冲击得神魂颠倒,几乎要当场窒息。 总督,法典,原料产地,商品倾销市场。 这些她从未听过的词汇,每一个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她那片早已崩塌的世界观废墟上,炸出了一个个更深的巨坑。 她原以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沦为玩物,受尽屈辱的悲惨命运。 可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要赋予她如此不可思议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让她,成为草原有史以来,唯一的女王。 一个,替他统治草原的,傀儡女王。 “为什么,要选我?” 良久,孛儿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她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一定还有更深层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为你很聪明。” 刘启的回答,简单而又直接。 “只有聪明人,才能听懂我的话,才能理解我的意志,才能不折不扣地,去执行我的命令。” “而且,你是铁木真的女儿,是草原的明珠。” “你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旗帜。” “由你来推行我的新政,遇到的阻力,会比任何人都要小。” “那些桀骜不驯的部落首领们,可以不服我这个南人。” “但他们,不敢不服你这个,代表着草原正统的,铁木真家族的继承人。” 刘启的逻辑,清晰而又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在他的棋盘上,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只是一颗可以被利用的棋子。 孛儿帖,就是他用来彻底掌控草原的,最关键,也最好用的一颗。 “我,答应你。” 孛儿帖缓缓地,重新跪了下去。 这一次,她的眼中,不再是恐惧和迷茫。 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找到了全新信仰的,决绝。 她知道,从她跪下去的这一刻起。 她的人生,她的灵魂,她的一切,都将彻底属于眼前这个男人。 她将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替他斩碎草原上所有陈旧的规则和枷锁。 她将成为他意志最忠实的延伸,替他在那片蛮荒的土地上,建立起一个全新的秩序。 哪怕,这个过程,会让她背负上背叛父兄,出卖族人的千古骂名。 她,也在所不惜。 因为她知道,这不仅是她唯一的活路。 更是整个草原民族,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赎之路。 就在这时,大将军府的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 “报!” 一个亲兵快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地。 “启禀主公,京城来的苏太傅和王丞相,带着百官求见。” 刘启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这帮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来。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肯定又是来劝自己班师回朝,顺便对自己的“迁都大业”指手画脚的。 一群只知道抱着祖宗牌位哭嚎,永远看不清大势的腐儒。 “让他们进来。” 刘启的语气,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很快,以苏勋和王坤为首的一大群朝廷重臣。 就穿着他们那身繁复华丽的朝服,神情肃穆地,走进了大厅。 他们一进来,目光就被那个跪在地上的,美得不像凡人的草原女子给吸引住了。 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惊艳。 随即,这丝惊艳,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鄙夷。 在他们这些自诩为天朝上国的大人物眼里。 所谓的蛮夷,不管长得多好看,都只是茹毛饮血的野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 他们下意识地就把孛儿帖,当成了铁木真献给刘启的,用来暖床的工具。 “臣等,参见大将军。” 苏勋率先对着刘启,躬身行了一礼。 他身后的百官,也跟着有样学样。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在礼数上,他们还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毕竟,他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还捏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里。 “各位大人,不在京城好好待着,辅佐陛下。” “千里迢迢地跑到我这蛮荒之地来,所为何事啊?” 刘启安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股子不加掩饰的傲慢和疏离,让在场的官员们,心里都憋了一股火。 他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是天子重臣。 你刘启就算权势再大,也终究只是个臣子。 怎么敢用这种态度,来对待他们。 “大将军,此言差矣。” 还是苏勋,硬着生头皮开了口。 他的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等此来,一是为恭贺大将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平定了南方叛乱,降服了北方蛮族,立下了不世之奇功。” “二来,也是想,劝一劝大将军。” “哦?劝我什么?” 刘启终于抬起了眼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劝大将军,尽快班师回朝,还于旧都。” 苏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新城虽好,但毕竟不是祖宗基业所在。” “京城,才是我大沥王朝的正统国都,是龙脉所在,是人心所向。” “大将军擅自在南方营建新都,已然引得朝野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长此以往,恐于国本不利啊。” 苏勋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把家国大义,祖宗基业,人心向背,全都搬了出来。 仿佛刘启再不回京城,就是大逆不道的千古罪人。 他身后的那些官员们,也都跟着连连点头,一脸的忧国忧民。 可刘启心里清楚得很。 这帮家伙,哪是真正在乎什么狗屁国本。 他们真正在乎的,是他们自己在京城里那庞大的家业,是他们经营了几代人的权势和人脉。 把都搬去南方,其实就是要彻底斩断这些盘踞多年的老势力,砍掉他们的影响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路划到了遥远的西域 京城里头盘根错节百年的关系,还有手里的土地跟商铺,这些才是他们权力的本钱。 刘启真把政治中枢挪到南方,他们这帮北方的老牌权贵马上就得靠边站。 影响力没了,权力也跟着没了,最后只会被刘启扶植起来的南方新贵吃干抹净。 这才是他们拼了老命也要跑来死谏的真正理由。 至于嘴上喊的祖宗基业,人心向背,那都是扯淡。 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 刘启这一手,是要把他们所有人的祖坟都给刨了。 大将军府内,这些来自京城的大臣们,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 他们原本以为能靠着祖宗规矩和法理名分,让刘启收敛一点。 谁都没想到,刘启根本不跟他们玩这套虚的。 他直接掀了桌子,用一套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关于国家利益和经济命脉的理论,把他们砸得晕头转向。 更要命的是,刘启的话逻辑上无懈可击,每一句都戳在他们最痛的地方。 把他们那点藏在冠冕堂皇理由下面的私心,扒得干干净净,一点脸面都没留。 “大将军明鉴,我等绝无私心,皆为江山社稷着想。” 王坤那个老狐狸,往前站了一步,脸上满是沉痛。 “如今北方蛮族虽已臣服,但其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大将军将国都迁往南方,远离边境,岂不是自毁长城,将北方防线拱手让人?” “一旦草原再有变故,新都远在江南,鞭长莫及,到时悔之晚矣。” 这番话倒是有些水平,从军事战略的层面来找补。 听起来,比苏勋那套虚头巴脑的理论要实在得多。 在场的不少武将,都下意识地点头。 他们虽然忠于刘启,但骨子里还是传统的军人思维。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才是正道。 把国都建在江南那种温柔富贵乡,怎么看都像是要偏安一隅,没了进取心。 “说完了?” 刘启终于放下茶杯,眼神平静扫过底下这群各怀鬼胎的大臣。 “说完了,就听我说两句。”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依旧跪在地上的草原公主面前。 当着所有人的面,弯下腰,亲手把她扶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苏勋和王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在他们眼里,这草原女子就是个战利品,是个玩物。 刘启怎么能,当着他们这么多朝廷重臣的面,去亲手扶一个蛮夷女子。 这成何体统,简直斯文扫地,国体沦丧。 可刘启,根本不在乎他们那套可笑的礼法。 他不仅把孛儿帖扶了起来,还顺势牵住了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 然后,拉着她,走到了那副巨大的沙盘地图前。 “各位都是我大沥的国之栋梁,饱读诗书,见多识广。” “那你们不妨告诉我,决定一个国家强弱的根本,是什么?” 刘启这个问题,问得太过宽泛。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兵强马壮。” 王坤这个武将想当然地答道。 “是君明臣贤,是教化昌盛。” 苏勋这个文官立刻反驳。 “是地大物博,是人口众多。” 一个户部的官员补充道。 “都对,但又都不全对。” 刘启笑了,笑得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可他接下来吐出的话,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所有人伪善的面具。 “决定一个国家强弱的根本,其实只有两个字。” “利益。”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是钱,是粮食。” “没有钱,没有粮食,你们拿什么去养活百万大军?” “没有钱,没有粮食,你们所谓的君明臣贤,教化昌盛,都只是空中楼阁。” 刘启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座已经变成了废墟的京城模型上。 “就说我们原来的京城,它靠什么活着?” “靠的是整个北方几千万百姓的赋税,靠的是从南方漕运过来的粮食。” 它本身什么都不产出,说到底,就是单纯地消耗着资源罢了。 作为一个庞然大物,牢牢趴在国家身上不断析取养分,简直如同吸血的肿瘤。 年年岁岁,朝廷都派出巨额的金粮去维持它的运作,结果那些钱全砸进了无底的窟窿。 这样一来,原本能做的大事,反倒因缺钱而不得不搁置。 要是换作国境那头,边军的士兵们吃糠咽菜,盔甲破旧,几时才能换成结实的新甲? 回头看看受灾的乡野,哪家百姓得了足额抚恤,不至于一夜无家,拖儿带女流落荒野? 到头来我们所有的精力和财富,被扔进了眼前这座千年长存的古都,叫人说是荣耀,实则掏空国力。 剩下的,就用去养活你们这些每天争权夺利却对百姓毫无助益的所谓门阀名族。 刘启这一番话,字字犀利直戳要害,没剩下一点情面。 在座的众官员,这下被顶得哑口无言,一下成了国中蛀虫、蒙面吸血的病体。 苏勋、王坤几人的脸色当场变得十分难看,几乎憋得发青。 他们想据理反驳,一张口才发现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理由实在直白,砍得太深,谁也无法自圆其说。 纸醉金迷他们享着,田产财禄都紧攥在手,却若问到底做出了点什么,实在无处对答。 关于所谓“军事要地”、“天子守国门”这一说法,咱们也得摊开讲清。 刘启目光移到王坤身上,浮起一层讚媚狠辣的戏谑。 王丞相毕竟干过军中的事,难道这些再基本不过的兵家道理也忘了吗? 皇都偏居平原四面无山、易被骑兵长驱直入,空有尊贵虚名,孰料最是危险之地。 等城外敌军结营兵临,眼前这里,不过就是一只关牢的大笼子罢了, 想走都没路,想逃都无门。 “历史上,被攻破的都城,十次有八次都是这种地形。” “所谓的守国门,不过是无能的君主,给自己找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真正强大的国家,它的国门,应该在敌人的国土之上。” “应该是我们去打别人,而不是等着别人来打我们。” 刘启的手,从北方的草原,一路划到了遥远的西域。 “我的国门,在这里,也在这里。”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成为他最忠实的走狗 “整个草原,都将是我的牧马场。” “整个西域,都将是我的后花园。” “我想要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 “而你们,却还在纠结于那座小小的,破烂不堪的京城。” “你们的眼光,你们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 “小到,让我都替你们感到可悲。” 这一番话,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抽得他们头晕眼花,无地自容。 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所谓家国大义,战略眼光。 在刘启那宏大到不可思议的帝国构想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幼稚,那么的可笑。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群,还在为了一亩三分地而争吵不休的乡下土财主。 却遇到了一个,要征服星辰大海的航海家。 双方的维度,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可……可是,南方潮湿多雨,自古便是烟瘴之地,不宜建都啊。” 一个礼部的老臣,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而且,南方民风柔弱,长此以往,恐失我大沥男儿的尚武之风。” “愚蠢。” 刘启直接用两个字,打断了他的话。 “你所谓的烟瘴之地,在我眼里,是两年三熟的鱼米之乡。” “一条长江,一条珠江,两条黄金水道,足以让我的舰队通达四海。” “便捷的漕运,能将整个南方的财富,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我的新都。” “而我新都生产出来的工业品,也能以最低的成本,倾销到整个天下。” “这里,将会是全世界最大的,工业制造中心和贸易枢纽。” “它每天创造的财富,将比你们那座破京城一百年产生的都多。” “至于你说的尚武之风。” 刘启的脸上,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 “我不需要所有人都尚武,我只需要我的军队尚武就够了。” “我的军队,会用全世界最好的武器,吃全世界最丰盛的军粮,拿全世界最高的军饷。” “他们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战争机器。” “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扩张,征服,和杀戮。” “而我的百姓,他们只需要在后方,安安稳稳地给我生产和消费就够了。” “我会让他们过上,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富足安逸的生活。” “我会用金钱和欲望,把他们喂养成一群,最温顺,最听话的绵羊。” “一群,只知道为我创造财富,永远不会思考反抗的,绵羊。” 刘启这番赤裸裸的,充满了资本家逻辑的驭民之术。 让在场所有人都从心底里,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冰寒。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刘启要建立的,根本不是一个传统的封建王朝。 而是一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全新的,恐怖的利维坦。 在这个国家里,没有所谓的道德教化,没有所谓的仁义礼智。 只有赤裸裸的,冰冷无情的,利益交换和阶级固化。 军队负责杀人,百姓负责生产,而他,刘启,就是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神。 所有人都将成为他这个庞大帝国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终生为他服务,至死方休。 这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暴君的统治,都要来得更加可怕,更加让人绝望。 因为,他给你的,是一个你根本无法拒绝的,用糖衣包裹着的,华丽的囚笼。 苏勋和王坤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他们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半分的侥幸和不甘。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如同仰望神魔一般的,恐惧。 他们知道,他们输了。 从他们踏进这座大厅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输了。 不,应该说,从刘启这个异类,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 他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就已经注定了,要被历史的车轮,给无情地碾碎。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启重新坐回了他的主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群已经失魂落魄的,所谓朝廷重臣。 大厅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再也没有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他们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依仗,所有的理论。 都被刘启用最残忍,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给撕得粉碎。 他们现在,就像一群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案板上的鱼。 只能任由刘启,无情地宰割。 “既然都没话说了,那就听听我的安排。” 刘启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从今天起,朝廷的六部,全都给我搬到新长安来。” “所有的政令,都必须从我这里发出。” “至于京城那边,就留个空架子,给小皇帝当个皇家园林吧。” “反正他年纪还小,就喜欢玩,让他玩个够。” “各位大人在京城的府邸,田产,商铺,我也不要。” “你们可以自己留着,也可以卖掉。” “我只有一个要求。” 刘启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森冷。 “把你们手里的钱,都给我拿出来。” “投资我的新城,入股我的工厂,购买我的战争债券。” “把你们的家族,和我的战车,彻底地捆绑在一起。” “从今往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谁要是敢跟我玩虚的,敢在背后给我下绊子。”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那不好意思,新城的城墙,还缺不少人手。” “我不介意,让你们的家族,换一种方式,为我的帝国,添砖加瓦。” 这个威胁,比任何的酷刑都来得更加直接,更加有效。 在场的官员们,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 他们毫不怀疑,刘启绝对说得出,也绝对做得到。 把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国公王侯,拉去工地上搬砖。 这种事,也只有刘启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魔王,才干得出来。 而且,他们也听懂了刘启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这是威胁,但同时,也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刘启,是在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选择抱着旧时代的破烂,一起沉入历史的垃圾堆。 还是选择登上他这艘正在驶向新世界的,无敌战舰。 虽然上了船,就要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他,成为他最忠实的走狗。 第二百七十章 会被视作失了分寸 苏勋和王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 看到了一种混杂着恐惧,不甘,和一丝丝疯狂的,复杂情绪。 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没得选了。 从他们走进这座大厅开始,他们就已经被刘启,给逼上了这条唯一的,不归路。 “臣等,愿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苏勋一个跪了下去,那颗曾经无比高傲的头颅,深深地埋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百官,也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齐刷刷地,全都跪了下去。 那场面,无比的壮观,也无比的讽刺。 一群刚刚还想着用祖宗家法来束缚刘启的朝廷重臣。 转眼之间,就全都变成了他脚下,最卑微,最顺从的奴仆。 刘启,用一场不见血的战争,就彻底地。 完成了对整个大沥王朝最高权力阶层的,收编和改造。 从这一刻起,这个国家,才算真正意义上地,姓了刘。 “很好。”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站在他身边,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的,绝色女子身上。 苏锦儿今天,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武士劲装,英姿飒爽。 她的俏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眼前这足以改变历史走向的惊天剧变。 在她看来,都只是寻常。 因为她知道,这对她的男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而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他漫长征途之中,随手清理掉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路边尘埃罢了。 可是,她的父亲苏勋,却不这么想。 他看着自己那个,和刘启并肩而立,姿态亲昵得,仿佛一对璧人的女儿。 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法言说的,失落和酸楚。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已经彻底地,不属于自己了。 她的心,她的魂,她的一切,都已经完完全全地,交给了那个如同神魔一般的男人。 自己,这个当爹的,在她心里,恐怕已经排不上号了。 “锦儿。” 苏勋鼓起勇气,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你,跟爹,一起回去吧。”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京城,才是你的家。” 他试图用亲情,来做最后的挽留。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至少还能保留一丝,作为苏家人的自觉。 而不是彻底沦为,刘启的附庸。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苏锦儿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她的目光,始终都温柔地,专注地,凝视着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仿佛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我的家,在哪里,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苏锦儿的声音,清冷而又决绝,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从今往后,他,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这句话,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苏勋的心窝。 捅得他脸色惨白,老泪纵横。 他知道,自己,彻底地,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女儿。 而刘启在此时,顺手把苏锦儿揽进怀里,动作自然得像早已习惯了。 他就像个胜利者,扫了那位已经彻底绝望的老人一眼。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着他低下头,在苏锦儿的嘴唇上亲了下去,没有半点犹豫。 这个动作,更像是一种宣告主权,也成了当众的屈辱。 他的举动非常直接,意思也再清楚不过。 你的女儿现在归我所有。 你的家族,今后听我号令。 从今天起,你所有的下场,都由我定了。 你别想着反抗。 苏勋全身抖了一下,差点直接晕倒过去。 周围的官员们全都把头垂下来,气氛变得死寂。 大家被刘启这种手段彻底压住了气焰,没有人还敢开口。 在他们见过的场面里,从没哪位男子敢在大庭广众下,尤其是未来岳父和朝臣面前,亲吻尚未成婚的女子。 这种做派,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规,就是公然踩在所有规矩上。 可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开口,像是偎到寒冬下的鸟,全任由气氛继续僵在那里。 他们其实明白,这个男人面前,什么等级规矩全都没意义。 大厅里的空气渐渐凝固,所有人的呼吸都慢了下来。 就在这沉闷到让人窒息的当口。 忽然有道细小的声音冒出来,十分突兀。 “那个……大将军。” 一直被所有人当成空气的孛儿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小,却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包括,正沉浸在征服快感之中的刘启。 刘启松开了怀中的苏锦儿,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草原公主。 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大将军。” 孛儿帖鼓起勇气,抬起头,用她那双清澈如湖水般的蓝色眼眸,直视着刘启。 “大将军刚才说,要让我,做草原的总督。” “那……那我,还能,做您的女人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整个大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草原女人。 他们都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你一个刚刚投降的,亡国公主,一个身份卑微的蛮夷女子。 有什么资格,去问这种问题? 你配吗? 就连苏锦儿,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看向孛儿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在她看来,这个草原女人,是在挑战她的地位,是在跟她抢男人。 这让她心里涌上一点说不出的别扭。 谁知,刘启却出人意料地没怎么在意。 他竟没有流露半分怒色,甚至还弯了弯嘴角,带着几分风趣开口: “怎么忽然这样问我呢?” “你觉得总督这个职位,同样是我身边人的身份,这俩事情,会有什么矛盾?” 孛儿帖低头思索了一下,却陡然发现,她确实给不出答案。 她小声道这个:“其实我也说不清。” “在草原上,如果一个女人出嫁,就该留在屋子里陪丈夫,照看孩子,也是老辈们的规矩。” “哪里能像男人一样管事,何况要对整个部族发话?” “那种行为,会被视作失了分寸,也是不尊重族里的男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召开真正意义上的,大朝会 孛儿帖忍不住看了刘启一眼。 “所以我在琢磨,若是成了您的女人,您是不是真的不会再让我担任总督这个职务?” 听她这么一说,大沥在场的众官员,几乎都露出赞同的神情,纷纷点头。 虽然他们看不起蛮夷,但在男尊女卑这一点上,他们和草原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在他们看来,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怎么能,去干预政治,去染指权力。 这简直是牝鸡司晨,是天下大乱的征兆。 “看来,你们草原的规矩,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 刘启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狗屁规矩。” “我用人,只看能力,不看性别。” “只要你能给我创造价值,别说是女人,就算你是一头猪,我都能让你当上将军。”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再一次,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要不够用了。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刘启的思维方式。 “所以,你的意思是……” 孛儿帖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还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我的意思很直接。” 刘启走上前停住,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这总督的位置,你得坐好。” “我的女人,谁也别想抢。” “而且,这个身份你不能含糊,要比谁都风风光光。” 刘启嘴角扬起了点笑意,不自觉带出一分说不清的味道。 “我想让你,在草原上成为最有声望的女王。” “想让草原上的男人都低下头,对你敬畏,看你却永远进不了一步。” “我要叫所有人认清楚——你属于刘启。” “你的地位,是这个世上没人能动的。” “谁敢碰你,谁就没有明天。” 这些话犹如重锤,直接敲进了孛儿帖的心底,再没什么能抵挡的住。 她只觉得体内某种情绪烧得越来越热,几乎要化了自己。 一阵细微的颤抖在身上蔓延,连呼吸和体温都一齐快速上升。 属于她的双眼,如蓝宝石般清透,这会儿只剩下专注和渴望。 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紧张和疑虑,全部都消失不见。 一切念头都被那盏明亮的目光点燃,只剩下跃然心头的景仰和依赖。 此刻她已明白,自己早陷进去,再没有能逃开的余地。 就算是用上性命和灵魂,也甘之如饴。 “臣妾,遵命。” 她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轻声地,回应道。 这个回答,也彻底地,宣告了她的归属。 而一旁的苏锦儿,看着这一幕,心里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虽然她知道,以刘启的身份和地位,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但亲眼看着自己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去挑逗另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一个,美得让她都感到一丝嫉妒的,异族女人。 这让她心里,还是感到了一阵阵的,说不出的,酸楚和委屈。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粉拳,指甲都快要嵌进了肉里。 而她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也没有逃过刘启的眼睛。 刘启松开了孛儿帖,转过身,一把将这个还在生闷气的傲娇小野猫,给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怎么?吃醋了?”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暧昧地,低语道。 “我……我才没有。” 苏锦儿俏脸一红,嘴上虽然在否认,但那微微嘟起的红唇,却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放心,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刘启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那温热的气息,让她浑身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身体瞬间就软了下去。 “她们,都只是我征服天下的工具。” “而你,才是我唯一的,想要停靠的,港湾。” 这句甜到发腻的情话,瞬间就击溃了苏锦儿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心里那点小小的委屈和不满,瞬间就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甜蜜和幸福。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最懂她的心。 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放下所有的骄傲和矜持,化作一滩绕指柔。 而底下跪着的那群官员们,看着台上那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的刘启。 心里是又羡又妒,又怕又敬。 他们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这个男人,不仅要在权势上,做唯一的王。 在女人的问题上,他也要做唯一的,主宰。 他要用最霸道,最直接的方式,将天下间所有最优秀的女人,全都占为己有。 无论是中原的大家闺秀,还是草原的绝色公主。 都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成为他后宫之中,最艳丽的藏品。 这种肆无忌惮,这种为所欲为。 让他们这些被儒家礼法束缚了一辈子的老古董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观的崩塌。 他们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跟刘启那一比,他们那点所谓的功名利禄,所谓的娇妻美妾,简直就像个笑话。 人家这,才叫真正的人生啊。 就在所有人都心思各异,浮想联翩的时候。 刘启,却已经开始,布置下一步的计划了。 “苏勋,王坤,你们两个,明天就带人返回京城。” “用最快的速度,把朝廷的六部九卿,连人带家当,全都给我打包,运到新长安来。” “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我要在新都,召开真正意义上的,大朝会。” “到时候,谁要是敢迟到,或者找借口不来。” 刘启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 “你们两个,就提着他的脑袋,来见我。” 这个命令,充满了血腥和不容置疑的铁腕。 让苏勋和王坤两人,都是心头一凛,连忙叩首领命。 “臣,遵旨。” 他们现在,已经不敢再有任何的,讨价还价的念头了。 只能不折不扣地,去执行刘启的每一个命令。 否则,下一个被提着脑袋来见刘启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李善长。” 刘启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胖乎乎的商人。 “在,主公有何吩咐?” 李善长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脸的谄媚。 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己当初的眼光了。 跟着刘启混,果然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投资。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个月建座城 这才多久的功夫,李善长就从一个普通的商人,摇身一变,成了这个新商家里,炙手可热的,财政总管。 这种一步登天的感觉,简直比赚他娘的一百个亿,还要来得爽。 “新城的建设,不能停。” “钱不够,就去印。” “人不够,就去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个月之内,我要看到一座,能够容纳百万人口的,全世界最雄伟,最繁华的城市,拔地而起。” “能不能做到?” 刘启的问题,在任何人听来,都像是天方夜谭。 三个月,建一座百万人口的都城。 这别说是古代,就算是放在现代,都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李善长,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拍着胸脯就答应了下来。 “主公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现在对刘启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他觉得,只要是主公想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 别说是三个月建座城,就是三个月造艘船上天,他都信。 因为,他的主公,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很好。”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张铁山和王铁牛,这两个他最忠实的,也是最早跟随他的,老兄弟身上。 “铁山,铁牛。” “属下在!”两人齐声应道,声如洪钟。 “军队的整编和扩充,也要同步进行。” “从南方那几十万降军里,给我挑出三十万最精壮的青壮。” “组建十个,全新的,羽林卫野战军团。” “装备,要用最好的。” “训练,要用最严酷的。” “我要在半年之内,拥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百万雄师。” “半年之后,我将亲率大军,西征。”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我大沥之国土。” 刘启这番充满了无尽野心和豪情的宣言,如同一道惊雷。 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武将们,心中那团沉寂已久的,名为战争的火焰。 他们一个个都激动得热血沸沸腾,恨不得现在就跟着刘启,去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军事,政治,经济,外交。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井井有条。 一个庞大而又精密的国家机器,开始以一种恐怖的效率,疯狂地运转起来。 而作为这台机器唯一的主人,刘启,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交代完所有任务之后,他便直接宣布散会。 然后,一手揽着苏锦儿,一手牵着孛儿帖。 在所有人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悠然自得地,走进了他的后宫。 他要去做,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那就是,好好地,“犒劳”一下,他这两位,刚刚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绝,色美,人。 春宵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虽然刘启还没有当上君王。 但他现在过的日子,比历史上任何一个君王,都要来得更加潇洒,更加滋润。 权力,财富,美人。 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都已经唾手可得。 而且,是以一种,最霸道,最酣畅淋漓的方式。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的沉醉。 也让他,更加渴望,去征服更多,去拥有更多。 他的野心,就像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 在吞噬了整个中原之后,已经开始,缓缓地,伸向了那更加遥远,更加广阔的,未知世界。 一场席卷全球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而这一切的始作勇者,却正在他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第二天。 苏勋和王坤等人,就带着刘启那不容置疑的命令。 和一颗无比复杂的心情,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 他们来的时候,是意气风发,兴师问罪。 回去的时候,却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失魂落魄。 他们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将彻底沦为刘启的工具人。 再也没有,任何与他讨价还价的资格。 不过,在无尽的失落之中,他们也隐隐地,感到了一丝兴奋和期待。 因为,他们也同样清楚。 自己,正在亲身参与,并见证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时代的,开启。 这个时代,或许会很血腥,很残酷。 但同样,也会很辉煌,很壮丽。 而他们,作为最早登上这艘巨轮的乘客。 只要不中途掉队,就一定能,分到一块,足以让他们的家族,延续千年的,巨大蛋糕。 这种诱惑,是任何一个有野心的政治家,都无法拒绝的。 与此同时,孛儿帖也在刘启的授意下,带着一支由五百名羽林卫精锐组成的护卫队。 和大量的金银,粮食,以及先进的生产工具。 返回了那片,还在瘟疫和死亡之中挣扎的,北方草原。 她将以刘启的草原总督,和铁木真继承人的双重身份。 在那片蛮荒的土地上,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彻底的,社会变革。 她将用刘启教给她的,那些先进的理念和铁血的手段。 去整合所有的部落,去推广全新的生产方式,去建立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崭新的草原秩序。 这个过程,注定会充满血与火。 也注定会,让她背负上无数的,骂名。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在她的身后,站着那个,如同神魔一般的男人。 只要能得到那个男人的认可和垂青。 哪怕是与整个世界为敌,她,也心甘情愿。 新长安城,大将军府的后院里。 刘启正悠闲地躺在一张摇椅上,享受着苏锦儿和赵氏姐妹的,贴心伺候。 赵含嫣在给他捏着腿,赵如烟在给他捶着背。 而苏锦儿,则在给他剥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南方特产的荔枝。 然后,再用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颗一颗地,喂到他的嘴里。 那场面,简直是骄奢淫逸到了极点。 要是让那些言官御史们看到了,估计当场就得气得吐血三升,然后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夫君,你真的就这么放心,让那个草原女人,一个人回去?” 苏锦儿一边喂着荔枝,一边有些担忧地问道。 在她看来,那个叫孛儿帖的女人,虽然长得漂亮,但心思,似乎也同样深沉。 就这么把整个草原都交给她,万一她要是起了什么异心,那岂不是养虎为患。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扶持你,也能随时废了你 刘启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更浓了,他顺势把苏锦儿往怀里带了带。 苏锦儿喂荔枝的那只手被他抓住,果肉没进他嘴里,他反倒就着她的手指轻轻吮吸了一下。 苏锦儿的脸颊瞬间就红透了,像熟透的果子。 “你觉得我凭什么放心?” 刘启的声音很轻,却像能直接看穿人心。 他的视线越过苏锦儿,落在了旁边给他捏腿的赵含嫣身上。 “含嫣,我问你,假如让你去管一个地方,你要怎么保证下面的人都听话?” 赵含嫣被这么一问,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她想了半天,才柔柔弱弱地回答。 “对他们好,让他们吃饱穿暖,大家自然就会拥护我。” 这想法很朴素,也符合这个时代一个善良女子的认知。 刘启笑了笑,目光又转到一旁捶背的赵如烟。 “如烟,你觉得呢?” 赵如烟显然比妹妹考虑得更深,声音也更显沉稳。 “光施恩是不够的,还要立威。” “谁要是不听话就得重罚,杀鸡儆猴,这样才能把场面镇住。” 这已经是传统帝王术的思路,恩威并施。 在场的女人们都觉得,这个答案可以说得上周全了。 可惜她们面对的人,是刘启。 “你们说的这些,都只是手段,而不是根本。” “这种东西,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更别提管住人心。” “人心这玩意儿,是天底下最靠不住的东西。” 刘启松开苏锦儿的手,从摇椅上缓缓坐直了身体。 他像个先生,开始给他的女人们,上一堂真正的帝王心术课。 “你们真以为,我把草原交给孛儿帖,是信得过她这个人?” “不,我谁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定下的规则。” “我给了她草原总督的头衔,也给了她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你们想过没有,她这个权力的根子,到底扎在哪里?” 苏锦儿她们几个面面相觑,都有点茫然。 权力就是权力,大将军给了,不就行了。 “她的权力来源,不是我,也不是她爹铁木真。” “权力是草原上那些活不下去的牧民给的。” “我给她的并非权力本身,我给的是能让她换来权力的资本。” 刘启的眼神里,闪动着一种布局天下的光芒。 “我让她带回草原的是什么?” “是粮食,是盐,是铁锅,是能过冬的棉衣。” “是能种出草料的种子,是能挖出矿的工具。” “这些东西,才是她权力的真正来源。” “草原上的牧民为什么听她的?” “不是因为她是铁木真的女儿,那名头早就随着瘟疫和战败变得一文不值。” “他们听她的话,是因为她能让孩子在冬天不被冻死。” “是因为她能让他们的牛羊不至于饿死。” “更是因为她能让他们用一张羊皮,换来过去十张羊皮也换不到的精美瓷器。” “她这个总督能当多久,不取决于她对我有多忠心。” “而是取决于她能从我这里,拿回去多少实实在在的好处,分给底下的牧民。” “她和我之间,是深度的利益捆绑。” “她背叛我,就等于背叛了整个草原的牧民,等同于自绝于草原。” “只要我切断对她的供应,她就会立刻从一个带来希望的救世主,变回那个亡国公主。” “那些今天对她有多狂热的牧民,明天就能毫不犹豫地把她撕成碎片。”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女人,都感到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气。 她们总以为,刘启收服草原是靠无敌的军队,还有那个叫天花的恐怖瘟疫。 直到现在才明白,那些不过是敲门砖。 真正让草原俯首称臣,再也生不出反抗念头的,是这种用利益和欲望编织成的无形枷锁。 这比任何刀剑都锋利,比所有酷刑都更可怕。 因为它锁住的不是身体,是人心最根本的欲望。 “这还只是一层。”刘启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如同魔鬼般的笑容。 “你们以为,我只扶持了她一个吗?” 他随手从旁边的石桌上,捡起几颗石子。 “孛儿帖,是最大的一颗。” “但在她周围,我还扶持了十几颗这样的小石子。” “他们都是过去被铁木真打压得抬不起头的小部落首领。” “我同样会给他们好处,给他们武器,甚至给他们贸易的特权。” “但给的量会控制得恰到好处。” “正好让他们能对孛儿帖构成威胁,却又没能力真正推翻她。” “我会让他们像一群饿狼,死死盯着孛儿帖这块最大的肥肉。” “为了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他们会拼了命地监视她,找她的错处,然后向我告密。” “而孛儿帖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也必须反过来去打压和分化他们。” 也许他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联合到一块儿去。 草原的权贵圈子自此陷入无休止的权谋与怀疑,没有尽头。 有无数道目光,警觉地聚焦在我的一举一动上。 在他们心里,我是那唯一能斩断命运的人。 想出格哪怕半分,都下意识地藏了起来。 整片原野最不短缺的,永远是想往上爬的人心。 刘启说完,将几颗石子抛在桌面上。 十几个细小的石子摊成一圈,把中央最大那颗紧紧围住。 仿佛一场内部张力无比庞大的表面平衡,表象带来自欺的安宁。 苏锦儿她们注视那堆石子拼凑出的微型权力迷局时,神情都有些愣住。 她们简直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心机能够将一切操作成这样收放自如。 就连随随便便的一番话,都能设下让人脱不开身的天罗地网。 权术的限度早被掀翻,这已然超越规则,而是在建构新的游戏。 在她们眼里,仿佛云端之上冷眼俯瞰众生的神祇,目送棋盘里的每只棋子自相残杀。 只剩桀骜如他一个人,操控气流,挥手之间掌握所有命运的按钮。 “夫君,你……” 苏锦儿张张嘴,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说出口的话。 她望向这个男人的神情,那种原来的崇拜和喜爱,已经转化为更深的敬畏。 从今往后,她明白自己终其一生,只能望他项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卸磨杀驴?你们想多了 终究,苏锦儿永远见不到他的全部,也永远揣摩不透。 “怎么,害怕了吗?” 刘启将她揽得更紧一些,声音一下子柔和下来。 “是不是觉得,这种处事太冷漠?” 苏锦儿没有急着回应,只是静静埋首在他怀里。 她实在没法找到合理的词句。 理性层面,她很清楚,这就是君主爬上巅峰的方式,再真实不过; 可情感深处,还是觉得把身边人统统当工具无异于冰雪,太过残酷。 “傻孩子。” 刘启帮她理了理发梢,语气柔得不像话。 “永远记得,敌人面前一旦心软,受苦的就会是我们自己。” “外面的世界刀光剑影都由我单独应对。” “想营造一个恒久的庇护伞,不能靠小恩小惠,只能靠可靠的规矩。” “那些复杂、令人筋疲力尽的计算,我一个人担。” “而家里,只希望以后我能傻一点,无所牵挂地享受你们为我做的饭菜、带来的温柔。” 只一句话,就悄然冲散了苏锦儿心头所有的迟疑。 她忽然抬起头,眼神比刚才更亮,能点燃整个屋檐。 原来,只是为了保护她,让这片小世界纯粹得没有一丝风浪。 对外残酷无情,而对她们,他的温柔像是天使降临。 “我明白了,夫君。” 苏锦儿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吻留在他的唇上,低语却满是温热。 那里面有道歉,更有她新生的、更绵密的依赖和信念。 如有需要可继续细化、润色或微调某些地方。 赵含嫣和赵如烟姐妹俩,也都被刘启这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们看着刘启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畏惧。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崇拜和迷恋。 她们觉得,能成为这样一个男人的女人,是她们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就在这后院之中温情脉脉,气氛正好之时。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步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启禀主公,李善长大人求见。” “他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必须马上向您汇报。” 刘启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李善长这个家伙一向很懂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来什么时候不该来。 能让他这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打扰自己的好事。 看来是新长安城那边,出了什么他搞不定的乱子了。 “让他去议事厅等我。” 刘启从摇椅上站了起来,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执掌生杀,睥睨天下的绝对威严。 他知道自己那短暂的悠闲时光结束了。 有些不知死活的苍蝇,开始在他这头睡着的狮子旁边嗡嗡叫。 既然他们这么急着找死。 那自己也只好提前送他们一程了。 新长安城的议事厅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李善长胖乎乎的脸上此刻满是汗水,身上的官服都快被浸透了。 在他的对面,还站着十几个穿着华贵,气度不凡的老者。 这些人,正是从京城被刘启半强迫地迁到新都来的顶级门阀家主。 以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这几家为首。 他们一个个都梗着脖子,脸上带着一种有恃无恐的傲慢。 正唾沫横飞地对着李善长口诛笔伐。 “李大人,你这个招商令是什么意思?” 清河崔氏的家主崔景同,一个看上去仙风道骨,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老狐狸,率先发难。 “允许所有商贾自由在新城经商,且十年免税。” “你这是要把我们这些为大沥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世家,往死路上逼啊。” “就是,自古以来,盐铁、丝绸、茶叶这些生意,都是由我等世家经营。” “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是朝廷默许的。” “你现在让那些泥腿子出身的贱商也来跟我们抢生意。” “这成何体统,简直是乱了纲常。” 范阳卢氏的家主也跟着阴阳怪气地附和。 “李大人,我们可是响应大将军的号召,一批将全部身家都投入到新城建设中来的。” “可以说没有我们,就没有这座新长安城。” “现在城建好了,你就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群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 打着“祖宗规矩”和“功臣”的两面大旗。 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李善长的政策是在打压他们这些“忠良”。 实际上,他们的真实目的谁都清楚。 他们就是想把新长安城变成二个京城。 想利用他们雄厚的资本和人脉,垄断新城所有的暴利行业。 然后,再像过去一样趴在这个国家的身上疯狂吸血。 李善长虽然是刘启亲封的财政总管,但在他们这些传承了数百年的顶级门阀面前。 根基,其实薄得几乎能被一阵风吹散。 在那些世家眼里,李善长顶多算个天降好运的爆发户罢了。 让他指挥、训斥这些贵族世家,说到底还是欠点分量。 “列位家主,各位大人……” 李善长擦了汗水,带着仰人鼻息式的小心翼翼试图解释。 “其实,这真不是下官做主能定下来的,规矩都是大将军一句一句安排好的。” “大将军反复交待,新长安城将来必须是商贸公平开放,没有谁能独吞好处。” “既然要兴旺,总得砍了垄断和特权,否则繁荣不是空谈?” “大将军是想让这里的生意都活起来,商人能赚到钱才是真的未来。” “真不是为难大家,蛋糕做大了,你们分到的也不会少。” 硬是想借用刘启那一套新派的经济学,李善长在努力劝说。 事与愿违,他说得口干舌燥,大厅里这些老狐狸却面无波澜。 在场每个人想的都很直接:我能不能把所有的蛋糕据为己有才是真格的。 崔景同勾了下嘴角,嗤笑一声。 “李大人,别再挂大将军出来唬我们。” “如今朝堂事务多得头疼,大将军怎会有闲心关市井琐事?” “在我看来,无非你想借公事谋自己的利,这一手假传将令耍得倒精明。” “众所周知,你过去也是经商的出身。” “眼下紧着做这些安排,不就是替自己的商队谋好处和份额?” “怎么听着都是用公家的旗号掩护你自己的算盘。” 第二百七十五章 在背后说我坏话,好玩吗 这些老牌权臣倒打一耙,着实有一套。 明明只是几句话,甩起帽子比谁都麻利,把假传将令、权谋私利的罪名转手就安上了。 李善长气得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脸色红到了脖子根。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愣是吞下这口气不敢发火。 他明白眼前的人一个个看似困兽,但拖出来的后台势力一个比一个深。 真的要把他们逼急了,自己今后还能不能在这儿立足都难说。 僵持之间,李善长已是进退维谷、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进来一个声音,凉意凌厉,连温度都听不出来。 “是吗?所以我的命令,现在已经成了你们可以随便评价、或者说假得一文不值的那种‘假传将令’了?” 声音其实并不大,每个字落下都像是一击焦雷,把议事厅里所有的心思齐刷刷敲碎。 那些家主和权贵们原本还挺嚣张,顷刻间统统噤若寒蝉。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得一干二净。 身体也如同筛糠一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们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 便看到了那个让他们从灵魂深处都感到恐惧的男人。 刘启正穿着一身黑色的便服,双手负后,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他的身后,跟着那个英姿飒爽、手按佩剑的苏锦儿。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可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实质般的杀气。 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议事厅里的温度仿佛在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大……大将军……” 崔景同的牙齿在上下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刘启竟然会在这时候突然出现。 他们以为,刘启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后院,跟他的那些美人们醉生梦死。 或者,是在研究他那个西征的宏伟计划。 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亲自过来。 他们这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小算计。 在刘启这种执掌生杀的绝对独裁者面前。 是何等的幼稚,何等的可笑。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跟李善长斗法。 却不知道,他们从一开始挑战的,就是刘启本人那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他们这是在老虎的嘴边拔胡须。 是在悬崖的边缘疯狂试探。 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刘启手里的刀够不够快。 “参见,大将军。” 李善长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那十几个门阀家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争先恐后地跪了下去。 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刘启的下一个眼神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自己的脑袋就会跟身体彻底分家。 刘启没有理会他们。 他缓步走到主位上,缓缓坐下。 苏锦儿则像一个最忠诚的侍卫,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整个议事厅里落针可闻。 只有那群老家伙粗重而又压抑的喘息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群等待着最终审判的死囚。 那种对未知的极致恐惧,几乎要将他们的精神彻底摧毁。 就在他们快要崩溃的时候。 刘启终于出声,让人听不出他情绪,“都起来吧。” 那语气干净利落,连一丝涟漪都没泛起,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偏偏这样,厅里的气氛愈发压抑,这帮老狐狸更觉心慌。 门阀们没说一句话,心跳却止不住加速——总觉得暴风雨要来了。 众人迹近哀求,慌忙站起身,恨不能把头埋进地缝里。 怕得要命,哪还有半分方才的狠劲与神气。 匆匆收敛了所有盛气凌人的表情,谁也不敢望那人一眼。 刘启迈步走来,语气不紧不慢:“我在门口,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 “有人说过,招商令在逼你们送死?” “还抱怨过盐铁、丝绸这些生意本该归你们所有?” “甚至连新长安如今能有这局面,也是多亏了你们?” 那些家主寻求喘息,却哪受得住这么逼问,一字接一字,面色发白。 每重复上一句,他们心头的冰就积一分,屋子里的温度骤降。 待最后几个字落下,人群脸色像失血的纸片,一个一个布满惧色。 怎么会不明白,刚刚脱口而出的每一句牢骚,全被这人听得一清二楚。 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成为让他们万劫不复的催命符。 “大将军,误会,都是误会啊。” 崔景同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解释,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等绝无此意,我等对大将军的忠心,是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的啊。” “我等刚才只是在跟李大人,探讨一些新城发展的细节问题。” “言语之间可能有些急躁,有些不当之处,还望大将军恕罪。”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粗人,说话不过脑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拼命地为自己辩解。 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说话不过脑-子”这个万能的借口上。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自己从这场弥天大祸中给摘出去。 他们这种欺上瞒下,颠倒黑白的传统官僚艺能。 在过去或许无往不利。 可在刘启这里,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探讨?” 刘启笑了,笑得无比轻蔑和嘲弄。 “你们也配跟我探讨?” “你们这群除了会投机钻营,会党同伐异,会趴在国家身上吸血之外就一无是处的废物。” “有什么资格来跟我探讨,我的城市该怎么发展?” 这番话不带一个脏字。 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来得更加伤人。 它就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 将这群门阀世家身上那层用“书香门第”“百年传承”伪装起来的华丽外衣。 给剥得干干净净。 露出了里面那早就已经从里到外都烂透了的肮脏内里。 崔景同等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想张嘴反驳,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刘启说的这些,就是他们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他们引以为傲的那些所谓的治国理政的经验。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这就叫废物利用 说白了不就是怎么更好地去维护他们这个阶层的特权和利益吗。 不就是怎么更高效地去压榨和剥削底下的百姓吗。 至于什么国家发展,什么民生疾苦。 在他们眼里,从来都只是可以被随意牺牲的筹码。 “看来,你们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 刘启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刺骨。 “你们以为我把你们从京城‘请’到这里来。” “是真的需要你们来帮我建设什么新城?” “别自作多情了。” “在我眼里,你们的价值连我脚下的这块地砖都比不上。” “我之所以还留着你们的狗命。” “不是因为我有多仁慈,也不是因为我有多健忘。” “而是因为你们的口袋里,还有那么一点我看得上眼的钱。” “我需要你们把这些从民脂民膏里搜刮来的不义之财都给我吐出来。” “用来做我征服天下的军费。” “这就是你们这群废物,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利用价值。” “等我把你们的钱都榨干了。” “你们就可以安心地去城外的乱葬岗里,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把自己埋了。” “也算是为我这新城的土地,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养分。” 刘启这番话充满了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残忍和血腥。 他甚至都懒得再跟他们玩什么虚与委蛇的政治游戏。 他直接就掀了桌子。 将自己最真实也最恐怖的目的,血淋淋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就是要榨干他们。 然后再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们给彻底地清除掉。 崔景同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他们终于彻底地明白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们以为刘启把他们迁到新都,是为了利用他们的势力和人脉来稳定南方。 是一种政治上的拉拢和妥协。 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在刘启的眼里,他们根本就不是可以被拉拢的合作对象。 而是一群早就被判了死刑的待宰肥猪。 所谓的“迁都”,所谓的“投资新城”。 不过是刘启为他们精心准备的一个华丽的屠宰场。 目的就是为了更方便、更高效地将他们连皮带骨地吞噬干净。 而他们竟然还傻乎乎地自己跳了进来。 甚至还妄想在这个屠宰场里,跟屠夫讨价还价。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悲也最可笑的笑话。 “不……不……大将军,饶命,饶命啊!” 一个心理防线比较脆弱的家主先崩溃了。 他“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屎尿齐出。 嘴里只会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饶命”这两个字。 他的崩溃像一个导火索。 瞬间就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那根名为恐惧的引线。 “大将军,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质疑您的决定。” “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愿意将功赎罪。” 崔景同也彻底放下了他那点可笑的世家子弟的尊严。 跪在地上像狗一样,对着刘启拼命地磕头。 脑袋和地面碰撞的“砰砰”声响彻了整个议事厅。 很快,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机会?”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这个人,从来不给人二次机会。” “不过看在你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一条‘将功赎罪’的明路。”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众人眼中都闪过了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 他们就像一群快要溺死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请大将军示下,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崔景同连忙表态,那姿态比最忠诚的狗还要卑微。 “很简单。” 刘启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没有生命的货物。 “从今天起,你们十三个家族所有在新长安城的商铺、工厂、田产。” “全部无偿捐献给新城政务厅。” “另外,你们每个家族再额外拿出五百万两白银。” “作为对你们‘妄议将令,扰乱新政’的罚款。” “这笔钱我会用来成立一个‘新长安城商业发展基金’。” “专门用来扶持那些有潜力但没资本的小商户。” “也算是替你们为新城的繁荣,做一点小小的‘贡献’了。” “至于你们这十三个人。” 刘启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更加残忍的笑容。 “我听说新城的下水道工程,最近好像有点缺人手。” “我看你们几个年纪虽然大了点,但筋骨应该还算硬朗。” “就罚你们去工地上义务劳动三个月吧。” “什么时候你们能亲手把新城所有的下水道都给挖通了。” “什么时候再回来跟我谈你们的‘赎罪’问题。” 轰! 刘启这个惩罚就像一颗真正的炸雷。 在所有门阀家主的脑子里轰然爆开。 把他们炸得外焦里嫩,神魂俱灭。 没收全部资产,再罚款五百万两。 这已经不是割肉了,这是在抽筋扒皮。 直接就把他们这些富可敌国的门阀世家给一夜之间打回了赤贫状态。 而让他们这些养尊-优处一辈子,连锄头都没摸过的天潢贵胄。 去工地上挖下水道。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屈辱和绝望。 这是一种从精神和肉体上对他们进行的双重毁灭性打击。 是要把他们那点可怜的骄傲和尊严,给彻底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让他们从云端跌入最肮脏、最卑贱的泥潭。 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何等恶毒,何等残忍的惩罚。 “怎么?你们有意见?” 刘启看着他们那如同死了爹娘一样的表情,不咸不淡地问道。 那语气仿佛是在问今天晚上想吃米饭还是想吃面条。 “没……没有,我们没有意见。” 崔景同的嘴唇在哆嗦,他的心在滴血。 可他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一个“不”字。 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挖下水道还要可怕一百倍的下场。 至少,挖下水道还能留下一条狗命。 第二百七十七章 斩草,必须除根 而违抗刘启的命令,那就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了。 “很好。”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李善长。” “下官在。”李善长连忙应道,他看着那群前一秒还趾高气昂。 下一秒就变成了死狗的门阀家主,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和解气。 同时,他对刘启的敬畏和崇拜,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谈笑之间就让这些盘踞在大沥王朝身上几百年的毒瘤灰飞烟灭。 这种气魄,这种手腕,纵观史书也找不出二个人来。 “接收资产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记住要仔细地查,一针一线都不能给我漏了。” “谁要是敢藏私,敢转移资产。” 刘启的眼神扫向那群面如死灰的家主。 “你就直接把他挂在新城的城门楼子上风干。” “正好也让大家都看看,跟我刘启耍心眼是个什么下场。” “遵命!”李善长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领命。 他知道从今天起。 整个新长安城再也没有任何势力敢挑战他这个财政总管的权威了。 因为他的背后站着刘启,这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男人。 解决了这群不知死活的苍蝇。 刘启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感到有些污浊的地方。 可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 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了那个几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的罪魁祸首。 崔景同。 “对了,崔家主。” 刘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 “我听说你有个孙女,叫崔莺莺,是吗?” “号称是北方一才女,长得也是国色天香。” 崔景同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一股比刚才更加不祥的预感瞬间就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不知道刘启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那个他最引以为傲的宝贝孙女。 “是……是的,大将军。” 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嗯,不错。” 刘启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才貌双全,很好。” “这样吧,从明天起,就让她来我府上,给我当个贴身的丫鬟吧。” “正好我这后院也缺个会吟诗作对,会弹琴唱曲的解语花。” “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 刘-启这番话说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仿佛让一个出身顶级门阀的天之骄女。 来给他当丫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话听在崔景同的耳朵里。 却不亚于让他亲手将自己最心爱的孙女,推进万劫不复的火坑。 他知道所谓的“丫鬟”,不过是个好听点的说辞。 以刘启那霸道而又占有欲极强的性格。 任何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只要进了他的府。 就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沦为他的玩物。 成为他那庞大后宫之中一件毫不起眼的藏品。 这对他那个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孙女来说。 绝对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折磨。 这是在诛心。 是在把他崔家最后的,一点颜面和骄傲都给彻底地剥夺掉。 让他断子绝孙还不够。 还要让他的孙女世世代代都成为刘家的奴隶。 好狠,好绝的手段。 崔景同的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他想反抗,想拒绝。 可他看着刘启那带着一丝戏谑的冰冷眼神。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 那么明天,他整个崔家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 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怎么?崔家主不愿意?” 刘启的语气依旧和善。 可那和善的背后却藏着足以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杀机。 “愿意……臣,愿意。” 崔景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就晕死了过去。 他这一辈子所建立的,所拥有的,所骄傲的一切。 都在今天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被那个如同魔神降世一般的男人。 用最残忍、最不讲道理的方式。 给彻底地摧毁了。 渣,都,不剩。 而做完这一切的刘启,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甚至都懒得再多看一眼地上那滩如同烂泥一样的顶级门`阀家主。 他牵起苏锦儿的手,转身就走出了这座见证了一场不见血的顶级权力清洗的议事厅。 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 可从今天起,这座新长安城的天就彻彻底底地变了。 所有的旧秩序,旧规则,旧势力。 都在刘启的铁腕之下被碾得粉碎。 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刘启一个人的绝对独裁时代。 就此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在返回后院的路上。 苏锦儿却一直沉默不语。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 刘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夫君。” 苏锦儿抬起头,看着刘启那张英俊得让她心醉的侧脸。 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 “你……你真的要那个崔莺莺,来府里当丫鬟吗?” “当然。”刘启的回答不假思索。 “这么好用的一张牌,不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牌?”苏锦儿更加不解了。 在她看来,那个崔莺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除了长得好看点,会点诗词歌赋,还能有什么用。 把她弄到府里来,除了能满足一下夫君那近乎变态的收集癖之外。 似乎并没有任何实际的价值。 反而可能会引起那些清流文人的口诛笔伐。 说他强抢民女,仗势欺人。 “你啊,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刘启伸出手指,宠溺地刮了一下她那挺,翘的琼鼻。 “你以为我把她弄进来,是真的想让她给我暖床?” “我后院里有你们这几个绝色佳人还不够吗?” “那个崔莺莺长得再美,在我眼里也跟个木头没什么区别。” 这番话让苏锦儿的心里甜滋滋的,但同时也更加好奇了。 既然不是为了美色,那夫君到底想干什么? “你忘了她是什么身份了?”刘启提醒道。 “北方第一才女,这个名头听上去好像很虚,没什么用。” “但在某些时候,它比十万大军还要管用。” 第二百七十八章 群体的信仰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北地那些自诩清流的读书人,苏锦儿盯着他,总觉得他们心里的衡量标准复杂得很。” 刘启丝毫没有着急回答她,他只是把苏锦儿的手握得更紧了。 拉着一同回到院子深处的石桌石凳旁。 赵含嫣在后面和赵如烟对视一眼,很快带着妹妹悄悄缩到周边树荫下。 给刘启不那么显眼地松肩捏背。 在两姐妹看来,接下来要说的那些东西。 似乎与她们这些年所知道的人情世故,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深水事。 “出身苏氏的你当然明白,那拨北方清议榜上的人,心头最珍惜其实只有三样。” 低声说话的苏锦儿迟疑片刻,她其实太明白这种氛围。 打小生在其中,自然看得到外人难以察觉的隐秘筋脉。 “毕竟,他们既没有兵权,手里没几个钱,所凭指的只有一纸些许清名。” “不过靠唇舌跟纸上谈兵,竟真到了转动朝局的地步。” “有时连皇帝的命运成败都捏在他们只言片语里。” “所以名声这东西在他们看来比命还金贵。” “谁的名声一旦坏掉,就等同于被整个圈子彻底抛弃。” “说得不错,但还没到根子上。” 刘启先是赞许地点头,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名声风骨只是他们用来粉饰自己的外衣。” “这些人真正赖以生存的,是对文化与道德的绝对解释权。” “他们想让谁当忠臣,谁就是万古流芳的忠臣。” “他们想让谁做奸贼,谁就得背上千秋万代的骂名。” “这套游戏规则由他们制定,自己又顺理成章地当上了裁判。” “任何想参与这场游戏的人,都必须无条件遵守他们的规矩,并且接受他们的评判。” “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概莫能外。” 刘启的这番话,比刚才剖析那些门阀世家时,还要来得深刻见血。 他等于是直接撕开了“清流文人”那层光鲜的外皮。 将底下那套冰冷残酷的权力法则,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我杀了夏侯渊,他们就骂我残暴不仁。” “我下令炮轰江州城,他们就指责我嗜杀成性。” “我在南方营建新都,他们又说我劳民伤财,怀有不臣之心。” “不管我做了什么,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没有一件是对的,没有一件是好的。” “根本原因是我没有按照他们定下的游戏规则来。” “我选择直接掀了桌子,用了他们最鄙视也最恐惧的力量,把他们彻底碾压。” “所以他们又恨又怕,才会拼了命地想把我塑造成一个暴君、一个国贼。” “妄图用他们最擅长的舆论武器,来将我孤立,最终将我毁灭。” 苏锦儿听得心头发紧。 她知道刘启说的这些全都是事实。 自从刘启崛起之后,民间舆论,特别是读书人圈子里的风评。 对他确实极为不友好。 各种攻击抹黑他的文章段子,就像潮水一样层出不穷。 虽然这些东西根本伤不到刘启分毫,可听在耳里确实让人心生厌烦。 “我当然可以把他们全部杀光,就像处理那些门atheist阀家主一样。” “但这么做其实意义不大。” “因为他们的根子,并不在某个人或者某个家族身上。” “他们的根基,是他们所代表的那套传承了上千年的儒家道统。” “我杀掉这一批人,很快就会有新的一批人冒出来。” “只要这套道统的根还在,这群人就永远都杀不干净。” “况且,治理这么庞大的一个国家,单靠武夫和商人是远远不够的。” “我最终,还是离不开读书人。” “我需要的是一套能够彻底取代旧道统的,全新的道统。” “一套完完全全,只为我一个人服务的,新道统。” 刘启的眼神里,闪动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创造者才有的光芒。 苏锦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刘启的真正意图。 这个男人,他要建立的不仅仅是一个疆域上的庞大帝国。 他还要在思想领域,建立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精神王国。 他想做的,是秦始皇焚书坑儒,是汉武帝罢黜百家,都未曾真正完成的伟业。 他要的,是重塑整个民族的灵魂。 这个念头实在太过疯狂,疯狂到让苏锦儿都感到了一丝彻骨的恐惧。 “而崔莺莺这个人,就是我用来打造这个新道统的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基石。” 刘启终于揭示了他最终的目的。 “崔莺莺算什么?” “她是清河崔氏的嫡长孙女,是当今士林公认的年轻一辈的领袖人物。” “她的才华,她的人品,她的名望,在整个北方士人圈子里,就像一座不灭的灯塔。” “可以说是他们那个阶层所有美好想象的集合体,是他们用来标榜自身,对抗我这个‘武夫暴君’的,最完美的道德牌坊。” “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亲手把这个牌坊给砸了。” “不对,不能说是砸了。”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如同魔鬼般的弧度。 “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地,自己从那个神坛上走下来。” “走到我的面前,匍匐在地,亲吻我的靴子。” “然后再由她站起来,去告诉她所有的信徒。” “他们过去所信奉的一切,全都是狗屁。” “我,刘启,才是他们唯一的真理,永恒的真理。” “你可以想象一下,当崔莺莺穿着侍女的衣服,恭敬地为我端茶倒水。” “当她用那被世人称作天籁之音的嗓子,转而歌颂起我的功德。” “当她用那支曾写尽风花雪月的笔,为我的‘暴政’,谱写出一篇篇赞歌。” “那些将她奉为精神领袖的清流名士们,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苏锦儿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 她仅仅是顺着刘启的描述,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画面。 就感到一股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极致的寒冷。 这早已经不是诛心那么简单了。 这分明是在用最残酷的手段,把一个群体的信仰和尊严,狠狠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来回践踏。 第二百七十九章 心甘情愿地跳进入陷阱 直到把他们所有人都逼疯,逼到开始自我怀疑,最终彻底精神崩溃。 “他们会发现自己的一切攻击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们所有的坚持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引以为傲的风骨和道统,在绝对的权力和赤裸的诱惑面前,竟然是那么不堪一击。” “他们的精神世界,会被从根本上彻底摧毁。” “等到那时候,我就会顺势推出我自己的新道统。” “告诉他们,人活着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和道德。” “而是为了手中的土地、财富,还有权力。” “让他们明白,顺着我就能活下去,反抗我就是死路一条。” “嗯,如果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其实只能做出一个选择。” 刘启的声音低沉而直白,里面藏着无法抗拒的威慑。 苏锦儿从没有产生怀疑。 那些已经精神崩溃的读书人,走到最后绝路时。 肯定会把刘启的这套全新思路当作最后的依靠,紧紧抓住。 只要给他们一个能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他们就会变得比任何人都忠诚、都执着。 他们会从最死板的反对者变成最坚定的新秩序支持者。 甚至,这全部都不是被逼出来的,而是他们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 “铲除敌对势力,不能只在肉体上消灭。” “精神上要把他们一刀切断希望,让他们只会服从。” “我要他们从此以后一代又一代,听命于我。” 刘启站了起来,微微抬头,看向北边的天空。 他的目光安静冷淡,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苏锦儿只盯着刘启的背影。 夕阳把他的轮廓拉得很长,像是把这个人衬托得更加孤独。 她心里已经彻底安定,再没有动摇过。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近乎于膜拜的敬畏。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只能跟在这个男人的身后。 仰望着他,追随着他。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用那双无形的大手。 将这个陈旧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再按照他自己的意志,去创造一个全新的、疯狂的,完全属于他的世界。 而自己能做的,就是成为这个新世界里,他最宠爱也最忠实的一部分。 仅仅三天之后。 整个大沥王朝的士林,便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超级大地震。 起因是一首诗。 一首从新长安城中流传出来的,据说是北方第一才女崔莺莺,写给大将军刘启的“情诗”。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随风潜入府,润物细无声。” “但见将军面,不闻旧人名。”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这几句诗,若说技法,其实也不过平平,不够叫人惊艳。 可当中藏着的信息却像颗重磅雷子,丢进去,立刻炸翻了满堂的读书人。 句里的意思实在无需多说,眼见得清楚通透。 崔莺莺,在他们心里一向乾净得像玉石、才情出众如神仙。 怎会甘愿如此屈辱,主动偎进那传说中“武夫暴君”的怀中? 诗文语气间分明透出甘愿甚至欢喜,仿佛深陷情网,一切受苦都成了蜜糖。 更觉得荒谬,她好像不仅动了凡心。 还愿为那人断绝旧日的亲友和故交,这怎么让人接受! 脑海里翻涌着怀疑——根本不信,显然就是造假! 所属责任也像明镜一样被甩给刘启。 断定是他使出的阴毒坏计,要毁对方的名声甚至逼迫着崔莺莺写下那等话。 大伙们都偷偷下定结论,非此不可。 风声瞬时炸开。北地士林间躁动如沸。 此刻无数饱学秀士怒火中烧,难以平复。 自发地开始有了联合,文章、檄文轮番上场,一波接一波。 扑天盖地全都叫骂刘启“无耻下作”。 嘶喊着要负责、让步、让崔莺莺脱身,给落在天下士子头上的耻辱讨到底。 甚至更有那些正统老学阀,成百的太学生和国子监的耆老们开始联合签名。 请命同赴新长安城的道路,寄望以此表头。 现场也传得热烈,说他们要对着刘启当场明志。 必要以血自证,要不惜舍生,用死亡去敲醒这位“蒙蔽君意”的君主。 原本一点个体化的抗议浪潮,迅速蔓延到了官方和廷政殿堂。 京中一众先前刚刚捱过刘启肃整——元气未复的留守高官。 眼下也火燎燎地受到了前前后后反弹。 内里其实对刘启极其心惊,就这关头或多或少也被民声压得窒气。 生怕若再不冒着槛说句话,改日要不得志,被天下士林淹死在口水里。 清流派官员靠着几分胆色,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孔融这个太傅为先,带着一支队伍,踏上南行。 眼下聚光灯都集在那方新起的南部都城上。 焦点忽明忽暗,那儿风暴才开始酝酿。 几乎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盯了过去。。 就想看个分晓,很想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 有人猜,他是不是会坚持到最后低头让步,把压力咽下去,还自己清白。 也有不少议论,说这人行事强硬,或许还是要按老脾气。 一不做二不休,用最残酷狠厉的方法去对抗世人的反对。 一场关乎国本、关乎道统的终极对决,似乎已经一触即发。 而作为这场风暴的绝对中心。 新长安城的大将军府,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刘启每天的日子过得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白天,在李善长等人的陪同下,视察新城的建设进度。 晚上,就回到他的后宫,与他的那群绝色,美人们,探讨生命的奥秘。 对于外界那些汹涌的舆论,以及即将到来的“请愿大军”。 他仿佛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甚至连提都懒得提一句。 他这种不正常的平静,让苏锦儿等人都感到了一丝不安。 她们知道,这绝不代表刘启认怂了。 这只能说明,他早就挖好了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大、更深的坑。 就瞧着那群自鸣得意的家伙,一个个心甘情愿地跳进了陷阱。 苦苦思索了半天,谁也猜不出刘启到底在布什么局。 人们越来越好奇,他准备怎样收拾这一场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危局。 答案也没让众人等太久。 第二百八十章沾沾自喜 大约半个月以后,孔融领着的“京城请愿团”。 带着那帮打算以死明志的北方义士团,大举杀到新长安城外。 原本以为至少会有点波折,结果进城时连个像样的检查都没有。 城门大开,甚至有亲兵提前站在那儿专程等着他们。 卫士简单带句公事,敬称是领了大将军命令要迎宾。 气氛让孔融心头不禁多了几分戒备。 城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打哪弄出来这么一招? 一还真以为我们声势浩大到把他吓惨了?要主动服软低头了? 这种猜想飘到脑海里,不少人马上乐了,心里暗自沾沾自喜。 感觉这把总算赌对了。 就算刘启再能闹腾,不来也不敢真的违背士人这一整个大群体吧。 情况要是再给点压力,没准能把他按得服服帖帖。 谁掌管天下,是该让他学明白了。 众人怀着既忐忑又抑制不住试探运气的心情,被羽林卫带着一路穿过平得出奇的宽大水泥路。 眼里的长安,无处不在提醒着他们,这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旧都城。 一路领去,走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还有一群工人忙得正热火朝天。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刘启并没依规在权力象征最重的大厅坐镇等客。 反倒选在后头的大露天广场,邀来全体“宾客”。 若说是广场,倒更像临时工地,随后中心就地搭起了一个夸张的大木台。 工人钉钉打打动作麻利,根本看不见有什么准备慌乱。 外围,还真摆下了几千把椅子,全新桌案酒果都收拾整齐。 上点酒菜倒不如像谁准备着大宴宾客,不像点正式场合。 在场的人一头雾水,却分明感觉不像是等着谈事情,更像是天要下刀子前的大排场。 “刘将军到底什么意思?”孔融终于忍不住发问,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怎么看这场景,都像是鸿门宴,只多不少危险。 “孔太傅,别急。” 张铁山是专翻山啃过草的武人性子,脸上大多把笑和疑藏进眼角里。 “主公开席前千里邀远客,不过局里咱也不排斥一壶酒,权当接风洗尘。” “再过不久,还有一出好戏上演。保证不会让各位无聊空跑。” “好戏?”孔融一下绷紧了眉头。 目前都山穷水尽了,哪还顾得上折腾这些闲玩意儿。 局都到这一步,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 反正,这趟来之前他们早攥紧了生死一线,即便一去无回,也无所惧了。 只要能用自己的死,换来道统的存续,换来士林的尊严。 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在张铁山的安排下。 孔融等人,和那几百名北方来的“义士”,都被安排在了广场最前排的位置。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丰盛的酒菜。 可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去动一下筷子。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个还在不断完善的巨大高台。 他们知道,今天这场大戏的主角,很快就要在那里登场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除了他们这些“请愿者”之外。 还有很多被邀请来的新长安城的商贾、工匠,甚至是普通的百姓代表。 整个广场被挤得满满当当,人山人海,那场面,热闹得就像是在过节一样。 而这份热闹,和孔融等人那沉重悲壮的心情,形成了无比鲜明也无比讽刺的对比。 终于,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之中。 高台总算是搭建完成了,随着一阵雄浑激昂的音乐声响起。 一个穿着华丽宫装,身姿曼妙的女子,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从后台走了出来。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不太清她的容貌。 但只看那份独特的气质,和那身代表着清河崔氏最高规格的礼服。 在场的所有士人,都在一时间认出了她的身份。 崔莺莺她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是莺莺仙子!” “她果然被刘启那个国贼给抓起来了!” “大家快看,她脸色好苍白,一定是受了很多苦。” “我就说嘛,以莺莺仙子的风骨,怎么可能会自甘堕落。” “那首诗,果然是刘启伪造的!” 一时间,台下的士人圈子里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仿佛胜利的曙光已经照在了自己脸上。 他们觉得,只要崔莺莺当着天下人的面,哭诉刘启的暴行。 那刘启就彻底完了。 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他将会被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而孔融,更是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颤颤巍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台上的崔莺莺,用一种悲愤交加的语气大声喊道。 “莺莺侄女,不要怕!” “有老夫在,有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在给你撑腰!” “你今天就把你所受的委屈全都说出来!” “我等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他的话瞬间就点燃了所有士人心中的那团火。 “讨回公道!讨回公道!” “严惩国贼!严惩国贼!”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那股由成百上千名读书人汇聚而成的磅礴浩然之气。 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可以改变天地的力量。 而就在这时。 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缓缓地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黑袍,袍上绣着细致的暗金龙纹,嘴角挂着半真半假的笑。 他慢悠悠地走到崔莺莺身旁。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很自然地伸手,把被人传得犹如仙女的崔莺莺轻轻搂到身边——正是刘启。 这举动仿佛一下子瓦解了所有士子心头刚升腾的热情。 广场上安静得像是空气一下凝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的两个人身上,表情复杂难言。 有些人似乎一时间没了思考的能力,脑子空白。 场面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气氛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沉闷,连呼吸都带着局外的气味。 忽然,旁边有人摁下那个外形奇怪的铁皮喇叭。 刘启低沉的嗓音迅速压住了广场上所有的骚动。 “各位别慌。” 话音一顿,语调和缓了几分:“其实,我猜,你们来这儿心底都有些猜测。” 第二百八十一章 虽然离经叛道,但有点道理 在场的人对刘启多半没有好感,有人心,道他不过是逞一时威风、顺便‘夺走’了别人心中的名媛。 公开场合下流传最广的议论,说的便是他将所谓的北地才女崔莺莺困在这里,不让她离开。 她写出来流传的那些文章,也不过是敷衍了事、勉强拼凑成的字句罢了。 这几句话落下,广场愈发安静得可怕,谁都不愿吱声。 好像空气都随这尴尬一块沉到地底。 令许多人有点不知所措,原本喧闹的现实忽然失去了熟悉的温度,只剩一个难以信服的剧本。 “你们的这些念头,其实都在情理中。” 刘启嘴角微扬,轻描淡写地笑了。 “所以今天我就把本人请了来。” “她会自己跟大家讲讲,事情是怎么展开、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甩开崔莺莺的手,退到后面几步远的位置上。 朝广场那一群复杂的目光里做了个请她上台的姿势。 场中全都安静地盯着那位始终没有说过话的漂亮女子。 原本熄灭的希望这会儿像是不约而同地悄悄复燃。 大家理所当然地猜想,刚才崔莺莺要不是被压制了,多半也不会表现得那样顺从。 而眼下既然有机会张嘴说话,或许她就能抓住时机,把面前这个虚伪的假象拆穿。 台下的孔融简直紧张到手都湿透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并不太亲近的“侄女”, 背后攥着拳头,连心里头都在不受控制地祈求老天。 说啊,快说啊,只要你说一句你是被逼的,我们今天就赢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崔莺莺,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悲愤和委屈。 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平静,和一丝淡淡的悲悯。 仿佛在看一群可怜的井底之蛙。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充满了期盼、愤怒和不解的脸。 最后,落在了那个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当朝太傅孔融的身上。 她朱唇轻启,用一种空灵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声音。 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一句让所有人都如遭雷击、魂飞魄散的话。 “孔太傅,还有各位叔伯,同道。” “莺莺,有礼了。” “感谢各位不远千里前来探望莺莺。” “只是,莺莺有一事不解。” “莺莺我是心甘情愿追随大将军的。” “不知各位这公道,要从何讨起?” “这国贼,又要严惩谁呢?” 这句话的份量,比刘启刚才所有话加起来的杀伤力都大一百倍。 它就像一颗看不见的精神原子弹。 在所有士人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把他们那脆弱不堪的精神世界。 给炸得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不……不可能!” 孔融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当场就栽倒在地。 他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台上的崔莺莺,那张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一定是被他给控制了,对不对!” “莺莺,你清醒一点,你看看台下的我们,你看看天下所有支持你的读书人!” “你不能,你不能自甘堕落,你不能助纣为虐啊!” 他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试图用他那套所谓的“大义”,来唤醒那个他心目中的“失足少女”。 可惜,他面对的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他们来保护的弱女子了。 而是一个已经被刘启用他那套全新的、恐怖的世界观,给彻底洗脑重塑了的新人类。 “堕落?助纣为虐?” 崔莺莺笑了,笑得无比的轻蔑。 那笑容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了所有士人的心上。 “孔太傅,你觉得什么是堕落?” “是像你们一样,抱着几本不知道被篡改了多少遍的破烂古书,就以为自己掌握了天地至理?” “是像你们一样,每天只知道空谈误国,结党营私,除了制造内耗之外,对这个国家、对天下百姓没有一丝一毫的贡献?” “还是像我一样,追随一位能够带领这个民族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和强大的真正英雄?” “至于助纣为虐。” 崔莺莺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锐利。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大将军?” “你们说他残暴,可他杀的是那些拥兵自重、意图分裂国家的叛军。” “你们说他嗜杀,可他轰平的是那座注定要被战火吞噬,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罪恶之城。” “你们说他劳民伤财,可你们脚下这座正在拔地而起的新长安城,在短短三个月内,就为超过五十万的流民提供了工作和住所。” “它未来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和工业中心,它所创造的财富将足以养活十个大沥王朝。” “而你们,这些自诩为国家栋梁的圣人门徒。” “你们为这个国家,为天下的百姓,又做过些什么?” “除了像一群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叫个不停,你们还会干什么?” 崔莺莺这番话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她就像一个最无情的刽子手。 用刘启教给她的那把名为“现实主义”和“功利主义”的手术刀。 将“清流士人”这个阶层那层伪善的面具给一片一片地割了下来。 露出了底下那自私、无能、虚伪而又可笑的真实面目。 台下的士人们全都听傻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脸色惨白。 他们无法相信,这些在他们听来如同“歪理邪说”一般的大逆不道的言论。 竟然会从他们心目中那个最纯洁、最高尚的仙子口中说出来。 这比刘启亲自下场跟他们辩论,还要让他们感到难以接受。 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偶像已经从内部彻底地腐烂了。 他们的信仰,崩塌了。 “你…你……”孔融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一口老血差点就当场喷了出来。 他指着崔莺莺,想骂她“无耻”,想骂她“妖言惑众”。 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悲哀地发现。 崔莺莺说的那些虽然刺耳,虽然离经叛道。 但,好像,又他娘的有点道理。 至少在“为国为民”这个层面上。 他们这群人跟刘启一比,确实是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在不停地拖后腿。 第二百八十二章 崇拜的偶像,其实是人渣 而就在所有人都被崔莺莺这番颠覆三观的言论,给冲击得神魂颠倒、不知所措的时候。 刘启又缓缓地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 “各位,现在你们相信莺莺小姐是自愿的了吗?” 台下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是这一次,这寂静之中多了一丝绝望的味道。 “我知道,你们还是不信。” “你们觉得莺莺小姐一定是被我用什么妖法给蛊惑了。” “没关系,我今天就让你们输个心服口服。”刘启轻轻地拍了拍手。 只见高台的后方,缓缓地走上来了十几个人。 这十几个人一走上台,就让台下的孔融等人再次大惊失色。 因为这些人他们全都认识。 而且还是他们这个“清流”圈子里地位最高、名望最重的泰山北斗。 有前朝的帝师,有当世的大儒,有几代人都官至三公的顶级书香门第的家主。 这些人,随便一个跺跺脚,整个大沥王朝的士林都得抖三抖。 他们才是这个阶层真正的核心和灵魂。 可现在,这些在他们心目中如同神明一般的老前辈们。 却一个个都穿着最卑贱的囚服。 身上还带着沉重的枷锁。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仙风道骨和傲然。 只有一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麻木和死寂。 仿佛他们的灵魂已经被彻底抽空了。 “刘启!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孔融指着台上的那些老前辈,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他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折磨。 才能让这些把风骨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大人物们。 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没对他们做什么。” 刘启的笑容变得有些残忍。 “我只是把他们这些年做过的一些‘小事’,给查了一下而已。” 说完,他从旁边的一个侍女手中接过了一本厚厚的账本。 他随手翻开一页,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地念了起来。 “王普,前朝帝师,当世大儒。” “以清廉自居,号称‘两袖清风’。” “可在我查到的账本里,光是你在江南一带强占的民田就超过了三万亩。” “被你逼得家破人亡、卖儿卖女的佃户超过五百户。” “你最喜欢的一个癖好是收集十二三岁的幼女。” “用她们的身体来炼制所谓的‘丹药’以求长生。” “死在你手上的无辜少女,有名有姓的就有六十三个。” 刘启每念一句,那个叫王普的老者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 等刘启念完,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已经彻底地扭曲变形。 台下的士人们也全都听傻了。 他们无法相信自己一直敬若神明的王普老先生。 背地里竟然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禽兽。 刘启又翻开了下一页。 “李寻,陇西李氏旁支,三代为官。” “平日里最喜欢把‘仁义礼智信’挂在嘴边。” “可你为了侵占你堂弟的家产,不惜买通杀手,将他全家三十余口一夜之间灭门。” “连一个襁褓里的婴儿都没放过。” “事后你还假惺惺地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在葬礼上哭得比谁都伤心。” “把所有人都给骗了过去,还有你,赵德,你……” 刘启就像一个最无情的判官。 一个一个地将台上那些“大儒”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强占民田,草菅人命,买官卖官,勾结外敌,甚至是聚众淫,乱。 那些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听得台下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参加一场宴会。 而是在参观一个汇聚了全天下所有罪恶的百鬼夜行。 而这些“鬼”的扮演者,竟然就是他们平日里最尊敬、最崇拜的那些道德楷模。 这种强烈的认知上的撕裂和反差。 让他们的三观遭到了毁灭性的冲击。 他们感觉自己过去几十年所建立起来的整个世界观。 都在这一刻被刘启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方式给撕得粉碎。 当刘启念完最后一个人的罪行时。 台上的那十几个“大儒”已经全都瘫倒在地。 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他们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 很清楚,这些扎实到残酷的铁证,已经堵死了所有退路。 一切辩解在这里都没有意义,只能眼睁睁等着覆灭,甚至身败名裂,一生骂名。 到了这一步,结局早已注定,比死还更难以承受。 至于那些随他们一起来的士人清流,还有台下的太学生们,在此时竟无力自处。 一个个脸色煞白,就像失去了魂魄,所有关于正义的信仰都瞬间塌陷。 从他们眼里,看不出希望,只剩混乱和绝望,本能地逃避这个讽刺的现实。 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罢了。 那所谓绝不退让的“道统”,如今显得脆弱又可怜。 天真的执念,原来都成了圈套里的笑柄。 更荒谬的是,竟然为一场虚假的信仰付出了最宝贵的青春与热血。 站在队伍中的孔融,此刻只觉腿脚发软,全身几乎要被风吹倒一般。 他看一眼台上的那些昔日权威,如今形象尽毁,狼狈至极。 又无奈瞥过那些年轻学子,困在巨大幻灭和混乱的空壳里面。 心里憔悴,像是一下苍老了好多年,根本找不到能依靠的东西。 奋斗一生坚持的理想,这一刻变得无比可笑,只剩满腔的疲惫。 曾经自以为光明磊落的坚持,结果竟然变成了一个蛋疼至极的笑话。 “所以,到现在,你们还要说我是助纣为虐么?” 崔莺莺的声音不知哪儿传来的,空而远,像风一样没有形状。 全场却已经没有谁敢作声了。 话噎在嘴边,大家连与她争辩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沉默和慌乱。 她继续笑意淡淡问道,“这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嘴里讲道德,心底念私欲,真配你们舍命去保护?” “你们所谓坚守的那个道统,到头来,就是这种藏污纳垢的烂摊子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 打碎你的三观 一句又一句,如磨得锋利的刀片,崔莺莺把问题甩在人群当中。 每挑破一次,士人们都痛得低下头,压根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压着他们的,不是外力,是那一层瞬间剥得血肉模糊的羞耻与愧疚。 “不…不是这样的……” 一个年轻的太学生突然情绪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我们读圣贤书,是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们不是想变成他们那样的畜生啊。” 他的哭声像一个信号。 瞬间就引爆了全场所有年轻士子们心中那压抑已久的委屈和不甘。 哭声很快就汇成了一片海洋。 他们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被愚弄了。 自己的一腔热血和一生的抱负。 都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给玷污了,给践踏了。 这种从信仰的根基上被彻底否定的痛苦。 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难受。 而刘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先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他们旧有的世界观给彻底地摧毁。 让他们陷入最深的绝望和迷茫。 然后再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降临。 赐予他们一个全新的信仰。 一个只属于他、也只服务于他的信仰。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刘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残忍。 多了一丝长者对晚辈的温和与引导。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痛苦,很迷茫。” “你们感觉自己被骗了,自己的信仰崩塌了。” “你们不知道自己以后该走什么样的路,该做什么样的人。” 台下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下去。 所有年轻的士子们都抬起了他们那张挂满了泪痕的年轻的脸。 用一种像是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 仰头望着高台之上那个人,总觉得他不像是凡人,反倒像是从天上坠落的神或魔。 压抑的呼吸里,已经没人关心旧世界是谁毁灭的。 他们只是盯着那个人,渴望一个新世界的答案。 “你们寒窗苦读其实是为了心中的光亮,我明白。 每一个人,都想成个对这国、对百姓始终有点用处的人,这种念头没错吧? 可问题出在谁告诉你们什么是正确理想,这来源真的可信吗? 考给你们那堆话的人,实在只是披了伪善外衣,拿着一套理论来搪塞你们。 他说‘存天理,灭人欲’,口口声声这样教诲你们。 可实际上,比起你们,他们自己才真是最肆意纵欲、最不受束缚的。 你听他们说‘钱财无足轻重,要重义轻利’,回头看看他们的手伸到哪里去了? 还冷不丁就来句‘忠君爱国’。 可一转脸,又偷偷跑去和外人交易,卖国求荣这些事情见得还少吗?” 你想过没?这又是为了什么? 答案其实一直放那——他们教你们一套脱离人性的准则。 只为让你们傻傻地做个不好使的书呆子。 这样一来,不论过几年,还是几十年,社会都留不下你们的位置,他们却舒服得很。 他们可以一直高高在上,不担心有人动摇他们的沙发。 还不是靠你们的天真与屈从,他们才能活得风光。 刘启的话斩破了死水般的空气。 就像一道劈下来的闪电,把所有人心里阴湿的角落照了个遍。 有些事忽然就明亮起来,混沌消散得一干二净。 明明跟着前人规矩做人,怎么过得那么局促、别扭,现在终于清楚了缘由。 常年把自己绑在一套彻头彻尾的反人性的枷锁上,换来的痛苦,其实本来就不公。 说到底,叫喊着道德的人,从没把这些东西束缚在自己身上,全都是摆设。 想明白了,不过是活脱脱一场“大型精神操控”。 “今天起,那些‘存天理,灭人欲’的旧说法,通通扔到脑后。” “记住一句话——‘活着,首先是为自己’。” 有欲望,不丢人,既然肚子饿了想吃饭。 天冷了要穿衣,住得小想换大屋,心里想着讨个漂亮姑娘,都挺对得起天地。 这些从来就不该被压下去,不该让人觉得羞耻。 正是这些欲求,让几个普通人也会有向上的力气,有挣扎着改变现状的念头。 我叫什么刘启,这不难记,你们想得到的——只要你们肯做,我确实能给。 我的新长安,岗位多得数不清,随时缺人—— 法令熟的不当官也可惜。 能管账的账本总归得交给信得过的人,摸索点新窍门的工匠,每天都缺。 就连教书的讲台,也守着谁更好,能力够、有心气,别担心没有地方施展。 只需要真拳脚,不挑剔出身、只问本事。 富贵尊荣,钱财美人,也不是关起门只供少数人独占利用。 但你想得到什么,也要随你真正为这座城留下些什么,用价值说话。 于我而言,地位、财富、名声、享乐,都不神圣,愿意努力就该能得。 这不是天授的特权,不过是摆上货架的商品。 只说一句,我的新道统,不拐弯——叫‘实用主义’。 有人愿意称它‘功利主义’,管它名字怎么叫。 我觉得,只要比你们旧书本学来的那点子讲究实际,落到实地,就是赢一万倍。 现在凌晨三点舞台的灯光全打在你们身上了。 要步前人旧路还是另辟蹊径,答案归你决定。 继续炮制烂得一塌糊涂的亡灵——牌位,各安天命呢? 还是干脆了断旧仇,把脚步踏到新时代去? 你要当局外人还是想做浪潮上的主角,其实,抉择一直都在你们手上。 说完这些,刘启就不再多言,站在高台上。 比在场的谁都来得安静,目光俯瞰,无悲也无喜。 他心里本来早就清楚,现在丢下的一句话。 是撬开洪流一道口子的石头,不止是外表热烈,骨子里是毁灭又新生的种子。 没人怀疑这样一粒种子到底能长成什么。 你要说烧毁过去,那就是火,也许很快,这新苗会覆满全部阳光。 整片空地此刻沉默得叫人发慌,像谁都没了言语,一丁点风声能惊醒少年心头斗争。 第二百八十四章 民心所向便是天命 刘启扣出的那个新世界,诱惑像蜜糖。 却又教所有人不安——过去的坚守,开始膨胀出焦躁。 传统信仰明摆着虚伪,他们不是没怀疑过。 只不过今天,有人带头撕下那层纸。 想翻过去很简单,真肯脱下旧外衣,大家都在犹豫谁先立起勇气拥抱未来。 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不是别人。 正是那个刚刚还差点被气得吐血的当朝太傅——孔融。 只见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高台之下。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 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代表着他最高身份的太傅朝服。 随即对着台上的刘启,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罪臣,孔融,愿为大将军执鞭坠镫,愿为新道统添砖加瓦。” “只求大将军能给天下士子一条活路。” “只求大将军能带领我等,开创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沙哑。 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和虔诚。 他这一跪,直接压垮了所有年轻士子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彷徨。 连他们最尊敬的孔太傅,这个被誉为“天下士林最后风骨”的老人。 都选择了向新时代低头。 他们这些无名小卒,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我等愿追随大将军!” “我等愿为新长安效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再次响彻了整个广场。 只是这一次,这呐喊声中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悲壮。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狂热,和一种找到了全新信仰的兴奋。 他们一个个都像疯了一样跪倒在地。 对着高台之上那个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 献上了他们最卑微也最虔诚的膝盖。 和他们那颗已经被重新格式化了的灵魂。 刘启看着台下那黑压压跪倒了一片的人群。 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特有的笑容,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这个国家在思想上也已经彻底地姓了刘。 他用一场不见血的精神战争。 就完成了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帝王都梦寐以求的思想上的大一统。 他赢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彻底,还要干净。 而站在他身后的崔莺莺和苏锦儿。 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一般的宏大场面。 她们看着那个凭一己之力就扭转了整个时代思潮的男人。 她们的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痴迷和深入骨髓的崇拜。 而她们,何其有幸。 能够成为这个传奇身边最亲密的一部分。此生,足矣。 当新长安城发生的一切以一种夸张的速度传回北方时,那些还在观望的,自以为是的门阀和士族,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们原本以为孔融这群人去请愿,就算不能让刘启低头,至少也能让他焦头烂额,在名声上遭受重创。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孔融带头投降。 整个北方士林年轻一代的精英,被刘启打包一锅端,心甘情愿地成了他新思想的吹鼓手。 那些原本用来攻击刘启的文章,转瞬间就变成了歌颂他英明神武的赞歌。 风向变得太快,快到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胜利或政治胜利。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刘启根本不跟他们在同一个维度上玩游戏。 当他们还在纠结于名教礼法,争论着谁更有道德的时候。 刘启已经釜底抽薪,直接重塑了道德的定义。 他把所有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打碎,换成了最赤裸裸的利益。 而这套东西,对那些空有才华却无处施展的寒门士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旧的上升通道被门阀世家堵得死死的。 现在刘启给了他们一条全新的,看得见摸得着的,金光大道。 只要有能力,就能换来想要的一切。 这种诱惑,谁能抵挡? 北方的那些老牌世家终于感到了彻骨的恐惧。 他们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基正在被刘启一点点地瓦解。 他们引以为傲的文化垄断权,正在被刘启毫不留情地剥夺。 以前,他们控制了知识,就控制了人才,从而控制了朝堂。 现在,刘启正在创造一种新的“知识”。 一种以实用技术、商业管理、法律条文为核心的,完全服务于他那个庞大战争和商业机器的“新学问”。 而这种学问的最终解释权,牢牢地掌握在刘启自己手里。 长此以往,他们这些旧时代的读书人,将会被彻底地边缘化。 最终沦为一群,除了会念几句酸诗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 这是比杀了他们还要可怕的结局。 与此同时,刘启的“新道统”推广计划,也在新长安城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他下令,将那几百名投诚的太学生和士子全部打散,成立了十几个“思想宣讲团”。 让他们深入到新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工厂、工地、军营,甚至是刚刚建立起来的居民社区。 去宣讲他们的“新思想”。核心内容就那么几条。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都是狗屁,都是统治者用来骗人的。 人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这不丢人。 大将军刘启就是来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神。 谁跟着大将军谁就有肉吃,有钱赚,有漂亮老婆。 谁要是不听大将军的话,谁就是跟自己的好日子过不去。 这种简单粗暴,直白到甚至有些粗俗的宣传口号。 对于那些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都在为温饱而挣扎的底层百姓来说。 比任何圣贤书上的微言大义都要来得更加亲切,更有说服力。 他们听不懂什么叫“道统”,什么叫“风骨”。 但他们听得懂谁能让他们吃饱饭。 很快,“信将军,得永生”这句口号就传遍了新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刘启的形象在底层百姓的心中被迅速地神化了。 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手握兵权的大将军。 而是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可以带领他们创造人间奇迹的在世神明。 他们对刘启的崇拜已经超越了理性的范畴,变成了一种近乎于宗教的狂热信仰。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自发地聚集到大将军府前。 对着那座在他们看来如同神殿一般的建筑——顶礼膜拜。 在他们看来,民心所向便是天命。 第二百八十五章 被逼得无路可走时 刘启就是那个注定要开创新纪元的真龙天子。 但这事落到苏勋和王坤这些旧官僚眼里,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 他们看到的不是天命,而是最可怕的失控。 一个手握百万雄兵的绝代将主,现在又得到底层百姓毫无保留的盲目拥戴。 这两股力量混在一起,究竟会催生出什么样一个怪物。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 历史上任何一个开国皇帝,在起家的时候,都没有达到刘启这种恐怖声望。 因为过去的君主,或多或少都要被“士大夫”阶层牵制。 他们需要读书人帮忙治理国家,也需要读书人为他们的统治披上合法外衣。 所以君主们必须在一定程度上,遵守士大夫阶层制定的游戏规则。 可刘启完全是另一回事,他用最野蛮的手段,把旧规矩砸了个稀巴烂。 然后又搞出一套全新的,完全只对他自己有利的规矩来代替。 他甚至不再需要传统的士大夫,他要创造一个只听他命令的全新技术官僚阶层。 这意味着,这个国家今后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制约他。 他的意志就是唯一的律法。 他的喜好就是最高的道德。 这比历史上任何形式的君主独裁都要彻底,都要纯粹。 而一个不受任何约束的绝对,权力,必然会走向绝对的疯狂。 苏勋和王坤毫不怀疑,未来的某一天。 刘启会毫不犹豫地把旧京城里那个小皇帝一脚踹开。 然后自己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旧时代留下的所谓重臣。 下场绝对不会比那些被抄家挖矿的门阀好到哪里去。 因为刘启的新国家里,压根就不需要他们这种除了玩权术搞平衡外一无是处的废物。 一时间,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慌,开始在京城迁来的老臣心里头蔓延。 他们感觉自己像被刘启圈养在华丽牢笼里的猪。 每天好吃好喝供着,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 实际上只是等着屠夫磨好刀,然后把自己送上案板罢了。 这种等待死亡降临的恐惧,差不多快把他们给逼疯了。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必须想办法自救,必须在这架失控的战车上,为自己找到一个位置。 哪怕这个位置再卑微,再没有尊严。 也比被当成垃圾一样无情地清除掉要好。 于是,在刘启召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新都大朝会前夜。 苏勋,王坤,还有六部那些尚书侍郎们,这些大沥王朝旧有的权力核心。 悄悄地搞了一次秘密集会。 地点就在苏勋的府邸。 这座府邸是刘启特意赏的,规模宏大,装修奢华。 可苏勋住在这里,却总感觉像住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坟墓里。 “各位,明天就是大朝会了。” 苏勋看着底下那一双双充满焦虑和恐惧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这也是大将军给咱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假如明天的朝会上,我们还拿不出让他满意的东西。” “那在座有一个算一个,就全都准备去跟崔景同他们做伴吧。”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崔景同那些顶级门阀家主,正在新城的下水道工地上,每天像狗一样挖着烂泥。 曾经高高在上的他们,如今已成了整个新长安城最大的笑柄。 每天都有无数百姓跑到工地上围观他们。 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扔石头吐口水。 把他们当成某种稀有可供观赏的人形牲畜。 那种从云端跌入地狱的巨大落差和屈辱。 已经让好几个老家伙精神崩溃,彻底疯掉了。 一想到自己也可能落得那个下场,在场的重臣们就感到一阵阵肝胆俱裂。 “苏相,您就直说吧,我们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户部尚书张启年,一个身材微胖向来以精明著称的老狐狸,焦急地问。 “我们这些人,论兵法,斗不过他手下那些虎狼之将。” “论嘴皮子,也斗不过他培养出来那帮像崔莺莺一样的妖言惑众的疯子。” “至于治国理政,咱们那套东西在他眼里又一文不值。”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看得上眼?”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悲哀地发现,在刘启那套只讲究“实用”的全新价值体系里。 他们这些旧时代的精英,竟然真成了一群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们赖以为生的所有本事,全都点在了“权谋”和“内斗”上。 可刘启压根不跟他们玩这套。 他喜欢用最简单粗暴的掀桌子方式来解决问题。 这让他们一身的屠龙之术都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不,我们还握着一样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苏勋的目光里掠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就是规矩。” “规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刘启眼里没有规矩,但他此刻,却最缺这个。 “对,正是规矩。”苏勋慢慢说道。 “他能打破旧铁律,可要撑起一个新帝国,没有一套全新的规矩做基础不行。” “国家可以没有所谓道德,可规矩却必不可少。” “没规矩,什么都撑不住。” “现在大家都顺着他的威势走,可这靠的只是他个人能力和气魄。” “这种劲头,不能长久,也很难复制。” “只要他有点差池,这个大帝国就随时散架。” “他非常需要一套脱离个人意志的、能自主运转的国家机器。” “而我们,能把这个机器设计出来,也清楚怎么让它稳定运作。” 苏勋的话让一屋子没落权贵都为之一振。 他们一下子在被逼得无路可走时,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确实,刘启能打,能凝聚人心。 但治国讲究细密,他是农家出身,经验很有限。 他用的人,都是一些冲锋陷阵的老兵,还有满脑子生意经的商人。 剩下那群,也不过是喊口号、不问实际的年轻人。 要这些人成为国家政治核心,难度很大。 最终,他还是得靠这些身经百战,熟谙体制的老官僚。 这正是他们最后的价值,也是活命的支撑。 “苏相的意思,是让我们明天在朝会提出建议,帮大将军设计一套全新的执政体系?” 第二百八十六章 那些小动作可以既往不咎 吏部尚书钱伯温探询着追问。 “不完全是。”苏勋摇着头。 “直接说‘帮他做’的话,他可能会觉得这是威胁。” “但以他的脾气,只要有一丝不对劲,真敢动刀子。” “我们需要换个方式说话。” 此刻,苏勋神情敬畏,语气低到尘埃。 “我们要说,是‘请他赐准一套新的规矩给我们’。” “把姿态带到最低,不像是在教他做事,更像是央求一份活计。” “我们得让他明白,我们的唯一用处,就是成为他最得心应手的工具。” “他定方向,我们就去实施。” “他分肉,我们还求能舔点汤。” “只有这样,才能卸掉他的疑心,才能真的纳入麾下。” 众人沉默了。 他们都曾一言决生杀,现在却得屈辱自保。 让他们像狗一样祈求曾鄙视的人,这是极大的转变。 但眼前,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机会活下来。 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所谓尊严早就成空话。 只有愿意低头,才有资格图将来。 “好,就按苏相的办法来。” 王坤站出来表态。 他一向心高气傲,现在只能打碎面子朝前看。 活着,总有希望。 王坤带了头,大家也有了决心。 他们决定用这唯一的机会,为自己搏一次。 希望刘启能接受出现下的“投诚”。 也许,他们还能在这个狂变的新世界找到自己的落脚点。 而这次,赌上的,是他们人生所有。 天亮,新长安城,大将军府会议厅。 地方改成朝堂,没有装饰,没有金碧,高冷实用的风格——极像主人的性格。 苏勋、王坤等人身着官服进厅。 大厅里早等着李善长、张铁山,还有那些着中山装的“新派官员”。 这些“新官”,正是前两天刘启刚吸收的孔融和一众年轻书生。 这些人盯着苏勋他们身上繁重的朝服,眼里写满讥刺。 仿佛这一刻,时代交接,他们就是台上的笑柄。 而苏勋等人望着对方一身干脆利落的“制服”,心里同样不认同。 彼此的眼神,已然撕裂。 新旧两拨力量,在这里撞上了。空气也低得几乎凝固。 此时,大厅后方。 刘启身着黑色龙纹常服,而红衣的苏锦儿、白裙的崔莺莺并肩而出。 刘启露面后,全场如入寒冬。 台上所有人全都低下头,不敢相对。 “参见大将军!” 新旧两派,下意识地齐齐跪倒,大厅里针落可闻。 刘启缓步走到象征最高权力的主位上,缓缓坐下。 他没有叫任何人起来。 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底下跪着的每一个人。 他在享受这种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绝对,权力快感,大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所有人都快被那股无形的压力压得窒息的时候。 刘启终于缓缓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听说,你们旧派的诸位大人,昨晚在我女婿苏勋的府上,开了个很热闹的会啊。” “不知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说出来也让本将军听听?” 这句话,直接就把苏勋、王坤等人给当场炸懵了。 他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做梦也想不到,这群人那晚自以为严密的秘密集会。 却无声无息全落在刘启冷冽的目光之下。 一群自抬聪明的小丑,在聚光灯下滑稽可笑地表演,殊不知他们的虚伪已暴露无遗。 舞台的下面,冷静的旁观者早洞穿了那些小把戏和虚张声势。 但压在心头的恐惧,比单纯死亡更让人寒毛直竖,那是彻底被掌控的可悲感受。 那一瞬,所有理智像被激流吞没,眼里的希望陡然消失不见。 “将军,饶命!饶命啊——” 苏勋醒悟过来,扑倒在地,拼命磕头,像条尾巴断了只会哀鸣的狗。 “我们昨晚,只是随便小聚聊天,说些往事,并无一句不敬将军,大将军明察!” 话音刚落,刘启冷笑了一声,嘴角几分不易觉察的讥讽。 他只是随意从怀里抽出一卷竹简,漫不经心地丢到苏勋脚边。 “要是这样,那不妨好好说清楚,竹简上的话,你打算怎么圆?” 苏勋连手指都带着点儿发抖,刚蹲下去捡起来,竹简裂开一道口子,他的脸就变了颜色。 几行小字一一展露眼前,把昨晚饭桌上说的每句话都摊了个细致明白,连语气、停顿都没有错落。 仅仅扫上一眼,背脊已经冒出了凉意,仿佛有什么要将他扎得透骨。 周遭没人料到,原以为天衣无缝的打算,其实藏都没藏住,反倒让人一举看空。 阴谋和花招彻底破了个干净,如今想起来倒有些徒惹笑话。 眼见困境收紧,连最后一口气都乱了节奏,苏勋只觉得万念俱灰,再也鼓不起勇气去争辩了。 可空气沉到无以复加的时刻,刘启忽然又收了狠劲,把语气缓下来。 “说起来,你们昨晚讨论规矩那一环,本将军还真觉得值得一听。” “本将军现在也确实需要一套,能够让这个国家高效运转起来的新规矩。” “既然你们这么有想法,这么有经验。”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本将军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之后,我要看到一套完整的,详细的,囊括了政治、经济、军事、法律、教育等所有方面的国家管理法案。” “如果你们做出来的东西能让我满意。” “你们昨晚的那些小动作,我可以既往不咎。” “而且,我还会根据你们各自的贡献,授予你们在新政府中相应的职位。” “可要是你们做出来的东西,是些糊弄我的垃圾。” 刘启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 “那你们就全都给我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 刘启这一手,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帝王心术玩得炉火纯青。 直接就把苏勋这群老狐狸给整不会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艘在大海上疯狂摇摆的过山车上。 前一秒还在地狱里等待最终的审判。 下一秒又被刘启一脚踹回了天堂,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体验。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这不叫考试,这叫屠杀 让这些玩了一辈子心术的老家伙,都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他们完全跟不上刘启的节奏,也完全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他们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他们好像又活过来了。 而且刘启还真的给了他们一个梦寐以求的,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简直就是天降的无上恩宠。 “臣等,谢大将军不杀之恩!” “臣等定当为大将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苏勋和王坤等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对着刘启拼命地磕头谢恩。 那姿态比最卑微的奴才还要卑微。 他们心中的那点作为旧时代士大夫的骄傲和矜持。 在生死的考验面前被彻底地碾得粉碎。 而站在一旁的孔融,和那些年轻的“新派官员”们。 看着眼前这无比讽刺的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在他们看来,苏勋这群人就是一群没有任何信仰和底线的政治投机者。 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耻辱。 而刘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就是要让这两派人互相看不起,互相鄙视。 让他们永远都无法真正地联合起来。 只能像两群互相撕咬的狗一样,为了争夺他这个主人扔下来的骨头而斗得你死我活。 这才是帝王心术的最高境界。 “都起来吧。”刘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再演了。 “既然要制定新规矩,那这一次大朝会,我们就先定下一条规矩。” “从今天起,我大沥王朝废除跪拜之礼。” “无论是见君主还是见上官,一律改为军礼。” 说完,他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对着底下所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他那个时代的军礼。 这个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苏勋那些旧派官员,他们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跪拜之礼自古以来就是君臣之别,尊卑之序的最高体现。 是维护封建统治最重要的一环。 刘启现在竟然要废除它,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难道真的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共和国吗? 不,他们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因为他们看到了刘启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对权力的绝对掌控欲。 他们知道刘启废除跪拜礼,绝对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平等的思想。 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彻底地摧毁旧有的,那套以“君臣父子”为核心的儒家伦理体系。 为他自己的那套以“绝对忠诚”和“高效执行”为核心的军国主义思想铺平道路。 他要的不是君臣,而是上下,他要的不是百姓,而是士兵。 他要将整个国家都改造成一个巨大精密的战争机器。 而他,就是这台机器唯一的,至高无上的大脑。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勋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再一次被刘启那天马行空的疯狂想象力给深深地折服了。 跟他的手笔比起来,他们之前玩的那些所谓权谋,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刘启看着他们那精彩纷呈的脸色,淡淡地问道。 “没……没有。” 苏勋等人连忙回过神来,学着刘启的样子,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那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可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因为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就是规矩。 是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遵守的新规矩。 一次大朝会,就在这样一种诡异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 刘启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他用一场不见血的心理战。 就彻底地收服了旧派官僚,并且将他们和新派官员之间的矛盾给彻底地公开化和激化了。 从今往后,这两派人将会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两把刀。 一把用来维护稳定,一把用来开疆拓土。 而他只需要坐在幕后,冷静地看着他们互相制衡,互相撕咬就行了。 朝会结束之后,苏勋等人就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大将军府。 他们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新长安城最大的一家酒楼。 他们需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那颗,已经被刘启彻底摧毁了的骄傲的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些曾经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一个个都喝得面红耳赤,丑态百出。 有人把发闷的气一下哭了出来,靠在墙边止不住地嚎叫。 有人气得暴跳如雷,揪着桌边一阵发作。 所有人好像都要把积压在心里的愤懑和委屈,一股脑宣泄出来。 王坤满脸泪痕,嗓音颤抖着带着几分哽咽,他直挺挺站着终于低声开了口。 “这一辈子带兵打过多少仗,守过多少隘口,问心无愧。” “活到今日,实在没亏于国家,更没亏对皇上。” 刀枪铁血都刻在眉宇之间,堂堂一员老将,这会儿眼泪还是忍不住滑下来。 “谁能想到,竟会落到让个毛头小子发落,只能屈膝下跪的地步!” “这一口气,我咽不下去!” 话没说完,他抬手砸到桌上,只听嗑啦一声,厚厚一块实木竟被砸破了。 张启年倚在屏风旁,心里直冒冷汗,忍不住赶紧出声制止。 “王公,可得慎重点,这话不能乱说。” 嘴上是劝着,可脸上的笑早就绷不住,那满脸无奈见了也心酸。 新长安里头,墙外墙内全是他安插的人,稍微透点风声出去了,说不准就有麻烦上门。 谁敢放肆张扬,现在的人,连喘口大气都得掂量,免得哪句话落耳里惹祸。 谁都清楚,真要传到他那儿,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根本轮不到自己说了算。 空气里像是忽然多了一股压抑,人人下意识闭了嘴。 寂静得叫人耳朵发麻,仿佛一根针落地也能听见。 所有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墙后潜伏的冷眼,屋内的目光甚至都有点飘飘然不知看哪好。 总觉得这房子,每一块砖后都藏着一双阴影里的眼睛,有种提着的压迫感甩不掉。 终日提心吊胆过日子,就连喝酒也觉得喉咙发涩,不痛快里全是窒息。 王坤倒不怕,还借着酒意眨了眼睛一声大喝:“怕什么?” 这世道反正横竖去路只有死,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两样。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专业领域确实有两把刷子 如若活成这副窝囊样子,倒不如拼一拼,老死个痛快。 朝廷里摸爬滚打几十载,你我门生故吏还遍地都是,总不能守着颜面苟延残喘吧。 “他刘启虽然能打,但他手底下才多少人?” “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天下勤王之师必然云集响应。” “到时候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王坤这番充满煽动性的话,让在场不少人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是啊,他们虽然在刘启面前不堪一击。 但在整个大沥王朝的官僚体系中,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刘启现在虽然控制了新都。 但天下的州府,还在他们这些人的门生故吏手中。 如果他们真的铁了心要跟刘启对着干。 刘启想要彻底地掌控这个国家也绝非易事,而就在有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勋,却突然冷笑了一声。 “王公,你怕是酒喝多了说胡话吧。” “勤王?你到底想效忠谁?别跟我说你心里真愿意追随那旧都里还在咿呀学语、只会哭闹的孩子。” “换个角度想想,全国的老百姓,到底希望自己的日子被谁带领,是盼着填饱肚子,还是要回头再当那苦哈哈的佃户。” “如果真把那群只顾盘剥、漫天搜刮的老家主子推回去,会有人愿意吗?” “城里如今最能镇住人的,还不是刘启在民众之中那种说出来都让人服气的威望。” “对于新长安的百姓,他很可能意味着这座城的信仰,甚至某种意义上的天命。” “你只要听他说一句话,哪怕一句微弱的命令,都能唤来数以万计的人为他效死。” “该怎么去和他对决?难不成只是趋附那些早被放纵日夜挥霍耗干了骨血的老部下?” “别去幻想了,现实比想象还扎眼。” 苏勋拿起酒杯,抿下去的不是酒,苦凉一直冷进内心深处。 “其实早没退路了。” “人既然踏进了新长安,大概也就不得不认命了。” “到头来的结局,只能是被他困在掌控范围之内。” “我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制定那套该死的新规矩。” “然后祈祷他能大发慈悲,赏我们一个安度晚年的机会。” “至于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苏勋这番话,就像一盆冰水。 将王坤等人心中那刚刚燃起的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给彻底地浇灭了。 他们一个个都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绝望。 他们知道苏勋说的是对的。 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反抗时机,现在他们只能选择屈服。 可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大将军府侍卫服饰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手上还捧着一个用黄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物体。 “奉大将军令,特来为各位大人送一样东西。” 年轻人将那个物体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在众人那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缓缓地揭开了黄布。 黄布之下,赫然是一颗还在滴着血的人头。 那颗人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那无尽的惊恐和不甘。 而当众人看清那颗人头的长相时。 他们全都“轰”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脸上血色尽褪,如见鬼魅。 “是…是兵部侍郎,周……周大人……” 一个官员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那颗人头的身份,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 刚刚还在跟他们一起开会的周侍郎,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脑袋就被人给砍了下来。 而且还被送到了这里。 “周侍郎在散朝之后,私自联络其在京城的旧部,意图谋反。” 那个年轻的侍卫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地解释道。 “大将军有令,凡有二心者皆以此为例。” 说完,他对着那颗人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只留下满屋子的,被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的朝廷重臣。 他们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再联想到自己刚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 一个个都吓得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他们知道这是刘启在敲打他们。 是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在警告他们。 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否则下一个被摆在桌子上的,就是他们的脑袋。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提“反抗”这两个字了。 他们心中那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被这颗血淋淋的人头给彻底地斩断了。 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 整个新长安城的官员们都见证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旧派大佬们,竟然开始像一群最勤奋的学生一样。 把自己关进房间几乎成了每天的日常,也没人在意吃没吃饭,哪怕天都黑透了,还在研究琢磨那份刘启交代的规矩。 这会儿,所有的学识和经验几乎用尽,没得可保留。 翻来倒去都是那些干巴巴的法条、烦闷绕嘴的流程,头脑被这些枯燥玩意塞得满满当当。 这次钻研,比年轻时为考状元拼命、埋头苦读恐怕还要下得更深分量。 因为再不是冲着虚头八脑的功名,而是真正把个人安危寄托进去搏命了。 一个月眨眼过去,等到厚得像字典的《大沥王朝新政法典》终于写出来,苏勋、王坤他们拾箱托册。 “郑重其事”递交到刘启案前的时候,眼神都透着疲惫。 一屋子人熊猫眼深陷下去,衣服空了几号,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 刘启翻着那本沉甸甸的法规集,没多看几页,唇角却不由自主带起一抹满意的笑。 不得不说,这些老家伙在专业领域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本法典虽然在思想内核上依旧残留着一些封建糟粕。 但在具体的操作层面却设计得相当精细和完善。 大到国家机构的设置,小到官员的考核标准,几乎涵盖了方方面面。 而且他们非常聪明地,将刘启之前提出的那些“实用主义”和“军国主义”思想完美地融入了进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别急,等猪养肥了再杀 让整部法典都透着一股冰冷高效的利维坦气息。 这正是刘启想要的东西,“不错,你们干得很好。” 刘启合上了法典,毫不吝啬地给予了他们肯定。 “作为奖励,这套新规矩以后的具体执行和监督工作,就全都交给你们了。” “苏勋,为新内阁首辅,王坤,为新军部总长。” “其余人等,各领新六部尚书之职。” “希望各位不要辜负本将军的一番苦心。” 刘启的这番任命让苏勋和王坤等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们不仅保住了性命,还保住了自己的地位。 虽然这个“新内阁”和“新军部”,听上去权力比以前大了很多。 但他们都清楚,自己从今往后将彻底沦为刘启的高级工具人。 再也没有任何与他讨价还价的资格。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因为能活着真好。 而就在苏勋等人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时。 刘启又抛出了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重磅炸弹。 “既然新法典已经制定,新内阁也已经成立。” “那我们接下来就要开始选拔能够执行这套新法典的新人才了。” “我决定,在一个月之后举办一届大沥王朝新式科举大典。” “凡我大沥子民,无论出身无论男女,皆可参加。” “考试的内容就以这本《新政法典》为核心。” “再辅以算学、格物、逻辑三门新学科。” “凡是通过考试者,无论资历,一律破格录用授予官职。” “至于具体的考务工作,就由孔融,孔太傅来全权负责。” 刘启这个决定就像一颗核弹。 直接就把苏勋和王坤这群刚刚上任的新内阁成员们给炸得外焦里嫩。 他们这才猛然惊醒,自己好像高兴得太早了。 刘启虽然让他们制定了规则。 但他却把选拔“裁判”的权力交给了他们的死对头孔融。 而考试的内容又是以他们根本不熟悉的“新学科”为主。 这摆明了就是要彻底地将他们这些旧派官僚的根给刨了啊。 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这新式科举开始实行。 那以后进入官场的,将会是清一色的被刘启“新思想”洗过脑的年轻人。 而他们这些靠着门生故吏关系网来维持自己地位的老家伙。 将会被一点一点地彻底架空。 最终沦为一群没有任何实权的吉祥物,好狠好绝的一招。 苏勋和王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孙悟空。 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刘启这个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而另一边,被委以重任的孔融和他手下的那些“新派官员”们。 则是一个个都激动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当场就给刘启再磕一个。 新式科举的消息一经公布,就在整个大沥王朝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被旧有科举制度拒之门外的寒门士子、商贾子弟,甚至是女子。 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他们将这次科举看作是自己鱼跃龙门、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而那些传统的只知道读四书五经的旧派士子们。 则是一个个都傻了眼。 他们看着那些对他们来说如同天书一般的算学和格物教材。 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颠覆了。 他们想抗议,想抵制。 可当他们看到那些曾经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的“大儒”和“名士”们。 这年头,混不好的人不是钻下水道跟烂泥巴打交道,就是栽到菜市口挨一刀被砍头。 被吓得那点可怜的胆子早没了踪影,全剩下空壳。 一个个哭着脸,瞪着眼睛,无奈之下只能扒拉折磨他们的,就是昔日最不屑的那点所谓“杂耍花招”。 转眼一个月熬过去,数万名考生呼朋结伴走进新长安最大的体育馆,这场所被临时收拾成了庞大的考场。 场面一下震慑住了所有人,每个人进来都先愣在当场,半晌没回神。 熟悉的号舍早就没影了,寻遍场地都见不着。 偌大的空间铺着一排排的单人桌椅,全排列得整整齐齐,把人隔得清清楚楚。 每套桌椅中间,一道道木板严丝合缝,做出了独立的小格,彼此拉开界限。 场馆四角、入口,站满端枪的羽林士,神情冷冰冰得令人头皮发麻。 各个士兵瞪着锐利的眼睛远不如平常,巡查考场里的每个缝隙,每个小动作都逃不过。 整个考场像收进一道冷冽刀风里,肃杀气息和权威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让所有走进来的考生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不敢有丝毫作弊的念头,而当他们拿到考卷的时候,更是被那上面的题目给搞得欲仙,欲死。 一题,默写《新政法典》一章一节。 这个还好,只要是用了心背的都能写出来,可从二题开始,画风就彻底变了。 “假设新长安城去年财政收入为一千万两白银,今年增长率为百分之二十,请计算出明年的财政总收入并列出详细的计算公式。” “请设计一个能够容纳十万人的城市地下排水系统,并画出详细的结构图。” “请论述‘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之间的辩证关系,并结合《新政法典》提出你的个人见解。” 这些题目,一道比一道离谱,一道比一道变态。 别说是那些旧派士子,就连很多自诩为“新派”的考生。 连那些最先喊着新时代口号的新派年轻人,也都彻底懵圈了。 都看得是一脸懵逼,脑子一片空白。 题还没读明白,眼神早就涣散,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走。 他们感觉自己参加的不是科举,而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智商上的公开处刑。 这和考试根本搭不上边,更像是被堵在角落里,被赶鸭子似地糟蹋智力。 而就在所有人都抓耳挠腮痛不欲生的时候,考场的一个角落里。 考场最角落的一排里,一个系着素净发带的少女安静地低头写着试卷。 穿一身布衣的她,写字时手里不停,思路顺畅。 她打扮简单,但写得飞快,笔一动全无拖泥带水。 第二百九十章 她只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那些让别人看得头大的题目,在她手里却是一样一样地被解开,仿佛轻松自如。 她解题下笔果断,就像切菜一样利落,整理思路、答题,对她来说已是习惯。 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已经把试卷写完了。 时间还没走到一半,卷子上已经密密实实,没有落下一题。 大家还在做题时,她已经直接站起身,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别的同学还在找思路,她已把笔投入袋,脚步轻快出门——她叫崔莺莺。 这个泰然自若的女孩,就是崔莺莺,她提前交卷,把原本安静的考场搅动起来。 她低调的动作,在考场内外都激起了反应。 场里的人小声议论,外面等的人也全都注意到,不少考生愈发觉得差距明显。 别处的人还在纠结题意,知道有人交了卷都觉得意外又自惭。 他们明白,这位北地知名的才女,如今大将军府的第一女官。 眼下,大家都不得不承认,今年的大将军府女官、往日的榜首, 已经用实力说话,让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她用实力堵了众人的嘴,做出了最无可挑剔的回应。 她不仅能在旧的规则里游刃有余。 谁都看得出,她不光能在原来的考试制度里一马当先。 在新的规则里,她同样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即便处在全新游戏规则下,她也是无争的赢家,这话再没悬念。 而等候在考场外的那些官员和百姓们。 门口等着的各路老老少少,听到了消息都难掩惊喜和钦佩。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对崔莺莺佩服得五体投地。 夸赞她的人一波接一波,就要把她的才名传成神话。 他们觉得能被大将军看上的女人果然都不是凡品。 人在观望,这才发觉有资格入得了大将军法眼的人定然厉害,名不虚传。 一时间,崔莺莺的名望在新长安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说崔莺莺一夜之间名声大振也毫不过分,城里的风向几乎都被她引着走了。 甚至隐隐有超越苏锦儿,成为大将军府一女主人的趋势。 不知从谁嘴里,人们悄悄传出,未来大将军正室的位置,说不准会换个名字。 而这一切,自然也引起了某些人的嫉妒和不满。 不意外,这样的风头早就让许多人私底下的盘算滚烫了起来。 大将军府,后院。 此刻,大将军府深处的花园里,光线被树影斑驳着切得零散。 苏锦儿一边给刘启捏着肩膀,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 苏锦儿坐在刘启身后,像往常一样轻柔地按着他的肩,只是不经意间开了口。 “夫君,那个崔莺莺最近的风头可真是越来越盛了。” “你有没有发现,近来崔莺莺的话题多得都快盖过我了?” “现在外面的人都说,她是咱们大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呢。” “连城里都有人传,说咱们府以后还得由崔姑娘当家。” “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这么捧她。” “到底是谁一直在背后给她做气氛,弄到这声势?”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味。 苏锦儿的语气若无其事,言语深处却透出点掩不住的不安和难得的吃醋。 虽然她知道以刘启的性格不可能被任何女人所左右。 她嘴上说得淡然,脑子却总忍不住去想,刘启真就一点不在乎别的女人吗? 但眼看着另一个女人在自己男人的默许下,一步步地建立起了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声望。 尤其最近崔莺莺竟在刘启的默认之下步步高升,眼睁睁看着那股压过来的风头,任谁都生不起什么安全感。 这让她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说不出的危机感。 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心里的旮旯里难免被戳上一下——只是不愿明说罢了。 她害怕自己会像那些被扔进历史垃圾堆里的旧势力一样。 她隐隐察觉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被变革的洪水卷走,再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被刘启这个永远都在追求“新”和“变”的男人,给无情地抛弃掉。 谁叫这个男人一向不恋旧,不肯在同一个港口久留?她其实害怕的,是最后壮士断腕那一刻自己就是刀下之鱼。 “怎么?我的锦儿也学会吃醋了?” 刘启低头侧了下脸,看她几眼,嘴上笑着打趣。 刘启抓住了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他翻过身,把她嘴边的手握住往唇边一送,又挺自然地把她搂了过去。 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玩味。 嘴角勾起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其中却多了几分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你放心,她永远都取代不了你。” “天下的人再怎么议论,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换走。” “因为她只是我用来改造这个世界的一件工具。” “你是我的锦儿,崔莺莺至多,不过也是个顺手用的棋子罢了。” “而你,才是我唯一想要停靠的港湾。” “旁的女人成不了港湾,这一路上我只需要你一个归处。” 又是这句熟悉的甜到发腻的情话。 这些话也许早就说过太多遍了,但每一次听却总叫人心软。 可苏锦儿却依旧是百听不厌。 她自己也纳闷,但一回又一回听着,总是不觉得腻,反而无比心安。 她心里那点小小的委屈和不安,瞬间就烟消云散。 刚刚还堵在心口的那些酸涩委屈,全在他说这几句之后化成了风,顺着晨光消散了。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最懂她的心。 果然,只有刘启能这样轻易地抚平她所有的不安。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捧她?”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她声音软下来,却依然装作随意地追问。 苏锦儿依偎在刘启的怀里好奇地问道。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故作无心地一边腻着一边想探口风。 “你就不怕她真的生出什么不该有的野心吗?” “你可想过,她有一天会不会借着你给的高位动歪心思?” “野心?”刘启不屑地撇了撇嘴。 刘启动了动眉,十分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有资格拥有野心。” “没谁能在我眼前真正玩得转野心,”他说,“除了我,旁人都是替我而活。”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无数愿望一朝统一斩断 “我捧她,不是因为她有多优秀。” “推她上去,只是因为她能用,至于才华,我根本不上心。” “而是因为她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庞大的旧士人阶层。” “她不过有用——她后面那帮老书生正是我想笼络的对象。” “我要用她来给所有人树立一个榜样。” “她得当面旗帜,这样我才推得动‘改制’这股风。” “一个只要肯抛弃旧思想,拥抱新时代就能获得成功的榜样。” “告诉所有人,只要肯改革,丢下死脑筋,都可以一夜成名光宗耀祖。” “我要让那些还在摇摆不定的旧时代读书人,都看到希望。” “我要让旧书生看到,我赐你们机会,不服就淘汰。” “让他们都像疯了一样,涌入我为他们设计好的新的游戏规则里。” “到时候他们会自己蜂拥扎进新规矩,从此谁都回不去老路。” “让他们为了我赐予他们的那点可怜的功名利禄,而互相厮杀互相内卷。” “为了那点新功名新名头,他们很快就会自相残杀,把自己玩成笑话。” “等到他们所有人都被我这套新的游戏规则给彻底地同化了。” “我只等着大家全都真心信了我这套新法,当成圣旨一般炼进骨子里。” “那崔莺莺这件工具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到那候她任务做完,她也就是多余的废子。” 刘启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光芒。 眼底那点冷漠,仿佛比清晨的秋霜还要凛冽半分,无悲无喜。 “到时候我会亲手,把她从那个高高的神坛上给拉下来。” “我会看准时机,把她从众人的仰望里狠狠一把推下去。” “我会让她死得比任何人都惨。” 她的结局一定比谁都惨烈,血淋淋的一场大戏。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我刘启能把你捧上天。” “只要想,我能成就任何一个偶像,我也能亲手把她们一个个踩成尘泥。” “也同样能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在这个国家,我才是唯一的神。” “这个天下容得下的神,不过一个我,其余全要退到黑暗。” 这番话让苏锦儿感到一股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极致寒意。 冰冷不是风吹来的,像有冰爪一寸寸撕进她心里,连指缝都竖起鸡皮疙瘩。 她终于明白了刘启的真正目的。 倒这时,她才看懂这局棋最后是个什么结局。 他不是在捧崔莺莺,他是在养猪。 她心头一咯噔,意识到刘启对崔莺莺的用法,说好听是提拔,说直白就是圈起来喂肥。 先把她养得肥肥的,让她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精神偶像。 什么才女、榜样,都是提前摆在屠刀下的待宰天鹅,一点一点肥起来,只等猪肥宰杀。 然后再在最万众瞩目的时刻,亲手将她一刀宰了。 所有的风头都是地狱铺的路,最后出手比背后插刀更不动声色。 用她那血淋淋的死亡来完成一场最盛大也最残酷的权力献祭。 崔莺莺一死,便成了整个新皇朝崛起的豪赌筹码,无数愿望一朝统一斩断。 以此来奠定他至高无上、不容置疑的神格。 就像昭告世人,从始至终唯一可以定人生死的,只有刘启没有二人。 这是何等恐怖何等深沉的心机。 这一环套一环,看得她手脚一冷,这真不是普通人的心思和胆魄。 苏锦儿看着眼前这个她爱到了骨子里的男人。 她几乎是出神地望着眼前这张自己日夜依恋的小麦色侧脸。 一转念心里藏了多年的浪漫,忽然被拉开了好远,再难靠近——她竟然感到深深地陌生。 她永远也无法真正地看透他那颗如同深渊一般黑暗而又强大的内心。 她只能选择无条件地臣服,新式科举的成绩很快就公布了。 毫无意外,崔莺莺以碾压性的优势获得了本次科举的状元。 而榜眼和探花则被两个同样是出身于“新派”的寒门子弟获得。 至于那些旧派的士子们,成绩惨不忍睹,上榜者寥寥无几。 这个结果让整个大沥王朝的舆论都彻底地沸腾了。 新派的人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他们觉得这是新时代对旧时代的一次彻底的胜利。 而旧派的人则是如丧考妣,一片哀鸿。 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彻底地结束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科举将以新派的完胜而告终的时候。 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新科状元崔莺莺骑着高头大马在新长安城游街夸官的当天。 一个穿着旧式儒衫须发皆白的老者。 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拦住了崔莺莺的去路。 他指着崔莺莺,用一种悲愤欲绝的语气大声地痛骂道。 “崔莺莺!你这个不忠不孝数典忘祖的无耻之尤!” “你忘了你是谁的孙女了吗?你忘了你崔家是怎么被刘启那个暴君给害得家破人亡的吗?” “你现在竟然还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对得起你崔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吗!” 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崔莺莺的亲叔公。 也是清河崔氏目前辈分最高、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老之一。 他的出现瞬间就让整个热闹的夸官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台上的崔莺莺。 他们都想知道,面对自己亲人的当众指责。 这位新科状元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是会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还是会大义灭亲划清界限。 而崔莺莺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她没有愤怒也没有羞愧。 她只是平静地从马上下来,走到那个老者的面前。 然后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大礼。 “叔公,您别来无恙。”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空灵,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 “你,你还认我这个叔公!” 那老者被崔莺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搞得一愣。 他本来以为崔莺莺会直接当众撕破脸皮,毫不顾忌旧情。 “自然如此。”崔莺莺脸上,那抹带着些许哀怜的浅笑浮现得恰到好处。 “就算将来无论我会变成什么,毕竟血缘这东西,无论如何都断不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狠起来连自己叔公都砍 崔莺莺低声补了一句,“只是叔公,其实您今天不该涉足此地。” 老人仿佛被她这泰然自若、将一切把控在手心的态度彻底点燃了怒火。 “何必不来!”老者忍不住大声质问,情绪明显失控,“今日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虚伪、两面三刀的嘴脸直揭给天下!” 言辞斩钉截铁,“我宁愿让他们看清楚,你是怎样冷硬,也无情得近乎残酷的一个人!” 她挑飞了嘴角,略带嘲弄,“叔公觉得现在的我,还会介意别人的眼光吗?” 被这一句话堵了回去,他脸色涨红半天都发不出二声,声音咽在喉咙里,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接不上。 他这才悲哀地发现,他所有的指责,对于已经彻底抛弃了旧有道德体系的崔莺莺来说。 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就像一个还在用前朝的剑来斩本朝的官的可笑小丑。 一队穿着黑色甲胄的羽林卫士兵,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将那个还在撒泼的老者给按倒在地。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那老者剧烈地挣扎着,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 “我可是当朝状元的亲叔公,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他还在用自己那可怜的身份来做最后的挣扎。 可惜他面对的是刘启的亲卫。 是一群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战争机器。 为首的那个羽林卫军官甚至都懒得跟他废话。 他只是转过头,用一种请示的眼神看向了崔莺莺。 “状元大人,此人当街冲撞仪仗,公然辱骂朝廷命官,按新法当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无比歹毒。 他将一个天大的难题直接就抛给了崔莺莺。 如果崔莺莺选择放了她的叔公,那她就是徇私枉法,公然破坏她自己参与制定的新法典。 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公正无私的完美形象将会瞬间崩塌。 可如果她选择依法处置。 那她就坐实了那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骂名。 将会受到天下所有还抱有传统伦理观念的人的唾弃。 这是一个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死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崔莺莺的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这位被誉为“智多近妖”的奇女子,将如何破解这个近乎无解的难题。 而崔莺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被死死按在地上,还在不停咒骂自己的亲叔公。 她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有悲伤,有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超然物外的冰冷,她缓缓地抬起了手。 然后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杀了。” 这两个字就像两把最锋利的冰刀。 狠狠地插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里。 所有人都被崔莺莺这超乎想象的冷酷和决绝给彻底地震惊了。 他们无法相信一个女人竟然可以狠心到亲口下令杀死自己的亲人。 这已经不是大义灭亲了,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就连那些最崇拜她的新派官员和百姓。 此刻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而那个被按在地上的老者,在听到崔莺莺的判决后。 他那疯狂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难以置信和绝望。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那个曾经最疼爱的小侄女。 竟然真的会要他的命,他想求饶,想后悔,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羽林卫军官在得到命令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抽出腰间的佩刀,手起刀落。 一颗花白的死不瞑目的头颅就“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新长安城那干净的水泥街道。 也染红了崔莺莺那身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状元红袍。 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剩下那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疯狂地弥漫。 而崔莺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具无头的尸体旁。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刚刚被杀死的不是她的亲叔公。 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又或者说,是一只挡了她的路的蚂蚁。 她缓缓地转过身,用她那双清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眼睛。 扫过在场那一张张充满了震惊、恐惧和不解的脸。 然后用一种近乎于神谕般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在新长安城,只有一种规矩,那就是大将军的规矩。” “任何人敢于挑战这个规矩,都只有一个下场,无论是谁。”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重新上马。 在那队同样是面无表情的羽林卫的护卫下。 继续着她那被鲜血和死亡所点缀的夸官之路。 只留下满大街的被吓傻了的观众,和那具还在不断往外冒着热气的无头尸体。 在他们心中,那个曾经冰清玉洁如同仙子一般的崔莺莺——彻底地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比刘启还要冷酷、还要无情的女魔头。 而这一切的源头——刘启,正倚在大将军府最高的望楼上,远处的风将他的衣角吹得微微晃动。 刚刚发生的一切尽落他眼底,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趣,这件工具出乎意料地顺手。” 他举起茶杯贴了贴嘴,用舌尖试了试杯中微温的茶。 “锦儿,你现在还在担心那个人吗?还觉得她可能威胁到你?” 苏锦儿站他身后,肩膀还在微微发抖,目光被血泊之中那个远去的红色身影钉死了。 眼里的嫉妒与敌意已经被冲刷干净,留下来只有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淡淡的怜悯。 其实她心里明白,崔莺莺早已不能算作活人,更准确的说,是彻底变成了刘启掌心里锋利却又可叹的一把刀。 那样的刀子,没有人的情感,不懂什么是温柔——只剩下绝对的服从。 毕竟,一把只会听命于主人的武器,又怎可能真正威胁到主人的安稳? “夫君,我……觉得很冷,很怕。”苏锦儿才发现自己绕到他背后,死死环住了刘启的腰。 她只想把脸埋进这个男人怀里,那微弱的热度是她唯一的依靠。 刘启不急不缓地转身,带着一点笑意,把她轻轻揽在怀里。 “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被我杀的人,该死的就会死,我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只要你们一直好好待在我身边,不要做背叛的事。” “那么我自然会成为你们最温柔、也最值得信赖的守护者。” 他说这话的声音低沉又悦耳,像恶魔蚕食心灵的诱惑。 让苏锦儿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痛并渴望地颤了一下。 第二百九十三章 手段比直接的军事歹毒一万倍 渐渐地安定了下来,是啊,只要永远都不背叛他。 就永远都不用害怕他,这个道理不是很简单吗? 一个亲兵步履匆匆地跑上了望楼。 “启禀大将军,京城八百里加急军报,北方草原,有变。” 北方草原有变,这六个字让刘启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从亲兵手中接过了那份用火漆密封的绝密军报。 打开一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军报上的内容很简单,刚刚被他任命为草原总督的孛儿帖。 在返回草原之后,利用他赐予的大量物资和先进武器。 迅速整合了她父亲铁木真留下的旧部。 并且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血腥地镇压了所有不服从她统治的中小部落。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就完成了对整个北方草原的名义上的统一。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老老实实当刘启的草原代理人的时候。 她却突然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她自立为大元女皇。 并且单方面宣布废除之前与大沥王朝签订的所有不平等条约。 要求刘启归还所有被“侵占”的草原领土。 并且将她以“皇后”之礼迎娶回新长安城。 否则她将亲率十五万大元铁骑,踏平新长安,活捉刘启。 这封充满了狂妄和挑衅的国书。 让站在刘启身后的苏锦儿和赵氏姐妹看得是目瞪口呆,义愤填膺。 “这个孛儿帖,她疯了吗!”苏锦儿气得俏脸通红。 “夫君当初好心好意地放她回去,还给了她那么多的好处。” “她现在竟然反咬一口,简直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就是,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当初就不该留着她。” 赵如烟也难得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在她看来,刘启当初对孛儿帖的仁慈,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而刘启看着她们那义愤填膺的样子。 脸上却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白眼狼?不,你们都把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不是白眼狼,她是一只非常聪明的狐狸。” “聪明?”苏锦儿有些不解。 她实在看不出孛儿帖这种自寻死路的作死行为,有哪一点跟聪明沾得上边。 “当然聪明。” 刘启将那封所谓的“国书”随手扔到了一边。 仿佛那不是一份足以引发一场惊天国战的战书,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你们真以为她不知道,她那所谓的十五万铁骑在我大沥的百万雄师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吗?” “你们真以为她不知道这么做会彻底地激怒我吗?” “不,她全都知道。” “那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苏锦儿更加糊涂了。 “因为她这么做,不是给我看的。” 刘启的眼中闪动着一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智慧光芒。 “她是做给草原上那些还在对她心存疑虑的各个部落的首领们看的。” “她要用这种最激烈最直接的方式来向所有人证明。” “她孛儿帖不是我刘启的傀儡,她是草原唯一的主人。” “她要用一场与我之间的公开决裂,来换取整个草原民族的彻底归心。” “以此来巩固她那刚刚建立还非常不稳固的女皇之位。” 苏锦儿听得似懂非懂,她感觉自己那点在后宅里玩的小心机。 跟刘启和孛儿帖这种动不动就拿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来做赌注的顶级玩家比起来,简直是幼稚得可笑。 “那,那夫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锦儿紧张地问道,“是立刻发兵去平定叛乱吗?” “发兵?为什么要发兵?” 刘启笑了,笑得像一只看到了猎物掉进了陷阱的老狐狸。 “她不是想演戏吗?那我就陪她好好地演一场。” “我不仅不发兵,我还要下令嘉奖她。” “就说她能够迅速地稳定草原局势,乃是大功一件。” “至于她那个所谓的大元女皇的称号,和那封大逆不道的国书。” “我就当没看见。” “啊?”刘启的这个决定让苏锦儿彻底地懵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要不够用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刘启的神仙操作。 “夫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的意思很简单,她想当女皇,可以,我让她当。” “她想整合草原,可以,我帮她整。” “我要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草原有史以来最强大最成功的统治者。” “我要让她站在权力的最顶峰,让她品尝到那种为所欲为的美妙滋味。” “然后再在她最志得意满最不可一世的时候。” 刘启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森冷。 “我再亲手把她从那个高高的皇位上给拽下来。” “让她摔得粉身碎骨,我要让整个草原都亲眼看着。” “他们那个被他们奉为神明一样的女皇陛下。” “是怎么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我的面前摇尾乞怜的。” “我要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来彻底地摧毁这个民族那点可怜的自尊和骄傲。” 苏锦儿的整个认知,再一次被这个男人捏碎了重塑。 在她想来,刘启要对付孛儿帖,手段无非是集结大军直接碾过去。 怎么也料不到,刘启真正亮出来的,竟是一把釜底抽薪杀人不见血的软刀。 这手腕,比真刀真枪的军事征服还要歹毒万倍。 这一刀下去,砍掉的不光是一个政权,更是整个民族赖以活命的根子和魂。 “夫君,你这样做,就不怕草原彻底乱套吗?” 苏锦儿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一个陷入大乱的草原,对大沥王朝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乱?我就是要它乱。” 刘启的笑容里透出一股冷酷的残忍。 “只有把它搅得天翻地覆,才能砸碎他们那套游牧劫掠的活法。” “得让他们看明白,靠放马打仗根本过不上好日子。” “只有给我老老实实种地,进我的工,厂当工人,才有安稳饭吃。” 刘启的图谋,远非精神摧毁那么简单。 他真正要做的,是从经济上给整个草原民族套上枷锁。 要把那群桀骜不驯的狼,彻底驯化成温顺听话的绵羊。 “我不止要赏她,还要跟她做生意。” “新长安城里那些最精美的丝绸,最醇香的茶叶,最锋利的铁器。” “我会用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抗拒的价钱,源源不断地送过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用他的那套逻辑来反驳自己 刘启的眼睛里闪烁着最原始的资本家的光芒。 “用不了太久,草原上的贵族就会发现。” “他们辛辛苦苦一整年弄出来的牛羊皮毛,还不够换我们一匹绸缎。” “为了买到这些好东西,他们只会拼了命地压榨下头的牧民。” “那些被榨干了的牧民,一旦活不下去,会怎么选?” 刘启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如同魔鬼般的弧线。 “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逃到我们这边。” “我会分给他们土地,发给他们工具,教会他们怎么耕种。” “让他们尝到安稳度日的甜头,远比当一个随时会饿死的牧民幸福得多。” “此消彼长,孛儿帖那个所谓的大元帝国,根子就被我一点点彻底掏空了。” “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兵一卒都不用动。” “她那个建立在沙丘上的帝国,自己就会塌得一干二净。” 苏锦儿听得浑身发冷,这哪是什么治国方略。 这分明是一套最精密也最歹毒的种族灭绝计划。 这个男人,竟想用一根看不见的经济绞索,去活活勒死一个民族。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 “那……万一孛儿帖看穿了你的计谋,不跟我们做生意怎么办?” 苏锦儿问出了她觉得最要命的问题。 “她敢吗?” 刘启不屑地冷笑出声。 “一个刚坐上皇位的女人,最缺的是什么?” “不是战功,是稳定。” “她急需用最快的速度收买人心,巩固她那根本不稳的统治。” “我给她的那些物美价廉的商品,就是她收买人心的最好筹码。” “她可以用这些东西赏赐部下,笼络那些摇摆不定的部落头人。” “甚至能把这些东西当军饷发下去,来稳固军心。” “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她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 “就算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看穿了我的意图。” “她也根本停不下来了,因为她手下那些贵族和士兵。” “一旦品尝过我们大沥王朝的繁华,就再也回不去了。” “谁敢挡着他们享受这一切,谁就是他们的死敌。” “到那时候,不用我出手,他们内部自己就会把孛儿帖撕成碎片。” 刘启的分析,像最锋利的手术刀。 把人性里最贪婪自私的一面,剥得鲜血淋漓。 苏锦儿心里清楚,刘启赢定了。 从孛儿帖决定自立为皇的那一刻,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她输给了人性,更输给了这个比她更懂人性的,可怕男人。 而刘启的草原战略开始布局的同时。 一场针对他的新风暴,也正在新长安的朝堂上,无声地酝酿着。 第二天大朝会,刘启直接当众宣布了他对北方草原的最新决定。 对孛儿帖的叛乱行径,他不仅没半句谴责。 反而下旨大加封赏,直接承认了她那个大元女皇的合法性。 甚至宣布,要对草原全面开放边境贸易。 草原上的商人可以用牛羊马匹,来换大沥王朝的铁器丝绸和茶叶。 这个决定丢出来,整个朝堂当场就炸了。 无论是苏勋王坤为首的旧派官僚,还是以孔融崔莺莺为代表的新派。 全都被刘启这个近乎“卖国”的决定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大将军,万万不可!” 新上任的军部总长王坤,先站了出来,他那张布满刀疤的老脸涨得通红,满是焦急。 “那孛儿帖的狼子野心,人尽皆知,如今非但不发兵征讨,反要资敌。” “这不就是养虎为患,自掘坟墓吗?” “一旦让草原部落搞到我们精良的铁器,他们的实力必然暴涨。” “将来他们再次南下,我大沥的北方边境,恐怕就再没安稳日子过了。” 王坤的担忧,几乎是朝堂上所有武将的心声。 在这些传统军人看来,对付草原这种游牧民族,就只有一个字,打。 把他们打怕打残,才能换来老实。 任何形式的怀柔退让,在他们眼里都是软弱可欺的信号。 “王总长说的有道理。” 一向与王坤不对付的内阁首辅苏勋,这次也罕见地站在了同一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老话虽旧,道理却实。” “我们跟草原人打了上千年,他们的德性谁不清楚?” “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对他好一分,他反倒觉得你欠他十分。” “今天我们开放边贸,明天他们就敢让我们割地。”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请大将军三思。” 苏勋这番话,也让那些旧派文官纷纷附和。 尽管他们在政治上已被刘启彻底压制。 可这种关系到“民族大义”的关头,他们还是觉得必须站出来说几句。 就在旧派官员群情激奋,口诛笔伐之时。 新派的领袖,当朝太傅孔融,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站了出来。 “臣,附议。” 孔融对着刘启行了个标准军礼,声音不高,立场却格外坚定。 “大将军曾教导我们,凡事要从‘实用主义’出发。” “那么从‘实用’的角度看,资助一个潜在的敌人来换取短暂和平。”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本的。” “况且,此举会严重打击我军的士气。” “会让前线的将士们感觉,自己的浴血奋战变得毫无价值。” “更会让天下的百姓误以为,我们向一群叛匪低了头。” “这对我们刚刚建立的威信,会是一次致命的伤害。” 孔-融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就连刘启听完,都在心里暗暗为他点了下头。 这老家伙被自己“开导”之后,确实是长进不少。 已经懂得用他的那套逻辑来反驳自己了。 随着孔融的表态,以崔莺莺为首的新派官员也纷纷站出来。 都表示反对这项看似“绥靖”的政策。 整个朝堂之上,竟然出现了空前绝后的一致对外。 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刘启,希望他能收回这个决定。 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写满“忠义”和“担忧”的脸。 刘启脸上,却浮现出一个让所有人都琢磨不透的笑容。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他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声音平静。 “但你们想过没有,打仗,是要花钱的,而且花的不是一笔小钱。”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有伤天和,将会遭报应 “我们新长安城才刚建起来,百废待兴,哪哪儿都需要用钱。” “修路要钱,建厂要-钱,给百姓盖新房要钱,给你们发俸禄也要钱。” “现在国库里哪有那么多闲钱,去跟草原人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刘启这番话,让朝堂上的喧嚣瞬间安静下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实话,打仗就是烧钱。 以大沥王朝现在空空如也的国库,确实撑不起一场大规模的国战。 “可,可我们可以以战养战。” 王坤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们可以抢他们的牛羊,抢他们的女人,抢他们的草场。” “这些不都是战利品吗?” “抢?” 刘启轻笑一声,带着不屑。 “王总长,你领兵一辈子,还不明白一个道理?” “草原那地方,天寒地冻,连个鸟都不愿意拉屎。” “就算我们把整个草原都打下来,能得到什么?” “除了几千万头牛羊,和几百万桀骜不驯的牧民,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就为了这点东西,让我们几十万大军,顶着风雪严寒去跟他们玩命。” “你觉得这笔买-卖,它划算吗?” 王坤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心里清楚刘启说得没错。 农耕民族要去征服游牧民族,军事上也许不难。 可在经济上,绝对是一桩亏到血本无归的生意。 “既然打不划算,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个脑子想问题?” 刘启的目光扫过底下每一个人,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 “我们为什么不能把草原,看作一个巨大的,未开垦的市场?” “把他们,看作一群嗷嗷待哺的,我们的消费者?” “我们用他们最眼馋的商品,去换他们手里唯一的资源,牛羊马匹。” “我们用商业的手段,去扼住他们的经济咽喉。” “我们用文化的方式,去腐蚀掉他们的战斗精神。” “等到他们所有人都离不开我们的商品,也离不开我们的文化。” “等到他们的王公贵族,都陷在我们创造的奢靡生活里无法自拔。” “等到他们的年轻人,连怎么拉弓射箭都忘干净了。” 刘启嘴角浮现几分玩味的笑,那弧线上透着寒意。 “等到了那一刻再发兵,你想结果还能有其他可能吗?” 议政的大殿上无一人敢吭声,只能听见风穿过廊道的动静。 刚刚那句平淡语气,如同乌云般压得众人透不过气,都愣愣地怔住了。 朝会仿佛成了猎手布阵的沙盘,再不像过往那些循规蹈矩的政务总结。 直到这会儿,“妥协”两个字才彻底散去,众人才忽然反应过来。 刘启打压所谓安抚,只不过是在划好草原那一亩三分地,等着来收租捞利的主人。 整个北地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圈肥得快要流油的牲口,不紧不慢故意养着,等哪天刀子落下都嫌宰得省力。 没人曾见识过、甚至设想过这样的谋略,战争可以这么打,思路像是完全颠覆了老皇历。 以市场和风尚作刀兵,钱粮文化俱为军卒,打起仗来洗干净一滴血也不见。 苏勋、王坤几个人没料到堂堂一国最高处,那道身影谈笑间已重写规则,目瞪口呆地盯着演讲的年轻人。 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敬畏,就只剩下恐惧。 他们觉得自己跟刘启,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思考。 当他们还在纠结于打与和的二选一。 刘启已经站在了更高的维度,开始盘算如何对一个民族,进行全方位的降维打击。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鸿沟,让他们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而孔融和崔莺莺这些新派官员。 听完刘启这番高论,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仿佛被硬生生劈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像早就等着命令似的,一下子精神都紧绷了起来。 只差没当场跪地贴着地板磕几个头。 “大将军果然有手段。” 孔融最先回过神,当场拜了下去,一时间没了多余的小心思。 再没了旧日那些敷衍的虚头巴脑,一看就是真的服了。 一股说不上来的钦佩从心里往外冒,全都写在举动里了。 “臣等愿为大将军效力,为新战法拼力。” 孔融踏出这步,自然有人跟着低头应声。 一片喊声很快灌满大将军府,声音撞在砖石梁柱上回荡不息。 苏勋王坤站在旁边,心里明白这场合已无转圜余地。 对望一眼,谁都没说话,这种复杂的滋味却全在他们平静的表情里。 到现在,一些东西就这样慢慢离他们而去;他们都清楚,下场只会是成为朝堂上一道不起眼的背景。 国家走的路越来越偏,某个带头的人把支持者越拉越多,似乎真打算重新写一卷新历史。 而这些旧时代的见证者,能做的也只是在心里暗自盼着眼前的这艘大船稳住别翻船。 可能等灾难真发生,他们才算彻底成了断壁残垣里不起眼的影子。 等到人群散去,大殿空了,刘启叫住了苏勋和孔融。 苏勋还留着原来的思路,孔融则是新派的代表。 “草原上的贸易,具体怎么做,你们俩商量一块儿推进。” 刘启正襟危坐,说话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勋,商业计划你来定,什么东西卖多少钱,怎么运送,利润怎么算,归你负责。” “你这方面眼光够老到,我相信你能行。” “孔融,你盯着文化输出,我要你带队,很快组建个大商队。” “商队要带上生意人,还得有教习,艺人,说书的人。” “你们尽量把我们的语言,故事,这些生活习惯都带过去。” “像病毒一样铺开,渗透到草原的每处。” “以后,草原的孩子们会以能流利说咱们大沥话为荣。” “我要让他们的年轻人,都沉迷于我们的话本和戏剧无法自拔。” “我要让他们的王公贵族,都以能请到我们大沥的厨子和歌姬,作为最高等的荣耀。” “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刘启的目光,在苏勋和孔融的脸上来回移动。 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两件即将派上用场的工具。 “臣,明白。” 苏勋和孔融同时躬身,只是两个人的心情,却天差地别。 苏勋的心里,充满了凝重和不安。 他虽然佩服刘启的手段,但总觉得这种做法太过阴毒,有伤天和,将来恐怕会遭报应。 第二百九十六章 简直是天命在身的天子本尊 孔融的心里,却全是兴奋和期待。他觉得这简直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 是用文明去征服野蛮的,最高形态的战争。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整个草原民族在他大沥王朝的“先进文化”冲击下。 土崩瓦解,最终彻底臣服的壮丽画面了。 看着面前一老一少,神色截然不同,刘启唇角悄悄漾起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 细想方才的话语,其实等同于在两派之间又埋下一颗火种,今日仍是这般左右逢源。 苏勋背后的陈旧势力虽早没了昔日的光环,在朝中大势已去,剩下的只有死守着祖辈传下来的那套纲常礼教。 听命行事,他们或许表面敷衍不露声色,骨子里的那点坚守却从未真正熄灭。 说到底,勉强合作可以。但让他们内心佩服刘启,怕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 反观站在旁边的孔融,倒像被这一届的风暴彻底浇铸出来的人。 日常思维早就随着刘启翻新了步调,做事雷厉风行,说什么就干什么。 哪怕条件苛刻也罢,你只要下令,他们是真能拼出命来做好。 这两路人俱有难以跨越的本能对抗,无需外力已经针尖对麦芒。 至于朝堂那点隐秘心思,刘启倒觉得,这股矛盾足够让他驾驭很长时间。 让他们在互相竞争,互相提防之中,为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苏勋这群旧派官僚永远也学不会。 崔莺莺那种新派的狠辣,他们更是学不来。 因为他们的骨子里,终究还被那套虚伪的道德观给死死捆着。 而刘启,早就跳出了那个可笑的圈子。 在他眼中,没有善恶,不分道德,只有纯粹的利益。 世间万物,皆是他用来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包括他自己。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突然来到了新长安城。 这个人,正是被刘启软禁在旧都皇宫里,那个小皇帝的贴身总管——王德。 王德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因为谁都知道,他是小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也是旧都皇宫里,唯一还在顽固地维护着皇室最后那点可怜尊严的老太监。 他这次突然跑到新长安来,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那个傀儡小皇帝,又想耍什么新花样? 大将军府,议事大厅。 刘启高坐主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底下那个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老太监。 大厅两侧,分列着苏勋和孔融两派的文武百官。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死人一样,聚焦在王德身上。 他们都清楚,以刘启的脾气。 任何敢挑战他权威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王德这个前朝余孽的代表,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新长安。 这行为本身,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王德,你不在旧都好好伺候你的小主子。” “大老远跑到我这新长安来,是想干嘛呀?” 刘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让人骨头发冷的威压。 “回,回大将军的话。” 王德被吓得一哆嗦,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奴才,奴才是奉了,奉了陛下的口谕,特地来,来给大将军您送一样东西。” 说完,他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一个用黄绫布包裹的卷轴。 然后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立刻有一个羽林卫士兵走上前,把卷轴接了过去。 再恭恭敬敬地呈到刘启面前。 刘启慢悠悠地打开卷轴,只看了一眼,嘴角就泛起一丝玩味的笑。 那居然是一道禅让的诏书。 里面说得其实很简洁,小皇帝自认德行浅薄,确实没什么本事管得了这偌大天下。 想着也既然担不起社稷重任,总得为了黎民苍生着想,于是决定把帝位交给名声赫赫、功高如山的大将军刘启。 祈望刘启能应合天命,顺理成章地受禅登基,去开启一个全然不同的新王朝。 诏书方才念完,大殿里霎时间静得近乎凝固,才落下一根针估计都能吓人一跳。 满殿群臣全都被皇上突如其来的“放弃”操作搞懵了, 尤以苏勋、王坤这拨旧臣最甚——脸上的血色唰唰全褪得干净,就像刚刚见了魑魅魍魉。 真没想到,这个先前被他们当烂泥一样耻笑的年轻皇帝,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近乎自毁家国根本的“自杀式让国”。 禅让? 要说好听点,是主动传位,捧得庄重体面一点。可换种说法,不就是两手一摊、江山双手奉送等着人来接吗。 祖宗打拼一辈子的江山,好端端的全给别人当礼物递上去。 再愚蠢的昏君好像也说不过来,他这怕是历史上都排得上号的最大国贼。 而席间,刘启敏锐地发现他们表情之精彩,个个宛如在大白天见鬼。 反倒是他,口角的笑当场压都压不住,愈发明显了起来。 想想看,这竟然不是那个年纪还小的傻孩子会想得出来的事。 肖想能掀起这等腥风血雨的政治手段,那少年没那机巧头脑。 那背后,绝对站着某个谋划通透、胆大包天的“提线者”。 至于这人是谁,除了跪地不住跪、浑身瑟瑟嗦抖的老太监,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王德,这主意真是陛下自个儿的决定?” 刘启眼神直戳王德,冷得像锋利的刀,在他皮肉底下乱搅。 “千,千真万确。” 王德只觉额角都渗出冷汗,被这么盯着险些没软下去,却还咬着牙口齿死撑。 “陛下说,大将军功业超越古今三皇,德性能比得上五帝,简直就是天命在身的天子本尊。” “这御座他坐得心惊胆战,如今理应主动腾出来请您坐上去。” “而且他还亲口托我来说,甘心以后当大将军的臣子、小马夫,愿做一辈子驱驰捧驾的奴仆,但求您可怜一回,留他有命在。” 说到这里,王德像真情实感下的动容,嗓音都带点哽咽,哭腔当真听得场面颤了三分。 要是外人进来,说不准以为他已经是刘启这霸道气场给彻头彻尾收服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比太监,更懂怎么当好太监? 刘启仔细一看,在他眼泪汪汪的脸底下,还真瞧出了点迟钝难察的锐利——狐狸才有的那种毒。 分明是明里替主子谋后路,实则拐着弯把自己死揪上火堆烧。 说白了就是用“禅让”这名字把自己钉死到欲进难退的窄缝里。 倘若真点头应下,那朝野舆论势必把自己定作篡位大逆。 即便声名早就无关紧要,这受人愚弄的屈辱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可真若放下说不接,这层退让怕也被人讲成畏首畏尾、气短无胆, 甚至搞不好,被讥作口头是个汉家的臣子,实际上明明当了分裂的罪人。 等着之后哪天,真有人敢举“清君侧”的旗,自己就白白给他们递了柄刀子。 真妙算,陷阱一环套一环,王德手法够狠。 不得不佩服,他暗暗重新给这老阉加了眉眼分数。 谁也别小看宫里的这些人。忍得住屈辱、洞穿人心,这两样都走到极致。 反正他们豁得出去,低得下头,再不要什么体面能比得过达成目标重要。 某种角度来说,把实用主义玩到骨血里的,只能是太监。 “王德啊,不愧是你。” 刘启忽然呵呵笑了,语气透着像是看见稀世珍宝那股畅快劲。 “你看得远,比朝堂上那票自诩国柱的大老爷们懂事多了。” “当然,你们自认是真男人,在聪明和忠诚面前还是差王德这名义上的‘奴才’不少分。” 这一席调侃,不少大臣脸色难看得几乎忍不住,灼得厉害, 昔日与王德死命作对的苏勋那些,脸颊臊红全然藏不住,直如刀剐。 合计下来,他们要比王德这阉人可憎太多。 最有能耐的毕竟还是王德,为救主子能舍生忘死,胆色都拿满了; 而堂堂官家真正能做的无非是磕头顺从,随时摇尾巴求人恕命。 “大将军擎天一捧,这种褒奖奴才受不起呀。” 说得认真极了,王德头埋得更低,嘴角竟是轻微扬起,隐约透了丝得色。 他觉得自己的计策,已经成了。 不管刘启怎么选,都注定要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而他,则可以凭借这次的“拥立”大功。 在新朝之中,为自己和自己的小主子,谋一个安身立命的位置。 可就在他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时。 刘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既然陛下这么有诚意,那本将军也不能不识抬举。” 刘启缓缓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一股无形的霸气,瞬间压得整个大厅的人喘不过气。 “这份禅让的诏书,我收下了。” “不过,登基嘛,先不急。” “我这个人,对当皇帝没什么兴趣。” “我更喜欢当一个,连皇帝都要怕的,太上皇。” 刘启的话,让所有人都呆住了,不当皇帝,去当太上皇? 这是什么路数?自古以来,只有当爹的退位了才能叫太上皇。 哪有权臣逼着皇帝禅位,自己却不登基,反倒自封太上皇的道理? 这不合规矩,更不合逻辑。 王德更是被震得脑子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彻底不会思考了。 他设想过一万种刘启可能做出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他感觉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结果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差点让他当场就喷出一口老血。 “大,大将军,这,这于理不合啊。” 王德颤抖着声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自古以来,太上皇都是由退位的先帝来当的,您,您这样……” “规矩?” 刘启不屑地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 “在我这儿,我说的就是规矩。” “我说我是太上皇,那我就是太上皇。” “谁要是不服,可以站出来,跟我讲讲道理。” 刘启的目光,缓缓扫过底下每一个官员。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心头发怵,纷纷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开玩笑,跟你讲道理? 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吗? 当初崔莺莺的叔公,不就是因为多说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 就被他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徒弟,当街砍了脑袋? 他们可不想步那个老糊涂的后尘。 “至于你,王德。” 刘启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老太监身上。 “你为你家主子,谋划了这么一出大戏,也算是忠心耿耿了。” “本太上皇,就赏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吧。” “来人,赐王总管一杯御酒。” 刘启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不要,大将军,不,太上皇饶命啊!” 王德被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一片湿热。 他拼命地在地上磕头求饶,额头把坚硬的石板都磕出了血印子。 “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求您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他还在做着徒劳的挣扎,可惜,太晚了。 两个身穿羽林卫铠的卫士,各自捧着一杯暗色的毒酒,沉默地凑到他跟前。 先是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下巴,把嘴撬开,冰冷的液体随即一股脑地灌了进去。 王德拼命挣扎,身子抽搐两下,没多久,血从七窍涌出,气息很快就断绝了。 死死睁开的双眼,布满血丝,仿佛还有说不清的悔恨和不甘徘徊其中。 到死为止,他终究没能参破,原本自信无比的计策,到底在哪个环节出错。 尸体摔倒后,还在往外溢出黑血,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屋子里的那些官员仿佛突然被一阵冷冽彻骨的风凛到,全都没来由打了个哆嗦。 这一幕,把刘启让所有人为之忌惮的狠辣本性演绎得淋漓尽致,没人敢抬头直视。 王德的事情刚刚了结,刘启的目光轻飘飘落到了那张泛黄的禅让诏书上。 他眨也不眨一下,顺手将那无足轻重的诏书丢过去,扔到了孔融的脚边。 “孔太傅,这东西交给你——裱一裱。” “拿去新长安最大的一家报社,把稿子批下来。” “让头版用最大的字给我印个十万份。” “省得天下百姓到处议论纷纷。我要所有人明白,不是我刘启要硬抢他们的皇位。” “是那位皇帝,自己哭哭啼啼非要把大宝塞给我。” “要不是我念在他孤儿寡母将来无人可依,谁爱做太上皇。” “权当为了众人分忧解难,才不得不扛起这个担子。” 在场群臣纷纷低下了头,有的人甚至忍不住偷偷作呕,满脑子都是荒唐和愤怒。 第二百九十八章 局势就大不相同 满堂大臣都低着头,活像一群被霜打了的蔫茄子。 每个人的心里头,那股子屈辱和恶心都快要满溢出来。 篡位这事史书上见得多了,本不算什么新鲜事。 但没人见过像刘启这么玩的,把不要脸当功绩,把混账话当道理。 最绝的是他还逼着满朝文武捏着鼻子认了,简直是前所未见。 这哪里还算改朝换代,分明是把所有读书人的脸皮踩在地上摩擦。 等于指着这帮人的鼻子说,你们信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就是一堆废纸。 苏勋喉咙里像堵了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揪着疼。 他真想站起来指着刘启鼻子骂一顿,然后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也算用自己的命,去捍卫那点可笑的“士大夫风骨”。 可他终究没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地上王德那具还没凉透的尸体。 脑子里闪过的,是自己那个已经彻底成了刘启玩物的女儿。 他自己死不足惜,但苏家满门老小,怕是会被那个魔王挫骨扬灰。 这后果他赌不起,所以只能憋着,屈辱地活下去。 而新思想的领头人孔融,此刻心里五味杂陈。 他佩服刘启这种彻底掀翻桌子,不讲任何规矩的霸道。 可心底深处又冒出一股寒气,一个连皇位都懒得要的男人。 一个能把天下最高权力当成玩具随便揉捏的男人。 他到底还想要什么,他的欲望究竟有没有尽头。 这个国家最后会被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吗。 没人能给出答案,刘启的心思比海还深,谁也别想猜透。 刘启对底下这群人的反应相当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让他们怕,让他们恨,却又拿他没半点办法。 只有把这些人的尊严彻底踩进泥里,他们才能变成最温顺的狗。 “行了,都滚吧。” 他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孔太傅留下,报纸那事,今天必须给我办妥。” “明天一早,我要新长安城里人手一份。” “喏。” 孔融立刻躬身领命,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狂热。 其他官员如蒙大赦,一个个丢了魂似的退出了大殿。 他们走到大将军府外,刺眼的阳光照得他们睁不开眼。 可每个人心里头,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当天夜里,吏部尚书钱伯温的府上,灯火通明。 苏勋同王坤,还有几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都围坐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 末日将至似的气氛,在每个人脸上拉下一层死灰的面具,谁也没有心情开口说笑。 酒桌上折腾到三巡,向来火爆的王坤再也憋不住火气。 劲拍一下桌面,白瓷盏摔得粉碎,瓷片乱弹。 “这也太欺负人了,真把我们都当死的吗!?”他吼出声,声音里都是咬碎的愤怒。 那双通红的眼睛几乎炸开血丝,无路可走的猛兽也不过如此。 “跟了我一辈子的刀山血海,不都是我扛下来的。” “快到老了,结果反倒得让一个泥腿子骑到头顶撒野。” “刘启……当年哪来的出身,不过个草根野种罢了。” “不服,不妥协,我凭什么受这口气?” 苏相、钱大人——到这里王坤终于喊出口,“没法再继续闷着。” “要是还缩着,我们迟早一个个得给他收拾干净,到底逃不过。” 张启年身为户部尚书,江湖皆知是滑头,到这会却只敢呵呵苦笑。 “说起来谁不把这些事揣摩得清清楚楚?” “关健就在这,要拿什么跟人掰手腕?” “兵马的话,只要人家动动嘴,百万大军便归他掌控。我们手里这点残兵,再多不过零碎。” “民情就更甭提了,你看看大街上随便哪个百姓,不比奉神明还亲近他。” “我们要有谁脱口一句坏话,第二天不被老百姓的口水淹死都算命大。” “最看重的名望和道德,几纸新发行的报纸外加一次考试,顷刻间就给他弃之如敝。” “如今咱们这点身份、体面,不过空剩外壳的纸老虎。能干啥?除了坐等判死刑,连句牢骚都难出声。” 屋里冷飕飕的空气被这番话搅得更沉重,像从头到脚灌了冰水叫人发麻。 事实就是这么无情,靠着这些伎俩熬了半辈子,突然间连根都被刘启砍净。 眼下就剩这两身官服几套宅院,其他所有的本钱,都早一滴不剩了。 静下来只余低低的喘息和屋外那阵呼啸而入的冷风,再无一丁点多余的声音。 大家都沉着脑袋默不作声,恍然每个人的希望都在这里熄灭。 可眼看绝望死死压下来,坐在角落的钱伯温却轻轻出声,幽幽一句飘进空气。 “其实,有一样东西,他夺不了。” 几双眼一下都盯住了钱伯温,一时间难辨希望还是警惕。 他端起手边的茶反倒气定神闲,眼底有戏谑和深思闪了一下。 “咱们家里,都还有闺女。” 一句话说出来,屋子像凝固了似的,连呼吸都慢了一瞬。 苏勋那脸色直直下落,铁板一样,心头一句话其实就是想起了自己那女儿苏锦儿。 联想到姑娘如今落在刘启手里的遭遇,全身都竟有些发抖。 “这是什么意思?”他音调发苦,“钱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坤也皱眉,带着极强不满——“难不成想学苏相送姑娘给他取乐?” “哪怕我们不济,也不至于落到靠卖女儿苟活的地步吧?” 钱伯温笑笑,持稳了语气缓声应道。 “现在又不一样了。苏相送闺女,那是服软,这会儿再玩一遍,在他面前就是明目张胆地揭短。” 他声音刻意放低,每个字都阴暗得沁人。 “要想,刘启纵然嘴硬,还是年轻男人,哪个男人拒绝聪明貌美的小娘子粘在身边打转?” “如今我们膝下的女儿,哪个不是从小懂礼节通诗书,专挑足以称一顶佳人?” “只消能贴到他身边,把风悄悄带过去——别说动摇他,至少让底细收集个一干二净。” “要赶上哪位闺女肚子里有了他的血脉,那样转眼局势就大不相同。” 第二百九十九章 疑虑迅速蔓延起来 钱伯温一话抵一话,在这些久经风雨的老人心口敲得滴水不漏。 这里暗藏手段可非仅累着个“美人计”这样皮毛,分明要用子嗣出身给身家多添保险锁。 哪一家姑娘能带回他的龙种,这群老狐狸们霎时讲从昨日的喉上把刀,逆转成刘家的所谓“家里人”。 至于那今后的天下,到底姓什么,谁敢断。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们把那点可怜的尊严和廉耻,暂时扔到一边。 王坤那张粗糙的脸上,也露出了心动的表情。 他家虽然没女儿,可他有个侄女,今年刚满十八,号称“北方一美人”。 要是能把她送进大将军府,他王家说不定真能再富贵一百年。 唯独苏勋,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拧出水。 他冷冷地看着钱伯温,像在看一个失心疯。 “钱大人,你怕是脑子坏了吧。” “你真当刘启是那种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的蠢货?” “你觉得他看不穿咱们这点小把戏?”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是在玩火,把他往死里得罪。” “到时候,别说荣华富贵,我们所有人都得人头落地。” 苏勋的警告,让那帮刚刚还热血上头的大佬,瞬间又冷静了不少。 他们想起了刘启那神出鬼没的手段,和他那说翻脸就翻脸的性子。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就爬了上来。 是啊,跟那个魔王玩心计,自己配吗? “苏相,你这话说的。” 钱伯温却一点不在乎地笑了笑。 “我们当然不是要跟他硬来,得讲究方法。” “我们不能主动把女儿送上门,那吃相太难看。” “我们要做的,是给我们的女儿,和他,制造一个‘偶遇’的机会。” “一个看上去顺理成章,天作之合的,偶遇。” “你们看,后天就是中秋节。” “按老规矩,城里的大家闺秀都会去护城河边放花灯。” “我们可以提前把风声放出去,就说今年新长安城最美的几个姑娘,都会去。” “那刘启再不是个男人,听到这种消息,难道就不会好奇,不想去看一眼?” “只要他肯去,后面的事,不就好办了?” “不管是英雄救美,还是才子佳人,只要能让他对我们的女儿产生点兴趣,留下个印象。” “我们这一步棋,就算走活了。” “至于以后,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温水煮青蛙,总比一上来就把开水泼人家脸上去得强。” 钱伯-温这套说辞,听上去确实比直接送人上门要高明不少。 也更隐蔽,更有操作的余地。 王坤和张启年这些人,又一次被说服了。 他们觉得这个计划,值得一试。 毕竟,这已经是他们眼下能想到的,唯一有点希望的翻盘点了。 苏勋看着他们那一张张重燃希望的脸,心里只剩下悲哀。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这群已经被权力冲昏了头的赌徒。 他也懒得再拦,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不管他们怎么折腾。 最终的结果,都逃不出那个男人的算计。 他们现在做的所有事,不过是在给自己挖坟掘墓罢了。 两天后,中秋夜,月正圆。 新长安城的护城河两岸,灯火辉煌,人潮涌动。 无数的善男信女,都聚集在这里,参加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 而在人群最拥挤的地方,几座用鲜花彩绸搭起来的高台,显得格外扎眼。 高台上,坐着几个戴面纱的年轻女子,身姿婀娜。 即使没能看清模样,单凭举手投足之间的韵致。 也足以让人心生遐想,这等风骨恐怕世间难再找出几位。 能出场的,都是钱伯温、王坤等人为捞刘启这条“大鱼”耗费心机特意选定的活饵。 吏部尚书钱伯温膝下唯一的女儿,钱婉儿,一身素雅却难掩清丽。 王家的名册上,最出挑那一位要数王坤的亲侄女,王洛神。 至于户部尚书张启年最疼的孙女张嫣然,也被带了过来。 说起来,这些姑娘在新长安谁不是赫赫有名,名媛芳名传得沸沸扬扬。 按照她们平日惯例,连自家庭院都懒得多迈几步,世面更是极少露头。 可偏偏今日一反常态,全都聚到一起上了河岸阁楼,自然引来众多男子脖子伸得老长。 坊间对于这些传说里的美人,各路看客全都凑热闹,拼了命要多瞧上两眼。 酒楼顶层静坐着几个不曾露面的影子,正是林立着的钱伯温他们。 酒没少动,一边小心翼翼窥望下方动静,胸腔里却比酒还憋闷暧昧。 真正的主菜上的就是这条被精心等待的鱼,谁能想到眼下还只是个序曲。 王坤靠着护栏,酒杯握得死紧,总忍不住朝苏勋问,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急切。 “你觉得刘启今天真会来不?“ 心口那根弦被绷得生疼,他低声加了一句,“我这心里忐忑得很。” 苏勋则根本懒得解释,淡然扔过去两个字,“等着。” 他之所以踏进这个场合,根本谈不上信什么狗屁计划。 只是想当面见识见识,这群沉溺自大的同僚如何自掘坟墓。 一个时辰溜过去,圆月转上斗拱正中央,灯火越发喧闹,街上的热闹却掩不住大家心头的空落。 可世上最难待的就是那个迟迟末至的等,偏偏他们等的刘启毫无半点踪迹。 王坤与钱伯温,耐心渐耗,内心的疑虑迅速蔓延起来。 方案是不是一天一地就错了? 换做一般男子或许行得通,唯独刘启那个怪物,对女人指不定有没有兴趣。 进入最熬人的时刻,楼外忽地一阵不小动静,遥见对面人群突然沸腾起来。 远远一支军队般的护卫,黑龙纹章袍亮在灯下。 将一道修长的影子包裹于中间,缓缓朝河这侧走近。 稳如磐石的背影,除了刘启,还能是谁来撑场面? “终于出现了,他真来了!”钱伯温手,差点却因激动把酒杯碾裂。 可以察觉,王坤和张启年难掩兴奋,仿佛已预见到谋划终成正果的欢欣。 另一边的苏勋,他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却无人能读得真切。 鱼儿是上钩了,只是谁是猎,是被吞,真的轮得到这些自作聪明的人想明白? 第三百章 挑不出半点世俗烟火气 当刘启现身,全场气氛炸开一层热浪般的骚乱。 低头仰视他的目光混合着无数情绪,有敬、有怕,更多是狂热几近崇拜。 像得到了活神一般,一时之间,边上的人呼吸也屏了下来。 百姓们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让他能一直走到河边。 而那几个坐在高台上的名媛,在看到刘启的一瞬间。 也都急不可耐地摘下了面纱,露出了那一张张足以让百花失色的脸。 她们对着刘启,盈盈下拜,声音甜得能腻死人。 “臣女,参见太上皇。” 她们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和崇拜。 在这个时代,像刘启这样,凭自己一个人就把天下搅得天翻地覆的英雄。 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更别说,刘启本人还长得高大英武,气度不凡。 简直就是她们梦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完美男人。 钱伯温那些人,在酒楼上看到这副场景,更是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们觉得,这事儿已经成了一大半。 只要刘启能看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他们就赌赢了。 而刘启,只是很平静地扫了她们一眼,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好像在他看来,这些能让所有男人为之疯狂的绝色。 跟路边的野花野草,也没什么两样。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跟她们说,就直接转过了身。 把目光投向了那片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护城河。 他这个反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几位名媛脸上的笑容,更是直接冻住了。 她们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男人,能对她们的美貌无动于衷。 这让她们尝到了挫败和屈辱的滋味。 酒楼上的钱伯温等人,也是满脸的错愕。 众人实在猜不透刘启到底在想什么,也搞不清楚他的心思为何总与常理相悖。 说他不爱美色,偏偏谁也不信,可事实又让人困惑。 厅堂里一片哗然,正当大家七嘴八舌小声讨论时,刘启慢吞吞地说话了。 听不出情感起伏,却清清楚楚地传到屋子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今晚月色很美,本太上皇想在河上泛舟,随意走一走看看水。” “这里面有没有才子或者佳人愿意陪我一道,领略下夜色里的风景?” 这一句出乎意料,大厅气氛刹那间被打破,如石落湖心,掀起层层涟漪。 议论声突然涨了起来,震惊在座的每个人。 疑惑和不解写在每双眼眸,有人简直不敢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谁会想到,那个人走路都带风、凡事亲自过问的太上皇,居然会有这般闲情。 台下不少年轻才子气血上涌,几乎要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与当今权势最高之人同船共赏月色,这种机缘简直天降横财。 甚至有人暗暗想着,一旦被选中,自己此后的路多半平步青云。 于是前排开始拥挤,许多人争先恐后,生怕错过什么。 当中有人叫了出来,“太上皇您看我啊,去年考中探花。” 也有人报出自家本事,“小人琴棋书画都不落下!” 高台上的几位名门闺秀,眼里又升起了希望的光。 他们心想,这或许是刘启在用另一种方式为她们搭梯子,得抓住眼前这一场机遇。 只要登上那条船表现够分明,有望打动他的心思。 于是少女们也按捺不住想法,争相开口使出各自手段。 “太上皇,臣女只会一点简单音律,愿为您弹一曲新曲。” 柔柔软软的声音,透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妩媚。 “臣女习过舞蹈,也想为太上皇献一支小舞。” 江南女子说话里的冷意与自信,无形中衬出几分别样味道。 刘启低头看了一眼下面那一张张渴望与幻想交织的脸。 嘴角当即泛起了一点难以分辨的笑,像是偷偷欣赏,又像是在玩弄什么。 他等得,就是这种全场为他投入一饵而争先恐后的局面。 唯有看见他们争抢撕扯,他才能体验到那种权力里的甜头。 他慢条斯理,“大家既有热情,本太上皇要出个题考考你们。” 眸光像把刀一般扫过席间窃窃私语的男女,最后停在高台上的那几位女史身上。 声音温和下滑下来,“问题很简单,只需要你们回答我一件事。” “让这护城河里的河水,怎么才能逆流回源头?” 只有片刻的沉默就让整个大厅异常安静,没有人敢贸然应答。 下一刻,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眼光,齐齐望向了刘启,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开口。 让河水倒流?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违背了常理,违背了天道。 别说是他们这些凡人,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办不到吧。 这位太上皇,怕不是喝多了在这里说胡话。 那几个刚才还抢破头的才子佳人,也都傻眼了。 她们感觉自己被耍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酒楼上的钱伯-温等人,也是一脸的懵。 他们也彻底跟不上刘启的思路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时。 一个清冷空灵,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 “我知道。”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裙,气质脱俗的女子。 正缓缓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刚刚看到她的面孔时,场中竟突然安静了一瞬,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说不出来的惊艳弥漫开来,让所有见到她的人一下子有点失神。 其实与其说是凡人,不如说更像画卷中误入尘寰的仙子。 她的美和钱婉儿那些金玉满堂的美,是完全不一样的路数。 整个人似乎飘然在尘世之外,任谁看也挑不出半点世俗烟火气。 感觉像这世上的纷扰和繁华,都不会真的落到她的眼里一般。 哪怕是钱婉儿和王洛神,瞧见了她之后,脸上一时间也藏不住酸涩不甘。 来人身份一点都不普通,正是新科状元、当朝首席女官——崔莺莺。 这俩名门闺秀怎么也料不到,她竟然会在今日这场盛宴露面。 更叫人不服气的是,崔莺莺不仅出现。 第三百零一章 混杂成久违的危险感 还敢于直接站出来自信满满地表示自己能破解那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她凭什么上来就敢抢风头? 刘启倒是兴趣十足地打量着那位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子,难得真有几分欣赏。 眼里闪过一线笑意,“你倒挺能说,不如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妙计?” 不紧不慢,崔莺莺就这么大方地上前,在刘启身前立定,用极标准简单的军礼行了个礼。 她开口的声音听不见任何温度,更没有任何讨好,冷冷淡淡地落下每一个字。 “其实并不难。” “只消在下游筑一道比源头还高上的拦水堤。” “利用水车持续将下游之水提升至堤坝顶,将高度做出落差。” “如此一来,堤上的水会顺着落差倒行逆流,流回最初的源头。” 短短几句话,将所有人的想象一道斩得粉碎,众人脑子里瞬间安安静静的,宛如雷声甫落。 望向崔莺莺的眼神,复杂到极致,甚至有点骇异。 方才听着天方夜谭一般的问题,在她口里突然成了一点不开花就见了果实的妙解。 哪里只是聪慧?简直不像是一介常人,叫人觉得几分不可思议。 而钱婉儿和王洛神那几个人,更是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她们这时候才悲哀地发现,自己跟崔莺莺的差距。 已经不是简单的容貌和才华上的差距了。 而是一种思维层面上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们在她面前,就像一群还在玩过家家的小女孩。 而她,却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去改造这个世界了。 这种降维打击,让她们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剩下无尽的自卑和绝望。 “不错,非常不错的答案。” 刘启毫不吝啬地给了她肯定。 “看来,今晚能跟我一起上船的,就只有你一个了。” 说完,他对着崔莺莺,伸出了自己的手。 崔莺莺没有半点犹豫,就把自己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然后,在无数人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 两个人一起登上了一艘早就准备好的画舫。 慢慢地向着月光下的河中心划去。 只留下岸边那群,被彻底碾碎了三观和自尊的,所谓的“天之骄子”。 酒楼之上,钱伯温等人,看着那艘越划越远的画舫。 一个个都面如死灰,像是死了爹娘一样。 他们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 而且败得非常彻底,连裤衩都输没了。 他们不仅没能让自己的女儿搭上刘启。 反而还成了崔莺莺那个女魔头,一战成名的垫脚石。 把自己的女儿,衬托得像个一无是处的白痴。 这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完了,全都完了。” 王坤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两眼发直,像是被抽了魂。 他知道,从今天晚上开始,他们这些旧派的人。 就再也没有任何跟新派叫板的资格了。 因为崔莺莺用一场无可辩驳的胜利,向所有人证明了。 到底谁,才是真正能跟上刘启思路的人。 而他们,注定要被这个疯狂向前的时代,给无情地碾碎。 “我早就说过,你们是在玩火。” 苏勋冷冷地扔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这群蠢货一眼。 他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中。 为自己,和苏家,保住最后一丝血脉。 画舫之上,刘启和崔莺莺面对面坐着。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 茶几上,温着一壶酒。 刘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现在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女人了。 崔莺莺底下仿佛藏着数不清的秘密,怎么都挖不到尽头。 就像你面对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只能猜测她到底有多深。 她在危局中一如既往地平静,一有动作却总能让人措手不及,还有那种毫不留情的狠绝。 这些特质和她本就拒人千里的清冷,叠加起来远超过他想象里“正常女人”可能拥有的边界。 有段时间他甚至萦绕着奇怪的猜测,也许,生活里遇见的这个人—— 也许骨子里藏着一个根本不属于他们现在这个时代的灵魂。 “今晚你为什么来了?”刘启终究还是没忍住,脱口问出来。 眼前的混乱吵闹跟崔莺莺之前表现出来的超然凉薄,格格不入,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着你不可能不来。”崔莺莺语气还是那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原本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他的心口,激起一层又一层波澜。 她真的提前预见了吗?这种事能猜得这么准? “你怎么会知道?”这回刘启声音无形中紧了一下,低低的。 崔莺莺在片刻里抬起头,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睛就这么望向他,目光犹如冰水透骨。 “我就是比别人懂你罢了。” “你想趁机打击那些老狐狸,这样的机会你不会放过。” 像钱伯温他们这样的小花招,不值一哂,你根本看不进眼。 “其实你心里和我都明白,拐弯抹角都只是借口;你今晚所求,不过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翻盘,要当所有人面,狠狠抽他们的脸。” “最后等他们被你逼到墙角,全城都得以他们为笑柄。” “而我,只是你用来握在手里的工具,刚好最顺手而已。” 崔莺莺话音落下的瞬间,刘启整个人顿住了,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全然无所遁形,连皮肉思维都仿佛被扒了个干净。 这种赤裸裸的被洞察,还有深深的不安,混杂成久违的危险感,一齐涌了上来。 他发现,崔莺莺这件工具,好像有点太锋利了。 锋利到,甚至开始有了一些,会伤到主人的可能。 “你既然什么都清楚,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刘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机。 他在盘算,要不要提前把这件已经开始有失控苗头的工具,给彻底毁掉。 “因为,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向你证明一件事。” 崔莺莺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刘启的杀气。 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证明什么?” 第三百零二章 脸上的泪早已被风干 “证明,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女人。” “苏锦儿不行,她太软,只能当一个被你养在后院的花瓶。” “孛儿帖也不行,她太蠢,迟早要被你的计谋玩死。” “只有我,崔莺莺,才有资格,跟你并肩站在一起,看这天下风云变幻。” 她的话,像一把大锤,狠狠地砸在了刘启的心上。 狂妄,自信,甚至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霸道。 刘启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是在向自己下战书的女人。 他心里的杀气,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遇到对手的,兴奋感。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自从他来到这个鬼地方,他遇到的所有人,不是蠢货,就是软蛋。 他就像一个满级大佬,在新手村里随便乱杀。 这种感觉,虽然很爽,但也很没意思。 而崔莺莺的出现,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点点挑战。 他发现,这个游戏,好像开始变得,有那么点意思了。 “你凭什么觉得有资格和我谈这些?” 刘启嘴角上扬,眼里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好像这场对话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 “凭我比你还清楚怎么操控这座城,甚至,这个世界。” 崔莺莺举着酒杯,淡然里透着挑衅,她目光在刘启脸上缓缓扫过,动作极自然,不显得用力。 他眼下虽有一套看透时局的本领,可无论做得多出色,骨子还是逃不开一个军人惯有的执拗。 说到底,他生来就是破坏者,只要事情不顺眼,总想最快捷最简单的方式拆个干净。 推倒旧东西你很在行,全盘推翻也是你最擅长。 可真要从废墟上开始界定新的法则,说到底,这又不是你打心底想去琢磨的课题。 创造新秩序,维护稳定,在人心上动脑筋——你愿不愿意承认。 这些都是你最容易忽略,甚至你瞧不上的。 而我刚好能把你欠缺的那一点一点补全。 刘启,如果说世界可以被重新书写,那么我能提供给你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规则。 这整套逻辑、方法、还有统治秩序,我都能替你梳理出来。 “我可以帮你,拉拢住所有你想要拉拢的人心。” “我可以帮你,把这个国家, “你负责征服天下,我负责巩固江山。” “我们联手,这世上,将再也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 崔莺莺的声音,像带着魔力。 仿佛正在为刘启展开一幅,无比宏大壮阔的画卷。 刘启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绝美的脸。 他必须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心动了。 因为崔莺莺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窝里。 他确实是一个更擅长破坏,而不擅长建设的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一直留着苏勋那群老家伙的原因。 因为他需要那些人,来帮他维持这个国家最基本的运转。 可他也明白,那些人终究跟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他们之间,永远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崔莺莺不一样,她跟自己,是同一种人。 冷静,理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如果真的能跟她合作,那他统一天下,乃至征服世界的速度。 确实可以,快上很多。 可是,刘启终究是刘启。 他是一个天生的掌控者,他永远都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 不管这个女人,有多优秀,多诱人。 “你的提议,很动人。” 刘启慢慢端起酒杯,一口喝干。 “不过,我拒绝。” “为什么?”崔莺莺的脸上,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想过刘启可能会提防她,试探她。 但她唯独没想到,刘启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因为我,不需要合作者。” 刘启的眼睛里,闪烁着帝王一样的光芒。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对我绝对服从的,工具。” “你现在,好像已经开始有点,不那么听话了。” “所以,我决定,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 “让你记住,谁,才是你的主人。” 说完,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崔莺莺给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在那双写满了震惊和不解的眼睛的注视下。 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没有半点温柔,也没有半点情意。 只有一种最原始的,征服和占有。 像一头野兽,在撕咬自己的战利品。 崔莺莺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想反抗,想挣扎。 可她在刘启那像铁钳一样的臂膀里,显得是那么的弱小。 她那点可怜的力气,就像小孩子打大人一样可笑。 她引以为傲的聪明和冷静,在刘启这种最野蛮最直接的侵犯面前。 被撞得粉碎。 她感觉到了,一种叫“恐惧”的东西。 她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小看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他看透了,可实际上,她看到的不过是冰山的一角。 这个男人,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根本就不讲任何的道理和规则。 他只相信,最原始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崔莺莺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抽干的时候。 刘启终于松开了她。 怀里的人缩成一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像受惊的鹿,眼里全是迷乱和慌张。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那张脸因为屈辱和委屈而僵硬,水雾在眼底一层一层地积攒。 可就算这一幕会让别人忍不住心软,在刘启那双眼睛里,却只有彻底征服之后的冷漠和决然。 “懂了吗?”他俯身,声音像冰冷的铁片子擦过耳廓,带着意味不明的轻笑。 “你所有的算计和自以为的聪明,在真正的力量面前都变成了笑话。” “我若想你站得住高处,有的是办法让你上天;可要一瞬踩进尘土,也随手就能做到。” “别和我耍什么小把戏,从今天开始,学会安静呆在你的位置上。” “你只需要像现在这样,把锋利的一面对准我的敌人就够了。” “否则,真要落到下场不好那天,可没人会再给你留几分体面。” 那几句话说完,他甩开崔莺莺的手,动作随意得像在扔掉一件没什么价值的旧东西。 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舱门后面,光影落在背上冷峻凌厉,甚至不曾停留片刻。 只留下崔莺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坐在甲板上,整个人仿佛被时光抽空了力气。 冰凉的江风呼啸着吹过,她脸上的泪早已被风干,眼神里只剩一片死寂。 第三百零三章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月光把画舫的影子拖得很长。 至少在刘启眼里,船上的女人已经不值一提。 她作为工具的价值,在今晚已经消耗殆尽。 刘启踏上岸,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 只剩下他自己的亲卫,还有那些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名门闺秀。 她们还保持着卑微的姿态,似乎在等待他最后的发落。 刘启的目光甚至没在她们身上停留,径直走了过去。 这种彻底的无视,远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刺骨。 钱婉儿和王洛神她们,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把无形的刀捅得千疮百孔。 她们过去引以为傲的一切,在那个男人面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话。 回到大将军府时,夜已经深了。 苏锦儿没有睡,一个人坐在主院的台阶上抱着膝盖等他。 直到刘启的身影出现在月亮门下,她才像松了口气,快步跑了过去。 “夫君。”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护城河边发生的那一幕,显然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刘启没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屋。 下人们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你……把崔莺莺怎么了?” 苏锦儿的声音很小,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 嫉妒归嫉妒,可不知为何,她从崔莺莺身上看见了自己。 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让她心底发凉。 “我让她明白,谁是下棋的人,谁又只是棋子。” 刘启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一件工具,一旦有了跟主人谈条件的想法,就离报废不远了。” “今天,我只是给她一个提醒。” 苏锦儿听得心里发冷,她当然知道刘启口中的“提醒”意味着什么。 那根本不是提醒,是彻底的摧毁。 是把一个女人最看重的自尊与骄傲,狠狠踩在脚下再碾个粉碎。 “可她……她毕竟是新科状元,是你一手捧起来的。” “你就不怕,这么做会让她彻底寒了心吗?” “万一她以后,生出什么二心……” “她不敢。” 刘启直接打断了她,语气里是绝对的自信。 “我越是这样对她,她就越是不敢有二心。” “因为她足够聪明,聪明人最懂得权衡利弊。” “她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能给她,自然也随时能收回来。” “她今天敢跟我谈条件,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我这里已经有了不可替代的价值。” “她觉得,没有她,我这套新规矩根本推不下去。” “所以,我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让她明白,她判断错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的不可替代,特别是在我刘启眼里。” “我要让她清楚,哪怕她再有能耐,到头来还是个女人。”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那点小把戏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有让她彻底冷了心,认清永远翻不了身的现实。” “她才会规规矩矩地继续给我做事。” 刘启这几句话,说得苏锦儿一句话也接不下去。 她只觉眼前的,不再是个正常人。 而是台只会算计和控制的冷冰冰机器。 她心里有个问题始终藏着,不敢让自己开口。 一直想问,你心里把我算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方便的工具。 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那嘴唇动了动,胆怯让她咽下了全部的犹疑。 她患得患失,只怕万一真听见自己承受不住的回答,还不如什么都别问了。 刘启轻飘飘地挥了下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话题顿时断在嘴边,他顺势靠了过来,胳膊安安静静地把苏锦儿搂住。 “别谈她了。”他说罢侧头望向窗外,想了想便转到别的事上,“今晚见到的那些,你心里怎么看?” “嗯……”苏锦儿眨了下眼,硬着头皮答道,“她们很好啊,不光好看也都懂得讨人喜欢。” 言不由衷,说得磕绊,声音里除了违心就没剩下什么。 刘启笑得让人心里发凉,一下勾勒出来的却是某种说不上来的厌恶。 “光鲜亮丽的皮囊都没什么意思。” 他仿佛懒得多费舌,把这些人看得很低。 “你知道吗,他们背后那帮中看不中用的老狐狸,还活在自以为聪明的梦里。” “觉得上点贡品,送几个人过来,就能换到和我分一口蛋糕的机会。” “只会耍女人那点伎俩,都多少年了,还觉着能拿捏得住人心。” 他眸子冷下几分,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以为自作聪明,结果孤注一掷摊上了什么人心里没点数。” “所谓示好,无非是打探试探罢了。” 有人惦记我的底线,有人觊觎我会不会也陷进这些陈旧的套路。 “想知道我吃不吃这套,也想趁机摸一摸我的喜怒哀乐。不过一旦让他们看见什么破绽,仿佛就能顺藤摸瓜做文章。” “遇到可以一眼望穿的对手,那就不再是棋局,而只是笑谈罢了。” 刘启注视着窗棂上的光影,指节在苏锦儿手背轻轻敲了两下。 “终究时候要做个局,把所有胆敢算计我的人全都逼到绝路。不吓破胆,就永远不老实。” “什么计谋,到了这一步连戏都称不上。他们至多是自己编了个剧本,却妄想让我配合出演。” “我的规矩就只有一条,没人够资格与我下棋。” 苏锦儿将头偏得更低,连呼吸都小心了起来。 她越听,越觉得怀里的男人沉寂得可怕,一秒钟之前还是人,转眼就仿佛化作了黑洞。 靠近他的所有,只能无声无息地掉进去粉身碎骨。 屋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又急促的敲门声,隔着纸窗都透着压迫感。 门外低低呼唤,亲兵统领的嗓音明显急了。 “太上皇,城中发生大事。” 刘启微微动了下眉,目光一下收回。“进。” 亲兵统领推门时带着一股冷风,简单跪地,额头早已细密的汗珠冒出来,一开口声音都打颤:“吏部尚书钱伯温的女儿,钱婉儿,今日从护城河边回府——” “刚进门,突然就头也不回地扑向门口的石狮,把自己活活撞死了,当场没救。” “钱府顿时乱了,没人料得到会出这种事,眼下后宅快成了闹市。” 第三百零四章 直接把屎盆扣你头上 苏锦儿眼前一黑,只觉大脑在晕眩,发不出任何声音,慌乱中下意识双手紧紧掩住嘴唇。 刚才亭子前的那位风华绝代,只半天时间,令人回不过神儿。 她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刘启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非但没有半点惊讶或者惋惜,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轮清冷的圆月。 “这是狗急跳墙,开始跟我玩悲情牌了吗?” “想用自己女儿的死来博取舆论的同情。” “然后把我塑造成一个逼死忠良之女的冷血暴君?” “再借着这股东风,煽动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和士子,来给我制造麻烦?” “钱伯温啊钱伯温,你这步棋,走得可真够绝的。” 苏锦儿听得目瞪口呆,她根本无法理解刘启的脑回路。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在他眼里,居然只是一步棋? “夫君,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钱婉儿毕竟是在参加了我们举办的灯会后才死的。” “外面的人,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 “要是处理不好,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民心,恐怕……” “民心?” 刘启不屑地冷笑一声。 “你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他们了。” “他们以为自己能操控舆论,能绑架民意。”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这新长安城,唯一能操控舆论的只有我。” “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好好地玩一场。” “传我的命令,立刻封锁钱家。” “任何人不得进出,所有下人全部就地看押,挨个审问。” “就说钱婉儿之死疑点重重,不像是自杀,更像是谋杀。”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钱伯温为了陷害我,不惜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我要让他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 刘启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从脚底板冒上来的寒气。 太狠了,实在是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栽赃陷害,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是要把钱家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苏锦儿看着自己丈夫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酷的侧脸。 她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她知道,从今天晚上开始。 新长安城,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而挑起这场风暴的,正是她身边这个她爱到了骨子里的魔鬼。 亲兵统领领了命,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就跑了出去。 整个大将军府,就像一台被瞬间启动的战争机器。 无数的黑甲羽林卫从军营里涌出,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瞬间就淹没了整个钱府。 凄厉的惨叫声和女人的哭喊声,划破了中秋夜的宁静。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都被压了下去。 整个钱府,陷入了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由孔融亲自负责的报社,也开始连夜赶工。 一份份刚刚印出来的报纸,被快马送往新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报纸的头版头条,用最醒目最大号的字体,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标题。 虎毒食子,丧尽天良,吏部尚书钱伯温为攀权贵,竟逼死亲女意图栽赃太上皇。 文章的内容,更是写得绘声绘色,感人肺腑。 把钱婉儿塑造成了一个因为不堪忍受父亲的逼迫,才愤而赴死的悲情角色。 钱伯温一时间成了千夫所指,在世人眼里,不过就是为了权势算尽亲情,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逼上绝路的卑鄙之徒。 偏偏文章末尾,硬是附带了一段自称“钱府下人”的控述,说得声泪俱下。 上下几十年,钱伯温的丑事几乎被翻了个遍。 贪官污吏该有的样子都占齐了,捞钱、收贿,哪样都有他的份。 还有草率杀人、暗地里欺压百姓,这个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 甚至连抢夺民家少女,混账得一点底线都留不下。 这些罪行一桩接一桩,说得人头皮发麻,让人光听都寒心。 文章好像丢下一颗巨石,直接砸进了新长安城那个暗流涌动的舆论深井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有人能无视这样的爆料。 钱婉儿本来多少还有点惋惜她的读书人,心中还存着可怜。 可大街小巷看过文章的人,读完这么一段,大概全把共情忘到了脑后。 一瞬间,原本的怜悯像遇火的稻草. 全变成了愤怒和咒骂,直接朝钱伯温身上席卷过去。 谁能相信,那个往日穿着官服正气凛然的“朝中肱骨”, 竟然藏着一副狼心狗肺、不堪入目的嘴脸?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钱伯温为了陷害太上皇,竟然不惜逼死自己亲生女儿的时候。 他们心中那杆秤,就彻底地倒向了刘启这一边。 在他们看来,太上皇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一心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呕心沥血。 却还要被这些阴险小人,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构陷。 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 天还没亮,就有成千上万被煽动起来的百姓。 自发地聚集到了钱府的门口。 他们举着各种各样的横幅,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 “严惩国贼钱伯温,还太上皇一个公道。”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钱伯温不死,天理难容。” 愤怒的人群像潮水一样,冲击着钱府那脆弱的大门。 要不是有羽林卫在外面拦着。 他们恐怕早就冲进去,把钱家所有人都给撕成碎片了。 而始作俑者刘启,此刻正悠闲地坐在大将军府的后花园里。 一边喝着苏锦儿亲手为他泡的茶,一边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启禀太上皇,现在整个新长安城的舆论,已经完全被我们掌控了。” “所有的百姓,都认定是钱伯温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现在外面群情激奋,都要求我们严惩钱伯温。” 孔融站在刘启面前,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崇拜。 他觉得,刘启这手舆论战,玩得简直是出神入化。 不费一兵一卒,就轻而易举地扭转了整个局势。 把一个天大的危机,转化成了一次收割民心的绝佳机会。 这种手段,简直是神鬼莫测。 第三百零五章 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应声而碎 “那些旧派的官员,有什么反应?”刘启抿了口茶,淡淡地问道。 “他们都吓傻了。” 孔融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从昨天晚上开始,苏勋和王坤那些人,就把自己关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连早朝都告病不来了。” “眼下想必他们肠子都快悔断了。” “精心布的那场局,演到这一步,怕谁都没想到会落个这样收场。” “如今命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哪个敢跳出来为钱伯温说话。” “很好。” 刘启微微一笑,已经十分满意。 让全场都明白,谁要是和他作对,下场不会比钱伯温好多少。 他根本没遮没拦,就是要让那些犹豫不决的老人心里发毛。 “那钱伯温现在情况怎么样?” “关着呢,还在大理寺天牢里,人已经快疯了吧。” 孔融语气里掩不住的轻松。 “他在牢里一遍遍喊冤,还在说闺女就是自己寻了死,说自己被陷害——” “不过,现在,也没人愿意信他一句话了。” “就连大理寺的狱卒,都觉得他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是吗?疯了?” 刘启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我还没让他死,他怎么能疯呢?” “传我的命令,把钱伯温,还有苏勋,王坤,张启年那些人。” “全都给我带到午门去。” “我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亲自审一审这个,所谓的‘千古奇案’。” 刘启的这个决定,让孔融和苏锦儿都愣住了。 他们不明白,现在局势已经完全倒向了他们这一边。 钱伯温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还要把苏勋他们也给牵扯进来。 “夫君,你这是……” 苏锦儿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 刘启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光芒。 “杀人,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 “我的目的,是诛心。” “我不仅要让钱伯温死,我还要让他死得毫无尊严。” “我要让他,被自己最信任的所谓‘盟友’,亲手送上断头台。” “我要让苏勋和王坤那些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钱伯温划清界限。” “甚至,为了自保,反过来去撕咬他,构陷他。”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那所谓的‘士大夫风骨’,在死亡面前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我要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来彻底地摧毁他们那个阶层,最后那点可怜的精神支柱。”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地,对我,心服口服。” 苏锦儿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他不是魔鬼,他比魔鬼,还要可怕一万倍。 午门之外,人山人海。 数十万新长安的百姓,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在高高的城楼上,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审判台。 刘启高坐正中,神情冷漠,如同神明。 在他的两侧,是孔融和崔莺莺等一众新派官员。 而在审判台的下方,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曾经不可一世的旧派大佬。 为首的,正是内阁首辅苏勋,和军部总长王坤。 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从容。 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而在他们对面,被铁链牢牢锁在囚车里的,是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老人。 正是曾经的吏部尚书,钱伯温。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半点神采。 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看着自己对面那些,曾经跟自己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盟友”。 如今,却一个个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自己。 甚至不敢,跟自己有半点的眼神接触。 他的心,比这深秋的寒风还要冷。 “带人犯。” 刘启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整个广场上空回荡。 钱伯温被两个如狼似虎的羽林卫,从囚车里拖了出来。 然后,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到了审判台的正中央。 “钱伯温,你可知罪?” 刘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威严。 钱伯温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了苏勋。 “苏相,救我,救我啊。” “我们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女儿真的是自杀的,我没有杀她,我是被冤枉的。”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凄厉。 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做着最后的哀鸣。 苏勋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 可当他接触到刘启那冰冷的眼神时。 他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知道,今天只要敢为钱伯温说一句话。 下一个被拖上审判台的,就是他。 他不能死,他死了,整个苏家就全完了。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这位当朝首辅,大沥王朝最有权势的文官。 做出了一个,让他抱憾终生的决定。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然后,对着台上的刘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启禀太上皇,臣,有话要说。”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钱伯温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瞬间就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以为,苏勋终于要为自己说句公道话了。 可他等来的,却是最致命的一刀。 “钱伯温此人,心术不正,由来已久。” “臣早就看出来,他是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奸佞小人。” 谁料到事情会恶劣到这般地步,甚至亲生骨肉也能成为刀下亡魂。 这种行为比禽兽更令人发指,无论是国法还是天道都断难包容。 草民只有一念,恳请太上皇恩准,将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以最严酷的方式正法,为社稷作表率。 苏勋的话,像锋利的钢刀,无声无息,直戳进钱伯温最柔软处。 在座许多仍念想着所谓士大夫骨气的人们,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似乎也应声而碎。 刚才还窜动着的希望光芒,在钱伯温脸上慢慢褪尽,裂痕一点点攀爬到眼底。 填补上去的,唯有不可置信的震惊跟失落。 第三百零六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看清身边信任的那些人,未料一记背刺来得如此致命。 苏勋,这个人,怎么能够做出如此事情? 只剩哑声嘶吼,带着彻底的愤怒与痛苦几乎划破寂静。 “就算我死,也不会放你过去。” 苏勋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有了苏勋的“带头表率”。 剩下的那些旧派大佬们,也都纷纷反应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对着钱伯温,展开了最恶毒的口诛笔伐。 “苏相言之有理,钱伯温此獠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不杀此贼,不足以平民愤。” “臣附议,请太上皇下旨,将钱伯温满门抄斩,诛其九族。” 曾经的盟友,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最凶恶的敌人。 他们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钱伯温一个人的身上。 甚至,还嫌他死得不够惨,要让他满门抄斩,诛其九族。 人性中最丑陋最自私的一面,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广场上的数十万百姓,看着这荒诞而又真实的一幕。 一个个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或许看不懂这背后复杂的政治博弈。 但他们能看懂,什么叫落井下石,什么叫众叛亲离。 他们对苏勋这些人的鄙夷,甚至超过了对钱伯温的愤怒。 而台上的刘启,看着底下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人性大戏。 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 旧派这个可笑的政治团体,已经名存实亡了。 他们最后那点可怜的精神凝聚力。 已经被他用最残忍的方式给彻底地打碎了。 从今往后,他们将彻底沦为一群没有任何信仰,只知道摇尾乞怜的行尸走肉。 再也对他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既然众意如此。” 刘启缓缓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威严。 “那本太上皇,就顺应民意,判处国贼钱伯温凌迟处死,即刻执行。” “其家产全部充公,其家眷,男丁为奴,女眷充入教坊司。” “至于苏勋,王坤等人。” 刘启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充满了恐惧和祈求的脸。 “念在你们能迷途知返,大义灭亲,揭发有功。”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每人,罚俸三年,官降一级,以观后效。” “谢太上皇不杀之恩。” 苏勋和王坤等人如蒙大赦,一个个都瘫软在地,拼命地对着刘启磕头。 他们知道,自己虽然保住了一条命。 但从此以后,他们将彻底沦为刘启的提线木偶。 而囚车里的钱伯温,在听到自己最终的判决后。 他那疯狂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没有再看苏勋一眼,也没有再看刘启一眼。 他只是抬起头,看向了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然后,发出了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没人知道,他这句报应到底是在说谁。 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苏勋,又或者,是在说这个已经彻底疯狂了的世界。 很快,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把他从囚车里拖了出来。 剥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死死地绑在了一根木桩上。 然后,拿起了那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小刀。 一场最血腥最残忍的处刑,就在数十万人的围观下开始了。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新长安城。 也永远地烙印在了每一个在场的人的心里。 他们知道,一个属于刘启的,全新的,也是最血腥的时代。 已经无可阻挡地到来了。 而就在新长安城,因为钱伯温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 在遥远的北方草原,一场更大的风暴也正在悄然酝酿。 大元皇宫,金碧辉煌的大帐之内。 新上任的大元女皇孛儿帖,正慵懒地斜躺在用一整张雪狼皮铺成的宝座上。 她的面前,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部落首领。 这些曾经在草原上不可一世的雄鹰。 如今,在孛儿帖这个年轻女人的面前,却温顺得像一群绵羊。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女人远比她的父亲铁木真还要心狠手辣。 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她用最血腥的手段,镇压了所有不服从她的部落。 把那些部落首领的头颅全都砍了下来,做成了酒杯。 这种疯狂而又残忍的举动,让整个草原都为之胆寒。 再也没有人,敢于挑战她的权威。 “说吧,刘启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孛儿帖把玩着自己那鲜红的指甲,声音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底下,一个负责打探消息的探子,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回,回禀女皇陛下。” “刘启,刘启他非但没有因为您的国书而发兵。” 消息传来的时候,几乎让人难以反应——大沥居然还专门下诏,表彰了您。 还说您能瞬间稳住草原,几乎属于立下了大功。 甚至当众承认您大元女皇地位的合法性。 接着又把草原的边境贸易彻底放开,不再设限。 我们手头养的牛马羊,居然能够直接换取那边朝廷的铁器、丝绸、还有长途难得一见的茶叶。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每个部落头领都愣愣地杵在原地。 一些人瞪着身边的兄弟,眼神交流间满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种茫然。 本来谁都认为孛儿帖的那道充满挑衅的国书,早该点燃刘启的怒火了。 似乎鲜血与兵刃在劫难逃,下场只有一战。 有的人甚至行李都收拾好了,一旦局势不对,就打算掉头逃命。 所有猜测加起来,都没人料到刘启竟如此反常。 一切透着古怪,和以往那个传说里杀伐干脆、恩怨必报的“刘屠子”实在不一样。 难不成他真惧怕起我们草原上的铁骑来了? 有了这个想法,某种不确定开始盘旋不去。 每个人往孛儿帖那边瞟去,忽然多了几分敬畏和钦佩,不是作秀,是发自内心。 忍不住觉得,这位刚即位的新女皇,似乎圣明得让人发愣。 堂堂的天朝皇帝,都被她逼进了棘手的死角,这种事想都想不到。 第三百零七章 士族门阀拧成了一股绳 可孛儿帖,在诸多目光中反而并没有流露哪怕一点欣喜。 她轻轻皱着眉,看起来甚至有点走神。 心里那股子无名的不安陡然滋长,驱不走也按不下去。 对刘启,她可比手下这群简单粗蛮的头领懂得太多。 很清楚那个男人绝对不会轻易对谁低头。 他忽然做出这些决定,必然藏着别的深意。 但究竟藏了什么,她眼下仍旧琢磨不透。 忽然,某个部落头领按捺不住情绪激昂地站起来,大声嚷嚷。 “女皇,这是咱们的大机缘!” 一拍桌子,他的声音越发大:“敢情刘启已经被咱们吓破了胆!” “等什么,还不趁现在召集人马,直冲中原!” “打进他那破新长安,逮住刘启,一雪前耻!” “到时候,整片土地就让我们使唤,无人能挡!” “说得没错,就是要南下,大举南下!” 其他不少首领也疯狂响应,嗓门里全是兴奋,有几个人已经面红耳赤像醉汉一样嘴角发颤。 在这些人看来,这就是天降机缘,谁都不能错失,错过就是大逆不道。 如果这一步都不敢走,简直天理难容。 望着这些被野心和疯狂欲望染深了的脸庞,孛儿帖心头只剩一声沉沉的叹息。 道理这种东西,在她看来还真没法和这群蠢货说道半句。 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这看似诱人的馅饼背后所隐藏的致命陷阱。 “都给我闭嘴。” 她冷冷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还在叫嚣的部落首领,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惹恼了她,下场可是很惨的。 “传我的命令,从今天开始,任何人不得再提南下的事情。” “违令者,斩。” “大沥王朝的买卖可以继续做下去。” “不过只能卖牛羊马,绝不能从他们那儿进货。” “尤其要记住,铁器绝对不能碰。” 孛儿帖突然给出这样的命令,让全场一下安静下来。 身边的大臣都没想到会舍弃赚钱的机会。 有些人直接看懵了,不明白为什么连跳出来多挣点都不行。 一位与孛儿帖关系不错的老臣,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陛下,为何不换呢?牛羊换铁器和丝绸明明划算得很。” “若我们能买来更好的铁器,打出来的兵刃和铠甲肯定大不一样。” “到那时,把我们部族的实力推高好几个档也不是难事。” “太天真了。” 孛儿帖的脸色一点没变。 “看到的是这点眼前的小利,却全然没意识到里头埋着灭族危机。” “真觉得刘启打算白白地让我们捡便宜?” “这人用这些精致物品,想的可不是简单的交易,他就是想让我们废了。” “东西都是甜头,就是用来钝我们的刀口,把我们的野性给拖垮!”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对他的货物上了瘾,越来越离不开,那才是真正的不幸。” “渐渐地,就会有人连拉弓射箭的本事都忘了,还谈什么对抗?” “他再去袭击,草原人只会成待宰羔羊。” 孛儿帖这番话说完,众人仿佛被泼了冷水。 原本幻想的小算盘一下就灭了火。 只有满脸的错愕,不安,接着是后怕在众人脸上闪过。 大家隐隐体会到,自己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井井有条盘算蝇头小利时,人家已经想着全部落的命脉该怎么保住。 这段布局高到让人只觉震惊。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服了,再没人敢轻易反驳。 终于,地下响起齐声跪拜。 “女皇陛下,英明。” 最高权力当头压着,孛儿帖却说不出轻松。 这一群人被敲醒了只是暂时的,她其实很清楚难题还在后头。 她可以点破刘启的盘算。 可眼下这个难题,她真的能解决吗? 令下一道,下面人就真不会伸手去摸大沥的商品了吗? 可她能保证所有人都听她的吗? 人性是贪婪的,当那些精美的丝绸,醇香的茶叶,锋利的铁器。 以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抗拒的价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 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到时候,不用刘启出手。 她这个大元帝国,自己就会从内部开始腐烂,崩溃。 这才是刘启这个计谋最可怕的地方。 这是一个你明明知道是陷阱,却又不得不往里跳的死局。 孛儿帖感觉自己就像是孙悟空。 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刘启这个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孛儿帖为了如何应对刘启的经济攻势而焦头烂额的时候。 刘启本人,却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南方。 大将军府议事大厅。 刘启高坐主位,底下分列着以孔融为首的新派,和以苏勋为首的旧派。 两派人马泾渭分明,彼此之间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自从钱伯温的案子爆发,朝中那些老派门阀一下元气大伤。 虽说表面上高位依然有人占着,但内里谁都明白,和新派已经完全不在同一个层级了。 似有名无实,仅能苟且敷衍地维持残余势力。 “叫各位来,其实是要谈谈南征的安排。” 刘启不绕弯子,直接把话题拉到正面。 这话甫一出口,众人登时精神紧绷,各自挺了下身子。 王坤坐在席间,眼神最是敏锐,仿佛出鞘的短刃骤然敛出寒芒。 他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脸难掩的激动:“太上皇,总算是要动南边那伙逆贼了?” 这话带着压抑不住的渴望。 “末将甘愿为先锋,替您横扫江南,擒下那些前朝余孽。” 曾经的兵权风光一旦交出去,王坤在府里闷得够久了,恨不能立刻踩回那股属于老将的征伐荣光。 眼下终于有由头可以再度披甲上阵,心底一热,几乎嗅到了旧年驰骋的沙尘气味。 刘启只是轻轻抬了下手,打断一切冒头的躁动。 “不要着急,这一回,南方局面比我们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情报刚上来,说现在南边的士族门阀几乎拧成了一股绳。” “他们架空了前朝靖王,把‘南沥’旗号高高举在金陵,忙着招兵买马。” 第三百零八章 关系网很深,门生故旧一大堆 而所有江南的豪绅富贾,那些财势通天的人,也轮番上场站队力挺。 算下来,钱粮人丁弹药,凭空生出一双手般攥在他们手里。 一番剖析,大厅上空连空气都窒碍进退,各自的目光陷入阴郁。 原本以为的那些像丧家犬一样的人物,却在极短的时间借尸还魂。 “不过一群乱兵乱匪,没见过什么风雨。” 王坤只轻哼一声,带点看不上眼的味道。 “人再多,银子山高也无济于事。” “这些读书做账的酸子,还有暴发户,摆到吾王麾下的兵前头,又算什么?” “只等圣裁,末将领兵三月,必能人头如数交上堂阶。” 豪言壮语像是战鼓敲响,武将群里全无半点惧意。 这种大事,在他们观念里向来由兵道来说话,其余不过虚耗而已。 但刘启静静看着王坤,并未生出明显赞许,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王大人,有些事你始终没琢磨透。” “我们面对的,并不是多少匹马刀,多少箭矢的那种战争。” “这一次,其实是一场全新的角逐——立体的战争。” “立体?这是什么说法?” 王坤一时间似乎没能理清刘启话里的门道,脸上满是疑惑。 “所谓立体,就是兵戈、银钱、文化三路全出手的激烈碰撞。” 他站起身时扫过在座几位官员的神情,每一张脸上困惑与新鲜交错。 “确实必须打,也要打得又狠又稳。” “可指着蛮力捶烂对方恐怕于事无补。” “江南原本就是大沥最丰美的根本地。” “此地钱粮出奇,哪里舍得就这样败光。” “把家业灼成灰烬,绝非所谓胜利。” “这场仗要打得巧妙而克制。” “真正的要害,不是抢占几座城池,殲灭几队溃兵。” “我们该做到的,是割断敌方赖以支撑的所有血脉。” “道理讲穿,本质上说,就是拔除那些号令江南、暗中喂养敌军的大豪强大富商。” “把他们的钱,他们的粮,全都变成我们的。” 刘启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终于明白,刘启所谓的“立体战争”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简直就是把抢劫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至于经济上。”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我们要用跟对付草原一样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我们要把我们新长安城生产出来的各种新奇好玩的商品。” “以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拒绝的价钱,倾销到江南去。” “我要让江南的那些富商,都放弃他们那些落后的手工作坊。” “全都变成我们的代理商。” “我要让江南的百姓,都以能用上我们新长安的商品为荣。” “等到他们的经济被我们彻底地绑架了。” “等到他们的市场被我们彻底地占领了。” “那他们那个所谓的‘南沥’小朝廷,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税收来源的空架子。” “到时候,不用我们打,他们自己就会不攻自破。” “至于文化上。” 刘启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光芒。 “我们要用我们最先进的‘实用主义’和‘军国主义’思想。” “去彻底地取代掉他们那套腐朽的‘之乎者也’。” “我要让江南的读书人,都以能考上我们新长安的新式科举为荣。” “我要让江南的年轻人,都以能参军入伍,为我大沥开疆拓土为荣。” “我要把他们那点可怜的,所谓的‘江南风骨’,给彻底地踩在脚底下。” “我要让他们,从精神上就彻底地臣服于我。” 南征“三步走”的策略,一石激得满堂无声,气氛僵冷得近似凝固。 这样的设计,不管是野心还是手段,都超出了众人的认知,仿佛每个人心头都被一只大手攫住。 很难想象,自己极力参透的那点见识,此刻竟如井底的蛙眼,局促无力。 刘启说的战争却是一张看不见的网,要把整个江南从经济到人心都活活勒死。 战争还能这么打,已经彻底干碎了他们贫瘠的想象力。 在场所有人,无论新派旧派,都陷入一种认知被硬生生撕开的恍惚感。 “王总长。” 刘启的视线落在王坤身上,那家伙显然还在发懵,没从那套理论里绕出来。 “军事上的准备你来负责。” “三个月时间,给我拉起一支十万人的南征精锐。” “这支队伍不要人多,只要最顶尖的。” “把我们最好的兵器铠甲,全部给他们换上。” “我要他们每一个人,都经过最残酷的训练,脑子里只剩下战斗。” “这支军队不是用来一座座城啃下来的。” “它是悬在江南那些门阀脑袋上的一把刀。” “一把随时会掉下来,把他们全剁成肉酱的刀。” 王坤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脸上的迷茫被兴奋和战意彻底取代。 他听懂了,刘启根本不是不想打,而是要换个更高级的玩法。 先用软刀子把敌人慢慢放血,等对方彻底虚了。 再亮出最快的刀,上去干净利落地收割人头。 这种玩法,可比简单的两军对冲,刺激多了,也阴毒太多。 “末将,领命。” 王坤猛地一下单膝跪地,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狂热。 “三个月内,末将一定为太上皇,练出一支无敌的兵。” “苏首辅。” 刘启的目光接着转向苏勋。 这位老首辅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他好不容易才从钱伯温的案子里捡回条命,魂还没定下来。 转眼又被拖进一场他根本看不懂也控制不了的战争。 他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里的一片破叶子,随时会被撕得粉碎。 “经济上的事,你来,操办。” 刘启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你在江南关系网很深,门生故旧一大堆。” “现在我要你动用全部的人脉,把我们的货铺满江南。”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是骗是抢都行。” “我要江南的市场,在最短时间内,只认我们的东西。” 第三百零九章 当街打起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苏勋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听明白了,刘启这是在逼他,逼他亲手砍断自己过去的所有人情关系。 是逼着他去背叛自己出身的那个士族阶层。 这种事,比直接一刀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可他不敢说个不字,他瞟了眼旁边王坤那狂热的样子。 脑子里又闪过钱伯温被千刀万剐时那不成人形的惨状。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得选。 “臣,遵旨。” 这三个字像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乎耗光了他所有力气。 “很好。”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看向孔融和崔莺莺。 “文化上的渗透,你们两个负责。” “孔太傅,你负责搞新教材,准备新一轮的科考。” “我要你把‘实用主义’这套东西,塞进江南每个读书人的脑子里。” “我要江南的读书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考进我们大沥当官,崔女官。” 刘启的视线在崔莺莺那张冰山脸上多停了一秒。 自从被他“教训”过那晚之后,这个女人变得话更少了,也更像一把藏起来的刀。 虽然看不见刀锋,却莫名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你给我组建一支规模最大的宣传队。” “把我的故事,我的想法,给我编成最好听的评书,最好看的戏。” “我要江南每个茶馆酒楼,说的唱的都是我。” “我要江南所有老百姓,都把我当成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我要他们从骨子里,就认我,怕我,崇拜我。” “我的意思,你们都清楚了吗?” “臣,明白。”孔融和崔莺莺同时躬身领命。 孔融的眼睛里,是近乎癫狂的信仰。 崔莺莺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深到看不见底的,寒冰。 南征的计划就这么敲定了。 整个新长安,像一台上满了弦的战争机器,轰隆隆地开始运转。 数不清的物资从四面八方运过来。 兵工厂里的工匠们不分昼夜地赶工兵器。 大量的年轻人响应号召,打破了头想挤进军队。 整个北方大地,都弥漫着一股狂热到让人窒息的战争气味。 而此刻的江南,依旧是秦淮河上唱不完的靡靡之音。 金陵城,靖王府。 刚被江南士族们推上“南沥皇帝”宝座的靖王李贤。 正左拥右抱着两个绝色妃子,眯着眼欣赏堂下舞女们的身段。 他端起面前的黄金酒杯一口闷了,脸上全是飘飘然的得意。 “哈哈哈,还是江南好啊。” “美人,美酒,美景,这才他娘的是人过的日子。” “北方那帮土鳖,懂个屁的享受。” 坐在他下首的,是江南一门阀,吴郡陆家的家主陆康。 他也是这次把靖王扶上台的主要操盘手。 他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笑呵呵地接话。 “陛下说得是啊。” “那刘启不过是个泥腿子,走了狗屎运得了势。” “他能懂什么叫风雅,什么叫贵气。” “等我们休养生息,大军一北上。” “非要让他见识见识,我江南子弟的厉害。” “到时候,他那新长安城里的美人财宝,还不都得乖乖献给陛下。” “说得好。” 靖王李贤被这通马屁拍得浑身舒坦,又灌下一大杯酒。 “陆爱卿,北边打探得怎么样了?” “那刘启被我们这么搞了一下,是不是已经气疯了?” “回陛下。” 陆康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刘启确实气得不轻。” “不过他现在正忙着跟草原蛮子扯皮,压根没空管我们。” “而且他还干了件蠢事,居然下令跟我们江南全面通商。” “想用他那些破铜烂铁,来换我们江南的钱粮。” “简直是脑子被门挤了。” “哦?还有这等好事?” 靖王李贤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我们可得抓住机会,好好占他这个大便宜。” “传朕的旨意,让江南的商人都去北方。” “把我们的丝绸茶叶用最便宜的价钱卖过去。” “再用最高的价钱,把他们的牛羊马匹全买回来。” “朕要让那个刘启,亏得底裤都穿不上。” “陛下英明。” 陆康和一众江南士族的头面人物,纷纷起身高呼。 在他们看来,刘启这手操作,蠢得简直不可理喻。 产粮区跟农耕区玩贸易战,这不是拿银子往水里扔吗? 他们好像已经看见了,刘启那个所谓的“大沥王朝”。 在他们强大的财力面前,不堪一击,轰然倒塌的画面。 这些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地,走进一个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死亡陷阱。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江南的商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疯了一样扑向北方。 他们带着江南最华丽的丝绸,最顶级的茶叶,最精美的瓷器。 心里盘算的,都是怎么从北方那群“土老帽”身上,狠狠地刮下一层油水。 可他们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简直错得离谱。 因为他们看见,北方市场上,冒出来太多他们听都没听过的新奇玩意儿。 能把人照得一清二楚的玻璃镜子。 能自己报时的机械座钟。 香味能飘出十里地的香皂。 还有各种各样,他们连干什么用的都搞不清楚的,精巧东西。 这些玩意儿,每一样都像钩子一样,死死地勾住了江南富商和士大夫们的眼球。 而这些东西的价钱,又贵得让人咋舌。 一个巴掌大的玻璃摆件,张口就要上千两银子。 一块能戴在手腕上的机械表,更是炒到了上万两的惊天高价。 即使是这样,这些东西依然抢都抢不到。 新长安城的那些新贵们,为了一件新鲜玩意儿,当街打起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江南来的商人们,看着那些北方新贵一掷千金的豪横劲。 一个个都看傻了。 他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土包子。 跟新长安的富庶比起来,他们引以为傲的金陵,简直就是个穷乡僻壤。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很快,这种不爽,就变成了更疯狂的贪婪。 他们开始不计成本地,疯狂采购新长安的各种商品。 第三百一十章 愿意投降的,既往不咎 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偷偷摸摸地运回江南。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要把这些东西弄回去。 转手就能卖出十倍,甚至是上百倍的暴利。 这种躺着就能发财的买卖,没人能顶得住诱惑。 就这样,一条用金钱和欲望堆起来的,黑色的走私通道,迅速成型。 数不清的真金白银,像开闸的洪水一样,从江南涌向了北方。 而江南的那些士族门阀们,非但没察觉到危险。 反而还一个个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他们甚至为了争夺北方商品的独家代理权,互相拆台,打得不可开交。 原本抱成一团的江南士族集团,内部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痕。 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随着越来越多的北方商品涌进江南。 江南本土那些落后的手工作坊,立刻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的产品,跟北方用机器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又便宜又好的商品一比。 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大片的作坊接连倒闭,无数的工匠因此失业。 整个江南的经济,开始显现出一片凋敝的迹象。 而那些靠着走私北方商品赚得盆满钵满的士族们,却依旧在醉生梦死。 他们把从底层搜刮来的钱财,全都换成了北方的奢侈品。 互相攀比,互相炫耀。 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些破产工匠和农民的死活。 社会底层的矛盾,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点燃。 整个江南,就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随时可能砰的一声炸开。 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刘启,只是隔岸观火,冷冷地看着一切发生。 他在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等江南这颗烂熟的果子,自己从树上掉下来。 新长安,大将军府。 王坤满面红光地快步走进议事大厅,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太上皇,南征军,已经全都准备好了。” “十万将士,武器装备都已到位,只等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踏平江南。” 刘启缓缓地从一份军报上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江南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回太上皇。” 站在一旁的崔莺莺,声音依旧清冷。 “根据锦衣卫送回的情报。” “现在的江南,民怨已经到了顶点,到处都是干柴。” “只需要丢个火星子过去,就能烧成一片火海。” “那些士族门阀,为了抢我们的商品代理权,自己人已经快打成一锅粥了。” “靖王那个草包,皇帝,根本压不住场子。” “所谓的南沥小朝廷,现在就是个空架子。” 刘启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弧度。 “是时候,该去收网了。” “传我的命令,南征大军,立刻出发。” “不过,我们不打金陵,我们的目标,是泉州。” 刘启这个命令,让在场所有人都直接愣住了。 泉州?那不是南沥最南边一个靠海的小城吗? 离金陵城,隔着十万八千里远。 放着金陵这个贼窝不端,跑去打一个鸟不拉屎的泉州。 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太上皇,这,是为什么?” 王坤满脸都是想不通。 “我们的大军如果从正面打过去,必然会遭到江南士族的疯狂抵抗。” “到时候就算赢了,也是惨胜。” “整个江南都会被打烂。” “这不是我想要的。” “而泉州,是江南那些士族们,走私我们商品最大的一个港口。” “也是他们钱袋子的命根子。” “只要我们拿下泉州,就等于死死掐住了他们的脖子。” “到时候根本不用我们动手。” “那些因为我们的商品而破产,失业,活不下去的江南百姓。” “就会主动替我们,把那些士族门阀,一个一个全都撕成碎片。” “这就叫,借刀杀人,驱虎吞狼。” 刘启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光。 王坤和孔融这些人,听得是后背发凉,又佩服得想当场跪下。 他们发现,自己和刘启的差距,已经不是简单的聪明不聪明了。 这是一种,思维维度上的,彻底碾压。 他们还在一层,琢磨着怎么攻城拔寨。 而刘启,却已经站在了五层,盘算着怎么操控人心,怎么颠覆整个社会。 这根本不是凡人的智慧,这是神魔才有的手段。 “末将,明白了。” 王坤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末将这就去传令,大军立刻转向,目标泉州。” “不急。” 刘启却摆了摆手。 “出征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 “把苏勋,给我带过来。” 苏勋被带到议事大厅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游离状态。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比下地狱还难熬。 他被迫动用自己一生的名望和人脉,去帮刘启推广北方的商品。 眼睁睁看着自己出身的那个阶层,一步步被蚕食,走向灭亡。 他的每一个门生故旧,写给他的信里,字里行间都透着刺骨的怨恨和咒骂。 他已经成了整个江南士林,人人唾弃的千古罪人。 这种精神上的凌迟,比肉体上的酷刑更让他痛苦。 他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苏首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刘启看着他那副丢了魂的样子,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可这个笑容,在苏勋眼里,比魔鬼的狞笑还要让他恐惧。 “为,为太上皇分忧,是,是臣的本分。” 苏勋嘴唇哆嗦着,说出这句话。 “很好,既然你这么有本分。” “那我就再交给你一个,更要紧的任务。” “我要你,以我的名义,写一篇讨伐江南士族的檄文。” “我要你,把你所知道的,江南士族所有的肮脏事,一件不留,全都写进去。” “我要你,号召所有江南的百姓,都起来反抗他们的压迫。” “告诉他们,我刘启的大军,是去解救他们的。” “所有愿意投降的,既往不咎,还能分田地,过好日子。” “所有顽抗到底的,杀无赦,诛九族。” “这篇檄文,我要你用最漂亮的句子,最能煽动人心的词来写。” 第三百一十一章 直接兵临城下 “然后给我印个几百万份,在大军抵达泉州之前,撒满整个江南。” “我要让江南的那些士族,在我们大军还没到的时候。” “就先好好尝一尝,什么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苏勋听完刘启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感觉,刘启已经疯了,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仅要从经济上和军事上毁掉江南。 他还要从根子上,彻底刨掉,江南延续了上千年的,士族门阀统治的社会结构。 他这是要,把天都给捅个大窟窿。 而他自己,却要被迫,成为那个亲手递出屠刀的,刽子手。 “怎么?你不愿意?” 刘启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不,不,臣,臣愿意。” 苏勋的身体猛地一抖,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做出了选择。 他知道,自己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既然已经背上了千古罪人的骂名,那干脆,就把这个罪人,当得再彻底一点吧。 或许,只有亲手埋葬那个曾经让他无比自豪,如今却让他痛苦万分的阶层。 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快感,从他心底深处,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同样疯狂的光。 “请太上皇放心,臣,一定写出一篇,足以让江南天翻地覆的传世檄文。” 他对着刘启,深深地,拜了下去。 那卑微的样子,像一条,终于找到了新主人的,老狗。 三天后,一篇名为《讨江南檄》的文章,像一颗惊雷,在整个江南炸响。 文章用最激烈,最悲愤的笔触,历数了江南士族门阀几百年来的种种罪恶。 从霸占田产,到残害人命,从拉帮结派,到里通外敌。 每一条罪状,都写得让人触目惊心,沉重得令人难以直视。 文章结尾带来了一声足以震动人心的呐喊。 “王侯将相,难道便天生能骑在你们头上?” “慢慢睁开双眼,江南的亲人们,别再麻木,抬手去摸摸那铁锈斑斑的镰刀。” “从乱石堆里走出来,信了那太上皇的王师,终于有人喊出你们心底的委屈。” “压迫的锁链,总该有打碎它的一天,把本该是你的土与希望拿回来。” “所谓的新世界也许还远,可这是离开黑暗的一步,没有人再必须俯首低头为奴。” 这文章,苏勋用饱含血泪的笔写下的时候,也许只期望能传出去。 可这一页檄文就像一道闪电,忽然撕开宁静夜色的幕布,让整个江南突然有了声音。 好像燎原的火捂不住地蔓延,无数愤怒和梦想随着纸页一起熊熊燃烧起来。 一波波传进最底层人的心里。 城里陡然乱了,风声叠着脚步声。 田里的农人和街角的失业工头聚成一处,不安和盼望交错生根。 呼啦一阵,他们脚步踏碎深宅的大门,涌进去的时候什么都管不上。 庄园里的粮食和箱柜里的银子,一夜间翻了出来,被从前的主人的命运一起装进麻袋。 他们毁掉了那些向来不可侵犯的宗族祠堂。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乡绅恶霸,这时候都被拉出来,吊死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 自下而上的暴力潮流迅速蔓延,全然失去了控制。 曾经高高在上的江南士族,终于尝到了被他们看不起的人狠狠踩在脚下是什么滋味。 他们也组织起家丁和护院,试图全面镇压。 可在愤怒的群众面前,这点抵抗几乎像水溅进烧红的锅,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的庄园很快被焚毁,他们的家业土崩瓦解,家人也被拖出来群起侮辱。 他们引以为傲的,所谓的“百年根基”,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土崩瓦解,化为灰烬。 整个江南,陷入了一片血与火的无序之中。 而此时,刘启的十万大军,才刚刚踏上南下的路。 他仅仅用了一篇檄文,就兵不血刃地,完成了对整个江南的,精神摧毁。 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 金陵城,皇宫之内,一片死寂。 靖王李贤面如白纸地瘫在龙椅上,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底下,陆康等一众江南士族的代表,一个个也都像是刚从坟里刨出来一样,面无人色。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局势会崩坏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几天前,他们还在做着挥师北上,入主中原的美梦。 转眼间,他们却连自己的祖坟都快保不住了。 “怎么办,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靖王李贤带着哭腔,像个吓坏了的孩子,无助地看着底下的臣子们。 “那刘启就是个魔鬼,他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啊。” “陛下,事到如今,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陆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 “什么路?” “跟他们,拼了。” 陆康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地吼道。 “我们还有金陵城,还有十万禁军。” “只要我们能死守住金陵,等到外面的援军赶到。” “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传我的命令,全城戒严,死守金陵。” “所有敢闹事的乱民,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还有,把那些北方的奸商,全都给我抓起来,吊到城墙上去。” “我要让刘启亲眼看看,我们江南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陆康这番话,像一针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那些已经陷入绝望的士族们,又重新燃起了一丝最后的,病态的希望。 是啊,他们还没彻底输光,他们还有最后的机会。 只要能守住金-陵,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一场最残酷的,也是最后的困兽之斗,即将在金陵城下展开。 而就在金陵城内,一片风声鹤唳,家家闭户的时候。 刘启的大军,却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直接兵临城下。 他们绕开了一座又一座的坚固城池,像一把无声的利刃,狠狠地插进了江南的腹地。 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清晰无比——泉州。 第三百一十二章 和我作对,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当刘启的大军,如同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泉州城下时。 整个泉州的守军,全都看傻了。 他们没接到任何警报,也没做任何准备。 他们甚至搞不清楚,这支黑压压的军队,到底是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 面对着那杀气冲天的北方大军。 泉州的守军,连最基本的抵抗都没做,就直接打开了城门,跪地投降。 刘启兵不血刃,就轻松拿下了这座,整个江南最富庶,也是战略位置最重要的港口。 也彻底地,斩断了江南士族们,最后的经济命脉。 拿下泉州后,刘启并未停留。 他只留下一部分军队,负责驻守和清点那些士族们藏匿在此的,足以富可敌国的财富。 然后,他亲率大军主力,掉头北上。 这一次,他的兵锋,直指金陵。 而他一路上,所过之处,所有城池,无不望风而降。 那些被士族欺压了数百年的百姓们,自发地拿出食物和水,来犒劳王师。 他们把刘启的军队,当成了盼了几辈子的救星。 刘启的大军,非但没有因为长途奔袭而有任何疲惫。 反而像滚雪球一样,队伍越来越壮大。 等他兵临金陵城下时。 他手下的兵力,已经从十万,暴涨到了,三十万。 整个金陵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内,早已是一片末日景象。 那些被寄予厚望的,所谓的“勤王大军”,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城里的粮食,已经见底了。 守城的士兵,已经好几个月没领到一文钱军饷。 每天晚上,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兵,偷偷缒下城墙逃命。 所有人都很清楚,金陵城,守不住了。 靖王李贤,已经彻底废了。 他每天都躲在后宫里,抱着酒坛子,哭得不省人事。 而陆康等一众江南士族,则在进行着最后的,毫无意义的挣扎。 他们把所有抓来的北方商人,都押上城墙,当着两军将士的面,一个接一个地,用最残忍的方式处死。 他们试图用这种血腥,来激起守军的抵抗意志。 也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向刘启示威,逼他退兵。 可他们等来的,却是刘启,更加冰冷的,死亡宣告。 “传我的命令。” 刘启看着城墙上那血腥残忍的一幕,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给我,攻城。” “我要在三天之内,拿下金陵。” “城破之后,所有参与抵抗的士族门阀,不分男女老幼,一个不留,满门抄斩。” “至于靖王李贤和陆康。”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我要,活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 三十万大军,如同苏醒的巨兽,向着金陵城,发起了最后的,毁灭性的总攻。 无数磨盘大的炮石,如同流星雨一样,狠狠地砸向那座看似坚固的城墙。 无数架高耸的云梯,瞬间就搭上了斑驳的城楼。 无数的士兵,像黑色的蚂蚁一样,向着城墙上,悍不畏死地爬去。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撞击声,瞬间就响彻了整个天地。 战争,从一秒开始,就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阶段。 金陵城的守军,在死亡的巨大恐惧下,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 他们用滚石,用檑木,用滚烫的金汁,疯狂地攻击着城下的敌人。 双方的士兵,像下饺子一样,从几十米高的城墙上,不断地掉落。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整条护城河。 尸体,在城墙脚下,堆积如山。 这里,在短短时间内,就变成了一处最真实的人间炼狱。 可是,南沥的抵抗,终究是徒劳的。 他们的数量,他们的装备,他们的士气,都跟北方的虎狼之师,有着无法弥补的差距。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成了一座孤城。 而刘启的军队,却是在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他们,代表着,不可阻挡的大势。 战争,只持续了两天。 三天清晨,金陵城的南门,就被人从里面,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是城里的守军,不堪忍受,发动了兵变。 他们砍死了那些还在叫嚣着要顽抗到底的将领,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 大势,已去。 当刘启骑着高大的战马,在一众将领的簇身下,缓缓踏入这座六朝古都时。 迎接他的,是满城百姓,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和,那些跪在街道两旁,抖如筛糠的,江南士族。 他们扔掉了武器,扔掉了尊严,扔掉了一切。 只为了,能卑微地,活下去。 可惜,他们求饶的对象,是刘启。 一个,从来都不会对敌人,有半点怜悯的,魔王。 靖王府,大殿之内。 刘启高高地坐在那张,靖王李贤还没坐热的龙椅上。 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底下,跪了满地的前朝余孽。 跪在最前面的,正是面如死灰的靖王李贤,和被打断了手脚,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陆康。 “李贤,陆康。” 刘启的声音,在大殿里,冰冷地回荡。 “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 “饶命,太上皇饶命啊。” 靖王李贤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拼命地在地上磕头。 “我,我都是被他们给蒙骗了,我压根就不想当这个皇帝啊。” “求您,看在大家都是李氏宗亲的份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生生世世,永为奴仆。” 而陆康,却抬起了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启。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不甘。 “刘启,你这个篡国乱贼,你不得好死。” “我江南士族,传承千年,岂是你这种暴发户,说灭就能灭的?” “你等着,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会有人来,替我们报仇雪恨。” “我们,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是吗?” 刘-启轻笑一声,眼神里全是看小丑一样的轻蔑。 “可惜了,你大概等不到那天。” 房间内有人的影子一闪。 “把靖王李贤拖下去,五匹马分几片能分几片。” 陆康的事就不急着说完。 刘启微微扬起嘴角,笑意里全是阴狠。 “把那个人,还有他家老的少的统统抓去菜市口。” “要当着大伙的面,一刀刀来,别让自己太着急。” “我要满城人都瞧清楚,谁敢和我作对,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第三百一十三章 立下全新的规矩 江南士族跪在地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们想过会死,却从没想过是这么个死法。 不光自己要死,还要像畜生般被拉到菜市口,在万众围观下屈辱地死去。 连带自己的家人,无论老少,一个都别想逃。 这已经超越了杀人,而是在诛心,用最残酷的手段向所有人宣告。 从今天起,这片土地的玩法彻底变了。 旧的规矩与体面,被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两个亲兵上前,拖死狗似的将瘫软的陆康拽了出去。 自始至终,刘启的眼神毫无波澜。 仿佛在他看来,碾碎一个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和踩死路边一只蚂蚁没任何差别。 而殿下站着的那些文武官员,都是从北方一路拼杀过来的。 此刻每个人心里都在翻江倒海,后背浸出阵阵凉意。 他们原以为攻下江南就是这场大戏的终章。 接下来无非是论功行赏、加官进爵,然后皆大欢喜。 现在他们才看明白,这场戏,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刘启这是在杀鸡儆猴,用江南这些人的血,儆告他们这群跟着自己的人。 他拿陆康的命,给在场所有人都画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底线。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且会让你连鬼都做不安生。 王坤站在武将最前面,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嗅到了久违的血腥气,也感受到那股名为恐惧的东西。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功臣,是能和刘启并肩打天下的兄弟。 现在他懂了,自己想得未免太多。 在刘启的眼里,所有人或许都只是不同用途的工具。 趁手的就留着,不好用的,或者胆敢有自己念头的。 下场,恐怕比陆康好不到哪里去。 “行了,都处理干净。” 刘启不耐烦地挥挥手,动作像在驱赶几只讨厌的苍蝇。 大殿内很快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他和从北方带来的核心班底。 然而气氛,却比刚才人多的时候更加压抑。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敢主动开口,更别说提什么封赏的事情。 因为谁也猜不透,这位主子现在的心情究竟如何。 “怎么,都成了哑巴?” 刘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得让人心慌。 “打了这么大的胜仗,一个个却像死了爹娘,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 王坤心里一横,往前迈出一步,直接单膝跪下。 “启禀太上皇,江南已平,将士们浴血搏杀,还请太上皇论功行赏,好安抚军心。” 他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把个人想要的,包装成稳定军心的集体诉求。 既表达了目的,又站在了道义的高点上。 换做任何一个君主,都找不出半点毛病。 但他面对的,是刘启。 刘启看着他,嘴角忽然泛起一丝笑意。 那笑容很淡,却让王坤心里猛地往下一沉。 “王总长,你似乎还没弄清楚一件事。” “军心这种东西,从来都不需要靠赏赐来安抚。” “军心,只需要两个东西就够了,一个是胜利,一个是我刘启的名字。” “我的兵跟着我,不是为了那几亩地或者几个钱。” “他们为的,是能跟着我从一场胜利走向另一场胜利,去看更高处的风景。” “对他们来说,把敌人踩在泥里,抢走一切才让人真正畅快。” “你拿着钱和地去张罗谈判,这不仅是对他们的羞辱,其实也是在打我的脸。” 这番话让整个殿堂一下静得不像话,连落根针都能听得异常清楚。 王坤还跪着,冷汗已经一颗颗地冒出来,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犯了大错,而且错得离谱得离奇。 脑子里总想着按照常理来揣度魔王的心思。 最后只落得个马屁不成,反变成了对方的一脚差点要了命。 他一直以为争斗最后收获功名利禄是天经地义的。 刘启冷不丁地就把这些都推翻了,直接告诉他,征战带来的刺激才是最让人上瘾的奖赏。 脑袋里开始嗡嗡作响,这种话他是真的没法完全理解。 简直不像是人的逻辑,更像是将神祇凑在了一起的怪谈。 “不过话说回来,赢得了,自然有赏赐,规矩还是要讲的。” 刘启的话锋忽然一转,让气氛缓和了些许。 “不过,怎么分,就要立个新规矩。” 他从龙椅上站起,缓步走到众人面前。 “以前那套论出身、论资历、论派系的旧方法,太落后了。” “从今天开始,我大沥,要立下一个全新的规矩。” “所有的功劳,全部都要进行量化。” “斩杀一个敌人,记一分,攻占一座城池,记一百分。” “推广我的新思想,让一个百姓真心归附,记十分。” “建立一座工厂,能提供一百个就业岗位,就记一千分。” “所有的分数,都会详细记录在案,全国公开透明。” “你们可以用这些分数,来兑换你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土地、官职、金钱,甚至是爵位,都可以。” “只要你的分数足够高,想封王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反过来说,如果你没有分数,哪怕你是皇亲国戚,也得给我老老实实滚去种地。” “这套制度,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功勋点制度。” “对此,你们谁有意见?” 刘启的目光,慢慢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从王坤到苏勋,再到孔融和崔莺莺。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石破天惊的想法,震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群穴居的野人,在听一个天外来客,讲述什么叫互通。 每个字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变得完全无法理解。 功劳竟然还能量化?甚至能像钱一样存起来随时取用?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套玩法,彻底颠覆了他们浸淫了几千年的官场逻辑。 它直接绕开了人情、派系、资历这些最复杂也最核心的东西。 把所有权力分配的源头,都死死地锁定在“功勋点”这个虚无缥缈,却又由刘启一人掌控的系统之中。 从今往后,大家争夺的,不再是谁的后台更硬,谁的资历更老。 而是谁能替刘启,创造出更多的“功勋点”。 谁能更精准、更高效地,完成他下达的各项任务。 第三百一十四章 新式教育 这等于,是把所有官员的奋斗目标,从为社稷、为百姓负责。 强行扭转成了,只为刘启一个人负责。 这其中的帝王心术,其深度让人不寒而栗。 “臣,附议。”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崔莺莺。 她的声音本就带些冷意,如今传进这空旷的大殿里,更显得分外清透。 落在刘启身上的眼神好像倏地亮了起来,那波动有种异样的共鸣,只属于识别同类时才会出现。 一瞬间,崔莺莺彻底意识到,刘启远比想象的危险,也意外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利落而直接,他或许只用一句话,就织出了层层相扣的掌控体系,让人根本没机会逃脱。 天分到了这等地步,足以让她感到由衷的颤栗,会忍不住想要低头顺服。 “臣等,附议。” 阔步跪下的是崔莺莺,紧接着便是孔融,以及一波新派官员都纷纷拜倒在地。 激动写在了他们脸上,那份釉亮的崇拜丝毫不加掩饰。 在大家心头,这整套新制度仿佛就专门为他们这些人量身定做。 本来没根底、没后台,这群新人从此终于盼来一个用能力说话的平台。 或许他们此刻已经看见了未来——凭自己的本事与拼劲,不用求人情,直接攒下一身功勋,顺利翻身。 转到一角,王坤和苏勋代表的老派,短暂的震撼过后,悲观和无助迅速爬满心头。 再去想,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次真的赶不上这个时代的变迁。 他们先前赖以为生的生存法则,人脉、潜规则之类的手腕。 就好像被利刃一下子彻底切断,在这规矩粗暴又彻底改变的新局面面前,形同废纸。 无法否认的是,他们这群老家伙的黄金年代,再也回不去了。 想活下去的话,他们唯一的选择,可能也只剩眼睁睁地学着旧敌们,成了另外一拨为了姓刘的男人拼命攒功勋的小兵。 否则,他们就会被这个疯狂运转的新系统,给无情地,碾成齑粉。 “臣等,并无异议。”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屈辱地,跪伏下去。 刘启对这个结果,感到相当满意。 他要的,就是用一套全新的规则,来格式化所有人的大脑。 把他们,通通变成自己这台精密战争机器上,最听话的零件。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具体的施行细则,由崔女官和孔太傅,共同负责制定。”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完整的方案。” 崔莺莺和孔融,同时躬身领命。 “至于你们。” 刘启的目光,随即落在了王坤和苏勋的身上。 “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为自己赚取一笔功勋点了。” “末将在。”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个月之内,我要江南所有的军队,全部完成整编。” “把他们,全都给我变成,只听从我刘启号令的虎狼之师。” “这件事你办好了,我给你记一万点功勋。” “办不好,你自己提头来见。” 王坤的身体猛然一震,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一万点功勋,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有了这一万点打底,他就能在新体系里,稳稳地站住脚跟。 甚至,能比他以前的地位,还要高出不少。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老臣,在。” 苏勋的声音,听起来干涩而又沙哑。 他现在,就像一个即将被推上手术台的病人,等待着主刀医生下达最后的宣判。 “江南这些士族的烂摊子,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他们的田产、他们的财富、他们的族人,全都由你来处置。” “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从这片土地上,彻底地连根拔起。” “把他们的血肉,全部都变成我们新大沥成长的养分。” “这件事,如果你办得漂亮,我同样,给你一万点功勋。” 苏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刘启。 他没想到,刘启会把这么残忍,这么招人恨的事,交给他来办。 这是在逼他,亲手屠戮自己出身的那个阶层。 这简直就是,把他整个人架在火上,来回地翻烤。 一边,是来自同类的,刻骨铭心的仇恨。 另一边,是来自新主的,致命的诱惑。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想拒绝,他想反抗。 可当他看到刘启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时。 他所有的勇气,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得选。 他今天要是敢说出一个不字。 明天,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在,那份需要被清算的士族名单上。 “老臣,遵旨。” 他最终,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说完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瘫软在了地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 他苏勋,就彻底地,变成了那个阶层,人人得而诛之的千古罪人。 他这一生,都将被死死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可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他还活着。 而且,还有机会,去赚取那一万点,该死的功勋。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 处理完这些事情,刘启并没有就此停歇。 他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从明天开始,我要在江南,全面推行义务教育。” “所有适龄的孩童,无论男女,也无论出身,都必须免费入学。” “所有学堂,统一使用由孔太傅编撰的新式教材。” “主要学习的,是数理化,以及我的‘实用主义’思想。” “所有拒绝送孩子上学的家庭,一律按谋逆罪论处。” 如果说,刚才的“功勋点”制度,只是让众人震惊。 那这个“义务教育”的决定,就简直是,让他们感到了惊悚。 在这个时代,知识,是被上层阶级牢牢垄断的最宝贵资源。 是他们维持统治、愚弄百姓的最核心工具。 而刘启现在,却要把这个工具,免费地,发给每一个泥腿子。 这等于,是在亲手掘开阶级固化的堤坝。 他究竟想干什么?所有人都想不通,他们觉得,刘启一定是疯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人人生而平等 只有崔莺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眼中再次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她忽然全都明了,心底像骤然被光刺破,所有疑问瞬间消解。 关于刘启,她终于看清——这个男人所谋求的目标,其实远远超越了权力,那不只是一个以皇位为终点的野心。 传统皇权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层外壳,他真正想成为的,是一种思想意义上的神明。 他要用自己的理念,浸润和重塑世人的意识。 到最后,每个人都会无条件信仰、追随他的那套价值观,觉得世上只剩下他才能代表“正确”。 人都变得自然而然只会按他的指令运转思想和肢体,从里到外都变成专属于他的那种“人”。 等这一切完成,连谎言和铁血都成了多余的手段。 因为社会里每一处,都会有人自发为他宣讲、传誓、奉公守法;他原本称王用的火把和刀都可以暂时收起了。 只要想,天下间愿为他的信条而低头、为他的思想而征战的人数以万计。 若真有那时,那便是万古流芳、后世无垠的王道。 意识到全部的真相后,崔莺莺看着刘启的目光里多了种发自骨髓的炽热。 最初的敬畏和仰望已经被更深层的信奉代替。 她甚至感到,一切习以为常的评判和界限都快崩溃,像是一种朝圣者的狂喜逐渐克服了她所有自控。 脑海里飘过一个念头:自己是在亲历一场前所未有的神话,一个真正以人类思想为基石的新神,正在此刻崛起。 更狂热的,是她发现自己有幸可以与刘启的神性同行,可能成为见证者,也可能成为一块祭台。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情绪涌上来,激动得哪怕站着也觉得四肢都在发抖。 随后的日子里,江南仿佛变成了一口倒扣的大锅,在这锅底下一切原有的格局都被掀翻重塑,不论贵贱都不得安生。 那些世代为贵的旧门阀士族——在最短时间内遭到毫不留情的围剿扫荡,几乎消失得无声无息。 他们攒下的金银和成片的土地忽然都成了无主之物,被统治者理所当然用新秩序分配出去。 旧人的家世和荣耀,转眼被漫不经心地写进罪簿,很多当家的被流放去刀耕火种,有些甚至被丢进了深山苦矿。 家眷一下子之间变天,她们被管控聚掠,过去那些享不尽的端茶帕子的好日子彻底成了泡影;便是女眷也里三层外三层地挤进教坊讨活路。 昔日的高峰从此变成不可见的泥沼,原本大门里走马俯仰的少年老者都成了社会缝隙里的低贱影子。 反倒那些一向受气、整日在地里弯腰的百姓,这一大变故后得到的分田新房彻底转了命。 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家的娃娃也跟着被送进崭新的学堂,学的内容、用的课本在过去想想都令人心跳。 换句话说,整个江南——其实是真正被刘启像拍击瓦罐那样敲碎又拢在了一起,面貌全新,规则全然洗牌。 拥有土地和读书权的,不再是权贵;疯狂且生猛的洗牌过程里,无数怀疑和踏空感涌遍城乡巷陌。 不过反抗和不安悄悄滋生,隐藏地角的暗流并未就此平息。 失势的士族余孽,加上夹在时代缝隙不愿翻新的老学究,夜里蹲在小院深处,怨毒反复咀嚼。 闷着脑壳互相鼓动、咒骂,说刘启“天命已悖,行将自毁”。 算计谋刺、策划反礼者亦有其人,只不过他们哪怕想尽办法,也只是敲敲更大的铁盘。 可是,无论他们声势或暗语多叫嚷,面对刘启彻底开动起来的“时代机关”,反而如刀切蒟蒻,全无底气。 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无力。 由崔莺莺一手组建的锦衣卫,如同无处不在的幽灵。 监视着江南的每一个角落。 任何敢于反抗的人,都会在一时间被揪出来。 然后,在菜市口,被当众处以最严酷的刑罚。 鲜血和死亡,成了那段时间,江南最常见的风景。 但奇怪的是,这种高压的恐怖统治,非但没有激起民变。 反而让那些刚刚分到田地的百姓们,更加坚定地站到了刘启这一边。 因为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 刘启杀的,都是那些曾经欺压过他们的坏人。 而刘启给他们的,却是他们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所以,刘启就是好人。 谁反对刘启,谁就是想让他们再回去过苦日子的坏人。 对于坏人,就应该杀,杀得越多越好。 这种简单而又朴素的善恶观。 成了刘启在江南最稳固的统治基础。 而随着新式教育的全面铺开。 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接触到数理化和“实用主义”思想。 他们的大脑,就像一块块被格式化过的硬盘。 被强行灌输进了一套全新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他们开始质疑,他们曾经深信不疑的圣贤书。 他们开始相信,人人生而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们开始崇拜,那个带给他们新思想、新生活的太上皇刘启。 他们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人间的神。 一颗颗名为“革命”的种子,就在这些孩子的心里,悄悄地生根发芽。 或许,他们现在还很弱小。 有那么一天也许那些人会长成一股大浪,蓄势待发带来颠覆天地的力量。 金陵的高楼之巅,刘启独自伫立,俯视着脚下这座熙熙攘攘、焕然一新的城市。 神情平静到近乎空白,一丝异动都看不出来。 但是他的内心,像在掌控命运似的,悄悄冒出一种只属于上帝的愉悦。 此刻令他醉心的,不再是皇权与征战,而是将过往留在灰烬里,然后亲手把一个全新世界拉出泥土,从无到有的疼痛与快感。 完成这步重塑,比玩转皇帝的宝座或驰骋沙场更能令他陶然忘我。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在这城楼上?”背后,忽地传来淡漠又清脆的一句话。 转身一看,站在阴影下的崔莺莺,神情如常,眼里只映着夜色和灯火。 今天她一身黑色紧身劲装,锦衣卫的制服把那身段轮廓勾勒得凛冽又玲珑。 脸上常年挂着内敛的冰雪,没有一丝笑,却意外让镜皮子里多出一股不能靠近的冷致诱惑。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明处装孙子背后爱玩心思 “我想,金陵今后对我来说,应该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侧身站着的刘启,声音很轻,没有刻意扯高,倒像在说梦话。 “北方太压抑,一切规矩和观念都压得人透不过气。” “就算有想象,也找不到伸展开的出处。” “江南却不同。” “水网与良田拼接出的土地,从来不缺聪明的手和聪明的脑。” “要是真能把这里全部拉进我喜欢的轨道,那我便有了称雄天下的筹码。” 四个字“征服世界”,从刘启口中像是随口说出一桩家常,带着种与天命为伍的自然和闲适。 没有渺茫遥远的隔阂,听起来甚至隐约像是明天早起采桑顺手就能做的小事。 崔莺莺心里像被什么狠狠掐了一下,胸腔里的血液都热烈沸起。 这个男人的话她一点不会当作儿戏,他说过的任何一句狂言背后,既有魄力也有底气。 她知道,这世上真的存在——他说要什么就能造出来的雄心和魄力。 而她,竟然有幸,能参与到这样一场足以改变人类历史的伟大事业中。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她下意识地问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虔诚。 “我需要你,帮我,打造一把最锋利的刀。” 刘启终于,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崔莺莺的眼睛。 “一把可以,为我,斩断一切束缚,扫清一切障碍的刀。”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看不顺眼的东西。” “旧的制度,旧的思想,旧的人。” “他们,都像是一块块挡在我面前的绊脚石。” “我需要有人,来帮我,把他们,全都清理干净。” “而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你的心,冰得像是百年寒潭,手起刀落时从不犹豫。” “最难得的,却是你和我,其实都明白彼此是什么样的人。” “掌控一切,俯瞰众生,这种感觉让人上瘾,分明我们一样。” 刘启的声音里混杂着蛊惑,又像有什么要命的毒,钻进崔莺莺的灵魂。 每一个字无声落下都令人无法忽视,重重敲在心口,连多年来结着冰的那颗心,也仿佛隐隐动摇起来。 明白得清清楚楚,刘启这是抛出了橄榄枝——邀她不只是为谋共事,更是彻底的伙伴。 分享这种毁天灭地的野心,与她并肩去推翻旧秩序。 拒绝?根本没有那种念头。或者说,她甚至等这一刻很久了。 “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时刻才是真正的荣幸。请允许我,做您手里的刀。” 她单膝跪地,整个身躯俯下去,姿态里没有任何保留,真心交付得干脆利落。 从今往后,整条命都归刘启掌心。去哪,做什么,对谁出手,只要一句话,哪怕要她下地狱也绝无二话。 跪在眼前的,是个彻底臣服自己的女人,刘启凝视着她,唇角勾起一点笑意。 能将这样的人收入麾下,比得到一炳利器还要让他满意。 彼时的江南,他正热火朝天地实施着各种宏伟计划。 可在新长安遥远的风口,却有不太平的暗流蠢蠢欲动。 大元帅府所在之处,唯一镇守的人,只剩刘启明媒正娶的妻子赵含嫣,及她的姐姐赵如烟。 都不是习惯操持军政的女人,但她们自有属于女子的韧劲。 赵含嫣抓得起商机,转眼就把刘启研发的新玩意儿推广得火爆,使前线粮饷源源不断。 而赵如烟做好人做到底,她开办孤儿院老人院,包容无数被乱世摧残的无助者。 无形中,这姐妹两的努力,替刘启风风雨雨撑起来大半壁江山。 只不过,最近连她们这后方都不太安生——麻烦正悄然找了上门。 源头藏在宫里边。 那个当初被刘启扶到皇位上的小皇帝李承。 无论表面看着多乖顺,实际上却围满前朝遗老、墨守成规的文人,还有一些视他如希望的宗族。 眼里看着刘启一步步崛起,那口气咽不下,恐惧藏在深处,妒忌也越攒越深。 不敢明着斗刘启,他们转过身悄悄盯上赵家姐妹,恶意渐起。 举止依然冠冕堂皇,他们把打算都绕进后宫算计里来了。 小皇帝的母亲,本朝的太后,忽然拣了一天让人来传话。 说是要给将士祈福,让两位“夫人”一道上香,一起向天祷告。 如果什么都只看表面,确是不值一提的宫务。 赵含嫣却本能觉得哪里透着异样,总觉得这番热情未免太突兀,不像是善意。 “姐姐,你说,太后那边,是不是起了什么坏心思?” 她捏着手里的椅角,微微蹙着眉。 “平常么,大家各不相扰,她突然就这般殷勤,分明不寻常。” “是不是太平得让他们无聊了?” 赵如烟单纯得多,倒是劝起她来。 “会不会只是你多心了?” “太后至少是长辈,一点礼数总要顾,好歹进个宫道安也是事。” “真正为夫君,为将士祈福,咱们也算积德,怕什么麻烦?” 可赵含嫣总觉得不妥,旧派那帮人,她见得多了。 明处装孙子,背后就爱玩些龌龊心思。 宫里的请柬她只得接,不过心里所有警惕瞬间拉到最高。 既决定亲自走这一遭,她唤来亲卫改作便衣,悄悄护着。 甚至还带上刘启的新式手弩,专门用来射麻醉箭的那种。 真有人敢闹,她们也还能自保。 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和这些老狐狸的深沉。 到宫里,祈福大殿里哪来的法会?——空荡荡,那几个人站那,在人群之外格外寂静。 大殿有些冷,太后的笑意也透出诡异,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两位来了,哀家可是等了许久。” 声音里客气的意味浅得很。 那种预感哽在嗓子眼——哪个环节疏漏,已经猜到了吧? 赵含嫣还是咬牙问到底,不卑也不亢。 “不知太后端坐这里,专门让我们姐妹进宫,有什么要事相商?” 太后却很安稳地端起了茶。唇角一翘,很慢地说道—— “也沒什么太紧要的,最近只不过听到了一些议论,说你们出身粗鄙,未免高攀了。” “却霸占着太上皇夫人的位置,实在是,有辱国体。” 第三百一十七章 出身卑贱,有辱国体 “还有人说,你们姐妹是狐狸精转世。” “用妖术迷惑了太上皇,才让他做出那么多倒行逆施的荒唐事。” “哀家听了,很是痛心啊。” “所以,今天特地请你们过来,想跟你们好好地聊一聊。” 赵含嫣听着这些颠倒黑白的污蔑,气得,浑身发抖。 “太后,您说的这些,全都是无稽之谈。” “我们姐妹,对夫君,对大沥,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还请太后,明察。” “明察?”太后冷笑一声,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哀家,已经查得很清楚了。” “来人啊,把那两个贱婢,给哀家拿下。” 太后刚张口命令,几个五大三粗的太监已压抑不住地扑了过来,气势汹汹。 赵如烟脸色一下白了,身形几乎本能地闪进了赵含嫣背后。 赵含嫣则反应极快,手腕一翻,一弩已从袖口抽了出来。 那最靠近她的太监刚迈步,已经被一发麻醉箭射中,闷哼一声,直挺挺倒下去,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 剩下几个太监被突如其来的反击吓得停住,眼神带着几分迟疑和畏惧,全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果断狠绝。 空气顿时沉寂下来,连太后此时都是满面惊愕。 分明没想到赵含嫣敢在皇宫动手,气得几乎发狂。 “反了不成!你这个泼妇,连哀家的命令也敢抗?” 声音尖厉刺耳,几乎带着哭腔,“人呢,快给我护驾,把这个疯女人剁成肉泥!” 大殿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波手执兵刃的侍卫闯了进来,把赵家姐妹堵在角落里,刀剑寒光闪闪。 赵含嫣盯着刀阵,心头跳得厉害,手心出汗,再难掩慌张,但她知道退无可退。 可手里的弩箭只有几支,这点装备面对蜂拥而来的侍卫,根本撑不了多久。 尽管如此,她一步都没后退,将赵如烟死死搂在身后,竭力挡住对方的压迫,神情像极了拼命护崽的母兽。 “别怕,姐姐。”她声音微微颤抖,还是竭力安慰,“顶多也就是个鱼死网破,至少能让他们也知道厉害。” 正僵持着,大殿门忽然砰然被踹开,声势太大,木门几乎都震裂开。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定住在门框处,披着杀气,无声之中令人胆寒。 齐刷刷的黑甲亲兵紧步相随,把气氛瞬间逆转。 那个男人连语气都很平淡,“我的人,你们有胆子碰一根汗毛?” 寂静像洪水倒灌,几乎霎那间,大殿内所有人神情都僵住,没人敢再动弹分毫。 所有的注意力都统统投向了身穿盔甲的男人,没有半点怀疑刘启突然现身的真实性。 谁也没料到如今已遥控天下的他,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破门而入。 直到这一刻,太后与周围那些政要、旧派势力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脸色都惨白。 精心策划许久的局没开张,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数完全搅乱,所有人的算盘几乎当场崩塌。 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体面,那种如同做贼被堵住后的惊慌,跟被捉奸现场逮个正着几乎别无二致。 整殿里充满了窒息一般的无助和绝望,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赵含嫣和赵如烟,在看到刘启的一瞬间。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们像两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扑进了刘启的怀里。 紧紧地抱着他,再也不肯松手。 刘启轻轻地拍着她们的后背,安抚着她们。 他的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但他的眼睛里,却已经燃起了足以焚烧整个世界的熊熊怒火。 他本来,还想再让这些跳梁小丑多活几天。 等他彻底平定了江南,再回来慢慢地收拾他们。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 这群蠢货,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女人身上。 这不是政治上的失误,也不是什么试探失手的小事。 这是生物层面最原始的误判。 好比兔子竟敢去挑衅一头饿了很久的霸王龙。 最后的结果,不在于兔子能跑多快或者藏在哪。 只取决于那头龙,究竟想不想陪它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刘启现在,显然一点玩的心情都没有。 他甚至都懒得质问,更不用说怒吼。 因为在一个绝对掠食者的眼中,猎物死前的任何辩解都毫无意义。 只会让它感觉聒噪。 刘启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每一个人。 从瘫软在宝座上抖成筛糠的太后。 到躲在母亲身后脸色惨白的小皇帝李承。 还有那群跪在地上,已经吓到失禁的前朝遗老。 每个被他视线扫过的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 然后,被慢慢地、毫不留情地捏碎。 用恐惧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够了。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对自身存在被彻底否定的绝望。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几十年信奉和依赖的所有东西。 权力、地位,祖宗的荣光,还有圣贤的规矩。 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 他甚至都不需要跟你讲什么道理,他只要出现在这里。 这个事实本身,就足以粉碎你所有的幻想。 “李赞。” 刘启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跪在最前面的吏部尚书李赞,身体猛地僵住。 他就是这次阴谋的主导者之一,也是最卖力的那个。 他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他以为刘启远在江南,根本鞭长莫及。 他以为只要控制了赵家姐妹,就能拿住刘启的软肋。 到那时,他们这些忠于大沥正统的“忠臣”。 就能逼刘启交出权力,退位让贤。 然后他们就能重新迎回那个属于士大夫的光辉时代。 多么完美的计划,多么崇高的理想。 可惜这一切,都在刘启出现的那一刻,变成了最可笑的一厢情愿。 “你好像,很有想法。” 刘启缓步走到李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听说就是你,跟太后提议说我那两位夫人出身卑贱,有辱国体。” “也是你到处散播谣言,说她们是狐狸精转世,用妖术迷惑了我。” “更是你一手策划了今天这场所谓的‘祈福法会’。” “我说的对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 盘剥根基 李赞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的囚犯,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所有的阴谋和算计,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透明的。 “你,你,你怎么会……”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怎么会知道?” 刘启笑了,笑得无比冰冷。 “因为你们这些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几百年前的陈年垃圾。” “你们的眼界,就只有这金銮殿四角天空那么大。” “你们对力量的理解还停留在谁的嗓门大,谁的人多谁就更有道理的原始阶段。” “你们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刘启抬起脚,轻轻地踩在了李赞的头上。 然后,缓缓用力,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在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赞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彻底变成了一滩烂泥。 鲜血和脑浆顺着刘启的军靴缓缓流淌开来。 染红了那光洁如镜的金砖,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又无比血腥的一幕给吓傻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当朝二品大员,一个在士林中德高望重的老臣。 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给踩死了。 没有审判,没有罪名,甚至没有一句话的废话。 就是单纯的碾压,这种最原始、最野蛮也最不讲道理的暴力。 彻底击溃了他们心中最后一道名为“侥幸”的防线。 “下一个是谁?” 刘启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 这一次,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拼命把头埋得更低。 生怕下一个被点到名字的就是自己。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疯狂蔓延。 几个心理素质差的,已经当场崩溃,哭喊着磕头求饶。 “太上皇饶命,太上皇饶命啊。” “此事与我无关,都是李赞,都是他一个人搞的鬼。” “我们都是被他给蒙蔽的,我们是无辜的啊。” 看着这群前一秒还道貌岸然,下一秒就互相撕咬的“忠臣”。 刘启的眼中没有半点怜悯,只有更深的厌恶和鄙夷。 他很清楚,这些人一个都算不上无辜。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我记得你刚才叫得也挺欢的。” 刘启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兵部侍郎张恒的身上。 张恒的身体瞬间僵硬,如坠冰窟。 他就是刚才一个跳出来附和李赞的那个。 他怎么也想不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不,不,太上皇,我,我……” “拖下去,车裂。” 刘启甚至懒得听他把话说完。 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已经吓瘫了的张恒给拖了出去。 很快,殿外就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大殿里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 剩下的那些官员,一个个都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像是得了羊癫疯。 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杀予夺。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和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在他们还在玩着官场站队、拉帮结派的幼稚游戏时。 人已经开始用命拆旧局,重新把新的游戏规则笼出来。 这种规则的魂,掰开揉碎仔细想,其实只剩下极简单的一句。 服从我的就能活命,敢反抗或者不顺,地底下连块全尸都没得留。 “太,太上皇……” 突然,有个带着气音的声音在寂静中窜了出来,像一缕冷风掠过。 原来是那个小皇帝,李承。他一直缩在太后身后,被吓的小脸发白。 他终于不知哪来的念头和胆,拽下玉座的仪态,一路小跑扑过来。 双膝一软,重重跪下去,跪到了刘启面前。 “皇叔,饶命啊!”嗓音里已经全是慌乱求生的哭腔。 小皇帝死死抱着刘启的大腿,像个三百斤哭花了的胖娃娃。 “朕、朕真的才是被他们骗的,什么都没听说过……” “朕还小,还是孩子,您不能下手杀了朕啊。” “咱们好歹是一家人,就开次恩好吗,求您手下留情饶命!” 那跪拜的一瞬间,几乎把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谁也想不到当朝至尊有一天会像卑微小卒,把所有脸都丢地上; 竟然能拉着亲臣的大腿,大声哀喊着求叔饶命。 宫廷里一层最后遮羞布,都好像被他自己给撕的一丝不剩。 对面的太后坐在宝座之侧,看着自己的独子这样丢脸,不禁攥紧衣襟。 眼看那人瘫软成堆,气得太后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喘不上气。 很清楚,这一刻,这一切全毁了。 李家传了几代的这江山,从今天起根都掉了,后继有人都没资格。 刘启低斜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抱他膝头、鼻子流涕的小皇帝。 脸色毫无动容,不见一点情绪波动,心里甚至还有几分轻笑。 “孩子?”他嗓音低淡得像夜里寒风。 “你都满十六,早不是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在乡下,这个岁数儿的男丁,家门扛着,媳妇有了,儿女都指望着他过活。” “结果你呢?还躲得女人裙后头,像闹着家常的游戏。” “你觉得自己,真有资格坐这把宝座?” 说的每个字,都像锐刀刻在李承心口。他嚎啕大哭更放奔了。 “我不要这皇帝做了!让位给皇叔都行。” “只求放我一命,我只想喘口气,好好活下去啊。” 这一番说出来,朝堂群臣好像心脏都停跳那么一会儿。 难以想象一个皇帝能舍脸到如此境地,为了命宽脆地出卖皇位。 这不是纯粹软弱,不,是彻头彻底的无耻自弃。 “你的皇位?” 刘启偏脸笑了下,唇角一抹极冷的讥嘲。 “怕是你忘了,莫说‘这位子’授你的原本就是我的手笔?” “让不让你坐,还不是由我一句话?” “这把椅子本就不稀罕;有一分钱的诱惑?在我眼里连根花草都不如。” “你把自己看太重,也把我看得太简单。” “我追求的,自始至终不是这点蜗牛窝里的权利。” 刘启说到此,忽然提高嗓门,这声音真如平地里一颗雷炸开,全场都为之一震。 “我要的,是打碎这腰斩人的旧秩序,却筑起一个全新世界。” “在那新世界,没人再被践踏、再没有谁来盘剥根基。”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今天就给他废了 “人人可以为自家日子,为心底的愿望奋斗、奔忙。” “人人和梦,都能栖身的土壤——但那片世界,必须我刘启来主宰。” 如今陈旧龃龉、满是虫卵烂泥的诸君于旧朝, 不过惹人皮肉生茧的一道路障,砸烂才值得前进。 刘启出口的宣言,仿佛把整个金銮殿都石化,空气像冻结了一样。 所有人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神格外迷茫,比死还难以承受一般呆住。 脑子根本转不过弯,许久不知道在听些什么。 一种骨髓里渗出来的恐惧,把他们攥得透不过气。 台上的那个男人,只能说要么疯着,又仿佛指点乾坤的神祇。 可人,究竟怎么拿命抗得了神和疯子? 只有侧前处跪着的赵含嫣、赵如烟,视线死死落在刘启宽阔的背影。 再大的难,她们眼里就只剩下疯狂的信仰与崇拜相混的光。 夫婿在做什么坦白没人能真正懂,可眼下伟岸到近乎遥远。 但能和他站在这一刻,能挽着手肩靠着肩, 那就足够比过去任何一天都更骄傲几分了。 “夫君……” 赵含嫣心底话冲到喉口,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别人只敢悄悄在心里念,自知这会儿的刘启超脱到近神有点远。 怕自己一触碰,把敬仰摸下一层尘埃。 或心有感应,刘启忽然折身侧头,温柔牵住她,也顺带拉过赵如烟的掌。 只给她们俩一个能听见的轻声:“别怕,我回来了。” 六个平淡又温和的字落下,却胜似坦坦荡荡的千军万马。 两人窝在心头五味杂陈的慌乱,刹那就一扫而空。 她们对着刘启那片夜空般深沉的双眸, 心底便明白,这天不管如何破,也落不下来。 等示意完,自家女人安抚妥当,刘启一回头——眸色凌厉锋锐。 眼神落在地上,那个幽怨又抖如筛糠的太后身上。 “到你了,打算要怎么承担,决定好是怎么算死?” 太后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她抬起头,用一种怨毒到了极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刘启。 “刘启,你这个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 “你杀了我们,天下人会怎么看你?” “你就不怕史书上会把你写成一个弑君篡位的暴君吗?” “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事到如今,她还在用这种最可笑的道德枷锁来试图威胁刘启。 她根本就没意识到,在刘启的眼里,所谓的史书和名声。 不过是胜利者随手涂抹的玩物而已。 “史书?” 刘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放心,未来的史书只会由我或者我指定的人来写。” “而你们只会作为一群螳臂当车的跳梁小丑,出现在史书的注解里。” “就是为了让我的存在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辉。” “天下众生怎么想?” 刘启的嘴角多出了几分阴邪的笑意,眼里的冷意铺展开来。 “现在起,世上除了我的声音,任何杂音都没有资格存在。” “全世界今后,都只能认我的认;我的心思,就是他们的信仰。” “谁试图提出异议,谁若敢有别的意见,那就让他再无一丝痕迹留?世间。” “你……” 太后听到这话猛地浑身一抖,压抑不住愤怒,没憋住一口血喷在殿阶上。 她用力指着刘启,竭力控制不让自己的手指抖断,像半片枯黄的叶挂在枝头。 明明满腹怨气,但看到刘启那副狠厉眼神,嘴里偏偏连一句成话都骂不出来。 因为一句句落下来的全都是她无法辩驳的硬道理,说出来只会更丢脸。 “人呢。” 刘启不耐烦地扇了下手,周身气势一下森冷到底。 “把这老婆子给我拖下去。” “剥掉她身上一切尊贵的遮羞,直接吊午门,让万民都来看真正的丧家之犬该是什么模样。” “我要看看等到这位昔日至高无上的太后,被街民用臭鸡蛋、烂菜叶糊满一身的那时,她到底还能剩下几分倨傲。” “她那所谓的皇室尊严还剩下几分。” 刘启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从脚底板冒上来的寒气。 太狠了,实在是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杀人,这是诛心。 是把一个人最看重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给活生生地撕成碎片。 然后再狠狠地踩在脚底下,碾个粉碎。 太后在听到自己最终的命运后。 她那双怨毒的眼睛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咒骂。 她就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木偶,任由那两个亲兵把她给拖了出去。 因为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 她已经死了。 比死还要难受地活着。 处理完了太后,刘启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还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小皇帝身上。 李承感觉到了刘启的目光,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皇,皇叔,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就给您当一条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求求您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副卑微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恶心。 “杀你?” 刘启摇了摇头,“我说了,杀人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 “让你这么痛快地死了,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 “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是如何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变成一个连乞丐都不如的废物。” “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所珍视的一切,是如何被我一点一点地砸得粉碎。” “我要你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这才是我给你准备的最好的礼物。” 说完,刘启一脚把李承给踹飞了出去。 然后对着一旁的崔莺莺下达了命令,“崔女官。” “臣在。”崔莺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躬身领命。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山一样的表情。 但她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于朝圣的狂热光芒。 她觉得自己今天亲眼见证了一尊新神的诞生。 “从今天开始,废除帝制,成立大沥共和国。” “由我担任共和国第一任终身大元帅。” “总揽一切军政大权。” “同时成立元老院,作为最高议事机构。” “由孔融担任第一任元老院议长。” “由你,崔莺莺,担任一任内阁总理兼锦衣卫指挥使。” 第三百二十章 二十一世纪手艺 “负责处理一切日常政务和监察百官。” “王坤担任国防部总长,苏勋担任财政部总长。” “至于那些还跪在地上的官员。” 刘启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已经彻底傻掉的文武百官。 “愿意接受共和国改编,宣誓效忠于我刘启的,可以保留原职,官降一级,以观后效。” “不愿意的,或者功勋点为负数的。” “一律革职查办,抄没家产,全家流放,永不录用。”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臣明白。” 崔莺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她知道自己正在参与一场足以改变整个历史进程的伟大变革。 而领导这场变革的正是崔莺莺眼前这个神一样的男人。 能成为他的刀,能为他斩断这个旧世界的一切枷锁。 这是她此生最大的荣幸。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们,在听完了刘启的这番话后。 已经彻底地麻木了。 共和国、元老院、内阁总理、国防部总长。 这些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新鲜词汇。 像一记记重锤,把他们那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世界观给砸得稀巴烂。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群被时代洪流无情抛弃的可怜虫。 他们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在刘启这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面前。 他们连当一颗螺丝钉的资格都没有。 唯一的选择就是卑微地跪伏下去。 然后祈祷自己能不被碾得那么碎。 “臣等愿意接受改编。” “臣等誓死效忠大元帅。” 山呼海啸一般的效忠声在大殿里久久回荡。 标志着一个延续了数千年的古老帝国就此终结。 也标志着一个属于刘启的全新的疯狂的时代。 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那个曾经的皇帝李承,在听完自己最终的命运后。 他那哭天抢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没有再求饶,也没有再挣扎。 他只是像一个傻子一样呆呆地坐在地上。 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完了,全都完了……” 他的精神在这一刻被刘启用最残忍的方式给彻底摧毁了。 从此以后他将作为一个活着的幽灵,一个行走的笑话。 永远地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亲眼见证着那个男人,是如何把他所失去的一切,都变成自己封神的垫脚石。 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刘启并没有在大殿多待什么时间。 握着赵含嫣和赵如烟的手,他径直往后宫的方向去了。 那里其实才属于自己真正的归处。 也是如今这世道冰凉时,唯一能寻到些温暖的地方。 等他背影消散在殿门之外,崔莺莺眼底闪过奇异难明的神采。 她自然清楚,自己和刘启身边那两位到底有差别。 被他护在掌心的小姑娘们,是刘启踉跄世途时必须捧着的珍宝。 而她自己,更像是一把被他握牢了的刀子,是冲锋陷阵用来屠龙踏敌的利器。 温软的弱点也好,锋锐的利刃也罢。 究竟哪种存在,在那个男人的心里更有分量呢? 这个问题,她也想不明白最终答案。 也许连刘启本人都未曾仔细想清楚。 但她早无路可退。 只能够和那个男人在这满是残酷与血腥的路上并肩向前。 一起走,不管通往辉煌,还是深渊。 那头,后宫温柔的光线取代了外头凌厉肃杀。 褪去层层铠甲,也卸下冷峻狠戾。 只有在此,赵含嫣和赵如烟记挂的那个他才会归来。 把她们揽进怀里,低下头,仿佛要将这柔软安稳镶嵌到骨血深处,小心保存。 嘴角浮现一丝难以捕捉的自责。 纵然天下能被他拿下,群雄也被压败。 可就在最重要这件事上,他险些栽了跟头,让她们受惊。 与庙堂权斗比起来,这失败感更沉重刺骨。 “没有委屈。” 赵含嫣悄悄把脸贴进他怀抱,声音闷闷的,有点哽咽。 “只要你会回来,其它的都能承受。” 这一瞬赵如烟抱紧了刘启的手臂,睫毛还沾着碎泪痕迹。 “再苦我都不怕,我怕的是你真的就那样出不了这门。” 他忍不住笑了,把指尖点了一下她们的鼻翼。 “傻丫头。” “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事情重来一次。” “从现在起,你们去哪我就跟到哪。” “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江山,是你们——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们。” 语调虽然轻得不经意,却让人无法质疑他的认真。 她们懂这个男人,从来不是随口承诺。 只要他说出来,谁敢试探也许连命都保不住。 那就像蜜一样灌满了心口,甜得不真实。 世间能有这样的人倾尽所有去保护自己,怕是恩遇几世才等来的。 泪快干的时候,刘启取了块洁净布角,细细把眼角余泪擦净。 “昨天的风浪都过去了,今天换新模样。” “共和国刚刚立下,大事也一桩。” “该好好热闹一下,我们一家团团圆圆。” 急急说完,语气难得带着期待,“今晚我下厨,亲自做顿饭给你们尝尝。” 两个女孩刚才还在落泪,这下眼睛都亮起来了。 闲事散了,她们等这顿家常饭太久,不过就是一盘菜肴,却抵得过人间万种滋味。 望着她们转瞬一下子弯了嘴角,终于笑了。 刘启的心也彻底地软了下来。 他觉得为了她们,就算与全世界为敌那又如何呢? 这天晚上刘启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 很多菜都是姐妹俩见都没见过的。 什么可乐鸡翅,什么水煮肉片,什么鱼香肉丝。 每一样都好吃得让她们连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她们一边吃一边像两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 “夫君,这个叫可乐的东西是什么啊?甜甜的,还有气泡,真好喝。” “这个是夫君你自己酿的吗?” “这个叫辣椒的又是什么?吃得我嘴巴都麻了,可就是停不下来。” “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啊?” 刘启看着她们那天真烂漫的样子,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他总不能告诉她们这些东西,都是他从一个叫“二十一世纪”的地方带来的吧。 他只能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这些都是我在南征的时候,从一些海外番邦的商人手里弄来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 他们那边似乎总能弄到许多我们这里见都没见过的稀奇玩具。 等到哪天江南彻底安稳了,能松口气的时候…… 刘启想,到了那时一定要组织一支强大船队,出去走一遭,把那些让人向往的美食和新颖小玩意儿都带回来。 光是想想姐妹俩就跑上前拉着刘启的衣角,一边拍着手,一边开心得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她们心底,刘启似乎能做到任何事,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他说出口的承诺,从来没让她们失望过,还真让人踏实。 这一顿饭下来,总觉得多了点温情,把白天残酷厮杀的那点血腥也冲淡了不少。 种种滋味随着饭菜入口,心口那些因为长久征伐和算计而结下寒意的地方,也仿佛慢慢变得柔软起来。 久别的温暖终于再次萦绕心头。 饭后,刘启没有按部就班、立刻回屋去处置那些堆积已久的公务。 难得放纵此刻,把自己交给了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他抱着赵含嫣和赵如烟,躺在后花园的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享受着这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宁静。 “夫君,你说这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颗啊?” 赵如烟枕着刘启的胳膊,像个小女孩一样好奇地问道。 “数不清。” “我们能看到的只是这片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在这片星空的背后,还有无数个像我们这样的世界。” “甚至还有比我们更高级的文明。” “真的吗?” 姐妹俩眼底漾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渴望和好奇。 对于刘启描绘的世界,她们只能靠想象拼出几块模糊的画面,那是一种遥远却吸引人的辽阔。 “我们有机会去亲眼看看那些地方。” “可以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野心,让人忍不住靠近。 “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实力,世界上的所有阻碍和限制都挡不住我们。” “等挣脱了这些束缚,就能去向往的大地和边境。” “无论以后碰上什么,都有办法解决。” “那一天,其实也没有多远了。” 两个女孩依偎在他怀里,这种温度像一句无声的承诺,不只给了她们,也像在提醒自己。 这些话悄悄在刚刚起步的大沥共和国留下了一个“星辰大海”最初的念头。 这份念头,也照亮了刘启脚下要走的路。 此刻刘启还不曾察觉—— 他拉开了属于这个时代的序幕,让原本只是梦想的大航海,甚至星际想象,都有了现实的起点。 未来新纪元的光彩,会停留在他们几个人身上。 夜色慢慢变深。 姐妹俩窝在刘启怀里,很快安稳地睡着了。 嘴角还依稀挂着点温柔的微笑,仿佛梦中确有花开。 但刘启却还不想睡。 能靠在身边的这两个人,是他发自心底想守护的人。 他偶尔抬头,看着夜里的星空,心里翻涌出更辽远的抱负。 那股冲劲在身上聚起来—— 甚至觉得统一天下不过是途中一站,真正向往的地方,是远方星辰和海。 当刘启还在暗自规划这些目标时,心脏跟着热血跳得加快。 很远的草原深处,大元皇宫金光闪耀的大帐里。 孛儿帖,这位年轻而又铁血的大元女皇。 正一脸凝重地看着手中的一封密信。 信是她安插在大沥共和国的探子拼死送回来的。 信上的内容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不安。 废帝制,立共和,设元老院,置内阁。 这些她听都没听说过的新鲜玩意儿。 让她一次对自己那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对手,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她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小看了刘启。 她以为刘启跟她一样,只是一个比较厉害的权力玩家。 大家玩的还是那套几千年来都没有变过的争霸游戏。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人家根本就没想跟她玩同一个游戏。 人家是在制定全新的游戏规则。 是在降维打击。 这种被彻底甩在身后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到的感觉。 让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女皇陛下。” 底下,一个负责打探消息的部落首领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 “那个刘启,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他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能成事吗?” “我们要不要趁着他立足未稳,派兵去给他添点乱子?” “添乱子?” 孛儿帖冷笑一声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给他添乱子的资格吗?” 她把手中的密信狠狠地摔在了那个首领的脸上。 “自己好好看看吧。” “看看你们眼中的那个泥腿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那个部落首领被吓得一个哆嗦。 他连忙捡起地上的密信,颤颤巍巍地看了起来。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白。 越看他的心里就越凉。 等他看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他怎么敢?” “他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打雷劈?” 孛儿帖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现在我倒是觉得他就是天。” “至少在大沥那片土地上他就是唯一的主宰。” “他想让天晴天就不能下雨。” “他想让谁死谁就活不过二天,我们拿什么去跟他斗?” 孛儿帖这番话让整个大帐之内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雄鹰们。 此刻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蔫茄子,一个个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他们一次在一个中原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让他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的绝望。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地做大做强。” “然后等着他来把我们全都给吞并了吗?” 一个老成持重的部落首领声音沙哑地问道。 他的话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不。”孛儿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打不过他,那我们就加入他。” “什么?”孛儿帖这个石破天惊的决定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第三百二十二章 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们骄傲的大元帝国,竟然要向一个中原人投降?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女皇陛下,您,您没说错吧?” “我们怎么能向一个南人俯首称臣?” “我们草原的勇士就算是死,也绝不受此屈辱。” 底下瞬间就炸开了锅。 所有部落首领都群情激奋,表示宁死不降。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被所谓的“尊严”和“廉耻”给冲昏了头的脸。 孛儿帖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她知道跟这群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蠢货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只能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来让他们闭嘴。 “谁再敢说一个‘不’字。”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插进了每个人的心脏里。 “我就先砍下他的脑袋,送去给刘启当我的投名状。” 此话刚落,原本热闹的大帐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方才还吵得天翻地覆的那些部落首领,此刻个个闭嘴,气氛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仿佛成串被人掐住喉咙的鸭子,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声音全没了。 直到这时候,众人才惊觉,眼前这位女人尽管外表温婉,手段却极其凌厉。 只消听她的语气,没有人会怀疑她敢说敢做,心狠到叫人头皮发麻。 “现在,谁还有异议?” 孛儿帖视线从人群中一一扫过,神情微冷。 她的每个目光落过去,人就下意识低下头,没有人敢再和她对望半秒。 一丝满意爬上了她的脸颊。 “既然大家都默许,那这事就照我的意思办。” “准备最为厚重的礼物,还有礼节最周全的国书。” “这趟去新长安,我必须亲自前往。” “我要见识一下那位声名远扬的大元帅。” “我要让他明白,孛儿帖,还有我背后的大元帝国——” “甘心当他挥舞手中的锋利战刀。” “哪怕要为他荡平草原,甚至征服整个世界,都绝不迟疑。” 这一番说辞,震慑效果胜过利刃。 首领们才终于明白,低估孛儿帖的胆略是多大的失策。 她压根不是认输投降,而是拿整个帝国当赌注,赌一个风云变幻的未来。 如果失败,将是永不翻身的深渊。 但若这个豪赌最终赢了,换来的是无垠星辰和海洋,都可以任他们驰骋。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了,每个人内心深处被某种疯狂而壮丽的渴望燎原般点燃。 或许,这才是他们草原民族真正的命——放下一切,随那最强的王者跃马奔腾去。 去战斗去掠夺去征服,直到世界的尽头。 “我等誓死追随女皇陛下。” 山呼海啸一般的效忠声在草原上空久久回荡。 标志着这头沉睡了百年的草原雄狮。 终于找到了它新的主人。 也标志着刘启未来的征途将多出一支最强大也最可怕的盟友。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无意中埋下的那颗种子。 竟然会这么快就在这片他曾经的敌人的土地上。 生根发芽,开出了最妖艳也最致命的花。 而就在孛儿帖准备动身前往新长安的时候。 在新长安,刘启也迎来了一位他意想不到的客人——是苏勋的女儿苏锦儿。 那个曾经被他当成玩物肆意蹂躏的可怜女人。 如今却出落得愈发地楚楚动人,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神魂颠倒,她今天是特地来感谢刘启的。 感谢他给了她父亲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也感谢他让她从一个见不得光的金丝雀。 变成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虽然她依旧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但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臣女苏锦儿,参见大元帅。” 她对着刘启盈盈下拜,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她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和崇拜。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 为了他她愿意付出所有,“起来吧。” 刘启拢了拢自己的披风,不自觉地盯着眼前那一抹柔弱的身影,心尖深处泛上一阵异样。 不得不说,面前这个女子,有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像利爪在心口上轻轻勾着。 一种掠夺者的占有欲以及微妙的温柔,在他的胸腔里纠缠不休。 他歪了下头,指尖准确而轻巧地勾起了苏锦儿下巴,像随手拨弄一片软云。 “大元帅,是我今天穿得这样,是不是很让你赏心悦目?” 他压低了声音,眉眼间藏着些许调侃意味。 苏锦儿脸上浮现出艳艳的红晕,像春日里刚熟的石榴,漫上了耳根。 她犹豫了半秒,还是低低垂起了头,根本不敢直视那双带着锋芒的眸子。 “您总是拿臣女开心……我只是想进宫当面谢过大元帅。” “谢您答应爹爹有机会自新,也是谢您,给了臣女远离旧日枷锁的希望力量。” 刘启“哼”了一声,只挑了下眉,嘴角浮起一点淡得几乎分辨不出的笑意,“那苏姑娘准备该怎么谢我?” 他拇指在她脸侧不疾不徐地蹭了一下,感受着指下滑腻的温热。 就像赏玩一枚工整无瑕的美玉。 明知道应该躲开,但苏锦儿忍不住发起颤来,一种说不清的触动在身体里蔓延。 明明她觉得自己像野外被逮的幼鹿——时刻可能沦落下口。 可心底忽然添了一撮躁动,既不害怕,又充满好奇。 不觉中,她仰起头,那双眼渗着抹亮晶晶的水色,和刘启的视线撞个正着。 声音微不可闻地响起,软糯中缠着情意,还有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那点忐忑和诱惑。 “大元帅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臣女都愿意给。不论代价。” 那一刻,她踮起脚将手上抚着的那点怯意全化作勇气。 在属于这个男人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然后猛然松开他的手,像只被惊到的小兽般转身溜掉。 只留下刘启孤独地站在帷帐下,指腹仿佛还有刚才的人气残留。 摸着自己还残留着对方体温和香气的嘴唇。 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功勋点,这种冰冷的数字,是衡量一切价值的唯一标准。 这也就意味着人情关系和资历背景,所有这些东西都被清零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苏勋在江南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关系网,转眼间成了废纸。 他指望着给刘启办脏活换取在新朝堂里的位置。 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可笑。 刘启从来不需要一个手上沾满血污的旧臣。 他要的是能创造价值赚取功勋的工具人。 苏勋能干的那些脏活,随便换个心狠手辣的人来都能干。 他这个人毫无不可替代的价值。 等他把江南士族这个烂摊子收拾干净,他的利用价值也就彻底到头。 刘启安抚江南人心的一步,就是拿蘇勋这样背叛本阶级的刀手开刀。 这几乎是摆在台面上的一种阳谋。 其实苏勋八成早已明了这一点,心里有数,可他并没有别的路,只能慢慢向前挪步。 可苏锦儿不干,她绝不打算让苏家的命运由旁人掌控。 于是她索性选了一种更为直接,也同样冒险的选项。 她把自己亲自送到了那个体制的缔造者刘启眼前。 她在赌刘启对美色的在意能压过那些冷冰冰的功勋点。 她相信自己或许能成为他身边那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说到底,哪怕只是枕边风,她也愿意尝试。 只要能稳住刘启的宠爱,苏家总不至于倾覆。 或许还可能比过去更风光。 对刘启而言,这样的买卖似乎从一开始就稳赚不赔。 没花什么力气,美人到手,一个极富观赏价值的玩物归入名下。 还能通过这个玩物,更好地去控制苏勋那条老狗。 何乐而不为。 刘启的念头刚转到这,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崔莺莺,她走路向来如此,像一阵风。 “大元帅,草原急报。” 崔莺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但刘启听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哦?那头草原母狼终于坐不住了?” 刘启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他早就料到自己这套组合拳打下去,最先崩溃的必然是孛儿帖。 草原帝国的结构其实比大沥王朝要脆弱得多。 它完全是靠几个强大部落用武力强行捏在一起的松散联盟。 一旦外部出现一个更强悍,足以碾压他们的力量。 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就会从内部开始分崩离析。 “她不光坐不住了,还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决定。” 崔莺莺递上一份刚破译的密电。 “她要亲自来新长安,向您俯首称臣。” 这个消息让刘启也稍微愣了一下。 他想过孛儿帖会求和,会割地赔款。 但他确实没料到,那个高傲的女人,会选择用这种最彻底的方式。 亲自入朝,俯首称臣。 这意味着她要把自己和整个大元帝国的命运,全部押在刘启的手里。 这已经不能算是赌博了,这根本是在玩命。 “有意思,这个女人比我想的还要狠。”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真正感到有趣的笑容。 他知道,孛儿帖这不是真的投降。 这是一种更高明的政治投资。 她用整个草原的未来,来买一张能登上刘启这条战船的船票。 她看懂了,他刘启的征途绝不止于这片大陆。 “传我命令,立刻召开最高元老院会议。” “所有总长级别以上的官员,必须全部参加。” “我要听听他们对我们这位即将到来的客人,有什么看法。” 新长安,元老院。 这是大沥共和国成立后一次召开最高级别的会议。 所有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新政权的核心。 王坤,苏勋,孔融,崔莺莺,还有其他几个部门的总长。 每个人都清楚,这次会议要讨论的,将决定共和国未来的走向。 那关乎如何安排即将来到新长安的那位大元女皇的归属与下场。 从一进门开始,整个会议厅里就沉着一层看不见的压抑,像暴雨前压下的薄雾。 “大元女皇的人即将抵京,大家对此怎么看?”刘启倚着椅背,一句话抛出来,不急不缓。 他没显露自己的情绪,眼神只是静静扫过殿下众人,像是在观察鱼塘里的每一条鱼。 话音刚一落地,王坤已迫不及待,几乎是一脚跨出席位,站在堂中。 此人如今正是掌管国防的要员,说出来的话,无异于将军令下达四方。 遇到这样的大事,他认为自己应该最先表个态。 “大元帅!”王坤嗓音厚重得像一块铁锤,满是干脆利索的味道,还显得颇振奋。 “末将斗胆讲一句,这其实是极好的机会。” 他一边说着,不自觉地将巨大的存在感渲染出来,谢谢长年厮杀留下的魄力。 “那孛儿帖愿意前来,说到底也是黔驴技穷、撑不住了,被咱们打怕了。” 一管嗓子越说越顺,他挥了下袖,半嗓热血都激活出来。 “难得逮着她,不妨顺势把条件开狠一点——反正她已经没资格再讨价还价了。” “让她割让草原一半的土地,再赔偿我们一千万两白银的军费。” “还要让她废掉皇位,解散所有部落军队,保证永世不再对我大沥用兵。” 最稳妥的还是把她个人留在新长安,留在身边伺候您起居夜寝。 这样一来,北方边境那些陈年祸乱才能化为乌有。 等到事情落了定,大沥共和国的威信也能让天下人都看看。 王坤说到这里,情绪高昂得眉飞色舞,唾沫差点溅到了桌案上。 他自觉这个主意既可解当务之急,也好好出口了心头的那口气,还能抬一抬咱们自己的脸面。 在他心里,敌国败将理当被这样踩在脚底下,这才行得通。 没等他说完,立即有几个附和者站了出来。 一个挤眉弄眼的将领挥着手,像是就要从桌子底下跳出来似的,充满了期待。 眼前满是他们幻想的胜利成果:大元女皇无助叩首、卑微如尘。 这种得胜者高高在上的感觉,简直激得他们心跳如擂鼓,忍不住想大声叫好。 “末将同意!咱们就按这么办!” “她要是不服,就让她尝尝违逆我们的下场!” “一个女人也敢称皇称帝,简直是不知死活。” “把她抓来正好让兄弟们也开开眼,看看草原的女皇到底长什么样。”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在他们眼里,女人,特别是敌国的女人,就是战利品。 是用来满足他们最原始征服欲的工具。 第三百二十四章 随手可控的弱者 刘启静静听着,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却越来越冷。 他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群人的格局。 他们的脑子还停留在部落械斗的层次,只知道用最野蛮的方式炫耀胜利。 根本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战略。 就在这时,苏勋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他现在是财政部总长,掌管着整个共和国的钱袋子。 他想问题的角度,自然和王坤这群粗人不同。 “大元帅,老臣有不一样的看法。” 苏勋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条理却非常清晰。 “王总长说的虽然解气,恐怕对实际利益没什么帮助。” “草原那地方天寒地冻,鸟不拉屎,我们要那么多土地干什么?” “别说一半,就是整个草原都送给我们,我们也养不起。” “至于那一千万两白银更是天方夜谭,把整个草原卖了也凑不出来。” “强行逼迫只会激起兵变,到时候又是连年战火,得不偿失。” “依老臣看,我们不如换个思路。” “我们可以接受她的投降,但要让她开放整个草原的市场。” “允许我们的商队自由地在草原上贸易。” “我们要用我们物美价廉的商品,去换他们的牛羊马匹和皮毛。” “我们要用经济的手段,彻底控制住他们的命脉。” “等到他们所有部落都离不开我们的商品时。” “那整个草原,也就等于成了我们共和国的一个行省。” “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苏勋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不得不承认,苏勋这个老狐狸,看问题确实比王坤深远得多。 用经济手段进行控制,远比武力征服要高明,也更稳妥。 这简直就是把对付江南的那一套,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草原。 王坤听完,脸色有些难看,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只能冷哼一声,小声嘟囔道。 “一群酸儒的算计,磨磨唧唧,哪有直接一刀砍了痛快。” 就在众人以为苏勋的方案已经是最佳选择时。 一个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崔莺莺。 她今天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紧身劲装。 脸上像是覆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 “苏总长的办法确实高明,但还不够。” 崔莺莺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经济上的控制只是一步。” “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从思想上彻底地改造他们。” “我要在草原上建立无数的新式学堂。” “我要让所有的草原孩童都来学习我们的语言和文字。” “我要让他们从小就接受实用主义和军国主义思想的熏陶。” “我要让他们以能成为大沥共和国的公民为荣。” “我要让他们忘记自己是草原人,忘记成吉思汗的荣光。” “我要让他们从骨子里就变成我们的人,等到下一代草原人成长起来的时候。” “整个草原就会从精神上,彻底地臣服于我们。” “这才是真正的万世之基。” 崔莺莺这番话让整个元老院都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说苏勋的方案是阴毒。 那崔莺莺这个方案简直就是歹毒到了极点。 这是在刨人家的祖坟,断人家的根。 这是要把一个民族从精神上彻底阉割掉。 其手段之狠辣,用心之深沉,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像个冰山一样的女人。 她的心里竟然藏着如此可怕的一头猛兽。 苏勋听完更是后背发凉,冷汗直流,他自以为自己的手段已经够阴了。 可跟崔莺莺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那点算计顶多算是谋财。 而人家,是要诛心,这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那个年轻女人竟让他心头莫名升起一抹警惕。 刘启的目光在底下划过,终于露出了些许发自内心的笑意。 对,就是现在这种场面才令他满意。 他要的结果,其实就是要这些人在意识与见识碰撞当中打开更多的可能性。 当王坤开口时,他本能地代表了那种靠暴力解决问题的原始方式。 至于苏勋,总是下意识算计,每次都强调经济上的主导和蚕食。 崔莺莺讲到最后,忍不住提出了文化洗礼和潜移默化的同化。 这几乎像是依次点亮了刘启提出的立体战之三重框架。 每一步旁敲侧击,往前递进,很明显几个人正在缓慢领会核心思路。 只是,离全面参透他的野心和想法,还隔着一道坎。 他笑了笑,打断纷乱的议论,“分析得还算有点意思。” 刘启并未提高嗓门,但一句淡然的话语已经带动了全场气氛。 “暴力也好,经济也好,文化也罢,全都要备着。” “可你们真的忽视了这场争斗里最根本那个隐形的风险。” 他的视线慢慢扫过一张张脸,仿佛想看穿每个人的内心。 “谁能告诉我,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个怎样的敌人?” “你们是不是觉得,那个贯穿草原、连我们也敢叫板的孛儿帖,” “在今天的局面里,真的成了一个随手可控的弱者?” “是不是潜意识里,把她喊回来,就是偏向我们来求饶的意思?” 话到这里,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怔在原地如遭雷击。 直到这个时刻,他们才突然意识到共犯的同一个错误。 慢慢回神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认真审视胜利背后的现实。 无意间把孛儿帖一口气压进被捕阶层,仿佛她失去了全部力量。 甚至竟完全忘了曾经在这个女人身上吃过的苦头。 没一个人记得,她曾有多么霸道狠厉。 刘启低头一笑,声音轻蔑中带了些调侃。 “为达到目的,连自己人都舍得牺牲,她会当真送顺还是交心?” “其实她不是来被你们吓倒,而是为谈判来。” “她是把可怕的草原寄托在了眼下仅有的一次筹码之上。” “她跟我之间的那场对赌,是悬挂整个未来的大变局。” “哪怕你们刚才端出来的所谓条件,在她面前也不过小孩子心智的演练。” 第三百二十五章 赶紧趁机煽风点火 空气凝滞下来,王坤和苏勋的面色更是无地自容。 过去那些自以为是的算计,如今在顶级对手手下黯然失色。 半晌,王坤不甘示弱地冒出一句:“那元帅,您是怎么准备打这盘棋的?” “我们要怎么对付她?”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既然她是来谈判的,那我们就给她一个最高规格的礼遇。”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刘启是如何尊重一个真正的对手的。” “传我的命令。” “三日之后,我将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大元女皇。” “所有元老院成员必须随行。” “同时在共和国宫,为她准备最盛大的国宴。” “宴会的标准,就按照我登基大典的规格来。” 刘启这个命令让在场所有人都直接傻掉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刘启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出城三十里相迎? 那可是古代天子迎接圣人才有的最高礼节。 国宴的规格竟然等同于他自己的登基大典? 这哪里是迎接一个手下败将。 这分明是在迎接一个平起平坐,甚至地位更高的盟友。 “大元帅,万万不可啊。” 王坤一个就跳了出来,急得满头大汗。 “您这样做岂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出来的威望,怎么能就这样轻易送给她?” “到时候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觉得我们怕了她。” “是啊大元帅,此事还请三思。” 苏勋也赶紧站出来劝阻。 他觉得刘启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草率,太感情用事了。 完全不符合一个合格政治家的行为准则。 “三思?”刘启冷笑一声。 “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有些人以为我是在渲染孛儿帖的分量,其实我只是在提升自己的牌面。 外人看着像是我在给她尊严,可这场姿态其实更多是给天下观众演的戏。 我要天下人都认清,刘启真正的格局摆在那里,容人自有一套。 一个曾经的死对头,能得到国士般的礼遇,这里面的深意,不点自明。 既然连这样的人我都肯接纳归心,有志之士要来投奔,我又有何吝啬之理? 世上真的想马尽良才,想要的是马骨值千金,不在一时得失。 这些动作,其实是我为共和国精心定下的一个童叟无欺的招牌。 刘启每个字都仿佛落石入江,毫无回旋,气势逼人。 场中一直反对的那几个人,眼下再说不出一句。 大家渐渐体会到,自己与刘启之间远不只是局限性的区别那么简单。 那是思考方式上彻底被拉开了鸿沟,有点心惊肉跳的疏离。 在一些人还停在琢磨如何羞辱、如何敲打俘虏的小技俩时。 他的思维已遥遥领先,跳出来考虑大局以及未来的归附和人心。 这样一种差距,距离普通人的算计,更像只可远观的妖魔神躯。 只是崔莺莺适时出声,清寒的嗓音在灰暗的长廊里显得格外明显。 她并没有直接回绝,而是从另一个视角提了个新问题。 “假如我们让她受此惊人礼遇,可她却反将一军一口气漫天要价,我们是不是陷入被动?” “会不会等到局势翻转,骑虎难下,连自己都掌握不了主动?” 这无疑把所有人心里那个小焦虑问了出来。 谁都知道毕恭毕敬做迎宾,稍有不慎就留下话柄。 要是对方顺势得寸进尺,等需翻脸时未免当场下不来台。 一旦撕破脸,反而更被动、更难控制局势。 但刘启否得干脆,全程没丝毫犹豫。 “她懂进退。” 下定判断,神色不改分毫。 “这种人才,绝对不会傻,为了一口甜头断自己活路。” “她在乎什么,她比谁都明白;我的底线,她一清二楚。” 两个人的分寸感,从头至尾跟虚假的表面礼仪从无半点交集。 棋盘上关键的是谁有底牌,谁有筹码,而不是虚虚实实的面子工程。 她享受到的这些尊重,是我愿猜她的高度,是想做一笔对等的交易。 倘若哪天她不再珍惜分寸,看走眼想越雷池一步。 刘启忽然嘴角一点冷笑,压力仿佛空气都随之一紧。 “那到时候让她知道后果,也无非一念之间就到。” “在我面前,她有多高,我让她有多怕,该下地狱决不会心软。” “不仅让她灰飞烟灭,这一生哪怕有幸留条命,也没可能咸鱼翻身。” 霎那之间,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都降低了几分。 众人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他口中的尊重只是压顶在脖子上的那大片阴影而已。 他是在用一种看似温和的方式,向孛儿帖展示着自己绝对的掌控力。 你听话,我们就是平等的盟友,一起征服世界。 你不听话,你就是我脚下的一条死狗,连当战利品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恩威并施,软硬兼备的帝王心术。 其运用之纯熟,其火候之精准。 让所有人都感到由衷的敬畏和叹服。 他们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顶级博弈。 从一开始,那个草原女皇就已经输了。 她输的不是实力,而是境界。 三日后,新长安城外,官道之上。 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刘启亲率共和国所有文武高官在此静候。 如此大的阵仗,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他们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能让他们那位神一样的大元帅亲自出城迎接。 听说那位让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大元女皇要来,大营像是炸开了锅,嘈杂一片。 有人在窃窃私语:“居然是那位草原上的妖后?” 还有士兵按捺不住怒火低吼,“大元帅何必客气?直接抓了砍头不行吗!” 更不乏喊着报血仇的,情绪激动,“为兄弟们报仇,这血债可不能这么算。” 这些声音像风一样,很快在各个角落卷起涟漪,共同的不满填满空气。 在他们单纯直白的认知里,敌人必须冷酷无情地压制才对得起牺牲的同袍们。 对刘启现在的做派,很多人不但想不明白,反倒觉得难以接受,这不是软弱又是什么? 藏在人群里的那些别有心计之辈赶紧趁机煽风点火,见缝插针向众人的 怒意添柴加火。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心思千回百转 他们在低声嘲讽,“刘启根本没把兄弟们放在心上。” “如今翅膀硬了,先是背离我们,如今连敌人都拉上了。” 甚至有人恶意揣测,“说不准早早和对方私下有什么勾当。” “被他晃点一场算什么,”这些阴暗的流言像蛇一样钻来钻去,不消一会工夫就已经离不开耳边。 这一轮轮的煽动很快把本就浮躁的不满,变成了更加汹涌的民意浪潮。 谁都能听见,前面忽然响起高喊声。 “决不能任刘启胡来!” “仇要用血来还!” 此时此刻,王坤、苏勋等人只觉得头皮发紧,冷汗悄悄浸透了脊背。 那一刻,他们好像明白,原来人心无常,民意能将人高高捧起,也同样能让人粉身碎骨。 更怕刘启这一次真把事情搞砸,要真激起来民变,事态可再没人收得住。 就在所有人都为局势揪心时,刘启似乎和这些都没有半点关系。 他就静静端坐在马上,简单眺望着地平线。 说不清他的脸上有没有丁点忐忑与慌乱,仿佛所有的喧闹都离他很远,这些声讨只不过是几只苍蝇在耳边扰扰罢了。 终于,他眼前,地平线上慢慢晕出一些黑点轮廓。 最开始不甚分明,很快渐渐靠近,变得清晰。 原来是一支不大的骑队,却个个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和纪律性。 心头一震,那女子为首,披着金色软甲,一身白衣高坐在骏马之上。 毫无疑问,她便是孛儿帖。 哪怕远远一眼,她身上顿起的那股凌然之气和与生俱来的贵气,分毫不虚,也不会被风沙掩盖半点。 这一点和大家说的完全不同,并不是拖家带口陶醉奢华,跟着她队伍的只有百余护卫。 每个人收敛杀气,眼神剔透,似乎穷尽一生都杀过无数敌人,踩着血海尸山走到现在。 没人需要多余的说明——这是她最直接的承诺,也是她的筹码。 她声音在无声间似乎说着,我不是来低头的,而是来和你并肩谈联盟的。 她身边虽只有少数人,但都是利器;她带来的诚意看不见,却远胜一切金银珠宝。 等到孛儿帖带队抵近,那阵难言的肃穆不输千军列阵。 整个队伍无一人敢大声喘息。 连先前还满是讥讽的人,这一刻也直觉被她压倒了气势,只能望着她不言不语。 许多人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关于这位女皇的流言实在太幼稚,真见了面才知自己之前认知多可笑。 这样的女人,太难以用“妖后”一词概括。 是天生俯瞰凡俗、与己方大元帅一样能镇压场面的帝皇。 孛儿帖离着刘启三十步时缓缓收住战马,扬鞭而下,动作极为果断,半分不拖泥带水。 她眼神并不被身边的人吸引,而是越过人群,落在了刘启身上。 视线在半空擦出火花,彷佛空间里有看不见的闪电在纠缠碰撞。 空气仿佛凝固住,所有声音在这一秒消失不见。 原本混乱的人群,此刻全都静了下来,成为藏在角落的看客。 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大气都压抑在胸口,不敢喘粗气。 片刻,孛儿帖慢慢屈膝,左腿贴地一膝。 声音像击玉一般清脆,她把话送进了每一个在场人的耳膜。 “大元帝国,孛儿帖。来拜见大沥共和国,刘元帅。” 姿势是下跪,态度看起来温顺,可她身姿笔挺,一点都没乖乖俯首。 就连表情里也不见怨屈,整个人仿佛静静挺立的铁。 对方没有一点点奴颜媚骨,只剩深深的钦佩与坦诚。 众人尽是错愕,这一幕绝非谁提前设想过。 那些气势汹汹的人群终于没了声响,大胶水封住舌头。 全场突然明了些什么,就像刚刚翻错了剧本。 连草原女皇都这样郑重地下跪了,足以把饼摊到最大。 接下来即使有人再胡搅蛮缠,也显得格外小气像活在亲戚间的斤斤计较。 刘启低头望着眼前的女皇,那神情里有一缕真正明亮的佩服一闪即逝。 坦白讲,这个女人眼光和手段都不是凡俗之流。 表面上套了个低姿态的小外壳,果然步步都有铺垫。 下跪给的不是卑微,而是角力桌面的开篇,顺手堵住所有舆论的杂音。 更妙的是,不卑不亢藏着自己的尊贵和筹码。 顺带还探探刘启自己边界和性子到什么程度。 这一招简直拧得天衣无缝。 刘启单手策马翻身,下马时动作干脆利索,转眼已然站在面前把她扶起。 “女皇陛下大可不用多礼。” “亲自驾临新长安,我与共和国上下都荣幸之至。” “已经备好酒宴,愿请贵客赏脸。” 刘启一句句说得滴水不漏,软手接住对方所有深浅色面子。 任由她示善,也不会拿腔作势,那意味就是以礼相待。 锋芒还是锋芒,胸襟谁也不能质疑,他等于是把姿态也摆在台面。 你的心意,我已经看见。 我的气度,你也一清二楚了。 那么,该认真地打开正题,把所有牌面亮出来聊一聊。 高高手过招,收得滴水不漏,不动声色间就定住气氛。 眼下平静之下,老江湖早已察觉波澜潜藏悄动。 外人窥不出中间的细节,但在那里总能感到气场拧紧拉住,人人心头都紧张了起来。 有些东西没法细解,但目睹的众人无不觉得,前头这两位,迟早并肩搅出大场面。 许多人的怨气早化作热望,激动里掺杂着难言的兴奋。 每个人脑子里多少冒出气泡,猜想大元帅与草原女皇碰在一起,还会点燃什么彻骨火花。 新共和国之路,也让人忍不住往更远地方瞭望一眼,那种澎湃前途等着揭开一角。 这一道谜底,只能静等今晚国宴慢慢揭晓。 灯如昼,国宴大厅在共和国大宫洋溢着暖意。 主位上,刘启和孛儿帖已并肩而坐,都不紧不慢,看人间烟火。 红盏美酒在手传递,左右两排不是共和国权贵,就是来自草原的精兵虎将。 席间笑语,其实藏了许多杀机,凡人看两边都道关系融洽,只是心思难说。 那些坐着的官员,眼中盯着这位女皇,心思千回百转,想知道是什么让大元帅这样看重她。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最疯狂也最有趣的男人 同样地,草原骑兵的视线不肯离开刘启,想一探女皇为何愿意低头于这个声名远扬的男人。 酒意微醺,食味过后,客套早被清扫在一旁。 就在这一刻,表面所有泡沫搅拌到最浓烈。 孛儿帖把杯子轻轻落下,是她打破沉默带出了所有外人关心的话题。 声音清澈冷静里带着毫不可质疑的力量,场内只剩她一人开腔。 “有什么事实就摊开说,”她开门见山。 “这次来非废话,不为投降,只想谈盟约。” 她顿了一下,仿佛将可见不可见的帝国拿出来让所有人看见。 “我要用整个大元帝国和你谈条件,给我的骑士留块一同远征的空间。” 短短几句话,把她态度和底线暴露得一干二净,让一屋子人呼吸随之停顿。 筹码如此之大,也注定没什么绕弯子的余地了。 追逐目光交错之间,所有希望都托付于刘启如何回招。 这时刘启嘴角扬起意味难辨的微笑。 “陛下真是让人佩服的豪杰。” “只不过我的船虽大,却不一定什么人都能带。” “我想知道,你能为我,或者说为我们这个联盟,带来什么?” 刘启的问题很直接也很现实。 结盟可以。 但你得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不然我凭什么带你玩? “价值?” 孛儿-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我能带给你的,是整个草原最精锐的铁骑。” “是数以百万计悍不畏死的勇士。” “是足以踏平整个西方世界的无敌马刀。”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的马刀将为您指向任何您想征服的地方。” “无论是东边的大海,还是西边的雪山。” “无论是南边的雨林,还是北边的冰原。” “这就是我的价值。” “够吗?” 孛儿帖这番话说得霸气十足,掷地有声。 让在场所有的共和国官员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他们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野心和能量。 这个女人她想的从来就不是偏安一隅。 她想的是整个世界。 而现在,她要把这股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交到刘启的手里。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没有人能拒绝。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刘启。 他们觉得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刘启没有任何理由会拒绝。 然而刘启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够。”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刘启。 他们不明白如此丰厚的条件为什么还不够? 难道他真的想把整个草原都吞下去才甘心吗? 孛儿帖的脸色也有了一丝变化,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刘元帅觉得,怎样才算够?”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几百万的军队,或者几把锋利的马刀。” 刘启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又悠远。 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宫殿,看到了那片浩瀚的星空。 “我想要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由我来制定规则,由我来掌控秩序的全新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我需要盟友,但更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 “我需要你的马刀,但我更需要的是,你这把马刀必须也只能为我所用。” “我要的不是一个平起平坐的盟友。” “而是一个能无条件执行我所有命令的最高指挥官。” 刘启这番话已经说得相当露骨了。 结盟并不足以满足他的野心,更准确地说,他根本想要的是彻底将一切纳入麾下。 在他的计划里,不仅仅是孛儿帖,甚至整个大元帝国,统统都要被炼成手中的那把锋利长剑。 如此苛刻的条件,比起王坤以往那些粗鄙的要求,简直强硬到令人窒息。 前面的羞辱也许只是表面功夫,如今他要的,是从根本上掏空你的选择权和主宰权。 哪个皇者愿意自降身段,甘心彻底成为一名受命差遣的将军? 比杀了她更难以承受的,莫过于此刻心头的落差感。 众人的心绪早就炸开了锅,都在私下交换惊疑的目光,只觉得刘启如今已经偏离了理智。 说是主动逼孛儿帖撕破脸皮,恐怕也不算夸张,这样的姿态已是极限的冒险。 空气里几乎充满血腥与火药味道,大殿内仿佛一场残酷厮杀随时可能爆炸开来。 可这时,孛儿帖慢慢抬起头,有些意想不到地望着刘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愤然作色,也丝毫看不出被屈辱的表情。 她静静地对视着他,像是凝视着命运中最无法预测的那个瞬间,许久都没有说话。 别人的错愕溢于言表,唯有她的双眼深海一样幽暗,看不出一点怒意与挣扎。 哪怕连屈辱的成分都消失不见了,那双被烛火映亮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热烈光芒。 她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倾国倾城。 “刘启,你果然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疯狂也最有趣的男人。” 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金色软甲。 露出了里面那件洁白如雪的丝绸内衬。 和那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疯狂的完美曲线。 她就这么赤着双足,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刘启的面前,然后再次单膝跪地。 她抬起头,用她那双亮得像是能吞噬一切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刘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虔诚和狂热。 “从今天开始,我孛儿帖和我整个大元帝国。” “愿为您马首是瞻,死而后已。” 这句誓言,像一把无形的重锤。 狠狠砸在国宴大厅里,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在场所有人,全都傻了,彻底傻眼了。 共和国的官员们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众人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会当场火并。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亲眼目睹这颠覆认知的一幕。 那个威震草原、让大沥几代人都寝食难安的女皇。 那个被他们视为毕生大敌的女人,竟这么毫无征兆地,选择了最彻底的臣服。 甚至不惜用脱下战甲这种近乎献祭的方式。 来表达她那份不留任何退路的决心。 第三百二十八章 如同小儿涂鸦 王坤的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战争经验和政治手腕。 在眼前这个女人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幼稚。 他一直以为,这会是一场关乎土地与金钱的谈判。 可人家一上来,就将自己和整个帝国的命运都拍上了赌桌。 这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较量。 苏勋浑浊的老眼深处,头一次泄露出真正的恐惧。 他看懂了,而且比王坤看懂的更多一些。 他知道孛儿帖这一跪一脱,并非乞求,而是在投资。 她用最极端的方式斩断了自己所有退路。 这同时也把刘启逼到了一个无法后退的墙角。 你若接受,便要承担起整个草原帝国的未来。 你若不接受,便会被天下人耻笑为没有容人之量的懦夫。 这种阳谋,远比任何阴谋诡计都来得可怕。 至于崔莺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 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看清了孛儿帖的全部意图。 这个女人,是在用她自己做投名状。 她想当的不是刘启的盟友,而是刘启的女人。 并且是要当那个能为他执掌天下最锋利屠刀的女人。 她以这种方式,向所有人——也包括她崔莺莺。 宣告了自己无可撼动的地位。 与共和国官员们的震惊和忌惮截然不同。 那些跟随孛儿帖而来的草原精锐们。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的眼中猛地涌现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那些人脸上的神情里,丝毫看不出屈辱,他们反而像是在膜拜无上的荣耀。 在他们看来,女皇始终高不可及,她不是被打败,她用自己的意志作出了抉择。 一位真正的神,令她愿意踏下王座;跟随这样的选择,才让他们感到荣幸。 他们切切实实地认定,接下来要陪同女皇去追逐新的光——哪怕星辰大海亦无畏。 大殿气氛低沉暗流,所有人的心思交错激荡,各有各的盘算。 最终绝大多数目光,都终于在那静静坐着的男人身上汇聚起来。 刘启是此局暗牌里的绝对主宰,胜负都系于一言一行。 一切,似乎都只等他说出一句话,大家的命运就要被改写。 并没有一时间选择表态,他只是盯着前方,墓碑一样的沉默不给出答案。 视线在孛儿帖脸上一动不动停留着,她眸中的野蛮与欲望溢于言表。 他明白,这女人心底的火烧起来时,可以真的焚毁一切。 如果留她在身侧,或许注定有一场漂亮的烟火陪他上路,也很可能同归灰烬。 选择无疑是艰难的,可转念一想,某种意义上根本无需犹豫。 毕竟刘启一直都无所畏惧,玩火本就是他兴趣之一。 甚至可以说,与烈焰为伴,他才算真正快乐起来。 他站起身,肩头姿势依旧松弛,并未一时间将孛儿帖扶起。 只是略一斜身,把地上的金色软甲拾了起来,握在手里颇有分量地看了会儿。 然后跨步来到孛儿帖面前,不急不躁,将那件软甲细致地一件件给她披上。 他的动作避免了一切粗暴,像是在呵护世上极为珍贵的艺术之作,节奏温柔得让人意外。 每一个带扣都仔细端详,恍如只要有一丝褶皱就是对她的不尊重。 “你不用在我面前脱下什么来显示你的意义。” 他声音低低的,却有种能沿着地板爬进每个人耳里的磁性。 “我想看的,是从今往后你如何披着甲,为我滚烫疆域。” “你那时候,远比眼前的你,更让我难以移开视线。” 孛儿帖身形莫名一抖,心里的自控在那一瞬都险些崩断。 她抬起头来盯住那个男人,目光忽然间生出了更多不可置信的扭结。 原以为他和世界上的其他男人并无分别,也终将会为自己的盛世容颜沦陷。 原以为这样主动的进献,无论谁都不可能抗拒。 可他的选择,彻底出乎了她的所有意料。 没有答应,更没有拒绝,仅用一种全新方式拨开问题本身。 以一种绝对的姿态接纳忠诚,将自己从玩物与胜利品的窠臼里拽了出来。 他这份认可,甚至比浪漫情话更真,比羞辱与施舍杀伤力还要致命。 便在那极短的刹那,孛儿帖眼眶生出雾气。 一滴泪沉默地落下来,无关屈辱,也不像受到怜悯或触动。 而是一种,终于找到同类的释然。 “从今往后,我孛儿帖的刀只为您出鞘。” 她再一次,深深地,低下了那颗高贵的头颅。 而刘启,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穿戴整齐的肩甲。 “起来吧,我的一指挥官。” “从今天起,你的大元帝国,将改编为共和国一游牧军团。” “你,就是这个军团唯一的最高统帅,你的军团将享有最高的自治权。” “内政、人事,你皆可自己说了算,我只有一个要求。” 刘启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 “那就是,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命令,就是你们唯一需要执行的天条。” “无论是让你们屠神,还是让你们灭佛。” “你们都不能有半点犹豫,你能做到吗?” “能。”孛儿帖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一刻,她不再是什么女皇,她只是刘启麾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两人间的对话,没有一句废话,却在三言两语间,完成了一个庞大帝国的收编。 以及对一位绝代女皇的彻底征服,如此神乎其神的手段。 让在场所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心悦诚服。 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刘启为何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的格局与胸襟,早已超出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想象。 那种争权夺利的低级游戏,他根本不屑一顾。 他想要的,是制定游戏规则的权力。 他想要的,是让所有玩家都心甘情愿地,按照他的规则来玩。 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王坤等人,此刻已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们感觉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计谋算计。 在刘启面前,简直如同小儿涂鸦,他们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是不是真的跟不上这个疯狂的时代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而那些草原精锐们,更是对刘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心中的神,已经从孛儿帖彻底换成了刘启。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随这位新的神。 去开创一番,前所未有的伟大功业。 一场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结盟。 就这样在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氛围中,尘埃落定。 国宴,也在这时,达到了真正的高潮。 所有人都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小九九。 开始真心实意地,为这个伟大的联盟举杯欢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 在不久的将来,大沥共和国与一游牧军团的铁蹄。 将踏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将共和国的旗帜,插满每一座目之所及的山峰,宴会持续到深夜方才结束。 刘启并未留宿共和国宫,他依旧回到了自己的大元帅府。 在那里,还有两个女人正等着他。 孛儿帖,则被安排住进了为她准备的专属行宫。 这座行宫的规格,完全比照共和国宫建造。 极尽奢华,彰显着刘启对她的重视。 可孛儿帖却对这些毫不在意,她遣散了所有侍女和护卫。 整个偌大的大殿安静得有些空荡,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在角落坐着。 一身象征桎梏的华服,她早已褪去,全然不见往日的雍容华贵。 随手抓着一套最简单的草原劲装披在身上,那种自由感反倒让她如释重负。 马刀竟被她抽了出来,指尖带着孤寂地描摹寒光,每一次擦拭都带着凝神的专注。 冷冽刀锋如同镜面,把她铁青的脸映得更加寡淡无情。 而倒影深处,偏偏那簇不灭的野火,还在眼睛里越烧越旺。 清楚得很——这一刻之后,自己终会踏上一条崭新的路。 繁琐的内政、让人头痛的心机博弈,渐渐被她抛之脑后。 剩下的,就只要紧紧抓紧一件事情:战斗。 替那个男人赴死,替他说的野望杀伐掠夺,替他血染疆场。 只想为他扫开所有障碍,这样痛快的生存,竟让她澎湃又沉迷。 她才真正明白自己要的,从来都是刀尖上的畅快生活。 嘴里轻轻念着,“刘启。”像是在味蕾上翻涌出神秘的笑意,唇角带了一丝浪荡的坏笑。 接着,声音声线透着几分危险和痴缠。 “你,最好别叫我失望。要不,我手里的刀,可从来不认主。” 与此同时,大元帅府堂前,刘启正高卧温柔乡,拥着秋水盈盈的美人左右。 赵含嫣和赵如烟,像软糯的小猫样缩在他怀里,将最近家里的趣事娓娓道来。 他偏头静静听着,安心自在,难得局中那个阴谋家的厉色都完全消失了,眉目的温柔仿佛只为眼前的人而生。 也就在此时,才轮得到他彻底卸下面具不饰伪装。 只有在这两人身侧,他才会变成属于她们独有的“夫君”。 赵如烟一边玩他手指,一边充满了好奇:“夫君,草原上那个女皇,真的这么厉害吗?” 今日宴席她同样在场,亲眼目睹了孛儿帖的一举一动,那种压迫感挥之不去。 他微微一笑,没有闪躲和否认。 “非常强,无论手腕还是胸襟眼界,我少见比她更特殊的角色。” “倘若没有生在这样一个时代,她收获的荣光也许并不在我之下。” 赵含嫣小声嘀咕,藏着一丝说不清的警惕。 她想起那个女人一直锐利如狼一样打量人的眸子,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到底留下这样的对手在身边会不会危险?”她不安地嘟哝。 这番话让刘启扬起了眉梢,笑得显得霸道自信。 “女人——这天下还真没见过谁能威胁得到我。” “就因为厉害,才更值得用征服去证明自己。” 说罢他轻轻俯身,在两人额头上各点下一个吻,动作温柔得出奇。 “别操心那些风雨,一切都有我。” 只留一句淡淡吩咐,让所有难以为外人道的担忧,都缓缓消解于无声处。 她们也终于释怀,记起自己的男人从来都不是普通人,总能压下所有暗涌江山。 于是所有防备都收了起来,只剩依恋和信任,一心依靠他的庇护底气。 日子只需这样就足够。 刚天亮不久,刘启还未完全梳洗利索,崔莺莺便推门进来。 她面无表情,却带着点寒意,眼角不自觉流露些凝重。 开口时语气平稳,却透着分量:“大元帅,门外的苏勋已经候了一小时,说想见你。” “苏勋?”刘启低头思索了一下,眼里闪烁起复杂的光。 这只老狐狸,一向没什么闲心,只要出现肯定来者不善。 这么一大早就跑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让他进来。” 很快,苏勋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比昨天在国宴上还要难看。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大元帅,老臣……有罪啊!” 他一进来,就直接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那副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起来说话。”刘启的语气里不带半点感情。 “在我这里,没有有罪无罪,只有有用无用。” “说吧,出了什么事。” “是……是老臣那个逆女。” 苏勋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她昨天晚上,偷偷跑去了草原女皇的行宫。” “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什么?” 这个消息,让刘启也感到了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苏锦儿那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敢一个人跑去见孛儿帖,她想做什么? “她去见孛儿帖做什么?” “老臣……老臣也不知道啊。” 苏勋哭得更厉害了。 “老臣只知道,她肯定是去……去替老臣求情了。” “她怕您,怕您会因昨日之事而迁怒于老臣。” “所以,她就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来保全我们苏家。” “这个傻孩子,她怎么就这么傻啊!” 苏勋这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就好像,他真是个为女儿担惊受怕的老父亲。 可刘启却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很清楚,苏勋这只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他现在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在演给自己看。 第三百三十章 两腿软绵如泥,直接沉到地板 这分明是在用最拙劣的方式,撇清他与苏锦儿的关系。 他想告诉刘启,苏锦儿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算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也牵连不到他头上。 这种自私与冷血,简直是刻在了骨子里。 “你的意思是,她这一去,可能会有危险?”刘启明知故问。 “何止是危险啊,大元帅。”苏勋一脸悲痛。 “那个草原女皇是何等人物,她能看不出锦儿那点小心思?” “锦儿这是……这是在与虎谋皮,自寻死路啊!” “老臣现在,只求您,能看在老臣为共和国流过血出过力的份上。” “派人去,把她的尸首,给……给抢回来。” “老臣……就算是死了,也瞑目了。” 说完那句话,他就径直跪了下去,头磕得地板一颤一颤,连声音都带痛感。 那一下下咚咚作响,连屋顶上的灰尘似乎都被惊醒了。 刘启脸色冷若冰霜,眼皮连掀一下的闲情都没有,只冷眼把对方看成一场无趣的戏。 苏勋的小心思算不得隐秘,这分明是在表演一幕碰壁的威胁,用自己女儿的生死来下注。 他这样试探,就是要看看自己如何动容,也好衡量苏锦儿在刘启心里到底还有几分分量。 真要派人过去救,无疑就留下了弱点。对方一旦敢用这个赌,全家就等于还有起死回生的翻身牌。 要是置之不理,苏锦儿这棋便成了死子,苏家也就连最后的希望都葬送得干干净净。 嘴上再会算计,也难藏那颗老狐狸的心,他枕头底下算盘已经快要滑出裂缝。 偏偏漏算了一件事,刘启的天性从来不喜欢随别人推着挪步。 尤其对于自己根本无视的老鼠,想,操控就更不可能。 “你女儿的生死和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冰凉的嗓音带着死亡的距感,如同从地底往上渗冷。 “既然该试的水都试过了,她自然也做不了什么选择不受报应。” “你自己,也是如此。” 那一双眼神可以锋利得让人无处遁形,直直把苏勋嗑到了骨头缝里去。 “把一些连想都不该想的心思都收一收吧。” “你别以为我的耐心毫无极限。” “动歪脑筋要是让人疲了,那就永远离开这间屋子,不用折返。” “下次遇见我的地方,大概只剩黄土和刀斧手了。” 冷厉的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把苏勋的全部希望都压成了齑粉。 所有远谋和自信在那一刹那洒不到一点光,也终于看明白了权势面前自个有多卑微。 机关算计或许能豁亮半生,但在这种人前头,一切花活都是小丑。 “老臣知罪……” 嘴唇已带颤音,他两腿软绵如泥,直接沉到地板缝盖着。 门口却传来一道干净利落的女嗓子。 “启帅,孛儿帖前来参见,顺手也给您带了点意思。” 话音入耳,一身铠甲的孛儿帖已迈大步踏进屋内。 她身后拖着两个大汉,一起合力抬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大物什。 那个包裹在地板上不断蠕动,着实让人汗毛倒竖。 “今早冒昧叨扰,刘帅别见怪。” 一句话落地,孛儿帖回头朝身后轻轻点了点头。 笑容极艳,几乎摄魂,却让人心口泛着莫名的凉意。 “只是,昨儿夜里有个不消停的小东西翻我的床,嫌我手下食材不新鲜,也只得请您来过目。” 某种调侃和危险混杂,让房间温度顿时低了几分。 话落,武士掀开黑布,众目睽睽下,一个女人露了出来。 完好衣裳已无踪迹,全身绳索绕得看不清形状,只露出面容苍白,嘴里堵了团布,一声也喊不出来。 偏偏那双眼睛,却湿漉漉大睁着,惶恐与屈辱塞满了所有可能承载的情感。 苏勋看清了,才被震得像雷劈一样楞在原地。 做梦都没想到,孛儿帖竟会用如此光火的方式敲打他全部筹码。 与其说是在打苏家的脸,更像是直接硬生生拧下来任人践踏。 心脏差点崩裂成碎片,大殿里浮动的气息顿时冷成一滩死水。 崔莺莺嘴角未表情,腰间摩挲着的刀柄愈发握紧了。 她明白此时风暴还在汇聚,真正的高潮才刚翻开序章。 刘启罩定全局神情极其镇定,仿佛见惯这样撕扯人生甘苦的场景。 抿了口茶,淡然里全无一丝激动。 又像是欣赏自己期待中的幕布徐徐拉开,把全部焦点都落在孛儿帖脸上。 “孛儿帖,这份投名状未免有些辣眼了吧?” 语气淡得仿佛在议论一餐早饭的标配。 “难道刘帅瞧不上?” 孛儿帖抬高了下巴,神色颇为讥诮,仿佛要看个男人会否沦陷在这种剧烈刺激下。 “据我推测,像你这样的人常常喜欢特殊路径——这是为你定制的场面,那女人要不是沾上你,哪有性命留今天。” 话里暗藏威逼,她公开亮出所有底线,展示苏锦儿的归属只听己意。 要生要死,也只在她的一句话之间。 不遮不掩,这场险棋翻到了桌面。 整个局面仿佛山雨欲来,孛儿帖亦要借此试探这男人藏在内里的底牌。 她就想瞧见,刘启到底怎样回应。 在两个最顶层的人物隐融交锋时,底下小卒只有被反复推敲利用的份。 苏家老父亲软成泥巴,连掺和的勇气都已没有,只能倒在地上相信命运。 别无他法,只期望还能换回一线生机,让女儿哪怕有口气也比全黑更好。 或许再无尊严,也被剥夺全部骄傲,可命还兜在那里,余光里再挣一点未来。 现实告知,最后连这一点点情分都不算什么。 刘启轻轻搁下茶杯,脚下沉而重地往前踏了几步。 苏锦儿并未入他眼,孛儿帖那群锐气也不过冷风过耳,唯独脚步一转,来到苏勋脑袋前。 什么都没多说,忽然一腿狠狠踹过去,锋锐毫不遮掩。 “杂毛老狗。” 冷如冻土的嗓音再度响起,只有轻轻一抬手那般随意。 “自家丫头到底能不能活着,是你的福祸,别再指望我牵着你上路。” 薄情淡漠,一丝眷恋也没有。 他头也不回穿过那些跪成一堆的人,却像是步过一堆死物。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文明之间的终极碰撞 孛儿帖前,脚步才轻驻。 一抹弧度蔓延上他嘴角,那笑意极其危险,叫孛儿帖也觉心头一紧。 “你的礼我喜欢,玩得恰到好处。” 随手移动间,他突然卡住孛儿帖的下巴,用力大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将骨与心都一并碾碎。 “记好了,在我面前,一切心思都要被反过来玩,我这里,从来不接受对方做主。” “玩心眼可以,但你还欠点分量。” “有再下一次,不如试试什么才真是生不如死。” 动作骤然一松,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转身踩着不看人的步伐离开。 只丢下孛儿帖一脸又惊又兴奋的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躁得发烫的复杂情绪,把那个女人都快要点燃了。 “果真越来越带劲了,还能更么?” 轻声自语着,孛儿帖看着那个背影,只觉未知越发迷人,自己恐怕已经沦陷。 或许被这家伙征服的一日,就是最心满意足的一天。 另一头,为苏勋和苏锦儿解下绳索的侍卫便悄然退走。 而经历肝胆裂碎的刹那绝望后,苏勋木然里忽冒出一线劫后余生的胆怯喜色。 虽然是在极尽羞耻的状态下留住了小命,总归,只要生,还有万物皆可谋。 他歪歪倒倒挣扎着撑起身子,又满心期盼地向那个背影望去。 然后,像一条老狗般,爬到了自己女儿的身边。 他没有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也没有去安慰她。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恶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你听着。”他的声音沙哑而又狰狞。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苏勋的女儿。” “你只是,大元帅的一个玩物。” “你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去取悦他,去讨好他。” “哪怕是让你去死,你都不能有半点犹豫。” “这是,我们苏家最后的机会,你,听明白了吗?” 苏锦儿,没有回答,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她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仿佛她的灵魂,已在刚才那场酷刑中彻底死去。 剩下的,只是一具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这场闹剧,最终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刘启,用一种最强硬也最不讲道理的方式。 同时敲打了苏勋和孛儿帖。 让她们都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 也让她们都对自己,产生了更深的敬畏。 这种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帝王心术。 其运用之纯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崔莺莺在一旁,看完了整场戏。 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刀柄。 但她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自己效忠的这个男人了。 他时而像个悲天悯人的圣人,时而又像个冷血无情的魔王。 他身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种致命的魅力,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甚至,有些嫉妒苏锦儿和孛儿帖。 嫉妒她们能用一种更直接也更激烈的方式,去感受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 而她,却只能像一个忠实的影子,默默地守护在他的身后。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焦躁。 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 她渴望,也能像她们一样,被那个男人,狠狠地,玩弄。 哪怕会遍体鳞伤,哪怕会万劫不复,她也心甘情愿。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 像是有颗疯狂的种子,无声地落进了她的心田。 没人瞧见,它正悄悄地扎根,还偷偷抽出了细嫩的芽。 或许等到哪一天,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新绿会一举冲破泥土。 可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指向同一个源头——刘启。 反观那边,刘启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独自回到他的书房里去了。 连个回头的余光,也未曾施舍给苏家父女,只让身影自那间屋子里一闪便远远淡去。 书桌上,摊着一幅用工匠们赶制出来的世界地图,满是尚未完善的界线,轮廓却已然露出峥嵘。 这些日子里,他常常盯着上面那片自己亲手命名的土地——“欧罗巴”,目色将冷未冷。 唇角微微一扬,见不到什么情感,只有薄薄一点笑意。 像低语一般,他自顾自念叨了一句。 踏平草原或者拿下江南,对他来说,不过开场小菜,远称不上最终的盛宴。 真正让他心念一动的目标,还远在那片海洋彼岸的陌生大陆上。 那里有更强大的文明,有更先进的科技,也有更疯狂的野心家。 那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舞台,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要让那些自诩为文明人的白皮猪们。 好好地尝一尝,来自东方世界的铁拳。 他要让他们,跪在自己的脚下,唱征服。 他要让,共和国的旗帜,插遍整个世界。 他要成为,这个星球,唯一的神。 而此时,在遥远的欧罗巴大陆。 一场足以改变整个世界历史进程的大航海时代。 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无数的冒险家与殖民者,驾驶着他们简陋的帆船。 扬帆,起航。 驶向那片充满了黄金与未知的东方世界。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将是一个,他们做梦都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一场属于东西方文明之间的终极碰撞,已经无可避免。 而这场碰撞的结局,将由刘启,一个人来书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整个大沥共和国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崔莺莺以铁血手腕,将“功勋点”制度迅速推行至共和国的每个角落。 所有的官员,都被纳入了这个全新的考核体系。 他们不再需要去溜须拍马、拉帮结派。 他们只需要疯狂地,去完成上面下达的各项任务。 去赚取那足以改变他们命运的功勋点。 一时间,整个官场焕然一新,贪污腐败销声匿迹,办事效率空前提高。 所有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 疯狂地运转着,为共和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苏勋的经济操盘,为共和国带来了爆炸式的增长。 第三百三十二章 泉州城,被那群怪物踏平了 无数的新式工厂拔地而起,各种各样物美价廉的新奇商品。 像潮水一样,涌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为共和国带回了海量的财富。 王坤则大刀阔斧地整顿军队,使其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所有的士兵,都换上了最精良的武器铠甲。 接受着最残酷的训练。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忠诚。 他们,只为刘启一个人而战。 新式教育在孔融的推动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无数的孩童,走进了免费的学堂,他们学习的不再是之乎者也。 而是数理化和实用主义思想。 他们,将成为共和国最坚实的未来,至于孛儿帖,她也没有闲着。 她率领着她的一游牧军团,像一把烧红的尖刀。 狠狠扎进了西域的心脏,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域小国。 在她的铁蹄之下,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大片的土地被并入了共和国的版图,无数的财富和奴隶。 被源源不断地送回了新长安,整个大沥共和国,就像一头苏醒的巨兽。 以一种让世界都为之战栗的速度,疯狂扩张着它的版图与影响力。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刘启预想的方向,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而他自己,却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每天除了陪陪老婆、看看书。 就是在自己的秘密实验室里,捣鼓着一些谁也看不懂的瓶瓶罐罐。 仿佛外面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仿佛什么都与他断了联系,旁人的惊涛骇浪,他这儿始终风平浪静。 如此颠倒的转变,把身边认识他的人一个个都搅糊涂了。 许多人望着欲言又止,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昔日主宰风云的人物, 到底为什么突然间置身事外,似乎对权术和大局都兴致缺缺。 其实,崔莺莺多少察觉到些门道。 她明白,刘启正在倾尽内力蓄势,而不是单纯在虚度时光。 等待更高更深的风暴降临时,他要确保自己不会一败涂地。 新一场大冲突注定远超以往的肆虐,连草原异族和西陲列国都不再是对手。 他们真正将要面对的,是那片无人涉足的古老黑暗,是亘古不灭的谜团与敌人。 战火什么时候爆燃,一切尚不可测,可崔莺莺清楚,距此不会太久。 到那天,她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号令,把刀递到他手边。 这会儿,刘启屏息凝神,正埋首实验室,把手头的粉末小心翼翼地调整。 颜色幽暗如夜,那是一种从许多坚硬矿脉和泥石中反复挑拣出来的黏稠乌黑固体。 整个过程花去了他一个多月铁杵磨针般的耐心。 这种神秘的东西,有了自己的新名字:火药。 它的威力,将彻底颠覆所有战争的传统套路。 试验眼见要成,突然实验室的门被人大脚粗暴踹开。 王坤闯进来的时候一边喘一边涨红了脸,看样子是一路跑到腿肚软。 “大……大帅,真的……这次出大乱子了!” 他上气接不了下气,憋着极大的急事。 刘启听见动静不由得皱眉,被这种时刻搅局远没好脸色。 “成了死人?天幕塌了?” 声音里含着几分不快,懒得掩饰。 “这事要真能只值一句‘天塌了’,我能跪谢列祖宗,偏偏恐怕还远远不止……” 王坤的表情骇然失措,那种层层透出的恐惧压根藏都藏不住。 “我们在东海那头,发现了一伙古怪到极点的船队。” “那些大船像楼墙一样,桅杆高得顶破了云,船上的旗号谁都没见过。” “而上面那些怪人,样子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老天,他们全是红头发、蓝眼睛,皮肤白得跟纸糊成的死人。” “踩上海滩就不要命地杀,连抢带砍,连身上的布袋鞋都不放过。” “咱们屯在海岸的那一千多弟兄,就像风暴前的麦秆。” “顶不到一刻钟,整支队伍全部歇菜了,没一个剩下。” “一个……一个都回不来。” “那些家伙手里头全拿着能喷出火焰的铁棍。” “可怕极了,百步开外,随手一招,咱们的钢甲、盔头、连遮羞布都被打穿。” “兄弟们靠近都靠不近,远远地全成了死人堆。” 王坤的气息摇摇晃晃,连他这种见惯厮杀的老将也无法克制心悸与寒意。 许多年来打血仗,他一次被陌生力量吓到了极致。 他觉得眼前这灾变没有一丝机会破解,说到底,是触及了天理秩序的崩坏。 刘启眼中劲光暴涨,那一刹黑瞳深渊仿佛塌陷了一角。 果然他一直在防备的最坏局面——最终延伸到了现实。 那些“远海恶魔”,还有那注定席卷全球的殖民洪流。 事态比他预想的更早甩来连锁灾祸,也比一切历史记载得更加猖獗残忍。 “如今那些人在哪?” 刘启说话冷得能结霜,语速陡然低沉而迫人心魄。 “泉州……他们已经进了泉州。” 王坤话出口的时候直接在音节上打起颤,指关节苍白。 “泉州城……已经被那群怪物踏平了。” “几十里的城墙下一片漆黑血腥,那里原本住着成千上万百姓。” “这会儿,净剩死。” “港口余烬下还挂了一行大字,气焰滔天写成半口流利汉语。” “说什么呢……” “东方的黄皮猴子们——准备好迎接你们的新主人没有?” 整间实验室气息骤然陷入死寂,像是哪边有雷霆将爆。 那一瞬强大杀念如涌浪般自刘启周身迸出,四周玻璃器物一起哀鸣,在肉眼见不到的风暴里化成粉尘。 王坤更是一口气倒退出去,双脚发软,坐瘫在冷石地。 直面刘启时,他甚至不敢将此人唤为人,只觉得是一尊地狱魔神出现在眼前。 只须那一瞥,天与地一起沉默,风声全停住,无人敢与其抗衡呼吸。 “一切军令现在传下去。” 嗓音依旧平缓,却足以叫冬天倒灌入骨髓,四方江山仿佛变色。 “即刻提升共和国至最高警戒战备阶段。” “所有部队,全数星夜向泉州集中,通知孛儿帖。” “我给她三天,铁骑回新长安位置。” “这一仗,我要亲自领兵,会会这伙飘洋过海的野蛮念头。” “让他们心底明白——在这块死过无数英雄的土地上,谁才说了算。” “用他们流成河的血、堆成山的骨。” “给那几十万白白惨死的百姓,建一道真正的血祭!” 话落时,他已把桌上那袋黝黑火药随意抓在手心。 第三百三十三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王坤瘫在地上,眼珠子瞪得像是要裂开。 他完全想不通,大难临头了,这位爷拿一包黑土做什么。 这种恐惧已经超出了死亡本身。 是人在面对未知、无法理解的力量时最原始的崩溃。 刘启并没看他,只是把那袋火药放在桌上,又轻轻拍了拍。 那个动作很轻柔,像在抚摸一个情人。 “传令。” 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心底发毛。 “所有沿海港口,即刻起全部封锁。” “任何船只不得出海,谁敢违令,当场击沉。” “另外,征发全国所有还能动的铁匠,全部送到新长安。” “我需要他们,用最短的时间给我造个新玩意儿。” 王坤脑子里全是嗡嗡声,他一个字都跟不上。 封锁港口,那是什么概念。 共和国一半的财政都吊在海上贸易那根线上。 这么一封,等于自己砍断自己的胳膊。 还有征发全国的铁匠,这事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难道是要造,反。 “大元帅,这……这是要干什么啊。” 王坤的声音已经完全发抖。 “那些怪物不就是手上的火铳厉害么。” “我们人多,我们有几十万大军,用人堆也把他们堆死了。” “只要您下令,末将愿为先锋,死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下块肉。” 他还在用那套腐朽的战争逻辑,思考这场全新的灾祸。 在他的世界里,战争无非就是勇气和人头的比拼。 他压根理解不了,当技术存在代差时。 勇气,会是最廉价的东西。 刘启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轻蔑。 只有一种,看死人似的怜悯。 “王坤,你跟了我多久。” “回……回大元帅,快十年了。” “十年。”刘启点了点头。 “十年过去,你还是没学会用脑子。” “你觉得我们这几十万大军,够不够他们杀的。” “你信不信,我只要把军队这么拉过去。” “用不了一个月,他们就能在咱们的白骨上建起总督府。” “到那个时候,你,我,还有这殿里的所有人。” “都会被做成风干的标本,运回他们的大陆展览。” “标签上会写着,东方未开化土著,编号零零一。” 刘启的话,像一根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进王坤的心脏。 他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架。 他一次感到,自己对战争的理解是如此肤浅可笑。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几十万大军。 在那些怪物面前,或许真的只是一堆待宰的牲口。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是他这辈子打仗,感到如此彻底的绝望。 “怎么办?” 刘启嘴角勾起一抹极度森然的弧度。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我有我的玩法。” “他们想用技术碾碎我们,那我就用更可怕的技术,把他们碾成灰。” “来人,去把苏勋和孔融叫过来。” “告诉他们,我这儿有笔天大的买卖要谈。” 没过多久,苏勋和孔融就急匆匆地被带了过来。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瘫在地上的王坤。 还有一地的混乱狼藉。 两人心里都猛地沉了一下,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大元帅,这……” 苏勋万分小心地开口。 他现在对刘启,是怕到了骨子里。 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就跟着江南士族一起上路了。 “没什么,王总长只是突然想通了些事,情绪有点控制不住。” 刘启说得风轻云淡。 接着,他把那份来自泉州的血色急报,丢到两人脚下。 “你们自己看看。” 苏勋和孔融赶紧捡起急报,哆哆嗦嗦地展开。 他们越看脸色越白。 心里的寒气也越来越重。 直到看完最后一行字。 两个人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他们虽然是文官,却也明白泉州被屠掉意味着什么。 那不只是几十万条人命没了。 更是对整个共和国的脸面,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那句“东方黄皮猴子”,像一个烧红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 “大元帅,这是国耻,是奇耻大辱。” 孔融这个老学究,气得全身都在抖,眼泪都下来了。 “臣请命,起全国之兵,与那群蛮夷决一死战。” “就算血流成河,尸骨堆成山,也决不能堕了我华夏的威风。” 他的反应,和王坤一模一样。 都被愤怒和那点可笑的民族尊严冲昏了头。 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战争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苏勋到底要冷静许多。 他终究是玩钱的,看问题的角度,永远算的是利益。 他一时间想到的,根本不是国耻家仇。 而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会给共和国的经济带来多大的窟O窿。 “大元帅,泉州港,是我们共和国最大的出海口。” “我们每年有一半的进项,都靠着那里。” “现在泉州被屠,港口被占。” “等于说我们的钱袋子,直接被人捅穿了。” “如果不能尽快把泉州抢回来,重开海路。” “用不了三个月,我们的财政就会彻底完蛋。” “到那时候,别说打仗,恐怕连军饷都发不出。” 苏勋的分析,字字见血。 也让旁边的王坤和孔融,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想象。 这不是一场说打就能打的战争。 这关系到整个共和国的生死。 “说得很好。” 刘启赞许地点了点头。 “总算还有一个脑子清醒的。” “所以我把你们叫来,就是想问问。” “我们现在到底有多少钱,能拿来打这一仗。” 苏勋的脸色,瞬间比哭都难看。 他掰着手指头,哆哆嗦嗦地算。 “回大元帅,国库里所有能动的钱都算上。” “大概,还剩三千万两白银。” “这数目听着不少,可真要打一场席卷全国的大仗。” “这点钱,恐怕连一个月都顶不住。” “更别提,我们还要养着新学堂,还有那些工厂的开销。” 可以说现在的我们,简直像是在悬崖边走钢丝,每往前一步都可能掉进万丈深渊。 谁都清楚,如果硬要开战,等待的就是尸骨无存的结局。 第三百三十四章 说话如梦呓 苏勋的话让实验室气氛直接凝固下来,仿佛一根冰冷的针插进每个人的胸口。 那种无力的绝望像一场没有声音的瘟疫,在角落里疯狂滋生,再蔓延开来。 没钱,战争根本就打不下去,所有努力瞬间都像笑话。 是不是要像孔融说过的,拿人的命去试运气? 可哪有人愿意在那些怪物一样的火铳嘴下白白送死。 几乎每个人都在沉默里发呆,全场死水一般安静。 可刘启这时候竟然突然笑出了声。 他笑得那么满脸开心,像发现了什么没人知道的乐子。 “三千万两?够了。” “已经足够筹划一场惊天动地的局,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大动作。” 他的举动完全超乎意料,其余三人连反应都跟不上。 明明这种紧张时刻,他怎可能表现得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是不是神经都绷断了,人彻底疯了。 “大元帅,其实您……” “别担心,我头脑还清醒着呢。” 刘启止住了笑,双眼里突然浮现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坚定。 “要打,就必须打出个样来,下手得狠,还得让他们刻骨铭心。” “三千万两花得不能留剩,只想一口气烧个干净。” “我要用这一笔钱,造出这世上最可怕也最不讲理的军队。” “就是让那些自诩文明肆意践踏我们的家伙,反而在我们脚下乞求怜悯。” 话一落地,他直接把那袋黑色的粉末推到前面,大伙眼前一亮。 三人都仔细盯着那袋从外观看平平无奇的黑东西,却实在琢磨不透它的关键。 单凭外表,不就一袋像泥土那么不起眼的东西? 怎么能让刘启如此推崇,仿佛掌握命运的筹码? 孔融到底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元帅,这袋黑色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刘启的神情近乎狂热,双眼里带着难以遏制的光。 “叫火药。” “它有摧毁山石的力量,也能掀翻江河,让水倒流。” “从今以后,它会打碎这个世界的所有战争规则。” “而执掌这玩意的人,就将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主宰。” 几句话说完,刘启索性不再解释。 干脆直接把几位带到帅府后头的靶场。 平时他都在那指导兵器实验,这块地已见证过无数新奇玩意的诞生。 他让部下抬过一面共和国号称最强的重甲步兵盾过来。 这种盾是以上好铁木内胎,外包三重淬钢将其加固。 据说连破城的硬弩都难以射穿,是王坤最得意的得意之作。 “老王,这面盾你怎么看,够坚固吗?” 刘启扬起笑意随口发问。 “回大元帅,此盾是末将集全军之力所造。” “末将自信,天下没有任何东西能击穿它。” 王坤说得斩钉截铁,满脸都是骄傲。 “是么?” 刘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从那袋火药里,就只捏了一小撮。 大概也就一个拇指头那么大。 然后,他用油纸小心地把粉末包好,再插上一根引线。 一个最简陋的炸药包就这么做好了。 他把这个小纸包,就放在那面重盾前面。 然后,点着了引线。 “都退远点。” 引线烧得很快,发出“滋滋”的响声。 王坤三个人虽然不明白刘启到底要干什么。 但还是下意识地退到了十几步外。 他们心里,其实根本没把这个小小的纸包放在心上。 他们觉得,这大概又是刘启在故弄玄虚。 然而下一秒。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把他们所有的幻想都炸成了碎片。 “轰!” 那声响,就像一道天雷,直接在他们耳边炸开。 震得他们耳膜生疼,头昏眼花。 一股强烈的气浪,带着滚烫的温度,迎面扑来。 差点把他们几个给掀翻在地。 等他们好不容易站稳,再朝靶场看过去的时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彻底僵住了。 那面被王坤吹嘘成“无物可破”的重甲步兵盾。 已经不见了,不,不能说是不见了。 应该说,是被炸成了,满天乱飞的,木屑和铁片。 地上,只留下一个,还在冒着黑烟的,大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刺鼻的,硝烟味。 三人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像突然失去了语言和思维一样。 脑子空空荡荡,什么都抓不住,所有念头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一地。 到底方才那一刹发生了哪些事。 没人敢开口去整理,只剩下震撼尚在胸腔翻滚。 就像世界的一角,在刚才那声轰鸣之后,直接被人狠狠推塌了一样。 那一团不起眼的微渺黑粉末,没人相信能有这种可怖的力量。 瞬间,空气都像冻住了,只觉自己见到了完全超越正常人理解极限的奇迹。 简直像神显灵,还拿什么道理去解释。 心头浮现的词,不是其它,也只能叫奇迹。 现场只有王坤一个反应过来,整个人膝盖一软再撑不住。 身子直接扑通跪下,动作干脆得没有半点迟疑。 他恭恭敬敬在地上行最庄重的大礼,脑海里啥也不剩,全只剩下敬畏。 “神,您是真正的神啊……” 带着克制不住的颤音,内心所有疯狂的崇拜直接灌进了这喊声里。 王坤总算懂了——难怪刘启有胆叫板那些所谓强者。 因为手上真的握着能逆天改命的法宝。 拥这样造物,无论任何不可思议的任务,都仿佛轻而易举。 那些什么火铳火器,在这爆裂的力量面前不过儿童把戏。 苏勋和孔融面面相觑,只差一步也跟着跪了下去。 脸上的佩服早已无法掩饰,怀里那点傲气也全被瞬间冲垮。 今天,是历史翻篇的时刻。 世上本来的规则,都会因为面前这个男人被彻底改写。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宣告他们会参与见证这个世界的彻底转变。 刘启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声音淡淡,小到只能听见微妙的自信。 “到现在为止,你们还觉得三千万两不够花吗?” 苏勋张嘴都有些结巴,说话如梦呓。 “够用了,真的够到天边。” “别说三千两万两银子,哪怕塞给我们一整库银票。” “只要能换出这种力量,都值。” 直到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明白。 第三百三十五章 论功行赏,好安抚军心 刘启很早前口中的“大买卖”究竟是什么。 这哪里是买卖,这简直就是凭空印钱。 有了火药,等于就有了这个世界上最硬的拳头。 还有什么是不能抢到手的吗。 “很好。” 刘启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既然都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苏勋,从今天起,财政部所有开支全部暂停。” “把所有的钱,都给我集中起来,全部投到火药生产上。” “三个月内,我要看到至少十万斤火油。” “能做到吗?” “能做到,保证完成任务。” 苏勋拍着胸脯保证。 他现在浑身都是干劲,恨不得马上就去干活。 “王坤,从全军里,给我挑一万个最精锐、最忠诚的士兵出来。” “组建一支全新的部队,名字就叫,神机营。” “这支部队,将是我们共和国一支,也是唯一一支装备火器的部队。” “你,亲自担任神机营的统领。” “用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学会怎么用这种新武器。”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能上战场的军队。” 王坤的身体,因为太过激动,剧烈地颤抖着。 神机营,统领。 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是多大的荣耀。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正的一步登天了。 “末将,誓死完成任务。” “孔融,你的任务最重。” 刘启的目光落在了孔融身上。 “我要你发动所有文官,去安抚人心,稳住后方。” “泉州的事情,绝不能引起民间的恐慌,更不能动摇国本。” “你需要引导舆论,把这些入侵的人的形象彻底扭曲成灭绝人性的怪物。” “要让共和国的每一个人,内心都充溢着对他们无法消解的愤恨。” “在心理上,必须让他们变成孤独无援的异类。” “这场冲突不只是兵戎相见,其实是两种文明在无声碰撞。” “我们输不起,这一仗只能胜。” 孔融听罢,满身的热血瞬间涌上头顶,几乎要把他淹没。 身为元老院议长,如今终于等到一个可以施展宏愿的机会,命运一下按下快进键。 他摩挲着掌心的笔,暗下决心,要用它为共和国铸起最牢不可破的信念之墙。 “老臣遵命。” 一场足以改变共和国走向的最高级会议,就在这样近乎癫狂的气氛里落幕。 众人的步伐都变得急促,像是真的有无数燃料在血脉里燃烧,扛起使命各自散去。 共和国仿佛成了一座加足马力的战时机器,动静之间已经不可收。 所有努力的源头所在,其实只在刘启的淡然微笑中。 对他而言,火药充其量只能算作铺路石。 威力上也许挺骇人,可差距还不够打破格局。 他心底梦想的,是彻底凭实力碾过时代理性惊醒的降维打击武器。 需要的是枪与炮——让自诩“文明”的欧罗巴白人连边都不敢碰。 可要造出来这些家伙,仅仅黑火药还差得远,难题接连不断。 还得琢磨更复杂的机械。还需要最顶尖的冶炼炉与流程。支撑这一切的完整工业体系,也是绕不过去的一关。 工程大小,甚至比一统天下还费劲。 但他谈不上动摇半分。 毕竟脚下并不是悬崖边,高空落单。无数迷信追随者一路走到了今天。 崔莺莺操持的锦衣卫能除掉任何绊脚石。 还有孛儿帖的劲旅横扫,疆域延伸数千里。 王坤亲手筹建神机营,只为突破那些坚硬敌阵。 商业大权握在苏勋手里,钱与补给稳定输送不上断。 孔融靠一支笔,默默将千万人心揉成了不可分割的钢铁牢笼。 最底层的软肋其实是感情——他还拥有赵含嫣与赵如烟。 冰凉血色之间总残留一点人味与温度。 他拿起那根炭笔,对着白纸缓缓勾勒出一道螺旋膛线。 他的时代,关于工业革命的叙事序幕,正式——揭开一角。 新长安密谋紧锣密鼓,各种命令和备战逐渐进入疯狂节奏时。 遥远的泉州,却已经惨烈到只剩下一个崩坏满目疮痍的鬼城了。 一波又一波从欧罗巴漂洋而来的殖民恶鬼,在这里肆无忌惮犯下无数血腥行径。 整座城市被攫取、焚毁、掠夺,再无欢声,仅剩烧焦废墟和死亡味道。 男女老幼,大多数百姓都没有能侥幸幸免于难,余下的零星还在黑暗里哀嚎。 一个接着一个的金银财货,都被搜刮殆尽,他们甚至连妇人完整与否都不会在乎。 港口曾经繁华无比,如今眼前只看得到废瓦残砖下压不住的腥气蒸腾。 这罪恶的策动者,此刻正倚靠着他心爱的旗舰“征服者号”边,气定神闲地晃着从东方搜刮到的珍稀红茶。 漫无目的地打量着自己一手制造出来的人间惨景。 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残酷自得,这一刻,他的满足比鲜血味还重。 “真是个富饶的国度啊。” 他对着身边的副官感叹道。 “这里的黄金,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这里的丝绸,比国王陛下穿的还要华丽。” “这里的女人,比最烈的朗姆酒还要带劲。” “我们这一次,是真的发大财了。” “是啊,总督大人。” 他的副官满脸谄媚地附和。 “这都仰仗您的英明领导。” “如果不是您力排众议,坚持要开辟这条新航线。” “我们也不可能找到这片流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 “哈哈哈哈。” 唐德发出了得意的狂笑。 “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的眼里,闪烁着贪婪的火焰。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清楚了。” “这个所谓的「启禀太上皇,江南已平,将士们浴血搏杀,还请太上皇论功行赏,好安抚军心。” “大沥共和国,虽然地方很大,但他们的军队,就是一群拿着长矛的原始人。” “他们的武器在我们无敌的火枪面前,和烧火棍没什么两样。” “我们只花了一个小时,就踏平了他们最坚固的城市。” “可以想象,他们的内陆会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我决定了,我们就在这里,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海外行省。” “我要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我们的种植园。” “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变成我们的奴隶。” 第三百三十六章 总有几个想不开的 唐德的野心,毫不掩饰。 他根本就没把这个古老的东方帝国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盛宴。 而他们,就是高高在上的猎人。 “总督大人英明。” 副官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不过,我们是否要先向国王陛下汇报?” “毕竟这么大的行动,还是需要国内支持的。” “汇报?当然要汇报。” 唐德冷笑一声。 “但不是现在。” “我要等我彻底征服了这个国家,再向国王陛下献上这份前所未有的厚礼。” “到那时,我唐德,将成为整个西班牙最伟大的民族英雄。” “我的名字,将被刻在历史的丰碑上,永垂不朽。”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场足以将他和他所谓的无敌舰队,彻底埋葬的风暴。 正在新长安,悄然酝酿着。 时间,就在这种一边疯狂备战,一边肆意屠戮的诡异氛围中。 一天天地过去。 一个月后。 新长安城郊,一座巨大的秘密兵工厂已经拔地而起。 数万名被征召来的铁匠和工人们。 在这里夜以继日地工作着。 高耸的烟囱里喷吐着黑色的浓烟。 震耳欲聋的锤打声,白天黑夜都未曾停歇。 一袋袋火药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一杆杆崭新的火枪被小心翼翼地组装成型。 虽然,这些火枪还只是最原始的火绳枪。 射程很近,装填又慢,故障率还高。 但它们,却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杀戮利器。 是刘启用来对抗那些殖民者的一张底牌。 而神机营的一万名士兵。 也在这一个月里,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他们每天都要进行最严酷的队列和射击训练。 他们手里的武器,不再是冰冷的长矛战刀。 而是一杆杆能喷射出死亡火焰的神兵。 他们脑子里被灌输的,也不再是传统的忠君爱国。 而是对刘启个人最狂热的崇拜。 他们,就是刘启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随时准备为他,刺穿一切敌人的心脏。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草原。 孛儿帖也接到了刘启的最高指令。 她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放下手中所有的征伐。 率领着她那支战无不胜的游牧军团。 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日夜兼程地向着新长安疾驰而来。 她知道,真正的大战就要开始了。 而她,将作为刘启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在这场关乎两个文明生死存亡的豪赌中。 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只有孔融那边,出了点小小的麻烦。 他虽然利用自己元老院议长的身份和在士林中的威望。 成功地将那些殖民者,塑造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海外恶魔。 也激起了全国上下同仇敌忾的情绪。 但是,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在暗中悄悄地流传。 一些所谓的有识之士。 一些读了几年圣贤书,就自以为看透了世界本质的酸腐文人。 他们不相信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会是十恶不赦的魔鬼。 他们觉得,这一定是刘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而编造的谎言,甚至私下里偷偷地联络着。 一些人私下筹谋着所谓的“清君侧,靖,国难”,明里暗里串通联络。 他们动机很直接,就是想推倒刘启眼中的“暴政”,为心中的“崭新文明”引大军来开道。 这些话听着荒诞得离谱,可偏偏在一帮还留着过去幻想的老旧贵族里颇有市场。 像阴暗下水道里永远不死的老鼠,并没本事冲上台面,却时不时就恶心到你。 这帮角色让孔融头大得不得了,明知无计可施,也只能咬牙忍耐。 作为习惯讲仁讲德的书生,他从没想到跟这种油滑狠人的手腕短兵相接该如何下手。 实在没辙,只好拖着抹不开脸皮的步子,跑去找刘启商量出路。 等到终于说完一遭吐苦水,发现对面的那位大元帅始终安静无波。 刘启只是很轻地问他的意见:“名单你理完了没有?” 孔融愣在原地,连要点头都反应慢了半拍。 “说的是那些搅风搅雨,背后偷偷传播谣言引祸水的人。” “他们的底细,你全都汇总清楚了吗?” 刘启嗓音听着平淡如水。 可不知怎的,冷风一般直往孔融后脊一穿——危险的预感窜出来了。 “回,大元帅,都都列出清单了。”孔融结结巴巴,把那本写得密密麻麻的名册从袖口摸出来。 上面留着一行行名字,还有各路罪证细节,装满了整本册子。 什么话都没再多说,刘启直接把名册拿过手,看都没看几眼,一并塞进崔莺莺手里。 “丢给你处理。” “千方百计,三日内我要每一行名字都不复存在。” “不容留下半点痕迹。” 崔莺莺答得干净利落,这回语气如一把破冰的刀。 她把名册抄着,默不作声推门而去,只剩脚步声渐远。 孔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知道,一场针对整个士林的血腥清洗。 他想劝阻,他想说罪不至死。 可当他看到刘启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时。 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一个字。 他的名字,可能也会出现在那份死亡名单上。 他只能在心里,为那些即将被自己亲手送上断头台的同僚们。 默哀三秒钟,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 他和这个旧世界最后一丝的联系,也彻底地被斩断了。 他,苏勋,王坤。 他们,都成了刘启手中最听话的刀。 而他们挥刀所向的,正是他们自己出身的那个阶层。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投名状吧。 用旧世界的血,来染红新世界的旗帜。 这其中的帝王心术,其深度,让人不寒而栗。 三天后,新长安,菜市口。 人山人海,血流成河,数百名在士林中德高望重的名士大儒。 被锦衣卫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这里。 当着所有百姓的面,被一一斩首示众。 他们的罪名,只有一条——通敌叛国。 这场突如其来又无比血腥的大清洗。 彻底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的人。 那些还想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旧势力。 第三百三十七章 让你先笑一会儿 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整个共和国所有的不和谐声音。 都被这股血色的恐怖,给彻底压了下去。 所有人的意志,都被强行统一到了对抗外敌的旗帜之下。 刘启用最酷烈,也最有效的方式。 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扫清了最后一点内部障碍。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就是孛儿帖的游牧军团。 又过了十天。 新长安城外,黄沙漫天。 一支望不到边际的黑色铁骑。 如同一道席卷天地的洪流。 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为首的,正是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孛儿帖。 她的身后,是十万百战余生的草原精锐。 他们人衔枚,马裹蹄。 悄无声息,却又杀气冲天。 他们,就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骑兵军团。 是足以让任何敌人,都闻风丧胆的战争机器。 刘启亲率神机营一万将士,在城外迎接她的到来。 两支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顶尖武力的军队。 就这样,在新长安的城下,完成了历史性的会师。 他们的共同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泉州。 以及那些盘踞在那里的海外恶魔。 一场决定两个文明未来命运的终极对决。 即将正式打响。 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也没有繁琐的客套寒暄。 刘启和孛儿帖,只是在万军阵前,遥遥地对视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准备好了么?” 刘启率先开口。 “我的马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孛儿帖的回答,简单而又直接。 “很好。”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那就出发吧。” “让那些自以为是的文明人。” “好好地感受一下,来自东方世界的怒火。” 一声令下。 十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向着泉州的方向开拔。 旌旗蔽日,杀气冲霄。 一场史无前例的卫国战争。 正式拉开了帷幕。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泉州。 唐德总督在得知,共和国竟然真的派出了十万大军前来送死时。 他笑得前仰后合。 “愚蠢的东方人。” “他们难道真的以为,靠着人多就能战胜我们无敌的火枪吗?” “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的副官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是啊,总督大人。” “他们这是在给我们送军功,送奴隶啊。” 其实压根不需要费力去主动进攻什么。 只消把人手牢牢守在泉州城中,慢慢等他们自己撞上门来送死。 咬牙熬过这阵,我们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把对方的主力尽数歼灭。 等局势一转,就能直接杀进他们的都城,众人畅通无阻。 对付这个金玉其外的东方帝国,征服似乎成了囊中取物,没有几分难度。 在许多人眼里,这点风浪根本算不得什么战役,更像是一场单调的捕猎。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从不含含糊糊,而东亚的人们只是他们眼中的盘中餐。 获胜的滋味虽然尚未亲尝,但几乎每个人都已摩拳擦掌,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有的人甚至已经暗中勾画,如何在大胜之后争功分赃,小算盘算盘里沙子都装满一箩。 全然未觉前路多少危险,许多自鸣得意的西班牙军官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对于那潜藏的威胁,他们一点儿都没有警觉……接下来,等待他们的绝不是温顺的猎物。 而那位备受蔑视、传说中过于野蛮的东方统帅,手里的王牌可不是区区弓箭或长矛。 他的全部底牌足以将在场的每一个人,连同那不可一世的舰队,一锅端进地狱深渊。 如果说愚昧无知有什么代价,那么现在,他们离付出的那一刻已经不远。 他们很快要用最沉重的方式,咽下这属于无知的苦果。 大军终于马不停蹄,浩浩荡荡赶到泉州附近时,时间已过去了大半个月。 等队伍远远望见那座昔日繁华而现今满布废墟的城池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泪与怒气在多数共和国士兵脸上交错浮现,牙关紧咬,拳头死死攥得咯咯作响。 焦灼的仇恨一起爆发,无不想立刻冲进城去荡平满地的残暴与血债。 废墟里的凄怆,依稀残存的腥气,让他们几乎要失去所有理智。 鲜明的仇恨点燃心底火焰,眼前罪恶的痕迹让每个人魂不守舍。 没有一寸断壁残垣不会刺激照见每个人骨子里的愤怒。 全军恨不得此刻就横刀直入,为那些冤死与受辱的亲人朋友讨还血债。 但一切都被刘启不紧不慢的声音打断,他下达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 “全军后退三十里,安营扎寨。”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擅自出击。” “违令者,斩。” 这个命令,让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大军都到城下了,却要后退。 难道大元帅是怕了那些海外恶魔吗。 这怎么可能。 “大元帅,为何要退?” 王坤一个冲到刘启面前,急切地问道。 “将士们现在士气正盛,正是一鼓作气拿下泉州的最好时机啊。” “您现在下令后退,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孛儿帖虽然没有说话。 但她那双锐利的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刘启。 显然,她还是没弄明白这个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机?” 刘启轻轻冷笑,脸上浮现出一丝不以为然。 “难道你真觉得眼下就该动手?” 他目光扫向泉州城方向,语气带着点嘲弄。 “我要是直愣愣冲上去,那不是去送死吗?” 他伸手随意指着远处,声音已经低了不少。 “仔细看看那边,城墙……黑压压全是炮口。” 语气一顿,又补了一句:“那不是普通的摆设。” “全凭这数不清的火炮,他们才敢守得这么硬气。” 话锋一转,眉头皱得更深。 “纵使我们士兵有三头六臂,在这么密集的轰击下也毫无胜算。” 他拉回视线,神色坚定下来。 “不能胡来,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王坤明显开始焦躁,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我们究竟要等多久?” 刘启眸色微变,嘴角浮现难以揣摩的笑意。 “马上让人传我的话。” “叫孛儿帖领游牧军团绕过前路,悄悄迂回到城后。” “泉州的陆路补给,得全部掐断。” “我要的,是让这易守难攻的地儿彻底孤立无援。” “再让神机营带火炮,前出到距离城墙五百步的位置修筑阵地。” “到了时候,轮到他们尝尝被炮火洗礼的滋味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印证了唐德的判断 王坤他们是真没看懂这步棋,大军后退三十里,这不等于把煮熟的鸭子给放飞了吗? 军心士气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是一支军队的魂。 此刻全军上下正是劲头最足的时候。 刘启这一盆冷水浇下来,搞得所有人都憋了一口气在胸口。 “大元帅,末将实在不明白。” 王坤按捺不住又一次凑上来,满脸急色,生怕刘启是犯了糊涂。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们现在后退,城里的敌人只会以为我们怕了,气焰必定会更加嚣张。” “到时候再想攻城,那难度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这番话,说出了在场绝大多数将领的心声。 这些人都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里过来的,信奉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种还没开打就先挖沟的玩法,他们这辈子闻所未闻。 不光是他们,就连孛儿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也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疑惑。 她自认是草原上最顶尖的猎手,耐心是她的美德。 可她同样看不懂,刘启的耐心究竟用在了什么地方。 在她看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纯粹是示弱。 刘启的目光扫过他们,眼神很平静,却让议论纷纷的众人立刻闭上了嘴。 “你们以为泉州城墙上那些黑乎乎的铁管子是烧火棍?”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唐德手上有三百门以上的重炮,有效射程超过四百步。” “城墙上还至少驻扎了五千名火枪手。” “你们现在这么冲上去,除了用人命去填平护城河,还能做什么?” “你们所谓的勇气,在他们眼里跟傻子没什么两样。” 这番话让王坤他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们只看到敌人的嚣张气焰,却忽略了敌人嚣张的本钱。 火器对决从来就不是靠人多能赢的。 这一点,神机营的训练早已让他们体会过。 但真上了战场,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传统思维还是会不自觉地冒头。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王坤仍然不甘心,小声嘀咕了一句。 “当然不是等着。” 刘启的目光转向了泉州城的后方,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孛儿帖。” “在。”孛儿帖催马向前,神情无比专注。 “我给你五万骑兵,三天之内,把泉州城变成一座孤岛。” “所有通往内陆的道路,给我全部封死。” “任何想给城里送补给的人,不管是我们这边还是他们那边的,杀无赦。” “我要让唐德的眼睛和耳朵,都变成瞎子和聋子。” “他不是喜欢守城吗?那我就让他守个够。” 孛儿帖的眼睛瞬间亮了,那种猎人见到猎物时的兴奋毫不掩饰。 这种活儿才是她的最爱。 围点打援、断其粮道,本就是骑兵的拿手好戏。 “明白。” 她没有一句废话,拨转马头,身后的骑兵洪流随之而动,向着泉州城的侧后方呼啸而去。 望着那片远去的黑色旋风,王坤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大元帅的后手藏在这里。 先断你后路再慢慢收拾你,这招确实阴损得很。 “王坤,你带神机营前出到距离城墙五百步的位置,给我挖战壕,修炮兵阵地。” “记住,我要的是能防御炮击的野战工事,不是你们以前挖的那种土坑。” “所有战壕必须挖成‘之’字形,每隔十步就要建一个防炮洞。” “炮兵阵地前面,至少要堆上三尺厚的沙袋。” 刘启说出了一连串极其专业的术语。 这些东西王坤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什么之字形战壕、什么防炮洞,在他们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打仗就打仗,挖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干嘛? 但这一次,没人再敢有半句质疑。 刚才那场关于火炮射程的分析,已经彻底击溃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他们很清楚,自己跟大元帅玩的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战争。 他们要做的,仅仅是无条件执行命令。 “是。” 王坤带着神机营的士兵们也开始行动起来。 尽管心里还是一团浆糊,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十几万大军就在泉州城外,热火朝天地干起了土木工程。 这一幕,让城墙上的唐德和他手下们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们在干什么?挖地?” 唐德举着单筒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难道东方的军队打仗前,还有祭拜土地神的习俗?” 他的副官满脸嘲讽地说道。 “这群黄皮猴子真是愚蠢得可爱。” “他们大概觉得在地上挖几个坑,就能挡住我们无敌的炮火了吧。” “哈哈哈哈,这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愚蠢的战术。” 整个城墙上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所有的西班牙士兵都把城外那十几万大军当成了笑话。 在他们看来,这群东方人连最基本的战争常识都不具备。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等这场可笑的闹剧结束,自己能分到多少战利品和奴隶。 唐德更是志得意满,觉得对方的指挥官一定是个脑子被驴踢过的蠢货。 他甚至让人在城墙上摆开了宴席。 一边喝着抢来的美酒,一边欣赏城外那十几万“工兵”的卖力表演。 为了表达自己的“敬意”,他还下令让炮兵朝着城外打了几轮齐射。 只不过五百步的距离,已经超出了他们那些老式加农炮的极限射程。 沉重的铁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抛物线,最终都掉在距离神机营阵地一百多步开外的地方。 连根毛都没伤到,这更加印证了唐德的判断。 对方就是一群连火炮射程都算不明白的土著。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着这群蠢货自己把脖子洗干净送上门来。 时间就在这种极度诡异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三天后,孛儿帖派人传来消息。 所有通往泉州的陆路已被她彻底切断。 一支从内陆开来、由一千多名地主武装组成的援军,被她的骑兵撕成了碎片。 上万石粮食和大量的军用物资,也成了她的战利品。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刽子手最好的报复 现在的泉州,成了一座真真正正的孤城。 又过了两天,神机营的野战工事也初步完工了。 一条条深邃的战壕如蛛网一般,将泉州城死死包裹在里面。 一座座坚固的炮兵阵地,像一头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刘启亲自视察了一遍阵地。 他对王坤的执行力非常满意。 这老小子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干活确实是一把好手。 交待下去的事,都能不折不扣地完成。 “做得不错。” 刘启拍了拍王坤的肩膀。 “让你的人都撤下来休整,今天晚上吃顿好的。” “告诉弟兄们,明天有好戏看了。” 王坤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跑去传令。 而刘启则独自一人,走上了最前沿的炮兵阵地。 几十名神机营的炮手跟在他身后。 他们推着十门崭新的、刚从新长安运来的十二磅野战炮。 这些火炮才是刘启真正的杀手锏。 它们是用最顶尖的钢材,按照刘启提供的图纸,由兵工厂的工匠们夜以继日打造出来的。 无论射程、精度还是威力,都远远超过了西班牙人那些傻大黑粗的古董。 “都准备好了吗?” 刘启的声音很平静。 “回大元帅,都准备好了。” 炮手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与紧张。 他们知道自己即将亲手创造历史。 “很好。” 刘启拿起一个单筒望远镜,对准了泉州城墙上唐德总督那面代表身份的巨大鸢尾花旗。 “目标,敌军帅旗,距离五百二十步。” “标尺三,实心弹,一发试射——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 一门十二磅野战炮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 一枚黑色的铁球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瞬间跨越了五百多步的距离。 然后在城墙上所有西班牙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精准地砸在了那面巨大的鸢尾花旗的旗杆上。 “咔嚓”一声脆响。 那根象征着唐德总督无上权威的旗杆应声而断。 曾经高高飘扬的旗帜像一片破布般无力地坠落下去。 整个泉州城墙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不解。 他们不明白对方的火炮为什么能打得这么远。 他们更不明白对方的火炮为什么能打得这么准。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城墙上,正在和情妇调笑的唐德。 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那面倒下的帅旗,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火辣辣地疼。 他知道这不是意外,这是挑衅。 对方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向他宣战。 “开炮!给我开炮!”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把他们那些该死的土堆全都给我轰平了!” 城墙上的三百多门重炮立刻开始了疯狂的怒吼。 无数铁球如雨点般向着神机营的阵地砸了过来。 然而,那些被他们嘲笑了好几天的“土堆”。 此时却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作用。 大部分炮弹都被厚厚的沙袋和坚实的胸墙挡住了。 就算有少数炮弹侥幸越过胸墙,也基本都掉进了“之”字形的战壕里。 根本无法对藏在防炮洞里的士兵造成有效杀伤。 西班牙人那看似猛烈的炮火,除了在阵地上砸出几个大坑、炸飞一些泥土之外。 战果几乎为零。 而在神机营的炮兵阵地上。 刘启的声音依旧那么冷静,不带一丝感情。 “目标,敌军炮兵阵地,坐标幺三三。” “开花弹,三发急速射。” 三枚被掏空内部、填满火药和铁砂的炮弹。 在空中划出了三道致命的弧线。 然后精准地落在了城墙上一个最密集的炮兵阵地里。 “轰!轰!轰!” 三声剧烈的爆炸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炙热的火焰夹杂着无数被炸得粉碎的弹片,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那个炮位上的十几名西班牙炮手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就直接被炸成了漫天的血雾和碎肉。 两门沉重的加农炮也被这股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变成了两堆扭曲的废铁。 这一幕,让城墙上所有幸存的西班牙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未开化的土著。 而是一群掌握着比他们更可怕技术的战争恶魔。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一个心理素质差的西班牙士兵当场崩溃了。 他丢下手中的火枪哭喊着,想要逃离这片如同地狱般的城墙。 但还没等他跑出两步,就被身后的督战官一刀砍翻在地。 “谁敢后退,格杀勿论!” 督战官那声嘶力竭的吼声暂时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防线。 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唐德总督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抖得像得了羊癫疯。 他引以为傲的火炮优势,在对方那神乎其神的炮击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小丑,被拉到舞台中央。 任由对方用最残忍的方式无情地戏耍和鞭挞。 他心中的那点骄傲与自信已被彻底碾成了粉末。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刘启并没有下令对泉州城进行无差别覆盖式炮击。 虽然他完全有能力在半天之内,就把这座城市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杀人从来都不是他的目的。 他要的是诛心。 他要像一个最顶尖的外科医生。 用最精准的手术刀,一点一点切掉唐德身上所有的傲慢和侥幸。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从一个不可一世的征服者,变成一个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他要让唐德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中慢慢地烂掉、慢慢地死去。 这才是对这个一手制造了泉州惨案的刽子手最好的报复。 “继续。” 刘启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下一个目标,城门楼。” 神机营的炮兵们像一群最精密的机器。 装弹,瞄准,开火,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又一轮精准的炮击过后。 那座见证了泉州数百年风雨的雄伟城楼。 在一声不甘的巨响中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墟。 第三百四十章 哭喊中被活活烧死 接下来是钟楼、是箭塔、是兵营。 神机营的炮火就像一把烧红的铁钳。 把泉州城墙上所有突出的防御节点一个一个无情地拔除。 每一次炮击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唐德的脸上。 每一次爆炸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 深深地插进每一个西班牙士兵的心脏。 他们的士气在这一次次的精准打击下被迅速消耗。 他们的防线也在这种近乎凌迟的折磨中一点点走向崩溃。 唐德彻底被打蒙了。 他完全想不通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种超越时代的火炮技术,那种堪称变态的射击精度。 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战争的理解。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跟一个来自未来的魔鬼战斗。 他没有任何胜算。 “撤,快撤!” 他终于从那无尽的恐惧中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再这么打下去,他和手下的几千人都得被活活耗死在这座城里。 唯一的生路就是退守港口。 依靠他那支无敌的舰队杀出一条血路。 只要能回到海上他就能活下去。 他就能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报告给国王陛下。 他要让国王陛下派出更强大的远征军。 来为他复仇,来踏平这个该死的国家。 他一把推开身边还在发呆的副官。 连滚带爬地向着城下跑去。 甚至都来不及去集结那些还在城墙上苦苦支撑的士兵。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逃得越远越好。 唐德的溃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城墙上那些本就濒临崩溃的西班牙士兵。 在看到自己的总督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窜后。 他们心中最后一道名为“军纪”的防线也彻底崩塌了。 所有人都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溃散而去。 整个泉州城的防御在这一刻名存实亡。 “想跑?” 刘启通过望远镜,将唐德那狼狈的身影尽收眼底。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新的命令。 “给孛儿帖发信号。” “告诉她,可以收网了。”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在泉州城的上空骤然炸开。 那绚丽的红色,像极了盛开的死亡之花。 早已在城外埋伏多时的孛儿帖。 看到信号弹的瞬间,她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杀气。 “全军,出击!” 她拔出腰间的马刀向前猛地一挥。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五万名草原铁骑如同开闸的洪水。 向着那座已经敞开大门的泉州城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他们的马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他们的嘴里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咆哮。 他们要把这几天积攒下来的所有怒火,都倾泻在那些该死的入侵者身上。 他们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这座城市所蒙受的耻辱。 要用敌人的头颅来告慰那几十万无辜惨死的冤魂。 城里的西班牙人听到那如同滚雷般的马蹄声后。 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城外竟然还埋伏着这样一支可怕的骑兵。 他们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当骑兵冲进一座失去城墙保护的城市时。 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场单方面的、没有任何悬念的屠杀。 唐德总督是先被追上的,他那肥胖的身体根本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 一个年轻的草原骑士像一阵风般从他身边掠过。 一颗还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那具无头的尸体在巨大的惯性下又向前跑了几步。 才重重地摔倒在地,溅起了一地尘埃。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征服者。 这位曾经叫嚣着要奴役整个东方世界的殖民头子。 最终以一种最屈辱也最滑稽的方式。 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而他的死,仅仅是这场血腥盛宴的一个开始。 孛儿帖的骑兵像一群最冷酷的屠夫。 他们冲进泉州城的大街小巷。 用手中的马刀无情地收割着那些四散奔逃的西班牙人的生命。 惨叫声、求饶声、咒骂声响彻了整座城市。 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尸体堆满了每一条街道。 这场屠杀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直到城里再也看不到一个还能站着的西班牙人。 直到空气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孛儿帖才缓缓收起了她那把还在滴血的马刀。 她看着眼前这片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当最后一个西班牙士兵被砍下脑袋后。 王坤才带着神机营的士兵们缓缓开进了这座已成鬼城的泉州。 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残骸,闻着空气中那刺鼻的血腥味。 所有人的胃里都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虽然是军人,也见过不少死人。 但如此惨烈、如此血腥的景象,还是首次见到。 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刘启之前说的那句话。 战争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 那是最原始、最野蛮的互相毁灭。 王坤找到了还在马上冷冷看着这一切的孛儿帖。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孛儿帖……统帅。” “大元帅有令,让你清点战果,打扫战场。” “所有敌人的尸体,全部在港口筑成京观。” “他要让所有从海上过来的人都好好看一看。” “这就是敢于挑衅我们的下场。” 孛儿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刘启这么做是为了震慑。 也是为了宣泄。 他要用这种最直接也最酷烈的方式。 向全世界宣告,这片土地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任何胆敢觊觎这片土地的人,都将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而另一边,在泉州港。 那支曾经纵横四海、不可一世的西班牙无敌舰队。 此刻也迎来了它们的末日。 刘启亲自指挥着神机营的炮兵。 对那些还停泊在港口里的西班牙战舰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枚枚开花弹如同死神的镰刀。 在那些木制的船体上留下了一个个巨大的窟窿。 熊熊的烈火从船舱里喷涌而出。 很快就将整艘战舰吞噬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船上的西班牙水手们在绝望的哭喊中被活活烧死,或者跳进冰冷的海水里淹死。 第三百四十一章 搞定一个泉州算啥 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冲天的火光中缓缓沉入海底。 只在海面上留下了一片燃烧的浮木和无数挣扎的尸体。 当最后一艘西班牙战船被击沉后。 整个泉州港已经变成了一片死亡的坟场。 刘启静静地站在港口的最高处,冷冷看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消灭一支小小的殖民舰队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只要欧罗巴那些贪婪的国王们还存在一天。 他们对东方世界的觊觎就不会停止。 他们会派出更强大的舰队、更庞大的军队卷土重来。 他要做的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 他要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无敌舰队。 这个念头像一颗疯狂的种子,在他的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然后长成了一棵足以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缴获的西班牙火炮全部运回新长安。” “让兵工厂的工匠们给我仿制出来,越多越好。” “另外,从全国征召最好的船匠,我要在泉州建立一个全新的造船厂。” “我要造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战舰。” 这番话落进耳里,让王坤等人忍不住觉得头皮发紧。 他们发现,大元帅的想法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永远难以捉摸。 大家仍旧沉浸在胜利后短暂的喜悦里,还觉得可以松一口气。 而对于远方那片蔚蓝的大洋,有人早已把雄心投射了过去。 此刻身旁的人才真的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心无垠辽阔,几乎无法用常理衡量。 对世界的野望如激流暗涌,笼罩着身后的一切。 而他们,不过是在这股浪潮中,最忠诚、最坚定地朝前行走的人。 泉州之战像是被时间按下了快进键,用了一种意想不到甚至近乎难以置信的方式结束了。 共和国一路势如破竹,把西班牙远征军彻底消灭得干干净净。 这场胜利像一道锋利的利刃横空出世,用极快的速度传遍五湖四海。 各方势力纷纷听闻这个消息,先是愕然,片刻后,震动的余波悄然扩散。 在新长安,那些曾经对刘启的备战方式颇有微词的文武百官们。 在得知了泉州大捷的详细战报后。 已经彻底对刘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终于明白什么叫降维打击,终于明白在绝对的技术优势面前。 所谓的兵法、所谓的谋略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们为自己之前的短视和愚蠢而感到羞愧。 也为自己能追随这样一位神一样的统帅而感到无上荣幸。 整个共和国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氛围之中。 刘启的威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而在遥远的草原。 那些还在为孛儿帖的选择而感到不解的部落首领们。 得知了泉州之战的结果后。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自家女皇是何等的英明。 他们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站错队。 他们庆幸自己搭上了刘启这条注定要驶向星辰大海的超级战船。 他们开始疯狂地向刘启宣示着自己的忠诚。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为这位新的神去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而在更遥远的欧罗巴大陆。 当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三世听到远征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时。 得知他自认为无敌的舰队也葬身东方海域。 他当场气得吐血,昏死了过去。 好不容易有人救回来,他醒来就是一阵愤怒的吼叫。 他只想着报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出这口气。 随即下死命令再组建更大的远征军。 这次他决定自己亲自带队,要一举把东方帝国踩在脚下。 带着屈辱和仇恨,国王几乎什么手段都用来想要拿下那个东方统帅的脑袋。 他的愤怒席卷欧罗巴,很快欧陆开始躁动起来。 冒险者、雇佣兵,还有想翻身的破落贵族,全都嗅到机会,如涨潮涌向西班牙港口。 每个人都希望在新的战争里能捞到实惠,分润好处。不愿落在后面。 早已度过逐利阶段,现在成了东西方大碰撞的前奏。 情况到了这种地步,基本没人能拢住局势了。 而闹出这一切的刘启,却像个观众一样靠边站。 朝政的烦事,自然交给崔莺莺和元老院一力安排。 他只带赵含嫣和赵如烟低调回到熟悉的故乡。 曾经生活的下溪村,现在成了他所有记忆的起点。 村里的绿意没变,水也依然干净透亮,还是有鸡飞狗跳和些许人家喧闹,熟悉感一下就上来了。 不过这里早已和早年的贫穷模样完全两样。 围墙修得极高,整个村子弄得紧紧密密。 路早不泥泞,铺上了石板,出行方便许多。 房子也是青砖瓦,盖得整整齐齐。 正中有个大广场,最显眼处赫然竖着刘启的雕像。 雕像三丈高,气势极盛,是后辈为他修的。 一点点石头搭起来,大家图个心安,也全靠众人合力。 想表达的很简单,就是有这份感激在心。 刚进村,村里便传得热闹,大家都知道刘启回来了。 无论男女老少,全来到村口围住,说什么今天谁都不愿错过。 “大元帅回来了。” “快来,大元帅回来了!” 村民的脸上满是高兴,看过去都带了光。 不少人目里还透着点难掩的崇拜。 在村民心里,他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其实这些年下来,他真的变成了他们的信仰。 刘启见到每一个熟悉的面孔,不觉心里暖暖的。 只有身处这里,他才觉得踏实。 走得再远,这些旧人旧事永远牵挂心头。 他翻身下马,给熟人在路边打着招呼。 很多人的名字他都能喊出来。 打问一句生活情况,让大家更觉亲切。 他没有什么架子,看着就像回家的普通人。 赵含嫣和赵如烟也静静跟着他。 能看见丈夫被村里这样接纳,她们心里是欢喜的。 能一起走进村口,还真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寒暄没多久,刘启便提议往后山走。 那一带安静且隐蔽,是他很久前建的基地。 其实早年做好准备,就是等这个工业革新的战争爆发。 沿着茂密林子,穿过去,是一条直通幽谷的路。 里面不大见鲜花绿草,一片厂房密布,还有冒着烟的高烟囱。 第三百四十二章 出卖同伴才爬上高位的老狐狸 一股树叶与煤烟的气味混杂着,耳边总有不绝的轰声。 这个地方,就是最早的兵工基地。 算得上共和国后面所有核心技术的根。 赵含嫣赵如烟是头回到这里。 看见这些庞大的钢铁厂和繁忙景象,两人都被震住。 知道自己丈夫私下能攒出这样庞大的工业基地。 赵如烟有些紧张地问,“夫君,这里是……” 刘启的语气平和点头,也不多解释。 “这里算是咱们的希望。” 他说得很简洁,没有多余的话。 “这是给咱们和这个世界准备的法宝。” 他招呼两个人打开最大的厂房门。 里面放着复杂的机器,一角是银光闪动。 齿轮和杠杆外表冰冷,动作流畅。 只有屋中间,大锅炉里蒸汽一直冒出来。 赵含嫣一点点靠近好奇地看着,“这啥?” 刘启轻声带笑,“蒸汽机。” “很快,它就会翻天覆地改写咱们的世界。” 他懒得解释这些原理——她们想听估计也听不得明白。 更加直接,他邀请两人目睹这台怪兽的威能。 命人抬了根粗如儿臂的铁锭小心送到机器旁。 同步,他猛地拉下控制阀。 “轰隆”,脚下仿佛颤了一下——蒸汽机的铁臂狠狠挥下,震得四壁回响。 铁锤横空砸下,重逾千斤。 紧随其后,“哐当”一声沉闷巨响。 平日坚韧的铁锭,竟一下被砸成了一块薄片。 赵含嫣、赵如烟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满脸骇然。 眼瞪得大大的,连说话都说不出。 她们根本没办法幻想,这样蛮不讲理又彻底颠覆认知的力量存在于世。 冷冷冰铁散发出的全是工业火焰的气息。 “这才刚开始,往后的威力远超想象。”刘启的话很自信。 “将来他们再厉害也没关系,我的方案会一直更强。” “火枪?他们有,我们会有更先进的,新一代的铁甲船继续往下造。” “只要敢跟我们叫板,我用技术把他们敢傲娇的一切也都一扫而光。” 人的气魄正旺,他这一番忘我的宣言,把两个女人说得心神荡漾,一切世事似乎豁然开朗。 赵含嫣与赵如烟这才从内心真正意识到,跟随这样一个男人,是连普通野心都没法儿衡量的英雄。 世界不该仅被征服,更要被重新绘制一番。 这一切他们亲历,也作为新王朝诞生的见证。 男人伟岸的身影,已成了她们内心最温柔强烈的寄托。 无论面临怎样迷茫和艰辛,心底只有满足与感恩。 如果世界上真有幸运这种东西,她们愿意一生沉浸其中。 有机会和他一同迈向另一个伟大的时代,这已经是妄想里都梦不到的幸福。 从那以后,刘启很长时间都选择隐身在下溪村中的秘密谷地。 滋味像极了疯魔的追梦者,不分昼夜把所有时光消磨在实验楼与钢铁火焰里。 他亲自参与了每一项新技术的研发。 他改进了炼钢的工艺,让共和国的钢铁产量在短时间内翻了十倍。 他发明了全新的车床和镗床,让兵工厂的生产效率得到了质的飞跃。 他设计了更先进的后膛装填式步枪。 这种步枪无论射速还是射程,都远远碾压了西班牙人的火绳枪。 他甚至已经开始着手设计这个世界上一艘铁甲舰。 他要用钢铁和蒸汽打造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无敌舰队。 在他的推动下,整个共和国的工业体系都在以一种近乎变态的速度疯狂发展着。 史书上那场持续了上百年的工业革命,被他用一种最不讲道理的方式。 压缩在了短短的几年之内,这种跨越时代的发展速度。 所带来的是共和国国力的爆炸式增长,也是对整个世界格局的颠覆性冲击。 而刘启就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他就是那个亲手按下了历史快进键的男人。 他正在用他一个人的力量。 将整个世界都拖进一个由他来主宰的、全新的、疯狂的工业时代。 新长安,元老院,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有资格坐在这里的,都是共和国的核心。 崔莺莺、苏勋、王坤、孔融。 每个人都是手握大权、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共和国都抖三抖的大人物。 但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 因为他们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何处理他们那位功高盖主、威望已经达到顶点的的大元帅——刘启。 按理说,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刘启是共和国的缔造者,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他的威望就是共和国稳定的基石。 任何人都下应该也不敢去挑战他的权威。 但是,人心是最复杂也最善变的东西。 当一个人的权力大到足以威胁到所有人的时候。 那么他就会不可避免地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刘启现在就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泉州之战让他走上了神坛。 也让他变成了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把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将他们这些所谓的元老、所谓的总长,都砍得身首异处。 刘启当皇帝他们倒是不怕,怕就怕在,刘启连皇帝都懒得当。 这个人就像个置身事外的神明。 冷冷地俯视着他们这些在权力场中苦苦挣扎的凡人。 他随时都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把他们从现在的位置上一脚踹下去。 然后换上另一批更听话的工具人。 这种命运完全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于是,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就像毒草一样,在他们心里悄然地滋生了出来。 第一个挑起这个话题的是苏勋。 这个靠着出卖自己的阶级才爬上高位的老狐狸。 他的心思永远是最活络也最阴暗的。 “各位。”他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 “大元帅已经有快半年没有回新长安了。” “所有的军政事务都压在我们身上。” “我们就像一群被蒙着眼睛的驴,每天都在拼命地拉着磨。” “可我们连自己要被拉到哪里去都不知道。” “这种日子,你们还想过多久?”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不能公然反对 王坤这个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粗人,就跳了起来。 “苏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造,反吗?” “我告诉你,没有大元帅就没有我们神机营,就没有共和国的今天。” “谁敢对大元帅不敬,我王坤就砍了他的脑袋!” 他的态度很坚决,对刘启的忠诚也毋庸置疑。 但是,他的话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因为他代表的只是他自己。 而苏勋代表的,却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王总长,你先别激动。” 崔莺莺,这个平时像冰山一样沉默寡言的女人,缓缓地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清冷。 但她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苏总长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 “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大元帅他太强了。” “强到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窒息,我们就像他手里的提线木偶。” “他想让我们怎么动,我们就得怎么动。” “我们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意志。” “我们只是他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崔莺莺的话让王坤也陷入了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崔莺莺说的是事实。 在刘启面前,他确实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 他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被无情地碾压得粉碎,他也很不爽。 但他不敢也不想去背叛刘启,因为他怕死。 也因为他的心里,对刘启还存着最后一丝敬畏。 “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王坤的声音有些烦躁。 “难道你们真的想学李赞他们搞什么清君侧?” “别忘了他们的下场,我们当然不敢。” 苏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老谋深算的笑容。 “我们对大元帅是绝对忠诚的。” “我们只是想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来提醒一下大元帅。” “这个共和国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我们所有人的。” “我们也应该拥有我们自己的话语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群被圈养的猪任由他予取予求。” “什么方式?” 孔融,这个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学究。 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的心里其实也很矛盾。 一方面,他非常敬佩刘启的才华和魄力。 另一方面,他又对刘启那种完全不讲任何规矩的行事风格,感到深深的担忧。 苏勋干枯的嘴唇,咧开了一道极淡的缝隙。 那道缝隙里透出的笑意没有半分温度,全是老谋深算的冰冷。 “咱们这位大元帅什么都不缺,就缺一样东西。” “那就是规矩。” “一个心里没有规矩的人,做事全凭喜好,就是最大的隐患。” “今天他能凭喜好把我们捧上高位,改天就能凭喜好将我们一脚踩进泥里。” 苏勋的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精准地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没有人能否认,他说的就是事实。 刘启的权力已经膨胀到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制衡的地步。 这本身就是对共和国制度最彻底的破坏。 “所以,我们必须给他立规矩。” 苏勋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们要用制度来约束他那不受控制的权力。” “要让他明白,他虽然是共和国的缔造者。” “但他也一样,要在这个制度的框架之内行事。” “这才是真正的,为共和国万世开太平。” 王坤听得满头雾水,脑子根本转不过这个弯。 “立规矩?怎么个立法?” “大元帅那种人,会听咱们的?” 他还是觉得这事太不靠谱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刘启是什么人?那可是能把草原女皇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狠角色。 就凭他们几个歪瓜裂枣,还想给刘启立规矩? 这不是在茅房里打灯笼,存心找死。 苏勋似乎早就料到王坤会这么问,脸上全是胸有成竹的表情。 “硬来肯定是不行的。” “大元帅手里攥着神机营,背后还有草原的游牧军团。” “我们这点权力在他眼里,恐怕跟纸糊的也没什么两样。” “所以,我们不能跟他正面硬碰,要用阳谋。” 苏勋的眼睛里,闪烁着老狐狸才有的那种狡黠光芒。 “大元帅现在正在下溪村,疯了一样投入到那些新技术的研发里。” “这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 “他想造更大的船,更厉害的枪炮,这些都需要钱。” “需要一笔天文数字的钱。” “而我们共和国的钱袋子,现在正好就攥在我的手里。” 苏勋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这是他敢于向刘启发起挑战的,唯一的一点底气。 他坚信,只要卡住了钱,就等于掐住了刘启的脖子。 “你的意思是,直接停掉对他的资金供给?” 崔莺莺清冷的声音响起,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核心。 “不,停掉拨款就太明显了,那等于当场撕破脸。” 苏勋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 “我们不但不能停,反而要加大支持的力度。” “但是,我们可以成立一个所谓的‘军工发展监督委员会’。” “这个委员会,就由我们元老院的四位总长共同组成。” “以后所有关于军工研发的拨款,都必须经过我们委员会的集体审核和批准才行。” “理由也很充分,为了防止贪污腐败,为了让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这都是为了共和国的未来,是为了集中力量办大事。”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大元帅,也不能公然反对。” “因为这本身,就是规矩。” 苏勋这番滴水不漏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只老狐狸的计谋,确实是阴毒到了骨子里。 这哪里算得上什么阳谋,这根本就是在用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去夺取刘启手里最要命的权力——财权以及军工研发的主导权。 这个委员会一旦真的成立,刘启就等于被彻底架空了。 再想搞什么秘密研究,再搞什么黑科技,都必须经过他们四个人点头才行。 第三百四十四章 鱼已入网,静待君归 无论做什么,刘启想再自作主张,早已不可能,必须守规矩接受他们的同意。 素来自由散漫,恣意妄为犹如神明的刘启,终究会被这四个人摘下神坛,逼进规则制定的笼子里。 这样的机会实在太有吸引力,即便站在这里最冷静的人,也很难不心动。 空气像突然重了重量,王坤曾经甘心做刘启的追随者,可心底还是渴望着能不必长久忍受那种无力反抗的压迫感。 倘若可以用不流血的手段,换回属于自己的一点点空间和体面,其实也许可以冒一回险。 孔融脸上一瞬闪过一点复杂的笑意,显得既温和又让人琢磨不透,他只想这个世界有个真正能让权力俯首的规则。 这个老人一直在追逐自己的理想——打造一个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制度,如今机会突然就摆在了面前。 是啊,如果能用密布的框架,真的把那只强悍得没人敢惹的猛兽推回笼子,然后让谁都安全地睡个觉,也并不是奢望了。 唯有崔莺莺,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有人知道,她那颗冰冷的心脏里,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这个办法,听起来似乎不错。” 许久之后,崔莺莺才缓缓地开了口。 她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里令人窒息的沉寂。 “但是,由谁去向大元帅提这个建议呢?” 她的问题像一盆刺骨的冷水,瞬间浇醒了在场所有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错,计谋确实是好计谋,但谁去执行? 谁敢去当这个不怕死的出头鸟? 谁又敢去直面刘启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滔天怒火? 王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孔融也默默地低下了头,假装在研究桌上的纹路。 他们都怕死。 苏勋的额头上,也悄悄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虽然是这个阴损计划的提出者。 但他更清楚,一旦计划失败,被拿来开刀的就是他自己。 以刘启那种狠辣的手段,他绝对会死得比江南那些士族还要惨。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里,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刚才那点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这时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刘启那绝对的威望面前,他们所有的小算计和阴谋,都显得那么的可笑与苍白。 就在这时,崔莺莺清冷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不去尝试,那我来吧。” 她这句话刚落下,周围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在她身上,尽是难以置信。 平日里总是话最少,看起来又一心一意跟随刘启的她。 突然站出来答应了这么危险的差事,实在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她就不怕送命吗? 苏勋半张着嘴,想质问却一时没找着词,嘴唇在轻微颤抖。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崔莺莺缓慢起身,身姿很稳,她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会场每一个人,看起来很平静。 “共和国里有我这样普通一份子的责任和盼望。” 眼里燃烧着决心,她低声说出自己的期待。 “我希望看到,是一个守法讲理的共和国,不是一个把全部命运押在某个人身上的帝国。” 说不是为自己,崔莺莺清清楚楚地看了一圈。 “我要做的,不单是为自己这条命争一条活路,也是所有人与共和国共同的未来。” 连苏勋和孔融都忍不住羞愧,心里只觉得天壤之别缄默得厉害。 原本还惦记着各自的权势以及和刘启的争斗。 可到了这一刻才明白,在这个女人胸口燃着的,是另一个层次的格局。 他们开始羡慕,甚至钦佩,那个目光始终坦荡的她。 而站在一旁的王坤,此刻看着崔莺莺。 就像看着真正的榜样,有一股莫名的敬重在心里燃起来。 他首次坦白感到,这才是值得和大元帅平起平坐、值得自己佩服的人。 既看得远,又懂得舍,从来没见过如此刚烈又无私的一位女将。 “行,既然崔总长都已经决定了……” “这次我王坤也认了,反正横竖都是拼命的事。” “只要事情说定,到时候大元帅要是动怒,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着,一起就是了。” “我也同意。”孔融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老夫一把年纪了,能为共和国的制度建设,贡献最后一份力,也算是死而无憾。” 苏勋看到所有人都已经表态,也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老臣,自然也义不容辞。” 就这样,一个旨在架空刘启核心权力的“元老院同盟”。 在一个极其诡异的氛围之中,就这样正式达成了。 他们甚至还像模像样地,起草了一份关于成立“军工发展监督委员会”的正式提案。 准备由崔莺莺亲自带去下溪村,当面呈交给刘启。 他们都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当刘启看到这份提案之后。 会是怎样一种无奈而又愤怒的表情。 他们觉得,自己这一次,终于要赢了。 他们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命运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 当一只螳螂,鼓起它那可笑的勇气举起前臂的时候。 身后的黄雀,只会觉得它滑稽又可悲。 崔莺莺离开新长安的时候,没有带任何随从。 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紧身劲装,一匹神骏的快马。 像一阵风般,很快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只是,在她离开后不久。 一只信鸽,从锦衣卫的秘密据点里腾空而起。 以比她更快的速度,向着下溪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极小的蜡丸。 蜡丸内静静躺着一张薄纸,如同蝉翼般轻巧。 那纸内容极少,如果不细看甚至会错过全部字迹。 写着很简短——“鱼已入网,静待君归。” 在向阳的密林间,下溪村的秘谷安静无声。 第三百四十五章 逃离这个男人的掌控 刘启盯着纸,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有点好玩,这世上的风波总是接连而来,并不会真的消停太久。 原本几天平静日子罢了,没想到又有人背后不消停。 纸条的事情让赵含嫣和赵如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躲在刘启身侧不停偷瞥。 两人都是满脸疑惑,这区区一纸消息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夫君,是不是新长安那边又有了什么变故?”赵含嫣压低声音问出来。 “何足挂齿,无非是几条忘恩负义的狗想着接着叫几声罢了。” 刘启用玩笑的口气轻描淡写地道,仿佛这根本不是需要动怒的大事。 随手一扬,他直接把纸丢进了旁边的炉火里。 看着烛焰将纸吞没,灰烬里何尝还存留半点秘密。 “看来得回新长安一趟,总得教教他们永难忘记的规矩。” “有些人是时候懂得敬畏的意义了。” 这时他侧过头,看着身后隆隆轰鸣的机器。 铁与蒸汽的怪物还在前行,工厂的流水线源源不断地让后膛步枪堆成山。 码头那边新筑起的铁甲舰龙骨一眼望不到头,已成规模。 嘴角只是淡淡一挑,森冷又自信的笑意流露在唇边。 未必要多说什么——现实就能掀翻他们的自我安慰。 有没有所有权柄都无所谓,他们那点手段可能还没配见识我的“锋刃”。 他们所谓的制衡,一碰到真正改变时代的力量,怕是连气都喘不过来吧。 两天后,下溪村迎来一位急匆匆的来人—— 潦倒风尘仆仆,崔莺莺大步跨进了这个几不可知的隐秘所在。 纵然早已自问熟知世间百态,在见到那样庞大黝黑的基地时,她的心湖终于泛起惊涛。 她之前所有疑惑此刻一下子释然——原来刘启这些月都在图什么。 也直到瞬间才反应过来,元老院来自私的心机在刘启面前也不过尔尔。 巨大的烟囱射入天幕,工程滚滚作响,如命运之锤砸落黄昏。 千百工匠挥汗如雨,火光与蒸汽交错,气氛中仿佛有新纪元的气息悄然升腾。 她一时无言,因为刘启已然做了主宰者,这个时代的“锻铁者”。 回头一看,院里那些陈陈相因的斗争,与这场变革根本无关。 如果说纸上谈兵是一场小朋友的把戏,只能算消遣。 领她去见刘启的时候,崔莺莺竟发觉自己的脚步都有了停滞。 不敢对视,他仿佛站在烈火的心脏,而她是误闯密林的迷途旅人。 内心的局促恐慌,竟如年少那般茫然无措。 “你来了。”房间内,一道极其平静冷冽的男声。 他低头在案上随意绘着轮廓,根本没有抬眼。 这种仿佛无人在意的态度,比呵斥更难承受,让人心里没由来发寒。 “大元帅……” 悬而未决的话音生涩地滑出,她几乎无法将这封信掏出怀中。 代表着审判、带来危险的东西,现在恭敬地双手捧于。 这本是件并不重的信,却换来她掌心湿汗。 “元老院四人联手签了的决议,还请恕属下失礼。” 刘启总算停下动作,慢慢把头抬起来,一动不动地逼视着她。 那一瞬的目光仿佛把人灵魂从骨缝里抽出来晓得仔细,却掩藏着冰冷的深幽。 反倒让人心脏冰凉。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足以把一切小把戏都拆的没剩下半点。 一切装腔作势,在此时都毫无意义。 自己仿佛忽成了街边赤裸行乞的愚人,无处遁形。 “这个案子,你觉得我会同意?” 他说话不用质问的口气,只有疏离如云的平静。 心瞬间一沉,崔莺莺明白了他已把里外算盘算得明明白白。 再说任何借口,只会让自己显得愚蠢。 到底只是深吸一口气,忽然单膝下跪。 “属下辜负了份内之责。” 没有苦苦哀求亦没有强词夺理,只能默然低头承认那些隐晦的不轨念头。 到了这一刻伎俩根本无题,唯有坦诚相对才有活路可言。 刘启只淡淡地盯了她片刻,随后表情浮上一丝几不可见的笑。 这抹淡意并无暖意可言,但房间气氛已经缓和下来。 “起来吧。” “其实谁也不是圣人。” “只因人性使然,为利益左右了选择,也谈不上多大罪。” “对我而言,用不用何必去在乎什么私心,只要能成事就好。” “咱们要做的,是把潜力都榨干,外面的念头谁在意。” 这番话,让崔莺莺始料未及,她呆愣到忘了答话。 原以为自己定会落于清洗风暴,却没想到大元帅不过谈笑几句,并未真动刑罚。 他心胸如此豁达宽广,颇违了她想象之中所有决断气概。 这份自信,这种眼界,远胜道听途说的任何说教。 “谢大元帅厚赐,属下明白。” 虽然已经挪身起立,但崔莺莺头依然垂得很低。 静默下不知怎样面对他,便低声等待下句。 “可你知道,我究竟为什么愿意你亲来送案吗?” “属下愚钝,并不清楚。” 刘启略微顿了下,忽然莞尔。 “让他们看个明明白白不是更直接么。” 随后他的目光越过屋梁,远远地停留在山林里渐弥的晴空那头。 “我就是要他们明白,现在较量的是什么,而不是想着靠旧事混日子。” “希望这些老先生亲自见证权力游戏会变成什么结局吧。” “打得火热也好,布局争斗也好——在这不是儿童剧,那一套不过让人发笑罢了。” “这个世界,只能,也只配有一种声音。” “那就是,我的声音。” 刘启这番话说得霸气十足,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崔莺莺的心上。 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窒息,和一阵阵的狂热。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再也无法逃离这个男人的掌控了。 她心甘情愿,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为他,斩尽世间一切荆棘。 “回去告诉他们。” “三天后,我会回新长安,召开最高元老院会议。” “让他们,把脖子都洗干净了,等着我。” 刘启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 让崔莺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第三百四十六章 庐山真面目 崔莺莺是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离开下溪村的。 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即将去刺杀暴君的英勇战士。 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刚刚觐见过神明的卑微信徒。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新长安的。 当她将刘启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苏勋等人时。 元老院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他三天后就要回来?” 苏勋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 “他还让我们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难道真的想把我们都给杀了?” 苏勋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囚犯。 在瑟瑟发抖地,等待着行刑那一刻的到来。 孔融和王坤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们也被刘启这句充满杀气的话,给彻底吓住了。 他们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去参与这场该死的夺权游戏。 现在好了,游戏还没开始,他们就要被庄家给直接清盘离场了。 “慌什么!” 崔莺莺清冷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他们滚烫的头顶上。 “大元帅如果真想杀我们,根本就不会等到三天后。”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他想让我们在这三天里,好好地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恐惧。” 崔莺莺的分析,让苏勋等人稍微冷静了一点。 可这种恐慌,反而像潮水一样遮蔽了他们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刘启哪怕放他们一马,不代表前路会比较平坦。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真正的麻烦才刚刚来临。 这一回,他们是真的撞到了铁板——谁也摸不到底线。 苏勋声音发干,全然乱了分寸,“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话还没问完,他又忍不住多嘴,“要不我们赶紧逃走,还是试着低头认错?” 崔莺莺轻轻一笑,嗓音里透着点凉意。 “逃?你觉得城里外头,再有哪块地能藏下几个无路可逃的人么?” “低头请罪?在他心里,这种戏码能当回事?” 苏勋他们再没指望,谁都意识到结局已无可能改变。 现在这副情境,只像是一群可怜的老鼠被困日下,根本毫无逃生的可能。 天高地阔却没个去处,只能死命盯着命数的到来。 猫步步靠近,“逗弄”两个字冷得彻骨,究竟只有束手待毙一途。 等到凌晨,元老院众人彻夜难眠——人生让人极难熬的就是漫长无望的等待。 偶尔压抑得透不过气——那几天比过去这大半年都要令人抓狂。 饭几乎咽不下去,每夜睁着眼只觉天亮遥不可及。 不论怎么自安,每一刻都像泡在自己的汗和懊悔里。 渐渐地,他们互相戒备,将一切归咎于彼此身归。 苏勋心底埋怨,说崔莺莺其实才反水泄密。 孔融暗骂倒霉至极,全怪苏勋不该逞能耍花活。 王坤只认命地说,这场荒唐之举起因其实就不该生起。 阴沉的氛围压住所有人的胸口,连盏灯光仿佛也亮不起来。 有谁还肯相信自家的底气,一天天地若丧家之犬四处惶恐。 世道的翻涌,看似偶然,其实只因某个人冷静坐在那里。 刘启安然自得,携着两位美人,在青山绿水间随意散步。 村里风光明媚,他像无事人一般流连山水,怡然自乐。 仿佛新长安那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 苏勋他们就越是心惊胆战。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可怕的宁静。 三天后,新长安,元首宫,最高元老院会议厅。 苏勋、王坤、孔融、崔莺莺,四位总长正襟危坐。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 他们已经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 哪怕刘启今天真的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他们也认了,谁让他们,自己作死呢。 会议厅的大门,被缓缓地推开。 一身黑色常服的刘启,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的脚步,不急不缓,却像踩在每一个人的心尖上。 让他们的心脏,都跟着他的节奏,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没有直接走向主位,而是在会议厅的中央,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听说,你们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刘启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厅里的死寂。 “现在,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了。” 苏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份被他们视为救命稻草,如今却成了催命符的提案。 然后,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走到了刘启的面前。 将那份提案,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刘启没有接。 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份提案的标题。 “军工发展监督委员会?” 他轻轻地念出了这几个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就是不知道,你们几位,有没有这个能力,来监督我。” 刘启的话,像一把无形的重锤。 狠狠地砸在了苏勋等人的心上。 让他们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他们知道,真正的审判,要开始了。 刘启没有再理会他们。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卫,打了个响指。 “把我们给各位总长准备的礼物,也拿上来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 几名亲卫抬着一个用黑布蒙着的巨大物体,走进了会议厅。 然后,将它重重地,放在了会议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巨大的物体上。 他们都在猜测,那黑布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是屠刀,还是毒酒,亦或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刘启走上前,一把扯掉了那块黑布。 露出了下面那个物体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台,制作精美的,蒸汽机模型。 虽然只是模型,但它的每一个零件,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充满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工业美感。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锤子砸碎所有幻想 苏勋等人,全都看傻了。 他们不明白,刘启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铁疙瘩,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 王坤这个粗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东西。” 刘启淡淡地说道,然后,他亲自点燃了模型下面的酒精灯。 往活塞里,倒进了一点水。 很快,水被烧开,变成了蒸汽。 在蒸汽的推动下,那台原本静止的模型,竟然奇迹般地,运转了起来。 飞轮在高速旋转,连杆在前后摆动。 发出了,一种极富节奏感的,轰鸣声。 虽然声音不大,却像一道道惊雷,在苏勋等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他们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彻底僵住了。 他们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那台正在运转的蒸汽机。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个铁疙瘩,竟然自己动了起来,这,这简直就是神迹。 “各位,欢迎来到,一个新的时代。” 刘启的声音,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魔鬼。 “一个,由钢铁和蒸汽,主宰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人力的价值,将被无限地贬低。” “而拥有技术的人,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刘启说着,拿起桌上一个用来当镇纸的实心铜球。 那个铜球,足有拳头那么大,分量不轻。 然后,他将铜球,放在了蒸汽机模型的一个传动装置下面。 那个装置,连接着一个微型的,锻压锤。 随着飞轮的转动。 那个小小的锻压锤,被缓缓地抬起。 然后,重重地,砸下。 “砰”的一声闷响。 那个坚硬无比的实心铜球。 竟然,被轻而易举地,砸成了一块,铜饼。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苏勋等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骇然。 王坤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了下去,直接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苏勋和孔融,也是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们终于明白,刘启那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能力监督我”是什么意思了。 监督? 拿什么去监督? 用他们那点可笑的权谋?还是用他们那点浅薄的认知? 在眼前这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群试图去撼动大树的,蝼蚁。 是那么的,渺小,可笑,和不自量力。 他们终于懂了,自己和刘启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权位和谋略上的差距。 而是,维度上的差距。 刘启,早已经站在了他们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 在俯视着他们这些,还在为一点点蝇头小利而勾心斗角的,凡人。 “现在,你们还觉得,你们有资格,来监督我吗?” 刘启的声音,像最终的审判,在会议厅里,缓缓回荡。 苏勋等人,早已是魂不附体。 他们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向着刘启,疯狂地磕头求饶。 “大元帅,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是猪油蒙了心。” “求您,求您饶我们一条狗命吧。” “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们哭得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哪里还有半分,共和国总长的威严。 就像一群,犯了错,等待主人惩罚的,狗。 刘启冷冷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让他们起来,也没有说要饶了他们。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丑态百出地,摇尾乞怜。 这种无声的折磨,比任何酷刑,都让他们感到恐惧。 直到,他们磕得头破血流,哭得嗓子沙哑。 刘启才缓缓地,开口了。 “你们的提案,我收下了。” 他的话,让苏勋等人,心头猛地一颤。 他们不明白,刘启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为什么,还要收下那份该死的提案。 难道,他真的要成立那个什么监督委员会? 然后,把他们所有人都,名正言顺地,弄死?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的时候。 刘启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彻底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这个委员会,可以成立。”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魔鬼般的笑容。 “而且,我还会给你们,更大的权力。” “从今天起,共和国所有的军工研发,所有的财政拨款。” “都由你们四位,全权负责。” “我,不再插手。” 这个决定,像一颗重磅炸弹,把苏勋等人都给炸蒙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刘启会做出这样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决定。 这,这哪里是惩罚? 这分明是,天大的赏赐啊。 他们非但没有被削权,反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更大的权力。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 刘启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当然,权力和责任,是成正比的。” 刘启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我给你们,一年的时间。” “一年之内,我要看到,一支装备了三千支后膛步枪,一百门新式野战炮的,全新神机营。” “我要看到,一支由十艘铁甲舰组成的,无敌舰队。” “我还要看到,一条连接新长安和泉州的,钢铁铁路。” “如果,一年之后,我没有看到这些东西。” “或者,你们贪污了其中的任何一分钱。” 刘启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 “那你们,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 “到时候,不光是你们,你们的家人,你们的族人。” “都将,为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听明白了吗?” 刘启的话,像一道道催命的魔咒。 在苏勋等人的脑子里,疯狂地回响。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血色尽失,一片惨白。 他们终于明白,刘启的真正目的了。 这哪里是什么赏赐? 这分明是,一份他们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死亡任务。 一支装备三千支后膛步枪、一百门新式火炮的军队? 一支由十艘铁甲舰组成的舰队,一条连接新长安和泉州的铁路? 第三百四十八章 想要用来夺权的凭证 这每一个项目,都像是天方夜谭。 别说一年,就是给他们十年,他们也未必能搞得出来。 更何况,刘启还给了他们一个几乎不可能达到的。 那就是,不能贪污一分钱。 这件事落到苏勋身上,像是命运在骨头缝里簪上一根尖利的钉子,带着贪婪的本性一齐生疼。 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人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意识到自己被刘启这般戏耍,心里再没有半点侥幸了。 他什么都不用明说,只用最温柔的嗓音,却施行着残忍到极致的惩戒。 每一张张无形的套索,都已经悄然环住在场人的脖子,丝毫没有松懈的余地。 这种看不见的枷锁,会跟着时间,悄无声息地逼迫着血液逆流,加紧每夜的噩梦。 到最后,大概所有人只能眼睁睁感受到那种无力窒息,一寸寸卷紧了生路。 没谁能避开,也没有半分抵抗的可能。 惶惶之中,谁也开不了口,只能瞪着苍白眼珠子,看着命运向死路推进。 说起绝望,比刺刀捅进胸膛时更彻骨,他心里一遍咬碎齿根。 空气都安静下来,刘启却莫测地望着众人的脸色,目光悄然滑过一阵压抑。 “怎么,觉得难得没底气了?” 淡声一问,从容不迫。 “没那回事。” 应是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苏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声音哆嗦。 努力挤出点信誓旦旦,低声保证:“肯定能,没问题,哪能辜负您交代的事。” 现在,即便满肚子怨愤,也只会咽回肚里变成铁锈味的血,再也吐不出来。 他们更清楚,这种场合下谁敢犹豫一下,大概不用等明天,今天太阳都看不见。 “这样就对了。” 刘启一抬手,头轻轻一点,看似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 “都下去干自己的活吧,等你们消息。” 简单几个字,却是最后施舍的温情。 他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犹豫就消失在窗明几净的会议室尽头。 偌大空间一下只剩他们几个,面面相觑,脸色惨淡得说不出一句话。 风雨欲来的当天,逃无可逃,从这刻起受控于人已经成了无解的现实。 所谓任务,不过是等在那里,他们连反抗的精力都抓不住。 拼尽力气也没法搅动大局,如今剩下的,只有一点点榨干自己的价值。 为求挺住命脉,他们还哪有资格琢磨那些勾心斗角,一根弦绷得死紧。 唯一能念想好的事,就只有多活一天算一天,把命保下。 刘启掀桌翻盘,真是手法干净利落,还不沾血腥,说破天也有点佩服。 由始至终,一张底牌都没翻出来,他就让元老院变成了一盘散沙。 没有丝毫溅起波澜,却用最狠的逻辑,把四散人心硬生生给凑成凝固一团。 逼得他们不单服软,更甘心做天底下最沉默的打工人,为那部工业机器添最后一把火和砖头。 偌大的会议厅瞬间空了,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苏勋、王坤、孔融,再算上一个崔莺莺。 几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魂魄的石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空气里刘启离去时留下的压力还没散,压得人喘不过气。 刚才那台自己会动的蒸汽机,还有被轻易砸扁的铜球。 这两个景象如同噩梦,在他们脑子里反复地播放。 那种力量根本不是凡人能理解的,完全是神魔的手段。 而他们居然想用权力去约束一个神,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笑话演完了,轮到他们来为这事支付代价。 一份他们压根不可能完成的死亡任务。 要在一年之内,造出那些只在刘启口中存在的神话武器和工程。 这已经不是逼他们去死,分明是逼着他们把自己活活累死。 然后再用他们失败的尸骨,向全世界宣告刘启的绝对权威。 这种帝王心术里的狠辣与歹毒,让人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 “完了,全都完了。” 苏勋瘫在地上,嘴里发出绝望的呻吟。 他那张老脸上再也看不到一点精明算计,只剩下死灰。 他很清楚,自己这次是真的玩脱了,顺便把全族都搭了进去。 刘启最后那句话,可不是随口说说的玩笑。 “都怪你个苏老头,非要出那种馊主意。” 王坤这粗人总算从震撼里回过神,指着苏勋鼻子就骂。 “现在好了吧,大家都要跟着你一块儿陪葬。” “你现在满意了?你是不是心里很高兴?”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后悔当初没一刀砍死这老狐狸。 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们搅和这趟浑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孔融这老学究也是一脸的了无生趣。 他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再互相埋怨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才能活下去。” 活下去,这个最基本原始的欲望,竟成了他们唯一的奢望。 可是要怎么活,谁的心里都没个底。 那个任务就像一座永远翻不过的大山,死死压在他们心头。 压得他们连一丝一毫的反抗念头都生不出来了。 “活?拿什么活?” 苏勋惨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自嘲的意味。 “那个任务,你们觉得我们有可能完成吗?” “十艘铁甲舰是什么概念?就算把整个共和国的铁都刮干净,够不够造一艘的龙骨?” “还有那什么铁路,从新长安到泉州几千里地,全用钢铁铺路?” “他当钢铁是大白菜吗,说有就能有?” 苏勋越说越激动,他这个玩了一辈子钱的财政总长。 头一次感到,钱这种东西,原来是如此的无力。 在刘启那种近乎创世神的力量面前。 他最引以为傲的理财本事,就像小孩子在地上画的圈一样可笑。 崔莺莺始终一言不发,她只是静静站在那儿,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份被刘启丢下的提案上。 那是他们四个人共同签署,想要用来夺权的凭证。 现在看来,这东西是那么的刺眼,充满了讽刺。 她缓缓走上前,拿起了那份提案。 然后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将它撕得粉碎。 “从现在开始,忘了这东西。” 第三百四十九章 清理阻挠工业化的烂摊子 崔莺莺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厅里回响。 “也忘了我们之间那些可笑的算计。”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要么,我们想办法完成任务活下去。” “要么,一年之后我们一起人头落地。” 她这番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所有人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让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得让人窒息的现实。 是啊,现在还内斗又有什么意义? 刘启已经给他们画好了死线。 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在死线到来之前把刘启要的东西交出来。 哪怕,那看起来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可……可这根本就做不到啊。” 王坤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他是个武将,打仗是他的本行,你让他去造船造炮,那不是为难人吗? 他连铁甲舰是个什么玩意儿都还没弄明白。 “做不到也得做。” 崔莺莺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大元帅不是给我们留了那台蒸汽机的模型吗?” “那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苏总长,从今天起财政部所有不必要的开支全部停掉。” “我要你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军工研发上面。” “孔融议长,你得发动所有文官,在全国范围内征集工匠和资源。” “不管用什么方法,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我要人有人要物有物。” “王总长,你负责从神机营里挑最可靠的士兵,组建新的督导队。” “监督所有工匠的工作,谁敢怠工谁敢偷奸耍滑,就地格杀。” 她一口气下达一连串命令,条理清晰又杀伐果断。 仿佛她才是这个四人小组里真正的领头人。 苏勋等人都被她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势给震住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人。 她的手腕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硬。 “那你呢?” 苏勋下意识地问了句。 “我?” 崔莺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去下溪村。” “我去求大元帅,让他把真正的技术交给我们。” “既然他要我们办事,总不能让我们连门都摸不着北。” “我相信他会给的。” 崔莺莺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他们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去见刘启。 难道她就不怕刘启一怒之下,直接把她给处理了?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没有刘启的技术支持,他们就算把自己累死,也造不出那些东西。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个死局,终究还得刘启亲手来解。 只是谁也不知道,崔莺莺这一去。 等待她的究竟是生路还是死路。 气氛再一次陷入压抑的沉默之中。 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 苏勋在想,要是崔莺莺回不来了,自己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接管锦衣卫。 王坤在想,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把神机营的控制权从刘启手里彻底夺过来。 孔融在想,能不能利用这次全国征召,把自己的人安插到各个关键位置上。 他们就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虽然暂时因为对猎人的恐惧而抱团。 但他们骨子里那种互相撕咬的本性却从未改变。 他们都忘了,刘启那双如同神明一般的眼睛。 新长安上空,一道目光始终俯视着那群人。 他们心底的小算盘和藏着的动静,在那视线里几乎无所遁形。 在这道注视下,那些伎俩像午后阳光下摊开的纸牌,一览无余。 踏上去下溪村的路时,崔莺莺的心情比上次试探时更复杂。 一次还有些犹豫,这回更像抱着一点无力的祈求。 她觉得得屈下膝盖,把元老院的脸面放到地上,只为换来那点求生的希望。 屈辱和愤怒夹在胸口,却又别无他法。 她一身风尘赶了大半日,秘密基地入眼时,熟悉的景象里多了些变化。 作坊工匠们,各自守着岗位----锤声、号子、机器的轰鸣,汇成一幅忙碌的景象。 高直的烟囱吐着不断的黑烟,像一记新纪元的号角落在这片村落。 操作间的动静冲天,像在轮播新时代的口令,让人脑子嗡嗡作响----躲不开。 会议厅那个旧模型成了现实,身后如今立着一台庞大的蒸汽机器。 一排排锤头被机械带动,铁锭烧得通红,一锤下去就换了个模样。 这股既像毁灭又像新生的力量,把暴力裹成一种异样的美,也让崔莺莺陡然生出自身的渺小。 不出意外,刘启正在等她----他的书房空着,人已站在新建的巨大船坞边。 刚成型的巨大舰船龙骨占住了场地的中心,在昏暗的灯火里还带上点不真实的怪异。 冰冷金属,粗犷结构,仿若沙洲蛰伏的钢铁巨兽,对目之所及的胆怯者还有点咄咄逼人的威压。 他的动静没什么明显情绪,嗓音甚至稀松平常。 “终于来了。” 刘启自顾道,算是开场,“我倒以为你们会耍点更聪明花样。” 话里带刺地慢声细语:“比如木船上黏层铁皮应付差事啊。” “又比如,把那些笑话一样的老枪擦亮点蒙混过关。” “这些旧伎俩,历朝历代倒真就没换过不是?” 一句句堵得她差点喘不过气,像刀片。这一刻她不敢反驳,只希望地底有道缝让自己钻进去,离这令人生畏的目光远一点。 道理她不会不明白——所有图谋都被那人拆个稀烂,在绝对实力下搅弄水花都是笑话。 她唯有低着头几乎挤出声音: “没胆量……” 勉强吐出这三个字,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脸。 “你们当真没胆?还是根本没能耐?” 刘启终于把身子转过来,他的目光像两柄锋锐匕首,将所有推诿直指真相。 “以为故意留活路让你们求生,其实只是对你们的惩戒?” 崔莺莺听见这里手脚有点麻,猛吸口气,不敢相信般怔在原地。 “你不会……想干掉我们?”她结结巴巴。 “别自作多情。”他嘴角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弯起,“真要你们没命,还用这么拐弯么。” “换个角度,其实是让你们继续留下。” “我得借你们的权力,帮我梳理整个共和国资源。” “还要依靠你们,替我清理阻挠工业化的烂摊子。” 第三百五十章 屈指可数 “干脆点说,是档把你们拉到我的战车上,你们成了前进路上的杠杆。” 一股陌生念头攥起心脏,不再像“死亡行军”那样绝望,崔莺莺只觉自己的世界陡然倒悬。 原来不是在用激烈的手段拉着他们下地狱,而是在以极端方式赋予他们责任。 他是真的在破旧立新,甚至不惜让元老研商的位置都卷进历史大潮——想法与自己已大相径庭。 这种转换,她一时间怎么都缓不过来,像一个孩子,仰头与掌控雷电的人对视。 忍不住还是开口,她低声问: “可……我们真的做不到。” “技术图纸,哪一样不是咱们连听都没听说过的?” “这事情,本来就不该属于此刻的我们。” 刘启神情恬然点了下头,“——正因为如此,我会在这里等你。” 说着,他忽然从怀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大叠图纸,册子摞得很高,上头密密麻麻全是歪歪扭扭的数据笔记。 他递到她手前。 “你要的都在这里。” “从冶炼流程、造船原理、枪炮运作、铁轨建设,一应俱全。” “另外,一百个最拿手的工匠会跟你一起回新长安。” “你们唯一的工作:想办法满足他们所有要求,无论要什么都必须办到。” “人、物、钱,从现在起不用考虑由头,题目就是要你们通盘供给。” 这一沓资料接到怀里的时候,崔莺莺颤抖得指节发白。 指下不是什么纸,简直是画一个新纪元的线索,每一张都烫得要烧进血液。 盯着看了几眼,那些字和组织让她脑壳发晕,但亦能感知其中的真里透着惊心动魄的压迫感。 努力把混乱心绪埋下去,她呼口气抬头,干脆半跪下拜,高举右拳行军礼,声音稳却干裂。 “自今日起,我崔莺莺连同所辖锦衣卫,誓死效臣大元帅之命,前路纵为烈火刀山,也断无怨言。” 这句话说出来,不是被上级恐吓,也不是阴谋诡计堆积的妥协。 她终于坦荡真意,将自己的全部信任押注在那个或许真能颠覆世界的男人身上。 等着见证巨轮拨开古老悲凉的一瞬。 刘启没大动作,只淡地丢过一句。 “清楚吧?你们只有一年。” “至于用什么法门完成,我不管。可一年一过,我要的是结果。” “要是搞砸了,你们的一腔热血,还不够填这些损耗。” “滚吧。”崔莺莺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收好那些图纸和册子,站起身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依旧那么挺拔,那么决绝。 只是她的脚步却比来的时候轻快了许多。 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也仿佛背负起了更沉重的使命。 当崔莺莺带着刘启的“圣旨”和全套技术资料,以及那一百名看起来其貌不扬,却个个身怀绝技的工匠回到新长安时。 苏勋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些如同天书一般的图纸。 又小心翼翼地询问着那些态度倨傲,对他们这些总长爱答不理的工匠。 最后他们终于得出了一个让他们既狂喜又恐惧的结论。 刘启竟然真的把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交到了他们的手里。 狂喜的是,有了这些技术和人才。 那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似乎真的有了一丝完成的希望。 他们的小命或许真的能保住了。 恐惧的是,他们越是了解这些技术的强大。 就越是能感受到刘启的可怕。 一个能够随手就拿出这么多超越时代黑科技的人。 他本身究竟强大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他们不敢想,也想不明白。 只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能,也不敢对那个人有任何不敬之心。 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像一群最听话的狗。 拼尽全力去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 于是,一场席卷整个共和国的工业化大跃进。 就在这样一个极其诡异的氛围中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元老院的四位总长史无前例地团结在了一起。 他们放下了所有的个人恩怨和政治算计。 像四台被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地运转了起来。 苏勋几乎是住在了国库里。 他像一个最吝啬的守财奴,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 任何跟军工无关的项目,全部被他一刀砍掉。 他甚至冒着被天下文人戳脊梁骨的风险,停掉了全国所有书院的经费。 把省下来的钱全部投入到了那一个个吞金巨兽般的工厂里。 孔融也一改往日那副老学究的酸腐模样。 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和威望。 像一个最狂热的传销头子在全国各地忽悠那些地主豪强。 让他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为共和国的“伟大复兴”添砖加瓦。 谁要是不配合,他前脚还在跟你引经据典,后脚王坤的督导队就直接上门查水表。 这种软硬兼施的流氓手段让他筹集到了海量的资源和劳动力。 王坤更是把自己的总长府直接搬到了郊外的兵工厂里。 他每天都跟那些工匠和士兵们吃住在一起。 亲自监督着每一件武器的生产进度和质量。 他把从刘启那里学来的那套军事化管理模式发挥到了极致。 整个兵工厂就像一座巨大的军营,纪律严明,效率惊人。 任何敢在这里偷懒耍滑或者试图偷窃技术的人。 都会在一时间被他亲手吊死在工厂门口的旗杆上。 用他那血淋淋的尸体来警告所有心怀不轨的人。 而崔莺莺则成了他们四个人里最神秘也最忙碌的一个。 她出现于公众视野的次数屈指可数。 掌管的锦衣卫就像潜伏在阴影里的幽灵般悄无声息。 共和国的角落,无论多偏远,都出现他们行动的蛛丝马迹。 打探情报、扫清障碍,甚至刺杀那些顽固阻碍工业化推进的人,于他们而言只是职司本分。 黑暗里藏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动作冷酷又准确。 共和国高速运转,这些人就为巨大机器切除了毒瘤、外病,一点点剜干净。 整个国家仿佛陷入一种近乎癫狂的氛围,时间悄然从指缝溜走。 一个月随风消逝,又是两个月,不知不觉到了六个月。 第三百五十一章 儒者之道岂能荒废 傍着新长安城的郊外几天一变样,工厂一排排竖起来。 远远望去,那些又长又直的烟囱扎进云层,蔚为奇观,却让天地昏暗起来,仿佛钢铁拼起的森林。 空中总是弥漫一股呛人的煤烟味道,这成了新城的特殊气息。 曾经的农人如今成排走进厂房,泥土沾满的手被油污替代。 他们用一天又一天的力气换一份微薄工钱。 汗水和血一滴滴流进地基,拼凑出属于这个新帝国的一块砖石。 工作累到麻木,内心却还保留着挣脱旧活路的希望。 或许所有人都知道,眼前巨变,会把自己的命运翻新一遍。 与此同时,在遥远南方的泉州港,海边也生出片新的活力。 造船厂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将沿岸的海雾压下去了点。 各地征调来的工匠梭巡于船台下,汲取着那些原本只属于下溪村的老祖宗技艺。 新旧手艺交融,大家轮班搭伙,从白昼忙到星空,绝不会有歇头片刻。 “镇远级”这十个崭新名字,又成了万人嗓子眼里的目标。 嘶吼着把一根根巨大的钢龙骨吊起来,蒸汽机器释放轰鸣。 千百块厚钢板不断被铆钉枪打得宛如尺璧无缝,悄悄拼出铁甲的轮廓。 只有那些黑色旋转炮台上,一次又一次有人把全新的后膛炮装进去,才算这座造船厂里谁也无法淡忘的风景。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将刘启图纸上的那些冰冷线条。 变成了一头头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钢铁巨兽。 连接新长安和泉州的铁路,也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两端延伸。 数十万劳工在骑兵的监工下,用最原始的工具开山填海,铺设枕木和铁轨。 他们的工作环境极其恶劣,伤亡率也高得惊人。 几乎每一根枕木下面都埋葬着一个或者几个劳工的冤魂。 但没有人敢反抗,也没有人能反抗。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条钢铁巨龙的背后。 站着那个如同神魔一般的男人。 他的意志就是这个国家唯一的法律。 终于,在距离一年之期还剩下最后十天的时候。 所有的工程都奇迹般地完成了,当一列蒸汽火车拉着震耳欲聋的汽笛。 载着一批装备了后膛枪的神机营士兵。 从新长安出发,沿着崭新的铁路一路风驰电掣地抵达泉州时。 整个共和国都沸腾了。 当十艘威武雄壮的铁甲舰在泉州港一字排开。 将黑洞洞的炮口一致对向广阔无垠的大海时。 所有前来观礼的人都被那股毁天灭地般的气势,给震撼得无以复加。 苏勋、王坤、孔融、崔莺莺。 这四位在过去一年里几乎被榨干了所有心血的总长。 看着眼前这足以载入史册的壮丽景象。 脸上终于松了下来,是那种经历重压后的释怀,又似乎能感觉到一股融入自豪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愉悦。 总算完成了,这阵子悬在心头的大石头,被轻轻地搬走了。 过去一年,那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他们硬是啃下来了。 这一路摸爬滚打,不单是交了答卷,也算压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能耐展露得明明白白。 想想也不算丢脸,活命的希望就在近前了。 “去给大元帅报个信吧。” 苏勋连平时低稳的声音,此刻都罩着波动和说不清的激动。 “跟他说,我们没掉队,也没给他丢人。” “这把自家锻成的新剑,已趁热塑好!” “接下来再等一声召唤,该报仇的、要挡路的,我们奉命拔刀。” 就近设立的新报务线路下,消息一路畅通,飞快传进了下溪村。 刘启拿起那条只言片语的电报,神情竟毫无意外,好似早料到如此。 他极有底气地想,这几个人,什么时候辜负过希望? 早知道,他们对死的畏惧,比其他人都更深,也更在乎挣条活路出来。 有趣的是,这个能左右他们命运的人,偏偏正是他。 “让舰队开去东瀛,把阵仗摆开。” 刘启抬头瞄一眼赵含嫣和赵如烟,说话的声调好像只是闲聊,波澜不兴。 “东瀛近来小动作不少,是该让他们见识点咱们的家伙。” “趁机也测测新船新炮,这机会正好。” 这番调令让赵含嫣和赵如烟一脸不解,拿不准刘启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她们想来,大炮铁船怎么能像摆家家酒似的,轻易送去给别人门前抖威风? 完全和圣贤经里许多教导大相径庭。 见她们皱眉疑惑,刘启只是微笑,把手搭在两人的头上轻拍几下。 “你们呀,还困在书里转——现实从没按书里的规矩走。” “谁拳头大,谁便是定规矩的家!” “往年咱手里的剑没磨快,不得不吃哑巴亏。” “可如今锋芒毕露,是轮到几句狠话、几板斧来打打声势了。” 淡淡几句话出来,却没留半点商量余地,绝对的掌控感渗出来。 赵含嫣和赵如烟这才又有点恍惚了,也带着一种莫名不由自主的兴奋。 清楚得很,命运的车子要往前趟一步,她们骄傲地等着亲历和见证这一刻。 泉州的命令已飞报军港。 苏勋他们一听说刘启让铁甲舰立刻驶往东瀛,都倒吸一口凉气,惊得说不出话。 “这意思,咱是要拉开决战阵仗么?” 王坤的眼神里反倒烧起了兴奋,很久前便憋着一肚子劲儿,就等点火了。 神机营的人早养刁了胃口,都想驱着新家伙走出去敲炮弄威风。 “怕是未必合适吧……” 孔融板起脸皱着眉,又想以老夫子的身份出来唠叨几句。 “我华夏一向自许为礼服领导——主要靠德,善为本,儒者之道岂能荒废啊!” “无故兴起刀兵,岂不是要堕了我天朝上国的威名?” “而且东瀛虽是蕞尔小国,但民风彪悍,不可小觑。” “万一我们的舰队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了什么意外。” “那我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毕竟那十艘铁甲舰是他们用整个国家的力量才好不容易堆出来的。 是共和国目前最宝贵也是唯一的战略威慑力量。 万一真要在东瀛那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第三百五十二章 唯恐天下不乱 那他们四个就算是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 “怕什么!” 苏勋这个曾经最胆小怕事的老狐狸。 此刻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 “我们现在手里握着的是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 “那些东瀛倭寇他们有什么?几艘破木船吗?” “我们的铁甲舰开过去那就是降维打击。” “别说他们那些破船,就是他们的港口、他们的城市,在我们的炮口面前都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苏勋现在对刘启的技术已经有了一种近乎于盲目的狂热崇拜。 他坚信只要有这些黑科技在手。 共和国的军队就是无敌的。 “而且你们难道忘了,大元帅是什么样的人吗?” 苏勋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压得极低。 “他的命令,我们有资格质疑吗?”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地执行。” “不然我们所有人的下场,恐怕会比那些倭寇还要惨。” 他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还在犹豫的孔融和崔莺莺。 是啊,他们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刘启的命令就是天条,违逆者,死。 “我同意出兵。” 崔莺莺表态,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清冷。 “锦衣卫在东瀛的密探传来消息。” “最近有不少从欧罗巴逃窜过去的海盗和散兵,在东瀛的大名支持下正在组建新的舰队。” “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还是我们。” “与其等他们打上门来,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把所有的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 崔莺莺的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所有人最后一点顾虑。 既然人家都已经磨刀霍霍了,那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讲什么仁义道德。 对付豺狼就要用比豺狼更狠的手段。 “那还等什么?” 王坤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传我命令,神机营一师全体登舰。” “三天之后准时出发。” “老子要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倭寇,好好尝尝我们共和国的炮弹是什么滋味。” 一场针对东瀛的远征计划。 就在元老院四位总长高度一致的意见下,迅速地敲定了下来。 他们甚至都没有再向刘启请示。 因为他们知道刘启要的只是结果。 至于过程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而他们也乐于拥有这种可以自主决定一场战争的权力。 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自己也是这个国家主人的错觉。 他们忘了自己头顶上那双神明般的眼睛,从未离开过。 三天后,泉州港旌旗蔽日,人声鼎沸。 十艘如山峦般巨大的铁甲舰静静地停泊在港口里。 黑色的船身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高高扬起的烟囱里喷吐着浓浓的黑烟。 巨大的螺旋桨在海面下缓缓搅动。 一万名神机营的士兵穿着崭新的军服,背着雪亮的后膛枪。 迈着整齐的步伐依次登上了战舰。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即将奔赴盛宴的狂热与兴奋。 王坤作为这次远征军的最高统帅。 站在旗舰“定远号”的舰桥上意气风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去征服世界的君王。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当他的无敌舰队出现在东瀛江户湾时。 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倭寇们,会是怎样一种惊恐万状、跪地求饶的可笑模样。 “启航!”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艘铁甲舰同时拉响了汽笛。 嘹亮而洪亮的呐喊声在周围激起了层层回响,很快传遍天际。 在稠密人潮的欢呼中,时时传来家家户户的盼望眼神。 被称为共和国最强底牌、一字排开的舰影缓缓拔锚远航。 铁甲战舰拖着厚重尾波,一寸一寸离开码头,头也不回地驶向远东那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洋。 但就在共和国自信满满挥师东瀛时,故事的坐标已悄然滑向欧罗巴。 欧洲彼岸,西班牙王菲利普三世很快收到了关于东方那支远征军一败涂地的坏消息。 这家伙倒没像刘启预料得那样,被恐惧和挫败撕成废人。 意外的是,事情反激起了他心底深处原先从未有过的愤懑与野望。 在他看来,对方获胜无非运气捡到便宜,并非挟着多雄厚的力量。 反思到底,显然是己方军队太自大、胆气太虚弱,导致马失前蹄。 他固执地信着,只需团结起全国精锐,下最大决心和力气重新构建远征队伍,有朝一日,一定能踩塌那个令人眼热的东方富国。 仿佛能想象,那片金灿灿的土地和资源迟早得写上西班牙皇室的名字。 人的名分在他眼中都成了王权和银币下随意流转的筹码而已。 这种张狂幻想,不知何时潜入骨髓,如同毒刺钻进他的大脑,越想越难自拔。 怀揣病态渴望的国王,索性把整个欧洲卷入一场无人能置身事外的大规模动员。 既要寻借宗教威望,又去向教皇低语求圣灵加持,企图借信仰点燃硝烟。 他转而又向所有信奉天主的侯国与君主发出召唤,尝试拼凑一只来头吓人的“神圣联盟”。 更别提,那群财气熏天的银行家们一早便露出兴趣,用甜言蜜语许诺天量回报,唯恐天下不乱。 那些渴望建功立业的骑士和渴望财富的雇佣兵们,描绘了一幅遍地都是黄金和美女的东方天堂。 他的号召得到了整个欧罗巴所有野心家和投机者们的狂热响应。 在他们看来,那遥远的东方就是一个还未被开垦的处女地。 那里有数之不尽的财富,有温顺得如同牛羊的人民。 只要能搭上西班牙国王这条船,他们就能在那里为所欲为。 建立一个比美洲殖民地还要庞大、还要富饶的海外帝国。 于是,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 一支由西班牙、葡萄牙、法兰西、教皇国以及无数雇佣兵组成的,规模空前庞大的联合舰队。 就在里斯本港集结了起来。 这支舰队拥有超过三百艘当时欧罗巴最先进的盖伦战舰。 以及超过五万名装备了火枪和长矛的精锐士兵。 其规模和实力是唐德那支小小远征军的十倍以上。 他们自称为“上帝之鞭”,相信自己是奉了上帝的旨意,去惩罚和净化那些东方的异教徒。 第三百五十三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他们的总指挥官是西班牙最负盛名也最冷酷无情的海军将领——阿尔瓦公爵。 一个双手沾满了尼德兰起义者鲜血的冷血屠夫。 他站在自己的旗舰“圣三位一体号”上。 看着港口里那望不到边际的战舰森林。 他的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又自信的笑容。 “告诉国王陛下。” 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官冷冷地说道。 “半年之内,我会把那个东方帝王的头颅装在金盘子里献给他。” “我会把那片土地上所有高于车轮的男人都杀光。” “我会把那里所有的女人都变成我们最卑贱的奴隶。” “我会让那片土地流淌的不再是奶与蜜,而是血与火。” 一场关乎两个文明生死存亡的终极对决。 就这样在相隔万里的两个大洋上。 以一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此刻的刘启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依旧待在下溪村,那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里。 陪着自己的两位娇妻过着悠闲而又惬意的田园生活。 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就像一个下完了一盘惊天大棋的棋手。 静静地等待着棋盘上的那些棋子。 按照他预设的轨迹去互相厮杀,去改变世界的格局。 他知道无论是王坤的东瀛远征,还是欧罗巴的联合舰队。 最终都会成为他用来统一这个世界的垫脚石。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偏安一隅的共和国。 而是一个日不落的,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帝国。 而他将是这个帝国唯一也是永恒的神。 东瀛,江户湾。 当王坤率领的十艘铁甲舰如同十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闯入这片平静的海湾时。 整个江户城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东瀛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幕府将军。 还是正在街上行走的普通百姓。 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惊骇眼神。 看着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冒着黑烟的钢铁巨轮。 他们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更不明白这些东西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一些在港口附近巡逻的幕府水军。 还试图驾驶着他们那些被称为“安宅船”的木制战船。 上前去盘问或者说是去驱离。 然而他们还没等靠近。 定远号的主炮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一枚重达数百斤的开花弹。 带着死神的呼啸,精准地命中了一艘最大的安宅船。 剧烈的爆炸瞬间就把那艘在东瀛人看来已经是海上巨无霸的战船。 炸成了一堆燃烧的木屑和碎片。 船上的一百多名水军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就直接被撕成了漫天的血雨和残肢。 这一炮彻底打碎了所有东瀛人心中那点可怜的侥幸。 也彻底点燃了他们骨子里那股被压抑了数百年的恐惧。 他们终于想起了那个曾经被他们的祖先称为“元寇”的恐怖传说。 那个来自大陆的,不可战胜的恶魔。 “开炮!” 王坤站在舰桥上用望远镜冷冷地看着江户城里那片开始出现混乱的景象。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给我把他们的港口还有他们的幕府将军府全都轰平了!” “我要让这些不知死活的矮子好好地记住今天。” “记住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十艘铁甲舰上的一百多门后膛炮开始了疯狂的咆哮。 无数的炮弹如同冰雹一般倾泻在了江户的港口和城区。 爆炸声、火光、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曾经繁华的江户城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 就变成了一片燃烧的人间地狱。 幕府将军德川家光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狼狈不堪地从被炸成废墟的将军府里逃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片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的脸上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 东瀛的国运已经彻底地改变了。 他和他的国家将沦为那个来自大陆的强大帝国的奴隶。 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王坤的舰队并没有在江户停留太久。 在进行了一轮毁灭性的炮击之后。 他就率领着舰队扬长而去。 他没有占领任何土地,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他就像一个刚刚教训完不听话邻居家的恶霸。 只是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十日之内,让你们的将军带着所有大名的降表,亲自到泉州向我们的大元帅跪地请降。” “否则下一次,我们的炮弹将落在你们的皇宫之上。” 这句话通过那些幸存的,被吓破了胆的东瀛人口。 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瀛。 所有的东瀛人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屈辱之中。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而就在王坤在东瀛大杀四方的时候。 一支由一百多艘海盗船和武装商船组成的“国际纵队”。 正在从南洋鬼鬼祟祟地向着共和国的海岸线靠近。 他们的领导者是一个名叫黑胡子的传奇海盗。 一个被西班牙海军悬赏了十万金币的亡命之徒。 他收了西班牙国王的钱,也得到了东瀛某些大名的秘密资助。 他的任务就是趁着共和国的主力舰队远征东瀛的时候。 对共和国那漫长而又富庶的海岸线。 进行一场疯狂的掠夺和破坏。 他要用最残忍也最血腥的方式。 来动摇那个新兴帝国的统治根基。 他相信只要他能成功,他就能名利双收。 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海盗王,然而他并不知道。 一张由锦衣卫和新建的海军巡逻队共同编织的天罗地网。 早已经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悄然张开。 等待他的不是遍地的黄金和美女,而是冰冷的死亡和毁灭。 崔莺莺亲自坐镇在新建的上海基地。 冷冷地看着海图上那个不断靠近的红色箭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如同寒冰一般的杀意。 她要用这些不知死活的海盗的鲜血,来向全世界宣告。 任何胆敢窥觊共和国领土的敌人,都将有来无回。 黑胡子的舰队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闯入了杭州湾。 他选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他认为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 第三百五十四章 杭州湾的水有点深 共和国的海军一定会放松警惕。 而杭州湾内那些富庶的港口城市。 就是他唾手可待的肥肉。 他甚至已经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黄金和朗姆酒的甜美味道了。 他站在旗舰“安妮女王复仇号”的船头。 迎着狂风暴雨发出了得意的狂笑。 “小的们,准备好发财了吗?” “今晚我们要把这里变成我们自己的天堂!” 然而他的笑声还未落下。 一阵比雷声还要响亮、还要恐怖的轰鸣声。 就从他舰队的两侧骤然响起,黑胡子猛地回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这辈子最难以置信也最恐惧的一幕。 在他的舰队两侧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二十多艘体型不大,却速度极快、船身都包裹着铁皮的小型炮艇。 这些炮艇就像一群潜伏在黑暗中的鲨鱼。 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他们这群毫无防备的猎物的包围。 而刚才那阵恐怖的轰鸣声。 就是从这些炮艇上那黑洞洞的炮口里发出来的。 无数的葡萄弹像死神的镰刀。 在空中拉出了一道道致命的火网。 瞬间就覆盖了他舰队中最密集的区域。 “啊!!” 凄厉的惨叫声立刻响彻了整个海面。 那些挤在甲板上准备抢滩登陆的海盗们。 就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他们的身体被无数高速飞行的小铁球。 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仅仅一轮齐射。 黑胡子的舰队就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 “魔鬼,这是魔鬼的武器!” 黑胡子彻底被吓傻了。 他根本无法理解对方到底是用什么东西。 在如此黑暗如此恶劣的天气里。 对他发动了如此精准如此致命的打击。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海战的所有认知。 “撤退,快撤退!” 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他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而且是一块足以把他连同他所谓的无敌舰队。 都砸得粉身碎骨的钢板,然而他想逃已经太晚了。 那些如同幽灵一般的铁甲炮艇。 已经死死地咬住了他们。 它们就像一群经验最丰富的牧羊犬。 用精准而又密集的交叉火力。 不断地驱赶和分割着他们这群惊慌失措的羊群。 将他们一步一步地逼向那个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在杭州湾的出海口。 五艘体型更加庞大、火力更加凶猛的浅水重炮舰,早已经等候多时。 它们是共和国最新研发的专门用于近海防御的大杀器。 每一艘都装备了两门口径高达三百毫米的巨型臼炮。 这种炮虽然射程很近,装填也很慢。 但它的威力却是毁天灭地的。 一枚炮弹下去足以把任何一艘木制战船都送进海底。 当黑胡子带着他那支残破不堪的舰队。 好不容易冲到出海口时。 迎接他们的是五颗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 “不!!” 黑胡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他的旗舰“安妮女王复仇号”。 就被一枚炮弹直接命中。 那艘曾经让无数商船闻风丧胆的传奇海盗船。 在一声不甘的巨响中,被拦腰炸断。 变成了一团冲天的巨大火球,黑胡子和他那成为海盗王的美梦。 一起沉入了冰冷而又黑暗的海底。 而他的覆灭也宣告了这支所谓的“国际纵队”的彻底终结。 剩下的那些海盗船在失去了指挥又被堵住了退路之后。 彻底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们要么被重炮轰成碎片。 要么在绝望中举起白旗,选择了投降。 整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一个时辰。 崔莺莺就用一场堪称完美的海上歼灭战。 向她的主人,也向全世界证明了,共和国的海岸线固若金汤。 任何胆敢来犯者,都将尸骨无存,这场发生在杭州湾的一边倒的海战。 很快就通过锦衣卫的秘密渠道,传到了还在东瀛耀武扬威的王坤的耳朵里。 “什么?一群海盗就敢来我们家门口撒野?” 王坤听完战报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是火冒三丈。 “崔莺莺这个娘们干得漂亮,不过杀鸡焉用牛刀。” “这种小事怎么能让她抢了风头。” 王坤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服气的光芒。 他觉得自己作为共和国唯一的舰队统帅,理应承担起保卫国家海疆的全部责任。 现在功劳被崔莺莺抢走了一大半,这让他感到很没面子。 “传我命令。”他对着身边的副官大声吼道。 “舰队分出一半,由李副将率领,即刻返航。” “给我沿着海岸线从南到北一路巡航过去。” “我要让所有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们都看清楚。” “谁才是这片大海上真正的主人。” “另外,告诉李副将凡是遇到挂着欧罗巴旗帜的船只。” “不管是商船还是战船,一律击沉或者俘虏。” “我们要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些远在万里之外的白皮猪。” “东方不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王坤的这个命令充满了霸道和挑衅。 他这是在公然向整个欧罗巴世界宣战。 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教训一下东瀛这个不听话的小弟了。 他要把共和国的赫赫军威,传遍四海八荒。 他要让所有的人都对他们这支无敌舰队。 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敬畏。 他相信这也一定是大元帅最想看到的,他和苏勋他们一样。 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一个被动的任务执行者。 变成了一个主动的,狂热的帝国主义开拓者。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揣摩和迎合刘启的心意。 他们都在争先恐后地想要成为那个最得主人欢心的鹰犬。 而他们这种疯狂的内卷。 也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推动着共和国这台战争机器。 向着失控的深渊一路狂奔,在下溪村过着退休生活的刘启。 对于前线发生的这一切,似乎并不关心。 他每天除了陪陪老婆散散步,就是待在自己的实验室里。 捣鼓一些谁也看不懂的新玩意儿。 这一天,他成功地利用电解水的方法。 制造出了一小瓶氢气和氧气。 然后他当着赵含嫣和赵如烟的面,用一个微型的内燃机模型。 将这两种无色无味的气体。 变成了一股足以推动模型车轮飞速转动的强大动力。 第三百五十五章 奇耻大辱 “夫君,这……这又是什么?” 赵含嫣和赵如烟看着那个不需要烧火也不需要蒸汽。 就能自己跑起来的铁疙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这是,未来。” 刘启的眼睛里闪烁着如同星辰一般璀璨的光芒。 “一个属于石油和电力的全新时代,蒸汽机终将被淘汰。” “而我们将再一次站在这个时代的最顶端。” “去俯视那些还在为一点点钢铁和煤炭而沾沾自喜的凡人。” 他的话让赵含嫣和赵如烟听得云里雾里。 但她们却能清晰地感受到。 自己的男人那颗永不满足也永不止步的野心。 他就像一个来自未来的神。 在用他那超越了时代局限的智慧和远见。 为这个还处在蒙昧之中的世界。 规划着一条通往星辰大海的唯一路径。 东瀛,京都。 天皇的皇宫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年幼的后水尾天皇穿着他那身华丽而又繁琐的朝服。 面无血色地坐在他的御座上。 下面是德川家光以及所有还留在京都的公卿和大名们。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国破家亡的悲戚和屈辱。 王坤的舰队虽然已经离开,但那如同末日一般的炮击景象。 却像一个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他们知道自己的国家已经战败了,败得一塌糊涂,毫无悬念。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像王坤要求的那样,派出使者前往泉州,跪地请降,成为共和国的附庸。 要么就等着那些魔鬼的铁甲舰再一次开到他们的皇宫上空。 然后把他们连同这个延续了上千年的菊花王朝。 一起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诸位爱卿,事已至此,不知有何高见?” 后水尾天皇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显得有气无力。 他虽然是天皇,是这个国家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但在这种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面前。 他根本就做不了主。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面那些手握实权的武士们的身上。 然而那些平日里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武士们。 此刻却像一群被拔了牙的老虎,一个个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高见,他们能有什么高见? 在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他们所有引以为傲的武士道精神和剑术。 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和可笑,他们连跟对方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整个大殿都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候。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臣有本要奏。”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公卿,他叫一条昭良。 是五摄家之一一条家的家主,也是后水尾天皇的表兄。 在场的所有大名和武士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卿,在这种时候跳出来能有什么用? 难道他想用他那套之乎者也的和歌,去感化那些来自大陆的杀神吗? 然而一条昭良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臣以为,此乃我大和民族千年未有之良机。” “我们不但不应该抵抗。” “反而应该敞开国门,主动迎接王师的到来。” 那句毫不留情的话就像一枚炸雷,把气氛搅得天翻地覆。 原本肃穆的大殿里顿时四下哗然,所有人都被惊得心神失守。 “八嘎!混账东西,国贼也不过如此!” 先站起来的,是德川家光。 他怒不可遏,一根手指险些戳到一条昭良的面前,咒骂连连。 “你居然提出让异族进门,是让我们眼睁睁地迎来灾祸?” “这样做,你可曾想过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天皇吗?” “来人!拖出去斩了,还等什么!” 可还没等护卫冲上前,场面忽然多了一道冷静的声音。 后水尾天皇此时出言制止,“停一下。” 气息虽然孱弱,话里却带着冷静和不容置疑的肃然。 “我想先听一听一条的理由。” 家光满腔怒火却被按住了,不敢反驳,只好狠狠地瞪了昭良一眼,然后回到自己位置。 一条昭良拱了拱手,朝天皇施了一礼,眼中多了分感激。 然后不卑不亢地说道。 “陛下,诸位,请恕臣直言。” “以我们大和民族现在的国力。” “想和那个已经完成工业革命的大陆帝国抗衡。” “根本就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我们输了是必然的,根本无可避免。” “既然赢不了,干脆主动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边。” “和他们站在一边?”大家一时都愣住了。 他们一时间没听明白一条昭良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没错,就是和他们结盟。” 一条昭良眼里带着几分异样的执着。 “我们可以臣服,向他们进贡。” “把天皇的公主嫁过去给他们那个神秘的大元帅。” “甚至能争取在他们元老院里留个我们自己的位置。” “要彻底学他们的技术,制度,还有文化。” “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也变成像他们一样强大的工业化国家。” “等到我们真正强大起来的那一天。” “等到那个大陆帝国因为内部的矛盾而陷入衰退的时候。” “就是我们取而代之,入主中原,成为整个东方世界新的主人的时候。” 一条昭良这番话充满了隐忍和野心。 也充满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长远规划。 他竟然想用这种近乎于卖国的方式。 来为自己的民族换取一个可以学习和发展的机会。 这番话,无异于淬了剧毒的刀子,狠狠捅进在场武士大名的心窝。 战败他们能忍,赔款割地也能认。 可这种抛弃所有尊严像条寄生虫活下去的法子,他们死也接受不了。 这就等于彻底否定了他们作为武士存在的一切意义。 “你这是在动摇我国本。” “简直是武家的奇耻大辱,是天下公敌。” 德川家光气得身体都在抖,拔出胁差就想亲手宰了面前的一条昭良。 他可是幕府将军,是整个武士阶级的脸面。 一旦连他都认同了这种近乎投降的言论。 那德川家数代人建立的统治,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后水尾天皇,终于开口了。 “都住手。”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朕想听听,你的具体方略到底是什么。” 天皇的这个表态,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位平日里只懂风花雪月的君主。 居然在国家危难关头,会表现出这般冷静和远见。 德川家光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意识到,皇室正想利用这次外敌入侵的机会。 从他这个幕府将军手里,把失去已久的权力夺回去。 一条昭良整理了一下衣冠,重新躬身行礼。 他脸上看不见半点惧色,反而是一种智珠在握的从容。 “回陛下,臣的方略,可称之为脱倭入华。” “我们要做的不止是学习他们的技术。” “更要学习他们的制度,他们的思想,甚至他们的语言文字。” “我们必须派遣史上最大规模的遣华使团。” “把我们最优秀的子弟,全部送到大陆去。” “要鼓励通婚,要主动引进他们的血脉,改良我们大和民族的基因。” 他每多说一句,在场武士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这根本不是学习和模仿那么简单。 这分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我种族文化的毁灭。 “我们必须放弃固有的岛国狭隘思维,主动融入大陆的体系。” “我们要成为那个庞大帝国最忠诚也最锋利的刀。” “替他们去开拓南洋,去征服那些未开化的土著。” “用别人的血和土地,换来我们自己的发展时间和空间。” “等到某天,我们拥有了跟他们一样甚至超越他们的实力。” “这整个天下究竟谁主沉浮,可就不好说了。” 一条昭良的话,像魔鬼在耳边的低语,在每个人心头回响。 他描绘的未来,充满了屈辱,也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他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一个通过暂时臣服,来换取最终反噬的绝佳机会。 这让那些原本还叫嚣着拼死一战的强硬派大名,也开始动摇。 他们骨子里都是投机者和野心家。 只要利益足够大,所谓的尊严和道义随时可以出卖。 就在大殿里气氛变得无比诡异的时候。 一个侍卫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报。” “江户急使,有大陆共和国的信使求见。”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是心里一紧。 谁都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 前脚刚炮击江户,后脚信使就到了京都。 这摆明了就是来下最后通牒。 德川家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和怒火。 “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穿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年轻人。 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幕府武士包围下,缓步走进大殿。 他就是锦衣卫驻东瀛的百户,代号“吴影”。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完全无视周围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 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只对着高高在上的后水尾天皇微微一拱手。 连跪拜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极度的傲慢,让所有东瀛人都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屈辱。 “奉我们共和国元老院之命,特为天皇陛下送上一份薄礼。” 吴影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木盒。 然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奇珍异宝。 只有一叠厚厚的,散发着古怪药水味的纸。 以及一本制作精美的名册。 吴影拿起最上面那张纸,高高举起。 那是一张用特殊药水定影的照片。 上面清晰地印着江户港被夷为平地的惨状。 那冲天的火光,倒塌的建筑,还有海面上漂浮的无数残骸。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痛着在场所有东瀛人的眼球。 “这是江户港,在三个时辰之前的样子。” 吴影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他将那本厚重的名册缓缓举起,书页间似乎还残存着硝烟的气息。 “名册上记载的,正是那次炮火覆盖下,所有遇难者的姓名。” “数目高达三千七百八十二人。” “其中,包括了来源于您的幕府武士,大约一千两百人。” “余下人数二千五百八十二,正是您的民众,身份逐一核查无遗漏。” “每个人的姓名、出处、家世……我们全部查得清清楚楚,一点也没有差池。” 冷汗爬满德川家光的后背,这番话令他从内而外生出彻骨寒意。 直到寒气突然顺着脊背攀升,他才察觉浑身僵直,只觉大祸临头的预感越来越重。 不仅仅是那炮火带来的毁灭,是情报渗透到如此细致的程度更让人心惊。 在对方的当前力量下,他们真如裸裎的婴孩,独自暴露无助。 早已谈不上什么秘密,也压根看不到反抗的希望了。 “接下来,我们大元帅想让尔等听几句话。” 吴影压下眼角的锐意,缓缓环视在场,每个满脸灰败的东瀛使者都无所遁形。 “考虑的时间,不必太多,三天足够了。” “三天后,如果我看不到你们的降表。” “那么这份礼物,下一次会直接送到天皇陛下的寝宫里。” 说完,他将木盒重重地放在地上。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没有一个武士敢上前阻拦。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背影。 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心里,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德川家光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 或者说,从对方的铁甲舰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得选。 他缓缓闭上眼睛,两行屈辱的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三天后,一支由一条昭良亲自率领的东瀛使团。 乘坐共和国的快速联络船,抵达了泉州港。 他们并没有见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大元帅刘启。 出面接待的,是以苏勋为首的元老院四巨头。 一条昭良对此感到了一丝小小的失落,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他明白,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碾压。 真正的掌权者,根本不屑于在这种场合露面。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在谈判桌上,一条昭良摆出了惊人的低姿态。 他几乎全盘接受了共和国提出的所有苛刻条件。 包括巨额战争赔款,开放所有通商口岸,以及驻军的权力。 然后,他提出了自己的三个请求。 “一,我们希望能够迎娶一位共和国的公主,与我国天皇联姻。” “以此证明我们两国,世代友好的决心。” 这个请求,让苏勋和孔融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被番邦属国主动请求和亲,在他们这些传统士大夫看来。 正是天朝上国最值得炫耀的无上荣耀。 “二,我们愿意将天皇陛下最疼爱的和子内亲王。” “以及各大大名的嫡长子,送到新长安作为人质。” “以此表示我们东瀛永不背叛的诚意。” 这个条件,更是让苏勋他们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舒爽。 能够让敌国的皇室和贵族子弟主动来当人质。 这简直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 “三,我们恳请共和国元老院,能够恩准我们东瀛。” “在元老院中,设立一个观察员的席位。” “我们希望能有机会,近距离地学习和观摩天朝上国的治国之道。” 这个请求,看似无比谦卑,实则包藏着巨大的祸心。 一条昭良是想用这种方法,打入共和国的权力核心。 窃取他们最根本的核心机密。 苏勋和孔融等人,被这三个条件砸得有些发晕。 他们觉得,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利用这些条件。 来为自己捞取最大的政治资本。 只有崔莺莺,冰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明的情绪。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叫一条昭良的东瀛人,就像一条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 看似温顺无害,却随时可能跳起来给你致命一击。 他们不敢擅自做主,只能通过新建的电报系统。 将东瀛人的请求,原封不动地发给远在下溪村的刘启。 等待着他做出最后的裁决。 刘启收到电报时,正在船坞里视察他最新设计的潜水艇模型。 他对东瀛人的那点小心思,根本懒得去理会。 联姻?他刘启的后宫,缺一个东瀛公主吗? 人质?他需要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来控制一个弹丸小国? 至于那个观察员席位,更是可笑至极。 他怎么可能让外人,来窥探共和国的核心机密。 他直接口述了一封回电,内容简单又粗暴。 “联姻免谈,元老院不是菜市场,不接受旁听。” “人质可以收,但不是公主,我要的是他们最有前途的年轻武士和工匠。” “五百人,来下溪村的技塾上学,学费他们自己出。” “另外,开放长崎港,作为两国共管港口。” “所有港务和税收,由我们共和国派驻的技术官员和学监全权负责。” “我们会在那里,建一个全新的工业区和贸易区。” “告诉他们,要么接受,要么就等着舰队再去江户湾做客。” 这封回电,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它彻底打碎了东瀛人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让元老院的那些官僚们,再一次感受到了刘启那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术。 他根本不屑于玩那些虚头巴脑的政治游戏。 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和绝对的控制权。 他要把长崎,变成一颗插入东瀛心脏的,永不生锈的钉子。 一个为共和国源源不断输送利益和人才的殖民地。 当一条昭良看到这份回电时,他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算计,在那个神秘的大元帅面前。 都显得那么的幼稚可笑。 对方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对方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釜底抽薪,夺走了他们最后一点翻盘的希望。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 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至少,他们还保留了学习和发展的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充满了屈辱和代价。 就在东瀛使团准备返回复命的时候。 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一条昭良在泉州的驿馆里,遭到了刺杀。 刺客是几名混在使团队伍里的幕府死士。 他们显然是想破坏这次和谈,将战争进行到底。 然而,他们低估了锦衣卫的实力。 还没等他们靠近一条昭良的房间。 就被潜伏在暗处的崔莺莺,带人全部格杀。 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一条昭良看着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心凉了半截。 他知道,这是德川家光在向他示威。 也是在向所有主和派发出的,死亡警告。 他知道自己一旦回到东瀛,等待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他唯一的生路,就是彻底地倒向共和国这边。 于是,在返回东瀛的船上。 一条昭良做出了一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决定。 他主动找到了随船护送的锦衣卫官员。 表示愿意,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幕府的一切军事机密和内部矛盾。 全部毫无保留地,告知共和国。 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换取自己的政治庇护。 也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那个试图置他于死地的德川家光。 他从一个忍辱负重的爱国者,彻底蜕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卖国贼。 而这一切,都在刘启的算计之中。 与此同时,共和国的内部,也并非一片太平。 泉州大捷和东瀛远征的胜利,极大地刺激了国内的工业发展。 但也催生出无数新的矛盾和问题。 首当其冲的,就是江南士族的反扑。 苏勋和孔融为了筹集军费,停掉了全国所有书院的经费。 这个举动,无异于刨了那些士大夫的祖坟。 他们赖以生存的舆论阵地和人才基地,被连根拔起。 于是,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煽动下。 一场以“反对暴政,还我学统”为名的学,潮。 在江南各大城市,悄然兴起。 无数的读书人走上街头,他们吟诵着圣贤之言,痛斥元老院的倒行逆施。 儒家道统在他们心里似乎几近被踩进了尘埃,简直无法容忍。 他们坚持要立刻恢复书院的全部资助,甚至指明要将苏勋和孔融那两个“国贼”重判不贷。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专打内部的牛鬼蛇神 南方学子的集会越闹越大,动静很快蔓延开来,整个江南很快便沸腾成一锅。 对于元老院来说,这波风潮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压力。 孔融的名字在各大学人之间几乎成了攻击的众矢之的,批评与谩骂从未止息过。 各式指责纷至沓来,说他根本就是背弃本源,成了叛卖门墙的儒门逆徒。 外界的质疑,让孔融心里满是苦涩,即愤懑又孤立无援。 自信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社稷,却始终难以被任何人认同和接纳。 日子混得焦头烂额,眼看就快要被流言和指按击垮时。 刘启忽然发来一封电报,为他燃起一点希望。 “不要执着于恢复旧学统,方式其实还能变通。” “全体旧式书院都可以撤销原貌,别指望拿口号冲关。” “把空谈的躯壳都推倒重构。” “取而代之的是结合技术、商业和管理、全新设立起来的工艺书院。” “凡是从新书院毕业的学生,一律授予功名,优先录用为各级官员。” “告诉那些读书人,时代变了。” “再抱着那些之乎者也当饭吃,只会被饿死。” “想当官,想出人头地,就得学点真本事。” 刘启的这个方案,釜底抽薪,又狠又绝。 他直接将读书和做官,这两件士人最看重的事情,跟新式教育挂上了钩。 这无异于告诉所有读书人。 要么,你们就抱着那点可怜的道统,清高地饿死。 要么,就乖乖地去学那些在你们看来是“奇技淫巧”的东西。 然后,像以前一样,享受功名利禄,光宗耀祖。 这个选择题,对于绝大多数读书人来说,根本就不难选。 毕竟,圣贤之言,是填不饱肚子的。 孔融拿着这份电报,如获至宝。 他立刻召集了所有江南的学政官员。 将刘启这个“学统转轨”方案,公之于众。 一时间,整个江南士林,一片哗然。 有人破口大骂,说这是斯文扫地,是数典忘祖。 也有人眼前一亮,看到了一个新的上升通道。 原本铁板一块的士人群体,瞬间就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那场声势浩大的学,潮,也在这种内部分化之中,不攻自破。 孔融用一种近乎于无赖的方式,解决了这场看似无解的政治危机。 也为共和国的教育改革,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南的学,潮刚刚平息。 维系着整个国家经济命脉的漕运系统,又出了大问题。 掌控着盐运和水运的几大黑帮,眼看共和国的工业化搞得如火如荼。 也想趁机分一杯羹。 他们联合起来,以各种理由,大幅提高了军用物资的运输费用。 并且,恶意囤积食盐,哄抬盐价。 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要挟元老院,让他们让出更多的利益。 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在共和国的背后捅刀子。 军工生产的成本,因为运输费用的上涨,而急剧飙升。 财政部刚刚有所好转的账目,又一次出现了巨大的赤字。 苏勋急得是焦头烂额,却又束手无策。 那些黑帮势力,盘根错节,关系网遍布朝野。 连他这个财政总长,都得让他们三分。 就在苏勋一筹莫展的时候。 崔莺莺,这个共和国最神秘的女人,主动找到了他。 “苏总长,这些跳梁小丑,交给我来处理。”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清冷,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杀气。 “三天之内,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挡共和国财路的下场。” 当天晚上,崔莺莺就启动了一个代号为“黑伞”的秘密行动。 数百名锦衣卫的顶尖高手,如同暗夜里的幽灵。 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各大盐枭和漕帮头目的府邸。 没有审判,没有警告,只有最干净利落的,一击必杀。 一夜之间,江南最有权势的十几个黑道大佬。 全都身首异处,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他们的头颅,被锦衣卫用石灰腌制好,连夜送到了新长安。 筑成了一座小小的京观,摆在了财政部的门口。 第二天,当那些黑帮的余孽们,看到自己老大的头颅时。 所有人都被吓得是魂飞魄散。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一个,完全不讲任何江湖规矩,只讲究铁血和效率的国家暴力机器。 崔莺莺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直接宣布,所有参与这次垄断和要挟的帮派。 都将被定义为叛国组织,予以彻底清剿。 但她又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那就是,主动交出所有的资产和船只。 然后,接受改编,成为新成立的“国营-民股盐运公司”的股东。 以后,大家一起,在国家的领导下,合法地赚钱。 谁要是敢不从,那些大佬的头颅,就是他们的榜样。 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手段。 让那些本就群龙无首的黑帮余孽们,根本就无法抵抗。 他们争先恐后地,向锦衣卫交出了自己的投名状。 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当成典型,给处理掉。 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经济危机。 就在崔莺莺这种雷霆万钧的血腥手段之下。 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她不仅解决了麻烦,还顺手将那些游离于国家掌控之外的黑色产业。 全部,收归国有。 为共和国的财政,开辟了一个全新的,稳定的税收来源。 苏勋看着那座由人头筑成的京观,心里是百感交集。 他一方面,对崔莺莺这种狠辣的手段,感到心惊胆战。 另一方面,又对她那惊人的办事效率,感到由衷的佩服。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刘启手中最锋利也最危险的一把刀。 任何胆敢阻挡在共和国前进道路上的人。 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斩断。 解决了盐运和漕运的问题。 苏勋的财政压力,稍微缓解了一点。 但他很快就发现,光靠节流和抄家,是远远不够的。 铁路,舰队,兵工厂,那每一个项目,都是吞金的无底洞。 国库里的那点银子,砸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 他必须得想出一个,能够持续不断地搞到钱的办法。 第三百五十九章 动了地主的奶酪 于是,这个玩了一辈子钱的老狐狸。 在被刘启逼到绝境之后,终于爆发出了他惊人的金融天赋。 他向元老院,提出了两个堪称是划时代的方案。 是发行“军工特种债券”。 这种债券,是用未来十年的铁路运输收益和港口征税作为抵押物的。 公告发到全国各地,面向所有富商和地主,号召大家踊跃认购。 凡是买下这些债券的,无需担心利润低。 每年收的利息都远高于市面上钱庄的标准。 已购债券的人,还能在之后的铁路与港口工程项目中,拿到有限的优先承包资格。 方案一经公开,回应之热烈远超预期。 商界那些眼光灵敏的人纷纷下场,敏锐捕捉到藏在其中的利益空间。 有人押上积攒多年的银两,有人忙着打听内幕消息。 甚至有人纠集令嗅觉最敏锐的同伴一起疯抢这种新鲜事物——所谓的“债券”。 仅仅过了一个月,苏勋便筹集到了足够让一国之君都为之一惊的巨额资金。 他的一步棋,则是着手创办“共和国国家商业银行”。 这家银行的资产基础是国库里的黄金与白银。 发行取名“华元”的纸币,与实物金银等价兑换。 一纸新规也紧跟出台:今后,大笔买卖和缴税活动都只能用“华元”结算。 用纸币替代金银,让所有人都很难一下子接受。 毕竟,那时大家认的还是金银,纸的便签子怎么看都不踏实。 苏勋并没打算在口水仗上浪费时间。 他牢牢抓住财政总长的职权。 索性把一批债券换的银两,全数兑成崭新的“华元”。 再用这批纸币,结算工厂、工程队的货款和薪水。 这样一来,但凡想挣钱的,必须接受纸币,否则就收不到报酬。 这些人拿到手后,还能随时去国家商业银行把纸币换回金银。 这一层由国家担保信用的背书,不出几个月就让大家的担心慢慢消退。 纸币和银行卡流通那一套,在最初的不习惯过后,很快就在全国普及起来。 短时间内,一个高效运转,国家能够调控的新金融系统就建立了。 它像心脏一样,不断把新鲜的现金血液泵进共和国庞大的战时机器。 元老院那几位总长兜里揣着各种内政文件,焦头烂额地应付日常。 遥远的下溪村,刘启另有打算,他的视野落在更深远的未来。 国家要想真正强盛,靠的可绝不仅是大炮军舰和金库数字。 控制住粮食产出和基层秩序,这些,看似慢板,实则关系千钧。 大争乱世已然近在眼前,谁把握住粮食分配,谁就有了战争的主动权。 想到这个,他就拿出后世那些广被验证的办法。 在全国推行“乡约里甲仓储”改革。 整个体系的设计分为三个关键部分: 首先是在各地村庄里推行改良版的“乡约”体系。 每个村由老资格、受人敬重的长者主持,组成民间自治的小团体。 他们主抓乡里小事的调解,解释和督查国家政策,还负责盯住乡官不胡来。 这一套相当于在官僚架构外,多出一层自治的基层网络。 中央政府自下而上绝了后顾之忧。 二方面,则是建立“里甲仓储”系统。 一百户聚成一里,十户分为一甲。 每个村设一座全体共用的粮仓,名字很直接,叫“义仓”。 遇到丰收年,村里各家按比例上交剩余粮食统一存放。 荒年或战争一到,再从义仓统一调用和分发。 民间粮食自此收归体系,加急拉起了全国战略级的储备粮带。 三是土地制的调整,民屯、公田、军屯三套办法同时上阵。 荒地发给无地或饱受流离的滞民耕作,头三年全免各种赋税,三年以后租子极低。 贪官污吏、叛变宗族查封来的好地统一纳入国有。 由国家请人经营,产出全划归国库。 部队驻防山区,训练空隙就地开垦,军人的口粮靠自种解决一大块。 掌握了这三种形式,安置流民、保障库存,减轻后勤压力,一举多得。 可以说,从村口到都城,刘启的改革方案布到了社会的微观末梢。 大改了旧有地权分配关系,经济基础由此彻底生变。 而这正是共和国后续大规模动员和战事能成的最终保证。 不出意料,真正实行起来,阻力也大。 各地打惯了算盘的宗族首领、地主家族反弹颇烈。 握着土地、人心以及慑服的村里小吏,等同平日里的土皇帝。 现在一步步权利被收了上去,人人心事重重如坐针毡。 宗族头目合纵连横,使得不少矿工农民被鼓动了手。 有一天,矿场和新工厂刚点完卯,突然发生大规模骚乱。 新的机器和厂房被砸毁,官办的工程负责人被打、被骂。 有的地头蛮横分子,到铁路线上捣乱,劫断通往新长安的铁轨。 试图用武力撼动刚刚建立起来的条例方略。 急速席卷的暴乱让几个关键军工基地一度全线停滞。 眼看共和国时间线被推得愈发紧迫,这场风波其实极为致命。 灾情一传回新长安,元老院顿时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些看似温顺的底层百姓。 竟然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破坏力。 王坤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反了,反了,这群刁,民真是反了天了。” “竟然敢冲击军工厂,简直是自寻死路。” “大元帅,末将请命,率领神机营,前去平乱。” “保证三天之内,将那些叛匪的脑袋,全都给您提回来。 王坤刚说完,感觉整个屋顶都快给他震翻了。 那双眼死劲瞪着,比铜铃还圆,眼白里藏着星星点点的血丝,气势里全是要把人撕了的狠劲。 在这个军人骨子里,许多纠纷揉碎了到最后其实归结到一把刀上。 真要是刀落地还不够痛快,他绝不会犹豫再砍一回。 如今这桩事,反得太不安分,他心里就只有一个主意——人头落地,方能息事宁人。 这在他眼里就是从老祖宗起就不容置疑的规矩。 就在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时候,偏偏一旁的孔融慢慢悠悠地抬起了身子。 “大元帅,不行,真不行。”孔融轻着嗓子,像风里飘着的声音,可格外清亮。 第三百六十章 平息所有暴乱 那一瞬全厅的火星子也消歇了两分。 “虽说这些聚起来闹事的,是刁,民,是造,反。”他缓缓说道。 “可不管他们怎么胡来,其实都还是我的子民。” “真要派兵攻杀,到时候血地横流,你想想跟昔日暴主又有多少不同?” “我们这么久打拼下积下来的好名声,就全毁了。” “根本还在百姓身上,民心才是最硬的东西。”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人老早就讲的啊,这话千万甭忘了。” 孔融说完,大家能听出他那股子真情,也有朴素的天真,满满一副书生样。 到如今,他还认为靠仁道、靠劝善能够平息干戈。 只可惜,这些人出来闹腾,真不见得是没道理。 其实明明跟谁讲什么理不重要,他们不过处处惦记自己那点利益而已。 王坤可不买账,话音还落在屋顶上,人已经伸脖伴着怒意。 “孔老头,你那一肚子酸水有什么用!” “现在人家摆明了骑脸拉屎了,你还想着对牛弹琴不成?” “要是不让他们长一回记性,光是嘴软,这天还不得翻了?” “裸着刀不用不是废物,讲仁义只能笑话给太平年景的人看。” “如今不一样,这年头啊,谁敢松手,事就大了。” 王坤说得直接,也说得没错,丛林法则里,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只有最强大的野兽,才有资格制定规则。 苏勋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不像王坤那么冲动,也不像孔融那么天真。 他脑子里只有一盘账,一盘血淋淋的经济账。 “大元帅,王总长,孔议长,都先消消气。” 他站出来打圆场,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打仗,是要花钱的,而且是花大钱。” “神机营一出动,每天消耗的军饷弹药粮草,那都是天文数字。” “我们现在财政刚有点起色,实在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而且,那些暴民砸了工厂毁了铁路,这些都要花钱修复。” “这一仗打下来,不管输赢,我们都得回到以前穷得叮当响的日子。” “到时候,别说发展什么工业,我们连给将士们发饷的钱都拿不出来。” 苏勋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他们这才意识到,战争,从来都不只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 它背后是国力的比拼,是经济的较量。 以共和国现在这点家底,确实打不起一场大规模的内战。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打,没钱。 不打,咽不下这口气,而且后患无穷。 这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局。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像个影子一样的崔莺莺,终于开口了。 “这场暴乱,不是偶然。” 她的声音很冷,像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所有闹事的工厂和矿场背后,都有当地士族豪强的影子。” “他们通过宗族和姻亲关系,控制着那些工人和矿工。” “他们提供武器,他们散播谣言,他们许诺好处。” “那些所谓的刁,民,不过是他们推到前台的棋子和炮灰。” “真正的敌人,是藏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 崔莺莺的话,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民变,而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反革命叛乱。 是旧有的地主阶级,对新兴的工业资产阶级,发起的一场垂死反扑。 他们想要毁掉的,不仅仅是几座工厂,几条铁路。 他们想要毁掉的,是刘启亲手建立起来的这个新秩序。 “那又怎么样。” 王坤的火气又上来了。 “不管是刁,民还是士族,敢跟我们作对,那就一并杀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那些盘踞在地方上的毒瘤,全都给拔了。” 苏勋听了这话,脑门上的冷汗冒得更凶了。 跟士族开战,那比跟刁,民开战,还要可怕一百倍。 那些人,虽然手里没有军队,但他们掌握着舆论,掌握着人脉,甚至掌握着地方的钱粮。 真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能让整个江南,都烽烟四起。 到时候,就不是花钱能解决的问题了,那是会动摇国本的大事。 会议室里的气氛,再一次凝固了。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 他们就像一群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让那张网,收得越来越紧。 就在他们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 桌上的那台电报机,突然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响。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这是来自下溪村的,最高指示。 也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名机要员快步走进来,将刚刚译好的电文,恭敬地递给了崔莺莺。 崔莺莺接过电文,只扫了一眼,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就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大元帅怎么说?” 王坤急不可耐地问道。 崔莺莺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电文,递给了他。 王坤一把抢过来,定睛一看,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屠杀是无能的表现,我要的是根除,不是割草。” 王坤愣住了,想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搞屠杀,那还叫什么平叛,不把草割了,怎么能把根给除了。 他把电文又递给了孔融和苏勋。 那两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看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也是一头的雾水。 他们只能感觉到,一股比杀气更加冰冷的寒意,从那张薄薄的纸上透了出来。 他们知道,大元帅这是生气了。 他对自己这些手下的表现,非常非常的不满意。 还没等他们琢磨明白。 电报机,又响了,还是来自下溪村。 这一次,电文的内容更让他们感到匪夷所思。 “限你们在一个月内,平息所有暴乱。” “条件是,神机营不许开一枪,不许杀一个平民。” “并且,事后国库的收入,要比现在翻一番。” “做不到,你们四个,就提头来见。” 当崔莺莺用她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念完这份电报时。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第三百六十一章 以血还血 王坤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觉得刘启一定是疯了。 不让军队开枪,不让杀人,还要让国库收入翻一番。 这哪里是平叛,这分明是让他们去变戏法。 而且是那种,变得不好,就要掉脑袋的戏法。 苏勋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给共和国当财政总长。 他是在给一个魔鬼当账房先生。 那个魔鬼,不仅要他的钱,还要他的命。 孔融更是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完了,全完了,这是天要亡我啊。” 他觉得,刘启这是在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来惩罚他们的无能。 他根本就没想让他们活。 在场的四个人里,只有崔莺莺,还保持着基本的冷静。 她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她像一个最顶尖的解码专家,试图从刘启这两份看似荒谬的电报里。 找出他那不为人知的,真实意图。 不让杀平民,却要根除。 这说明,平民和要被根除的对象,不是一回事。 平民是工具,是棋子,是可以被争取的对象。 而那些藏在后面的士族,才是真正要被消灭的敌人。 不让军队动手,却要平息暴乱。 这说明,平息暴乱的力量,不一定来自于外部的镇压。 也可以来自于,内乱的瓦解。 让敌人,自己打自己。 让那些被当成棋子的平民,反过来去撕咬他们的主人。 国库收入翻一番。 这个条件,看似最不可能完成,其实却点明了这场行动的最终目的。 大元帅他,不是为了平叛而平叛。 他是为了,钱。 为了,土地。 为了,把那些士族豪强们,几百年来积累的财富。 用一种最“合法”也最“正义”的方式,全部洗劫一空。 然后,投入到他那无底洞一般的,工业化建设之中。 想通了这一切,崔莺莺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给浸湿了。 她终于明白了,刘启布下的,是一个多么庞大,多么阴狠的局。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那些暴乱当成是危机。 他把它们当成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对整个江南的旧势力,进行一次彻底大清洗的机会。 而他们这四个人,就是他手上,用来执行这次大清洗的,屠刀。 “我,或许知道该怎么做了。” 崔莺莺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里的绝望。 其他三个人,都用一种看救世主般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知道,这个女人,虽然平时话不多。 但她的智慧,却是他们四个人里,最接近刘启的。 “大元帅的意图,其实很简单。” 崔莺莺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要我们,发动一场,人民战争。” “人民战争?” 王坤他们三个,听得是云里雾里。 这个词,他们还是首次听说。 “没错。”崔莺莺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敌人不是用那些无知的平民来当炮灰吗。” “那我们就把这些炮灰,变成我们手里,最锋利的武器。” “我们要把他们,从敌人那里,抢过来。” “孔议长。”崔莺莺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孔融的身上。 “你立刻以元老院的名义,颁布一份新的《土地法案》。” “法案的核心内容就一句话,耕者有其田。” “凡是参与暴乱的士族,其名下所有土地,一律没收。” “而那些愿意站出来,指证和抓捕这些士族的佃户和长工。” “将可以,无偿分到他们主人的一部分土地。” “并且,共和国将承认这种土地所有权的永久合法性。” 孔融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虽然是个迂腐的儒生,但他不是个傻子。 他立刻就明白了,崔莺莺这一招的歹毒之处。 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挖了那些士族的根。 土地,是士族阶级的命根子。 而佃户和长工,又是他们赖以剥削和统治的基础。 现在,刘启要用土地,来收买那些被剥削的人。 让他们去反抗自己的主人。 这种诱惑,对于那些世世代代都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农民来说。 是根本无法抗拒的。 他们会为了那几亩属于自己的地,爆发出比任何军队都可怕的战斗力。 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屠刀砍向自己昔日的主人。 “苏总长。”崔莺莺的目光,又转向了苏勋。 “你马上以国家商业银行的名义,宣布一件事。” “所有参与暴乱的士族,其家族在银行的所有存款和贷款,一律冻结。” “同时,向所有愿意脱离士族控制,参与平乱的平民,提供低息的创业贷款。” “帮助他们,购买农具,种子,或者做点小生意。” 苏勋听得是心花怒放。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金银,正在向他的国库,滚滚而来。 冻结士族的资产,那等于就是直接没收。 给平民提供贷款,那又能培养起一批新的,忠于共和国的,小资产阶层。 这一手,简直就是一石二鸟,名利双收。 “王总长。”崔莺莺最后看向了王坤。 “神机营,不需要出动。” “但你们,必须把所有通往江南的交通要道,全部封锁。” “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我们要把那些士族豪强,像关在笼子里的猪一样,全部困死在江南。” “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让他们,在绝望之中,被自己一手煽动起来的怒火活活烧死。” 王坤听得是热血沸腾。 虽然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但这种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似乎比单纯的砍人,要爽得多。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士族老爷们。 在被自己昔日的奴才追杀时,那种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狼狈模样。 “那我呢?” 崔莺莺给自己安排了最危险,也是最关键的任务。 “我会亲自带领锦衣卫,潜入江南。” “我们的任务,不是去镇压暴民。” “而是,去定点清除那些最顽固,最核心的叛乱头目。” “斩断他们的指挥系统,制造他们内部的混乱和猜忌。” “同时,我们还要保护那些愿意站出来,跟我们合作的义民。” “为他们提供武器,提供情报,成为他们背后,最坚实的后盾。” 第三百六十二章 江南大逃杀 崔莺莺的计划,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它将阳谋和阴谋,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它用最正义的口号,去实现最血腥的目的。 它将一场看似会动摇国本的巨大危机。 变成了一场,瓜分旧势力财富的,饕餮盛宴。 苏勋、孔融、王坤,这三个还在为如何平叛而发愁的老家伙。 在听完崔莺莺的计划之后,全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他们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有多狠,有多黑。 他们甚至觉得,就算是让他们去跟刘启本人为敌。 也比跟这个女人为敌,要安全一点。 至少,刘启的强大,是摆在明面上的,是那种让人绝望的,神一般的威压。 而这个女人的可怕,却是藏在阴影里的,是那种如同毒蛇一般,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的阴冷。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刘启不在了。 这个女人,绝对有能力,也有野心,成为共和国新的主宰者。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 崔莺莺无视了他们那复杂的眼神。 “那就,开始行动吧。” “记住,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之后,我要让江南,再也听不到,任何反对的声音。” “我也要让国库里,堆满那些叛国者的,肮脏钱财。” 一场史无前例的,针对整个江南士族阶级的大清洗。 就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被悄然决定了。 而那些还在为自己煽动了一场“民意”而沾沾自喜的士族豪强们。 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还以为,自己扼住了共和国的咽喉。 他们还在幻想着,元老院会向他们妥协,会让步。 他们还在等着,苏勋和孔融那两个“国贼”,被押到他们面前,明正典刑。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一张由土地、金钱和屠刀编织而成的天罗地网。 已经从天而降,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他们更不知道,他们所以为的“刁,民”,很快就会变成,催他们命的活阎王。 随着元老院的一道道政令,通过电报,迅速传达到江南各地。 整个江南,瞬间就炸开了锅。 “耕者有其田。” 这五个字,就像一道惊雷,在所有贫苦大众的心里轰然炸响。 他们世世代代,像牛马一样,被捆绑在地主老爷的土地上。 日出而作,落而息,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粮食。 大半都要交上去,当做地租。 自己剩下的那点,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 他们做梦都想,能有那么一亩三分,属于自己的地。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块,那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 现在,共和国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一个,只要他们敢于反抗,就能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这个诱惑,太大了。 大到,足以让他们忘记对地主老爷的恐惧。 大到,足以让他们拿起锄头和镰刀,去跟那些曾经让他们仰望的存在拼命。 而国家商业银行推出的“创业贷款”,更是为这股即将燎原的怒火,浇上了一桶滚烫的热油。 那些被士族豪强们煽动起来,参与打砸工厂的工人和矿工们。 本来就是因为失去了工作,没有了生计,才走上了这条路。 他们心里,对那些毁了他们饭碗的士族,本就充满了怨恨。 现在,共和国不仅不追究他们的罪责,反而还要借钱给他们,让他们去做点小生意重新开始。 这一套软硬兼施的法子,让不少人心里泛起了对共和国的感激,也多了几分由衷的效忠。 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兵卒和百姓,很快把矛头掉转。 他们满腔怒火,突然间全数倒在了那些曾利用他们冲锋陷阵的士族豪右身上。 于是,很快江南许多地方便接连出现了让人目瞪口呆的混乱场景,带着鲜血、带着扭曲的狂欢。 前一天还跟在士绅们后面叫嚷着“清君侧、除国贼”的那些义民。 转过天就变成打着“打土豪、分田地”旗号的激进,分子。 原本远远躲着不敢接近的深宅大院,这时变成了他们势如破竹的攻入目标。 在这里,为了发泄多年来的仇恨,一些暴民用极端血腥的手段剿杀了昔日骑在自己头上的老爷和管家。 金银细软和契约田亩被哄抢一空,那些原属于主人家的资产以后理所当然地分了个精光。 暴力及至疯狂,有的甚至开始对昔日主人家的妻女施以禽兽手段,将积压在心底的怨愤和欲望一并宣泄出来。 这时,人性里最阴暗的部分已毫无顾忌地裸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血腥和火焰迅速把整个江南吞没,仿佛一下子变成了炼狱。 每个角落都听得到极端的惨叫,哀号声仿佛绝望地贯穿每一片废墟。 这样的士族阶层终于挡不住报应,自食苦果。 原以为掌控了百姓的心理和人心,可以肆意指挥大局。 可他们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民意其实是不可靠、无法捉摸的。 它更像田野里的一株野草,有风往东纷纷倒东,风往西立时就倒向西。 手里能给到实在好处的领袖百姓才听他话,嘴上喊多少道理都没用。 一旦共和国所许下远远压过了士林能开的条件。 “基本盘”反手就成了他们最大的敌人,没有任何犹豫。 至此,有的还企图集合家丁护院做最后抵抗。 可面对像海啸一样扑来的革命群众,再精壮的家丁护院,意志都像纸糊的一样,根本挡不住。 他们那点可怜的武装,根本就不堪一击,他们想逃。 却发现,王坤的神机营,早已经封锁了所有的水陆要道。 他们成了,真正的瓮中之鳖。 他们绝望地,向那些曾经跟他们称兄道弟的地方官员求救。 却发现,那些官员,比他们,还要恐惧。 因为,锦衣卫的屠刀,早已经悬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之上。 任何敢于包庇和勾结士族的官员。 都会在一时间,被崔莺莺派出的“黑伞”,给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连同他们的家人和族人一起,在这种高压和恐惧之下。 没有一个官员,敢于冒着灭族的风险,去为一个注定要灭亡的阶级殉葬。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下一家,去哪儿 为一个行将就木的阶层就搭上全族性命,他们不敢,更没这个资格。 江南官场之上,因此出现了一种诡异至极的默契。 所有地方官员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门不出,一概称病谢客。 他们对外放出的风声是,地方乱局已然失控,只能等待元老院调派大军前来平叛。 可实际上,这正是他们用消极怠工,向新长安那位崔莺莺,递交的一份投名状。 用这种行动来表明,自己绝不会插手这场由共和国高层默许的大清洗。 他们只会老老实实当个局外人,眼睁睁看着那些曾经平起平坐。 甚至需要他们仰望的士族豪强,被一群泥腿子活活踩进泥里。 官僚体系这种集体背叛,便成了压垮江南士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那些平日里对他们满脸奉承的县令知府,都拒绝给予任何庇护之时。 他们才终于惨然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了一群被世界抛弃的孤儿。 过去引以为傲的权势、人脉和关系网,在共和国这台冰冷的国家机器面前,被碾得粉碎。 苏州,吴江,沈家。 作为煽动此次江南民变的领头家族之一,沈家的大宅院此刻已然陷入一片火海。 沈家的家主沈万成,这个在江南跺脚就能让整个丝绸行业震颤的大人物。 如今正带着他最后几十名家丁护院。 被数千名手持农具火把的佃户,死死围困在宗祠里。 这些人,昨天在他眼里还温顺得跟牛羊没什么两样。 今天,却全都变成了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索命恶鬼。 “放肆!你们这些下贱东西,真是疯了不成?” 沈万成整个人龟缩在宗祠的石墙后头,声音发抖地咆哮着,想装出点威风。 往日一贯温文儒雅的面孔。 这时候已经糊满了烟尘和血迹,说不出的灰头土脸。 如今还敢提什么王法,朝廷的军队? 当边上石块都险些砸下来的时候,他词不达意地吼出来。 “只要今天我不被你们弄死,待到明日,保证要踩碎了你们骨头,把你们满门都收拾干净!” 无论怎么歇斯底里威胁,也淹没在外头奔涌而来的喊杀、哭嚎声中,成了风中的狼狈呼喊。 远方有人冷笑着喊话:“王法?如今的天,就只信咱们各得其田!” 走上前的壮汉衣衫皱巴巴的,提着一把还滴血的杀猪刀,是大家眼里最敢拼命的李二狗。 “沈家老狗,你霸着我家几代人的田地,我爹都是被你逼死的都记在你头上!” “今天到头了,债要还清。你还问朝廷?人家巴不得我们早把你收拾了!” “兄弟们,冲进去!谁能砍下他脑袋——他那水田全归了谁!” 李二狗痛快几句话,却胜过无数豪言壮语,底下一下子就被挑拨得血气翻滚。 祖上田地分下去,端实在能喂饱肚子,这帮佃户眼里什么都抵不上土地重要。 人群仿佛山洪暴发,一个接一个往宗祠厚实的木门撞过去。 自个儿肉身磕得生疼也拼命不休。 从门的缝隙破口处透进寒风。 沈万成蹲在后面再也抑制不住真正的惧怕,只觉得心如死灰。 到现在才后悔,这局竟会玩到功亏一篑。 明明自信顺水推舟,在“替百姓说话”,想着文士的名声。 结果到这个局面,他越想越如坠云雾,所谓“顺从时势”的善意终成自己的活命符。 内心纠结,他总搞不懂,那个在新长安掌控枢纽的大元帅刘启, 是用的什么手段,竟能搅动江南一地风声鹤唳。 胸口堵着气,越想越不甘心——堂堂沈家。 “你……你……”家业几百年说翻就翻;富贵说消散竟真散了。 怎么能就这样窝囊地,死在一群贱民手里。 “管家,管家!快,把我书房里那个暗格打开!” 沈万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身边一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老管家嘶吼。 “把里头那箱黄金拿出来,从后门给我撒出去!” “告诉外头的人,谁肯放我们一条生路,那箱黄金就全归谁!” 他试图用钱来收买人心,就像共和国收买他们一样。 当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理解隐藏在土地深处的那点怨恨究竟有多要命。 钱吗?堆得再高,搁在田地边上也没有土地来得实在和诱人。 人群看见那一箱耀眼的黄金,刚开始有人愣了一下。 只是这种短暂的激动,很快在质朴、发烫的渴望面前被拍打得七零八落。 黄金可以砸下去买几亩地? 可要真放倒了沈万成,一刀下去能分的,可远比几辈子卖命刨地挣来的还多。 盘算盘算,这道理只要不是傻子就想得明白。 突然有人喊了句:“兄弟们,别让沈老狗骗过去,想耍花招呢!” 李二狗又从人缝里冒了出来,把嗓门提起来。 “他家里那些东西多得堆上天了!只要我们干进去,什么都是我们的!” “谁在这点儿金子上犯糊涂,不值当!” “冲——!把门撞开!抢到多少剥多少,绝不落空!” 门轴被巨力撬动发出沉沉爆响,匡啷一声,连尘埃一起震得飘起来——宗祠的门,轰然倒下。 数千名红了眼的佃户,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入。 最后那几十名家丁,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就被瞬间淹没。 沈万成绝望地看着那些向他扑来的狰狞面孔。 他想拔剑自刎,保留士族最后的尊严。 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剑柄都握不住了。 他眼中最后的景象,是李二狗那把沾满猪油和鲜血的杀猪刀。 在昏暗的火光下,划出了一道冰冷的弧线。 而在距离沈家大宅不远的一处茶楼上。 崔莺莺正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静静遥望远处那片冲天火光。 她的身旁,站着一名同样身穿黑衣的锦衣卫千户。 “总长,沈家完了,我们的人已在混乱中取走了沈万成的首级。” 那名千户低声禀报。 “按您的吩咐,所有关于沈家勾结海外倭寇的账本信件,也都已到手。” “很好。”崔莺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下一家,去哪儿?” 第三百六十四章 蠢货往死路去,换谁都不愿意 “金陵,秦家。他们是江南最大的盐商,也是此次哄抬盐价要挟朝廷的主谋。” “并且,我们有确切情报,秦家大公子秦淮,” “正在秘密联络盘踞于太湖的水匪,看样子是准备负隅顽抗。” 崔莺莺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负隅顽抗?就凭太湖上那几百个水匪?” “他们也配?” “传我的命令,让潜伏在太湖水寨里的‘钉子’动手。” “告诉他,秦淮的人头,还有那群水匪头子的脑袋,我全都要。” “另外,让驻扎镇江的神机营水师即刻出发,把太湖给我围起来。” “我要让秦家的人尝尝,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遵命。” 千户领命快步离去。 崔莺莺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 目光越过窗外那片燃烧的夜空,望向了遥远的新长安。 她心里清楚,这场血腥的盛宴,才刚刚拉开帷幕。 她要用整个江南士族的鲜血,为她的主人献上一份最完美的答卷。 金陵,秦淮河畔,秦家府邸。 与沈家的凄惨下场不同,秦家此刻虽也是风声鹤唳。 但至少在表面上,还维持着一份平静。 秦家的大公子秦淮,正站在自家院里最高的望楼上。 冷冷俯瞰着远处那些,由官员和新成立的“工农纠察队”组织起来的游行队伍。 那些人高举着“打倒盐枭,还我民生”的旗帜。 一遍又一遍地嘶喊着“枪毙秦淮,平抑盐价”的口号。 在他的府邸门前反复走过。 但他们,终究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因为在秦家高大的院墙之后,站着数百名从太湖水寨请来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个个手持利刃,凶神恶煞。 是秦家耗费重金喂养出来的最忠诚的鬣狗。 也是秦淮敢于跟共和国叫板的最大底气。 “一群乌合之众。” 秦淮看着下方那些色厉内荏的游行队伍,脸上尽是不屑的冷笑。 “就凭这些连刀都没摸过的贱民,也妄想动我秦家?” “简直是痴人说梦。” “公子说的是。” 一个脸上带疤、眼神阴鸷的中年人,立在秦淮身后谄媚地附和。 “有我们太湖‘十三太保’在,别说这些泥腿子了,” “就是共和国的神机营真来了,也得掂量掂备,能不能啃下我们这块硬骨头。” 这个刀疤脸正是太湖水匪的大当家,外号“过江龙”的陈彪。 也是秦淮最为信任的心腹。 “陈当家,话不能这么说。” 秦淮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 “硬碰硬是下下之策,我们不能明着跟朝廷对着干。” “我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明白,我秦家,不是那么好惹的。” “只要他们愿意坐下来谈,肯给我们秦家一个满意的价码,” “我们自然也会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秦淮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以为自己手握盐运和水匪这两张王牌。 就有了跟共和国讨价还价的资本。 他想用这种半软半硬的方式,逼迫元老院承认他们秦家在江南盐业的垄断地位。 甚至还想借此机会,在元老院里为秦家谋求一个总长的席位。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然而,他并不知道。 在他眼里忠心耿耿的陈彪,早已是崔莺莺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 他更不知道,自己所有的谋划和部署。 都如同一张透明的白纸,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崔莺莺的面前。 他自以为的王牌,在共和国的绝对实力面前。 不过是一道可笑的催命符。 就在秦淮还在幻想着如何与元老院讨价还价之际。 他脚下的望楼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紧接着便是一片冲天火光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 秦淮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栏杆。 然后,他便看到自家府邸的四面八方。 竟同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无数身穿黑色夜行衣、脸戴鬼面的神秘人。 如同鬼魅般从各个角落翻墙而入。 他们手里的兵器,是一种秦淮从未见过的、可以连续发射的短弩。 弩箭上似乎还淬了剧毒。 那些秦家重金请来的水匪,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被一片密集的箭雨射倒在地。 中箭的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就浑身抽搐、口吐黑沫地当场毙命。 “锦衣卫!是锦衣卫的黑伞!” 秦淮身边的陈彪,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他似乎比秦淮更了解这些鬼面人的来历。 “公子快跑!我们中计了!这是个圈套!” 陈彪一边喊着,一边就想拉秦淮从望楼上跳下去。 然而,他才刚一转身。 一把冰冷且沾着剧毒的匕首。 就无声无息地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陈彪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他看到了,他最信任的二当家的那张脸。 那张脸上此刻正挂着一种让他无比陌生的狰狞笑容。 “你…你……” 陈彪指着二当家的手微微颤抖,嘴角涌出乌黑的血沫。 仿佛下一刻话就没了下文这么卡在嗓子里。 脑袋里瞬间一片混乱,到死他都理不出——这样亲兄弟,怎么可能翻脸到这份上。 带着点说不清的罪恶,二当家静静拔出了短匕。 在望楼端上,冷冰冰地盯着陈彪那具摔倒在地、还带着不甘的尸身。 手里的匕首上还沾着血,他吐了口气。 “是共和国出的条件足够诱人,根本不是秦家那点钱能比的。” “而且嘛,陪着你这蠢货往死路去,换谁都不愿意。” 谈话间他抬脚一下,用力就将尸体踹下了望楼下方的残瓦碎石堆,神情一点波澜都没掀起。 二当家回头,视线落到那边快吓破胆的秦淮身上。 嘴角一咧,挤出了一个阴沉骇人的弧度。 “秦公子,走不走都没有区别,我们路上见!” 秦淮额头上的冷汗像被人用盆水泼了一样,一双腿再怎么努力也根本抬不起来半分。 求饶根本张不开嘴,他只觉喉咙死死被某只无形的手扼住。 每一口气都像悬在半空,已经吐不出一个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刚刚结果了陈彪的匕首。 在自己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整个江南,血流成河 金陵城外,太湖之上。 数千名被秦家收买的太湖水匪,正驾着数百艘小船。 准备对金陵城发起一场骚扰性的攻击。 以此来配合城内的秦淮向共和国施压。 他们本以为,这又是一次轻松愉快的捞钱之旅。 然而,他们等来的并非秦淮胜利的消息。 而是五艘如同钢铁巨兽般的浅水重炮舰。 当那三百毫米口径的臼炮开始发出怒吼时。 整个太湖都为之颤抖。 那些在水匪们看来坚固无比的战船。 在毁天灭地的炮火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玩具。 被轻而易举地撕成了碎片。 湖面上很快就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由木板和尸体组成的血色地毯。 侥幸未死的水匪像下饺子一样跳进冰冷的湖水。 他们想逃,想游回自己的老巢。 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游回到那个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时。 才绝望地发现。 他们所有的水寨,都已被神机营的水师彻底占领。 那些平日里跟他们称兄道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留守兄弟。 脑袋,已经被砍了下来。 高高地悬挂在水寨门口的旗杆上。 随风飘荡,一个不留。 这是崔莺莺下达的最为冷酷的命令。 对于这些妄图挑战国家秩序的暴力团伙。 她不会有任何一丝的怜悯与仁慈。 她要用最血腥、最彻底的方式。 将他们连根拔起。 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 随着沈家和秦家的覆灭。 整个江南的士族豪强们,彻底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与绝望。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根本无法战胜的敌人。 那是一个拥有着毁天灭地般的力量、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恐怖存在。 他们所有的反抗与算计,在对方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为了活命,他们开始互相撕咬,彼此出卖。 儿子揭发老子。 弟弟陷害兄长。 妻子指证丈夫。 几百年来维系着这个阶层的所谓血脉、宗族与情谊。 在生死存亡的考验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人性中最丑陋、最肮脏的一面,被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崔莺莺就坐镇在金陵的锦衣卫指挥部里。 冷冷欣赏着这场由她亲手导演的江南大逃杀。 无数密探将一份份写满背叛和血腥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到她的面前。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 用那些士族豪强们自身的贪婪、恐惧和自私。 将他们一个一个地,送上了绝路。 她甚至都无需自己动手。 只需要适时地抛出一点点诱饵。 比如某个家族的免死名额。 再比如某个叛国者被没收的一小部分财产。 就足以让那些丧失理智的士族们像疯狗一样,为争抢那点可怜的残羹剩饭。 而斗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这场大清洗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当最后一个名列“黑名单”之上的士族家主,被他的亲生儿子绑着送到锦衣卫面前时。 整个江南,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再也听不见任何一丝反对的声音。 只有那些刚刚分到土地的农民们,发自内心对共和国、对大元帅的山呼万岁。 以及那些刚刚拿到创业贷款的小商贩们。 在店铺门口挂出的“拥护元老院,共创共和天”的红色条幅。 整个江南的社会结构与经济基础。 在这短短一个月里,被彻底重塑了。 旧有的、以士族地主为核心的封建宗法体系被完全摧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以自耕农和小资产阶级为主体。 更加扁平化、也更忠于中央政府的全新社会。 而这场大清洗带来的最直接后果。 就是苏勋的国库快要被堆满了。 无数从士族豪强家里抄没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如潮水一般从江南涌向新长安。 其数量之庞大,价值之惊人。 让苏勋这个玩了一辈子钱的老狐狸都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他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逆产清查司”。 动用了数千名账房先生和学徒。 不眠不休地清点、登记、估价。 都足足花了半个多月,才勉强搞清楚了他们这次到底发了多大一笔横财。 “总长,总长!算出来了,都算出来了!” 清查司的司长,一个苏勋的心腹,拿着一本厚厚的账本。 像个中了头彩的赌徒般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苏勋的办公室。 他的脸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涨得通红。 “多少?” 苏勋故作镇定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白银,三万万两,黄金,五百万两。” “田产、商铺、宅院,不计其数。” “还有那些古玩字画,倘若都折算成钱,我估摸着,至少还能再翻一番!” “噗——!” 苏勋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他手里的茶杯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彻底僵在了那里。 三万万两白银,五百万两黄金。 这个数字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知道这笔钱意味着什么。 有了它,共和国未来十年的军费将再无后顾之忧。 刘启那些看似天方夜谭的工业化计划,也能毫无阻碍地全面铺开。 他们将有能力打造出十支、乃至上百支装备了后膛枪与铁甲舰的无敌舰队。 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共和国崛起的脚步。 “发了……我们真的发了……” 苏勋的嘴里喃喃自语。 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清点一堆冰冷的钱财。 而是在抚摸一个即将诞生的全球帝国,那强健有力的脉搏。 而就在苏勋为这笔天降横财欣喜若狂之时。 共和国的议长孔融,却正经历着他一生中最痛苦的精神折磨。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出门了。 面前堆满了从江南各地用加急电报传回的各种报告。 那些报告里没有金银财宝的数字。 只有一个个冰冷、血淋淋的死亡统计。 士族、官员、家丁、护院,甚至还有许多被卷入其中的无辜妇孺。 超过十万人在这场大清洗中死于非命。 整个江南,血流成河。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股说不清的威压 孔融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作为一个信奉“仁义礼智信”的儒生。 他毕生的追求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政治理想。 他曾以为辅佐刘启建立共和国,是为万民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然而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亲手参与建立的这个共和国。 其根基,竟然就建立在如此残酷血腥的屠杀之上。 他所追求的“仁政”,在共和国这台冰冷的战争机器面前。 显得是那样的虚伪和可笑。 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助纣为虐的帮凶。 他想辞职,想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可他不敢。 他知道一旦自己提出辞职。 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告老还乡、安度晚年。 而是和那些江南士族一样身首异处、家破人亡的下场。 刘启,是绝不会允许一个知道了他太多秘密的人,安然无恙地离开权力核心的。 孔融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分裂。 他的良知在谴责他,求生欲在逼迫他。 他就如同一个被绑在火刑柱上的异教徒。 在理智与情感的烈焰中被反复地炙烤、煎熬。 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那点可怜的读书人风骨。 他颤抖着,拿起了笔。 在一份由崔莺莺起草的、关于“江南平叛大捷,乱党贼首尽数伏法”的对全国公告上。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当他写完最后一笔时。 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了椅子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那个心怀天下的孔圣后人,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共和国这部巨大机器上,一颗冰冷而没有感情的螺丝钉。 王坤,是元老院四巨头里,唯一对这场大清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人。 在他看来,那些士族豪强既然敢跟共和国作对,便死有余辜。 杀得越多越好。 他唯一感到不满的,是自己没能亲自提刀上阵杀敌。 只能像个看门狗似的守着江南的各个出口。 这让他感觉很憋屈,也很没劲。 所以,当他接到东瀛使团即将抵达新长安、正式递交降表的通知时。 立刻就把江南那点破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觉得,这才是他这个神机营总长该干的正事。 那就是接受敌人的投降,彰显共和国的赫赫军威。 他甚至还特意让人赶制了一套全新的、镶着金边的大元帅礼服。 准备在接受东瀛人投降的仪式上,好好地威风一把。 他要让那些来自东瀛的矮子们看清楚。 谁,才是这个东方世界真正的主人。 一场足以改变整个东亚格局的受降仪式。 就在这样一个内部刚刚经历过血腥风暴的诡异氛围中。 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 而此刻,在遥远的欧罗巴。 那支由整个天主教世界共同组建的、所谓的“上帝之鞭”联合舰队。 也已扬帆起航。 他们的总指挥官,冷血的阿尔瓦公爵。 正站在旗舰“圣三位一体号”的甲板上,借着海风拍打的咸腥气,他安静地眯起眼。 目光像箭,落到海图某个极遥远、标红圈的小点上,上面写着两个模糊生僻的字——“契丹”。 前一秒嘴角还只是轻微扭动。 这一瞬,他笑得有点锋利,那神态十足让人不寒而栗。 强烈的自信盘踞心头——要不了多久,哪怕隔着千里汪洋也终将让整支舰队主炮一齐开火。 那个宣称顺应天命的“东方帝国”。 帝号篆刻着与上帝对峙的傲慢气息,就要被击碎在烈焰中。 无论多辉煌的城市、多厚重的文明。 只要敢碰撞神意,他都准备让它们化作满地焦黑瓦砾。 宏大的故事在世界两头默默酝酿,各自自命为天下枢纽的帝国,谁都没打算谦让半分。 此刻,一个刚刚走出乱流、气息崭新的庞大国家。 刀锋藏在笑里,屋瓦新翻、民心激荡。 另一个把无数附庸的贡献累加成喧嚣巨浪,魄力勃发,信誓旦旦地朝对岸挺进。 它们好比两颗体型恐怖的彗星。 拉开距离埋头疾驰,各自裹挟着历史的浓稠。 如果说注定会撞上——多半是在谁都没看清的大洋深处。 空前浩荡一战便此无声擦亮锋芒。 这样的碰撞后,善恶无法一言分明,新的秩序和古老税赋的契约会被彻底颠覆。 在岁月未曾留意的未来,世界谁坐最上首。 正等那场藏在浪涛下的博弈静悄悄给出答案。 蓝色星球的主人之位到底属于谁。 终究绕不开这些代价血腥、有时却带一丝诗意的较量。 乱世氛围就挂在天边,离刘启那处小屋似远又似近。 真实与幻象分辨不出谁吵得更厉害。 密封屋里的光打在稀奇古怪的器件上。 他神经些微紧绷,小心往实验台那团零件伸手。 肺里的气正慢慢呼出去,火花一闪。 他终于点亮那台自己攒了许久的柴油引擎。 片刻仿佛落进失重水域,畅快又刺激的感受在胸口盘旋着往外溢。 无数钢铁零部件交错咬合着,每次运转有节奏地撞击却透着有趣的胡乱协作。 沉重的闷响打破屋里的平静,那声浪明显比老旧蒸汽机更有一股说不清的威压。 刘启侧着脸,静静地听,突然忍不住笑了——不是对机器。 而像是听见世界怎样在神明眼里蠕动的声音。 过去依靠蒸汽机和火把前夜的世界,马上将被内燃机和电力推到潮头乃至巅峰。 身处历史潮水中央的他,心内有了某种属于“唯一主宰者”的自信。 遥望波涛和烟炮的那些海上旧霸主,在他眼里,渐渐只剩下落伍与迟暮的可叹影子。 耳畔,突然传来含嫣的一点疑惑,“夫君,你造的这个,真的比蒸汽机还厉害吗?” 赵含嫣和赵如烟此刻双手死死按着耳朵。 像俩只好奇碰了电的小猫,盯着运转中的钢铁“怪兽”。 她们的眼神仿佛被某种魔法吸住,那种神秘和敬畏快要溢出来。 这些年,自己的男人只要一有空闲,总能折腾出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新奇玩意儿。 “算厉害吧?”刘启看着她们,嘴角忍不住浮现宠溺的笑。 “这么说吧,如果蒸汽机是一把向天地伸出的利剑……” “那这柴油机,才是带咱们去看星海的最强翅膀。” 第三百六十七章 早露出了答案 星辰大海,对于她们来说大概是遥远得像梦一样的话吧。 这六个字说出口,赵含嫣和赵如烟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不过,她们都感觉得到丈夫那种近乎无止境的倔强和理想。 像潮水那样一波接一波奔涌不息,让人心悸也着迷。 直觉告诉她们,某一天早晚,眼前的这一切都容不下他太久太远。 刘启真正追求的舞台,远不止脚下的江山家场,而在无垠星天天际之外。 对她们来说,被时代裁定的人间纷争其实并没那么重要。 只需要好好地陪在他身旁,哪怕只是安静地守着,看着他一步步把幻想变成现实。 能这样一起目睹他缔造一个个匪夷所思的奇迹,这辈子也足够自豪。 新长安,元首宫,麒麟殿。 一场规格极高的受降仪式,正在这里举行。 以王坤为首的元老院四巨头,全都穿着最隆重的礼服正襟危坐。 在他们下方,站着以一条昭良为首的东瀛使团。 所有东瀛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屈辱和敬畏。 他们已经参观过了共和国的兵工厂、铁路和舰队。 那个国家所展现出的恐怖工业实力,已经彻底震撼了他们。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的国家与对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他们就像一群刚刚走出原始森林的野人。 在仰望着一个已经进入了太空时代的神级文明。 此刻,他们甚至连嫉妒和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只剩下那种难以言明的敬畏与屈辱在心头窒息翻滚。 宫殿里,一条昭良挺直身板,双手举着那张铺满金箔的降表突然觉得有些沉重。 声音艰涩,他开口用夹杂口音的汉语大声读道。 “奉,大和国,后水尾天皇之命——” 那腔调既生疏又谦卑,透出难以掩饰的局促和倔强。 “东瀛希望,世代归顺于大共和国,俯首听命,绝不会背叛。” “还请上国体恤岛国民众多难,容我等自此出贡称臣,蒙受天恩庇佑。” 宣读的语调慢慢地扩散在空旷的大殿当中。 每念一个字,好像都替每个东瀛人心口钉上一根冰冷的钉子。 从此以后,所谓的自主与体面,不再属于他们,而只落得寄人篱下的下场。 异国来使们目光呆滞,不知何时已将南面那个庞然大物视作天空不可撼动的存在。 正席上的王坤,听得对方拗口笨重的腔调和那低得的不能再低的鞠躬礼。 他心头突然升起一种隐秘的得意。 这一刻,他无愧于过往所有忍辱辛勤的岁月,仿佛整个人一下子被点亮。 来回抚掌了几下,酝酿着接下来的“胜者言辞”,刚想开口。 可是没想到,负责通讯的机要员却一脸急得发白,连规矩礼数都顾不上了。 他举起手里那封带着鲜红“十万火急”号头的电报,死命穿过层层侍卫走进殿内。 毫不犹豫,他甩开众人径直把情报递向了崔莺莺。 怎么也不需掩饰内心的敬畏,因为大家都晓得这个屋里。 唯有她才能直接处理最高密级的文件。 崔莺莺低头接过电报,只扫了一下内容。 那张素来沉稳如岩石的冰冷面孔终于有些微微变色。 崔莺莺指尖碰到那张电报纸,像被无形电流轻轻刺了一下。 她抬起头,眼中一向稳重的冷意出现了变化。 大殿里,还残留着带有傲气的畅快气氛。 王坤已经清清嗓子,准备对刚刚屈服的东瀛人讲上几句。 他想着,这些人得明白,在这片土地说话算数的是谁。 而跪倒在地的东瀛使臣一条昭良,也只是静静低着头,情绪被完全收起。 他像耐心的蛇,在心里盘算。 “怎么了?” 王坤看着崔莺莺略显反常的神色,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江南那帮还没收拾干净,还是有人又想找事?” 此时的他还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意思,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崔莺莺没说话,只把电报递到他手里。 王坤略显烦躁地接过,嘴上絮叨着。 “这时候送什么消息,真是讨人嫌。” 他低下头扫了一眼电报,脸上的得意渐渐变得僵直。 紧接着,他刚才还显得很有精神的样子也暗淡了不少。 他手里拿着电报,手指微微发抖,那纸瞬间变得沉重无比。 几下险些没握稳,让纸张差点滑到地上。 “这……不是真的吧?” 王坤嗓音变得干涩压抑,显得难以接受。 “三百艘主力战舰,五万精兵,欧罗巴的联合作战部队。” “他们是准备拼了吧,这阵势下得多大的本钱。” 他的话惊得麒麟殿里气氛陡然紧张。 苏勋和孔融脸色一变,猛地上前,直接拿走电报细看。 两人扫完内容,神情一下乱了套。 苏勋软了下去,幸好侍卫眼疾手快,不然他身体就撑不住了。 在他脑里翻来覆去的念头只有一个:全都要塌了。 国库那点白银黄金,甚至等不到几年,就能被这样的战争耗得干干净净。 说不定,到时候只会是个更糟糕的结局。 他几乎已经看到共和国刚刚才起步的金融体系,无法承受下场的混乱。 孔融当场呆住,站也站不太稳。 他的嘴微微颤抖,什么也讲不出来。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这种规模的冲突足以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那会是真的民不聊生。 好不容易才从江南的大乱子里缓过神来。 现在更大的风浪已经压顶,他觉得自己心神快要撑不止。 大殿里顿时寂静无声。 先前那些喜色、傲慢统统烟消云散。 只剩下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重。 跪着的东瀛使团眼里的大殿,也突然变样了。 他们虽然没能听清电报的内容,但几位决策者的眼神,早露出了答案。 也能猜到,共和国一定是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一个,甚至比他们东瀛所面对的还要棘手百倍的麻烦。 一条昭良的心开始活络起来。 他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里,闪烁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或许来了。 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庞大帝国,似乎也并非无懈可击。 第三百六十八章 情报是致命的 “慌什么!” 崔莺莺冰冷的声音如利剑出鞘,斩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脸色虽然也不好看,但至少还维持着基本的镇定。 “天还没塌下来。” “不就是一支舰队吗?我们又不是没打过。” “唐德那支舰队当初不也号称无敌?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打得全军覆没。” 她的话让王坤等人稍微回过了一点神。 是啊,他们打赢过欧罗巴人,而且赢得相当漂亮。 这似乎给了他们一点点可怜的心理安慰。 “没错!崔总长说得对!” 王坤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挺直了腰杆。 “怕个鸟!上次我们能赢,这次照样能赢!” “我们有铁甲舰,有后膛炮,还有大元帅那些神仙一样的技术!” “那些西洋蛮子不过是一群仗着船多欺负人的土匪罢了!” “来多少,老子就杀多少!正好让舰队的兄弟们再过过瘾!” 他强行给自己鼓气,试图用这种虚张声势的咆哮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然而,这番话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的敌人和上次的唐德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 三百艘战舰,五万精兵。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死死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那台被紧急搬进大殿的电报机又一次发出了急促的滴答声。 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紧。 他们有种不祥的预感,真正的坏消息现在才刚刚开始。 一名机要员脸色惨白地跑来,将一份新电文颤抖着递到了崔莺莺手里。 “报告总长,是李副将的舰队发来的紧急求援电报。” 崔莺莺接过电文只看了一眼,她的瞳孔便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缓缓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没有感情、宣读死刑判决书般的语调。 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了电文的内容。 “我舰队于马六甲海峡遭遇欧罗巴联合舰队前锋。” “敌舰队规模超过五十艘,指挥官为葡萄牙海军上将加西亚。” “对方装备了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新式火炮。” “其射程和威力均在我们主炮之上。” “我舰队在未进入有效射程前,即遭到毁灭性打击。” “旗舰镇远号,被三发炮弹命中,当场沉没。” “其余四艘战舰,两艘重创,两艘失联。” “李副将本人殉国。” “我部已……已全线崩溃,请求……请求元老院,立刻……立刻……” 电文到这里戛然而止。 显然,发报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已经被敌人的炮火送进了地狱。 当崔莺莺念完最后一个字。 整个麒麟殿落针可闻。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只是让他们感到恐惧。 那么现在这份电报带来的就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五艘铁甲舰,共和国最精锐的舰队之一。 还有他们引以为傲的划时代武器。 在敌人的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事实如同一柄最锋利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们所有人的骄傲与自信。 王坤的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他一张脸比死人还要难看。 李副将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是他最看好的接班人。 那五艘铁甲舰更是他视若珍宝的心肝宝贝。 现在,就这么没了。 没了。 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楚,就被打得全军覆没。 “不……不可能……” 他的嘴里发出梦呓般的呻吟。 “我们的炮是世界上最好的炮,我们的船是世界上最坚固的船。” “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会输得这么惨……”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 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 然而,那份冰冷的电报却在无情地告诉他。 这不是梦。 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你们引以为傲的技术,在别人眼里或许早已过时。 你们沾沾自喜的胜利,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苏勋和孔融也彻底傻了。 之前他们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可以凭借技术优势以少胜多。 现在看来,这个幻想是多么可笑。 对方不仅在数量上碾压他们,在技术上似乎也已经超越了他们。 这还怎么打? 拿什么去打? 拿人命去填吗? 恐怕把整个共和国的男人都填进去,也未必能填平那三百艘战舰组成的钢铁坟场。 一直跪在地上的东瀛使团,此刻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 他们的头埋得更低了。 但肩膀却在微微耸动。 他们在笑。 在无声地嘲笑着这些刚刚还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天朝上国的主人。 他们在庆幸,庆幸自己投降得是多么及时。 也多么幸运。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共和国。 在那些来自遥远西方的真正海上霸主面前。 被撕成碎片、踩进泥里的凄惨下场。 一条昭良的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格局,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也危险得多。 共和国不是终点。 欧罗巴,似乎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暴风眼。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一个关乎他自己,也关乎整个东瀛民族未来的最终选择。 是继续抱着共和国这条看似粗壮、实则已千疮百孔的大腿。 还是在新主人到来之前,提前向他们献上自己的忠诚。 这个问题在他的脑子里飞速盘算着。 而就在麒麟殿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魂不附体之时。 只有崔莺莺还勉强保持着一丝冷静。 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 分析着这背后所有可能存在的阴谋与危机。 敌人的新式火炮,射程和威力都在他们之上。 这个情报是致命的。 这意味着他们所有的海战战术都将失效。 他们的铁甲舰在对方面前就是一堆移动的活靶子。 这个情报,大元帅知道吗? 他那些超越时代的技术里,有没有可以克制这种火炮的东西。 如果连他都不知道。 那共和国就真的完了一半。 还有,敌人的舰队为什么会出现在马六甲。 他们的目标真的是共和国吗? 还是说,他们只是路过,李副将的舰队是自己一头撞了上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亲自率领我的锦衣卫 不,不对。崔莺莺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只是路过,不可能一上来就下这么狠的手。 全歼一支别国的舰队,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不折不扣的战争行为。 对方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而且是有备而来。 他们对共和国舰队的实力了如指掌。 他们甚至专门研发了克制铁甲舰的武器。 这背后一定有内鬼。 一定有人把共和国的核心机密出卖给了欧罗巴人。 会是谁? 是唐德那些逃走的余孽? 还是东瀛那些心怀不满的大名? 亦或是,隐藏在共和国高层内部的某个卖国贼? 崔莺莺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包括王坤、苏勋、孔融。 甚至包括她自己。 在这一刻,她怀疑所有人。 因为她深知,在巨大的利益和恐惧面前,任何忠诚都可能变得不堪一击。 “够了!” 她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像重锤般,敲醒了那些失魂落魄的同僚。 “现在不是在这里哭天抢地的时候。” “王总长,你立刻去军部启动最高战备预案。” “命令所有沿海港口即刻进入战时状态。” “所有舰队,包括训练舰队和巡逻舰队,全部收缩回港,不许出海。” “我们要做的,是御敌于国门之内,而不是在海上跟他们打一场毫无胜算的对决。” “孔议长,你马上以元老院的名义向全国发布战争动员令。” “征召所有退役士兵,组建预备役部队。” “同时要安抚民心,严禁任何人散播恐慌言论,违者格杀勿论。” “苏总长,你的任务最重。” “从现在开始,共和国所有非军事开支全部暂停。” “把每一分钱都给我投到军工生产中去。” “兵工厂必须二十四小时不停工,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最多的枪、最多的炮、最多的弹药。” “我们,要做好打一场十年、甚至二十年总体战的准备。” 崔莺莺一口气下达了一连串命令,条理清晰,杀伐果断。 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江南掀起血雨腥风的冷酷女神。 她的这番话也让王坤他们从绝望中找到了些许主心骨。 他们虽然依旧害怕,但至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那你呢?” 苏勋下意识地问道。 “我?” 崔莺莺的目光望向麒麟殿外那片深邃的天空。 “我去联系我们唯一的,神。” 是的,神。 在这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只有那个男人,那个远在下溪村仿佛与世隔绝的男人。 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创造奇迹。 将共和国从这覆灭的边缘拉回来。 王坤、苏勋、孔融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羞愧。 他们刚才还在为一点点胜利而沾沾自喜。 还在为谁来接受东瀛人的投降而明争暗斗。 现在想来,是何等可笑。 他们就像一群在巨人脚下为抢夺面包屑而打得头破血流的蚂蚁。 却不知道巨人的脚马上就要踩下来了。 “那……这些东瀛人,怎么办?” 王坤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二条昭良等人。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曾几何时,这些人是他们炫耀武功的战利品。 而现在,他们却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杀了,显得他们小家子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放了,万一他们转头就去投靠欧罗巴人,共和国将面临两线作战的绝境。 这又是一个难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崔莺莺的身上。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听从这个女人的决断。 崔莺莺的目光也落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二条昭良身上。 两个同样聪明、同样善于隐忍的人,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汇。 仿佛有无数的机锋和试探在瞬间完成。 许久之后,崔莺莺缓缓开了口。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但这一次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二条大人,你们想成为胜利者吗?” 这个问题让二条昭良猛地一愣。 他完全没想到崔莺莺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胜利者? 他们一个刚刚战败投降的亡国之臣。 有什么资格去谈胜利? 然而,他从崔莺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比认真的神色。 那不是在戏耍他,也不是在试探他。 那是一种真正的邀请。 一条昭良的心开始疯狂跳动。 他知道,自己人生的那个最重要的赌局。 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语气。 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敢问,何为胜利?” 崔莺莺的嘴角勾起一抹足以让冰山融化的笑容。 “很简单。” “帮我们打赢这场战争。” “事成之后,共和国可以承认你们东瀛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 “我们甚至可以把之前从你们那里抢走的利益加倍还给你们。” “我们可以帮助你们建立自己的工业体系,打造自己的铁甲舰队。” “让你们成为这个东方世界里,除了我们之外最强大的存在。” 崔莺莺抛出的条件像一颗颗重磅炸弹。 把一条昭良和他的同伴们全都给炸蒙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幸福会来得如此突然。 独立自主,归还利益,甚至还帮助他们实现工业化。 这哪里是战败国的待遇,这分明是最亲密盟友的待遇啊。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 在即将被送上绞刑架时,却被告知你不仅无罪释放,还中了一万的彩票。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崔莺莺话锋一转,那抹笑容瞬间又变得冰冷刺骨。 “如果你们选择背叛。” “或者在这场战争中有任何首鼠两端的行为。” “那我向你们保证,在欧罗巴人的舰队抵达我们海岸线之前,我会亲自率领我的锦衣卫。”“将你们的京都变成一座比江户还要凄惨十倍的人间地狱。” “我会让大和民族这个名字,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相信我,我做得到。” 她的话像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 让一条昭良等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 他们毫不怀疑这个女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她的那双眼睛里就写着“言出必行”四个字。 第三百七十章 让死神飞一会儿 胡萝卜加大棒,天堂和地狱,选择就摆在眼前。 一条昭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当机立断地对着崔莺莺深深拜了下去。 这一次不再是出于屈辱和恐惧。 而是发自内心的臣服与敬畏。 “大共和国天威浩荡,神恩广被。” “小邦东瀛愿为马前卒,为天朝效死。” “从今日起,东瀛上下所有武士、所有工匠、所有资源,皆听凭共和国调遣。” “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他的表态也代表了所有东瀛使臣的最终决定。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和共和国这条船彻底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退路,已经没有了。 只能跟着这条船一直走到黑。 要么在未来的世界新秩序里分到一杯羹。 要么就和这个看似强大的共和国一起,被欧罗巴人的巨舰大炮轰成齑粉。 解决了东瀛人的问题,崔莺莺没有丝毫停留。 她立刻转身走向那台还残留着硝烟味的电报机。 她要亲自向那个男人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要用最简洁也最精准的语言让他明白,共和国正面临着何等巨大的危机。 她心里默默笃定,一切都会有转机,只要那个男人还在。 似乎从没让众人失望过,那人总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嘈杂的电台间里,紧急电文很快传送了出去。 新长安整座城陷进了一种说不清的急切等待里,仿佛连时间都拉长了。 共和国此时的命脉,像是悬在一根细细的电线上,轻轻一碰便要崩断似的。 下溪村依然停留在平日里的安宁景色中,仿佛此地永远与外界无关。 刘启结束白天的实验,说笑中伴着赵含嫣和赵如烟在后山溪畔拾柴生火,准备着烧烤。 他对眼下那个自己亲手缔造的国度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 所有风雨、波折都遥不可及。 曾经誓死追随的心腹们,如今只能像一群慌乱的孩子。 满眼不知所措地盼着他赶回来想办法。 亲卫气息未平,翻看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报,匆忙冲过小路,只顾着快步奔来。 “大元帅,新长安那边传来紧急电文!”语气带着掩不住的紧迫。 刘启挑了一下眉,看起来有些意外,不过没有急躁。 手里的野兔还没穿完,他就停下来,随手接过了那页薄薄的电文纸。 几乎是一扫而过,标题内文都掠了遍,可他脸上的神情始终不曾有过明显变化。 就好像上面写的那些关于欧罗巴联合舰队、关于李副将全军覆没的消息。 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完之后,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 只是随手将那份足以让任何人感到绝望的电报。 扔进了面前的篝火里。 看着那张纸在火焰中慢慢化为灰烬。 “夫君,是……是出什么事了吗?” 赵含嫣和赵如烟看着刘启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 心里却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她们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了。 他越是平静,就说明事情越大。 “没事。” 刘启笑了笑,重新拿起了那只野兔。 “一群不知死活的苍蝇嗡嗡叫,有点烦人罢了。” “不用管它们,我们继续烧烤。”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仿佛那支拥有三百艘战舰、五万精兵的上帝之鞭。 在他眼里真的就只是一群苍蝇。 亲卫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关乎共和国生死存亡的天大的事啊。 怎么到了大元帅这里,就成了苍蝇嗡嗡叫? 他很想问,但他不敢。 他只能怀着满腹的疑惑和震惊,退到了一旁。 赵含嫣和赵如烟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再多问。 她们选择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男人。 她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他。 篝火越烧越旺。 野兔被烤得滋滋冒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刘启熟练地往上面撒着孜然和辣椒面。 他的动作专注自然,没有半点多余。 旁人看去,只会觉得这人是在专心享受乡野生活。 可他眼神深处闪过一道寒光,很快又归于平静。 欧罗巴那边的联合舰队,还有阿尔瓦公爵,和性能更强的新火炮。 这些情报碎片在脑子里迅速串联起来,所有局势已经了然。 这种情况,他当然一看便明白。 曾经努力堆出来的那点技术高地,很快就要让对方追上甚至反超。 全面靠优势武器去压制对手的打算,已经迎来极大的阻碍。 硬仗离自己越来越近。 但他没有慌张。 说到底甚至挺有点期待。 因为自己手上,多的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底牌。 不只是内燃机和电力,甚至还有更多早就谋划好的布局。 世界还在玩火炮老把戏,自己这边路子已经换新的了。 对不起,这一轮该轮到我改写时代了。 他拿块烤出来的兔肉递给赵含嫣。 “尝尝,看看味道咋样。” 再递一块给赵如烟。 然后才慢慢地自己动手吃,仿佛只为和两人安稳吃个烧烤。 天色不早了。 他送两个已经有些困意的妻子进屋休息。 独自转身进核心实验室,外人基本靠不近。 最中间那台飞行器安静放着,结构不寻常。 机体没装翅膀,头顶却固定着一个大螺旋桨。 整架机身用特制轻合金打造,结实轻便。 下方还挂着几个形状古怪、分明带着杀气的铁块。 这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刚刚研制成功的一代武装直升机。 代号,“死神”。 虽然它现在还很不稳定,航程也很短,载弹量也有限。 但是,它代表的是一种全新的战争模式。 一种可以从天空对地面发起降维打击的三维战争。 刘启轻轻抚摸着“死神”那冰冷的金属外壳。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魔鬼般的笑容。 “阿尔瓦公爵,是吗?” “听说,你很喜欢当屠夫?” “希望你的脖子够硬。” “可别被我的死神镰刀,一下子就给割断了。” 新长安,元首宫。 崔莺莺、苏勋、孔融、王坤,四个人一夜未眠。 他们在等,等那个来自下溪村的神谕。 他们既渴望又害怕。 渴望那个男人能再一次力挽狂澜,创造奇迹。 害怕那个男人会因为他们的无能而降下雷霆之怒。 第三百七十一章 脸色比见了鬼还要难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天快亮的时候,电报机终于响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台决定他们命运的机器。 崔莺莺深吸一口气,亲自走上前去。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将那份简短得有些过分的电文记录下来。 然后,她用一种无比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三位同僚。 “大元帅回电了。” “怎么说?!”王坤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崔莺莺的嘴唇动了动,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最后,她只能一字不差地将电文念了出来。 “敌舰队距我海岸尚有万里之遥。” “尔等何故如此惊慌,是新长安的酒不好喝了?” “还是麒麟殿的椅子坐着不舒服了?” “一群废物,天塌不下来,该吃吃,该喝喝。” “等我把烧烤吃完再说。” 当崔莺莺用她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念完这份电报时。 整个麒麟殿死一般的寂静。 王坤、苏勋、孔融三个人全都石化了。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份电报到底是什么意思。 废物,等他把烧烤吃完? 这是一个掌控着国家命运的最高统帅该说的话吗? 这分明是一个地痞流氓在酒桌上吹牛逼的语气啊。 他们有种濒临崩溃的错觉。 共和国眼看岌岌可危,但刘启那位大元帅居然还能在这里慢悠悠地吃烧烤。 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把他们骂得一文不值? 此刻王坤的脸色像被人憋成肝紫色。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王坤咬牙切齿。 气头上的人胸腔一起一伏,几乎就要爆发。 “我们在国事上彻夜耗神,眼见鬓边都白了。 他却能陪着老婆在乡下炊烟袅袅地吃烧烤。” “现在还来上一句废物?” “简直无法容忍,他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 苏勋和孔融脸上也都阴沉得像即将落雨的天色。 没有王坤那样爆炸出来,可心里一样乱麻一团。 能力不足,他们能认,可内心始终对大元帅的指责充满委屈和不安。 共和国,他们用尽一切忠诚和力量守护。 多年打拼付出,此刻却在国难当头被毫无温情地贬低。 安慰、信任那些善意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 反倒迎面的只有凉薄而冰硬的讥声与斥责。 这样的话,他们要如何消化,实在很难。 屋内唯有崔莺莺还勉强维持着一份理智。 双眉几乎纠成死结,但她还是努力思考。 刘启绝不是那种嘴里说废话的人。 如果他在这个节骨眼抛出这样的话,必定背后藏了意图。 可这理由到底落在哪里,崔莺莺现在真的理不出头绪。 说到底,这份电报,比最近所有的军国大事加起来还让她心力交瘁。 她面对的不只是那些表面触手可及的明敌。 而是一个谜团般变幻莫测的心性,她难以琢磨。 那王者的心思,更像是鬼神,不管喜怒都无预警,无法推测。 麒麟殿气氛僵到了极点,不安像风里细沙在每个人心头磨蹭。 忽地,负责监听国际商船电讯的锦衣卫密探推开殿门,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截获的商业电报。 “报……报告总长。”他气喘吁吁地对着崔莺莺说道。 “我们截获了一份从欧罗巴发往东瀛的绝密商业电报。” “发报方是欧罗巴最大的军火商洛克菲勒家族。” “收报方是东瀛最大的财阀三井家。” “内容是关于一种新式火炮的交易。” 崔莺莺的眼神猛地一凝。 “拿来。” 她一把抢过那份电报飞快地浏览起来。 越看,她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越看,她的心里就越是冰冷。 因为那份电报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洛克菲勒家族愿意以每门十万金币的天价。 向三井家出售一百门他们最新研发的“阿姆斯特朗”后膛炮。 而这种炮的性能参数和之前李副将舰队遭遇的那种新式火炮,一模一样。 甚至犹有过之。 交货的地点就在一个月后,共和国南方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 广州湾。 一个在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地方。 一个共和国海防力量最薄弱的环节。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在崔莺莺的脑子里串联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欧罗巴联合舰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他们的新式火炮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真正的目标又是什么。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侵略战争。 这是一场由军火商在背后操控的巨大阴谋。 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征服共和国。 他们要的是战争,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军备竞赛。 他们要把共和国和东瀛这两个东方世界里最有潜力的新兴国家。 都拖入一场无休止的消耗战之中。 然后他们就可以在后面大发战争财。 他们要用共和国和东瀛人的鲜血和白骨。 来填满他们那贪婪的钱袋子。 而那支所谓的“上帝之鞭”。 不过是他们用来展示自己新式武器的一个活广告罢了。 他们在马六甲全歼李副将的舰队。 就是为了向全世界,尤其是向东瀛人证明。 他们的炮有多厉害。 快来买啊,再不买你们就得像共和国一样被动挨打。 想通了这一切,崔莺莺的后背再一次被冷汗浸湿。 她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 这种用资本来操控战争、用战争来攫取利益的手段。 实在是太可怕了,太阴险了。 它比单纯的军事侵略要高级得多,也恶毒得多。 她甚至开始怀疑,他们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 发展工业、打造舰队、甚至统一江南。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 他们就像一群被关在斗兽场里的角斗士。 无论他们如何厮杀、如何胜利。 最终都只是取悦了那些坐在看台上下注的观众。 而他们的命运也早已被那些观众给决定了。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王坤看着崔莺莺那比见了鬼还要难看的脸色,心里又是一沉。 第三百七十二章 新式武器硬碰硬 崔莺莺没有说话,她只是缓缓地将手里的那份商业电报。 递给了王坤、苏勋和孔融。 三个人看完之后,也全都陷入了和崔莺莺一样的巨大震惊和恐惧之中。 他们都是聪明人。 他们也瞬间就想通了这背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巨大阴谋。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一丝不挂的傻子。 被人卖了还在沾沾自喜地帮人家数钱。 “王八蛋!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 王坤气得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那张由名贵金丝楠木打造的御案,竟然被他硬生生砸出了一道裂缝。 “老子要带兵去广州湾,把那些狗娘养的军火商全都剁成肉酱!” 他又一次发出了无能的狂怒。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再理会他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这已经不是靠单纯的军事力量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资本战争。 而他们对这种战争一无所知。 苏勋自视为共和国的财神,一直觉得自己是无人可及的金融高手。 可现如今妥妥涌上心头的那点无力感,让他深刻体会到自身的渺小。 曾经让他无比自豪的那套玩法、债券、银行这些花招, 在真正能左右国家格局的国际资本面前,其实根本没资格登场, 和小孩子玩泥巴差不多,只能靠边站。 “难道我们真的只能看着这些巨头在我们家门口肆意妄为?” 孔融的嗓音透着郁积的憋闷,不忿混杂着彻骨的无助。 “是不是,所有的结局都要被别人算计好,我们只能乖乖往里跳?” 空空荡荡的大殿没人接话,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只有静默的压抑。 麒麟殿像是陷进了死水里,静得能让人听见自己心头碎掉的声音。 一片沉闷中,崔莺莺忽然轻声笑起来。 那笑意极浅,斜斜一抹,在黑暗中却像电光划破乌云。 照亮一切的并不是光,而是那种无法言说的希望。 也无声点燃了每个人本已沉到了最底的心火。 王坤他们三个全拿看疯子的眼神看她。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共和国舰队刚全军覆没,欧罗巴的联合舰队已经兵临城下。 亡国灭种的危机迫在眉睫。 这事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崔总长,你是不是刺激受得太大了?” 苏勋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这个女人下一秒就疯掉。 那样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可就真完了,除了等死没别的路。 “我没疯。”崔莺莺收起笑容,眼神反而比刚才更亮了。 “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一件我们所有人都弄错了的事。” 她的话让王坤他们三个直接愣住。 弄错了?什么事弄错了? 难道李副将他们根本没死,之前那份电报是假的? “我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那支欧罗巴联合舰队。” 崔莺莺一个字一个字说,声音里带着洞察一切的冰冷。 “真正的敌人,是卖给他们新式火炮的军火商。” “是那个叫洛克菲勒的家族。” 这个答案让王坤他们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军火商,敌人竟然是军火商。 这算什么道理。 军火商不就是些卖武器的生意人。 他们怎么可能成为共和国的敌人。 “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 崔莺莺看着他们一脸的茫然,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跟这帮思维还停留在封建时代的老家伙们解释资本战争。 实在是太累了。 “欧罗巴联合舰队,充其量就是洛克菲勒家族的活广告。” “他们在马六甲海峡灭掉我们的舰队,根本不是为了侵略。” “而是为了向全世界,特别是向东瀛人推销他们的武器。” “他们想用我们的惨败来刺激东瀛人,让他们买炮。” “好让我们和东瀛陷入一场没完没了的军备竞赛。” “我们造一艘船,他们就卖给东瀛一门更先进的炮。” “我们搞出一种新武器,他们就卖给东瀛更克制我们的武器。” “最终结果只会是我们和东瀛的国库都被彻底榨干。” “我们流的血,我们战死的士兵,全会变成他们口袋里叮当响的金币。” “他们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要躲在背后不停卖军火就行。” “这才叫真正的目的,一场能把我们两个国家都吸干的代理人战争。” 崔莺莺这番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直接把这个时代最残酷也最隐秘的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在他们眼前。 王坤、苏勋、孔融三个人,听得是浑身发冷。 他们这才一次发现,原来战争还能这么打。 一个兵都不用出,就能让两个国家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玩法,比三百艘战舰组成的舰队还要可怕一万倍。 因为舰队总归是看得见的,而这种阴谋你根本看不见。 你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已经输得一干二净了。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勋的声音都在抖,他感觉自己那套引以为傲的理财本事。 在这样的大国博弈和资本绞杀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对方玩的,是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高级游戏。 “既然他们想看戏,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演一场。” 崔莺莺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他们不是想让我们跟东瀛打吗,那我们就打。” “不但要打,还要打得真像那么回事。” “王总长,你立刻用神机营总长的名义向东瀛宣战。” “理由就说东瀛人背信弃义,勾结西洋蛮夷,企图颠覆我共和国。” “然后你带着舰队主力,摆出要跟东瀛人决一死战的样子。” 王坤听得一愣一愣的。 “跟东瀛打?我们现在哪有那个闲工夫。” “欧罗巴的舰队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我们现在应该集结所有力量,准备本土防御才对。” 他完全跟不上崔莺莺的思路。 这简直是疯了,自己家都快着火了,你还有心思去打邻居。 “本土防御?拿什么防御?” 崔莺莺冷冷地反问。 “用我们那些射程不如人的破炮,去跟人家的新式武器硬碰硬吗?” “还是用我们士兵的命,去填那个无底洞一样的海峡?” “我们现在跟欧罗巴联合舰队硬碰硬,就是找死。” 第三百七十三章 滴水不漏 刘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商人般和善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落在洛克菲勒管事和沈流觞眼中,比魔鬼的狞笑还要恐怖。 商人逐利,而眼前这个男人想要的利润,是他们的命,还有他们背后所代表的一切。 崔莺莺心领神会,几名潜伏在暗处的锦衣卫高手悄无声息地现身。 他们动作麻利地将那个已经吓瘫的管事拖起来,像拖一条死狗。 沈流觞则自己站了起来,他知道反抗毫无意义,顺从或许还能死得体面一些。 他主动将那把价值连城的武士刀递给了一旁的锦衣卫。 从他交出刀的那一刻起,东瀛一剑客的身份,便彻底成了过去。 现在,他只是一个被种下剧毒,生死不由己的阶下之囚。 “主人,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崔莺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仿佛方才血流成河,也无法让她的语气波动半分。 她称呼刘启的方式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些许变化。 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喊“大元帅”,渐渐变成带着信任的“夫君”。 而到了现在,已经成了“主人”。 这样的称呼变换,代表的远不只是头衔的调整,更多的是她内心世界的一次翻覆。 以往,她对刘启总有几分敬而远之的忠顺。 如今那种情感已全然升格为绝对的忠信。 她在他面前褪尽所有保留,把自己交托出去……既是信徒,也是利刃。 只要神意挥洒下来,无论是天堂是地狱。 她都会跟随,毫无迟疑地扑杀而去。 “不急。” 刘启慢条斯理地又戴上了那副夹镜片的墨镜,把眼睛褪回无声的夜色里。 “表还没敲过点,这戏怎么可能就算落幕?倒是太便宜那些嘴巴碎的看客了。” 说完,他转过身,漫不经心地往直升机走去。 黑色涂装,尾翼上写着大大的“死神”字样。 崔莺莺右手拖着两名面如死灰的俘虏紧随其后,几步的距离没让她走错半步节奏。 螺旋桨展开,每一轮都搅得沙滩上的血腥气味愈发飘远。 仿佛想把炼狱的余韵带进空气最深处。 机器振动中,直升机缓缓抬头。 与天色渐暗的云海合为一体,眨眼间影子无存。 地面安静了下来,而海滩依旧铺展开浓稠的死亡。 哀嚎没了,只剩血与沙默念刚才那幕修罗。 至于此时千里之外的某片秘密海域,大气仿佛都要凝了结在水面。 鸦雀无声中,另一支共和国舰队正埋伏在那里,按照约定等待讯号传来。 五艘表面低调不起眼的巡洋舰排成列,船身早被伪装网盖得严严实实。 让隔岸观火的侦察机看过去,仿佛不过是几艘朴素的小型运输船一样随波浮沉。 苏勋为刘启特意调集国库资源。 这支名为“幽灵舰队”的利刃,是一次押宝的孤注一掷。 顶层甲板下埋着的尖端雷达和信号系统,就是这支队伍最大的底气和武器。 它们的任务,不是去作战,而是作为刘启的移动指挥中心和后勤补给站。 当“死神”武装直升机平稳地降落在旗舰“麒麟号”的甲板上时。 早已等候多时的苏勋和孔融,连忙迎了上来。 当他们看到从飞机上被押下来的那两个俘虏时,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们知道,刘启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步。 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共和国,终于有了,和那些海上霸主们,正面叫板的资格。 “大元帅,您……您真的做到了。” 苏勋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他看着刘启,就像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他现在终于明白,刘启那份电报里,“该吃吃该喝喝”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拥有这种可以从天空发起攻击的终极武器。 别说区区一支欧罗巴联合舰队了。 就算是全世界的海军加起来,恐怕都不够这“死神”塞牙缝的。 他们之前所有的担心和恐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孔融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他对着刘启,深深地鞠了一躬。 “臣,有眼不识泰山,之前还曾怀疑圣断,实在是罪该万死。” “今日得见天兵神威,方知圣上之谋,远非我等凡人所能揣度。” “共和国有您,实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啊。” 他这番话,是发自肺腑。 他彻底被刘启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给折服了。 什么仁义道德,什么王道霸道。 在“死神”那每分钟三千发的贫铀穿甲弹面前,都是狗屁。 真理,果然只存在于大炮的射程之内。 不,现在应该说,是存在于武装直升机的航程之内。 刘启对他们二人的吹捧,不置可否。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把那个白皮猪带下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找个懂西洋话的人,让他跟自己的主子联系。” “告诉他们,他们的货,还有他们的船,现在都在我手里。” “想要的话,就让他们派个能主事的人,来跟我谈。” “地点,还在这里,广州湾。” “至于价钱嘛,就看他们的诚意了。” “那这个东瀛人呢?”苏勋指了指一旁面如死灰的沈流觞。 “他?”刘启瞥了沈流觞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是我的新玩具,让他去跟王坤那个莽夫的舰队过过招。” “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剑快,还是王坤的炮快。” 沈流觞听到这话,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 他知道,这是主人在给他下达的一个任务。 也是在考验他的忠诚。 如果他敢有任何忤逆,等待他的,就是肠穿肚烂的下场。 他只能,用杀戮,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苏勋和孔融听完刘启的安排,都是心里一凛。 他们发现,刘启不仅手段狠辣,这心思更是深沉得可怕。 他这是要用东瀛人,去打东瀛人。 用沈流觞这把最锋利的刀,去斩断三井财阀伸向军火的爪子。 同时,也能让王坤那边的戏,演得更真一些。 一石数鸟,滴水不漏。 这种算计,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很快,那个洛克菲勒家族的管事,就在锦衣卫的“悉心照料”下。 通过船上的秘密电台,和他在欧罗巴的直属上级,取得了联系。 第三百七十四章 洗刷耻辱 电台的另一头。 洛克菲勒家族当代家主的三儿子,戴维·洛克菲勒。 正在自己那位于巴黎的豪华庄园里,悠闲地品着下午茶。 他刚刚接到消息,家族在东方的那笔大买卖,已经顺利完成。 很快,就会有数千万金币的纯利润,流进他的私人账户。 这让他心情大好。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如何用这笔钱,去收购几家有潜力的铁路公司。 来为自己竞争下一任家族继承人,增加一些重要的筹码。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告诉他,远东负责人帕克的紧急通讯。 戴维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这个帕克,早不联系晚不联系,偏偏在他喝下午茶的时候联系。 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蠢货。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电报室,接通了通讯。 他本以为,会听到帕克那谄媚的,汇报胜利的喜讯。 然而,他听到的,却是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噩耗。 船,没了。 货,也没了。 连人,都快死光了。 只剩下帕克一个,还被人给活捉了。 对方点名道姓,要他这个能主事的人,亲自去广州湾谈判。 否则,就撕票。 “法克!一群该死的黄皮猴子,他们怎么敢!” 戴维气得直接将手里的雪茄砸在了地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抢他们洛克菲勒家族的东西。 这简直是,对他们家族,最赤裸裸的羞辱。 “他们是什么人?海盗吗?”戴维对着电台咆哮道。 “他们有多少人?多少船?” “让我们的护卫队去干什么吃的,都是一群废物吗!” 电台那头,传来了帕克那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回答。 他告诉戴维,对方,只有一架,会飞的钢铁怪物。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所有引以为傲的护卫队,和那些坚固的武装运输船。 在那个怪物面前,连一分钟都没有撑到。 就全都变成了一堆废铁和碎肉。 会飞的钢铁怪物? 戴维听得一头雾水。 他觉得帕克一定是被吓疯了,开始说胡话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会飞的钢铁怪物。 这又不是什么神话故事。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是不是东瀛人反悔了,跟海盗勾结起来,黑吃黑?” 戴维提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合理的猜测。 “不,不是东瀛人。”帕克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那个怪物,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它会喷火,像,像上帝的电锯。” “戴维少爷,求求您,救救我,他们是魔鬼,他们真的是魔鬼。” 上帝的电锯? 戴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虽然不相信帕克的鬼话,但也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对方能在一分钟之内,全歼他那支装备精良的船队。 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海盗,所能做到的了。 “他们有什么要求?”戴维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地问道。 “他们说,让您亲自来广州湾跟他们谈。” “他们还说,价钱,看您的诚意。” “放屁!”戴维又一次咆哮了起来。 “让我亲自去那种鬼地方?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告诉他们,我给他们一百万金币,让他们立刻放人。” “否则,我会让欧罗巴联合舰队,把整个广州湾,都从地图上抹掉。” “我会让他们知道,得罪我们洛克菲勒家族的下场。” 他这是在,威胁。 也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在他看来,一百万金币,对于一群海盗来说,已经是天价了。 足以让他们,为之疯狂。 然而,电台那头,沉默了片刻。 紧接着,传来了一个,年轻而又冰冷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着一口,比伦敦贵族还要流利的英语。 “一百万金币?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戴维·洛克菲勒先生,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现在,是你在求我,而不是我在求你。” “你们的船,你们的货,还有你这个废物手下的命,都在我手里。” “我给你三天时间,带着你的诚意,亲自来广州湾。” “如果三天后,我看不到你的人。” “那我就把这个叫帕克的家伙,做成一根人肉雪茄,寄给你。” “顺便说一句,我对你们洛克菲勒家族的金库,也很感兴趣。” “如果你不来,那我就亲自去你家取,没别的路了。” 说到这里,通讯突然戛然而止,连个余音都没有。 电报室静下来,只剩下戴维僵直在原地,像抛进冰水的石头,整个呆住了。 胸口发闷,他只觉得好像被什么来自远古的怪物一把盯上——那种力量,根本没得挣扎。 钱恐怕守不住,那怪物甚至可能要把他的人也一并拿走。 寒意一股脑往上冲,从他脚底凉到后脑勺,整个人被冻得只剩剧烈心跳。 短暂发怔,他终于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捅了个天大马蜂窝。 彻底踢到了绝不该招惹的存在。 失魂落魄是怎样的滋味?戴维脚步拖沓地离开了电报室,只想让自己先远离那里。 没再发火,赌气咆哮这种失控的举动此刻也找不到任何意义。 眼下,愤怒只是毫无作用的燃料,连自己也烧不起。 他得让自己冷静一点,无论如何要赶紧琢磨接下来怎么面对眼下可怕的危机。 对手的底牌与能量,远比想象中深得多,他自知不是儿戏。 对方的胃口,也大到惊人。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所能解决的问题了。 他必须,向家族求助。 甚至,向那位,正在南中国海游弋的,阿尔瓦公爵求助。 他要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方人知道。 洛克菲勒家族的尊严,不容挑衅。 哪怕,要为此,发动一场战争。 戴维立刻联系了远在美洲的家族总部。 将广州湾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他的父亲,老洛克菲勒作了汇报。 当然,他隐瞒了自己指挥失当的部分。 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一群神秘而又强大的东方势力身上。 他希望,能借家族的力量,来替自己挽回损失,洗刷耻辱。 第三百七十五章 浑身散发着铜臭味暴发户 电话的另一头,老洛克菲勒在听完戴维的汇报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而又危险的光芒。 他不像戴维那么冲动和自负。 他从这件事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股,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格局的,巨大阴谋的味道。 “你说,对方,只用了一架,会飞的钢铁怪物?” 老洛克菲勒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 “是的,父亲,帕克是这么说的。”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我认为,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东方的那个古老帝国,似乎掌握了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技术。” 戴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技术?”老洛克菲勒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技术,能逃过我们洛克菲勒家族的眼睛。” “如果有,那只能说明,它还不够成熟,或者,它根本就不存在。” “我相信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利益。” “告诉我,儿子,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对谁最有利?” 老洛克菲勒的问题,让戴维猛地一愣。 他之前光想着怎么报复,怎么挽回损失了。 根本就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问题。 对谁最有利? 是那个,一直跟他们家族明争暗斗的,摩根家族? 还是那些,眼红他们军火生意利润的,欧洲老牌贵族? 亦或是,那个,一直想把他们家族排挤出东方市场的,东印度公司? 一瞬间,无数个潜在的敌人,在戴维的脑子里闪过。 他发现,自己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 老洛克菲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 “你的眼睛,只看到了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对手。” “却忽略了,那个,最不可能,也最可怕的敌人。” “父亲,您是说……”戴维的心里,咯噔一下。 “没错。”老洛克菲勒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那个,买了我们一百门阿姆斯特朗炮的,东瀛人。” 这个答案,让戴维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东瀛人? 怎么可能是他们? 他们不是还等着我们的炮,去跟共和国打仗吗? 他们为什么要,自断臂膀?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老洛克菲勒的嗓音带着沙哑,如同冥府深处传来隐隐冷意。 听说那些东瀛人,用了一千万金币,从我们这里买走了一百门火炮。 可要是他们用更低廉的手段,从我们手里硬生生把这些炮“抢”走了呢? 说不定,把船、货,还有船上的人,统统卷进去,一锅端了。 投入小小代价,城府足够深,一下子能拿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好几样东西。 手里抱着大炮不说,船也归了他们,还有仓里的货物,几乎全盘皆赢。 想想也利得惊人,不过是假借一伙手段狠辣的海盗,唱出一出黑吃黑大戏。 戏演完了,一切脏活都有海盗兜底,东瀛人轻飘飘全身而退。 甚至还可能倒打一耙,说我们安保不到位,把罪名倒扣给我们。 老洛克菲勒的分析,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将这起事件背后,最肮脏,也最有可能的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在了戴维的面前。 戴维听得是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他这才发现,自己跟父亲比起来,是何等的幼稚和愚蠢。 他只看到了一层,而他的父亲,却已经看到了五层。 这就是,差距。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戴维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掉进了蜘蛛网里的苍蝇,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让那张网,收得越来越紧。 “怎么办?”老洛克菲勒冷笑了一声。 “既然他们想演戏,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演一场。” “你不是想让阿尔瓦公爵出手吗?” “那就让他去。” “让他带着联合舰队,去广州湾,把那些所谓的‘海盗’,给我揪出来。” “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动我们洛克菲勒家族的蛋糕。” “但是,你要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那些海盗。” “而是,藏在他们身后的,东瀛人。” “我要让阿尔瓦公爵,把联合舰队的炮口,对准东瀛人的港口。” “我要让他们,把吃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给我吐出来。” “我还要让他们知道,耍小聪明,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就是他们的,国运。” 老洛克菲勒的计划,歹毒,而又阴险。 他这是要,借刀杀人。 借欧罗巴联合舰队这把最锋利的刀,去斩断东瀛伸向他蛋糕的爪子。 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海盗是谁,也不在乎帕克的死活。 他在乎的,只有家族的利益和尊严。 任何敢于挑战这两样东西的存在,都将被他,毫不留情地碾碎。 戴维听完父亲的计划,心里是又敬佩,又恐惧。 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东方世界掀起。 而他,将是这场风暴的亲历者和执行者。 他立刻,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和关系。 联系上了正在南中国海某处休整的阿尔瓦公爵。 阿尔瓦公爵,对于戴维的求助,起初是有些不屑的。 在他看来,洛克菲勒家族,不过是一群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暴发户。 虽然有钱,但却没有底蕴。 他堂堂一个公爵,哈布斯堡王朝的姻亲,上帝之鞭的指挥官。 怎么可能,去给一个商人,当打手。 然而,当戴维,将十万金币的军费赞助。 和一箱产自古巴的顶级雪茄,送到他的旗舰上时。 这位冷血的公爵,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他欣然接受了戴维的请求。 并表示,非常乐意,为维护欧罗巴商人在东方的合法权益,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当然,他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十万金币。 更重要的,是他也想借这个机会。 去探一探,那个神秘的东方古国,到底有何种实力。 他之前在马六甲,虽然全歼了共和国的一支分舰队。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三级风帆战列舰 但那次胜利,来得太过容易,让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有一种直觉,那个国家,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次的“海盗”事件,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深入侦察的机会。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南中国海,这个他即将征服的地盘上,撒野。 于是,欧罗巴联合舰队,这支由三百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 再一次,扬帆起航。 他们的目标,直指,那个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的小渔村。 广州湾。 一场,由多方势力共同参与,各怀鬼胎的世纪大戏。 即将,拉开帷幕。 而此刻的刘启,正在“麒麟号”的甲板上,悠闲地钓着鱼。 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 他的身边,崔莺莺正在向他汇报着,从世界各地传来的最新情报。 “主人,戴维·洛克菲勒,已经说服了阿尔瓦公爵。” “欧罗巴联合舰队,正全速向我们驶来,预计两天后,抵达广州湾。” “东瀛那边,王坤总长的舰队,已经和他们的主力舰队,在对马海峡,发生了七次交火。” “双方损失都不大,但已经成功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力。” “另外,我们安插在三井财阀内部的‘钉子’传来消息。” “三井家主在得知广州湾交易失败后,勃然大怒。” “他已经秘密派遣了另一支,由忍者和死士组成的精英部队,潜入广州湾。” “他们的目标,是夺回那批火炮,并且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崔莺莺的汇报简洁,而又精准。 将整个棋局的最新动态,清晰地呈现在了刘启的面前。 刘启听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鱼儿,都上钩了。” 他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猛地一甩鱼竿。 一条活蹦乱跳的大石斑,被他从海里,直接甩到了甲板上。 “今晚,加餐。” 他看着那条还在垂死挣扎的鱼,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知道,很快,就会有更多,更大的鱼。 自投罗网。 两天后。 广州湾外海。 海平面上,出现了一片,由无数根桅杆组成的移动森林。 欧罗巴联合舰队,到了。 三百艘战舰,黑压压地,铺满了整个海面。 那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都感到窒息。 阿尔瓦公爵,站在旗舰“圣三位一体号”的船头。 用他那台,由纯金打造的,单筒望远镜。 冷冷地,观察着远处的那个小渔村。 他的脸上,充满了高傲和不屑。 在他看来,所谓的海盗,不过是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只要他的舰队一到,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四散而逃。 这场仗,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 他甚至都懒得亲自指挥。 他将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副官,一个同样出身贵族,但急于建功立业的年轻骑士。 他只给了一个命令。 “用一个小时,荡平整个广州湾。” “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还能站着喘气的海盗。” “遵命,公爵大人。” 那个年轻的副官,兴奋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然后,迫不及待地,下达了攻击命令。 一时间,联合舰队的所有战舰,都调整了炮口。 黑洞洞的炮口,像一只只择人而食的怪兽,对准了那个平静得有些诡异的渔村。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开炮的那一刻。 异变,又一次,发生了。 一阵,比上次更加低沉,也更加恐怖的轰鸣声。 从他们的头顶,传来。 阿尔瓦公爵,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他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露出了震惊和迷茫的神色。 他看到了,十个。 整整十个,那种会飞的,如同蜻蜓般的,钢铁怪物。 正排成一个攻击队形,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它们的机腹下方,都挂着那种,由无数根铁管组成的狰狞炮口。 “那……那是什么?” 阿尔瓦公爵的嘴里,发出了梦呓般的呻吟。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他无法理解,那种东西,到底是如何飞起来的。 更无法理解,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间。 那十架,“死神”武装直升机,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 十台,“上帝的电锯”,同时开始了咆哮。 三万发,三十毫米口演的贫铀穿甲弹。 在一秒钟之内,倾泻而出。 形成了一张,由死亡和毁灭编织而成的天罗地网。 瞬间,就笼罩了,联合舰队最前排的几十艘战舰。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那些在欧罗巴人看来,坚不可摧的,三级风帆战列舰。 在“空中炮艇”的降维打击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玩具。 它们的甲板,它们的桅杆,它们的船身。 都被那狂暴的金属风暴,在瞬间撕成了碎片。 燃起的大火,和冲天的黑烟,将整个海面,都变成了一片火海地狱。 无数的欧罗巴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就被炮弹,或者爆炸的冲击波,送进了冰冷的海底。 侥幸未死的,也浑身是火地,在甲板上,在海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 那场景,比但丁笔下的地狱,还要恐怖一百倍。 阿尔瓦公爵,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单方面的屠杀。 大脑,一片空白。 他引以为傲的无敌舰队。 他赖以征服世界的上帝之鞭。 在这些来自天空的魔鬼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的炮,够不到天上的敌人。 他们的枪,也打不穿敌人那厚厚的装甲。 他们只能,像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样被动地挨打。 “撤退!快撤退!” 阿尔瓦公爵,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他发出了他这辈子,最耻辱也最惊恐的命令。 然而,已经晚了。 那十架“死神”,就像一群盯上了羊群的恶狼。 追着他们溃散的舰队,不停地进行着点名式的精准打击。 专挑那些最大,最坚固的战舰下手。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一石数鸟,算无遗策 旗舰沉了,二级舰沉了,运兵船也沉了。 短短十分钟,联合舰队,就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战舰。 和上万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这已经,不是一场战争了。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一场,来自更高维度文明,对低等文明的无情碾压。 阿尔瓦公爵,绝望了,他知道,自己输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 就在他准备拔剑自刎,来洗刷这份奇耻大辱的时候。 他旗舰上的电报机,突然,响了。 一份,来自那个神秘敌人的电报,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电文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阿尔瓦公爵,我对你的脑袋,没兴趣。” “我对,你们哈布斯堡王室,在美洲的那些金矿比较感兴趣。” “有没有兴趣,坐下来,谈一谈?” “我在广州湾,备好了上等的雪茄和红酒等你。” 落款是,共和国大元帅,刘启。 刘启的脸上浮现一个商人般和善的笑容。 但这笑容落在洛克菲勒管事和沈流觞眼中,却比魔鬼的狞笑更让人胆寒。 商人逐利,眼前这个男人想要的利润显然是他们的命,以及他们背后代表的一切。 崔莺莺一个眼神示意,几名潜伏的锦衣卫高手便如鬼魅般现身。 他们动作麻利,直接将吓瘫的管事像拖死狗一样架了起来。 沈流觞自己站了起来,深知反抗毫无意义,顺从兴许还能死得体面。 他主动把那柄价值不菲的武士刀交予一旁的锦衣卫。 随着那把刀被交出,东瀛一剑客的身份也彻底沦为过去。 现在的他,不过是被种下剧毒,生死都难由己的阶下之囚。 “主人,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崔莺莺的声音一如既往,仿佛刚才那场屠杀只是饭后的一场余兴。 不知不觉间,她对刘启的称呼已然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从“大元帅”到“夫君”,再到如今的“主人”。 这已非简单的称谓变化,而是心态上彻底的归顺。 如果说此前的敬畏与忠诚尚有君臣之别,那此刻便只剩下信徒般毫无保留的信奉。 她把自己视作神最忠诚的信徒,最锋利的武器。 神意所指,便是她剑锋所向。 “不急。” 刘启重新戴上墨镜,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眼睛被遮挡起来。 “好戏才刚开场,现在就离席也太便宜那些观众了。” 他转身上了那架代号“死神”的武装直升机。 崔莺莺押着两名俘虏,也紧跟了上去。 巨大的螺旋桨再度掀起狂风,将海滩上浓重的血腥味吹向远方。 直升机拔地而起,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云海之中。 空荡的海滩如同炼狱,无声诉说着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在距离广州湾几百里外的一片隐秘海域。 共和国的另一支舰队正在此处静静待命。 这支舰队规模不大,仅有五艘改装过的快速巡洋舰。 船身甲板都用厚重的伪装网覆盖着。 远远望去,与普通的武装商船没什么两样。 这正是苏勋动用国库资源,为刘启此次行动秘密准备的“幽灵舰队”。 每艘船都装备了共和国当下最先进的雷达和通讯装置。 其任务并非直接作战,而是充当刘启的移动指挥中心与后勤基地。 当“死神”武装直升机平稳降落在旗舰“麒麟号”的甲板上。 等候多时的苏勋和孔融连忙迎了上去。 看到从飞机上被押解下来的两名俘虏,他们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已经成功。 共和国终于有了能和海上霸主们正面抗衡的底气。 “大元帅,您……您当真做到了。” 苏勋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他望向刘启的眼神,像是在仰望一尊行走于世的神祇。 现在他总算明白,刘启电报里那句“该吃吃该喝喝”的底气来自何处。 拥有这种能从天空发起攻击的终极武器。 别说区区一支欧罗巴联合舰队。 恐怕全世界的海军力量加在一起,都不够这架“死神”蹂躏的。 他们先前所有的恐惧与担忧,在这样的绝对实力面前,显得多么滑稽可笑。 孔融更是激动到老泪纵横,他向着刘启深深鞠了一躬。 “臣有眼不识泰山,此前竟怀疑圣断,实在是罪该万死。” “今日得见天兵神威,方知圣上之谋,远非我等凡人所能揣度。” “共和国有您,实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 他这番话完全发自肺腑。 刘启这神鬼莫测的手段,已经彻底将他折服。 什么仁义道德,什么王道霸道。 在“死神”每分钟三千发的贫铀穿甲弹面前,通通都是虚言。 真理,果然只存在于大炮的射程之内。 不,现在得说,是存在于武装直升机的航程之内。 刘启对两人的吹捧并无表示。 他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把那个白皮猪带下去,好吃好喝地伺候。” “找个懂西洋话的,让他跟自己的主子联系上。” “告诉他们,他们的货和船,如今都在我手里。” “想要回去,就让他们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来跟我谈。” “地点,还是广州湾。” “至于价钱,就看他们有多大诚意了。” “那这个东瀛人呢?”苏勋指了指旁边面如死灰的沈流觞。 “他?”刘启瞥了沈流觞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是我的新玩具,让他去跟王坤那莽夫的舰队过过招。” “我倒想看看,是他的剑快,还是王坤的炮快。” 沈流觞听见这话,身体无法自控地颤抖了一下。 他明白,这是新主人交代的一个任务,也是对他的忠诚考验。 胆敢有任何忤逆,等待自己的就是肠穿肚烂的结局。 他只能通过杀戮,去证明自己活着的价值。 苏勋和孔融听完刘启的安排,心里都是一凛。 他们发现,刘启不只手段狠辣,心思更是深沉如海。 这是要用东瀛人,去打东瀛人。 借沈流觞这把最锋利的刀,斩断三井财阀伸向军火的黑手。 同时,还能让王坤那边的戏码演得更加逼真。 一石数鸟,算无遗策。 第三百七十八章 乡下的土财主 阿尔瓦公爵的指尖死死地按在那份薄薄的电报纸上。 关节几乎发白,仿佛纸张上渗出了一种痛感。 纵横沙场多年,身经百战,这样直接的屈辱对他而言仍旧像突然而至的寒流。 震颤着骨血最深处。 敌人的讯息冷静得像一张精准列出的菜单,并不是驰骋战场间直白的战书。 菜单上公然列着,他——甚至整个哈布斯堡王室。 在对方眼里其实只剩未来案板上的肥肉与油脂。 电报发来者的名号是共和国大元帅。 刘启,一个铁烙般深深刻入阿尔瓦记忆深处不可磨灭的名字。 失去的不止是麾下舰队的荣耀。 那更像是一把刀,剖去了他身为贵族的终极尊严。 到这一步,他已明白,这一切余下的争斗和厮杀,不再沾染那层关于文明的幻影。 变成了真正猎场里的较量,是强食弱肉,是谁能在险地里活下来的赌注。 沉默迟滞间,从一旁飘零来一声打破的呼喊。 那名逃过初劫的副官颤着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低着声音几乎要碎成风中微尘。 “公爵大人,现在……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看着远处海面上那些燃烧的战舰残骸,眼神里只剩下恐惧。 那些来自天空的钢铁魔鬼,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阿尔瓦公爵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广州湾的方向。 那片平静的渔村,此刻在他眼中,比地狱的入口还要可怕。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去,可能会死,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不去,他毫不怀疑那个叫刘启的魔鬼,会把他的脑袋当作战利品。 然后真的挥师远征,去敲开哈布斯堡王室的金库大门。 对方既然能造出那种会飞的杀戮机器,就一定有跨越重洋的能力。 这不是威胁,这是实力的展示。 戴维·洛克菲勒从另一艘相对完好的船上,被人用小艇接了过来。 他登上旗舰的时候,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样。 他看到了那片人间炼狱,也听到了士兵们绝望的哀嚎。 他所有的傲慢和自信,都在那三万发贫铀穿甲弹面前被撕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父亲的警告,是何等的正确。 他们招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海盗,也不是东瀛人。 而是一个,拥有着超越这个时代力量的恐怖帝国。 “阿尔瓦公爵,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戴维的声音沙哑干涩,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只想保住家族的利益。 至于尊严那东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阿尔瓦公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如果不是这个唯利是图的军火商,他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为了那区区十万金币,他的无敌舰队怎么会遭受如此重创。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到了洛克菲勒家族的贪婪之上。 “谈?你还想谈什么?” 阿尔瓦公爵的语气冰冷如刀。 “谈谈怎么把我们的命,卖个好价钱吗?” 戴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唯一的活路,就是去见那个叫刘启的男人。 然后,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无论那个要求,是多么的屈辱和苛刻。 最终,在沉默的对峙中,两人达成了一致。 他们派人打出了一面白旗,表示愿意接受谈判。 很快,一艘来自共和国的小艇,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小艇上,只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女人。 正是崔莺莺。 她一个人,面对着联合舰队那数百艘残破但依旧庞大的战舰。 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冷漠。 “我家主人,在广州湾等你们。” 崔莺莺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只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过时不候。” “另外,他只邀请了两位,阿尔瓦公爵,和戴维·洛克菲勒先生。” “至于其他人,就在这里,好好欣赏一下,我们共和国为你们准备的烟火表演吧。” 说完,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些欧罗巴人惊疑不定的表情。 就命令小艇,调头返航。 她的傲慢和强势,再一次深深刺痛了阿尔瓦公爵和戴维。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两个被传唤的囚犯,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但他们不敢反抗,因为他们看到了,天空的云层之上。 那十个钢铁魔鬼,正像盘旋的秃鹫一样,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只要他们敢有任何异动,迎接他们的,必将是又一轮的死亡风暴。 一个小时后,广州湾的海滩上。 刘启坐在一张沙滩椅上,悠闲地品着一杯红酒。 他的身后,站着崔莺莺,以及苏勋和孔融。 苏勋和孔融的脸上,还带着未曾消退的震惊和激动。 他们刚刚亲眼目睹了那场,足以载入史册的,降维打击。 他们现在看刘启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的敬畏。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所效忠的,是一个何等伟大的存在。 而他们之前那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行为,又是何等的可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只是徒劳。 阿尔瓦公爵和戴维·洛克菲勒,在几名锦衣卫的“护送”下,来到了刘启的面前。 他们的脸色,比死了爹还要难看。 尤其是阿尔瓦公爵,当他看到刘启那身随意的打扮。 和那副悠闲得仿佛在度假的样子时,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这就是,那个击败了自己,羞辱了自己的敌人? 没有身穿甲胄,没有前呼后拥。 就像一个,乡下的土财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懒散和随意。 这让他感觉,比被一个全副武装的国王击败,还要耻辱一万倍。 “两位,请坐。” 刘启指了指面前另外两张空的沙滩椅,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仿佛他不是那个刚刚屠杀了上万人的魔王,而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给你三秒钟,重新组织语言 阿尔瓦公爵没有动,他依旧保持着一个贵族最后的矜持。 他昂着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刘启。 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挽回一点点可怜的尊严。 而戴维则要现实得多,他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讲究什么贵族风度的时候。 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刘启看着依旧站着的阿尔瓦公爵,脸上的笑容不变。 “公爵大人,是不习惯我们东方的椅子吗?” “还是说你觉得,站着跟我说话,会让你显得更高贵一些?” 他的话,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刺进了阿尔瓦公...公爵的心里。 阿尔瓦公爵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很想拔出腰间的佩剑,跟这个羞辱他的混蛋决一死战。 但他不敢。 他知道,只要他敢动一下,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会被天上的魔鬼轰成碎片。 最终,他还是屈辱地,坐了下来。 当他坐下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碎了。 “很好,看来我们还是可以沟通的。” 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个响指。 崔莺莺立刻会意,从旁边的冰桶里,拿出两支上好的古巴雪茄。 和一瓶,产自波尔多顶级酒庄的红酒。 亲自为阿尔瓦公爵和戴维,点上雪茄,倒上红酒。 戴维接过雪茄和红酒,熟练地品尝了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发现那雪茄,戴维忽然觉得,比当年送给阿尔瓦公爵的那支还珍贵。 红酒的年份,正好是他父亲常年珍藏的那批里的某一瓶。 原本神秘莫测、据说能毁天灭地的东方男人,手中还掌控着说不尽的财富和势力。 事实远不止于此,足以让哈布斯堡王室都感到棘手的信息渠道,似乎他也了如指掌。 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各种疑问在戴维脑中打转,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相比之下,阿尔瓦公爵甚至连雪茄和红酒看都没看一眼。 在心里,他认定这些摆在面前的东西。 只是侮辱二字的另一种写法,是敌人打压他的手段。 “直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尔瓦公爵终于忍不住,开口时已按捺不住恼怒。 此刻他的全部关心,只剩下自己还能落得怎样的下场。 “公爵阁下,何必这么急?” 刘启娴熟地转着酒杯,语气轻柔,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时间多的是,该讲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关于哈布斯堡王室在美洲经营的金矿,那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弄清楚的账。” 一听到这话,阿尔瓦公爵眼中的光芒倏然凝滞。 他心里很清楚,对方开始明目张胆地发出警告了。 甚至掷出了整个哈布斯堡家族的底牌要挟自己。 “你难道真打算,和整个欧洲为敌吗?” 阿尔瓦公爵一字一句地把愤怒咬成碎块。 刘启只是笑,目光逗留在他身上很短一瞬,笑意却没有丝毫遮掩。 “欧罗巴世界的大人们出远门来,怎么反倒怪起我们门前点灯了?” “你们能随便点火,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天下,如果真有这种规矩,怕是没人会服气吧。” 他的这一番话,瞬间让阿尔瓦公爵再次语塞。 事实就是这样,他根本无法反驳——哪怕心里再多怒气。 他们才是侵略者。 现在只不过是侵略者,被更强大的存在给反噬了而已。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 刘启收起了笑容,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又锐利。 “我们来谈谈,赔偿的问题吧。” “赔偿?”戴维下意识地问道。 在他看来,他们才是受害者,他们损失了几十艘船上万人。 现在,对方竟然还要他们赔偿?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强盗逻辑。 “当然是赔偿。” 刘启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们的舰队,闯入我们的领海,污染了我们的环境,惊吓了我们的渔民。” “难道不应该,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费,和环境治理费吗?” “还有,为了招待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动用了十架,最新研发的,死神武装直升机。” “这飞机的造价,可是很贵的,每一分钟的飞行成本,都是天文数字。” “这些费用,难道不应该,由你们来承担吗?” 刘启的一番话,说得是脸不红心不跳。 把旁边听着的苏勋和孔融,都给听傻了。 他们一次发现,原来,还可以这么无耻。 明明是自己把人家给揍了,还要让对方赔偿自己的武器磨损费。 这已经不是强盗了,这是神仙。 戴维和阿尔瓦公爵,更是被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你这是勒索!”戴维指着刘启,气得浑身发抖。 “你可以这么理解。”刘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么,你想要多少?” 戴维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只能用钱来解决。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就都不是问题。 他洛克菲勒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对钱,不感兴趣。” 然而,刘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连钱都不要,那他要什么? 他要的,恐怕是比钱,更可怕的东西。 “我想要的,很简单。” 刘启伸出了一根手指。 “把你们那款,阿姆斯特朗后膛炮的全套技术图纸,和生产线交给我。” 这个条件一出口,戴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阿姆斯特朗炮,是他们家族,花了重金,才从英国人手里买来的技术。 是他们未来几十年,在军火市场上,保持领先地位的王牌。 现在,对方竟然一开口,就要这张王牌? 这等于,是要了他半条命。 “不可能!”戴维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这是我们家族的核心机密,绝不可能交给任何人。” “是吗?”刘启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转过头,对着崔莺莺,淡淡地说道。 “莺莺通知天上的兄弟们,可以开始打靶了。” “目标联合舰队剩下的那两百艘船。” 第三百八十章 贪婪独裁者 “记住,要一艘一艘地打,别太快了。” “我希望公爵大人和洛克菲勒先生,能好好欣赏。” “遵命。”崔莺莺面无表情地,拿起了对讲机。 “不要!”戴维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地看着刘启。 他毫不怀疑,这个魔鬼,说得出就做得到。 那剩下的两百艘船,可是他们这次远征的全部家当。 要是都沉在这里,那他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给,我给!” 戴维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在家族的未来和自己的小命面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反正技术图纸给了,他们也可以再研发更先进的。 但命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刘启对着崔莺莺,摆了摆手,示意她暂停。 然后,他又看向了,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阿尔瓦公爵。 “公爵大人,那么,你呢?” “你又能,给我什么?” 阿尔瓦公爵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知道,真正决定他命运的时刻到了。 洛克菲勒家族,可以用技术来买命。 他呢,他有什么,是这个魔鬼看得上的? 金钱,权势,似乎对方都不缺。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囚犯,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 “我……我不知道。” 阿尔瓦公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迷茫和无助。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和谋略,在这个东方男人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对方的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你当然有。”刘启笑了,笑得像一只,看到了猎物的狐狸。 “我对你们哈布斯堡王室,在南美洲的那些殖民地很感兴趣。” “特别是,那几个盛产橡胶和硝石的种植园。” “把它们,送给我,怎么样?” 刘启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阿尔瓦公爵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南美洲的殖民地,是哈布斯堡王室,最重要的财政来源之一。 是他们维系庞大帝国运转的命根子。 现在,对方竟然一开口,就要这条命根子?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 “你休想!” 阿尔瓦公爵猛地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地瞪着刘启。 “那是王室的财产,是帝国的基石,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把它交给你。” 他的反应,比刚才的戴维,还要激烈一百倍。 因为他知道,一旦失去了那些殖民地。 哈布斯堡王室,这个看似庞大的巨人,就会在瞬间,土崩瓦解。 他不能,成为王室的千古罪人。 “别这么激动嘛,公爵大人。” 刘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又没说,要白拿你们的,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交易?”阿尔瓦公爵愣住了。 “没错,交易。”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魔鬼般的弧度。 “你把那些殖民地,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给我。” “然后,我不仅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我还可以,卖给你们,一种比阿姆斯特朗炮,更先进,更强大的武器。” “一种,足以让你们哈布斯堡王室,横扫整个欧罗巴,建立一个,日不落帝国的武器。” 刘启的话,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 像一个魔鬼,在引诱着一个迷途的羔羊,走向堕落的深渊。 阿尔瓦公爵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欲望的光芒。 横扫欧罗巴,建立日不落帝国。 这是,每一个哈布斯堡君主,都梦寐以求的终极理想。 现在这个理想,竟然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只要他,点一下头。 只要他,出卖掉那些,遥远而又难以管理的殖民地。 他就能得到一个,可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机会。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根本无法拒绝。 “你……你说的是真的?” 阿尔瓦公爵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从不开玩笑。” 刘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阿尔瓦公爵,感到无比信任的真诚笑容。 “当然,这笔交易,需要,我们双方的共同努力。” “戴维先生也需要,帮一个小忙。”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戴维,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魔鬼,又要开始,算计他了。 “什么忙?”戴维警惕地问道。 “很简单。”刘启看向戴维,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我要你,回到欧罗巴之后,动用你们洛克菲勒家族的所有力量。” “帮我,炒高,橡胶和硝石的价格。” “越高越好。” “最好,高到,让整个欧罗...巴的军工厂都买不起的地步。” 刘启的计划,终于露出了他最狰狞,也最可怕的獠牙。 他不仅仅,是要哈布斯堡王室的殖民地。 他还要,控制整个欧罗巴的军火命脉。 橡胶,是制造轮胎和各种密封件的必需品。 硝石,更是制造火药的核心原料。 一旦这两样东西的价格,被炒到天上去。 那整个欧罗巴的军事工业,都将陷入瘫痪。 到时候,他们就算有再先进的武器图纸也造不出来。 而他,刘启,就可以坐拥南美洲的那些种植园。 成为,这场军备竞赛中,唯一的,原材料供应商。 他将成为,所有欧罗巴国家的债主。 他将用经济的手段,兵不血刃地,控制整个西方世界。 这个计划,实在是太疯狂了,太歹毒了。 苏勋和孔融,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他们感觉,自己跟刘启比起来,就像一个还在玩泥巴的孩童。 而对方,却已经开始,布局整个世界了。 这种格局上的差距,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敬畏。 戴维和阿尔瓦公爵,也都被刘启的这个计划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像是第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个东方男人的可怕。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家,也不是一个贪婪的独裁者。 他是一个精通资本运作,擅长布局天下的终极阴谋家。 他的野心根本就不在,这一城一地的得失,他要的是整个世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小玩具融化钢铁 戴维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计划,对他,对洛克菲勒家族的好处。 炒高原材料价格,他们家族作为最大的军火商,自然也可以顺势提高武器的售价。 到时候,他们赚的钱,只会比现在更多。 而且,还能借此机会,打压那些,跟他们竞争的中小军火商。 巩固他们家族,在军火市场上的垄断地位。 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至于,那些国家的死活,关他屁事。 他洛克菲勒家族,信奉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国家利益,而是家族利益至上。 “成交!” 戴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刘启的条件。 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亏。 用一张过时的技术图纸换来一个,可以发大财并且垄断市场的机会。 这笔买卖,划算。 现在,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阿尔瓦公爵这边。 他成了,这个决定世界命运的赌局中,最关键的那个人。 他的一个决定,将直接影响,未来几百年,整个世界的格局。 一边,是虚无缥缈的,家族荣誉和帝国基石。 另一边是触手可及的,称霸欧罗建立日不落帝国的机会。 天堂和地狱,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阿尔瓦公爵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不能答应,这是一个魔鬼的契约,一旦签订就再也无法回头。 但情感却在疯狂地叫嚣着,答应他这是哈布斯堡王室唯一的机会。 错过了这个机会,他们就将永远被。 英吉利和法兰西,那两个该死的国家,压在身下。 “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最终,阿尔瓦公爵,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 他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他要,看到刘启所说的,那种更先进的武器。 他要确定,这个交易,是真的物有所值。 “当然。”刘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再一次,打了个响指。 这一次,从远处的“麒麟号”上飞来了,另一架造型奇特的飞行器。 它没有“死神”那么狰狞的外形。 但它的速度却比“死神”,快了不止一倍。 它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它投下了一枚黑色的炸弹。 炸弹的目标,是远处海面上,一艘还在燃烧的联合舰队战舰残骸。 没有剧烈的爆炸声,也没有冲天的火光。 那枚炸弹,在接触到战舰残骸的瞬间,就爆裂开来。 一团白色的仿佛有生命的雾气,瞬间就笼罩了整艘战舰。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艘由钢铁和木材打造的,重达数千吨的战舰。 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是的融化。 就像冰雪,遇到了烈日一样。 坚固的钢板,厚实的龙骨,都在那白色的雾气中,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滩冒着泡的铁水。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那艘庞大的战舰,就彻底地,从海平面上消失了。 只剩下一团,依旧在翻滚的白色雾气。 和一片被染成了诡异红色的海水,海滩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攥住了。 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恶魔的吐息,还是地狱的毒雾? 苏勋和孔融,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的景象。 戴维手里的雪茄,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死死地盯着那片还在翻滚的白雾。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军火生意,在那种武器面前就是个笑话。 阿尔瓦公爵,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都在打颤。 他毫不怀疑,如果那种白色的雾气,笼罩的是他的舰队。 那么,他那三百艘船,会在几分钟之内,就变成一堆废铜烂铁。 这已经不是武器了,这是神罚。 是,上帝用来清洗世间罪恶的最终审判。 “这…这是凝固…汽油……弹?” 刘启的身边,只有崔莺莺,还勉强保持着镇定。 但她那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声音,也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曾经在刘启的书房里,看到过关于这种武器的记载。 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种存在于理论中的构想。 她怎么也想不到,刘启竟然真的把它给造出来了。 “不,比那个更高级一点。” 刘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崔莺莺都感到有些陌生的疯狂笑容。 “我叫它白磷弹。” “一种,专门用来,对付铁甲舰的小玩具。” “当然用来烧人,效果也还不错。” “公爵大人你觉得,我这个玩具怎么样。” “够不够,买你那些鸟不拉屎的殖民地?” 刘启的声音,像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 在阿尔瓦公爵的耳边,不断地回响。 阿尔瓦公爵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了。 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犹豫和挣扎。 他“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对着刘启跪了下去,是的跪了下去。 这个,哈布斯堡王室的姻亲,上帝之鞭的指挥官,欧罗巴最尊贵的贵族之一。 就像一个最卑微的奴隶一样,跪在了这个东方男人的面前。 “我…我愿意。”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愿意把王室所有的殖民地都献给您。” “只求您能把这种,神的力量赐予我们。” 他彻底臣服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和信仰。 他现在,只想成为力量的拥有者。 哪怕,要为此出卖自己的灵魂。 望着跪倒在地的阿尔瓦公爵,戴维心里竟没有生出一丝鄙夷。 毕竟经历这等局面,换作自己,多半也只能跪下低头。 那足以令钢铁瞬间崩塌的武器出现时,对抗简直就成了笑话。 走到现在反而觉得庆幸,幸亏自己刚才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拖入无尽深渊 否则他敢肯定,那个魔鬼至少还有最冷酷的手段随时等着他尝试,比如那团恐怖的白色毒雾。 他缓慢起来,从椅子上一点点站直,神情收敛,非常郑重。 接着很低地朝着刘启鞠了一躬,毫无保留地表露敬意。 “敬爱的刘启元帅。” 这句话说出口,名字已经彻底换成了带着尊敬意味的称呼。 “我叫戴维·洛克菲勒,背后是洛克菲勒家族。” “我们愿意成为欧罗巴您的最信赖的合作伙伴。” “任何吩咐都会完全照办,绝不打折。” 表面上看这是顺从,实际上内在动机却远超于畏惧。 这里面,终归还是利益驱使——仅此而已。 他从刘启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可以让他,让他的家族站上世界之巅的机会。 他要,紧紧地,抱住这条,比上帝还要粗壮的大腿。 刘启看着,一个跪在地上,一个躬着身子的两人。 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整个世界的格局,都将因为他,而彻底改变。 他将成为那个躲在幕后,操控所有国家命运的最终执棋者。 而这两个,来自西方世界的顶级精英。 就是他,插在欧罗巴心脏上的,两颗最重要的棋子。 “很好。”刘启从沙滩椅上,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尔瓦公爵。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在哈布斯堡王室的代理人。” “你的任务,就是说服你的国王,把南美洲的那些殖民地卖给我。” “然后我会给你,一百架,最新型的‘秃鹫’轰炸机。” “和一千枚,白磷弹。” “足够你,把整个英吉利海峡,都煮沸了。” 接着,他又看向了,戴维·洛克菲勒。 “而你,就是我,在军火市场上的,白手套。” “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我,把原材料的价格,炒到天上去。” “然后,把那些,落后的,过时的武器,高价卖给,那些愚蠢的国王和贵族。” “让他们,在无休止的战争中,耗尽最后一滴血。” “至于赚到的钱,我们,三七分。” “我七,你三。” 戴维听到这个分成比例,非但没有感到任何不满。 反而,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就算只是三成,也足以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的能力。 “遵命,我的主人。” 戴维和阿尔瓦公爵,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狂热和忠诚。 他们已经被,刘启所描绘的那个,疯狂而又美好的未来,给彻底洗脑了。 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魔鬼的信徒。 苏勋和孔融,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他们无法理解,刘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就把两个,最顶级的敌人,变成了,最忠诚的走狗。 而且,还顺便,把整个西方世界,都给算计了进去。 这种手段,已经不能用神鬼莫测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言出法随的创世神。 他们看着刘启的背影,眼神里只剩下了,最纯粹的顶礼膜拜。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共和国将不再是一个,偏安一隅的东方帝国。 而他们,将是这个霸主麾下,最荣耀的开国元勋。 一想到这里,他们的心里,就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他们感觉自己之前那些,为了蝇头小利而产生的勾心斗角。 是何等的渺小和可笑。 他们的格局,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放大了。 他们的目标也不再是,什么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而是跟着这个男人,去征服,那片星辰大海。 而就在广州湾的这场世纪豪赌,落下帷幕的同时。 在遥远的,对马海峡。 王坤和他率领的共和国舰队,正在跟东瀛人的主力舰队,打得“难解难分”。 王坤忠实地,执行着崔莺莺的命令,只打雷,不下雨。 每天,都带着舰队,在东瀛人的家门口耀武扬威。 放几轮空炮,骂几句娘,然后就跑。 把东瀛人,气得是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的船,没有共和国的快。 他们的炮,也没有共和国的远。 每次他们想追,都追不上,想打又够不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坤的舰队,在他们面前反复横跳。 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东瀛的联合舰队总指挥,德川家光,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好几次,都想下令,全军出击,跟共和国人拼个你死我活。 但都被,身边的家臣,给死死拦住了。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开战,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现在还在等。 等三井财阀,从欧罗巴人手里,买来的那批新式火炮。 他们相信,只要那批炮一到。 他们就能,一雪前耻,把共和国的舰队,送进海底喂鱼。 然而,他们等来的不是火炮。 而是一个,让他们如遭雷击的噩耗。 三井财...阀,派去广州湾交易的船队失联了。 连人带船连货带钱,全都人间蒸发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整个东瀛的高层引爆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的王牌没了。 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德川家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喷出了一口老血,昏死了过去。 整个东瀛,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之中。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赌徒。 输掉了最后的筹码。 只能,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沈流觞这个曾经的东瀛一剑客。 如今刘启最忠诚的一条狗。他带着刘启赐予他的死亡任务。 和满腔的复仇怒火,踏上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他要用最残酷也最血腥的方式。 来向那些曾经,背叛他抛弃他的人宣告。 他沈流觞,回来了。 他要让,整个东瀛,都为之颤抖。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名和财阀,都跪在他的脚下,舔舐他的刀锋。 他要亲手,将这个腐朽而又肮脏的国家,拖入无尽的深渊。 这等算计,早已超出了他们认知的极限。 第三百八十三章 抢你东西是为你好 苏勋与孔融对视,彼此眼中只剩下惊骇。 过去他们总以为,大元帅的强大只在于那些超越时代的武器。 直到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可怕的是刘启本人,是他那洞悉人心玩弄天下于股掌的头脑。 他布下的每一步棋,都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 可一旦图穷匕见,所有布局又环环相扣,根本让人避无可避。 这种智谋,已经不能用凡人的标准去衡量。 那简直是神明才拥有的,俯瞰众生的视角。 他们开始庆幸自己是站在刘启这一边的。 如果成了他的敌人,恐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快步走来,将一份电文递到崔莺莺手里。 “阿尔瓦公爵传来最新消息,主人。” 崔莺莺不动声色地翻了翻电报,眼底其实已经藏起点不易察觉的笑。 人家那头终于松了口——答应赴约了。 刘启眼神倒没什么波澜,只是唇角微扬,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偏过头的时候,他目光落在苏勋身上。 “苏总长,咱们贵客马上就到,咱可得准备些拿得出手的阵仗。” “千万别让外头人真把咱们共和国看作没有规矩的粗莽之地。” 苏勋心下已会过意,立即点头。 “大元帅只管放心,这趟保管让他们打心底服气,礼仪一个环节都不会落下。” 嘴上答得诚恳,实则心里算盘早已拨得飞快。 光想着怎样在这场交锋里,多给国家赢下几分好处。 能参与这一切,苏勋觉得自己算得上无比幸运。 会议室临时焕新,被变成更像是高规格谈判的会场。 宽大的黄花梨木长桌正当中铺开,威严而古雅。 整齐摆放的瓷器茶具,正是产自景德镇最负盛名的那一类。 空气里弥漫着泡开的武夷山大红袍茶香,还混杂着一缕雪茄烟的独特劲道。 办事主座上,刘启闭目静坐,如同陷入短暂的沉思修养中。 崔莺莺则静静杵在他背后,就像一尊冰冷的青铜雕像。 两侧座位,苏勋和孔融早已分别就坐,神情难掩庄重与紧张。 整个厅里氛围都因即将迎来的两位特殊客人变得沉甸甸的。 很快地,舱门发出细碎响声被人推开了。 在几名锦衣卫若隐若现的“护卫”下,阿尔瓦公爵和戴维·洛克菲勒一齐现身。 贵族礼服被阿尔瓦公爵穿得板正,不过贵气掩盖不住眉宇掠过的那一丝暗哑惊疑。 “死神”带走的威严恐惧感,烙在心头并没有消散半分。 他此次打量刘启,眼神间带着像看妖魔般的后怕、不信和敬畏。 另一边,戴维已完全脱下了傲然的外壳。 神情蔫蔫,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像刚刚下了擂台的斗鸡。 他实在清楚,这次身份根本撑不起脊梁,只剩十二分胆怯。 只敢低头,完全躲避刘启那让人发凉甚至不敢直视的目光。 就担心里面有对他命运的冷酷宣判。 “两位专程赶路,路上必定辛苦。” 刘启慢慢睁开眼,神情忽悠间换成了和气温和的笑意。 此刻看去,他既不像屠夫,也无杀气,倒像专为来宾举杯的殷勤主人。 “来吧,请落座,尝尝我准备的中国茶,大概也别错过你们熟悉的雪茄。” “看看是茶的味道好,还是雪茄的味道更纯正。” 他的话让阿尔瓦公爵和戴维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哪里是在待客,分明就是下马威。 茶代表东方,雪茄代表西方。 他这是在问,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阿尔瓦公爵毕竟见惯了大场面,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他从容地拉开椅子坐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只可惜泡茶的水,似乎带了点血腥味。” “影响了口感。” 他这话是在暗讽刘启手段太过血腥,有伤天和。 也是在提醒刘启,他代表的是整个欧罗巴的文明世界。 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否则会引起众怒。 刘启闻言不怒反笑,“公爵大人说笑了。” “这水取自广州湾的无根之水,最是纯净不过。” “之所以会有血腥味,想必是公爵大人的舰队污染了这片海域。” “毕竟上万人的尸体,想要净化干净总是需要些时间的。” “我建议公爵大人以后还是少做这种既浪费生命,又污染环境的事情。” 刘启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捅进了阿尔瓦公爵的心窝。 把他那点可怜的贵族尊严捅得鲜血淋漓。 阿尔瓦公爵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要反驳,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刘启说的全都是事实。 他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就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这本身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现在被刘启当面揭开伤疤,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好了公爵大人,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刘启不想在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上浪费时间。 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戴维·洛克菲勒。 “洛克菲勒先生,我们先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这笔账。” “你的船我帮你扣下了,省得它们继续污染海洋。” “你的货我也帮你保管了,免得它们落到坏人手里危害世界和平。” “你那个叫帕克的手下我也帮你养着,好吃好喝,没让他掉一根头发。” “我做了这么多好事,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 刘启的话让戴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这辈子见过无耻的,可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抢了我的东西杀了我的手下,还反过来问我该怎么感谢你。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但他不敢发作,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尊敬的大元帅阁下,您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 “只要是我们洛克菲勒家族能办到的,我们一定满足。” “只求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这是彻底认怂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尊严和骄傲都是狗屁,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很简单。”刘启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三百八十四章 你爹那点事儿,全知道 “一,那一百门阿姆斯特朗炮我没收了。” “就算作是你们污染我国家海域的环境治理费。” “二,你们那二十艘武装运输船我也征用了。” “就算是你们对我个人造成的精神损失费。”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刘启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股让人心悸的寒光。 “我要你们洛克菲勒家族未来十年军火生意利润的五成。” “作为你们这次愚蠢行为的惩罚性赔款。” 刘启提出的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狠。 洛克菲勒家族是靠什么起家的,就是军火。 未来十年利润的五成,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国家都为之疯狂的天文数字。 刘启这哪里是在谈判,这分明就是在抢劫。 而且是那种抢得你倾家荡产,还让你感恩戴德的抢劫。 “不……不可能!” 戴维下意识地就叫了出来。 “前两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但这三个条件,我绝对不能答应。” “这等于是要了我们家族的命根子。” “我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这是想抬出自己的家族来压刘启。 他想让刘启知道,洛克菲勒家族不是他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 然而刘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 “你父亲?”刘启的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你是指那个躲在美洲大陆,靠贩卖战争和死亡来积累财富的老家伙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的‘海盗’事件从头到尾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 “他想借我的手来敲打东瀛人。” “再借阿尔瓦公爵的手来试探我的底细。” “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只可惜他选错了对手。” “他惹到了一个他这辈子都惹不起的人。” 刘启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在戴维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把他给炸得魂飞魄散,体无完肤。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才知道的绝密计划。 刘启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身边有内鬼? 不,这不可能。 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他和他的父亲,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个叫刘启的男人,他的情报能力已经恐怖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就像一个无所不知的上帝。 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凡人,在棋盘上进行着可笑的表演。 一瞬间,戴维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崩溃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他知道自己完了。 洛克菲勒家族也完了。 他们惹到了一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存在。 阿尔瓦公爵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肉跳。 他虽然早就猜到这件事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但他也没想到,这里面的水竟然这么深。 洛克菲勒家族竟然在利用他,利用整个欧罗巴联合舰队当枪使。 这简直是对他们这些拥有高贵血统的贵族最大的侮辱。 他看戴维的眼神瞬间就充满了厌恶和杀意。 如果不是刘启还在这里,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场拔剑砍下这个奸商的脑袋。 同时他对刘启的忌惮,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个男人不仅拥有毁天灭地的武器。 还拥有洞察一切的智慧。 这样的人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战胜的,与他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而与他达成合作,说不定还能留下一丝喘息之机,甚至会意外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阿尔瓦公爵不是糊涂人,很清楚当前的选择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他望着刘启,终究还是先开了口,声音在有些压抑的房间里划破了沉默。 “大元帅阁下……” “有关洛克菲勒家族这些年一直在背后捣鬼。” “其无耻行径,我代哈布斯堡王室表示极大的愤慨。” “如果可能的话,王室愿意与您重新制定一项合作的协议。” “我们可以联袂,共同压制洛克菲勒家族。” “哈布斯堡愿意承担出兵的任务,而你们掌握的情报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假如事情成功,洛克菲勒家族在欧罗巴留下的所有产业。” “你我双方各得其半。不知您的意思如何?” 阿尔瓦公爵把原本的盟友转手就卖了出去,做得极为干脆,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拿到刘启的原谅与善意。 就算用洛克菲勒家族的覆灭作为交换品也值得。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确实让人难以抗拒。 如果换做是别人,或许就答应了,但刘启却只是笑了笑。 “公爵大人,你的提议很不错。” “但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们哈布斯堡王室能安稳地坐在欧罗巴的王座上,不是因为你们的血统有多高贵。” “而是因为我还没有把我的‘死神’开到你们的维也纳上空。” “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 “明天整个欧罗巴的版图就会重新改写。” “你那个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就会变成一个历史名词。” 刘启的话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在了阿尔瓦公爵的头上。 让他那颗刚刚才热起来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多么的天真。 他以为自己卖了洛克菲勒,就能跟刘启平起平坐。 却忘了在刘启的眼里,他跟洛克菲勒其实没什么区别。 都是可以被随时碾死的蝼蚁。 他那点可怜的舰队在“死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所有的骄傲和资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是一个笑话。 房间里的气氛再一次凝固了。 阿尔瓦公爵和戴维都像两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手里。 他让他们生他们就生,他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就在他们感到绝望的时候。 刘启终于再次开口了。 “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可以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将两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扔到了桌子上。 一份给戴维,一份给阿尔瓦公爵。 “这是我给你们拟定的新合同。” “签了它,你们以及你们背后的家族就能活下去。” 第三百八十五章 玩腻了地球线的大佬 “不签,那我就只能换两个愿意签的人来跟你们的家族谈了。” “我想你们家族里想取代你们位置的人应该不少吧?” 刘启的话诛心而又歹毒。 直接击中了他们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无论是洛克菲勒家族还是哈布斯堡王室。 其内部都充满了各种明争暗斗。 戴维和阿尔瓦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不知有多少兄弟姐妹在背后盯着。 一旦他们出事,那些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取而代之。 到时候他们不仅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会遭到清洗。 刘启正是抓住了他们这个最大的软肋。 逼着他们就范。 戴维颤抖着拿起了那份属于他的合同。 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那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洛克菲勒家族将无偿转让其名下所有军工企业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给共和国。 并且将无条件地向共和国提供所有最新的军事技术。 同时洛克菲勒家族将成为共和国在欧罗巴和美洲的独家代理人。 负责为共和国倾销商品、收购资源以及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这已经不是一份合同了。 这是一份卖身契。 一份将整个洛克菲勒家族都抵押给共和国的卖身契。 一旦签了它,他们家族就将彻底沦为共和国的附庸和工具。 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阿尔瓦公爵也拿起了那份属于他的合同。 他的脸色比戴维还要难看。 因为他的那份合同更加的丧权辱国。 哈布斯堡王室将承认共和国在全世界范围内拥有自由航行和驻军的权力。 他们将向共和国开放所有的港口和军事基地。 他们将与共和国建立“特殊战略同盟关系”。 在未来的所有国际事务中都将无条件地与共和国保持一致。 并且他们将每年向共和国支付一千万金币的“盟友协助费”。 作为共和国保护他们王室安全的报酬。 这份合同一旦签订。 哈布斯堡王室就等于成了共和国的殖民地。 他们所有的主权和尊严都将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他们将成为整个欧罗巴贵族圈的笑柄。 “怎么,不愿意签吗?” 刘启看着他们那比吃了屎还难看的脸色,淡淡地问道。 “没关系,我这人很民主,从不强人所难。” “你们可以慢慢考虑。” “我的‘死神’也有的是时间,去你们的家乡逛一逛。” “顺便跟你们的家人好好地谈一谈心。” 刘启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们心里那点可怜的防线。 他们知道自己没得选。 签,是慢性死亡,不签,是立刻暴毙。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只能选择前者,戴维与阿尔瓦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英雄末路般的悲凉。 他们颤抖着拿起了笔。 在那两份足以改变世界历史进程的文件上。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 两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彻底瘫在了椅子上。 他们心里清楚,从这一刻起。 不光是他们自己,连同他们背后的整个家族。 都将彻底沦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奴隶。 一种永世不得翻身的,绝对的奴隶。 刘启满意地收起了那两份合同。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他知道从今天起。 这个世界的秩序将由他来重新书写,所谓的海上霸主。 所谓的金融帝国,在他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他将用最野蛮也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全世界。 谁才是这个星球真正的主人,解决了阿尔瓦和戴维。 刘启的目光又落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如同空气般的沈流觞身上。 “该你了。”他淡淡地说道。 “你的主人三井家,派来的那些小老鼠已经到广州湾了。” “去吧,用他们的血来证明你的价值。” “让我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他们的刀快。”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就让你成为东瀛新的主人。” “如果你死了,那只能说明你是个废物。” 刘启的话让沈流觞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眼底闪现过一刹那的狂喜,仿佛连呼吸都滞住了。 如果可以成为东瀛新的主人,那样的诱惑无比巨大,狂热几乎烧灼了理智。 诱惑到了极致,足以让恐惧和旧日的创伤被抛诸脑后。 一点点细想,连赴汤蹈火也好像变成了心甘情愿的事情,只要能替刘启效死。 短暂失神过后,低声应承道:“遵命,主人。” 时候话音落下,便是单膝跪地行礼,主仆间那种敬畏展现得极为标准。 动作收束,一转身竟没再犹豫地离开,脚步坚定利落,没做片刻回头。 此人身上传递过来的寒意很明显,眼神亦不再有丝毫犹豫,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决意。 一个新的命令已然落地,他准备付诸行动,每一道步伐都意味深长。 要用仇敌的鲜血,将前方的道路一点点拼接出来,直通高处。 在船舱旁,苏勋与孔融目睹了这一切,谁都没有出声。 气氛被搅动得莫名,他们心头像是平地惊雷,久久方才渐息。 起初只是来谈判,然而亲眼历经了此刻。 才恍然明白,这更像见证某段波澜传奇的序幕。 说到底,刘启总是这样,想法和应对谁都猜不透。 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越来越琢磨不定了。 他们更像两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眼前的刘启,早已远高于他们的天花板。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拼命跟上这个人的脚步,顺势迎向那个未曾涉足的世界。 苏勋现在终于明白,刘启之前说的“该吃吃该喝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刘启的眼里,这些所谓的危机、所谓的敌人。 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就像一个玩腻了地球线的满级大佬。 突然想开个小号来新手村,体验一下虐菜的快感。 而他们,以及那些自以为是的欧罗巴人、东瀛人。 都只是他游戏里那些可怜的罢了。 “大元帅,那我们和东瀛的这场戏,还用继续演下去吗?” 苏勋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现在对刘启的每一个决定都充满了敬畏。 生怕自己会错意办错事。 第三百八十六章 刀光血影更没权术纷争 “当然要演。”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但要演,还要演得更逼真一些。” “王坤那个莽夫不是一直嫌没仗打手痒吗?” “让他去把东瀛人的舰队给我打残。” “但不要打死,我要留着东瀛这个靶子。” “好让洛克菲勒家族有源源不断的卖军火的动力。” “我还要让阿尔瓦公爵,时不时地去东瀛的家门口逛一逛。” “给他们制造一点亡国灭种的危机感。”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乖乖地掏空国库来买我们的武器。” “买我们淘汰下来的二手货。” 刘启的计划一环扣一环,简直是阴损到了极点。 他这是要把东瀛当成一个血包来回地抽。 先让王坤去抽一遍,再让阿尔瓦去抽一遍。 最后再把自己淘汰的垃圾武器高价卖给他们。 让他们在无尽的军备竞赛和战争恐惧中。 被活活地榨干最后一滴血。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让苏勋这个玩了一辈子钱的老狐狸都感到自愧不如。 他觉得自己跟刘启比起来,简直是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那……那我们跟东瀛的关系,到底该如何定位?” 孔融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那套非黑即白的儒家思想。 已经完全无法理解刘启这种复杂而又多变的骚操作了。 一会要打,一会要卖武器,这到底是敌是友?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刘启淡淡地说出了这句后世资本世界的至理名言。 “对于东瀛,我们既要打压它又要扶持它。” “打压它是为了防止它成为我们的威胁。” “扶持它是为了让它成为我们牵制欧罗巴、和给洛克菲勒家族放血的工具。” “我们要像一个最高明的养蛊人。” “把东瀛这只最毒的蛊虫牢牢地控制在我们的手里。” “让它为我们去撕咬所有我们想咬的敌人。” “等到它没有利用价值了,再一脚把它踩死。” 刘启的话让孔融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颠覆了,他所信奉的那些仁义礼智信。 在赤裸裸的国家利益和丛林法则面前,显得那样的苍白和无力。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也很可笑。 他就像一个活在象牙塔里的书生。 妄图用圣贤的道理去教化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其结果可想而知。 他对自己的“道”产生了怀疑,或许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圣人。 需要的只是像刘启这样能够带来胜利和秩序的绝对强者。 哪怕他的手段再血腥,再无情,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刘启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行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苏总长负责跟洛克菲勒家族对接财产。” “孔议长负责跟哈布斯堡王室谈判具体的外交条款。” “记住我们的原则是,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用枪。” “能用枪解决的就不要跟他们废话。”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共和国既是一个热爱和平的文明古国。” “也是一个谁惹谁死的过江猛龙,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苏勋和孔融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自信。 因为他们知道从今天起。 他们将不再是那个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的弱国代表。 他们将是新世界秩序的制定者和执行者。 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神一般的男人。 和一个足以让整个星球都为之颤抖的强大国家。 “莺莺,我们走。” 刘启对着身后的崔莺莺淡淡地说道。 “去哪儿,主人?” “回家。”刘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想含嫣和如烟了。” 在外面他是杀伐果断、算无遗策的共和国大元帅。 是让全世界都为之胆寒的东方魔王。 但回到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 一个会思念自己妻子的男人。 刘启刚走下飞机,崔莺莺便紧紧跟了上来。 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崇拜目光从未离开过他。 直到这一刻,她才算真正见识到自己宣誓效忠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苏勋和孔融早已等候多时,正准备汇报后续的谈判进展。 刘启却摆了摆手,脸上是只有归家时才会流露的倦意。 “剩下的事,你们两个全权处理就行。” “记住最关键的一点,把他们榨干,但得给他们留一口喘息的余地。” “狗要养肥了再杀,兔子逼急了也咬人。” “这个分寸,你们自己去把握。”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苏勋和孔融心底泛起一股寒意,很清楚欧罗巴和东瀛将是接下来最大的输家。 所有人都明白,那两个势力不过是被刘启玩弄的棋子,榨干利用价值直到一无所有。 苏勋小心翼翼地想试探,“那大元帅您接下来打算……” 刘启的神情忽然柔和了些,口气不易察觉地缓了下来。 “我也该回家了,饭菜都该凉了。” 他懒得理会这艘载满阴谋权力的庞然战舰,径直走向旁边停着的小直升机。 崔莺莺下意识想追,却最终在刘启一个微妙的眼神下止住了脚步。 “你留下,协助苏总长他们。”他的声音很有分寸,不允许忤逆。 崔莺莺垂下头,“是,主人。”响应时神情一闪,还是藏起那点低落与思念。 她始终明白自己只是他最得力的利刃,却不属于家门之内。 那个所谓的“家”,永远都隔着一道 。 螺旋桨呼啸着带他离地,飞向藏在青山绿水间安静小院。 那个地方风平浪静,没有刀光血影更没权术纷争。 屋檐下只住着两个日日盼丈夫归来的女人。 直升机降落时,院子里正巧有针线活结着,新缝的衣角晃动在微风里。 赵含嫣和赵如烟差不多同时抬头,在门口看到刘启的身影。 她们几乎是瞬间笑开了花,然后抛下手里的活计冲了上来。 俩人像是院里的蝶儿,雀跃着扑进刘启怀里。 “夫君,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束手就擒,便可免你一死 刘启紧紧环住两个妻子,鼻端全是熟悉的皂角香。 杀意和机心在这一刻都化开了。 此时,他不再是什么战无不胜的大元帅,也不是凶名在外的帝王。 而是家中等妻归人的丈夫,仅此而已,一个也会软弱、也会想家的普通男人。 赵含嫣轻抬起头,动作细致温柔,眼圈竟微微泛红。 “都瘦了,也黑了些,是不是在外边吃了太多苦头?” 旁边赵如烟更细心些,她注意到刘启领口那一抹深红,轻声叹了口气。 却只是默默帮他理了理衣领,仿佛这样就能拂去他徽章下的戾气。 “才没有,你们懂什么,我哪里能吃什么苦啊?” 刘启作势捏了捏赵含嫣的脸。 “你们呢?家里还好吗,有没有谁来找茬?” “好着呢!”赵含嫣神气地挺直身子。 “现在整个下溪村的人都晓得我们是你娘子,想巴结都赶不上,谁敢欺负我们?” 刘启失笑着捏了捏她鼻头——心里明白这一切都靠自己用拳头争来的。 既然路途如此难料,现在的安宁就成了值得紧紧守住的东西。 哪怕以后遇上再多难处,也得提防有人趁机捣乱,不能让外面的事搅了自家的安稳。 晚饭没多折腾,就随手搭了几道常见家常菜。 吃着这些,心里倒莫名踏实。 比起外面吃过的那些讲究菜色,现在这锅里的温暖更让人安心。 饭后闲聊时,院子里默默坐着的两个人。 一边吃一边聊起村里最近发生的小事。 “后山那只老母鸡,最近又多下了几个蛋。” “池塘里的鱼苗养得还行,过两天得安排人下去捞一回。” “隔壁王大婶人热络,帮大家张罗媒人,这阵子才又联系上远房亲戚。” “要是合适,说不定最近家里能有新事。” 这些零碎的日子看着平常,其实像细雨,把在外奔波半年的疲惫一点点冲淡。 最让人安心的,其实还是这样的普通小日子,安静、自然,让人想要一直守住。 原以为晚饭后能和家人好好聊聊,刘启却还没怎么享受,就被打断了。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人碰上了急事。 不久,守门的锦衣卫走进来,脸色比平时要严肃。 屋里的气氛顿时压抑下来。 “大元帅,京城那边来人了。” “朝廷派了巡查御史过来,他只点名要见您。” 刘启神色并无太多起伏,只是微微挑了下眉。 巡查御史,这种封建时代传下来的老官职,到了现在还拿来用。 虽然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共和国神机营总长。 可他的地盘早变成独立王国,写封公文都懒得踏进朝廷半步。 那一群自是高高在上的权臣,不把他撕成乱臣贼子就不错。 如今还真敢派上钦差下来,比谁都会装正经。 “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害得自己身子痒。” 很快,一个中年人被一队锦衣卫半包围进门,穿着绯色官袍头顶官帽。 走路昂首阔步,半点不见畏惧——哪怕这里不是朝廷,而是虎穴。 这人书卷气十足,一举一动满是自命不凡,下巴几乎要翘到天上。 眸光飞扬中带着浓浓的审视……或许他早把刘启当成犯了天条的乱臣。 他叫张景明,都察院左都御史,说起名气也算是励精图治的“铁面名臣”了。 一辈子以刚行直言闻名,却总觉得世界还是考场大门外那点曲阔陈词。 进屋后,目光很自然停在刘启身边的两个女子上,嗤之以鼻的神色没有避讳。 眉心锁出一个“川”字,偏见几乎要从眼里流出来。 这人骨子里觉得女子天生就是后宅深闺的奴隶。 哪有抛头露脸和男人平起平坐的道理。 在他那一老脑壳里,这场面算彻底的败坏风俗,见着不免更添鄙夷。 “你就是刘启?” 张景明用审问犯人的语气冷冷开口。 甚至连最基本的拱手礼都省了。 直接用手指着刘启,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刘启还没说话,他身边的赵含嫣可不乐意了。 她柳眉一竖,杏眼圆睁,平日的温婉贤淑瞬间荡然无存。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我夫君名讳!” “见到大元帅,为何不跪!” 她虽不懂朝堂规矩,却也看得出眼前这个当官的太无礼了。 这是对她男人的大不敬。 然而张景明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轻蔑地瞥了赵含嫣一眼。 “一个只会以色侍人的后宅妇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本官乃朝廷钦差,代天巡狩,上可斩昏君,下可斩佞臣。”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神机营总长。” “便是当朝首辅见了本官也得礼让三分。” “让他给我下跪?他还不够这个资格。” 张景明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真当自己是正义的化身与道德的楷模了。 赵含嫣直接被气得小脸煞白,浑身发抖。 还想再反驳,却被刘启轻轻按住了。 刘启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 好像张景明刚才那番羞辱根本未曾发生。 他越是这般模样,张景明就越觉得他是心虚、是害怕。 这让张景明那可怜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感觉自己已然掌控了全场。 “刘总长,本官此来,是奉了圣上旨意。” “来彻查你拥兵自重、擅开边衅,以及贪墨军饷这三桩大罪!” 张景明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 高高举过头顶,仿佛那就是尚方宝剑。 “圣上有旨,命你即刻交出兵权,解散神机营。” “并将你名下所有财产充入国库,以儆效尤!” “念在你过去曾为国出力的份上,圣上可以法外开恩。” “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便可免你一死,只判流放三千里。” “你,还不跪下接旨?” 张景明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语气也愈发严厉。 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他想用这种方式彻底击溃刘启的心理防线。 让他在代表皇权天威的圣旨面前,乖乖低头认罪。 但他失望了,然而刘启别说下跪。 甚至连身子都未曾站起分毫。 他依旧懒洋洋地坐在那,手里还端着赵如烟刚沏好的热茶。 第三百八十八章 别拿朝廷压我,晦气 刘启轻轻吹开茶叶的浮沫。 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 那份悠闲自得,仿佛他听到的不是一份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圣旨。 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蹩脚笑话。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 张景明带来的那些御林军护卫,一个个手握刀柄,有些僵硬。 他们面对刘启时,心里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待查的官员。 更像是遇上一头刚要醒来的猛兽。 那股无形的威压让空气变得沉闷。 就连张景明自己,也感到心头发紧。 事态的发展和他原先打的算盘不太一致。 刘启显然比他想象的棘手。 “你……你这就是抗旨,不打算认了吗?” 张景明开口,声音不再底气十足。 “圣旨?”刘启这才放下茶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平静得让人不安。 张景明被盯得有些心慌。 “那玩意儿在我这儿,和擦屁股纸差不了多少。” 刘启的话很轻,落入张景明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居然有人敢把圣旨比作擦屁股的纸? 这已经不是大逆不道,这是要造1反! 这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你…你……你这个乱臣贼子!” 张景明反应过来后,指着刘启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来人!给我把他拿下,就地正法!” 他歇斯底里地向身后的护卫下达了命令。 然而那些护卫却一个个如同木桩,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并非他们不想动,而是他们不敢动。 因为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已经将他们牢牢锁定。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拔刀,下一秒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 那股杀气的来源,正是那个一直站在刘启身后。 如影子般毫无存在感的黑衣女人,崔莺莺。 她的手已经按在腰间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绣春刀上。 眼神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加冰冷。 仿佛眼前这群大活人,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猪羊。 张景明也注意到了崔莺莺。 他被崔莺莺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但仍仗着自己钦差的身份,壮着胆子呵斥道: “你想干什么?本官可是朝廷命官!” “你敢动本官一根汗毛,就是与整个朝廷为敌!” “你们大元帅,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企图用朝廷大义来压制崔莺莺,然而又一次打错了算盘。 崔莺莺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残忍,还带点嗜血的兴奋。 这个朝廷,在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只剩下一个字——主人。 倘若主人动动嘴,她的刀子也会跟着落下,谁都拦不住。 御史落难并不稀奇,就算皇帝真要在这儿,崔莺莺其实也毫不犹豫。 命令是唯一的准绳,她能对谁出手全凭刘启一句话。 整个屋子里,连空气都弥漫着她对刘启疯狂的忠诚。 仿佛只剩下主仆间某种不容侵犯的共谋。 张景明愣在那里,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一点感觉不到这是官员的家宅。 更像是误闯了化外之地,也许强盗就该是这个味道。他有点说不出话来。 整个屋子莫名压抑,张景明觉得像掉进一群不认天子、不敬王法的混世妖邪当中了。 过去他一直令人生畏的这套道德、典章,顷刻间就像纸糊的盔甲一样可笑。 最后,他有了种怪异的感觉,像没穿衣服却还自鸣得意。 自以为在主导局势,殊不知早已无处遁形。 直到这一刻张景明才后知后觉,原来权势真的能够让人无法无天。 自己那些被模糊记住的规矩和理论,原来什么都不是。 绝对强权之下,一切自信与规则早变成了饭后笑谈。 就在他还心神不定时,身后刘启那声极淡的提示悠然响起。 “张大人,茶快凉了。” 刘启说话方式总带着那样的漫不经心,可明里暗里藏着不能违抗的冷厉。 他说自己没耐心,三秒钟时间随他怎么数也就那么一会。 “好,你好好想一想怎么说,再重新说清楚,想好了在说。” “今天来找我,是准备跟我谈什么?” “别开小差,机会可不是一直都有。” 刘启声音不高,却能让人下意识收敛一切多余的动作。 潜意识里早分不清是真威严还是生死已决。 张景明内心里已经下意识相信。 这一回真的可能是他最后一刻了。 哪怕多一词错语都许会步崔莺莺手下的后尘。 他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将那顶象征权力和地位的乌纱帽都给浸湿了。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想求饶,但那点可怜的读书人的清高傲骨,却让他拉不下这张脸。 想硬扛,可他又怕死,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 就在他天人交战、犹豫不决的时候。 刘启那如同催命符般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三。”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景明的心上。 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二。” 张景明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因极度的恐惧而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 当最后一个数字从刘启嘴里吐出时。 张景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噗通”一声,双膝发软直接跪倒在地。 那颗高傲的头颅也深深地低了下去。 像一个等待主人发落的最卑微的奴才。 “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下官此来,不是来问罪的,是…是来,替圣上,向大元帅您请安的。” “圣上说,他很想念大元帅。” “希望大元帅能在方便的时候,回京城看一看。” 他将那份原本用来问罪的圣旨高高举过头顶。 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这……这是圣上,亲手为您写的家书。” “还请大元帅,笑纳。” 这一刻,他所有的清高、傲骨与尊严。 都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存在。 那是一个可以随时将他和他背后那个腐朽王朝,都碾成齑粉的绝对霸主。 第三百八十九章 乱臣贼子,国家之蛀虫 赵含嫣和赵如烟在一旁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们的脑子已经转不过弯了。 她们无法理解,为何刚才还那么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钦差大人。 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她们看着自己的男人,那个依旧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喝茶的男人。 眼里充满了陌生与敬畏。 她们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拥有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刘启看着跪在地上如同死狗的张景明,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没有去接那份所谓的“家书”。 只是淡淡地对身边的崔莺莺说: “把他,和他带来的那些垃圾,都给我扔出去。” “顺便告诉他们,下次再敢踏进我的地盘一步,就不用回去了。” “遵命。”崔莺莺面无表情地对着张景明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景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 带着他那群同样吓得屁滚尿流的护卫,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座让他终身难忘的魔窟。 他甚至连那份被他视若珍宝的圣旨都忘了拿。 那卷代表皇权至高无上尊严的黄布。 就那样孤零零地掉落在地,被一只路过的土狗叼走了。 直到庭院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赵含嫣和赵如烟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缓缓回神。 她们望向刘启,眸中复杂情绪悄然流转。 时而闪烁着钦佩与柔情,却又夹杂着无法名状的陌生感。 哪怕满心欢喜,但总感觉自己和心上人的距离,一点一点莫名地在拉开。 仿佛只剩下仰望的资格,温柔如此遥远,连伸手去碰也会有些犹豫、胆怯。 刘启其实察觉出了几分异常,只是叹息一声,慢慢把手里的茶盏轻放在桌案上。 随后踱了两步,来到两人身旁,张开手臂把她们搂在怀间。 “是不是让你们害怕了?” 话里透着歉疚和柔软,低低地落进耳里。 平素那些狠厉和决绝,他原本并不想让她们看到。 只想在她们面前,简单地做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终于,赵含嫣紧紧靠着他的身侧,小声把那句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启哥,你……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刘启手指间轻轻顺过她飘落的发丝,话抚过耳畔。 “就是我自己,只是你的男人,也是咱们这个家的撑天脊梁。” 无论迎来什么风浪,有他在,就不会有人轻易伤害她们分毫。 哪怕皇宫,在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天子,甚至是传说里的神明。 只要有人敢觊觎她们、威胁她们。 哪怕要倾尽一切对抗,全天下都阻拦不住他。 淡淡几句,却让赵含嫣和赵如烟心头的阴影。 连同刚生出的疏离,也一下子被温暖冲散无踪。 她们默契地,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把依偎当作一切答案和慰藉。 什么林林总总的身份也好,过往的往事也罢,她们其实都不在意。 有时候,只需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谁像他那样深爱着自己。 并且无所不能地保护自己,就足够了。 不知什么时候,赵如烟声音里多了些许温柔的羞意,像一缕清溪溪水绕着心头。 “启哥,天色都深了……”她轻呢。 “要不咱们,一起回屋歇着?” 刘启听懂了,也笑了,那两个软香在怀的人。 就是他的全部软肋和盔甲,他又何尝不想和她们共度长夜? 于是整个人将她们打横抱起,在两人小声惊笑中,大步稳稳地迈进那温软的闺房。 夜色开始绵长柔和,这一晚注定沉醉温情,不同于往日的甜蜜与缱绻扰人入梦。 此时京城那头,张景明仿佛没了魂的行尸走肉般跌入府邸。 缩进书房一连三天没有理会世事。 饭菜仍旧原封未动地搁在角落。 也像他那些淹没在恐惧和绝望里的话,一个字都未说过。 等家里人担忧到极点闯开房门,他已经默默了结此生,在窗边吊死。 桌案上那封短得离谱的遗书孤零零地静躺,字迹却鲜明得惊心。 只是四个字一行,合起来不足八字,但掷地发聩: 国贼当道,王法已死。 短短八字,就像刺入皇帝肺腑的一记鞭子。 那傲慢尊贵的天子,也不得不因此心惊肉跳。 也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整个风雨飘摇的共和国朝堂之上,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刘启。 朝堂之上,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以首辅李斯为首的主和派是一方。 他们主张刘启已势大难制,不宜为敌,当以安抚拉拢为主。 甚至可以给他加官进爵,封王裂土。 只要他肯交出兵权,承认朝廷的正统地位,一切都可以谈。 而另一派,则是以兵部尚书赵括为首的主战派。 认为刘启乃乱臣贼子、国之巨蠹。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皇权最大的挑衅。 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不灭他不足以正1国法。 他们主张立刻集结全国兵力,对刘启进行最坚决也最彻底的剿灭。 哪怕为此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两派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 就差没直接上演全武行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共和国皇帝刘协,则是一脸的麻木与茫然。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 被下面这些所谓的股肱之臣操纵着,表演一出荒诞可笑的闹剧。 他根本分不清谁忠谁奸,也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 他只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是真他妈的窝囊。 最终,还是首辅李斯这个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技高一筹。 他说服了大多数中间派官员,也说服了那个同样不想打仗的皇帝。 皇帝下达了他登基以来最重要的一道圣旨: 册封神机营总长刘启为镇国武成王。 食邑万户,开府建衙,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这几乎是一个臣子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耀了。 除了没把龙椅直接让给他之外,皇帝几乎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 他还亲手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 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刘启的府邸。 第三百九十章 还没出手就怂了 信里的内容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 哥,我错了,我服了,求求你,别造1反了。 只要你还承认我是你大哥,你让我干啥都行。 当这份新鲜出炉的圣旨与信件摆在刘启面前时。 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将它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看着那代表世俗最高权力的东西,在火焰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刘启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冷笑,他稀罕吗? 他现在想当的,是皇帝,而且是全世界的皇帝。 一个偏安一隅的小小泥腿子王朝,早已经入不了他的法眼了。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字。 “时机未到。” 然后便让信使带回了京城。 这四个字让京城里那些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衮衮诸公。 再一次陷入了集体性的恐慌。 时机未到,是什么时机未到? 是造1反的时机未到,还是杀光他们所有人的时机未到?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无数官员开始秘密接触刘启那边。 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就连那个叫嚣得最凶的兵部尚书赵括。 也偷偷派心腹给刘启送去了一份厚礼。 以及一封充满了谄媚与效忠之意的投名状。 整个共和国的朝廷,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 它就像一栋被白蚁蛀空的百年老屋,只需要一阵微不足道的风。 就会轰然倒塌,而刘启,就是那个即将掀起狂风的男人。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并非出于仁慈,也不是因为没准备好。 他只是在等,等一个能让他以最小代价接管整个国家的最好时机。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北边那个一直对共和国虎视眈眈的游牧民族,匈奴。 在他们新单于冒顿的带领下,再一次撕毁了和平协议。 集结三十万铁骑悍然南下,兵锋直指共和国的都城。 消息传来,整个共和国为之震动。 朝廷立刻召开了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 然而当皇帝问起谁敢领兵出征时,整个朝堂之上,竟然鸦雀无声。 那些平日里一个个自诩国之栋梁、能臣猛将的家伙们。 此刻全都变成了缩头乌龟。 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皇帝会点到自己的名字。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三十万匈奴铁骑。 是能把他们连人带马都剁成肉酱的杀神。 跟他们打,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子不去。 就连之前那个叫嚣着要和刘启决一死战的兵部尚书赵括。 此刻也蔫了,他站出来,给皇帝出了一个馊主意。 “陛下,臣以为,匈奴人来势汹汹,其锋不可挡。” “我军不宜与其正面交锋,为今之计,只有迁都。” “我们可以迁都到南方去。” “那里山高水远,河网密布,不利于匈奴骑兵展开。” 守住长江,无异于在江山北望中寻找一线生机――共和国或许还能留住半壁河山。 赵括说得像模像样,逻辑严密,字字句句都装作满心忧国。 而骨子里的胆怯早就藏不住了,心里其实盘算都是怎么捞条生路。 北境即将被匈奴铁蹄吞并,百姓是否还能安身,生死他全然无感。 关于那些所谓的“暂避锋芒”,当然更多也是议论如何保自身无恙。 他们反对死战不是没原因,到底名利还是实打实的握在自己手心。 朝旗前“求自保”的官声越来越壮,正因为人人都念着一家一己。 大势在前,国之体面、社稷荣辱,失去了分量,顶多听着荒唐。 一席话只想着满桌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似乎更胜活生生的疆域。 民安国存,列宗英灵,与每日三餐相比,早就无人提及。 这时候,年轻的刘协站在大殿阴影里,听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掌心敲在龙椅扶手上,他豁然起立。 忽然指向满朝文武,无力压抑的怒火爆发出来。 “又是迁都,怎么动不动就是这一招!” “江山、百姓,你们就想着拱手献人?” “蛮夷可笑,你们更可耻,上对列祖,下愧子孙!” “身为此国之臣,你们心里到底有没有天下?” 自他继位以来,还从未如此愤怒地撕下伪装。 也是他真正地感受到,什么叫亡国之君的悲哀与无助。 然而他的愤怒并未换来臣子们的幡然醒悟。 换来的只是一片死寂的沉默,和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他绝望了。 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就在他准备拔剑自刎,结束这屈辱的一生时。 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名字,突然从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镇国武成王,刘启,他知道,如今整个共和国。 唯一有能力也有胆量去跟那三十万匈奴铁骑硬碰硬的。 就只有那个男人了,可是……他敢去求他吗? 他刚刚才下旨要治人家的罪。 现在又要反过来求人家来救自己的命。 这脸打得也太快了,他这帝王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然而求他可能会丢脸,不求他就一定会亡国。 在个人脸面和国家存亡之间。 作为一个还尚存一丝血性的君主,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放下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 亲自写了一封可以说是卑微到极点的求援信。 然后盖上了代表国家最高权力的传国玉玺。 派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刘启的面前。 他甚至在信的末尾加了一句。 只要刘启肯出兵,他愿意将自己的皇位禅让给他。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可以说是直接把整个国家都当成了交易的筹码。 他相信刘启绝对没有理由拒绝,但他再一次低估了刘启。 刘启在看完信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与激动,仿佛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皇位。 在他眼里就跟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他依旧只回了四个字,“粮草,军饷。” 意思很明确:出兵可以,但是得给钱,不给钱免谈。 而且这个钱,还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开出了一张足以让整个共和国朝廷都破产的天价账单。 一千万两白银,十万石粮食,外加长江以北所有土地的实际控制权。 这个条件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比匈奴人还要狠。 第三百九十一章 摘取那颗熟透的果实 匈奴人只是抢钱抢粮抢地盘,而他刘启,是打算连锅都一起端走。 当这张天价账单送到京城时,整个朝堂都炸了锅。 所有人都觉得刘启疯了,他这是趁火打劫。 不,这已经不是趁火打劫,这简直就是明抢。 赵括又一次跳了出来,慷慨激昂地对着皇帝说道: “陛下,刘启此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这是想借着抗击匈奴的名义,行吞并天下之实。” “我们绝不能答应他。” “我们宁可把江山让给匈奴人,也绝不能让这个国贼得逞!”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好像他真是个忠心为国的社稷之臣。 但实际上他只是嫉妒,嫉妒刘启能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嫉妒刘启能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戴。 他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这就是人性中最丑陋的劣根性。 然而这一次,皇帝没有再听他的鬼话。 他已经被伤透了心,已经看透了这帮所谓忠臣的真实嘴脸。 他冷冷地看着赵括,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朕,不答应他,可以。” “那你,去替朕把那三十万匈奴铁骑打退。” “你,敢吗?” 赵括瞬间就哑火了,他敢吗? 他当然不敢,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他那点纸上谈兵的本事,在匈奴人的弯刀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不敢,就给朕闭嘴!” 皇帝展现出他作为君主的铁血与霸气。 他看都不再看赵括一眼,直接对身边的太监下达了命令。 “传朕的旨意,答应镇国武成王所有的条件。” “立刻打开国库,给他凑集粮草军饷。” “告诉他,朕只有一个要求。” “把那些狗娘养的匈奴人,给朕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朕要用他们的脑袋,来祭奠我共和国死去的英灵!” 这个一向以仁德著称的君主,说出了如此充满杀伐之气的话。 因为他知道,对付豺狼,仁慈是没用的。 只有比它们更狠、更强的拳头。 才能让它们感到恐惧,懂得敬畏。 很快,一支由上千辆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 满载着共和国国库里最后的积蓄。 浩浩荡荡地朝着刘启的封地进发了。 而刘启,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他的王者召集令。 那支由他一手打造出来的钢铁雄师。 那支曾让欧罗巴联合舰队都闻风丧胆的无敌之师。 终于要在这片东方的古老土地上。 露出它最狰狞的獠牙了。 身穿黑色动力装甲、手持高斯步枪的未来战士如潮水般从地下秘密基地涌出。 一架架造型狰狞的武装直升机和超音速战斗机从隐藏在山体中的机库腾空而起。 一辆辆炮管粗壮的电磁坦克和导弹发射车。 在轰鸣的马达声中集结成一道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这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军队。 这是一支来自未来的降维打击部队。 当这支军队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整个世界都为之失声。 那些还沉浸在冷兵器时代的愚昧凡人,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定制版动力装甲。 站在一艘长达千米的天空母舰舰桥上。 冷冷地俯瞰着脚下那片即将被战火笼罩的大地。 他的身后,站着崔莺莺、苏勋、孔融,这些他最核心的班底成员。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狂热与崇拜。 “目标,匈奴王庭。” 刘启吐出了四个冰冷的字,“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支遮天蔽日的钢铁军团。 开始缓缓向着北方草原移动。 而此时的匈奴人,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他们已经攻破了共和国北方的数座重镇。 抢掠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和女人。 他们的单于冒顿,正在自己的金帐里,搂着刚抢来的共和国公主。 喝着最烈的酒,吃着最肥的羊。 幻想着自己即将入主中原,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 他根本就不知道,死神,已经来到了他的头顶。 他和他那三十万所谓的无敌铁骑。 在刘启的眼里,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一群用来试验新武器性能的最佳靶子。 当天,那遮天蔽日的天空母舰,出现在匈奴王庭上空时。 所有的匈奴人都惊呆了。 他们仰着头,看着那个悬浮在天空中的钢铁巨兽。 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 他们以为是天神下凡,是长生天来惩罚他们了,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神明的宽恕,而是来自地狱的死亡风暴。 数以万计的激光炮、电磁炮和白磷弹。 从天空母舰上倾泻而下,瞬间就将整个匈奴王庭变成了一片火海地狱。 那些平日里骁勇善战的匈奴勇士。 在这种超越了他们认知极限的降维打击面前,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绝望和恐惧中被气化或者烧成了焦炭。 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就和他的金帐以及他不切实际的皇帝梦。 一起化为了一缕青烟,仅仅十分钟。 整个匈奴,这个困扰了中原王朝数千年的心腹大患。 便从这颗星球上被干净彻底地抹去。 真正意义上的种族灭绝,一个不留。 当战争结束时,刘启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他刚刚碾死的不是一个拥有几十万人口的民族。 而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蚂蚁。 他对身边的崔莺莺下达了新的命令: “通知阿尔瓦公爵和戴维·洛克菲勒。” “让他们可以开始他们的表演了。” “我要让整个欧罗巴,都陷入一场没有尽头的军备竞赛。” “我要让他们流的每一滴血,都变成我们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金币。” “遵命,主人。” 崔莺莺恭敬地领命而去。 而刘启则将目光投向了南方的古老都城。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知道,是时候去摘取那颗熟透的果实了。 是时候,去坐上那个他早就该坐上去的位置了。 三天后,当匈奴全族被灭的消息传回京城。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堪称神迹的战绩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无法想象刘启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段。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就这?还不够塞牙缝的 在短短三天之内就解决了这个让历代先皇都头疼不已的心腹大患。 他们看向那个空荡荡的龙椅的眼神。 都变了,变得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他们知道,那个男人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揣度与抗衡的了。 年轻的皇帝刘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 先是狂喜,继而是无尽的失落与悲哀。 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当到头了。 那个男人已经不需要他的禅让。 他随时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自己。 然后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那个男人能看在同为刘氏宗亲的份上。 给自己留一个体面的结局。 他亲自脱下龙袍,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布衣,然后带着传国玉玺和文武百官。 一步步走出皇宫,走到了都城的城门口。 在那里长跪不起,迎接那个即将君临天下的新皇。 这不是被迫的,这是心甘情愿的。 是整个国家对英雄的最高敬意,也是一个旧时代对一个新时代的彻底臣服。 当刘启的天空母舰,缓缓降临在都城上空时。 城里所有百姓都自发地走上街头。 他们跪在地上,山呼万岁,那声音发自肺腑,震耳欲聋。 他们不在乎谁当皇帝,只在乎谁能给他们带来和平安定的生活。 是谁,能让这片土地上的众人温饱无忧,免除战火和侵辱? 刘启所做的一切,都被那辉煌战功证明得明明白白。 命运仿佛就是要他来拯救崩坏的江山,他成了整个国家寄托。 从庞大的天空母舰缓缓走下来时,气氛仿佛凝固。 已然没有炫目的合金装甲包裹,也舍弃了醒目的皇权龙袍。 换作随处可见的黑衣劲装,仿佛他是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普通一人。 就在明黄大殿中央,他慢慢靠近――跪着的那位少年皇帝。 没有将刘协搀起,也没有半句话在意那枚象征国运的玉玺。 眼神只是淡然凝视,空气安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结果脱口而出的问题,却让满殿的人有些没缓过神。 “你想做一个怎样的皇帝?” 刘协差点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满脸的疑惑。 这人,难道不是为篡位而来? 换成对自己提问,这是什么意思,意指试探,或许压根是在取笑? 他想破了头,依旧摸不清刘启到底想要什么。 眼下,他只能下意识照本心回答。 “我……其实最渴望成为像太祖那样让万民敬仰的皇帝。” “盼着子民不用忧虑四季,哪怕风调雨顺,大家也能安心度日。” “但愿共和国的名字,不止于族内,亦能响彻大千世界。” 话出口时,那种隐秘的热望夹杂几分不自信,带着淡淡悲凉。 尽管清楚这一切多半终归只是奢望。 出乎许多人意料,刘启听后却抬手微颔,露出满意的笑。 “有这个想法挺不错的,很大气。” “问题却恰恰在于,你追逐的理想,与真实能力相差甚远。” “不过这件事可以慢慢来,我会手把手告诉你,皇帝应当是什么样。” 空气一时间变得分外沉静,殿中众人这才察觉局势已彻底被颠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刘启根本就没想过要坐那张龙椅。 他不是来当皇帝,而是要当一个教皇帝的人。 这种身份,比当皇帝本身还要羞辱人,更叫人打心底里发毛。 皇帝好歹还有祖宗规矩和朝堂法度管着。 可一个能废立皇帝的老师,谁又能束缚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能管住他了。 等于说刘启把自己放在了所有规则之上,一个超然的存在。 他既当裁判又当选手,随时都能下场把整个游戏规则都给改了。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李斯这种老狐狸,一时间就想通了刘启的算盘。 这分明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把年轻皇帝当成一个完美的幌子。 将来所有政令都通过皇帝的嘴说出来,他自己躲在幕后,一点骂名都不沾。 而任何反对他的人,都会被他用“清君侧”的大帽子给干净利落地碾碎。 这手腕,比自己篡位高明多了,也歹毒多了。 至于赵括那种人,反倒觉得刘启这么干既愚蠢又自大。 在他们看来,刘启终究是个武夫,根本不懂政治里的凶险。 不坐上那个至尊之位,就永远名不正言不顺,早晚要被反噬。 这些人已经开始私下盘算,怎么把这个所谓的“帝师”给架空。 怎么用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规矩,把他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他们承认,论打仗刘启是行家,可要论玩弄权术,他们才是祖宗。 刘启将所有人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只有冷笑。 一群还在用算盘的古代人,怎么可能理解他这个用超级计算机思考的现代人。 他要玩的,是彻头彻尾的降维打击。 “来人,给本王搬张椅子过来。” 刘启的语气很平淡。 他自称本王而不是帝师,这其中的讲究,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很快,一张普通的太师椅被人搬了上来。 刘启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了下去。 他坐的位置,正好在龙椅的侧前方,甚至比龙椅还要靠前那么半分。 这个动作,让那些讲究礼教的老臣们,一个个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一个头发全白的御史,颤颤巍巍地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他叫孔融,是孔圣人的后代,当朝公认的大儒,也是朝堂上最顽固的老古董。 他用手指着刘启,声音嘶哑地呵斥。 “大胆刘启,你可知道你坐的是什么地方。” “君臣有别尊卑有序,你这样做和谋反有什么区别。” 在他这种人看来,刘启的行为已经严重践踏了整个儒家的礼教体系。 这种罪过,甚至比杀了皇帝还要严重。 刘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端起旁边侍女刚奉上的茶水。 轻轻吹了口气。 “孔大人我问你,是礼教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孔融想都没想,立刻就慷慨激昂地回答。 “舍生而取义,杀身以成仁,当然是礼教大过一切!” 第三百九十三章 给小皇帝上一堂帝王学 这句话,是他们这些读书人信奉了一辈子的真理。 “很好。”刘启点了点头。 “那三十万匈奴铁骑杀过来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你信奉的礼教,能挡住匈奴人的弯刀吗?能让那些被屠城的百姓活过来吗?” 刘启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大锤,狠狠砸在了孔融的心口上。 孔融的脸色瞬间憋得通红,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确实是这样,当国家面临危亡的时候,他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 除了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动动嘴皮子,还能干什么? 偏偏是刘启,是这个他们眼中粗鄙的武夫、国之乱贼。 凭借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国家,扶大厦于将倾。 结果现在,这个拯救了所有人的英雄,仅仅是坐错了位置。 他们就要跳出来喊打喊杀,这事本身就无比讽刺简直可笑至极。 “人都活不下去了,还谈个屁的礼教?” “你那套礼教,是写给胜利者看的,不是写给死人看的。” “我今天能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我叫刘启。” “而是因为我的拳头,比在场所有人的拳头都硬。” “所以我的道理,就比你们所有人的道理都大。” “你不服?” 刘启终于抬起眼,目光像刀子一样看向孔融。 孔融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头发毛,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他很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理论,在刘启这种简单粗暴的逻辑面前。 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引以为傲的满腹经纶。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来人。”刘启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 “把孔大人的官服给我扒下来,然后扔出宫去。” “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御史大夫。” “他可以回家抱着他的礼教过完下半辈子。” “我倒要看看,他那套礼教,能不能给他换来一粒米吃。” 这个命令一出,整个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当众扒掉一个二品大员的官服,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这是对整个士大夫阶层赤裸裸的羞辱。 立刻就有十几个官员站了出来,想为孔融求情。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崔莺莺那柄已经出鞘的绣春刀。 冰冷的刀锋,直接架在了一个站出来说话的官员脖子上。 “主人的命令,谁敢多说一个字,就地格杀。” 崔莺莺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那些原本还义愤填膺的官员们,瞬间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多嘴,脑袋下一秒就会搬家。 那点可怜的同僚情谊,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很快,两个虎背熊腰的锦衣卫冲了上来。 按住还在拼命挣扎的孔融,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那身官服扒了个干净。 只剩下一条白色的裤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位当代大儒,此刻狼狈得就像一条刚被拔了毛的狗。 他所有的尊严和体面,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没了。 他就这么被两个锦衣卫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大殿。 只留下满朝文武,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是真的不讲任何规矩。 他只信他自己的规矩,那就是暴力。 谁要是不服,就打到谁服为止,甚至,可以直接打死。 年轻的皇帝刘协,坐在龙椅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的内心,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的屈辱或者愤怒。 反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觉得,刘启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导师。 他从刘启身上,学到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课。 所谓的王道仁政,有时候就是个屁。 只有霸道,只有铁血,才是一个帝王应该拥有的手段。 对付这帮欺软怕硬、阳奉阴违的臣子。 就不能给他们任何好脸色,必须用最残暴的方式,让他们感到恐惧。 让他们从骨子里明白,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他看向刘启的眼神,已经从最开始的畏惧,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他甚至觉得,把皇位让给这个男人,或许才是对这个国家最好的选择。 解决了孔融这个刺头之后,朝堂上的气氛明显“和谐”了不少。 刘启的目光,又落在了首辅李斯的身上。 “李大人,我听说,国库已经空了?” 李斯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知道正题终于来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躬着身子回答。 “回禀王爷,确实如此。” “为了给您凑齐军饷,国库已经搬空了最后一粒米。” “如今北方大旱,南方又发大水,各地都有流民作乱。” “朝廷,实在是拿不出钱来赈灾了。” “还请王爷,能以天下苍生为念,开恩减免一些……” 他这是在卖惨,想用天下百姓来道德绑架刘启。 让刘启把已经吃进去的钱再吐出来一些。 不得不说,他这招非常高明,也很有用。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敢背上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骂名。 然而,他再一次低估了刘启的无耻程度。 “没钱?”刘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没钱这事好办啊。” “我听说,李大人您家里,光是金库就有十八座。” “里面的金银珠宝,堆得比山还要高。” “您随便从指甲缝里漏出来一点,就足够全天下的灾民吃上一年了。” “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启的话,让李斯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那些隐藏得那么深的秘密金库。 刘启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姑娘一样。 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王…王爷说笑了。” 李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下官一生为官清廉,向来两袖清风,哪来的什么金库。” “这都是坊间的谣言,是有人想故意抹黑下官,还请王爷明察。” 他这是打算死不承认到底了。 反正你又没有证据,你能把我怎么样? “清廉?”刘启笑了,笑得非常开心。 “苏勋。” 他轻轻地叫了一个名字。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苏勋,立刻心领神会地走了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本。 第三百九十四章 选个时机下刀割肉 然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声念道: “共和国五十三年,李斯,收受河西总督贿赂,白银三百万两,藏匿于城西翠微山庄的密室之中。” “五十四年,李斯,勾结江南盐商,倒卖官盐,获利五百万两,藏在城东金玉满堂当铺的夹层里。” “五十五年,李斯,私吞北境赈灾款,白银八百万两,藏于其祖宅后院的一口枯井之下……” 苏勋每念出一条,李斯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当苏勋念到十条的时候,李斯已经面无人色,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他“噗通”一声,直接瘫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这次是彻底完了。 这些账目,记得清清楚楚,连藏钱的地点都一模一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这根本就是叛国。 随便哪一条,都足以让他死上一万次。 满朝文武,也都听傻了。 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瘫在地上的李斯。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当朝首辅。 背地里,竟然是一个贪得无厌、丧心病狂的国之巨蠹。 他贪的那些钱,都足够再造一支让匈奴闻风丧胆的无敌舰队了。 可他却宁愿让国家被异族侵略,让百姓流离失所。 也要把这些钱,死死地攥在自己的手里。 这样的人,简直是死有余辜。 众人看李斯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而他们看向刘启的眼神,则充满了更深的恐惧。 李斯贪了这么多,这么久,都无人察觉。 而刘启,才刚到京城一天,就把他的老底给翻了个底朝天。 这份情报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说明,他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在刘启面前,都没有任何秘密。 他们曾经做过的那些脏事烂事。 恐怕,也早就被刘启记录在案了。 一想到这里,他们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看向刘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来自地狱的魔王。 “李大人,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清廉吗?” 刘启的声音,如同死神的最后宣判。 “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李斯彻底崩溃了,他像一条狗一样,爬到刘启的脚下。 不停地磕头求饶。 “下官知错了,下官愿意,愿意把所有的家产都献出来,只求王爷能饶下官一条狗命。” 他所有的尊严和体面,在这一刻都喂了狗。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刘启冷冷地看着他。 “我感兴趣的只是你的钱。” “崔莺莺。” “在。” “带人,去把李大人的所有金库都给我抄了。” “一两银子,一粒米都不能少。” “抄出来的钱,一半充入国库,用来赈灾。” “另一半,赏给神机营的弟兄们。” “至于李大人,和他九族之内所有的亲属。” “男丁,全部发配到北境去修长城,永不赦免。” “女眷,全部充入军妓营,犒赏三军。” 刘启的命令,歹毒而又绝情。 这比直接杀了李斯,还要让他痛苦一万倍。 这不仅是要他的钱,还要他的命。 更要让他和他整个家族,都永世不得翻身。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国家流过血,我为社稷立过功!” 李斯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我是三代元老,我是帝师之尊,你不能这么对我!” 然而,回应他的,是锦衣卫那冰冷的刀柄。 他被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直接拖了出去。 那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金銮殿上。 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感到毛骨骨悚然。 杀鸡儆猴,这就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杀鸡儆猴。 刘启用李斯这个当朝首辅的血,来告诉所有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在这个新的时代,他,就是唯一的王法。 解决了李斯之后,刘启的目光,又在剩下的官员脸上一一扫过。 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心惊胆战,赶紧低下头去。 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李斯。 “诸位大人,现在,还有谁觉得,国库里没钱吗?” 刘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兵部尚书赵括,一个站了出来。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说道: “王爷明鉴!臣有罪!臣也贪了!” “臣愿意,效仿李……李贼,捐出所有家产,以赎万一!” 他这是被吓破胆了。 他怕自己再不主动交代,下一个被抄家灭族的就是他。 与其被动地等死,不如主动地求生。 虽然会损失所有的钱财,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和一家老小的性命。 赵括都带头了,原本举棋不定的众官也开始效仿。 争着往前,纷纷跪倒哭诉,声称愿意奉出全部家财。 整个大厅顿时乱哄哄的,连市集的喧闹都比不过。 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会以为这儿在举办什么别出心裁的“吐苦水大赛”。 以往捧在手心里的金银珠宝,此刻被他们说得轻如尘沙,一副一文不值的样子。 听起来像是谁谁谁捐了财产就是在为国解忧。 完全没有半点心疼之意,就差自封“天下无私”。 这帮人那表情和台词,真是堪比影帝,看的还嫌过瘾。 刘启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流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他很清楚,从今天开始,掌控这个帝国的钱袋子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过往那些条款繁复的税改,如今都可以省去精力。 要动财政,只需三五年让这些养肥的官员再聚一堂,选个时机下刀割肉就够了。 就足以让这个国家,变得富裕而又强大。 至于这些猪的死活,他并不在乎。 旧的猪死了,还会有新的猪长出来。 只要韭菜的根还在,就永远不用担心没得割。 年轻的皇帝刘协,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观。 他发现,原来搞钱还可以这么简单。 他以前为了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内帑,求爷爷告奶奶。 看遍了这帮大臣的脸色。 而刘启,只是杀了两个人,就把他们吓得,主动把钱送上门来。 这差距,也太大了。 他对刘启的崇拜,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觉得,自己以前那二十年皇帝,简直是当到狗身上去了。 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地,跟这位帝师学习。 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暴君。 一场别开生面的“捐款大会”,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最终,以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数字落下了帷幕。 第三百九十五章 垂涎三尺 一亿三千万两白银,五百万石粮食。 这个数字,是共和国过去十年财政收入的总和。 而这,还仅仅是京城这些官员们,刮出来的油水。 要是把全天下的贪官污吏都算上。 那将是一个,足以让神明都为之嫉妒的恐怖数字。 刘启很满意这个结果。 他当场宣布,所有主动“捐款”的官员,都可以官复原职,既往不咎。 这个决定,让那些刚刚还心如死灰的官员们,瞬间就活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感激涕零,山呼王爷英明。 仿佛刘启不是那个刚刚抢了他们所有钱的强盗。 而是那个宽宏大量的救世主。 人性,就是这么的犯贱。 只有让他们体验过地狱的绝望,他们才会懂得天堂的美好。 刘启这一手恩威并施,玩得是炉火纯青。 不仅把钱搞到手了,还顺便收服了一帮对他感恩戴德的走狗。 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有了钱,有了粮,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刘启立刻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减免赋税,与民生息。 兴修水利,发展农桑。 整顿吏治,严惩贪腐。 每一条,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这些政令,在那些被他“借”来了钱的官员们的全力推行下。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共和国。 一时间,整个国家都沸腾了。 所有的百姓,都在歌颂着镇国武成王的功德。 他们甚至自发地,为刘启修建了生祠,日夜供奉。 在他们心里,刘启已经不是凡人。 而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明。 刘启的声望,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巅峰。 哪怕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也只能被他比下去。 至于刘启,把一切政务都处理妥帖以后。 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彻底当上了甩手掌柜。 把那些麻烦事、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完全推给了苏勋和孔融。 自己却带着崔莺莺,回到下溪村,享受一片温存与安宁。 他非常清楚,夺取天下要靠自己一腔铁血和果敢决断。 可若真想要治理好这江山,则只能倚仗那些各有专长的能人。 苏勋管着钱粮,孔融懂百姓冷暖。 光凭这两人,打理这片江山已足够井然有序。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角色不是参与细节,而是牢牢握紧大方向该往哪走。 还有那支唯一掌控于手的强军,这一切就无比安心。 没多久,刘启的身影再一次走到下溪村的村口。 就见赵含嫣和赵如烟早就在那儿等星星似的望着小路。 巧的是,两人的眼底都有还没褪去的红晕。 其实前些天京里发生的天大乱子,她们全都略知一二。 她们心里明白,自己的男人正在外头下着让人无法想象的赌注。 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更多的是,替他感到光荣。 这些女人哪会在乎他成了只手遮天的王侯。 真正让她们害怕的是男人会变成孤单的残影。 “夫君,这次总算回来了啊。” 一道身影从左侧,一个声音从右,俩人同时飞进刘启的怀里。 她们身上熟悉的暖意和香气,几乎把这个久战官场的男人的心都溶化了。 臂弯里,紧紧拥住这共度风雨的二人。 不由自主,他的嘴角浮上少有的柔和笑意。 “嗯,这次回来了。” 有时候想一想,无论权势有多滔天,取得了顶天立地的威望。 这里温柔灯火常在之处,才算是真正的归宿。 或者说,人的一切奋斗,也终归只是为了这种守候。 深夜,等所有情绪都归于平静。 赵含嫣和赵如烟窝在刘启怀里,像两只慵懒乖巧的小猫。 脸颊还残留着淡淡的红霞,看着楚楚动人又惹人怜爱。 “夫君,你走了一趟又一趟,这回还得离开吗?” 赵含嫣的指尖轻轻划过那结实的胸膛,有点迟疑也带点求知的温柔。 其实她心里的忧虑和情意,又怎么会瞒得住无人听懂? 她总感到害怕,那叫“天下”的巨大诱惑,会彻底带走眼前这个人。 “这回不去了。”刘启抬手,轻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起码没等到你们给我多添几个胖娃娃,这家门我绝不迈出去。” 他的话让赵含嫣和赵如烟的脸颊烫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羞涩与欣喜挤满心头,俩人一头埋进他怀里,这下终于不敢直面这份柔情了。 “谁…谁要给你生了,不知羞。” 赵如烟的声音,细若蚊吟。 却充满了无尽的娇嗔和甜蜜。 刘启哈哈一笑,翻身将两女重新压在身下。 “不生,可由不得你们。” 一时间,满室皆春。 当刘启从温柔乡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果然不假。 但有时候,它也是最好的充电器。 就在他准备起床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崔莺莺的声音。 “主人,欧洲那边,来消息了。” 刘启的眉头微微一挑,他穿好衣服,走到外面的书房。 崔莺莺已经将一份加密电报,递到了他的面前。 电报是戴维·洛克菲勒发来的。 内容很简单,他和阿尔瓦公爵,已经成功回到了欧洲。 并且,已经按照刘启的吩咐,开始布局了。 戴维利用洛克菲勒家族的庞大财力,和遍布整个欧洲的情报网络。 开始疯狂地,在舆论上,渲染共和国的强大和富饶。 他把共和国,描绘成了一个,遍地是黄金,人人如龙的天堂。 把刘启,塑造成了一个,英明神武,堪比神明的东方君主。 同时,他又不动声色地,透露出了一点点,“死神”武装直升机,和“白磷弹”的威力。 当然,他没有说得太详细,只是用一种,极其夸张和模糊的春秋笔法。 来描述那两场,堪称降维打击的屠杀。 这种半遮半掩的描述,反而更能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和恐惧感。 一时间,整个欧洲的上流社会。 都对那个神秘的东方帝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们一边,对共和国的富饶,垂涎三尺。 一边,又对共和国的武力,感到了深深的忌惮。 第三百九十六章 权当成一份无聊消遣 而阿尔瓦公爵,则利用自己,哈布斯堡王室姻亲的身份。 开始在各国王室之间,进行游说。 他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忍辱负重,为国牺牲的悲情英雄。 他告诉那些国王和贵族,他之所以会签订那份丧权辱国的条约。 完全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那个东方魔王,用更先进的武器血洗。 他声泪俱下地,向他们哭诉,共和国的蛮横和不讲道理。 控诉,刘启的贪婪和残暴。 他的表演,非常成功。 成功地,激起了所有欧洲国家,对共和国的同仇敌忾。 他们觉得,共和国的崛起,是对他们整个白人文明世界最严重的挑衅。 他们绝不能,容忍一个黄种人国家,骑在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 于是,在戴维和阿尔瓦,这一明一暗,一捧一踩的完美配合下。 整个欧洲,都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反华浪潮。 和一股,更加狂热的,军备竞赛。 所有的国家,都开始疯狂地扩充军备。 他们砸锅卖铁,也要造出更多,更大,更先进的战舰和火炮。 他们要组建一支,比之前的联合舰队,还要强大十倍的无敌舰队。 然后,远征东方,去洗刷他们的耻辱。 去抢夺,那个富得流油的黄金国度。 而这,正中刘启下怀。 因为,他们造船,需要橡胶和钢铁。 他们造炮,需要硝石和煤炭。 而这些,最重要的战略资源的定价权。 如今,都牢牢地掌握在,刘启的手里。 通过哈布斯堡王室,他控制了南美洲的种植园。 通过洛克菲勒家族,他控制了北美洲的矿山。 他就像一个躲在幕后,操控着整个世界经济命脉的终极庄家。 他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 就能让这些战略物资的价格,一夜之间,翻上十倍甚至一百倍。 而那些,被战争狂热,冲昏了头脑的欧洲国家。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只能,咬着牙,含着泪,用比黄金还贵的价格。 去购买这些,他们赖以生存的战争资源。 他们的国库,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掏空。 而那些流失的财富,则通过洛克菲勒家族这个白手套。 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刘启的口袋。 这,就是刘启的计划。 一场,不见硝烟的,经济战争。 他要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式。 兵不血刃地,把整个西方世界,都给吸干。 让他们,在无休止的内耗和军备竞赛中耗尽最后一滴血。 等到他们,都变成了,外强中干的空壳子。 他再开着他的天空母舰,过去给他们送上最后一程。 这个计划,歹毒而又完美。 “告诉戴维和阿尔瓦,让他们演得再逼真一点。”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要让整个欧洲,都变成一个,血肉横飞的绞肉机。” “我要让他们的国王,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卖给他们武器。” “我要让他们,为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出卖自己的国家和灵魂。” “遵命,主人。”崔莺莺的眼里狂热崇拜。 她觉得,自己的主人,已经不是凡人。 而是,一个可以玩弄整个世界于股掌之上的神。 她为自己,能成为神最忠诚的使徒,而感到无上的光荣。 一个不速之客,打乱了他悠闲的乡村生活。 东瀛人来了。 来的不是军队,而是一个女人,她叫出云阿国。 是东瀛,最著名的舞姬,也是三井财阀,送给刘启的“礼物”。 她是一个受过最严格训练的,女忍者。 精通歌舞、茶道、花道,也精通刺杀、窃听、和床上功夫。 她的任务,很简单,也很明确。 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取悦刘启。 成为刘启的女人,然后从刘启的身上窃取那些可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神秘技术。 当出云阿国,穿着一身洁白的和服,跪在刘启面前时。 饶是见惯了绝色美女的刘启,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个女人,有一种,与赵含嫣和赵如烟,截然不同的美。 她就像一朵,盛开在雪山之巅的樱花。 清冷,而又妖艳,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心的设计。 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为之疯狂。 然而,刘启不是普通的男人。 他的眼神,只是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就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甚至,都没有让她抬起头来。 就那么,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三井那个老狐狸,就派了你这么个玩意儿过来?” 刘启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他是觉得,我刘启,是那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蠢货吗?” “还是说他觉得,他们东瀛已经穷到,只能靠卖女人来苟延残喘了?” 刘启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狠狠地,扎在了出云阿国的心上。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忠诚和服从。 她以为,自己这次的任务,虽然屈辱,但却无比神圣。 她是为了,整个东瀛的未来,而献身。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刘启的眼里。 她,和她所代表的那个国家,竟然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她的骄傲,和她的信仰,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下意识地,出云阿国在对方声音下仰起了下巴。 眼前那个人,她唯一无法忘下的是那双眼睛。 像是无边黑夜隐藏万千星辰,深不可测,令人心底发寒。 那目光里头,居然让她有一种整个灵魂都被席卷吞没的错觉。 这时,她觉得自个儿再怎么伪装算计,这人面前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她彻底像一个扒光遮羞布被扔进舞台中央的小丑。 无力挣扎只剩苍白的丑态。 神明或者魔主,无非就在台底冷冷观望。 刘启随口一句点评,“看来倒也还过得去。” 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一丝愉快还是厌恶。 “既然你自己送到了我脚下,就权当成一份无聊消遣。” 第三百九十七章 在我眼里根本小得可笑 “以后家里数所有做粗活的最低一等里,你就归在那里。” “什么刷尿壶这活儿,还有偶尔侍寝这种枯燥事,你一并应下就是。” “等哪一天本王厌了兴致,大可以分你给看门杂役说送就送。” “有意见不妨直接讲来听听?” 在这种语气下,他三言两语比世间毒誓罚咒都更叫人绝望。 一种照面底下完全碾压的、对尊严强取豪夺的意味。 让对面那个飞扬跋扈的女子连反驳的勇气都在溃烂。 直看着她,像是对着稚气又高傲的帝姬强行注上低贱注解。 整个心里说不出的屈辱。 颜色从阿国的脸颊上褪尽,看上去如同夜色下褪了色的杏花。 下唇死死咬着,还渗出一丝血迹。 绝望与怒意交织,让她一度想摸向自己袖口短刃。 冲眼前人狠刺一刀,却只能忍下来。 所有的倔强,终究在那一瞬化为泡影,因为动手只会死得更惨。 她很明白,但凡有异动,不止自身得死。 还要拖家人一起葬送在残酷命运下。 怨毒咒骂都堵在喉咙,她却还是咬牙把头一点点低下。 “奴婢,听命。” 只这一句,嗓音发哑透着难以遏制的痛楚,仿佛整个人沉入极夜。 她其实清楚,没走进院门时自己是什么模样,从踏进门槛一刻开始。 脚步就不停地往无底深渊落下,再想回去已全无可能。 回头细想,这点下场,只是傲慢如王的他一句话的念头罢了。 这点下场回头想来,不过是那个男人一句话的事。 在刘启眼里,这个叫出云阿国的女人,价值还真不如院里那块磨刀石。 磨刀石好歹还有个正经用处,可这个女人,除了暖床和背后捅刀子又能干嘛。 他刘启像是缺女人的主吗,赵含嫣跟赵如烟哪个不比她干净贴心。 至于偷情报搞技术,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三井财阀居然想从他这里偷东西,跟蚂蚁想撬动泰山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活在过去那套小聪明的算计里。 刘启都懒得再多费心思,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带下去,交给赵含嫣处置。” “是。”崔莺莺应了一声,眼神里藏不住一丝快意。 她早就看这个狐媚子不顺眼,现在总算有机会好好炮制一番。 她拎起跟小鸡仔没两样的出云阿国,毫不怜香惜玉地就往后院拖。 赵含嫣和赵如烟俩人正在后院,指挥下人收拾一间新厢房。 她们听说夫君带回来个东瀛女人,心里的醋坛子早就打翻了。 虽然相信夫君不是贪恋美色的人。 可家里突然多个竞争对手终究不是好事。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异族女人,听说东瀛女人最会用狐媚手段勾引男人。 俩人正琢磨着该怎么给这个新来的下马威,好让她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就在这时候,崔莺莺拖着出云阿国走了进来。 “两位夫人,主人说了,这个女人交给你们处置。” 赵含嫣跟赵如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色。 夫君果然还是最疼她们的,这么快就把烫手山芋扔了过来。 这不光是对她们的信任,更是在表明,这个新来的在他心里根本没分量。 赵含嫣清了清嗓子,端起主母的架子,走到了出云阿国面前。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东瀛女人,眼神里全是审视和挑剔。 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很美。 那种清冷又妖冶的气质对男人有致命吸引力。 但她越是这样,赵含嫣心里的警惕就越高。 “你叫什么名字?” 出云阿国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她不是不想回答,是内心的骄傲不允许她向这两个女人低头。 在她看来,这两个女人不过是乡下土财主的婆娘,凭什么对自己颐指气使。 自己可是为了整个东瀛献身的神圣巫女。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 赵含嫣见她沉默半天,心里的火一下就冒了出来。 她向来软糯温和,不过那也必须要分场合。 涉及到守护家中尊严,她是绝不含糊的。 出云阿国却坐在那里不发一语。 身子一动不动,好像周围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 这股无声的抗拒和轻视,比任何一句回嘴还要强烈。 赵含嫣气得脸色涨红,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时。 身边赵如烟握住了她的手,劝住了她。 赵如烟多了几分沉稳,远比姐姐擅长笼络人心。 她俯身靠近出云阿国,以那种像是长姐又像朋友似的声音温和开口。 “妹妹,你心里肯定难受吧。” “孤身被送到这里,还要听从一个陌生男子的吩咐,换了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你既然来了,将来也算这个家的一员。” “我们不是不讲情义的人,安心守着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好日子迟早都会有的。” 嘴上话说得和气,句句却藏着警告与示威。 可看她这般示软,对面的女子仍旧冷漠得像块石头,高傲又倔强。 这种反应多少让赵如烟的耐心渐渐磨光,当面被顶得也颇感尴尬。 气氛僵持不下,室内的压抑氛围忽然被刘启的声音打破。 隔着几步远,刘启不紧不慢道,“你们啊,心性还是太好了点。” 两个姑娘忙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刘启竟不知何时已站到背后。 姐妹俩赶忙迎上去,语气里又有点发窘。 “夫君,这…她、不知……” “她不是你们说的女人。”刘启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对话。 视线凌厉,就这样审视着跪地的出云阿国。 “她就是一把刀,三井财阀故意塞来我身边,想捅死我的利刃。” “有些东西不适合温和对付,而是得用更坚硬的东西慢慢将她磨钝。” “磨到最后,刀口不再伤人,只能识时务,为所用。” 这番话姐妹俩未必能全部听明白,不过她们已明白必须要对这女人强硬。 刘启举步向前,弯腰低头。 用脚尖挑起出云阿国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你不服。” “你心里坚持你是为了家国在忍辱偷生。” “你觉得你高我这两个老婆一截。” “乡下媳妇知足就好,怎么会明白你的高贵和理想?” “可你没想过,其实你效忠的那个国家,在我眼里根本小得可笑。” 第三百九十八章 统治者都为之动心 “东瀛的舰队不值一提,若我愿意,翻手就能把你们从地图上抹去。” “连你,还有你背后盼我死的老头,在我看来不过比虫子多活几天。” “你之所以没死,不因为你漂亮,会伺候人,也不是出于怜悯。” “留下你,就是因为我想看你们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懂了吗?我的小玩具。” 每一句都如沉钟怒鼓,不偏不倚砸进她的信仰里。 把她仅剩的自尊粉碎得连渣都不剩。 她终于想明白,自己跟自己身后的国家在这男人眼底从头到尾都只是笑料。 整个挣扎和算计,不过跟耍猴一样自娱自乐罢了。 此刻她甚至连棋子都不是,留与不留全凭一时兴趣。 如此刻骨的屈辱和震撼,比任何刑罚都更难承受。 精神支柱焚毁的一刻,她嘴角涌出鲜血,“哇”地一声晕厥倒地。 这一切看得刘启毫无波动,只抬下巴吩咐崔莺莺。 “随便找个人看看别让她死,玩具还没折腾够,不许散架。” 交代完,他便拉着还有些发蒙的姐妹二人进了屋。 “夫君,你这么吓人……”赵含嫣迟疑着开口,眼里犹存惶然。 她从不知自家男人也有这副无情薄凉的血性。 刘启平静回答:“对敌人仁义,只会让自己痛苦。” “在这世上,不是猎手就是猎物,没别的抉择。” 他只想让自己的妻子清楚:温室没有桃花,现实兵荒马乱,生存与温柔不能并存。 赵如烟默默点头,比起姐姐,她似乎更懂刘启那深意。 “棋局这么深重,我们只该无条件守在他身后,万不可拖他后腿。” 她自信:必要之时,她们也能成为他最锋利、最无情的利刃。 正这时,屋外响起了锦衣卫的通报—— “禀告主人,江南郑家的公子郑坤特意来访。” 刘启略抬了下眉,嘴里笑出了几分玩味。 “说曹操曹操就来,果然是有人沉不住气了。” 江南郑家在这天下也算一家巨擘了,横跨盐铁行当,几乎是富可敌国。 国库、军饷、赈灾、百姓所有的柴米油盐,多半全靠郑家一年到头进贡的那点钱。 以前朝廷对他们极尽恩遇。 把希望都压在郑家身上还不过分,到头来谁离得开他们家的银子? 如今局势却天翻地覆,当横空杀出个刘启。 那些寄生旧制的大号鱼鹰,全被敲骨吸髓,各出血本贫血一番。 这笔钱足以让他在未来十年之内,都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他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盐铁官营的政策。 要把这项最重要的战略资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无疑是动了郑家的命根子。 郑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派出了家族中最优秀的继承人郑坤,前来和刘启谈判。 试图用他们家族庞大的财力和影响力,来让刘启改变主意。 只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让他进来吧。”刘启淡淡地说道。 他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江南一才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很快,一个身穿锦衣华服面如冠玉的年轻人,在一众仆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就是郑坤,郑家的下一任家主。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还跪在院子里昏迷不醒的出云阿国。 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和一丝怜悯。 但很快就被一种根植于骨子里的傲慢所取代。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刘启一眼。 就那么自顾自地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然后对着身边的仆人挥了挥手。 “把我带来的上好的雨前龙井,给这位镇国武成王泡上一壶。” “再把我从西域重金买来的波斯地毯铺在地上。” “王爷金尊玉贵,可不能被这乡下的泥土给弄脏了脚。” 他这番做派哪里是来拜见,分明就是来示威的。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刘启。 你不过是一个靠着武力上位的泥腿子。 而我才是真正掌控这个国家财富和品味的世家公子。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跟我合作,你才能真正地踏入上流社会。 否则你永远都只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 赵含嫣和赵如烟都被他这副嚣张的态度给气坏了。 正要上前理论,却被刘启用眼神制止了。 刘启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 他甚至都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就那么饶有兴致地看着郑坤,在那里表演他那套自以为是的贵族礼仪。 他觉得很有趣,就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直到郑坤的仆人把一切都布置妥当。 郑坤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刘启说道。 “刘王爷,我这次来是代表我父亲和整个江南商会,来跟你谈一笔生意。” “我们知道王爷您最近手头紧,又是赈灾又是练兵的,花销肯定不小。” “我们郑家愿意每年向王爷您‘孝敬’一百万两白银。” “只求王爷能高抬贵手,把盐铁的生意还给我们。” “我们还可以利用我们家族在全国各地的商路。” “帮王爷您销售神机营生产出来的那些新奇玩意儿。” “保证能给王爷您带来比打家劫舍多十倍的利润。” “王爷您觉得,这笔买卖如何?” 郑坤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他相信自己的这个条件没有人能够拒绝。 一百万两白银,外加一个遍布全国的销售网络。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为之动心。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刘启在听到这个条件后会是何等欣喜若狂的表情,然而他失望了。 刘启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他感到无比讨厌的平静笑容。 仿佛他刚才说的那些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买卖,而只是一个无聊的笑话。 “说完了?”刘启淡淡地问道。 “说完了。”郑坤点了点头,他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说完了,就滚吧。” 刘启的话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郑坤的脸上。 让他那自信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滚。” 第三百九十九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刘启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 “我再说一遍,滚。” “带着你的这些垃圾,从我的地盘上立刻消失。” “否则,我不介意让我的狗多啃几根骨头。” 刘启的话让郑坤的脸色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地瞪着刘启。 “刘启,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真以为你打赢了几个蛮子就能无法无天了?” “我告诉你,这个国家不是靠你这种莽夫的拳头就能运转的。” “没有我们郑家,没有我们江南商会,你那些政令连京城都出不了。”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明天整个国家的盐价和铁价就会翻上十倍。” “到时候流民四起天下大乱,我看你这个镇国武成王还怎么当下去!” 他这是在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他要让刘启知道得罪他们郑家的下场。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刘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哦,是吗?”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 “明天你们郑家在全国各地的所有商铺、盐场和矿山。” “都会被我用最野蛮的方式夷为平地。” “而你,和你郑家上下三百多口人。” “都会被我挂在京城的城楼上风干成腊肉。” “到时候我再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刻在你们的墓碑上。” “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看,到底是谁在无法无天。” 刘启的话像一盆冰水从郑坤的头顶浇到脚底。 让他那颗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跟一个什么样的魔鬼对话。 这个男人是真的敢杀人的。 而且是真的敢杀他全家的。 他之前所有的傲慢和自信在这一刻都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噗通”一声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脸色比死了爹还要难看。 他看着刘启,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不,是踢到了一块能把他连人带魂都碾成粉末的金刚石板。 “怎么,不说话了?” 刘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郑坤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 眼神里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刚才那股嚣张劲呢,那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现在,轮到我了。” 刘启的脚轻轻地踩在了郑坤的脸上,然后缓缓地碾了碾。 把郑坤那张英俊的脸踩得又脏又变形。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刘启的声音像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 “把你郑家所有的财富都交出来。” “然后带着你的人去给我修路挖矿,当一辈子的苦力。” “我可以饶你们一条狗命,否则……” 刘启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却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郑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边是家族百年的基业和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 另一边是自己和整个家族三百多口人的性命。 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但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一切。 “我……我给。” 他的声音充满了屈辱和绝望。 “我什么都给你,只求你能放过我的家人。”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他所有的智慧和谋略都显得那样的可笑。 “很好,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脚从他的脸上挪开。 然后他看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崔莺莺。 “这个人,和那个女人,都交给你了。” “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遵命。”崔莺莺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瘫在地上的郑坤和还昏迷着的出云阿国都拖了出去。 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改变整个国家经济格局的交锋,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有那套被郑坤带来的名贵茶具和华丽的波斯地毯。 还留在原地,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前主人那可悲的下场。 赵含嫣和赵如烟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 她们看着自己的男人,那个谈笑间就让一个百年世家灰飞烟灭的男人。 眼神里除了崇拜,又多了一丝深深的敬畏。 她们知道自己的男人已经不是凡人。 他是一条即将吞噬整个天下的巨龙。 而她们能做的,就是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刘启虽然用雷霆手段镇住了郑家,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像郑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在共和国还有很多。 他们盘根错节同气连枝。 今天自己动了郑家,就等于是向整个士族阶层宣战。 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不出刘启所料。 三天之后,一份由上百名朝中重臣和地方大员联名签署的奏折。 就送到了皇帝刘协的案头,奏折的内容只有一个。 那就是弹劾镇国武成王刘启十大罪状。 其一,拥兵自重,形同谋逆。 其二,残害忠良,构陷首辅。 其三,强取豪夺,鱼肉乡里。 其四,藐视皇权,私设公堂。 其五,生活腐化,沉溺美色。 …… 每一条罪状都写得声泪俱下义正言辞,都足以让刘启死上一百次。 他们要求皇帝立刻下旨,削去刘启的王爵和兵权。 将他押入京城明正典刑以儆效尤,这份奏折就像一颗重磅炸弹。 在整个京城都引爆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士族阶层,对刘启这个新兴的军事贵族发起的总攻。 一场决定国家未来命运的政治豪赌开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身上。 他的一个决定将直接影响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 刘协看着手里的奏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他恨,恨这帮尸位素餐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所谓忠臣。 国家危难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当缩头乌龟。 第四百章 像丧家之犬退到角落 现在危机解除了,他们就一个个都跳了出来抢夺胜利的果实。 甚至不惜要置那个拯救了整个国家的英雄于死地。 这等于是亲手断送了自己最后的希望,简直令人发指。 心头的恼怒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无力感不甘。 其实深知刘启所言全然是事实。 明明清楚这些老奸巨滑之徒不过是吸血的蛀虫。 可眼下,他却没勇气去动他们,也没有底气把事情做绝。 所依仗的根本,是这些权臣士大夫给他凑出来的宝座。 他十分清楚,一旦和士族彻底翻脸,皇帝的位置分分钟保不住。 左右权衡的结果,就是困在了无休止的挣扎和焦灼里。 国家的栋梁与自己维系皇权的本钱偏偏在天平两端晃动着。 此刻的他,像极了活在烈火上的惊惶之人,不知该往哪边奔逃。 当进退维谷快把他逼疯的时候,局势骤然生出一丝波澜。 站在众人面前的,却不是他预料中的任何一位。 原来竟然是兵部尚书赵括。 那向来口口声声要跟刘启拼个你死我活的硬汉子。 这个曾经被刘启吓得主动捐出所有家产的男人。 此刻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手持玉笏昂首挺胸走到大殿中央。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慷慨激昂的语气说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 “臣要弹劾联名上书的这一百多位所谓的国之栋梁。” “臣要弹劾他们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忘恩负义残害忠良。” 赵括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在整个金銮殿上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出了名的软骨头墙头草。 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鬼上身了? 竟然敢一个人单挑整个士族阶层,他这是不想活了吗? 就连皇帝刘协都愣住了,他看着赵括,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而赵括却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本。 那本账本和当初苏勋拿出来的那本一模一样。 “陛下,这是微臣耗费了半生心血才搜集到的证据。” “这里面记录了在场每一位联名上书的大人。” “他们从为官一天起贪墨的每一笔不义之财。” “他们强占的每一寸无辜百姓的土地。” “他们草菅的每一条人命,请陛下……过目。” “看到底是谁在鱼肉乡里。” “到底是谁在祸,国殃民,到底是谁才应该被明正典刑。” 赵括说完,将那本足以让整个朝堂都为之血流成河的账本。 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官员们。 此刻都面如死灰,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他们看着赵括手里的那本账本。 就像在看一本来自地狱的死亡笔记。 他们知道自己完了,这次是彻底地完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个平日里跟他们称兄道弟一起贪赃枉法的赵括。 为什么会突然反戈一击。 而且还准备得如此充分,把他们所有人的老底都给揭了。 他们看赵括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解。 而皇帝刘协则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 他知道这是刘启的反击,是刘启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他用赵括这颗看似最不起眼的棋子。 给了整个士族阶层最致命的一击。 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也太歹毒了,釜底抽薪,借刀杀人。 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面,就让他的敌人狗咬狗自相残杀。 刘协看着那些瘫在地上像死狗一样的所谓忠臣。 再看看那个昂首挺立像个战神一样的赵括。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天下,是时候换一个主人了,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威严声音,下达了他登基以来最铁血的一道命令。 “来人,把这些国家的蛀虫全部给朕拿下。” “抄家灭族一个不留。” “朕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刷我共和国的耻辱。” “朕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犯我江山者,虽远必诛。” “食我俸禄却不忠君报国者,朕也必诛之。 圣旨颁下的一瞬间,金銮殿内炸开了锅。 方才还指点江山的一百多名朝廷重臣,转眼间便沦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陛下饶命!臣等对朝廷忠心不二啊!” “赵括你这个卑鄙小人,血口喷人,你不得好死!” “冤枉啊陛下!这些账目全是伪造的,是栽赃陷害!” 哭喊、咒骂与求饶声交织成片,整个朝堂比最喧闹的菜市场还要嘈杂。 然而刘协的脸上却无半分怜悯。 那双眼睛里只有万年玄冰般的酷寒。 他心里清楚,对这些国家蛀虫的任何仁慈,就是对天下万民最大的残忍。 刘协没有再多费唇舌,仅仅对着身边的禁军统领挥了挥手。 禁军统领当即会意,锵然拔出腰间佩刀,发出一声爆喝。 “奉旨行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随着喝令,上千名杀气腾腾的禁军自大殿四面八方涌入。 他们手中的钢刀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戮,就在这个共和国最神圣的殿堂内拉开序幕。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文官们,哪里会是这些百战精兵的对手。 他们仿佛被狼群冲散的绵羊,除了绝望地哀嚎,甚至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鲜血,转瞬间就染红了金銮殿光洁的地板。 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浓烈的血腥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那些侥幸没被点到名的官员,一个个脸色发白,像丧家之犬一样退到角落不敢出声。 金銮殿里弥漫着死一般的沉默,谁都不敢大口喘气,深怕吸引那冷漠帝王的视线。 庆幸还是占了上风,他们暗自感到侥幸。 若是之前倚赖了不对的人,如今只怕尸体里也会有自己一份。 玉案上的年轻皇帝,一直坐在属于他的龙椅上。 目光淡漠地看着殿中满地狼藉,没有丝毫动容。 对于脚下的修罗场,他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可笑闹剧。 第四百零一章 不按套路出牌 刘协的内心,此时早已磨炼得冷硬如冰,一丁点波澜都不起。 或者更确切说,是到这一刻,他终于读懂了刘启留下的一个教诲。 想要攥紧皇权,便要学会丢弃所有不必要的仁慈。 君王永远站在血泊与白骨砌成的高台上,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赵括站一旁,看见朝中那些熟悉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在血海中下场。 仇快感谈不上,只觉得冰冷的悲哀和隐约的哀悼充斥心头。 那一纸背叛做出的决定,等于已经彻底斩断了昔日的退路。 任何回头的可能再不起,只能扛着叛徒这个身份走到黑。 这样的选择只换来自己和家人的苟且偷生,反倒成了自欺的借口。 此世道如此凶险,不管前程如何肮脏,仅仅活命就已比一切美好。 半个时辰后,杀戮收尾,空气里死寂一片。 金銮殿主位依然冷静地坐着刘协,赵括也还在,一些老师幸存下来。 剩下就是遍地残躯和正在打扫战后的执戟禁军。 刘协缓缓站起身,从高位走向赵括,脚步并不张扬。 突然,他伸掌轻按赵括的肩膀,语调比以往多了几分难掩的赞赏。 “赵括,这次你做得不错,没有让朕失望。” “臣子滤清了蛀虫,更是替我剪除了后患。” “讲吧,你想要什么?朕能赏的断不吝惜。” 他说话像是在拉拢赵括,又像是在给在场所有人打个样。 只要有忠心、能杀伐果断,自然便少不了恩赏。 赵括哪里敢当得宠幸,连忙匍匐在地不敢仰视。 “臣为陛下拚死效力,本不敢论功自居。” 他此刻对于刘协,心头只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和忌惮。 毕竟在方才短短一瞬间,他已再看不出这个少皇身上昔日的软弱。 如今的天子,看得清也杀得决,是个正儿八经能坐稳江山的执政者。 “论功行赏、按过重罚,朕的规矩一直就这样。” 刘协冷静地做了结论。 “从今天开始,首辅这个位子归你。” “将这片朝堂,全数托付给你,不负重托可行?” 此举让殿中的臣僚张口结舌,谁都没有料过这一步。 赵括明明刚背叛过同僚阶级,皇帝却将权柄授到他手中? 禁不住沉默里有人心底窃语,这岂非授虎以翼、养痈为患! 反对的念头不少,只没人敢真的说话,这是在向死路上凑。 赵括立在那儿也有点懵,预料过奖赏没猜想到位子这么重。 首辅,这权力都快是一国中枢了,有几人能妄想此极? 他自觉一身叛名本无立锥之地,何曾想短时间里位极百官之首。 这份得失太过骤然,赵括居然有些恍惚。 等刘协又一声唤醒,把他从怔忪里拽回来。 “怎么?莫非觉得撑不起?” 这时赵括猛然反应过来,只能又拜首到地。 “谢陛下隆恩!必将竭力辅国,为您效死力!” 声音是颤抖的,却也藏着无法压抑的希望和恐惧交织。 他明白今天这份恩宠是死里逃生的救命符,也是不得不拼上的唯一机会。 刘协很满意地看着赵括,新任的首辅至少没有令他失望。 转头将目光投向剩下的受惊之臣。 一众大臣被他看得仰首不能,没人愿意让皇帝看见太多表情,都宁肯低头避开。 “如今朝中只剩几人,许多官职难以为继。” “当务之急是赶紧补缺……倒不知道哪些人更适合?” 问题一出,寂静的金殿顿时被无形涟漪搅乱。 机会就在眼前,任谁也都开始各自打起算盘。 那些世家掌控的位置此前水泄不通,如今全都空了,又能大展身手。 剩下的靠家世上位不再可能,那么只要抓得准天子心意,或许轮得上自己。 本来齐心协力想着法获得机会,可转瞬一盆冷水突然浇下。 “你们都在盯着那些待空出的尊位位子吧?” 刘协微微一笑,眼里说不清的冷意和玩味混杂。 “但想要职位可不是随便说说,朕也懒得直接分给你们。” “我需得搞清楚你们身份,忠诚亦或比那李斯狠毒百倍的势利小人。” “索性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好法子——对你们、公库甚至天下都是好处。” 刘协没着急亮到底,又故意顿住吸一口冷气。 官员们全都提心吊胆,好奇胜过一切,还想知道天子究竟玩了什么花样。 “既然这样,干脆把那些空缺出来的职位全都摆出来谁愿意买谁拍。” “有钱出高价的就能进入仕途。” “无论是谁,不管凭什么出价。” “从六部尚书还是各省道台统统打明价格,秉公买卖谁得到谁去干。” 刘协的话在大殿上空回荡,像是一连串闷雷翻滚,击得众人心神震乱。 宛如当头一棒,朝中众臣几乎当场魂不附体,面色惨白。 一时间,他们只觉不可思议,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自古以来贩卖官爵,只有那些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才会做出如此愚行。 此举简直是在动摇根基,是将大厦之倾的路走到底。 朝前刚感受到皇帝睥睨群雄的气魄,这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茫然无措。 一念之间,君心骤变,刚显露雄心的天子居然成了视公器为筹码、唯利是图的市侩之徒。 这样天翻地覆的落差,让他们的认知几乎瞬间崩溃。 “陛下,这断然不能……”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终于稳不住,上前拱手颤声劝谏。 “国家要选贤任能、为政以德,这才是正道……绝不能用金钱买来职位。” “弄到最后,奸佞的小人、家底雄厚的富贾占据朝堂,世风沦丧谁又能扭转?” “好端端的江山根基都得毁在手里,逆天而行啊,请陛下三思,不可自误。” 这些话说得决绝,但跪了一地的官员其实谁也不是完全忠心赤胆。 各怀心思,不过想保自己的产业,担心地位和利益都被献金者轻易夺去。 一个个俯伏在金殿上,无非也是看着自己的实惠可能落空,心里直肉疼。 然而,刘协毫不为所动,目光从众臣身上收回,脸上还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四百零二章 原来坑在这儿等着呢 实际上,他心如明镜,对这一切内情了然于胸。 自始至终,他心中清楚,有个男人早就把事情算计得明明白白。 外人都以为只是昏庸举措,其实背后潜藏着能逆转天下格局的雄谋阳计。 不理群臣长跪苦劝,他慢慢把视线移到拱手侍立的新晋首辅赵括。 “赵卿,你是怎么想的?”皇帝追问,语气若有深意。 赵括心头登时一紧,顿时明白了陛下是在让他表态、考验态度。 说不合适就是忤逆,刚到手的高位就可能丢掉。 可要是顺口逢迎,等于将来得罪满朝文武,自此寸步难行。 这种局面别说轻松破局,分明是刀山火海。 可人生际遇巨变,他内心已不打算后退半步。 赵括清楚,他现在已是皇帝刀锋,也是刘启的利器。 他所要做的,就是坚定无回地维护旨意。 哪怕只剩一条命,也得往前冲到底。 他长吸一口气,拱手沉声道: “臣以为……陛下的谋划,今古未有,通观政事,此为绝世大计。” “粗看之下好像滑稽,可若深入思量,实则暗藏治国之智,非常人能见。” 这番话一出口,在座的老少文武一时竟然愣住,齐刷刷投来目光。 谁能想到新任首辅居然如此厚着脸皮承认,反将一军。 千穿万孔的溜须,马屁拍得惊心动魄,甚至连皇帝自个也意外得挑眉。 琢磨间,刘协索性饶有兴趣追问:“赵卿倒是大声给大家说道说道,朕的章程高明在哪?” 赵括略作思索便微微躬身,开始条分缕析—— “启禀陛下,首先国帑告急,靠此法确实可舒缓当务之急。” “然则,还能瓜熟蒂落,看似轻易买得位置之人,必然是金山银海起身的豪门富商。” “他们为保住辛辛苦苦投资的官职。” “肯定要竭尽全力为朝廷效死,这才能护得自家财货无忧。” “那些家底丰厚的买官者,手握官印后利害攸关。” “必然将身家前途和王朝命脉牢牢绑成一体。” “比起所谓的高风亮节和虚无缥缈的忠心,这种利益相系远为扎实。” “而且,更关键的地方——” 赵括说到此处,眸中仿佛透出一丝笑意,带着点诡谲的幽光。 “让他们花重金购得官职,事到临头必然想追回成本。” 案头的群臣开始回味,谁都看得到他们势必要捞回巨资。 他们最先享用的肥羊,势必便是本地那些早就横行一方的地主和富户。 为着填补花掉的银两,新官会比以往的贪官更加势利甚至狠辣。 而那些大地主也只能忍气吞声,毕竟新官都是天子亲授的,正大光明敢动就等同于造,反。 慢慢地,复杂的利益网环环相扣,朝廷这张网拉得又大又牢靠。 皇帝把新一批贪婪官员变作自己的锋锐之刃, 替朝廷强硬铲除想动不能动、本来难啃的地方鲸鲨豪强。 那些登坛做官的为了收回旧账,也乐于向着皇权死命卖力。 三层利益并联,局面因此彻底被翻盘:国库见实银,豪门被修理,皇权再度到达顶峰。 谋划如此毒辣精巧,杀伐果决之余连带好处算计得明明白白。 殿中一众大臣反应过来之后,一下子都沉默,仿佛胸膛里冰风直灌。 望着年轻皇帝笔直坐在龙椅上的身影,眼神已悄然换了味道。 两分震恐、几分臣服——后背微凉终于察觉自己面对的是何种敌手。 自己原来一直以为的小天子,多柔弱易欺,现在竟觉再也不敢轻慢丝毫。 谁能想到,一颗少年的心肠和手腕,会深到这个地步,冷到了极致。 哪知才刚入庙堂,他们便已全然失算,将所有算盘算在一边。 赵括话音未落,背脊已是湿了一片冷汗。 这些言辞其实并非出自他自己脑中,多半都照着刘启事先教的一字不落地复述。 越往下想他越觉得头皮发麻,刘启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 刘启像某种全知全能的存在,哪怕远隔千山,也能轻易拨弄众人生死。 此刻赵括突然发现自己很难挣脱那人的黑影,或许今生都只能随他摆弄。 等到刘协把话听完,他原本的自信土崩瓦解,对刘启那种敬服忍不住又深了几分。 回头看那睿智老练根本不是同一级别,该说幼稚怕是都抬举了自己。 以前心气浮高,想着跟对方拼一拼手腕,如今却自觉连递鞋都嫌不配。 既然如此,他决意此生老实做个听话的的傀儡,说什么争夺野心都不如保命要紧。 想明白这些,他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方法,也再不会犹豫。 毕竟唯有服从下去,这个国家才能在乱世中继续强大起来,自己的性命才有保障。 “赵卿说得可确实在理。” 刘协嘴角扬起,一副心中具备的自信与满意笑跃然脸上。 “既然诸位没什么异议,这件事就照议执行。” “三天之后,我会亲自在金銮大殿召开本国史无前例的官员拍卖会。” “到时,列位同僚能来积极参与自然最好。” “所有拍卖收来的金银,有一半直接救灾,其余一半吾要大力充实军队。” “我要敕建一支甩神机营三条街的无敌劲旅——” “让世上所有人都看清,咱们不只是安分守己的礼义之邦。” “更得是那个一招震怒,小小天下全体胆寒的恶龙狠人!” 满殿之中,每个字都掷在地上有声,听得群臣血气直涌,许多人都不自觉心跳加速。 眼前,巨大的理想渐渐有了轮廓,世界的棋盘仿佛就在眼途之下。 许多心怀期望的人已看到一个崭新的力量体即将在东方苏醒。 他们自觉身在乱世,却因见证巨变局而全身发烫。 这里再无胆怯和冷漠,此时心中只有亢奋和憧憬,在空气中激荡翻滚。 短短片刻,小朝堂变得雷动山崩,万岁之声合轰不绝,听得人心颤抖。 所有人团结一心,好像曾经的恨意血腥雾气都完全被洗去一般。 大殿高远,此刻再没半点往日杀伐气,比方才温顺得难以置信。 一传十、十传百,哗然出门的不止一拨,没多久,各街坊尽知朝中之变。 第四百零三章 笑得合不拢嘴 不少见惯风浪的人顿时傻了眼,怎么皇帝疯了,自己往火坑里跳? 可有些苦寒出身少年,瞬间嗅到机会打开了天窗一样。 那扬眉翘首说不定能就此跃进天阙。 京师里顿时乱成一团,谁也说不出潮水究竟流向何方。 从贩夫走卒、铺家豪商,到攒点积蓄的家道中落老户,人心里挤着同一个志向。 这时候,好些大地主才能世家骄子原本只想旁观讥笑,如此阵仗失了方寸。 朝位没了自己的份,不进即出局,他们还能有几分颜面不荒废? 新政势头越来越猛,旧豪门反脸都来不及。 只能硬着头皮,烂银子泪水一起撒。 平日骄贵自许的门阀,也得咬着牙与乡下泥腿子争锋相拼。 此刻正悠闲地躺在下溪村的院子里。 晒着太阳喝着茶,享受着赵含嫣和赵如烟的温柔伺候。 仿佛京城里那些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都与他毫无干系。 崔莺莺将刚刚收到的京城密报递到刘启面前。 “主人,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之中。” “皇帝和赵括都做得很好,京城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的牛鬼蛇神全都跳了出来。” “我们安插在各大家族的眼线回报,他们为了筹钱。” “已经开始动用那些我们一直查不到的秘密金库了。” 刘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很好。”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只要诱惑足够大,就没人能抵挡得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世家大族,在对权力的贪婪中。 主动把自己的底牌一张张亮出来。 然后,他再一张一张地将它们全部没收。 这就是他的阳谋,一个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往里跳的完美陷阱。 “告诉苏勋,让他准备好收网。” 刘启的声音依旧那般云淡风轻。 “三天后拍卖会结束,就是那些人落得家破人亡的时候。” “我要让他们的钱,都变成我神机营的枪炮和子弹。” “我要用他们的血,来浇灌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遵命,主人。”崔莺莺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崇拜。 她觉得自己的主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也最可怕的男人。 能够为这样的男人效力,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幸,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场压抑了许久的官员拍卖会,总算在人群的议论与窃窃私语中登场了。 金銮殿内部焕然一新,金雕玉砌。 气派得几乎让人忘了呼吸,比皇宫还要显得凌厉高贵。 内外人潮涌现,真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 只要在大晋呼风唤雨的,无一落下。 富贾权贵、大小世家,早早入场,沉默地端坐席间。 西装革履的背影,一眼望过,似乎和油亮的笑脸没什么两样。 都透着点虚情假意,说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做给旁边人看的。 视线交错,隔着远远的距离,也能感觉到无声的火花。 有谁肯相信坐在自己边上的,能成为朋友? 说到底——殿中每一张面孔,表面和气底下都盘算着如何踩过旁边的对手一步。 龙椅高处,刘协的盛装比阳光还华丽,指甲在玉器的雕饰上一顿一顿敲。 慵懒倚着没有半分紧张,眼神却让人不敢注视太久。 他右边站着赵括,是这届最年轻的首辅。 气质冷静,手里还拿着那摞让人坐立难安的名册。 厚厚一摞纸,里面细致标明了那些富得流油的缺官空位。 甚至给出了具体起拍的数目,吉时到。 忽然,一声竭力拉长的太监高喊,将沸反盈天的大殿定格成一片沉寂。 赵括接过气氛,悬着嗓子好一会,才突然挑眉扬声。 “共和国一届官员拍卖会,正式启幕!” 他的话尾刚收,掌中的名单也已经翻到了新页。 “本场一件标的,江南织造总管。” “这个缺好不好,诸位都心里明镜不用我废话吧。” 赵括摊开手,像甩骰子的赌客。 “起拍白银一百万两,不到十万一轮的可别开口。” “各位且请。” 号角未落楼下瞬间乱成一锅粥,“一百一十万!” “一百二十万——” 叫价接踵而起,倒像比赛眨眼,无数小木牌纷纷亮起。 没人料得到这种场面,喊声声声高涨。 有人彻底不装了,“我出一百五十万” “我给两百万!”兴奋得把嗓门撕碎。 价码推得飞起,还没眨眼就直奔三百万往上跳,看呆一撮人。 竟然不过一个正五品官,愣是被炒成传说中的天花板。 哪怕最识见世面的老狐狸都头皮发紧。 这简直比抢钱还快,最终,这个位置被一个来自江南的大盐商。 以五百万两白银的天价拍了下来。 那个盐商在拍下官职后,整个人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有了这个官身,他以后在江南便可以横着走了。 他花出去的这五百万两,用不了三年就能十倍甚至百倍地赚回来。 而皇帝刘协看到这个结果后,也笑得合不拢嘴。 他怎么也想不到搞钱竟然可以这么简单。 他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傻了。 竟然会为了一点可怜的内帑,就去看那些大臣的脸色。 他对刘启的崇拜又一次达到了新的巅峰。 他觉得刘启简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的拍卖会变得更加疯狂。 本来没什么分量的官位,到了台上一喊,价格变得越来越离谱。 金銮殿此刻早就不像朝堂,更像开了场喧闹粗暴的集市。 空气里都是钱的味道,有人甚至眼睛都红透了。 每个人争得你死我活,就为坐上那个心里早就盯上的官位。 哪怕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高利贷也照借不误。 抢官的人压根不记得这是拍卖,有时候就像在争夺一张直达天堂的门票。 热闹和骚动持续了三完整天夜。 最后成交的总数,吓得在场的人都陷入沉默,三亿五千万两白银。 这是共和国五十年来所有财政收入的加起来才有的数字。 账本上记着的钱还只是台面上明着进来的那一份。 新上任那些人以后额外捞的钱,根本没人算得清楚。 第四百零四章 刚有俩钱就飘了 刘协拿到账上这堆数字那一刻,整个人短暂失神。 账本太厚太重,看着像看了一场离谱的故事,现实和梦境都有点分不清。 他摸了下自己大腿,那一阵真实的疼让他明了,这笔钱确实到他的账户里了。 自己眼下就是世界上钱最多的皇帝。 一种说不出的冲劲往心头涌,他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办不到的事。 组建舰队要多少有多少,也能盖宫殿,随他挑。 想要长生不老也不是想想就算,有钱能冲破任何限制,那一刻,他什么都不顾了。 这些钱是哪里来的,本来不值一提。 还有把他推上来当皇帝的赵括,他此刻也被抛到了脑后。 他逐渐认定不再需要被任何人摆布,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活了。 他要做一个真正的千古一帝,而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这个危险的念头像一颗疯狂生长的毒瘤。 一旦产生,就在他的心里迅速蔓延开来。 而这一切,刘启都通过安插在皇宫里的锦衣卫,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冷的嘲讽。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这么快就忘了疼。” “看来,是时候再给他上一课了。” 刘启对着身边的崔莺莺淡淡地说道: “传我的命令,让苏勋开始收网。” “另外,告诉王坤,让他把那支新训练出来的龙骧军部队拉到京城去练练手。” “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皇宫禁军厉害,还是我的未来战士更胜一筹。” 崔莺莺领命离开时身形一晃就没入夜色,好像一缕幽影在黑暗里隐去。 主人发出的命令在她心里是唯一的答案,不论将目标对准谁一切都理所应当。 哪怕眼前站着名正言顺的九五至尊,对她来说,也不过路边不起眼的石头罢了。 只消主人一句吩咐,无论是谁,她都能下手让那人悄无声息地从世间抹去。 京城皇宫正在此刻彻底沸腾,庆典狂欢的高潮尚未见顶。 纯金雕龙的大椅上,那位年轻的皇帝刘协意气风发,一脸志得意满。 掌心端着西域贡来的透亮夜光杯,殷红烈酒倒映着他涨红的面庞和炙热的目光。 眼下满堂新晋官员将自己塞得满满当当,不下数百人。 这些个所谓的幸运儿,一样都不是。 实则都是那场疯狂拍卖用大价钱捞到仕途的。 每个人脸上只有阿谀谄媚,纷纷举杯向皇座大声跪拜,恭贺陛下万岁。 吆喝声震耳欲聋,连华美的琉璃瓦似乎都要被震裂似的。 轰鸣和众望都让刘协深感快意。 有了世人尽皆匍匐脚下,生杀只在一念的无上掌控感。 两年前屈居傀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世家权贵的冷脸教会了他什么叫隐忍。 现在那些倒霉的家伙,被他毫不留情踩在脚下,这全靠自己一点点撬动权力。 从今往后,这天下的主人只剩下自己。 足堪动摇江山的财富同样也在自己手里了。 心头早就不再把城外避世的那个“帝师”放在眼里。 属于这个时代的牌局,他才是那个唯一能主宰一切的人物。 满殿流光里,忽有身形高壮的披甲武将举杯来到龙椅近前。 举杯的将军名叫魏康,曾担任禁军大统领的儿子。 在那场清洗之中,他父亲因为站错了队而被当场格杀。 他自己却凭着见风使舵的本事保住了性命,还借这次拍卖会的机会。 用变卖家产换来的三百万两白银,为自己买下了京城九门提督的职位。 一举掌控了整个京城的防务大权,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魏爱卿平身。” 刘协看着这个新收的爪牙,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这次做得很好,朕很欣慰。” “朕听说你用朕赏你的钱,招募了三万新军?” “不错,可有名字?” 刘协说的赏钱其实就是魏康买官花的钱。 他将这些钱以军费的名义,又返还给这些新上任的武官。 让他们用这笔钱去招募只忠于自己的军队。 这种以钱买兵再用兵巩固皇权的手段,是刘协自认为最高明的一步棋。 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 “回陛下,已经取好了。” 魏康的脸上露出一个自负的笑容。 “臣为这支军队取名为,龙鳞军。” “意为陛下的护身龙鳞,誓死保卫陛下,保卫我共和国的江山。” “好,好一个龙鳞军!” 刘协龙颜大悦,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亲自为魏康满上一杯酒。 “朕有你这片龙鳞在,何愁天下不定。” “那个刘启不过是一介乡下武夫,侥幸立了点功劳就敢在朕面前指手画脚。” “他还真以为朕离了他就不行了?” “笑话!” “朕现在有钱有兵,还有你们这帮忠心耿耿的臣子。” “他刘启算个什么东西,他那什么破神机营,在本陛下的龙鳞军面前就是个屁!” 刘协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充满了帝王的霸气。 殿上众官员们此时也齐声哗然,气势跟着被炒热。 “陛下英明!” “刘启那等乱臣贼子,狼子野心,确实该千刀万剐!” “大王请下命令,让魏将军亲自率龙鳞军,血洗下溪村,把刘启生擒过来!” 一时间大殿里呼喊声此起彼伏,个个杀气冲天,都要刘启立刻付出代价。 曾被人拥戴为英雄的那个人,如今竟变成了不共戴天的罪人。 魏康听着满耳的喝彩和鼓动,心里飘得越来越高,仿佛已经握紧军权。 想到自己亲手擒下刘启的光景,心头的满足与骄傲压都压不住。 他忍不住二次跪地请命,声音要把屋顶掀翻似的喊道: “陛下,臣斗胆请战!” “愿以军令状担保,不过三日,一定把刘启的人头献上御前!” “倘若没有完成,魏康就提着自己的头来谢罪!” “好!”帝王受到气氛鼓动,又急,又快,顿时决定下旨。 “朕任命你为讨逆大将军,这节杖和尚方宝剑都给你指挥所有兵马。” “三千万两白银任由调用,把龙鳞军扩编十万即刻!” “朕就想要一个结果,把那刘启彻底碎尸万段,别放一个骨头!” “谨遵圣命!” 魏康激动得脸上发热、牙关都打着战意,他明白机遇终于来了。 若真能杀掉刘启,国家权势将都握在自己指缝下,荣宠无人可敌。 第四百零五章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魏康几乎已经感受到未来的辉煌灿烂簇拥而来。 关于今夜手中和身前拥有的一切。 居然没人回头思考,最初是谁铺下这席筵席。 一个都不愿回想起,被自己唾弃为叛逆的那个人,居然曾震慑所有嚣张。 有谁会记得那个“国贼”,到底拥有何种叫人发寒的张狂实力? 原以为高枕无忧的这场获胜大典。 实际上自头一刻就注定难逃悲剧命运。 宫殿金杯不醉人自醉时,大厅里的权谋分赃正吵得不可开交。 正在这喧闹之际,一支毫无声息的队伍早早穿过街角,静默停在了京城以外的入口。 人数仅有三千,但却和寻常兵马完全不同。 每个士兵浑身冷硬气息,仿佛一尊冰雕,令人毛骨悚然。 黑甲缄默,脸上的金属面罩刀刻斧劈似的,没有半点温度。 手里的武器奇形怪状,却带着某种异星科技的冰冷光泽。 是未来气息十足的高斯步枪。 整个军队排列如同刻意修整过,铁板一块让人喘不上气。 就连站立时,都像三千块冷冷竖起的墓碑,没有一点动静。 唯有风中猎猎翻滚的黑色军旗,率先打破这些死寂。 旗上并无半点朝廷纹饰,只有一头触目惊心的血色龙首,威严之极。 这支精锐正是刘启一手缔造的龙骧军,是他秘密培植的终极王牌。 不仅人数精悍,武备也是这个时代远没见过的降维武力。 他们立刻让城楼上的守将心跳加快,紧张起来。 “什么人?立刻通名报姓,再不说清便毫不留情格杀勿论!” 守将在高处喊得响,但底气却已经发虚,背脊一瞬全都是冷汗。 谁见过这样的队伍,明明只有三千人,却犹如洪荒猛兽下山,整齐而强横。 至于他的喝问,回应只有空气中一道破空之声。 某人飞快地搭弓,一支箭嗖地冲天,瞬间射中,直插他的喉咙。 守将整个人钉在厚重的城墙上,动弹不得,像一只被定格的死鸟。 这一切太突兀,他临死前只剩下满脸错愕。 哪怕到生命终点,他还在想,怎么可能有人用箭射得这么远,这么准。 而且还拥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城楼上的守军瞬间就炸了锅。 “敌袭!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京城。 无数的士兵从兵营里蜂拥而出,乱糟糟地冲上了城墙。 他们看着城下那支依旧保持着沉默的黑色军队。 一个个都吓得两腿发软,连手里的兵器都快要握不住了。 龙骧军的统帅,一个代号为“王坤”的男人。 则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盖着刘启私人印章的命令。 然后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对着城楼上的守军宣读道: “奉镇国武成王令。” “京城守军玩忽职守,致使敌酋混入京畿,罪无可赦。” “着,龙骧军,即刻接管京城防务。” “所有守军放下武器,听候发落。” “胆敢反抗者以谋逆罪论处,就地格杀,株连九族。” 这份命令可以说是霸道到了极点。 完全没有把京城里的那个皇帝放在眼里。 就好像他刘启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城墙上的守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当然知道镇国武成王刘启是谁。 那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就灭掉了三十万匈奴铁骑的当世神话。 是整个共和国所有军人心中的偶像。 按理说对于他的命令他们应该无条件服从。 可是他们现在效忠的是当今的皇帝刘协。 而且他们刚刚才听到消息,皇帝已经下旨要将刘启打为逆贼。 这让他们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放箭,把下面那些乱臣贼子,都给我射成刺猬!” 新上任的九门提督魏康,身披金甲手持宝剑,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他看着城下的龙骧军,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嫉妒。 他嫉妒刘启能拥有这样一支看起来就精锐无比的军队。 但他更相信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任何精锐都是纸老虎。 他手下可是有三万大军,而且马上就要扩充到十万。 而对方只有区区三千人。 这一战在他的脑海里已经理所当然属于自己。 哪想到这次他太信任了自己的运筹帷幄,也未曾想对方的韧劲出乎想象。 守军立在高墙之上,喊声入耳,手下们却并未架弓搭箭。 不仅如此,那些脸上的表情。 分明比寒霜还冷,有的人瞥他一眼,譏讽尽在眼底。 死地里滚爬多年才活下来,一身血气,那些是他们成为老兵的勋章。 往昔厮杀场面还清楚地刻在每个人脑中。 神机营曾在刘启引领下打出过太多几近传奇的胜仗。 对刘启真正的敬仰,从很久以前已经扎下根,和呼吸一样自然。 命令他们射杀自己的英雄,这种事情犹如用刀扎进胸膛,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谁都清楚魏康如今能成为京城九门提督,这背后可不光是官场手段。 别人还叫拼命时,他却远离硝烟。 在最安稳的大牢靠又怕死之地,用几张黑钱沾了顶戴花翎。 和这些人的理想相比,眼前这两条路根本没有可比性,名头并不配匹配他的灵魂。 “你们……你们想造1反吗?” 魏康看着那些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士兵。 气得浑身发抖。 “我可是陛下亲封的讨逆大将军,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 “违抗你的命令又如何?” 一个老兵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 “你这个靠着卖爹卖妈才当上官的软骨头,也配指挥我们?” “我们只认镇国武成王,他才是我们心中唯一的战神。” “没错,王爷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王爷的军队面前狺狺狂吠?” 一时间群情激奋。 所有士兵的目光渐渐汇聚过去,冷冷盯住了魏康这个表面风光的草包将军。 魏康瞪大了眼,脸色像锅底灰似的难看,身子不由自主地连着往后蹭。 他原本以为,沉重的钱袋总能收买人心。 第四百零六章 人家腻了,不想玩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这群花了重金拉拢来的兵竟然二话不说倒转矛头。 心底这才发觉,无论出多少钱,有些东西根本注定得不到。 忠诚,还有信仰,都不是银票能换来的东西。 想溜已成本能,眼看城头气氛剑拔弩张,他腿一软简直站都快站不稳了。 门外安静得可怕,那支龙骧军忽然有了动作。 高斯步枪被他们悄然端起。 玻璃蓝的能量射线蓦然炸开,把夜色都撕成了亮色的碎片。 坚实厚重的石墙,从前号称刀枪不入。 这一下却像纸皮一样无声地崩坏出无数道狰狞缺口。 守卫们刚张开嘴,却来不及喊出惨叫。 触及那冰冷蓝光后人影瞬间就烟消云散。 绝望和惶恐之后,守城的士兵像是被炼狱中神秘的黑火瞬间吞噬,什么都没剩下。 没有惨叫没有鲜血,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跡。 就那么从这个世界上被干净彻底地抹去了。 仅仅一轮齐射。 整个京城的城防系统就彻底宣告瘫痪。 魏康,这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讨逆大将军。 此刻正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废墟之中。 他的金甲已经被能量光束的高温融化了一半。 露出了里面被烧得焦黑的皮肉。 他的双腿已经被齐膝截断,切口光滑如镜。 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的神经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黑色的魔鬼军团。 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地从那个由他同袍的尸骨堆砌而成的缺口中。 走了进来。 他的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不是凡人,那是神。 当龙骧军兵不血刃地控制了整个京城时。 皇宫里的那场狂欢盛宴还在继续。 刘协和他的那些新贵大臣们,根本就不知道末日已经降临。 他们还在那里喝着最烈的酒,搂着最美的女人。 做着一统天下、千秋万代的千古大梦。 直到那扇由纯金打造,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尊严的宫殿大门。 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穿着黑色动力装甲浑身散发着地狱般气息的男人。 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队同样装束的未来战士。 他们手中的高斯步枪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枪口正对着大殿里那些已经吓傻了的所谓“国之栋梁”。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喧嚣和淫1靡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只有那悠扬的丝竹之声还在不知死活地响着。 显得那样的刺耳和可笑。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男人。 他们的脑子已经彻底转不过弯了。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京城的十万大军连一丝抵抗都没有。 就让这个煞星如此轻易地闯到了皇帝的面前。 刘协,那个刚刚还在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帝。 此刻正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他手里的夜光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看着那个一步步向他走来的男人。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地掐住了。 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认得那个男人,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又敬又怕的男人。 镇国武成王,刘启,他回来了。 不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征服者的姿态。 刘启没有理会那些已经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官员。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坐在龙椅上面如死灰的年轻皇帝。 他一步步走上那九十九级台阶。 最终站在了刘协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 那种眼神,透着淡漠和轻蔑。 让人忍不住觉得自己像个无知又可怜的跳梁丑角。 被这么盯着,刘协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魂魄仿佛都要散开了。 在这个男人的注视下,他那点遮掩在表象下的计较和小心思。 不过是赤裸裸地暴晒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幼稚。 他的企图、设想,还有自我安慰的妄想,不过像孩童的胡闹。 此刻全没了分量,可悲地悬在空中自毁。 这样的窘境本该持续下去,却是忽然那人懒懒抬声,打碎了密不透风的死寂氛围。 “很有趣吗?” 轻轻一问,却比刀斧更重,刚一落音,刘协胸腔里已翻江倒海,如轰雷击顶。 他心里其实明白,那所谓的“有趣”。 冷笑里全是森冷讽刺,问的正是他苦心经营的这场天真帝王游戏值不值。 “我…朕……” 他那字句都挣扎着往外挤。 说了一半便失了力气,想辩解却生不出用来反抗的勇气。 话到嘴边,他才明白,没有任何借口能在掌控一切的强者面前站得住脚。 良久,刘启还是那副温和的声线,不快也不怒。 只是把话说出口时,每个字都叫人心惊。 “你不明白吗?我曾经让你选择过。” 曾经的钱,曾经的权柄,连称霸千秋的机缘都已放在他面前。 却最终只是给了他自由发挥的机会罢了。 他本想看看,自己栽培的人会用这些机会成就什么。 是让江山更耸,百姓安居乐业,还是别的可能性。 可现实摆在这,结果明摆着令人泄气。 钱财变成一群只会旋膝下拜的庸人。 他赋予的权势终究拿来对付那个真心护他周全的人。 哪怕时运正浓,也竟是坐不到一整天的江山便想着反水,弃船楫走。 说到底,这一切倒是真的荒唐,有什么好争言的? 他的声音像冰刃,一个念头就能让人心头滴血,句句都扎在刘协软肋上。 谁都没法抗拒这样的痛,刘协甚至想屏住呼吸。 只愿当下已经俯首的可怜相没有落入更可耻的境地。 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在这一刻都被碾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这个男人手里的一个玩具。 他所谓的帝王心术在人家眼里,连小孩子的过家家都算不上。 人家只是想看看他这个玩具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结果他这个玩具不中用,人家腻了,不想玩了。 所以人家来收回自己的玩具了。 “我……我错了。” 第四百零七章 专治各种白眼狼 刘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噗通”一声,从那张他无比迷恋的龙椅上滚了下来。 像一条狗一样爬到刘启的脚下。 抱着刘启的腿痛哭流涕。 “启哥,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把皇位让给你,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只要你肯饶我不死,我什么都答应。” 哭得像个失去了靠山的大胖子,眼泪鼻涕流了一地,抹在刘启裤腿上味道熏天。 什么皇帝的体面,这会儿早就看不见了。 堂堂一国之君,就这样在死亡面前连挣扎的勇气都丢光了,活得比乞丐都卑微。 朝堂上,一片屏息,太尉的手指都在打颤,吏部尚书干脆跪瘫在原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日里威仪无比的皇帝,现在不过是刘启脚底下一条不值钱的哈巴狗。 这种转变,比做噩梦还来得突然,敬畏全都消散。 只余内心深处掩不住的恐惧寒意缓缓浮起。 今后这天地间,是要翻天覆地了。 那些人的目光落回刘启,意识到殿中,所谓的“神”其实仅余他一人。 面前这人在地上止不住颤抖,而刘启依然神色平静,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滩泥水。 脚从地上缓缓抬起,带起灰尘,冷不防一记猛踹,把刘协踢得滚了老远。 “你的命,对我讲不值一提。” 嗓音没半点起伏,比霜天还冰,冽得发狠。 “我不杀你,可不是因为怜悯。” 手指抬起,比出零星火花,“而是因为你死了对我没好处。” “朝堂需要一个正统的幌子当盾。” 你还没死,是因你俨然最合适。” 这个答案让刘协整个人僵住,嗓音像被岩浆灌了喉咙。 一时间只发出沙哑的喘息声,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如此羞辱于他,简直生不如死。 一切变了个模样,不过名号还在,就像狗戴上了王冠依然卑微。 刘启几步跨上那张龙椅,用手随意一抹,不留一点尘埃。 然后干脆直接坐下,腰背挺得笔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感。 视线俯视着那个还想掩面哭泣的人,不带感情也不嫌弃。 只是理所当然地坐在那权力的高处,把整个大殿踩在脚下。 “但是你这个皇帝要做什么要说什么,都得由我说了算。” “你就安安心心地当我的提线。” “演好我给你安排的每一场戏。” “或许还能多活几天,否则……” 刘启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未尽的威胁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到了冰点。 刘协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他将永远地活在这个男人的阴影之下。 成为他最卑微最听话的一条狗。 “至于他们……” 刘启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大殿里那些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的官员。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都给我拖出去砍了,他们的钱不是很多吗?” “正好可以用来充当我的军费。” “告诉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别再当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 刘启的命令如同死神的最后宣判。 那些刚刚还沉浸在升官发财美梦中的新贵们,瞬间就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不要啊,王爷饶命!” “我们愿意献出所有家产,只求王爷能饶我们一条狗命!” “我们都是被猪油蒙了心,被皇帝这个昏君给骗了啊!” 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响彻了整个金銮殿。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龙骧军战士们那冰冷无情的高斯步枪。 一道道蓝色的能量光束在大殿里肆意地穿梭。 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没有血腥的场面,没有残忍的肢解。 只有最纯粹也最彻底的死亡。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权贵们。 在这种超越了他们认知极限的降维打击面前。 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无尽的绝望和恐惧中被瞬间气化。 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整个金銮殿就重新恢复了安静。 除了那个瘫在地上已经吓傻了的傀儡皇帝。 和那个坐在龙椅上如同神魔一般的男人。 整个大殿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着的喘气的东西。 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诡异味道。 在提醒着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何等惨烈的大屠杀。 刘协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都是些黄色的胆汁。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 他以前也见过杀人,甚至亲手下令杀过人。 但是那种杀人和眼前的这种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种杀人好歹还能看到血听到惨叫。 而眼前的这种却只有一道光。 然后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这种未知而又高效的死亡方式,才是最让人感到恐惧的。 他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男人。 心里再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他越发明白过来,眼前的男人,其实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反抗他,只怕连蚂蚁想拱动一棵大树,结局都是一样可笑得让人生怜。 自己这样的不自量力,在对方面前更像个笑话。 死寂被突然打破,刘启一开口,声音冰冷刺透空气。 “来人,把这处理干净。” “我不想再闻到这样让人恶心的味道。” 殿门处齐步走进一队龙骧军, 每个人手里的器械都古怪得叫刘协都愣住了,从没见过。 只见他们举起手中的那些奇异工具。 对着殿内地面四处喷洒一层透明的液体,说不出有什么味道。 不到几息,原本浓烈呛人的焦糊气竟神奇地消散在空气里,像是凭空蒸发一样。 无法想象这一瞬间之前还有一场屠杀。 士兵们继续动作,接连操作另一种能够迸发强光的装置。 扫遍残留血迹碎屑的地板。 光线照射的地方,血污像水渍阳光下蒸发般,踪影全无。 地面反而拭净得像新铺的一样,泛着光亮,看起来比从前都要明净几分。 不知不觉中,刘协被这场景震住,只能呆呆站着。 他觉得原来熟悉的世界,有些微妙地崩塌着,在脚下开出一线线裂缝。 身处其中,他竟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里的真实模样。 这里变得遥远、冰冷,又布满了危险。 那种感觉,好似井底的青蛙突然看到了井之外一片更广阔的天空。 可紧接着,天空的辽远和诡秘,又叫他彻底发怔,剩一道充满茫然的目光。 第四百零八章 笔杆子,有时候比刀好用 “把他也带下去,洗干净换身衣服。” 刘启指了指还瘫在地上的刘协。 “我不想我的皇宫里有一个这么邋遢的皇帝。” “遵命。”两个龙骧军战士走了过来。 像拖死狗一样把已经彻底失去反抗意识的刘协给拖了下去。 整个金銮殿终于只剩下了刘启一个人。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看着窗外那片属于他的万里江山。 脸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这个国家才算真正地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以前他只是这个国家的守护神。 而现在他是这个国家的主宰。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改造这个腐朽而又落后的世界。 他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理想国度。 一个人人如龙、天下大同的人类文明灯塔。 就在刘启踌躇满志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 一个不速之客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孔融那个被他当众扒掉官服赶出京城的前任御史大夫。 那个儒家的当代领袖,天下所有读书人的精神偶像。 而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的身后跟着数以千计穿着儒衫的读书人。 他们密密麻麻地跪在皇宫之外。 一个个面容悲愤,神情决绝,仿佛是来奔丧的。 他们的手中没有武器。 只有一卷卷的圣贤书。 和一颗颗为了所谓的“道”可以随时赴死的愚蠢决心。 “主人,他们要求见您。” 崔莺莺出现在了刘启的身后。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需不需要我带人把他们……”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在她看来这些手无寸铁的读书人和一群待宰的猪羊没什么区别。 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她就能让这些人。 在三分钟之内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不必。” 刘启却摆了摆手。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 “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让他一个人进来。” 崔莺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刘启的命令。 很快那个须发皆白身形枯槁的老人。 就在两个龙骧军战士的“护送”下走进了金銮殿。 他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年轻人,对方居高临下,脸上露出玩味儿的笑意。 视线里没有惧意,也见不到愤懑,反而沉着得透着某种深深的悲凉。 “刘启,你可知罪?”孔融终于开口,嗓音干涩,有些发颤。 虽然老迈,话语却有种不由分说的道德威压,仿佛铁石不化的审判台。 刘启不怒反笑,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只觉这老头儿可真是让人莫名开心。 明明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却偏要摆出推事判官的腔调,还很自信地盯着他看。 实在是叫人忍俊不禁,说到底,这份自负已是不自量力了。 “我究竟有什么罪?”刘启把侍女递过来那盏茶接过来,凉凉看一眼。 指腹轻拂杯沿儿,仿佛夜风中轻吹水面,声音里倒带了些许玩笑意味。 “你弑君,夺了皇位;朝中忠人义士被你屠戮殆尽。” “又做下那么多悖逆之事,如今举国怨愤,百姓遭了殃。” 孔融抬手指向刘启,声音低低地,把“罪状”一条一条列了出来。 “此乃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大罪,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完了?”刘启把茶杯放下,平静地问。 “说完了。”孔融抬头,不卑不亢。 “轮到我了。” 刘启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孔融面前。 他比孔融高出一截,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固执的老人,神色里只剩冷淡。 “你说我弑君篡位。我来问你,刘协真的适合做皇帝。” “他只会吃喝嫖赌,无所事事。” “国有危难,他从不露面。” “百姓受难,他也不闻不问。” “匈奴是我平定,国家才有现在。” “贪官也是由我除掉,百姓才有安稳日子。” “整个国家摇摇欲坠,在这样的泥潭里,我撑住了局面。” “至于他,不过是一直躲在后面偷享安稳,却还想着背叛我。”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人,理应伏法。” 刘启的话层层逼近,孔融脸色一阵苍白。 事实摆在眼前,他反驳不出口。 这些话,在场很多人心里本就明白。 却没人愿意说破,最终只能沉默。 “你还要用‘屠戮忠良’的帽子扣到我头上?” 刘启冷笑一声,嘴角浮起一丝嘲弄。 “依你之见,你念叨了半天的那些‘忠良’,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是不是那些肚满肠肥,家资连国库都要比不过的人?” “他们日日夜夜喝得是百姓的血汗,睡得榻是江山兴亡筑成的。” “衣服是绸缎堆里挑出来的。” “每天脚下踩的路,连寻常人做梦都不敢走。” “这些人住在画栋雕梁的大屋里,又骑着宝马良驹随手挥霍。” 真正替天下受苦受累的百姓,反倒腹中空荡。 要么冬天冷要么夏天饿,为了一口饭不得不低声下气。 到头来甚至家破人亡,有的连孩子都保不住……只剩贬值的骨头和泪水。 你觉得那些人在你嘴里还能叫忠良吗? 我问你,他们的命、他们那点身家,凭什么要留着不处置? 孔融的背脊抑制不住微微抖动起来,仿佛全身血液都冻住了。 嘴唇动了半天,到底一个字都没再说出口。 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这次刘启说的,根本无法反驳。 “你最后说我倒行逆施天怒人怨?” 刘启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度讽刺的笑容。 “那我倒要问问你,天在哪里?民又在哪里?” “天就是我。” “民就是那些被我从地狱里解救出来的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 “他们现在都在为我歌功颂德,甚至为我修建生祠。” “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而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所谓的士大夫。” “不过是一群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蛀虫。” “一群只知道空谈误国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你说我到底是在倒行逆施,还是在顺天应人?” 刘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孔融那颗已经腐朽的心上。 将他信奉了一辈子的所谓圣贤之道,所谓的礼义廉耻。 砸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孔融终于支撑不住了。 他“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神一般的年轻人,眼里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第四百零九章 祖坟都给你刨了 孔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满腹经纶。 在这个男人那简单粗暴却又直指人心的逻辑面前。 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 他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怎么不说话了?”刘启看着失魂落魄的孔融,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是不是觉得自己信奉了一辈子的东西就是个笑话?” 孔融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我今天不杀你。” 刘启的声音再次响起。 “外头那些你带来捣乱的读书人,我也懒得动他们。” “杀了你们反倒显得太便宜了。” “还得把手弄脏,没必要。” 刘启只是扫了一眼,孔融整个人都停滞了,仿佛被冻住一样,头也跟着抬起来。 任谁都没料到刘启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他。 “我要你等着看。” 刘启嘴角勾起了一丝冷意。 “把你们一直念叨的那个老世界,亲眼看着我一点点拆掉。” “看清楚我是怎么重新来过,搭建一个只属于我的新天下。” “那个地方,不会再有你们之乎者也的作态。” “我要你们在荒凉和悔意里慢慢耗尽余生。” “说到底,这才算是真正的报应。” 说完,刘启便不再看他一眼。 转身重新坐回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 而孔融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彻底地瘫在了地上。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神采。 两个龙骧军战士走了进来。 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金銮殿。 当他被拖到皇宫门口的时候。 那些还跪在地上等着他凯旋归来的读书人们。 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凄惨模样,一个个都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心中那个如同神明一般的精神领袖。 竟然会败得如此彻底。 他们的信仰在这一刻开始崩塌了。 而孔融看着那些用迷茫和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心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读书人的天要塌了。 这个世界将不再是他们说了算了,一股急火攻心。 他“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红的血液。 然后脑袋一歪彻底地断了气。 他就这么被活活地气死了,而那些被他煽动来的读书人们。 在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后,更是作鸟兽散。 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生怕跑得慢了就会被那个皇宫里的魔王给一起清算了。 一场由读书人发起的旨在维护旧世界秩序的最后反抗。 就这么以一种极其可笑和悲哀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而刘启对于孔融的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仿佛死的不是一个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的当世大儒。 而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他对身边的崔莺莺下达了新的命令。 “传我的旨意,从今天开始废除科举制度。” “所有官员的选拔不再看他们的出身和学历。” “只看他们的能力和品德。” “另外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义务教育。” “我要让每一个孩子,无论男女无论贫富,都有书读。” “但是他们读的不再是那些之乎者也的圣贤书。” “而是数学物理化学这些,能够真正改变世界的科学知识。” “我还要创办一所属于我自己的大学。” “名字就叫神机大学,我要亲自担任一任校长。” “我要为这个国家培养出无数的科学家、工程师和军事家。” “而不是一群只会空谈误国的废物。” 刘启的这几道命令可以说石破天惊。 每一条都是在刨整个士大夫阶层的祖坟。 这要是放在以前足以引起整个天下的剧烈动荡。 但是现在却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活下来的人里,一部分是真被刘启的手段吓破了胆。 另一部分人,则悄悄打着算盘,想在新的规矩里捞些好处。 京城里的空气,一时间变得有点古怪,让人心里发毛。 那些曾经风光的书香世家,一夜之间全都大门紧闭,连狗都缩在院子里不敢出声。 家藏的圣贤书被死死锁进箱底,生怕哪个锦衣卫突然踹门。 扣上个妖言惑众的帽子,落得像孔融一样的结局。 反倒是从前被瞧不上的商人,摇身一变,成了京城里的新贵。 他们鼻子最灵,闻得出时代要变,知道属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钱,他们有的是,缺的只是把银子变成权力的门路。 现在好了,科举的路被刘启堵死。 却为他们开了另一扇更大的窗——神机大学。 这名字几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共和国。 谁都清楚,这地方以后就是朝廷命官的摇篮。 只要能从这里走出去,就是真正的天子门生,前途无量。 无数人的目光都盯向了这里。 有人想翻身改命。 有人想延续门楣。 还有些人,单纯就想看看刘启。 这个亲手埋葬旧时代、又开创新世界的男人。 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他们压根不信,这世上真能不用圣贤之言就治理好国家。 在他们看来,刘启搞的科学不过是些奇技淫巧,根本上不了台面。 打仗杀人或许还行,治国安邦?简直是个笑话。 他们已经默不作声地蓄势已久,只等瞧着刘启出丑的那一刻到来。 紧绷的气氛笼罩着神机大学的首次招生,期待和冷意在空气里同时蔓延。 考场落在旧时国子监——往昔共和国顶尖的学府,如今成了新兴的神机大学临时据点。 原本那块写着“国子监”的黑匾已被匆忙摘下。 门前高悬着刘启亲写的“神机大学”四字。 字迹凌厉张狂,隐约里还能读出一股强硬的不可违抗。 天还灰蒙蒙地亮着,国子监门口已经聚起了密密麻麻的人流。 考生的来头各异,什么样的背景身份都有。 有的少年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衫。 脸色苍白却不停搓着手似乎抱着希望,也别着心事。 有人则华衣锦服,侍从前呼后拥,眼里却只剩不耐烦与排斥。 许多豪门子弟自觉得低到尘埃里。 第四百一十章 耐心消磨干净 若不是被家族逼着,这会儿多半还在自家厅堂里品茗说学。 人群一角,竟隐约聚着一簇人,中心那个年轻人穿得格外精致张扬。 王腾,太尉王允的独子,这位京城金枝玉叶向来才名在外。 三岁成句,五岁吟赋,七岁通读经史。 说来有些令人咋舌,是许多人眼里的未来状元。 谁会料到恰因刘启一道命令。 他十几年寒窗苦读,因此变成了坊间讥讽的谈资。 嫉恨与失落早已吞没了他,化作彻骨冷意,刻进言谈举止。 距离不远,有世家青年凑过来悄声搭话。 语气里满是隐没不了的烦闷和巴结。 “王兄,居然屈尊和我们一道考这种不上档次的学院,也委屈您了。” “我们来不过图一乐,可您才应该站在大堂之上。” “用不着混在匠人堆里折身价吧?” 王腾没着急回应,只是嘴角牵出含蓄而冷淡的笑意。 “别急着下结论,我不是来随大流。” “刘启,把神机大学吹得天花乱坠,不如亲自来踩查一番。” “聚是聚,就算要试也是奔着拆台来的。” “正好让外界看得清清楚楚,他费尽心机弄出来的所谓科学。” “面对正宗圣贤之道也只能俯首称臣。” 这几句话一出口,四下世家子弟早已跃跃欲试,气氛都燃起来了。 这种场合,没人比王腾更合他们胃口,都等这场痛快。 “王兄说了,今天必须给那泥腿子王爷上一课,到底何为治国根本。” “用他出的题打回来,让圣贤的道统在这里压倒一切。” “看他说完,还敢不敢再推他那门‘奇技淫巧’。” 趁着这个势头,原本收敛些的世家公子索性也放肆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把那些寒门考生当玩笑说着。 在他们眼中,这些对手只是随手拿来用的小卒,本不配与他们并肩入席。 有的寒门生把头埋进书本里,手指紧握,牙关死死咬着。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能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所以谁都不想落后。 这时,考场的钟声敲响。 国子监的大门慢慢打开。 几名黑衣锦衣卫走了出来,在门口站成两排,眼神扫着每个考生。 原本吵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苏勋,是刘启身边最信得过的人。”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手里拿着名单,声音平静地说明考场规矩。 “所有考生凭准考证进场,书本杂物全都不准带。” “进门前要检查随身物品,如果发现作弊,立刻取消资格,以后不再录用。” “考场内不得交谈、张望,违者同样取消资格,永不录用。” “考试时间三个时辰,中途不得离场。” “都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 那冰冷的语调让人从脚底凉到头顶。 没人敢再有侥幸心理。 考生开始排队,一个个接受近乎屈辱的搜身检查。 世家公子们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个个脸色通红。 可看着锦衣卫腰间的绣春刀,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王腾在接受检查时,阴冷地瞥了苏勋一眼。 他认得这人,曾经不过是李斯身边的一条狗。 如今抱上刘启的大腿,竟成了他都要仰视的存在。 这让他心中的恨意又添几分。 他暗自发誓,等将来扳倒刘启,一个就要清算这条走狗。 搜身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所有考生终于入场,偌大国子监被隔成上百个小间。 每间只有一桌一椅,一套文房四宝。 每个隔间外都站着一名持枪的龙骧军战士。 肃杀的气氛让人感觉不像来考试,倒像来上刑场。 王腾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嘴角勾起冷笑。 他根本不需要夹带。 因为他今天就没打算好好答题。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回应刘启这份“考卷”。 很快,考卷发了下来。 所有考生在看到题目的那一刻,全都愣住了。 上面的题,是他们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东西。 一道,数学。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题目一出,考场顿时一片哗然。 这算什么题? 小孩数数游戏吗,也配拿来选拔国家栋梁? 简直荒唐! 不少世家子弟脸上已露出毫不掩饰的嘲笑。 他们觉得刘启果然是不学无术的粗人,连出题都不会。 王腾更是差点笑出声。 他提笔想都没想,就在卷子上龙飞凤舞写了起来。 写的不是答案,而是一篇千字策论,题目就叫《论君子不器》。 他从《论语》引到《孟子》,从孔子谈到孟子,核心只有一个。 治国之才该掌握的是“道”,而非具体的“术”。 算数这类小道,是工匠商人之事,拿来考未来栋梁,简直侮辱圣贤。 文章写得气势磅礴、文采飞扬。 他相信只要刘启识字,就能看懂其中的讽刺。 他甚至已开始想象刘启气急败坏的样子。 写完,他笔一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在他看来,这场考试已经结束,他赢了。 其他世家子弟虽没王腾嚣张,却也差不多。 有人干脆在卷子上乱画,一只猴子摇身穿上龙袍,正襟危坐朝堂之上。 还有的以诗为刃,句句暗讽刘启“沐猴而冠”,字字里都是嘲意。 没半个认真答题的,草率胡写,似乎都怕写实了丢人。 忘掉结果,对这一群而言,把题答得像样才是磕碜自己。 至于那些寒门出身的学子,眉头皱得死紧,有的甚至发呆默默担忧。 题目确实奇怪,可无论如何,谁也舍不得把命运拿来开玩笑。 连蒙带猜,硬挤碎了心思,把前后记过的法子轮番试,对着空白卷子冥想。 有的人眼巴巴地一口气从一数到一百。 死盯每个数字不放过任何可能。 有人拼死拼活在纸边上写满演算,尺子笔头沾满汗。 可推来推去,结局统统是失败。 时针挣扎向前爬,教室里的空气几乎凝住了,谁也没说话,越来越窒息。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和耐心都快消磨干净。 考场角落,一个衣裳最破最不起眼的少年突然亮出了眉眼。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不可因妇人之仁而误国 低着头的瞬间,少年像找到黄金一样冲卷子偷偷地笑。 立刻飞快在纸上写道:“答:二十三。” 紧接着,又挤挤巴巴写下了推理的过程。 “三三数之,剩余二,则加一可成三的倍数……。” 解题方法古怪又笨拙,还带着自创的演算帖。 但逻辑清清楚楚,最后算出来的答案也结结实实对头了。 这个少年名叫陈平,家住遥远山村深处,是个孤零零的穷孩子。 因为家里供不起学钱,从来没上过一天私塾。 一肚子本事全靠靠近窗外偷偷听老秀才教书积攒下来。 他平常最痴迷算数问题,认定那里面藏着解世界的大道理。 瞧见发卷上的题目,他下意识就觉得像是专门给自己预备的,有种见到亲人的味道。 真正把它解开后,他反倒心平气和,道不出有多畅快。 好像一下子与题目的出作者心生共鸣。 迥然而视,高高在上的镇国武成王,说不定并不像流言里的号啕粗鄙。 只是也许,就跟自己一般,也爱这些冷冷的数字规律。 陈平翻来覆去,把自己的答卷再检一遍,自个乐了,翻到后页继续答下一道。 新题上俨然赫然两个字:物理。 “有一件铁球,一件木球,两者大小一致。” “若同时从高塔落下,哪一只会最先落地?请试详细阐明。” 这一问立刻又把所有考生思维打了个趔趄。 谁都下意识想信,这还有悬念?铁球比木球重百倍,还能不是铁球先到? 想都不用想,这就是人尽皆知的常理吧。 前排靠近的几个世家公子,互相冲着使眼色,嘴里浮起轻慢的鄙夷笑纹。 觉得刘启已黔驴技穷,出的题一道比一道可笑。 王腾连眼皮都懒得抬。 这种问题,不值得他动笔。 寒门子弟们却再次陷入沉思。 虽也觉得答案明显,却总觉没这么简单。 那个能力挽狂澜、敢废科举的男人。 怎么可能出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答案的题? 一定有陷阱。 陈平也皱起眉,他轻敲桌面,大脑飞转。 想起小时候把石头和树叶从树上扔下,石头先落地。 但若把树叶揉成团再扔,落速似乎快了些。 说明下落速度不只和重量有关,还和别的有关。 是什么呢,空气阻力? 陈平脑中如闪电划过,瞬间想通关键,若无空气阻力呢? 在真空环境下,铁球和木球会不会同时落地? 这想法吓了他一跳,太违背常理。 可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才是正确答案。 犹豫许久,他最终选择相信直觉。 提笔在卷上写道:“若无外力干扰,应同时落地。” “盖因其速非由其重,乃由天地之力所引也,其力均施于万物,故其速亦同。” “寻常铁快木慢者,乃风阻之故也。” 他用自己能理解的语言,阐述了自由落体定律和引力的概念。 用词虽糙,思想却完全正确。 写完,他长舒一口气,仿佛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门后是个充满奇妙规律的物理世界。 他对出题人产生浓厚兴趣,迫不及待看向最后一题。 政治。 “今欲于河套之地兴修水利,需筑一拦河大坝。” “然筑坝之地有一村庄,住有百户人家。” “若筑此坝则此村必被淹没,百户人家需尽数迁移。” “若不筑坝,则下游万里沃野,百万军民,常年受水患之苦。” “问,为政者当如何抉择?请详述其理。” “并给出具体之解决方案。空谈仁义道德者,以零分论处。” 这题一出,考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这题太歹毒,也太现实。 已不是简单考题,而是足以让任何统治者头疼的千古难题。 电车难题的古代版。 牺牲少数救多数。 道德上绝对站不住脚。 任何有良知的读书人都无法选。 圣人教导人命大于天,每个人的生命都平等,怎能牺牲少数救多数? 这不是暴政吗? 可题目最后一句,堵死了所有退路。 “空谈仁义道德者,以零分论处。” 这等于逼他们在“暴君”和“零分”间选一个。 世家子弟们彻底懵了。 脑子像一团乱浆。 从小受的教育、信奉一辈子的圣贤之道,在这道简单粗暴的题前支离破碎。 他们发现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仁义道德之上还有种东西叫“利弊权衡”。 王腾,那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京城一才子。 此刻呆呆看着题,笔悬半空,迟迟落不下。 脸色青白交加。 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衣服的小丑,扔在人前。 之前写的《论君子不器》,在这题前显得可笑无力。 他引以为傲的满腹经纶,连个实际解决方案都提不出。 那他读这么多年书为了什么? 真像刘启说的,只为成个空谈误国的废物? 他的信仰动摇了。 寒门子弟们虽也被题震惊,反应却完全不同。 因他们活在社会最底层,见过太多不公和无奈。 他们比公子哥更懂什么叫“现实”。 知道这世上很多时候根本没两全之选,只能选代价最小的方案。 陈平,那山村少年,看到这题时眼前浮现家乡景象。 家乡就在大河旁,雨季河水泛滥,淹良田毁房屋。 他亲眼见过邻居一夜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官府赈灾粮却迟迟不来。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只会在安全城里写诗感慨百姓疾苦,然后没然后。 他恨这世道不公,恨那些尸位素餐的“忠良”。 所以看到这题,他几乎毫不犹豫。 提笔在卷上写下答案: “牺牲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为政者当以天下苍生之大利为重,不可因妇人之仁而误国误民。” “这百户人家的牺牲虽痛心,可若能换下游百万军民安宁,就重于泰山。” “然牺牲不该无偿。” “朝廷应以最优厚条件补偿这些义民。” “为他们择风水宝地重建家园,免三代赋税,赏万亩良田。” “为其家人提供最好教育和工作机会。” “为其立碑作传,让英名流传千古,受万民敬仰。” “要让所有人知道,国家不会忘记任何为之贡献的人。” “如此,方能上不负天,下不负民,中不负己心。” 第四百一十二章 白纸真能当成黄金来用 陈平的答案完全超出时代认知。 他没空谈虚无的仁义道德,而从纯粹功利角度。 提出兼顾“效率”和“公平”的完美方案。 这已不是学生能写出的东西,而是足以让任何政治家拍案叫绝的治国纲领。 写完最后一字,考试结束钟声恰好响起。 三个时辰的考试终于结束。 所有考生像被抽干灵魂,失魂落魄走出考场。 世家子弟们垂头丧气,如斗败公鸡。 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不是输给寒门子弟,而是输给那个一直看不起的粗鄙武夫。 那男人用三道看似简单却蕴含无尽智慧的题。 将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按在地上摩擦。把尊严体面砸得粉碎。 寒门子弟们虽大多没答出完美答案,脸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激动。 因通过这次考试,他们看到一个全新世界。 不再被条框束缚,充满无限可能和希望。 他们知道,属于自己的新时代来了。 王腾混在人群中,灰溜溜离开。 不敢多待一秒,怕看到别人嘲笑鄙夷的眼神。 只想赶紧回家,把自己关起来好好想想。 这十几年书是不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考卷很快收了上去。 苏勋亲自带人连夜批改。 看到世家子弟五花八门的“答案”,气得差点掀桌。 “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真以为王爷不敢杀他们吗?” 他拿起朱笔,在那些卷上毫不留情画上一个又一个红叉。 每个红叉都代表一个显赫家族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而看到陈平的卷子时,他整个人愣住。 仔细一字一句读了三遍,手开始不受控地微抖。 不是因愤怒,而是因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仿佛看到一个未来国之栋梁正冉冉升起。 甚至觉得这少年某些方面的才能已超越自己。 “天才!真是天才!” 他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拿着陈平的卷子连夜冲进皇宫。 要一时间把这好消息告诉那个还在灯下批奏折的男人。 刘启听完苏勋汇报,又亲自看了陈平的卷子,脸上露出由衷笑容。 “很好,这块璞玉我亲自雕琢。” 他当即下令:“将这份卷子,还有那些零分卷子。” “全部原封不动张贴到国子监门口。” “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栋梁之才,什么又是酒囊饭袋。” “另传我命令,封陈平为神机大学第一任学生会主席。” “从今天起,他一切学习生活费用由国库承担。” “我还要亲自当他的导师。” 命令一出,京城再次沸腾。 所有人都被刘启这不拘一格的用人风格震惊。 亲自当一个学生的导师?这可是连当朝太子都没有的待遇。 这陈平简直一步登天。 而那些曾嘲笑陈平出身低贱的世家子弟,此刻个个如吃苍蝇,脸色难看到极点。 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极其羞辱的方式,成为别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尤其王腾,当在国子监门口看到自己。 那篇零分《论君子不器》和陈平那份被刘启亲批“国士无双”的满分答卷并排贴在一起时。 再也承受不住打击,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他和他所代表的旧士大夫阶层,在这新时代面前被撞得头破血流,完败出局。 一场看似普通的招生考试,就这样以戏剧性方式彻底改变共和国政治格局。 一个以科学和实干为核心的崭新统治阶层,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而刘启像高明棋手,不费一兵一卒就完成了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思想革命。 他用事实告诉所有人,笔杆子有时候真的比刀好用。 解决了教育问题,也就是解决了未来人才问题之后。 刘启的目光又投向另一个更棘手的领域——经济。 一个国家想强大,光有人才远远不够,还必须有钱,而且是很多钱。 虽然他之前通过抄家和卖官搞到一大笔钱。 但这笔钱对他那宏大强国计划来说,仍远远不够。 修路要钱,建厂要钱,搞科研和扩军,哪样不是吞金巨兽? 靠杀鸡取卵的方式绝对无法长久。 他必须建立一个能源源不断提供财富的、可持续发展的现代经济体系。 而要建这体系,首先要做的,就是统一货币。 当时共和国货币体系极其混乱。 朝廷发行的官方货币因信誉破产,根本没人用。 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是各地盐商和豪族私铸的劣币,甚至很多地方直接以物易物。 这种混乱货币体系极大阻碍商品流通和经济发展。 也让朝廷根本无法有效从经济活动中收税。 可以说,这就是国家贫穷的根源。 刘启决定对此进行彻底革命。 他要发行一种全新的、由国家信用担保的纸质货币。 这想法一提出就遭所有人反对,连他最信任的苏勋都觉得太疯狂。 “王爷,万万不可啊!”苏勋跪在刘启面前老泪纵横劝谏。 “自古以来货币都是用金银铜铁这些贵金属铸的。” “就因为它们本身有价值,百姓才愿相信。” “您现在要用纸当钱,纸本身一文不值,百姓怎会接受?” “一旦处理不好引起民间恐慌,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 苏勋的担心不无道理。 那时人们认知里,钱就是金子银子。 用一张纸代替金银已超出他们理解范围。 这已不是简单经济改革,而是对所有人传统观念的颠覆。 然而刘启只淡淡看他一眼。 “谁说我这纸一文不值?”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设计精美的纸币。 正中间印着他的头像,下面印着一行霸气小字, “以此币,可于神机营兑换等额之黄金。见此币,如见本王。” 苏勋愣愣地盯着那张纸币,整个人像是被雷轰到了一般。 这一刻他才终于看明白刘启为何底气十足。 压根不是空口说大话,而神机营横扫四方的威名和那股叫人胆寒的强悍实力作为支柱。 还有他在百姓心里直抵神明的份量。 在共和国,普通人说起刘启,大多不觉地觉得富贵权势都比不过他那一声承诺。 如果刘启开口,这点白纸真能当成黄金来用。 谁会有疑问?有过疑问的人,大概坟头草都得有一丈高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这是要断咱们的根 突然间刘启又冷不丁扔出一句。 “商人为什么不把货留在江南,非要千里迢迢运去北境买卖?” 苏勋缓了片刻,开口。 “等价本来就不一样啊,北境能卖个好价钱吧,中间还能赚上一笔。” “既然觉得直接用金银多安稳,又为何罩着风险硬要用纸换?” 猝不及防的问题让苏勋愣神,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要是带着金银跑,太显眼也太重了。半路被劫那才是真的亏。” 本来只是平常的疑惑,突然之间他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一瞬间仿佛抓住了某种本质。 刘启缓缓道:“如今的纸币,但凡是我发布的。” “不管到了哪个钱庄,通通都能换回金银。” “又轻松携带,不费时省心,那帮惯算计的商人你说还会选金银?” 刘启语气像有一种摄魂的魔力。 苏勋跟着思路越陷越深,开始疑虑却不知何时已不再怀疑。 慢慢地,苏勋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他已明了,那答案像日头一样刺目。 此刻望着刘启,早先一丝戒心早被敬畏替代。 这位主子,莫不是天外来人? 随便一句话,都透着别人一辈子也见不着的远见和胆魄。 “微臣已然明白。”他嘶哑应道,双膝跪下,额头贴地。 “微臣必竭尽所能,即便豁出命去,也一定将新货币之事办妥!” 等苏勋脚步渐远,刘启嘴角浮现出说不清深意的笑意。 很清楚,说服足够聪明的“财政使者”,最终只是一步。 实际上他说给苏勋听的那些内容,不过是全部图景里露出的一个小角罢了。 他真正谋划的远不止一种崭新的纸币体系。 更要建一整套属于未来的银行、铺上股票、期货、各种金融游戏。 手中那些现代金融工具,看似虚无,却能改变整个时代的权力倾斜。 就要如同一口巨大的抽水机,将世界财富涓滴引向自家囊中。 苏勋领命的瞬间,整个京城的官僚体系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作起来。 从户部到工部,再到锦衣卫那张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所有的力量都被拧成了一股绳。 大晋一钱庄的选址最终敲定。 就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正是前朝首辅苏勋的那座老宅。 那处被抄没后便一直空置的老宅。 地段绝佳,面积阔朗,正好派上了用场,气派非凡。 刘启更是亲自动笔,饱蘸浓墨写下了“大晋第一钱庄”这七个大字。 笔锋里那股不容置疑的霸道几乎要破纸而出。 仿佛这七个字本身就带着慑人的魔力。 招牌挂上去那天,整条朱雀大街都被引爆了。 过往的行商百姓几乎全都围了上来。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位权势滔天的镇国武成王,又要搅动风云了。 与此同时,一种名为“龙元”的纸币。 也开始借由各种渠道,在市面上悄然铺开。 龙元的设计之精美,彻底超出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想象力。 纸张是神机营特制的棉麻混合料。 不仅坚韧耐磨,更有独一无二的水印暗纹。 纸币正面是刘启那张极具辨识度的面孔。 背后衬着万里长城与奔腾的黄河。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持此龙元,可于大晋境内任意钱庄兑换等额黄金。” 以及另一句更为霸道的话,“见此龙元,如见本王。” 背面图案是繁复的几何纹路与神机营的血龙图腾。 每个细节都透出一种无法仿造的精致。 龙元甫一问世,最先感受到威胁的并非普通百姓。 而是京城里盘踞了数百年的那些老牌钱庄。 京城钱庄商会,一个由十几家顶尖钱庄构成的利益共同体。 这股势力几乎垄断了整个北方的金融命脉。 市面上超过七成的金银流通都攥在他们手里。 每年单靠铸币、放贷和汇兑产生的利润,就足以称得上是富可敌国。 刘启现在要搞官方钱庄,还要自己印纸币。 这简直是在他们最肥的肉上动刀子。 这已经超出了利益冲突的范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斗争。 京城,钱氏钱庄的内堂里,一场秘密会议正在进行。 坐在首位的是钱庄商会的会长钱四海。 一个年过七旬,在金融场上翻云覆雨了五十年的老狐狸。 他手里正捏着一张崭新的一百元龙元大钞,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着冰冷的光芒。 “都说说看吧,这所谓的龙元,各位怎么看?” 钱四海的声音不高,却有种让人不敢违逆的威严。 在座的都是各家钱庄的大掌柜。 个顶个都是人精,此刻却一个个面色凝重,鸦雀无声。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的对手是刘启,是那个连皇帝都敢踩在脚下的狠角色。 跟这种人掰手腕,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终于有个脾气火爆的掌柜按捺不住,一掌拍在了桌上。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刘启分明是要断咱们的根!” “拿一张破纸就想换走咱们手里的真金白银,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他这是把咱们所有人都当傻子耍呢!” 说话的是孙家钱庄的掌柜孙富贵。 仗着家里和军方有那么点牵扯,胆子向来很大。 “没错!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咱们要是退了这一步,以后就只能任他鱼肉了。” “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那个狗屁钱庄开不下去!” 立刻就有人出声附和,内堂里一时间群情激奋,似乎刘启已是他们的不共戴天之仇。 钱四海却自始至终没再说话,只是用手指缓缓摩挲着那张龙元纸币。 直到堂内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落回到他身上,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们真当刘启是个不懂金融的莽夫?” 他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给问住了。 “会长,您这话里有话啊?”孙富贵搞不明白了。 “难道他这纸币背后,还有咱们没瞧出来的门道?” 钱四海发出一声冷笑,将那张龙元举到了众人眼前。 “你们都凑近点,仔细看看这张纸,这上面的工艺,你们谁仿得出来?” 众人围拢过去端详,结果是越看越心惊。 第四百一十四章 明天就把你挤兑到破产 那水印,那暗纹,还有油墨独特的质感,完全是他们认知之外的东西。 别说仿造了,他们甚至连这张纸是怎么造出来的都想不明白。 这就意味着,刘启从源头上就断绝了伪钞的可能,将唯一的发行权牢牢抓在手里。 “再看看这上面的字。”钱四海的手指点向那句“见此龙元,如见本王”。 “你们以为这只是一句空话吗?这句话背后站着神机营,站着龙骧军。” “站着那支能把三十万匈奴铁骑都杀得片甲不留的无敌之师。” “谁敢不认这张纸,就是跟刘启过不去,就是跟他手里的刀枪过不去。” “你们谁有这个胆子去试试?” 内堂里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钱四海这番话给说蒙了。 他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刘启搞的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经济改革。 他不是来和大家商量,他是在命令大家接受。 他用自己无可匹敌的军事力量,为一张纸的信用做担保。 逻辑再简单粗暴不过了:枪杆子能出政权,自然也能砸出个金融霸权。 “那……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孙富贵的嚣张气焰彻底熄了火,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难道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咱们的家业全给吞了?” “当然不能。”钱四海的眼中闪过一道老辣的精光。 “刘启有枪,我们有钱。” “他想用暴力来强行制定规则。” “那我们就用这金融场上的规则,来击垮他的暴力。” “金融的战场杀人不见血,可比两军对垒要凶险百倍。” “他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武夫,真以为打了那么几场胜仗。” “就能玩转这天下的钱粮了?” “他未免太小瞧我们这些人了。” 钱四海的语气里,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与自信。 那是数百年金融世家积淀下来的底气,是对自己领域里绝对的掌控感。 在他眼里,刘启现在的行为,就像一个拿着屠龙刀的三岁孩童,荒唐又可笑。 “会长,您有何高见,快说吧,我们全都听您的!”众人立刻打起了精神。 钱四海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之后才缓缓道来。 “他不是想开钱庄吗?我们就让他开。” “他不是想发纸币吗?我们甚至可以帮他发。” “等开业那天,我们商会所有的钱庄,把能调动的流动资金全都拿出来。” “就去他那个大晋第一钱庄,用咱们的金银,把他发的龙元全都给换过来。” 钱四海这番话,惊得满座皆是愕然。 “会长,您没老糊涂吧?拿咱们的真金白银去换他那破纸?” 孙富贵一个跳了起来。 “这不是在帮他吗?这不是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糊涂的是你。”钱四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你觉得他的钱庄里,能有多少黄金储备,” “他抄家是得了不少,可又是赈灾又是练兵,那花销也如流水一般巨大。” “我敢断言,他金库里能动用的黄金,绝不会超过五百万两。” “而我们整个商会,能调动的资金是多少?少说也有三千万两。” “我们就在开业一天,用三千万两的金银,去换他三千万的龙元。” “为了维持钱庄的信誉,你说他是换,还是不换?” “他要是敢换,那点家底子瞬间就会被我们掏空。” “然后我们隔天一早,再拿着这三千万龙元,去找他兑换回黄金。” “他到那时候拿得出来吗?” “只要他拿不出来,他的钱庄就会立刻破产。” “他发的纸币也会在一夜之间变成废纸。” “他的信誉,他那句‘见此龙元,如见本王’,都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到那时,根本不用我们动手,被他坑了的愤怒百姓就能把他给活撕了。” 钱四海的计划阴险至极。 每一步都打在了刘启这套金融体系最核心的命门上——信用。 信用一旦崩溃,建立于其上的一切,都将随之轰然倒塌。 这正是一场典型的,在后世被称为“挤兑”的金融绞杀战。 在座的掌柜们听完这番话,一个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再看向钱四海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不愧是在商海里纵横了五十年的老狐狸,一出手就是绝户计。 这一招釜底抽薪,简直是神来之笔。 “高!实在是高啊!”孙富贵兴奋地一拍大腿。 “就这么办!让那个刘启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我们要让他怎么吃进去的,怎么连本带利地给我们吐出来!” 一场针对刘启的巨大金融风暴,就在这间小小的内堂里,悄然酝酿着。 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即将招惹的,究竟是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们自以为看穿了刘启的所有底牌,殊不知那仅仅是冰山的一角。 他们精心设计的完美陷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个可笑的闹剧。 三天后,大晋一钱庄,在万众瞩目中正式开张。 开业当天,整条朱雀大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钱庄门口舞龙舞狮,鞭炮齐鸣,那场面简直比皇帝登基还要热闹。 苏勋穿了身簇新的锦袍,满面红光地站在门口,亲自迎接各路来客。 他身后,是两排身材高大、身着黑色制服的钱庄护卫。 这些护卫全是神机营退下来的老兵,一个个眼神锐利,气势慑人。 寻常的宵小之徒,光是靠近他们三步之内,都会感觉双腿发软。 钱庄内部的装潢更是极尽奢华,地面上铺着从西域运来的厚实羊毛地毯。 柜台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墙壁上还挂着当代名家的字画。 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那正对大门的巨大柜台。 柜台后面坐着的,并非传统的账房先生。 而是一排排穿着统一制服、面带微笑的年轻姑娘。 这些姑娘,都是从神机大学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批毕业生。 她们不仅容貌秀丽,而且精通算术,举止得体,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刘启的手笔,他要从最开始。 就给这个时代带来一点小小的现代震撼。 第四百一十五章 快撑不住了,救我 百姓们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脸上写满了惊奇与赞叹。 他们觉得这不像是个钱庄,反倒像个神仙住的宫殿。 就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钱庄商会会长,钱四海,钱会长到!” 随着一声高亢的通报,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 钱四海穿着一身寿字纹的暗红长袍。 在一众钱庄掌柜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上百名孔武有力的护卫,抬着一口又一口沉重的木箱。 那些木箱上都贴着封条,赫然写着“黄金万两”的字样。 这副阵仗,哪里像是来道贺的,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苏勋看到钱四海,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他知道,今天真正的硬仗来了。 “哎呀,钱会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苏勋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姿态放得相当低。 “苏大人客气了。”钱四海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听闻镇国武成王殿下开了这家大晋一钱庄。” “我等身为同行,自然要来捧个场。” “王爷人呢?这么大的场面,他怎么不亲自出来露个面?”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挑衅。 苏勋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王爷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他老人家了。” “钱会长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好,苏大人是个爽快人,那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 钱四海指了指身后的那些大箱子。 “我们钱庄商会,凑了些闲钱,不多,也就三千万两白银。” “听闻王爷发行了一种叫龙元的纸币,我们很感兴趣。” “想用这点银子,换些龙元回去,也算是支持一下王爷的新政。” “不知苏大人,方不方便行个方便?” 他的话音刚落,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三千万两!这个数字,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这几乎快赶上整个大晋一年的财政收入了。 钱庄商会竟然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他们的财力简直是深不见底。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焦到了苏勋身上。 大家都在看,这个新开的钱庄,到底能不能吃下这笔惊天动地的大生意。 要是接不下来,那今天的开业典礼,可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苏勋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虽然知道刘启早有万全的准备,可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还是感到一阵心悸。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然后对着钱四海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当然方便,钱会长能这么支持我们钱庄,那是我们的荣幸。” “三千万两是吧,没问题,我们钱庄接下了。” “来人,给钱会长和各位掌柜上座,上好茶!” “另外,立刻调集所有柜员,清点金银,为钱会长兑换龙元。” 苏勋的镇定,让钱四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前朝的首辅,竟然还有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魄。 不过,他并不在乎。 在他看来,这无非是死鸭子嘴硬,硬撑场面罢了。 他倒要看看,等一会儿他那小金库被掏空的时候,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钱四海和一众掌柜,被请进了钱庄的贵宾室。 那些抬着金银的护卫,则在钱庄护卫的监视下,开始将一箱箱金银搬到柜台前。 清点工作,正式拉开了序幕。 整个钱庄的大厅,瞬间变得忙碌而井然有序。 那些年轻的女柜员们,面对着堆积如山的金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乱。 她们三人一组,一人开箱,一人称重验色,一人负责记账。 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旁边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清脆的声音仿佛一曲动人的乐章。 围观的百姓们全都看傻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专业的场面。 这哪里是个钱庄,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钱四海坐在贵宾室里,透过巨大的琉璃窗户,将大厅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有点低估刘启了。 这个男人不仅会打仗,治国也有模有样,甚至连做生意的门道都这么精通。 他手下的这些人,无论是护卫还是柜员,都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 这绝不是一个草台班子能有的水准。 但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在他看来,再专业的团队,再华丽的场面,都改变不了一个核心的事实。 那就是,刘启的黄金储备一定是有限的。 只要这个命门被他死死抓住,刘启今天就必败无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清点工作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 三千万两的金银,终于全部清点完毕,数目分毫不差。 苏勋亲自拿着厚厚的一叠票据,走进了贵宾室。 “钱会长,您惠存的三千万两,已经全部入库了。” “按照今天的牌价,一共可以兑换三千万龙元。” “这是票据,您过目一下,要是没问题,就可以去柜台领取龙元。” 苏勋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笑容。 仿佛这三千万两,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数字。 钱四海接过票据,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扔在了桌上。 他站起身来,对着苏勋冷冷一笑。 “苏大人办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不过,老夫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就不亲自去取了。” “这样吧,这些龙元就先寄存在贵钱庄。” “等明天一早,老夫再派人过来,把这三千万龙元,全都给兑换成黄金。” “到时候,还请苏大人提前准备妥当,可别让老夫的人白跑一趟啊。” 这才是他今天真正的杀招。 先用巨额资金买入龙元,将刘启的黄金储备吸干。 然后再瞬间抛售龙元,要求兑换成黄金,从而完成这致命的一击。 他甚至连戏都懒得演了,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赤裸裸地亮出了自己的计划。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着。 第四百一十六章 简直自寻死路 钱四海是如何一步步将这个不可一世的镇国武成王,逼入绝境的。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京城,在这金融的领域里,谁才是真正的王。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贵宾室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孙富贵等一众掌柜,脸上都浮现出残忍而得意的笑意。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明天钱庄破产,苏勋和刘启声名扫地的凄惨景象。 而苏勋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看着钱四海,嘴唇哆嗦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让钱四海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他认定,自己赢定了。 “怎么,苏大人,有什么难处吗?”钱四海用一种猫戏老鼠的语气问道。 “莫不是你们钱庄,压根就拿不出这么多的黄金?” “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别怪老夫不给王爷面子了。” “这白纸黑字的票据可在这儿放着,全京城的人都看着呢。” “你们要是敢赖账,哼哼……”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就在苏勋被逼到墙角,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 一个平静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贵宾室的门口传了过来。 “谁说我们拿不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刘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搅动整个国家经济格局的交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身边,只跟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崔莺莺。 “王爷!”苏勋见到刘启,如同见到了救星,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刘启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惊慌。 然后,他缓缓踱步到钱四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金融巨鳄。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三千万两黄金,很多吗?”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生意,搞了半天就这么点儿。” “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 刘启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傻了。 三千万两,还只是“这么点儿”? 这个镇国武成王,莫不是失心疯了? 钱四海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刘王爷,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您要是拿不出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刘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就凭你们这群土鸡瓦狗?” 他似乎都懒得再跟这些人多费口舌,直接对着门外的崔莺莺吩咐道。 “去,把咱们备好的‘零钱’,给钱会长他们开开眼。” “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有钱。” “遵命。”崔莺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很快,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从钱庄外传了进来。 只见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龙骧军战士,迈着统一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们每个人都扛着一个比之前那些木箱还要大上一倍的特制金属箱。 那些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那些战士身上散发出的滔天杀气。 那是在尸山血海里才能磨砺出的铁血之气。 别说动手了,光是被他们的眼神扫过,就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钱四海带来的那些所谓护卫,在这些人面前。 简直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打开。”刘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随着他一声令下,上百个金属箱被同时开启。 刹那间,整个钱庄大厅,都被一片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给彻底笼罩。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生怕被这刺眼的光芒给闪瞎。 等他们再次睁开眼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得呆立当场。 金子,堆积成山的金子。 一块块标准制式的金砖,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箱子里,就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 那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金色。 足以让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灵都为之疯狂。 没人能具体说出这里到底有多少金子。 他们只知道,这个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边界。 如果说钱四海带来的那三千万两是条小溪。 那么眼前的这些,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这里是一个亿的黄金。”刘启的声音,如同从九天之上降下的神谕。 “也只是我金库里,最不起眼的一小部分罢了。” “我本打算用这些来给我的士兵们发军饷。” “既然你们这么想要,那就先借给你们玩玩。” “钱会长,现在,你还觉得,我拿不出那区区三千万两吗?” 刘启的脸上,依然挂着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落在钱四海等人的眼里,却比魔鬼的狞笑还要可怕。 钱四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比死了亲爹还要难看。 他看着刘启,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不,是踢到了一座能把他连人带魂都碾成粉末的金刚石山。 他之前所有的傲慢与自信,在这一刻,都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恐惧和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的。 这已经不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富可敌世界。 他那所谓的金融绞杀计划。 在人家这绝对的财力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像一只蚂蚁,妄图去撼动一棵参天大树,可笑又可悲。 孙富贵等一众掌柜,更是“噗通”一声,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们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光芒,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不是凡人,那是神,是掌管着人间财富的神祇。 而他们这群凡人,竟然妄图去挑战神的权威,简直是自寻死路。 “怎么,不说话了?”刘启走到钱四海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金融巨鳄。 他的眼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刚才那股嚣张劲儿呢,那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是不是很过瘾?” “现在,轮到我了。”刘启没有动手,甚至没有说一句重话。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但要钱,还要人 但这种无声的蔑视,却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感到屈辱。 钱四海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反复地羞辱。 他那颗高傲的心,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我……” 他想开口求饶,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的勇气都没有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而周围那些围观的百姓,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后。 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王爷威武!王爷万岁!” 他们看向刘启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在他们眼里,刘启已经不是凡人,而是神明。 是那种能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活神仙。 他们心中对龙元的最后一点疑虑,也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有这样一位财神爷般的王爷做担保,这张纸比金子还要可靠。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 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向柜台。 拿出自己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的金银,嚷着要兑换成龙元。 他们坚信,跟着王爷,才能有肉吃。 而那些之前还在观望的其他商人,此刻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抱上王爷这条大腿。 现在看到钱庄商会这群蠢货的下场,他们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冲回家里调集所有能动用的资金。 准备明天一开门就来兑换龙元。 他们知道,一场全新的财富盛宴已经拉开帷幕。 谁能抢占到先机,谁就能成为下一个时代的弄潮儿。 至于钱四海和他的那些同伙,则被彻底地遗忘在了角落里。 他们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狼狈至极。 他们不仅输掉了这场金融战争,更是输掉了自己毕生的心血与尊严。 从今天起,他们将彻底地退出历史的舞台。 而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一个由刘启亲手缔造的,崭新的金融帝国。 刘启看着眼前这片狂热的景象,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迈出了一步。 他用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为自己的新货币注入了无可撼动的信用。 他要用这些从民间汇集而来的庞大资金。 来为自己的强国计划,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已经失魂落魄的钱四海。 “你,过来。”刘启的声音很淡。 钱四海浑身一颤,像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挪到了刘启的面前。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刘启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把你钱庄商会的所有资产,全部并入我的大晋一钱庄。” “然后,你们这些人,就给我当一辈子的打工仔。” 刘启那未尽的威胁却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钱四海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边是家族百年的基业和自己一生的心血。 另一边,是自己和整个家族上千口人的性命。 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艰难了。 但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压倒了一切。 “我……我愿意。”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屈辱与绝望。 “我什么都给你,只求王爷能放过我的家人。” 他彻底放弃了任何抵抗。 在绝对的暴力和财力面前,他所有的智慧和谋略都显得那么可笑。 “很好,你做了一个聪明的选择。” 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同样瘫在地上的其他钱庄掌柜。 “你们呢?” “我们……我们也愿意!” 这些人哪里还敢有半点反抗的念头。 一个个磕头如捣蒜,生怕说得慢了就会被当场蒸发。 “很好。”刘启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整个大晋的金融命脉,已经彻底地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他将成为这个国家唯一的,也是最终的庄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大戏即将收场的时候,刘启却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商界同仁。” 刘启走到钱庄门口的台阶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朗声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今天,承蒙各位的厚爱,我们大晋一钱庄的开业典礼,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也为了让我们大晋的江山,更加繁荣昌盛。” “本王决定,发行一种名为‘国家建设债券’的东西。” 债券?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们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刘启微微一笑,开始用最通俗易懂的话,向他们解释这个划时代的金融产品。 “所谓债券,说白了,就是大家伙儿借钱给国家。” “你们把手里的闲钱,通过购买债券的方式。” “借给国家去修路,去建厂,去兴修水利。” “而国家呢,则会承诺,在一定的时间之后,连本带利地把钱还给大家。” “这个利息,可比你们把钱存在钱庄里要高出太多了。” “我保证,年利息,一成!” 年利一成,这个数字一出来,全场再一次炸开了锅。 一成的利息,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要知道,即便是钱庄商会那种最黑心的高利贷。 利息也不过是月息一分,换算成年息也就是一成二。 而且那还是利滚利,风险奇高。 现在,国家亲自出面向大家借钱,利息给到一成。 并且还是单利,这安全性和收益率,简直是史无前例。 这不等于是在给大家白送钱吗。 “王爷,您说的可是真的?真有这么高的利息?” 一个胆大的商人忍不住高声问道。 “君无戏言。”刘启的声音掷地有声。 “我刘启的信誉,就是最大的保障。” “这次发行的债券,总额定在一个亿。” “期限为一年,一年之后,你们就可以凭着手里的债券,来钱庄兑付本金和利息。”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明日一早,正式发售。” 说完,刘启便不再多言,转身走进了钱庄。 只留下外面一群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的人群。 第四百一十八章 对天下名声没半点好处 那些刚刚用金银兑换了龙元的商人,兴奋劲儿直冲头顶,浑身都止不住地发颤。 他们觉得自己真像踩中了命运的节拍,就跟天上的繁星一样幸运。 满手现金,每个人都在盘算着,明早趁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 飞快地抢购那种稳赚不赔的债券。 留在一旁犹豫不决的人,心绪翻涌懊悔到肠子都快青了。 他们明白,手里的机会就这样眼睁睁掉进深渊,不知几次与暴富擦肩。 钱四海、孙富贵这些人的脸上看不清那是什么表情。 这会儿对面那一片癫狂让他们突然说不出话来。 原本模模糊糊的策划,此刻在他们脑中刹那间变得澄澈——刘启的盘算露了真形。 整个环节密不透风,前后的衔接简直天衣无缝。 用绝对的筹码和国士的声誉做背书,把世上的金银吸进怀里。 紧接着又甩出高额利息,把债券铺满大街小巷,这精妙的套环压根不怕人不上钩。 用巧妙的方法把收集起来的财富转成国家建设的底气,一步都名正言顺,并且稳得可怕。 民间全体的资产就这样流进案头,他就像在凭空下金雨造银山一叫就来。 而这当口,他简直成了整个经济大网的主宰,每一根筋脉都被他抓在月白青筋之中。 形形色1色的金融巨头,终究不过成了他棋局中的小卒。 走一步算一步,压根没人能摸到他的底牌。 光是把钱掰开揉碎往手里串一串,还得谢他成全,这滋味委屈得让人快要哭出来。 只觉智谋被压制得死死的,连反抗的想法都化成一股苦涩堵在胸中。 钱四海远远朝着那道太过年轻的身影张望。 忽然,一种无法遏制的力竭油然而生。 时代的车轮似乎卷起尘埃,刘启的新纪元悄然降临。 至于过去残留下来的这些人。 屈膝低头成了唯一可行的结果,那些温旧念旧的选择早已失去意义。 一夜过去,新发的债券开售现场,比刘启自己原先预期的热闹百倍。 天光都没亮透,大晋一钱庄大门就被急吼吼的长龙彻底堵住了。 领头冲得最快的正是昨日归顺的钱庄商会,从会长、掌柜到账房先生,团成了一片。 钱四海亲自统领人马,把自家全部家当统统兑换成国家新债,用实际行动给刘启拜了码头。 其余大小富户也没消停,都红着眼疯抢。 有钱直接糊在柜台上,巴不得立马抢下一张券。 不到半日功夫,上亿额度分分钟被扫空,被挤在门外的人懊悔到几乎昏厥。 那些傻乎乎没买到债券的人。 后悔得拍大腿捶胸口,谁想就差了一步天上掉金不归自己兜里。 申购单像雪片点水一样涌过来,龙元堆得跟小山似的,刘启神情舒展,笑里暗藏骄傲。 从这批庞大的资金到账那一刻起,他已经通关了强国最紧要的锁。 资金有了保障,一切景象仿佛刚刚拉开帷幕。 他那早在心头的设想计划,眼下终于可以逐渐落地。 为这个长年桎梏的世界竖起新架构。 铁路线决定直插南北,把大山大水一刀切通,是什么艰难都不会成为阻碍。 不下百座工厂铺开,希望像钢铁洪流一样席卷而来,让人的后背有了倚仗。 小学堂、大学馆都不该迟到。 把人人都能听懂的科学火苗点燃,黑暗容易消散得多。 心里的蓝图远比这一切具体,但他只想着一步步迈过去,把大地彻底改头换面。 这一系列伟业的起点居然隐藏在手掌中的小小债券中,一切都带着必然之感。 钱的事情刚解决,这会儿刘启压根没有丝毫放慢步伐。 他其实明白得很——光有满仓的钱并不足以获得国富民强,更得有铁打的军力横扫对手。 就算如今他麾下神机营、龙骧军威名远扬。 人数总和加到一起才区区十几万地皮上的脚步。 想争天下还只是远远不够,说是扫些小股动乱也许还能应付。 他心知肚明,光有大炮财力并不够。 要是一没兵员二没人脑子肯拼,那永远都是空中楼阁。 那么施行义务兵的新设想成了唯一的路,绝不是仅凭契约或者募兵制能凑数。 旧的招兵管道根本大而无当,民众还把当兵视作“混口饭吃”的无奈之途。 各地选来选去能用的人才零星几个。 不是流浪无靠的边民,就是痞气混出的闲棍混子。 军纪士气原本就堪忧,用这些人哪怕多给粥分一点,也捏不成铜墙铁壁。 唯有自上而下来场兵役制度的大换血,事情或有转机。 这一回刘启再没隐藏什么。 而是果断丢出“义务兵役制”的提案,彻底颠覆了前人逻辑。 大家纷纷叫苦,眼下就算最贴心的部将苏勋和赵括,也觉得王爷要渡天险涉水疯了。 “王爷,万万使不得!”兵部尚书赵括眼泪都快挤出来,声音发颤地跪了下去。 “自古以来,兵器不是用来敬神的,而是没办法才拿出来见血。 把无辜百姓都勉强赶到火焰里,这不是白白让阿猫阿狗给人笑话吗?” “更别提一旦强制征集,老百姓心头压抑难平。” “小道消息随便一闹,很可能引起大乱子。” “那要是真捅出篓子,还轮不上敌人砸门,家门口就已经血雨腥风了。” 苏勋点头认同:“王爷,赵大人说得没错。” “当下国库仍然宽裕,招募战将易如反掌,何必劳民伤财苛求民心?” “强揪着百姓下水,反倒落了个刚愎不仁之名,对天下名声没半点好处啊!” 所有的忧心,都凝聚在苏勋和赵括简单不过几句话里,其实也是时代最大众的声音。 这一辈人脑子里的“士为国战”,大抵与白丁有关,彼此天生隔着一层墙。 老百姓参军便成了苦役,暴力的、赤裸裸的不近人情。 可刘启没搭理劝说,他只是安静地开口,观察着面前的人。 “你们真觉得刀光剑影远离寻常人生?” “当匈奴突袭我们的家园,尸横遍地。” “这个时候倒下的,会是只有持枪待命的将士吗?” “倭寇杀到海岸线上,砸烂村寨、折辱娘子,他们屠刀下冤魂真有谁能侥幸得脱?” 第四百一十九章 残忍的独夫民贼 “国若破家早亡,这在某种意义上,比起千万普通人命运更加彻底。” 刘启没高声吼,却仿佛字字钉进他们灵魂,真实得几乎让人喘不上气。 有那么几个瞬间,两个人如遭雷击,只觉得无地自容脸面烧得通红。 之前纠结的小算盘到头来不过目光太短,在刘启宽阔的思路里,瞬间显得寒酸。 安逸的表面掩盖不了深藏的危机,他们何时有过王爷这样抬头望天的怀抱? “这个世界打的就是弱肉强食的道理,谁拳头硬谁就是王。” “没有真正能献出性命的军队作支柱,繁华热闹充其量就是别人餐盘上的香饽饽。” “像养肥的肉猪,再贵也躲不了进锅的悲惨命运。” “眼下我没法容忍我们的巨大国土变成宰杀场。” “同样,更无法接受我们的子民再有一次葬身外敌铁蹄下,妻离子散。” 军队的强大并不是一句空喊口号,更是众志成城后的结果。 一个国家的力量,必须要足够强盛。 才能让旁人对我们的土地和财富生起忌惮,想都不敢想。 若真要彻底守住江山社稷,义务兵役制是唯一能贯穿国脉的法子。 我的目标,绝不是让无辜百姓背井离乡,赴死沙场。 我要的是让他们学会拿起武器时,能够守护。 身后那安稳的一方村舍和至亲骨肉。 过去动荡不安的生活应有尽头,保家卫国本是天赋。 对于任何一个人都一样,无需谁拥有这样的“专属权利”。 普通人参与了国家守护这一环,这不是盲目地追随,反而更是真正的担当。 参军本身,即便路上一点不轻松、满是挑战,也应该让人觉得荣誉感十足。 刘启言语里头仿佛有种特有的力量。 说的时候像一炉热酒背后,却是推开窗子头顶上直照人的光。 两位上将听完,一时之间只觉得身体血液鼓噪在涨,内心忽然就明亮起来。 这时他们才恍悟,刘启的良苦用心,远非眼下这片战事所及。 赵括低下头,带着一种激动错愕。 “王爷心胸深远,是属下太过愚钝,实在惭愧。” 几乎没犹豫,他主动拍了胸口保证。 “兵部那边一定全力以赴,就算背负骂名,我们也是冲一个!” 刚好抓住了主心骨,刘启平静中喜色溢于言表,只是简短地轻点头。 不过有勇没谋不行,信念之外还得细节落实到实际,才能确实撑起这新政策。 老百姓为什么乐意前来参军? 说白了,没有实际好处和保障做后盾,光靠豪情没法拉得动人心。 他一方面讲着话,同时将一张早准备好的档册递了过去。 “咱们大晋正式版的《兵役法》,你送兵部细细琢磨,之后尽快推行下去。” 赵括双手接过,下意识打开细看。 一眼扫下来便发现内容详尽迷人,思路大气磅礴。 法案字里行间,对士兵怎么待、应负哪些义务全都摆得明明白白。 历史上从没见过如此细致体贴的规定。 服役期间,士兵每月银钱丰厚。 背后留守的家属照样有特殊补助、可以从庞杂租税节点上彻底免除。 役期满额之后,要么去退役另谋前程,要么继续留在军旅里做职业兵,路数都敞开。 只要是退伍的兵士,既能领一份不低的安家费,未来安排新的工况也有地可落脚。 各式各样的优待,如经商创业如入学乃至人脉资源。 全都能靠“献身军事”这个身份打开一扇新的窗。 其中倘若大战退敌、战场有突出表现,还有爵位封地等待,命途因此大变。 就算不幸倒下了,受伤与牺牲的家庭可以得到国家资助照护。 那份温度能陪他们走人生剩下大半程。 小孩无偿读最顶尖学校。 还有英雄墙上能够记下那些最熠熠生辉的名字,这是百姓最盼望的归宿。 说到底,这一套令军伍与个人乃至背后整个家庭,牢牢绑在了一处。 一朝参军,再无人把这经历和小打小闹划等号。 它已经成为进入主流、改变命数的新起点。 世人若瞥见这样的景象,那幅场面自然是满街惶将。 扑面热望进军营,再难有人把军伍视为沉重苦役。 轰动震撼很难避免,说不定哪天新制刚刚宣读,百姓自己搅翻招兵处的门槛。 主动请命的大有人在,你挤我我抢你,人人争着美差都嫌来不及。 国家无须太多胁迫,自有千万身影汇聚。 他们志在沙场而非逃避现实,未来指日可及。 赵括手掌微颤,只觉纸上一字一句都是强兵富国的密码。 站在权力顶端的改革如此落地,这不是口头约法,而是惠子长远的制度蓝图。 他觉得手心拿着的分明是左右风云一国理念,难掩钦佩仰望。 这回政策落实,以兵役法为根基。 只怕再忍不过三年,万人敌部队立即成型就是眼前的事。 将来无论边疆何方佧沙草原或是东临大海,那些窃国之敌已注定会为此闻风丧胆。 这个天下,将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去吧,尽快把这件事办妥。”刘启挥了挥手。 “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赵括和苏勋二人拿着那份足以颠覆时代的文书离开了,脚步前所未有地沉重。 两人心里雪亮,这道命令一旦颁布,必将在天下掀起滔天巨浪。 盘根错节数百年的世家门阀,还有那些拥兵自重的旧军将领,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然无可避免。 果不其然,当《大晋兵役法》通过内阁并以国家最高法令昭告天下时。 整个共和国的舆论瞬间引爆,反对的声浪山呼海啸。 那些刚在科举改革中吃了大亏的儒生士大夫,一时间跳了出来。 他们引经据典痛斥这项法令是前所未有的暴政,是与民争利,是穷兵黩武。 声称刘启打算把所有百姓绑上他的战车,去满足他那可耻的征服欲。 恶毒的语言将刘启描绘成一个比历史上任何暴君都更残忍的独夫民贼。 而世代掌控军队的旧勋贵家族反应更为直接激烈。 在他们看来刘启此举不单是抢兵权,更是要掘他们的祖坟。 自古兵为将有,天经地义。 士兵们效忠的是自己的将军,而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第四百二十章 阻挠兵役法的推行 军队,就是他们这些将门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家族荣耀与权势的来源。 现在刘启要搞义务兵役,要把所有士兵都变成所谓的国家公民。 让他们只效忠于国家,只效忠于他刘启。 这等于彻底斩断了他们对军队的控制,将赖以为生的根基连根拔起。 这是他们绝对无法容忍的。 京城,镇北将军府。 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大晋军方跺跺脚就能让一方震动的大佬。 他们或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将领,或是门生故吏遍布军中的宿将元老。 这些人,共同构成了这个国家旧军事体系的基石。 此刻,这些往日里威风八面的将军们,脸上却都带着一股散不去的阴霾。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一个满脸虬髯的独眼将军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杯盘乱响。 “他刘启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靠投机取巧打了两场胜仗的乡下泥腿子而已!” “就敢对我们这些为国征战了一辈子的老家伙指手画脚。” “还搞什么义务兵役制,让那些连刀都握不稳的农夫去当兵。” “他这是要把我大晋的百年军魂都给糟蹋干净!” 说话这人名叫夏侯渊,乃禁军三大统领之一,脾气向来火爆。 “夏侯将军这话有道理。” 李牧一边摩挲胡须,一边缓缓说道。 “打仗靠的是兵精,不是人多。” “老兵见过阵仗,一个顶十个新兵。” “刘启看着能扩编部队,其实是在搬石头砸自己脚。” “那些临时抓来的农夫没什么士气,还不守规矩。” “上战场根本经不起考验,除了消耗粮草,其实没有太大意义。” “到时候,怕是还没碰上敌人,自己人先乱起来。” 李牧曾任共和国兵马大元帅,桃李遍布军中,纵然退居家中,声望依然无人超越。 他说完,屋里的人都默然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李帅说的是,打仗就是咱们这些练家子的事,普通百姓不适合掺和。” “刘启不懂行内事,治军外行。” “他的神机营、龙骧军,不就仗的是点新鲜火器么。” “真遇上拼刺刀,还得看那些见过血的老兵。” “实打实咱们部下都是立过军功的悍将,一个能抵十个。” “农夫一次见血,早发怵了。” 屋子里不时传来对刘启的冷嘲热讽。 这些常年领兵的军头根本看不上刘启那一套所谓的新政。 他们觉得战争要靠精锐管理,不是谁都能上的杂烩场。 贵族将军和老兵组成的军队,决定胜负;全民皆兵不过是空想。 议论低回时,主位上的镇北将军曹彰开口,屋里立刻静下来,视线也都看向他。 曹彰是军中王者,掌握北方三十万劲旅,也是皇后的哥哥,威望最高。 “大家顾虑的,我都清楚了。” 他说话沉稳,摆明观点。 “刘启打着强国的旗号,背地里是想削权。” “这个兵制,骨子里就在分散我们对部队的话语权。” “咱们难不成以后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如此一来,他能随意调兵,把朝廷彻底装进自己口袋。” “算盘打得明明白白。” 曹彰一席话切中要害,把刘启的真实目的揭开来,气氛顿时压得更重。 此刻众人才明白,这已经成了争夺实权的关键较量,而不是单纯争论理念。 “那咱们怎么办,大将军?” 夏侯渊赶忙问。 “不能一声不响地让他把老底翻了吧。” 曹彰眼神一寒,“指望他新军有多能耐,不如让他们真正试一次。” “咱们可以联名上奏,请求和刘启的新军搞一场公开军演,比比到底谁高谁低。” “就让全天下的人都亲眼看看。” “他那些所谓的农夫兵,在我们这些真正的虎狼之师面前到底有多么不堪一擊。” “只要我们能在这场演习中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那他那个狗屁的兵役法自然就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攻自破。” “到那个时候,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对我们这些老将指手画脚。” 曹彰这个提议可以说是阴险到了极点。 他这是要把刘启架在火上烤。 刘启若是不敢应战,就说明他心虚,他的新军根本就是个花架子。 那么他推行的兵役法自然也就失去了所有说服力。 如果刘启应战了,那更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他们有绝对的信心,能用自己手下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 将刘启那支农夫组成的乌合之众打得屁滚尿流。 到那个时候,他们不仅能挫败刘启的改革,更能借此机会狠狠羞辱他一番。 让他彻底地威信扫地。 “妙啊,此计甚妙!” 李牧抚掌大笑。 “就这么办,我们这就联名上书。” “我倒要看看,他刘启有没有这个胆子接下我们的战书!” “没错,跟他干了!” “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一场针对刘启的巨大军事风暴,就这样在这些旧军阀的密谋中悄然成形。 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根本不知道。 自己即将挑战的是来自更高维度文明的降维打击。 他们引以为傲的所谓精锐,在刘启的现代化军队面前不过是一群拿着木棍的原始人。 可笑又可悲。 第二天一早,一份由曹彰、李牧等数十名军方大佬联名签署的奏折。 就摆在了刘启的案头。 奏折的内容和他预料的几乎一模一样。 通篇都是对义务兵役制的质疑和反对。 最后更是狂妄地提出要进行军事演习的请求。 言语之间充满了对刘启和他新军的轻蔑与不屑。 “王爷,这群老家伙简直欺人太甚!” 赵括看着奏折上的内容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这哪里是请求演习,分明是在向您下战书!” “他们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打压您的威望,阻挠兵役法的推行。” “我们绝对不能答应他们,否则就是正中其下怀。” 苏勋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王爷,曹彰手下的三十万北地边军常年与匈奴作战。” “可以说是我大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了,战斗力极为强悍。” “咱们的新兵虽然开始训练了,但时间还太短,还指望不上。” “现在要是正面撞上他们,太冒险,很难赢。” 他们的担心不算没理由。 第四百二十一章 玩真的,这是演习还是送死? 换作常理,用一群刚摘下锄头的百姓去跟披坚执锐的老兵打仗,无异于自投罗网。 刘启听完,却依然神色平静,嘴角微微挑起。 “谁说我要拒绝?” “他们不是想看么,那我就让他们看个够。” “既然想比,那我也奉陪到底。” “正好趁这个机会检验一下新兵练得怎么样。” “也让那些自以为老到的人长长记性。” 说完,赵括和苏勋全都呆住了。 他们始终没想到刘启竟然真敢答应这有去无回的较量。 “王爷,您真的不是说笑?” “您就打算让这些新兵硬碰曹彰的老兵?” 刘启笑了笑。 “有把握吗?我是一定能赢。” “而且我要赢得清清楚楚,让他们再不敢质疑。” 刘启声音稳得很,别人听来只是平常话,可那种底气让人根本无法怀疑。 赵括和苏勋交换个眼神,心里都犯起难来。 他们到现在都想不通,刘启的自信究竟是从哪来的。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 “你们不用再劝了,我意已决。”刘启挥了挥手。 “立刻传我的命令,回复曹彰他们。” “就说我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一个月之后,京城外的皇家猎场将进行一场罕见的军事演习。 京城防守方几乎倾尽精锐,可以随意调动所有最强的部队,没有人数限制。 而刘启仅出一支新近集结、刚刚磨合的新兵师,只有三万人。 而且他特意补充道,这是为了更真实地测试部队的作战能力,确保演习贴近实战。 此次不同以往,所有士兵将实弹上膛——枪口对准的,是活生生的敌人。 彼此生死存亡,都只能听天由命。 赵括和苏笋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仿佛雷霆入耳,内心瞬间陷入了巨大的震撼。 整个人愣在原地,一下子被打得措手不及。 堂堂三万人对阵三十万老兵,甚至还要用真枪实弹。 哪还是军事演习?分明是一场必输的惨烈决战。 看来如今的镇国武成王,恐怕已疯到没人能劝得住。 当这种消息被送到镇北将军府时,刚听到的曹彰和李牧先是神色微变,又很快疑惑地面面相觑。 只过了几息,夏侯渊便大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把泪水笑出来。 “三万刚成军的新兵,还真敢跟我们这三十万老兵叫板,竟然喊着要打实弹?” “嘚瑟得够可以,这是巴不得自己别活了吗?生怕死得不够快呗。” “到如今,我还从没见过比他更愚蠢更自大的人。” 李牧随后亦揉着胡须忍不住笑了起来,话也断断续续。 “原以为刘启该是枭雄人物,没想到脑袋这么一热,未免太过冲动。” “他对战争的残酷恐怕还没什么真正的认识吧。” “莫不是以为如今手里有点奇巧新械、靠些小聪明,就无敌于世了?” “实在是天真得可怜。” “既然如此,这回正好教教他,世上最残忍的痛楚,就是为自己无知和狂妄买单。” 曹彰的脸上也露出了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个月后,刘启那三万新兵被他的铁骑碾成肉泥的血腥场 面。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在彻底击败刘启之后该如何瓜分他留下的权力蛋糕。 在他看来,这场战争他们已经赢了。 一场关乎国家命运、关乎新旧两个时代交替的世纪豪赌。 就这样在一片轻蔑与嘲笑声中拉开了帷幕。 所有人都认为刘启是在自寻死路。 却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将会是一场何等恐怖的降维打击。 他们用自己那套早已过时的战争认知,去揣度一个来自未来的战争之神。 其结果注定只能是粉身碎骨。 消息一传出,整个京城彻底沸腾了。 所有人都被刘启这惊世骇俗的决定震得外焦里嫩。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刘启。 在他们看来,刘启这次实在是太过托大。 用三万新兵去对抗三十万精锐,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各种唱衰刘启的言论甚嚣尘上。 就连那些之前购买了国家建设债券的商人们都开始感到一阵恐慌。 他们害怕万一刘启输了,那他们手里的债券会不会就变成一张废纸了。 整个国家的金融市场都因此出现了剧烈的动荡。 可以说,这一次刘启把自己和国家的前途都押在了这场赌局上。 这一战,只能赢,没法输。 外面风声鹤唳,人人都紧张不安。 可刘启本人却始终很镇定。 他每天正常理政,空余了还会去神机大学讲课。 仿佛眼前的对决跟他无关一样。 他的这种沉稳反倒让很多在意他动向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觉得搞不清刘启是真的有底,还是只是在撑场面。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演习这天终于到了。 京城郊外的皇家猎场被重重戒严。 大军从各地赶来,把这片广阔的地带变成了一座临时兵营。 猎场中央搭起了观礼台。 刘协皇帝,以及所有朝中大臣全数到场。 许多退下来的老臣和宿将这天也都现身了。 大家脸上表情都很复杂,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期待。 因为今天这一战,不只是普通的演习。 更像是一场决定国家未来的对抗。 双方很快就按各自阵地就位。 东边这边,是镇北将军曹彰带的三十万北地边军。 军容齐整,旌旗飘扬。 一万铁浮屠骑兵排开阵势,就像一片移动的钢铁墙壁。 十万步兵列阵,每人长枪重盾,把地面压得很实。 还有数万弓弩手和各式攻城器械配置齐全。 这支军队几乎代表了冷兵器时代的最强水准。 曾经的对手看到他们,都绝望过,他们战绩辉煌。 这样一支队伍出现,感觉连天色都暗了几分。 观礼台上的人见到这阵势,都默默感叹。 “镇北将军的兵果然厉害。” “有这一支军队,天下肯定安稳。” “是啊,光看这军队出场已经足够压人。” “刘启这次碰上硬茬了。” 不少人心里其实已经给这场对决定了结论。 大家都觉得,没有哪支军队能扛得住这样的攻势。 第四百二十二章 那你那是啥,豆腐渣 然后,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西边,那里是刘启的三万新兵师。 和曹彰那边遮天蔽日的阵仗比起来,刘启这边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三万人的军队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广阔的平原上,显得那样的单薄和渺小。 他们没有威武的铠甲,也没有锋利的长枪。 所有士兵穿的都是一身样式统一的土黄色布制军装。 手里拿的也都是一种看起来黑不溜秋、毫无杀伤力的烧火棍。 整个军队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临时被拉上战场的农夫。 充满了乡土气息,和对面的百战雄师形成了极其鲜明、甚至是有些可笑的对比。 “噗嗤。” 观礼台上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随即,一阵压抑不住的嘲笑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这就是刘启吹上天的新军?我看叫花子军还差不多。” “就这副德行也敢跟镇北将军的虎狼之师叫板?简直不知死活。” “连身像样的铠甲都没有,手里拿的还是烧火棍,这仗还怎么打?” “我看都不用打了,直接投降算了,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就连皇帝刘协看到刘启的军队后,嘴角都勾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巴不得刘启这次输得一败涂地,最好是连小命都丢在这里。 这样他就能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了。 曹彰站在自己的帅旗下,用千里镜遥遥望着刘启的军队。 脸上的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传我命令,让铁浮屠准备冲锋。” “一炷香之内,我要看到他们将对面的那群土鸡瓦狗碾成肉泥。” 曹彰甚至都懒得多考虑,直接就让自己的最强战力出场。 在他看来,对付这种级别的对手根本不值得费心思。 只有用绝对优势碾压,才省事又高效。 “是。”传令兵快步领命走了。 没多久,浑厚的号角声传遍了战场。 那上万名铁浮屠重骑兵缓缓驱马,排成庞大的楔形冲锋队列。 铁蹄踏在地上,泛起低低的震动。 空气里凝聚出紧张的压力,周围的士兵都绷紧了神经。 他们很清楚,这支大军的冲击会带来可怕的破坏。 刘启带来的三万新兵,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挨上一记重锤。 可情况很快反转。 明明眼前这些兵看起来没什么气势,他们却开始迅速行动。 有一些士兵飞快地在前方挖沟。 还有人打开背包,开始在沟前铺设带着铁刺的铁丝网。 余下的士兵则分组行动,在阵地上组装一种粗大的金属管型武器。 他们动作显得还有些生疏,不过配合得很快,没有慌乱。 仅仅几分钟,一道由壕沟、铁丝网和密集的火力据点组成的防线便布设完毕,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番操作把观礼台上的所有人都给看傻了。 “他们在干什么,挖沟,拉铁丝,这是什么打法?” “临阵磨枪吗?现在才开始修工事是不是太晚了点?” “那些铁管子又是什么东西,新型的火炮吗?”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刘启的军队在做什么。 在他们看来,面对重骑兵的冲锋最好的办法就是结成密集枪阵,用长枪来抵挡战马的冲击。 像刘启这样把士兵分散开来躲在沟里,那不是等着被人家一个个踩死吗? 曹彰也同样感到一阵费解,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些都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在铁浮屠那无坚不摧的冲击力面前,任何防御工事都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愚蠢。”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然后挥下了手中的令旗。 “咚!咚!咚!” 战鼓声如同催命的魔音骤然响起。 那上万名铁浮屠终于开始了他们最后的加速。 战马的嘶鸣、甲叶的碰撞、士兵的怒吼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被这股力量撕裂。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片钢铁的死亡之海,朝着刘启那单薄的阵地狠狠拍了过去。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秒。 那片阵地就会被彻底淹没、吞噬,连一丝浪花都翻不起来。 然而,就在那钢铁洪流即将冲到阵地前的时候。 只听见一阵尖锐刺耳、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骤然从刘启的阵地上传来。 紧接着,数以百计拖着长长尾焰的黑色铁疙瘩,就如同雨点一般从天而降。 狠狠砸进了铁浮屠那密集的冲锋阵型之中。 “轰!轰!轰!”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每一声爆炸都伴随着一团冲天的火光和无数飞溅的、带着血肉的破碎铁片。 那些不可一世的铁浮屠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坚固的铠甲在爆炸的冲击波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无数的骑士连人带马被瞬间撕成了碎片。 整个冲锋阵型在一瞬间就被炸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缺口。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垂死挣扎的哀嚎。 原本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片血腥的人间地狱。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彻底傻眼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战场上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脑子已经彻底转不过弯来。 他们无法理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从天而降的铁疙瘩到底是什么武器? 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曹彰,那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镇北将军。 此刻,整个人僵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像被瞬间冻住一般。 脸上的神色早已僵硬,满是压抑着的惊愕与惶然。 曾经意气风发的铁浮屠,一支让他无比自豪、坚信天下无敌的军队。 还没等碰到敌人的锋芒,仅仅是初次交手,队列就被轰成了废墟。 脑中原本的认知体系彻底被击碎,只剩下茫然。 哪里还有战争的影子,分明透着魔幻气息。可事实还远没结束。 铁浮屠的阵线此时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四散逃命的身影,还没等稳定。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刘启阵地的壕沟里,一排排黑影悄然探出了脑袋。 下一刻,枪声骤然响起,响动密集而锐利,让人甚至分辨不清节奏。 “哒哒哒哒哒!”冰冷的声音在空气里炸裂,让人毛骨悚然。 第四百二十三章 无人能够动摇 刹那间,万把步枪几乎在同一时刻,将弹雨狠狠泼向敌军。 黑洞洞的枪口吐出了炽烈的火焰,也织就起狂猛无情的钢铁风暴。 那些还翻滚着逃命的骑兵就像捅入蜂窝,瞬间被密集弹雨吞没。 笨重的铁甲此刻就像废铁一般。 对子弹毫无防护,连声音都来不及挡住一颗弹丸。 一排排士兵倒下,每发一枪,就带起大片血雾,在空气里飘散。 转眼间,骑兵像互割麦田一般成片倒下,纷纷坠马,再无生还希望。 惨叫仿佛都只凝滞在喉咙里,人影一眨眼消失大半。 放眼一处,只见四散乱跑的战马疯狂奔掠,寻找失散的主人。 而此时壕沟里的士兵一个个冷淡而专注,眼神空洞冰冷,仿佛生来就只为杀伐。 身体贴着壕堑,射击、抬枪、推弹。 整个动作流畅且精准,几乎没有半点花哨或慌乱。 子弹在掌中,一次次送进膛内。 每一发子弹就像锁定猎物的死神之牙。 此时此刻,他们似乎已经彻底化作了收割生命的杀戮者。 没有半点仁慈与迟疑。 无情地收割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那支曾经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屠。 就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上万名精锐的重骑兵全军覆没。 而刘启这边,毫发无伤。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却又无比血腥残酷的一幕。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那种骑士对决、排队枪毙的旧战争模式。 在刘启这种全新的立体式饱和火力打击面前。 显得是那样的可笑和无力。 这已经不是一个维度的战争了。 这是一场来自未来的,对过去的单方面无情屠杀。 “魔鬼…他们是魔鬼……” 观礼台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臣哆哆嗦嗦地指着刘启的军队,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然后两眼一翻,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而更多的人则是被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他们看向刘启的眼神已经不再是轻蔑和嘲笑。 而是如同看到神魔一般的深深恐惧和敬畏。 皇帝刘协更是吓得直接从龙椅上瘫倒在地。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不是凡人,那是掌握着雷霆与火焰的战争之神。 反抗他,只有死路一条。 曹彰也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他看着自己那支已经名存实亡的王牌。 又看了看远处那支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的“农夫军”。 一张苍老的脸惊恐扭曲,血色迅速涨得几乎发紫。 自尊心像被当众撕碎,活像个滑稽的小丑,狼狈不堪。 过往的那点自信和所谓的骄傲,此刻全都崩毁,荡然无存。 “不…不会吧,这绝不是真的……” 他喉咙发干,嘴唇颤抖着呢喃,陷入彻底的失落与迷茫间。 完全想不明白,难道自己果真无可救药地落败了? 而刘启那双凌厉冷静的眼睛,没有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 满场依旧弥散着刚刚血腥屠戮的震撼,空气仿佛都滞重了。 正当所有人还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却见战场风云再变。 投射完第一轮烈焰的那些粗壮铁管,方向突然与先前截然相反地旋转。 炮口,毫不留情地停在曹彰阵那大片麇集的步兵身上。 此时,一阵撕裂耳膜的尖啸骤然爆发,令人忍不住脊背发冷。 大量炮弹再次呼啸升空,雨点般砸破沉闷的天空。 带着死亡的弧线,不偏不倚落进了密集的人海。 这回爆炸来的更猛烈、更密集,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不同于最初那点普通火药,如今炮弹藏着更加阴毒的杀招——白磷。 刚落地便炸裂开来,白色燃烧物四处飞溅,如餍足的恶鬼般扑向生命。 粘附皮肤的一瞬,白磷立刻冒出了炽白的火焰。 像是无声的毒噬,黏住就别想挣脱。 撕心裂肺的拍打、于地上滚烫的挣扎。 都阻挡不了焰火无情地焚烧每一寸血肉。 它不会停止,直到残余只是一抔焦黑的碎骨和烟痕。 眨眼间,原本歃血为盟的方阵彻底坠进了燃烧的地狱。 望不到边的士兵在熊熊烈焰中痛苦嚎叫,纷纷倒地,哪有什么力气抵抗。 那极度绝望的惨叫,连麻木的铁血都忍不住发颤,恍若灵魂被拖拽进深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整个战场在这一刻仿佛真的变成了阿鼻地狱。 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曹彰的步兵主阵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狱之火烧得彻底崩溃、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 刘启的军队发起了冲锋。 那三万名新兵在军官的号令下排着整齐的队列。 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 朝着那片已经彻底失去抵抗意志的火海缓缓压了过去。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冷漠得就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 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会齐声高呼一句口号。 “为了王爷,为了新世界!” 那整齐划一的呐喊和那坚定不移的步伐。 汇成了一股让天地都为之低头颤栗的铁血洪流。 和曾经势不可挡的铁浮屠比起来,这股气势或许没那么骤烈凶猛。 可比起单纯的爆发,这里面蕴含着一种更加可怖的力量。 源自信念的钢铁意志,无人能够动摇。 投身信仰之战,这些士兵的脚步比任何幻想中的新世界都要真切炽热。 真正无敌的,是这种无声的凝聚和疯狂坚定。 曹彰远远望着战场,逼近的铁甲队伍如死神幽影,地狱般缓慢却无法逃避。 反观自己的队伍,只剩下绝望与挣扎,火海中人影残喘,连意志都已经消磨殆尽。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败得没法辩解,溃不成军,身心俱碎。 所有的荣光结晶,一生苦苦守护的家族荣耀。 就在这片刻,被那个自己曾鄙夷过的年轻人,用难以想象的方式彻底摧毁。 “噗——” 第四百二十四章 思绪乱成了一团浆糊 猩红涌出口,又苦又热,他混身颤抖,支撑已久的身体终于倒下再也起不来。 灵魂很快沉入黑暗,再没有半分意识残留。 所以,这场曾被寄予厚望的巅峰对决到这里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 没人等来奇迹,没有希望反转。 只剩下令人心悸的碾压式惨剧,别无它言。 而今以后,任何敌人都无力在前路耸立。 刘启没有让大军去追赶溃逃的那些残兵。 在他眼里,那些飘零的人影,从此已经不会成为威胁。 杀与不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要的是彻底摧毁旧军事贵族的抵抗意志。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相信,在见识了今天这场屠杀之后。 这个国家将再也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 他缓缓走下观礼台,来到了那片还弥漫着硝烟和焦臭的战场上。 他看着那些还在火海中挣扎的敌军士兵,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个道理,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把他们都清理干净。” 他淡淡地吩咐王坤。 “我不想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脏东西。” “是。”王坤应声离开。 很快,一支穿防护服的工兵队进了战场。 高压水枪打湿残存的火苗,压得滚烫的焦炭只余下黑烟袅袅。 推土机赶来轰鸣作响,连带着血腥泥浆和破碎尸骨,一道一道地推进事先备好的大坑。 几铲生石灰扬起,雪白粉尘缓缓盖住一切,将混乱与惨状丢进死寂。 转眼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战场最后一点哀叫也归于沉默。 空气中只留下一层淡淡血腥,不仔细呼吸很难觉察。 这片泥地已经看不出刚才有什么样恐怖景象。 唯一的提醒是那味道,还顽固盘桓不肯散去,让人明白这里找不到昨日安稳。 埋在地下的,是无数沉溺过往的冤魂,也是整个旧时代的末路。 观礼台上,文官武将像突然失了魂。 拖沓地坐着动也不动,有些嘴唇发白,神情呆滞。 过去认知被横冲直撞粉碎成渣,一个个像走进噩梦深处不知何时醒。 等到刘启返身踏回台阶,又是高大的背影出现在众人视线。 那股无处不在的压力却让每个在场的人豁然回神。 有人偷偷深呼吸,有人只敢偷瞄一眼。 所有人目光追随着他重新在龙椅上坐下,那把椅子仿佛比过去高出许多。 此刻,敬畏是唯一的情绪,从眼底蔓延到指间,没有别的话可以形容。 整个国家格局比翻书还迅速地逆转过来,权力流向此时已和过往天壤之别。 几个小时前还作祟的旧军阀。 如今彻底烟消云散,这一刻连影子都余不下来。 “今天的演习——大致到这里吧。诸位,都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启神色淡然,说话不紧不慢,动静仿佛只是调剂长日的某种玩笑。 气氛终于冻到极点,语音落下如同一块冰砸进冷水。 几乎人人后颈爬满汗意,下意识就瑟缩了一下。 没有谁舍得做多嘴的人,四下里低头自愿化为尘埃。 只有自己的呼吸和慌乱心跳被自己听得清清楚楚。 一切陷入空旷無声的死寂。 就像观礼台和整个世界都忽然变成寒冬的冰原。 刘启环视一圈,眼底依旧平静得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个惊魂未定的刘协身上。 “陛下,不知你有何打算?” 刘协一惊,如遭电击,慌忙站起来。 一双冰冷的目光投射过来,那威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臣……王爷果然神勇,的确世上罕有。” 刘协声音发颤,字句里全是小心和讨好。 “有王爷镇守,大晋与天下子民都得安宁。” 他心里完全被巨大的恐惧填满,思绪乱成了一团浆糊。 之前脑子中的不臣之念早被惊恐消磨殆尽。 现在只盼自己还能留个性命,从此唯命是从,只做个安静的傀儡。 “是么?”刘启似笑非笑,轻轻一掀嘴角。 “若如此,那推行义务兵役恐怕也该没什么不同意见。” “不敢反对,全心全意支持。”刘协赶紧表态,不敢有丝毫犹豫。 “义务兵役极有益处,朕认为马上全国施行方为良策。” “敢有违逆者,那就是大晋逆臣,朕绝不可宽恕。” 尊贵体面已丢到九霄云外,只顾着乞求活命。 如今的皇帝,哪还剩什么气魄,不过化为刘启最温顺的一条狗而已。 “很好。”刘启点头,目光一转。 又扫了众多官员,大殿上的压力明显压低了每个人的脖颈。 “各位呢?” 臣子们鱼贯而应,话音七嘴八舌地挤挤嚷嚷起来。 “臣等愿追随,无二话可讲!” 也有人高声表态,唯恐落后一步:“臣等,全力支持!” 堂中片刻传来一长串合声,看似坚定,实则全是惶恐与屈服。 那些本还对兵役制有抵触的官员,眼见大势所趋。 也都开始积极表态,甚至表现得比谁都主动。 他们似乎一直都是这项政策的坚定支持者。 现实和人性无非如此。 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抹平一切异见。 顺者生,逆者亡,这个原则在这里体现得彻底。 刘启冷眼看着这些朝官,心头只是淡然。 他没有再发表什么感慨。 因为他很清楚,从今天起,这些曾经的朝臣都会变成他最顺从的工具。 这场立威的行动,彻底让国家的军政权牢牢被他把握在手。 他成了唯一的统治者。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征服世界的一步。 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血腥残酷的大时代,即将来临。 在彻底解决了国内的军事和政治阻力之后。 刘启终于可以将目光投向那更加广阔的外部世界了。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北方的匈奴。 虽然在之前的战争中,他已经率领神机营全歼了匈奴的三十万主力。 但匈奴这个民族就像草原上的野草,生命力极其顽强。 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和空间,他们很快就能恢复元气卷土重来。 对于这种亡我之心不死的世仇,刘启从来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 他信奉的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要的,不仅仅是击败匈奴,更是要彻底地从肉体和文化上。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中了南人的奸计 将这个纠缠了中原王朝数千年的心腹大患给彻底抹去。 刘启要把匈奴的牧场变成大晋的农田,把匈奴的汗庭变成大晋的新边关。 所有匈奴男人要进矿山当奴隶。 所有匈奴女人要成为大晋子民的妻妾。 他要用最彻底的同化,让“匈奴”这个称呼消失。 这是一个庞大又极端的计划。 想要做到这些,靠手上的几万精锐远远不够。 他得拉起一支规模更大、后勤更稳的远征军。 义务兵役制的推行正好让这件事有了实现的根基。 《大晋兵役法》一出,招兵引发了全国热情。 许多青壮抱着功成名就和改命的念头踊跃从军。 三个月下来,刘启手里集结了三百多万合格新兵。 这些兵被送到各地军营,接受半年高强度的现代化训练。 他们学的已经不是冷兵器技术,而是用枪、扔手雷、修工事、搞配合。 纪律严格,思想灌输到位。 “忠于王爷,忠于国家,开疆扩土,建功立业” 这些观念反复强化,变成他们脑子里唯一的信条。 半年后,一支拥有三百多万人的现代化大晋陆军,正式组建。 这支军队规模和战斗力已经超出了当时所有国家的认知。 他们像一头刚被放出牢笼的巨兽。 随时能碾压拦路的一切敌人。 刘启成了这头巨兽真正的主人。 军队成型以后,他没有急着开战。 粮草未备,打不长久的仗。 对整个草原的匈奴来说,补给才是真拉锯战里的胜负关键。 历史证明,中原历次北征,多数都是栽在了过长且薄弱的补给线上。 刘启不会让以前的失败重演。 所以他动用国家债券筹来的资金。 在北方搞起了空前的基础设施升级。 修了多条宽阔的水泥路,连通京城和北境。 还让神机营用“黑科技”铺设了几条城际铁路。 蒸汽机车带动车厢连轴转,把兵员和物资往前线送。 边境地区,他建起了几十座大型兵站与补给点。 每个基地里的粮弹,都能支撑十万军队高负荷作战一年。 他打造出来的是坚实到极致的钢铁后勤线。 确定只要大军踏上草原,后路无忧。 士兵只需要继续前进、作战与征服。 等一切布置妥当,刘启终于把矛头直指那个宿敌。 大晋共和国元年秋天,刘启以皇帝身份给匈奴单于最后通牒。 通牒直接威胁:要求匈奴单于立即投降,带部落臣服大晋。 还要交牛羊百万,战马十万,美女三千。 否则,大晋三百万大军就要踏平全草原。 敢反抗的,都一个不留。 这封处处带侮辱的通牒很快送到匈奴汗庭。 新任匈奴单于冒顿接过通牒。 当场拔刀把递信的晋国使臣劈成两半。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冒顿抓着大刀,紧盯着前方,眼里全是怒火。 “那个所谓的镇国武成王,那个南人的懦夫!” “他以为杀了我匈奴几万个勇士。” “就能让我们伟大的匈奴民族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吗?” “他这是在做梦!” “我冒顿,对长生天发誓。” “我一定要亲手割下他的头颅,用他的脑壳来当我的酒杯!” “我一定要用南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们匈奴民族所遭受的耻辱!” 冒顿的怒吼在金色的汗庭里久久回荡。 下面的那些匈奴贵族们也一个个都是群情激奋。 “单于说得对,跟南人拼了!” “我们匈奴人是草原的雄鹰,宁愿战死也绝不为奴!” “没错,让那些卑鄙的南人见识见识我们匈奴勇士的厉害!” “我们要杀光他们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烧光他们的城池!” 在这些匈奴人的眼中,虽然他们在上次的战争中遭受了惨重的失败。 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就真的怕了南人。 在他们看来,上次的失败只是因为他们太过轻敌,中了南人的奸计罢了。 他们坚信只要认真起来,在广袤的草原上他们就是无敌的。 南人的军队一旦离开了他们那坚固的城墙。 就只会成为他们弯刀下的待宰羔羊。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那三十万大军是如何在神机营的炮火下被轰得灰飞烟灭的。 有时候,愚昧和自大真的比任何毒药都更致命。 冒顿很快就下达了集结的命令。 整个匈奴草原都开始迅速动员起来。 无数的匈奴部落从四面八方朝着汗庭的方向汇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冒顿就集结起了一支超过五十万人的庞大军队。 这已经是匈奴能动员的全部青壮年男性了。 这次,冒顿是真正豁出去了,把整个民族的命运压在这场战争上。 他想用一场决战,彻底击溃南方的军队,守住匈奴在草原上的地位。 他把主帅大旗插在狼居胥山顶上,随即派人给刘启送去战书。 战书的语气也非常嚣张。 他约刘启在狼居胥山下来一场“男人之间”的正面较量。 不允许玩花样,不准带火器,只能用最原始的骑兵对冲定胜负。 谁输了,谁就永远退出这片草原。 这封带着浓烈部落气息的战书递到刘启手里时。 他正和几个参谋,对着一张大沙盘推敲最后的作战细节。 看完战书的内容,他笑了。 “这个冒顿,还挺有意思。”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还提什么公平对决,这可不是孩子玩闹。” 身边那些年轻参谋也都忍不住发笑。 旁边他同僚也一个德行,脸上那笑意藏不住,肩膀头子直哆嗦。 这事儿确实太逗了,都什么年头了,战场上还想搞什么君子协定。 对手偏偏还是那个最不讲规矩的刘启,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这份在神机大学毕业的新一代军官看来,幼稚得不行的战书。 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天真幻想,就跟三岁小孩的涂鸦一样。 “王爷,我看这冒顿是让上次的失败给打傻了。” 一个参谋到底还是没忍住,话里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嘲弄。 “他不会真把打仗当成街头小混混约架了吧,还讲什么规矩,太可笑了。” “大概在他那点可怜的认知里,死在对手的马刀下才算荣耀。”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不能意气用事 至于让他的部队被我们的炮弹轰得七零八落。 这种下场恐怕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指挥部里刚有人接了话头,小声地开起玩笑。 房间里一下多了几分轻飘的压抑笑意。 但刘启自己一个表情没动,直接把羊皮战书甩到沙盘上,没有半点犹豫。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波及在场的每个人身上,带着点压住场面的冷淡。 “这么觉得有趣吗?” 他声音并不大,却带着冷意,把刚才的气氛全数冻住没人敢再笑了。 场上所有人很快都收起了嬉皮笑脸,纷纷板起面孔神情肃然。 毕竟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王爷要正经开讲了。 刘启不紧不慢走向那座庞大的沙盘,手探过去握住了一根指挥杆。 “冒顿其实很清楚,他之所以敢递上气势汹汹的战书。” “根本不是因为他真有什么天真的念头。” “董事这招,本质上正好说明他的心早就被我们的火器震慑住了。” “上一仗炮火横飞,对他来说就像横祸突然降临,不在他可控的战场里扎了根。” “冒顿想明白得很,只要我们还照自己的方式打这场仗。” “他连渺小的翻盘机会都失去光了。” “为此,他才会织出这种应战方案,看似荒唐。” “其实是持续给自己找到拦截我们的办法。” “希望能把主动权从我们手里掰过去。” “让战场重新回到他手里熟悉的那一套节奏。” “用他几乎习惯成一种本能的方式拉扯局势。” “把我们拖到他自以为无敌的区域。” “只有这样,弱者才有可能与强者摊开阵势。” “其实也就是濒临绝望下做出的拼死挣扎。” 大家听完刘启这番思路,不约而同地多出了几分思绪。 不只是表面打印着的文字那么简单。 其实先前大家都沉浸在对战书笑谈里,根本没啃出这背后潜藏的用心。 直到刘启直言点破,那层莫名的隔阂才倏地消散开来。 牧野上那个嚣张的新单于。 表面上仗着一腔狂妄,实际心里却早被惶恐一点点蚕食。 胆怯总是在伪装的威风底下暴露蛛丝马迹,哪怕隔着千里外都能嗅出一二。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势均力敌。 这根本就是文明对野蛮的降维打击。 无论战术还是心理,对方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输。 “那么王爷,我们应该怎么回复他?” 首席参谋官王坤站出来问道。 “是直接回绝他这种无理要求,还是……” “为什么要拒绝。” 刘启嘴角勾起了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 “他不是想玩儿大的吗,我就陪他玩儿到底。” “回复他,告诉他我答应了。” “我会在狼居胥山下,给他一场他梦寐以求的,所谓男人之间的公平对决。” 刘启这个决定,让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谁都想不明白,王一为何要放弃自己压倒性的优势。 跑去敌人的主场,用别人最擅长的方式去硬碰硬。 这实在太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稳扎稳打的用兵风格。 “王爷,这万万使不得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军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满脸都是焦急。 “匈奴骑兵来去如风,精于骑射,草原作战本就让他们占尽了地利。” “我们要是放弃火器优势,单凭骑兵跟他们硬碰硬。” “岂不是用自己的短处去攻击对方的强项,这胜算不高。” 这位老将军就是前朝宿将李广利。 他素以治军严明、战阵老练著称,这次被刘启越级任命为远征军副帅。 虽然一向尊敬刘启,这事上他还得开口劝一句。 毕竟这是数十万兵马的安危,不能单凭一时意气。 “李将军你的顾虑我懂。” 刘启瞧了他一眼,语气平静。 “但谁说我要带骑兵去和他们正面死磕。” “打仗可不是两下对算出来的。” “冒顿要的那个‘公平’,不过是他自己的想象。” “我答应他,只是逼他把所有兵力都聚到狼居胥山。” “争取让整个匈奴上下,都系在这场胜负里。” “只有这样,我才能毫无顾忌地一举消灭他们,不让后患再起。” 刘启说着,桌案边的空气像是都冷了一分。 直到现在,屋里人才真清楚过来,王爷根本没准备跟匈奴人多费口舌。 他接受冒顿的约战,其实就是把对手引进设好的局里。 他追求的不是赢一场仗,而是锁死对方的全部退路,彻底解决这个威胁。 这才是他真正的盘算。 李广利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口的落差。 自己那些常年积累的战争经验,到了这番全新的套路下,忽然变得过时了。 他坚持了大半辈子的这一套布阵用兵,在对方这种开阔的界面下,只剩下些小打小闹的味道。 他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和神机大学那些毕业生一样。 都只是这个庞大战争机器上的一颗零件而已。 他们该做的,不是去质疑和猜测,而是无条件地执行那个掌舵人的命令。 因为那个男人的智慧,早就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层次。 “末将……领命。” 李广利躬身退了回去,再也没有了任何异议。 指挥部里其他人,看向刘启的眼神则变得更加狂热。 他们无比清楚,自己正在追随的,是一位足以开创历史的战争之神。 而他们这些人,将有幸成为这场伟大变革的亲历者。 “王坤。”刘启的声音再次响起。 “属下在。” “一、二、三野战军,合计九十万兵力,立即按原计划向狼居胥山正面佯动。” “记住,是佯动,不是主攻,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行军速度放慢,但声势一定要搞大,要让冒顿以为我们主力尽出,要跟他决一死战。” “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地拖在正面战场上。” “不断给他施加压力,但不能逼得太紧,要让他始终觉得自己还有赢的希望。” “遵命。”王坤立刻在沙盘上标定了三支部队的进攻路线。 “四、五野战军,合计六十万人,归李广利将军统帅。” 第四百二十七章 别浪了,一波推平 “你们的任务是绕道漠北,直接穿插到匈奴人的大后方,目标直指他们的汗庭。” “我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把汗庭给我端了,彻底断掉冒顿的后路。” “他的女人孩子,牛羊财富,能抢的全都给我抢回来。” “记住,对付这帮畜生,不需要任何仁慈。” “末将遵命。”李广利上前一步,声音洪亮,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知道,这是他将功补过的最好机会,也是他名留青史的唯一机会。 他必须死死抓住。 “六、七野战军,由你亲自带队,也是六十万人。” “从西边迂回,目标是匈奴人赖以为生的几条主要河流上游。” “到了地方之后,立刻给我修水坝,把水源全部截断。” “我要让整个匈奴草原,变成一片没有水的死亡绝地。” “没了水,他们的牛羊活不了,战马活不了,他们自己也一样活不了。” 刘启的这个命令,让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招,比直接派兵屠杀还要狠毒。 这根本就是要从根子上,彻底断绝匈奴这个民族的生存希望。 标准的釜底抽薪,而且是连锅带灶一起端了。 “至于我。” 刘启的目光落在了沙盘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 那里是他亲率的神机营和龙骧军,共计二十万精锐的预设阵地。 这支部队就像一把藏在暗处的毒刃,随时准备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我会在这里,等着冒顿的好消息。” “等他被正面战场拖得筋疲力尽,等他后路被断军心涣散。” “再等他的草原彻底断水,人困马乏。” “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亲自出手,送他最后一程。” 刘启这整个作战计划,一环扣一环,手段阴险毒辣到了极点。 他压根就没打算给匈奴人留下任何活口。 他要用一场全方位的,立体的,降维打击式的战争。 来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宣告,一个由他刘启主宰的全新时代,已经到来。 在场的参谋们,看着沙盘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红色箭头。 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正在缓缓收拢的,用钢铁和火焰编织成的天罗地网。 而整个匈奴民族,就是那张网中,即将被彻底绞杀的猎物。 他们心中对刘启的敬畏,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同时也为自己能够参与到这样一场史诗级的灭国之战中,而感到无上的光荣。 一场决定两族命运的战争,就这样在刘启的指挥帐中被平静定下。 而此时远在狼居胥山下的冒顿,仍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他还在因为自己的激将法自鸣得意。 他心里想着能靠骑兵正面一战,为族人洗雪耻辱。 实际上,他和整个部族,已经被人暗中推上了棋盘。 而掌棋的人,早已冷静地盯住了他。 刘启的答复很快送到了冒顿手上。 当他看见刘启竟然答应了所谓的“公平决战”,激动得险些失态。 “长生天在庇佑我们,这个南朝的皇帝果然迟钝。” “他竟能抛下手头的优势,选择骑兵和我们硬拼。” “他这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冒顿拿着那封回信,在自己的金帐里笑得前仰后合。 下面的那些匈奴贵族们,也一个个都是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还是单于英明,只用了一个小小的计策,就让那个南人皇帝乖乖上了钩。” “没错,要论骑兵对决,我们匈奴人还从来没输给过谁。” “只要没了那些该死的火器,南人的军队在我们眼里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有来无回。” 整个金帐里,都洋溢着一种盲目的乐观和自信。 这些匈奴人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旗帜在向他们招手。 他们开始疯狂地打磨自己的弯刀,准备用南人的鲜血,来铸就自己新的荣耀。 冒顿更是当即下令,全军备战。 他要把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五十万控弦之士,全部都集结到狼居胥山下。 他要用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来迎接这场他期待已久的决战。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在击败了刘启之后,该如何挥师南下,入主中原。 又该如何去享受南人那富庶的土地,和那数不尽的美女与财富。 沉浸在美梦中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早就在他的头顶悄然张开。 就在冒顿集结主力,准备在狼居胥山下跟刘启一决雌雄的时候。 刘启麾下的几路大军,也已经按照预定的作战计划,开始了行动。 王坤率领的九十万大军,摆出了一副主力决战的姿态。 旌旗蔽日,鼓声震天,浩浩荡荡地朝着狼居胥山的方向压了过去。 那遮天蔽日的阵仗,让沿途的所有匈奴部落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纷纷放弃了自己的家园,向着汗庭的方向集结。 这也正中了刘启的下怀。 他就是要用这种阳谋,把所有的匈奴人都驱赶到一起,方便他一网打尽。 冒顿也很快就收到了晋军主力来袭的消息。 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丝毫的惊慌,反而更加兴奋了。 “来得好,他们来得越多越好。” “我正愁他们不敢来送死呢,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倾巢而出了。” “传我命令,全军加速前进,我们就在狼居胥山下,跟他们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冒顿被胜利的渴望彻底冲昏了头脑。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正面战场上那九十万大军给死死吸引住了。 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他的身后和侧翼。 正有两支更加致命的军队,在悄无声息地逼近。 李广利率领的六十万大军,绕过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匈奴人的心脏。 他们的行军速度极快,而且极为隐蔽。 一路上,他们避开了所有大的部落,专挑那些防备松懈的荒漠小路行进。 负责侦查的匈奴游骑兵,根本就没能发现这支如同鬼魅般出现的庞大军队。 当他们兵临匈奴汗庭城下时。 留守在汗庭的匈奴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进退两难,插翅难飞 汗庭的防御力量,早就因为主力被抽调一空而变得无比薄弱。 剩下的,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 面对着如同天降神兵一般的六十万晋军。 他们根本就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战斗,从一开始就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晋军甚至都懒得动用炮火,直接就用最原始的方式发起了攻城。 无数的士兵扛着简易的云梯。 如同蚂蚁一般涌向了那座用木头和泥土搭建的简陋城墙。 城墙上稀稀落落地射出几枝箭,匈奴人在绝望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点反击,在晋军密不透风的攻势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过多久,巨大的攻城锤轰然砸开了汗庭的城门。 士兵们纷纷涌入,汹涌澎湃地像一股洪流席卷整座匈奴权力的巢穴。 紧接着,杀戮与掠夺毫不留情地降临,没有一星悬念可言。 能站起来反抗的那些男人,最终还是倒在了雪亮的刀锋之下。 每一处堆满了洗劫后的金银财宝,转瞬消失殆尽。 幸存下来的女人和稚弱的孩子。 被士兵强行拖走,只能沦为异族的俘虏。 李广利登上最高处,低头看着这城市在火光和哭喊中渐渐崩塌。 脸上平静得像一片冰冷的石头,在他心里十分清楚。 这一夜之后,匈奴人曾有的故土和归属感,恐怕已经被连根斩断。 一个没有了家园,没有了未来的民族,距离彻底灭亡也就不远了。 而另一边,王坤率领的六十万大军,也成功地抵达了预定的地点。 他们没有去攻打任何一个部落,也没有去掠夺任何财富。 他们的目标,只有那些奔流不息的草原河流。 在神机营工兵部队的指导下,数十万士兵开始夜以继日地修建水坝。 他们用石头、木头、泥土,所有能够用上的一切材料。 在那些河流的上游,筑起了一道又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 清澈的河水被彻底截断。 下游的河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涸。 那些依赖着这些河流生存的草场,也开始迅速地枯萎,变黄。 一场无声的,却又无比致命的灾难,正在整个匈奴草原上悄然蔓延。 而此时此刻的冒顿,还在狼居胥山下,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对手。 他等了一天又一天,却始终没有看到晋军主力的影子。 他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晋军的行军速度非常之慢。 就好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这让冒顿的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他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但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就在他疑神疑鬼的时候,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噩耗,从后方传了过来。 汗庭,被攻破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冒顿的头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的汗庭铁壁铜墙,绝不可能在区区数日被人攻陷吧?” 主力军还困在正面战场上,南人的兵马究竟是哪儿冒出来的?真让人想不明白。 腦子里嗡嗡直响,冒顿死活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那些残酷消息。 一定是敌人散播的谣言,无非是想瓦解他的军心。 可等抬头,望见满身尘土、浑身血迹、眼神恍惚绝望的传令骑士策马闯入营门。 那一刹那,什么侥幸全没了,心里直坠冰河深渊。 逃回来人的惨状,让所有念头都停在了喉咙。 汗庭真的毁了。老巢给人端了个干净。 家眷不知所踪,子嗣父母妻妾全部没了踪影。 所有财富付之一炬,心血一生,都灰飞烟灭。 嘴唇控制不住抖动。 一口压抑不住的鲜血倏然呛了出来,溅湿眼前银甲。 恍若天空从头顶塌落,再没有人、事能给他一丝安慰。 金帐之中的气氛仿佛一颗密不透风的气球被戳破。 瞬间土崩瓦解,各路权贵、部首、老将全都乱成一团。 人人家眷尽在汗庭,如今沦陷。 只剩下一副徒劳无助的躯壳,和空落落吓疯的灵魂。 抢掠的敌兵,枷锁下的妻儿,新家变成囚笼,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营地喧嚣到了极点,呜咽号哭夹杂咒骂诅咒。 原本还算铁打的军心刹那间崩塌,没有谁再愿意拼死厮杀。 “单于,这会儿可怎么办?” 哭求和责问混杂在一起,就连惯见刀光血雨的汉子们。 如今全跪趴在金帐里,眼里全是渴望回家的绝望。 阵容晋军未出,愿望已被击溃,没有人还有即便是渺茫一分的斗志。 四周全是悲鸣、祈求、绝望的面孔。 毫无办法的眼神在账内蔓延,空气都因此黏腻沉重。 再去想什么未来都已没意义。 现实的伤口滴滴答答,割得心脏发麻彻骨。 命运像猛兽扑了上来,将信念一口吞下。 连怎输的都还没看明白,连正面大敌的影子还未来得及搏杀。 仅凭一个回马枪,便已将他全数葬送。 那个南人皇帝,根本不打算与他正面对决,整场战争就是一个设好的陷阱。 用一道围墙,逼得主力被吸引过来。 再趁乱以绝奇之兵击毁腹心,暗棋扬开潜伏。 好一手调虎离山,好一招釜底抽薪。 心机、筹算,一旦站在他的面前全成了孩童游戏。 所有精明与阴谋都没法和那翻云覆雨相提并论,一切竟像笑话。 “撤……撤兵。” 费了九牛二虎才别开紧克的门牙,一字一句蹦到了外头。 现在若再强撑不退,就迟了,一切将难以收拾。 不能等哪怕分秒,能救一点便救一点。 总还该让命运给出余地,不能束手坐以待毙。 可话音未落,还未理清怎么带残军奔回后方。 更凶险的新消息就漫过头顶打了下来。 正面晋军一直按兵不动,这会儿却忽然全部开始推进,将大营直拔而去。 九十万人浩荡而动,气象如雁阵压顶,如今想死命往后逃。 再发现背后也多出大队人马截断要路,不留一线缝隙。 意识到这个陷阱收得是天罗地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留给他们自己。 数十万骑兵,全困在一处,像被关进笼中的野兽,只能负隅顽抗,任人宰割。 进退两难,插翅难飞。 第四百二十九章 禁锢了全部思维 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发现,草原上的河流,竟然一夜之间全都干涸了。 他们随军携带的饮水,早就在这几天的等待中消耗殆尽。 没有了水,别说打仗了,他们连活下去都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般,将冒顿彻底地淹没了。 他终于明白,那个该死的南人皇帝。 到底给自己准备了一份什么样的“厚礼”。 那根本就不是一场战争。 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整个匈奴民族的绝户毒计。 他不仅要杀光他们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 他还要毁掉他们的草原,断掉他们的生路。 他要让匈奴这个名字,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 “魔鬼,他就是个魔鬼……” 冒顿瘫坐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的精神,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垮了。 而此时,在匈奴大营之外。 刘启正站在一座小山包上。 用望远镜冰冷地观察着远处那片已经陷入混乱的营地。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就好像眼前这五十万即将被他亲手埋葬的生命。 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王爷,鱼儿已经彻底入网了。” 王坤站在他的身边,恭敬地开口说道。 “是不是可以开始收网了?” “不急。”刘启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再让他们多饿几天,多渴几天。” “我要让他们在无尽的绝望中,一点点地耗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和意志。” “我要让他们在死亡之前,真正地体会到什么才是地狱。” “对于这些不知悔改的畜生,任何形式的仁慈都是多余的。” 刘启的声音,冷得就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 让身经百战的王坤,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王爷这一次,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他要用最残酷,最血腥的方式。 来为那些曾经惨死在匈奴屠刀下的中原百姓,报仇雪恨。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被困在包围圈里的匈奴人来说。 简直就是一场生不如死的漫长煎熬。 没有水,没有食物。 头顶是火辣辣的烈日,脚下是滚烫的沙地。 无数的士兵因为极度的干渴而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战马也成批成批地死去,尸体在烈日的暴晒下。 很快就腐烂发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整个大营像一直被乌云笼罩着。 到处都充斥着死亡压迫与令人绝望的凝滞空气。 最初的时候冒顿崩溃了许久,后来才逐渐恢复些许清醒。 坐以待毙只会死得更快,他怎么都明白这个道理。 唯一能看见的一线生机,大约就是豁出命去拼一把。 冲出包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即使最后能逃出去的只剩一个人,似乎都比大家都被困死在这里要强一点。 每想到此处,他便不再犹豫,对仅剩的可用兵力开始疯了一样地组织突围。 除了调动物资补给,冒顿抓紧把还能站起来的将士分成了十来个队。 用破音的喊声分配去不同方向。 各部队在夜色或晨曦下,从四面八方硬着头皮发起攻势,想反正先拼命看看。 在冒顿的脑海里,还抱着侥幸。 也许可以凭这个力举打开晋军严密封闭的大圈。 幻想很快被无情掐灭,对手可不是乌合之众。 而是一支全线贯彻现代战略的可怕大军。 那些在绝境里拙劣盘算的一点战术。 在晋人那高速精准、分区火力的环形防御下很快全数失效。 冲杀间,仅冲近阵地那一刻,便感受到子弹雨点般钻透身体。 爆炸与炮火将骑兵变成破碎的血肉。 距离根本未能接近,庞大的兵阵面前只留下大面积横陈的断肢残躯,血染大地。 数次试图突围,结果每每归于惨败。 就算有人侥幸脱身也不过以伤换命。 倾尽全力没有回应,留在包围圈前的除了新添的一地尸骸,几乎一无所得。 短短几天,从前威震边疆的匈奴兵力,已经骤减到不足二十万。 残余的人,精锐早已绝迹。 只剩病号瘦骨独自喘息,连挥旗举刀都是强弩之末。 甚至再无人怀有侥幸的心。 他们的斗志和期盼如潮水般退去,完全被清空殆尽。 现在这座大营愈发沉闷,仿佛空旷野外搭起的无顶坟茔,只盛满死意与安静。 冒顿从最初的咬牙坚持,太清楚已无法再回天。 最后一点信念全部耗尽。 谁都明白,生死已无悬念,结局终究已定,没有回头路可走。 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就在所有匈奴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的时候。 晋军的包围圈,突然之间打开了一个缺口。 一个足以容纳数万人同时通过的巨大缺口。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匈奴人都愣住了。 他们不明白,敌人为什么会主动给他们放一条生路。 难道是他们的神明,终于听到了他们的祈祷? 冒顿也同样感到一阵费解。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根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冲,所有人都给我从那个缺口冲出去。” “只要能冲出去,我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冒顿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号令。 那些快要咽气的匈奴士兵,忽然有一丝希望在眼底挣脱出来。 仿佛溺水时猛然碰到了什么能攥住的东西。 他们下意识发动身体冲向那个传说中的缺口。 所有人的拼命,像是失控的洪水疯狂向豁口处挤压。 摩擦、推搡、甚至踩踏再次发生,没有人愿意停下来。 纵是摔倒了也要向前挣扎,总怕跑慢了下一刻就会没命。 周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到处都是疯狂奔逃的倒影。 然而,没有人知道自己努力争取到的,不过是一场虚假的希望。 那条以为能逃出生天的路,在尽头悄悄张开的是一扇向无尽深渊敞露着的大门。 等最早一批冲出重围的匈奴骑兵杀入谷地,失重一样的茫然禁锢了全部思维。 谷地另一端苍然列着一支军队,是他们这一生里从未设想过会对上的敌人。 阳光反射在成排排列起来的冷色钢铁上。 第四百三十章 掀起轩然大波 数以千计的战车突然出现在裸露的山谷。 稳稳压着一股足够让空气凝结的气势。 所有炮塔一水儿装配着诡异的不知名武器。 那铁灰色的炮口里藏着毁灭,无声燃烧。 这些战车背后的,是一整片黑色光泽的战阵。 方阵边缘绵延到几乎分不清哪是终点。 步兵里每一个人都穿着如外骨骼般的动力铠甲。 数量之多,只让人感到头皮发紧。 他们手中的武器形状诡异,看不出任何熟悉的结构。 但泛着莫名荧光,一眼就让人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某种气场如实质般在人群间扩散,仿佛神祇坐镇于人间,谁也不敢多呼吸一口。 为首上位置,一个骑在乌黑战马上。 身形胁人的年轻男人镇定自若地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所有人都在那瞬间认了出来。 这个甚至让自己做噩梦时也不愿出现的身影分明是晋国的皇帝刘启。 最早涌出的几名骑兵狠狠勒停缰绳,仿佛僵在烈日中,喘息都失了音节。 那些目光逼仄而绝望,脑中闷雷雷杂作一片,恐惧再无法抑制地向外喷薄。 直到此刻,他们终于明白——这是一次充满算计的引诱。 一根根骨头都发出死一般的寒意。 只不过被诱骗到了终点等候“死刑”,原以为可以延续的命轮到头。 意外是冒顿在人潮中显出身影,突然也像被冻在原地一样,连上前都变得艰难。 黑色的斗篷随着山风靠近,有细震传过骨髓,然后收敛在极其勉强的躯体里。 开口几次都咽回去,他愣是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口,只觉得嗓子直打结。 每当无解压力压倒理性。 所有声音和反抗在那一瞬全部化作虚无尴尬浮萍,没有落点。 接着,翔实洪亮又带着无可商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鼓膜里,是刘启。 “我并不是没有给过机会。”他的语调平稳,远处的清冷却近在耳畔。 又顿了半息,这声音下蕴藏着某种压秤般的力量,环绕战场每一寸空气。 “你自己放弃了选择,那么现在该为一切收场了。” “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到这里画一个句号。” 他缓缓举起右手,那动作简单几乎近乎平静,却如仪式落下了盖棺的一锤。 手臂蓦地挥下,所有等待戮力被这一顺时令点燃。 指令化作冷冽的江流在军队中浮动,只留下一句话,“开火。” 每个晋国指挥官的声音滑进电波,又迅速被整个战场撕开。 刹那,上千门已经就位的坦克炮喷出火焰,宏大的响声撞碎山谷。 热辣爆破流星划过苍穹,千万枚炮弹排空乱划。 每一枚都在空中拖成红线刺入骑兵群中。 下一刻,山谷的轰鸣几乎让人听不见自心,天地混沌只剩恐慌爆响。 巨大的火浪和爆炸,在血流与泥屑里肆意翻滚,天色仿佛被染透。 活人和战马没能存活几秒,密集的冲击把整条防线一毫不停地撕开。 哪里还是追生路,此刻仅余固封在焦灼与鲜血交错的人间炼狱。 但这一切才只是肇始之声。 陆续陡然展开的黑色装甲涌流进被炮弹割碎的大地。 万千钢甲士兵排列踱步,每一步都沉重如锤。 他们宛如巨人的阴影从残军上头压下来。 没人再敢抬头,只见倒影愈走愈近。 速度不疾却绝不迟疑,如铁墙般揉碎残部最后的骨气。 他们的手臂一整齐抬起,接连爆发出一道道蓝白能量流束。 将所有侥幸留存的呼吸也一并剥夺殆尽。 每一道光束,都能轻易地洞穿匈奴骑兵那脆弱的皮甲。 带走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屠杀。 匈奴人,在这些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未来战士面前。 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他们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在无尽的绝望中,等待着死亡的最终降临。 冒顿,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雄主。 此刻,也成了这场屠杀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他甚至都没能冲到刘启的面前。 就被一发从天而降的炮弹,连人带马,直接炸成了一团血雾。 他到死,都没能明白。 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战争,在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就草草地结束了。 当最后一个匈奴士兵倒下的时候。 整个战场,已经变成了一片真正的尸山血海。 二十万匈奴骑兵,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臭味。 刘启骑着马,缓缓地走在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地狱之中。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仿佛眼前这如同修罗场一般的景象,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他身后的王坤看着那些身穿特制防护服的工兵用高压水枪冲洗地面。 血污混着泥土被冲走,他心里的寒意不仅没散,反而更重了。 王爷的手段早就不是战争那么简单了。 这分明就是从根上刨除一个种族,手段冷酷,也确实有效到了极点。 他心里明镜似的,今天过后,北方草原再也没有匈奴这个名字了。 这个纠缠了中原上千年的祸患。 让这位年轻的君主用一种最彻底也最血腥的方式给终结了。 王坤却也隐隐感觉不安,这种近乎魔神般的行事风格传回国内,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那些满脑子儒家思想的文官士大夫,绝对容不下这种有违天和的屠戮。 刘启根本没理会王坤在想什么,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好像在欣赏一件刚刚收尾的艺术品。 这片土地上的血腥味还得几天才能散干净。 但一个全新的时代,已经裹挟着这股味道,不可阻挡地来了。 他转过身,重新跨上战马。 “回京。” 就这么两个字,宣告了灭国之战的彻底结束。 大军凯旋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京城。 整座都城都沸腾了,陷入一片狂欢的海洋。 百姓们自己跑到街上,又唱又跳,庆祝这场史无前例的伟大胜利。 在他们简单的认知里,那个带来无尽恐惧和灾难的匈奴人。 第四百三十一章 助天下长治久安 总算被彻底干掉了,往后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再也不用怕胡人的铁蹄。 他们把刘启当成了神,觉得这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苍生的真龙天子。 对他的崇拜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跟民间的狂热完全相反的,是朝堂上那种死一样的压抑沉寂。 当那份详细记录了整场战争过程的战报,送到每个朝臣手上的时候。 所有看过的人,脸色都变得特别难看。 尤其是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带头的清流文官集团。 更是个个脸色铁青,眼神里全是愤怒和惊恐。 在他们看来,刘启干的这事儿已经不能叫开疆拓土了,这是一种彻头彻彻尾的暴行。 杀掉二十万已经没什么抵抗能力的降兵。 还截断水源,放火烧草原,把一个民族从肉体到精神上彻底抹除。 这种做法,在他们这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儒生眼里,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这已经严重碰到了他们坚守的道德底线。 挑战了整个儒家思想最核心的仁恕之道。 “这简直是千古未有之暴行,人神共愤。” 太极殿里,孔颖达拿着那份战报,胡子和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声音因为太过愤怒而微微发抖。 “我泱泱中华是礼仪之邦,向来都是用仁德治理天下。” “用王道教化万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 “匈奴虽然是蛮夷,可那也是生灵,也有老人孩子。” “怎么能因为他们一时的过错,就把整个族群都给杀光了。” “这种行为和桀纣有什么区别,和那个焚书坑儒的暴秦有什么区别。” “肯定要被天下人看不起,被后世史书唾骂。” 孔颖达是当世大儒,孔子的后人,在整个士林里的声望无人能比。 他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所有文官的态度。 他这番话说完,马上就有一大片附和的声音。 “孔大人说的太对了,王爷这么干,虽然有开疆拓土的功劳。” “却失去了做君主的德行,实在得不偿失。” “没错,靠杀人来立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王道教化才是治国的根本,王爷这是本末倒置。” “我们必须联名上奏,请求王爷收回成命。” “好好对待匈奴剩下的那些人,以此彰显我朝的仁德,不然国家就要出问题了。”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全是声讨刘启的声音。 那些文官一个个义愤填膺,好像刘启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 而赵括和苏勋他们这些军方和新政派的官员,却都保持着沉默。 他们虽然理智上觉得刘启做的没错。 但在这种几乎一边倒的道德审判面前,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们清楚,这场争论的背后,不光是治国理念的冲突。 更是新旧两种势力之间的一场生死博弈。 刘启代表的,是拿军功和实际效果说话的法家霸道。 而孔颖达他们代表的,是拿仁德和教化说事的儒家王道。 这两种思想,从根子上就水火不容。 以前有外敌的压力在,这种冲突还能暂时压着。 可现在外面的威胁被彻底拔除了,内部的矛盾,立马就用一种更激烈的方式爆了出来。 就在朝堂上一片纷乱,几乎快要闹翻的时候,有个内侍忽然尖着嗓子喊了起来。 “王爷驾到。” 顷刻之间,大殿一切声响都消失了,人人本能地闭嘴,目光刷地全落向殿门那边。 刘启从宫门那侧进来,玄色龙纹常服穿在身上,脚步沉稳分明,亲卫静静护卫在后。 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湖水一样沉静的眼神,仿佛什么也波澜不惊。 但他身上那种由杀伐磨出的煞气,让人无端发冷,并非寻常什么能装出来的气质。 这种上位时的压抑逼迫,即便不言一语,也让所有人下意识噤声,不敢招惹。 原本强调得极有理有据的孔颖达,此刻也难免心头一紧,下意识退后了半个身位。 不过孔颖达终究是读书人,还是勉力撑着,把腰杆子挺直,对刘启认真作揖致礼。 “老臣参见王爷。” “孔大人不必多礼。” 刘启声音不高,悠悠飘出口,他目光没有在孔颖达身上停留。 已面朝前方,径直走到御座坐下。 紧接着,他才抬起头,把座下一众文武逐一扫视过去。 “看起来刚才各位说得挺起劲。” “怎么本王一到场,都安生了?” “话,要是有就快讲出来,本王听着呢。” 他讲话还是那么平和,语调没什么起伏,可气氛眼见沉得似铅一下把人压住。 一时间没人发言,大殿忽然安静下来。 很久之后孔颖达终于出列,心里知道今天这摊事再难绕过去。 “王爷,臣有事要奏请。” “讲。”刘启回得利落也不拖泥带水。 “臣弹劾王爷,北征匈奴时手段过重,私自杀戮诸多。 已有违朝廷律例,亦累及自身德操。” 孔颖达说话只在咬字上加了力,每句间都分明带着难得的心思跟执拗。 “还请王爷自请处分书,向天下表明悔意,也怜悯匈奴遗孤。” “用德义平息冤仇,这样才有助天下长治久安。” 话音落下,大殿气温顿时低了几分。众人都不敢发声。 当众指责刘启,还要求他自责,这比普通劝谏更直接。 大家都觉得,孔颖达多半难以善终。 刘启以果决闻名,他一直不能容忍威信受到触碰。 出乎意料的是,他今天没有恼怒。 只是静静看着孔颖达,眼神带着淡漠的审视。 “孔大人,你读了几十年书,想到的还是这些说教。” “你跟我说仁义、王道,那我问你。” “当匈奴人的铁蹄踏破我们边关,屠杀我们百姓的时候,你的仁德又在哪儿?” “当我们的子民被他们当成两脚羊一样煮了吃。” “我们的妻女被他们肆意凌辱的时候,你的王道又在哪儿?” “那个时候,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 “除了躲在安全的京城里,写几首不痛不痒的诗。” “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谴责,你们还干过什么?” 刘启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敲在每个文官的心上。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剥开了他们那层虚伪的道德外衣。 第四百三十二章 背井离乡 把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懦弱和无能,赤裸裸地摆在了太阳底下。 孔颖达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刘启说的,全都是血淋淋的现实。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面对匈奴的骚扰。 他们这些所谓的国家精英,确实除了无能的抗议和屈辱的进贡之外,什么都没做过。 是他们,用所谓的仁德,喂饱了北方的狼。 也是他们,用所谓的王道,把无数的边关百姓,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跟我说,要善待匈奴遗孤,要用仁德化解仇恨。”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度轻蔑的冷笑。 “那我再问你,农夫和蛇的故事,你没听过吗?” “不是我的族类,心思必定不一样,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 “今天我放了他们,将来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 “到时候,谁来替那些因此而死的无辜百姓负责,是你吗?” “你所谓的仁德,不过是对敌人的纵容,是对自己国民的残忍。” “你所谓的王道,不过是建在无数尸骨之上,自欺欺人的空中楼阁。” “像你这样的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治国没方法。” “安邦没策略,除了会耍嘴皮子,夸夸其谈,什么用都没有。” “我大晋的江山,要是交到你们这些人的手里,亡国也就不远了。” 刘启这番话,已经不能用诛心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把孔颖达和他所代表的整个儒家思想。 按在地上,用最粗暴的方式,来回地碾压。 他彻底否定了儒家思想存在的意义,把它贬得一文不值。 这对于一个把毕生心血全部倾注在儒学上的老人来说,甚至比直接处死还让人绝望。 “你——你……” 孔颖达颤抖着手指着刘启,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剧烈的压抑让他胸口像被石头压住,紧接着喉头一阵腥甜。 血沿着嘴角溢了出来。整个人僵硬地倒在地板上。 “孔大人!” 有几名文官惊呼着赶紧冲上前,将他扶住。 片刻之间,原本肃然的大殿乱成了一团。 而刘启神色依旧,就像他早就料准了这一幕会发生,并无意外的意思。 其实他的目的,也正是为了这般效果。 深知对付这些死抱道德说教的旧儒士,没必要花时间与他们争辩。 想要让他们臣服,只有用最强硬、最彻底的方式,连根拔起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 到那时这些人才会从心底感到害怕,明白哪怕再多辩驳,也只会自取其辱。 此刻他已经决意要让天下人看看,这个时代只用实力说话。 无论出身背景,有任何顶嘴、抗拒的想法,结局都只会是硬生生地被镇压。 弟子们慌乱地把孔颖达抬下去,没人知道老人还能不能挺过来。 一下子,大殿的气氛沉闷压抑得令人几乎喘不过气。 剩下那些常日里自诩清流的文臣。 此刻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沉默,没有哪怕一句附和。 场间所有人望向刘启的目光已全是畏惧,仿佛面对让他们陌生又敬畏的猛兽。 经历方才这一幕,谁都清楚,仅靠所谓的秩序和道德规范,根本威慑不了眼前的人。 他的狠厉果决远超他们以往的认知,光是遵循礼义已不足以与之对抗。 如今试图讲仁义道德,只会比踩在他脚下还要羞辱。 短暂的寂静中,刘启毫无掩饰地点头。 脑海里闪现满足的念头,总算见到了想要的境地。 环视四周,他淡然启口解说:“北方事务,已有具体安排。” “自即日起,原本属于匈奴牧民的土地,将被正式划归至大晋版图,设立北疆行省。” “行省下设一百零八个垦殖区,都要建设新城。” “我将从内地迁移三千万百姓到北疆定居开垦。” “迁来的百姓,每户分一百亩田,免十年徭赋。” “同时,我下令,所有缴获的匈奴女人,作为赏赐,归将士们分配。” “鼓励他们与匈奴女子成婚、生子。” “我要在最短时间,让汉人的血脉扎根这片草原。” “让这里成为我们大晋不可分隔的国土。” 刘启说完,朝堂瞬间气氛大变。 此前对匈奴的战争只是单纯的征讨。 现在,他提出的北疆开发,直指整个民族的文化及血脉的重组同化。 他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他不仅要占领那片土地,还要把那片土地上所有属于匈奴的印记,都给彻底地抹掉。 让他们的语言,他们的文化,他们的血脉,都彻底消失在汉文明的汪洋大海里。 这种做法,比直接的屠杀来得更加彻底,也更加“残忍”。 一些思想还停留在旧时代的文官,听完之后,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君主,竟然能这么赤裸裸地把这种近乎野蛮的殖民政策,当成国策来公开宣布。 这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然而,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孔颖达的下场,还摆在那儿呢。 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活活气死的倒霉蛋。 更重要的是,刘启提出的这个计划,虽然在道德上看起来很有问题。 但里面蕴含的巨大好处,却让很多人都无法拒绝。 三千万人的大迁移,一百多座新城市的建立。 这背后代表着多么庞大的商业机会。 在场的商部官员和那些跟商界关系密切的官员。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修路、建房、运输、物资供应,这里面的每一项。 都是一个能让人赚得盆满钵满的大蛋糕。 而那些军方将领们,更是个个眼睛放光。 分土地、分女人,这可是自古以来,对有功将士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赏赐。 刘启的这个决定,很快就让那些骄横惯了的手下将领,对他更加信服。 而对底层士兵和即将迁徙的百姓来说,也是极大的诱惑。 一百亩地,还有十年免税,对于一直靠种地为生的农户,这等于是天上掉馅饼。 这足够让无数人甘愿放下一切,背井离乡,只为追逐一丝生活的希望。 第四百三十三章 成功引起了注意 刘启站在新的格局上,准确抓住了众人心里最重视的东西。 利益抬到明面上,朝廷里外都绕不开他的安排,一切都被他巧妙地捆在一起。 眼前的利益诱惑太大,所有过往的规则和道德此刻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既是他的倚仗,也是向所有人表明自己决心的方法。 实际上权谋于他来说并不是乐趣,他真正要的只有手中的权力和实打实的利益。 所有障碍最后都会在他脚下消失,没人能动摇他选好的路线。 只有配合他的布局,大家的日子才还有希望,反着来只能被无声吞没。 台下反应不尽相同,其中很多人只低下头一言不发。 也有人轻轻握紧拳头,悄悄等着机会。 刘启嘴角微微上扬,情绪深藏不露。 他很清楚,整个人心和国家,实际已经尽在他掌控之中。 谁要想撼动现在的格局,接下来的路只会越来越难。 而眼前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的野心,远不止于目前的局面。 他坚定推进北疆开发,想借此把国家带进新阶段。 这时,一则突发消息从南方传来。 一直相对安稳温和的南楚,突然向大晋宣战。 他们号称集结了八十万兵力,分三路大军北进,来势汹汹直指中原。 明摆着是想迅速攻进京城,争夺中原霸权。 消息传进朝堂,当即引发强烈震荡。 过去以和平安定自居的南楚,如今态度截然不同,转为强攻进取。 按理说,草原上的匈奴国刚被大晋以极大代价灭掉,余威未消。 以南楚现在手上的实力,在这个时机主动发起全面战争,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王爷,这南楚国主是真的不理智了。” 军机处里,赵括翻着军报,语气里满是纳闷。 “北疆刚平,各路大军正值巅峰,他敢这个时候打过来,他到底图什么?” 苏勋跟他一起分析。 “事情太反常,南楚国力本就远逊我们,如今却敢主动出兵,这背后明显还有别的原因。” 刘启坐在主位,指节敲在案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 南楚突然开战,超出了他的安排。 在他的蓝图里,解决南楚最早也要等北疆完全安稳。 他没料到南楚竟然这会儿先动手。 不过,他并没慌乱。 天堂说八十万大军,只是一堆被驱赶的士兵。 只要自己下命令,想什么时候摧毁他们都很容易。 他真正关心的,反而是南楚背后有何变化。 “锦衣卫那边最近有回报吗?”刘启随口问道。 王坤立即上前回禀。 “回王爷,据密探报告,这次南楚主动出兵,关键就出在两个人身上。” “哪两个人?” “一个是南楚的国师,一个自称山上的隐士 ,唤作徐福。” “另一个,是南楚新任的大司马,名叫项宇,据说力大无穷。” 徐福,项宇。 这两个名字刚被说出来,刘启的视线略有变化。 这两个人,他当然熟悉。 一个是历史上搞过秦始皇,然后带着三千童男女出海后销声匿迹的方士。 另一个,是扛鼎负重,最后乌江自刎的项宇。 这两人从来不属于相同的年代,甚至一个近乎传说。 一个半带悲剧色彩,但偏偏此时此地聚到一起。 这令他对这个世界多出些说不清的既视感。 显然,这里的故事会复杂一点,也更出乎意料。 “接着说下去。” “王爷,据说那个徐福靠长生之说,把南楚国主哄得更是对他言听计从。” “如今手里几乎掌控大半朝政。” “这次主动北伐,也是应他极力煽动才定下的。” “至于那个项宇,这个人来历很神秘,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但他的个人勇武,确实是当世第一,没人能比。” “他曾经在万军之中,单枪匹马,取了上将的首级,也曾一个人一杆戟,杀散了几千精兵。” “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才让南楚国主有了北伐的底气。” 王坤把自己知道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整个军机处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长生不老,万夫不当。 这些东西,听起来实在是太玄乎了,已经超出了赵括和苏勋这些人的认知。 他们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一派胡言。” 赵括首先打破了沉默,脸上写满了不信。 “什么长生不老,什么万夫不当,不过是些江湖骗子和莽夫罢了,也就能骗骗南楚那个昏君。” “我大晋天兵一到,管他什么牛鬼蛇神,肯定让他灰飞烟灭。” 苏勋虽然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他的性格要更谨慎一些。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不防,毕竟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一点好。” 刘启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只是在静静地思考。 如果王坤的情报是真的,那么这个徐福和项宇。 就绝对不是普通的江湖骗子和猛将那么简单。 刘启的心里,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丝真正的好奇和警惕。 他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的扩张过于顺畅。 慢慢地让他生出了一个错觉,以为世上再没人能威胁到他。 如今,南楚跑出来的这两个变数,就像打在耳边的闷鼓。 把他从过去那种近乎盲目的自信里惊醒。 事实比他以为的更复杂。 尽管内心多了警惕,刘启却没有丝毫害怕。 相反,这让他心头久违的斗志和兴奋全都燃了起来。 有对手,至少能让他不至于太寂寞。 一个人唱独角戏,总归让人觉得没趣。 刘启站起来,他浑身的气势瞬间盖过了屋里的人。 “叫神机营和龙骧军所有人集结。” “这一次,我要亲自带兵。” “我要看看,那传说中的鬼神到底有多少本事。” “我还想见识一下,说能让人长生的方士碰上死亡,会有啥反应。” 他说话声音不高,但带着让人不敢反驳的决断和冷意。 赵括和苏勋听见“御驾亲征”这四个字,心里都咯噔一下。 他们明白,这一次王爷是准备真刀真枪干到底了。 天下归属的大对决,这就要开始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城墙专治头铁 南楚大军北上进展异常顺利。 大军分为三路:东路军由龙且负责,攻下了淮南。 中路军项宇亲自带队,直取中原。 西路军归季布统领,负责切断大晋的关中粮道。 由于大晋的主力部队刚结束北伐,大部分都还集结在北方准备垦殖休整。 南方的防线,相对来说就比较空虚。 面对南楚那像潮水一样涌来的八十万大军。 沿途的晋军州县几乎没组织起任何像样的抵抗,就纷纷望风而降。 短短一个月,南楚的兵锋就已经越过了长江天险,深入到了大晋的腹地。 捷报频传,让南楚的国都建康,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狂热。 南楚国主刘季,一个原本没什么志向,只知道享乐的平庸君主,此刻也好像变了个人。 他每天在宫里大摆宴席,和群臣彻夜狂欢,庆祝着那些从前线传回来的一个又一个“大捷”。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成为千古一帝的辉煌未来。 而把他推上这条路的两个人,国师徐福和大司马项宇,则成了整个南楚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们的声望,甚至一度超过了国主刘季自己。 南楚皇宫,麒麟殿。 刘季高高坐在龙椅上,满面红光,眼神里全是得意。 “国师,大司马,这次北伐,多亏了你们二位。” “要不是有你们,朕怎么能有今天的辉煌。” “等到攻下晋都,朕一定要封你们做王,和朕一起分享这万里江山。” 刘季的话,说得慷慨激昂,好像江山已经是他口袋里的东西了。 站在他下方的徐福,是个看起来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头。 他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拂了拂手里的拂尘,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陛下太客气了,贫道只是顺应天命而已。” “大晋失政,刘启残暴,国运业已消耗殆尽。” “南楚取而代之,顺应大道,这不是靠人力决定。” 他的声音淡然,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站在他旁边的项宇,身材高大结实,脸线冷硬,眼神中有桀骜之意。 他穿着黑色战甲,披着猩红披风。 手里握着霸王戟,整个人像一道黑色洪流。 他浑身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对刘季的赏赐,他神情冷淡,只哼了一声。 “陛下,这话还早了些。” “刘启不是一般人,他麾下的神机营和龙骧军,是一支常胜精锐。” “前面打得顺,是因为对方松懈。” “之后的仗,才是真格的。” “我觉得,大家别被眼前小胜冲昏头脑。” “还是得稳扎稳打,不能轻举妄动。” 项宇的声音有种军人冷静的分寸感。 他的话,让一屋子人都觉得有些扫兴。 尤其是刘季,脸上的笑容明显有点不自在。 在他看来,项宇这就是给他泼冷水。 “大司马何必妄自菲薄,长敌气、自损威风。” 刘季还没回话,徐福就抢着开口。 “刘启只是凡人,会耍花样能有多大作为?” “大司马天生异才,自有鬼神护佑,一个刘启,不值一提。” “我观天象,紫微星过东,帝气南移,老天明摆着帮我大楚。” “此刻不用力打,反倒束手束脚,岂不失了造化?” 徐福说完,殿里气氛又被推起一阵热潮。 多数应声附议,又喊又说。 “国师有理,我军正高歌猛进,不能错过良机。” “北方刘启杀戮横行,民心早散了。” “此番举兵,本就顺应天命,自会得民心。” “大司马神勇,国师护国,国家兴隆还怕成不了事?” 高速的附和和喊叫在殿内起了共振。 项宇听着那些热烈表达,只觉烦闷。 他对自己从不怀疑,但却清楚任何战争从不是个人的较量。 他有力图先登的本事,也不能靠一己之力和对面完整高效的政权硬耗到底。 况且刘启虽未谋面,但从他的行事和过往胜仗,能看出这是个极难应付的人。 和这样的人较量,疏忽分毫,便会万劫不复。 只是,这份冷静和思虑,在这座群情激昂的殿里,也显得难以动摇。 他望着龙椅上因权欲而兴奋的刘季。 又看了眼一旁深不可测的徐福,内心悄然生出一丝隐忧。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觉自己进了一场难以自拔的风暴之中。 而这暴风的核心,或许有着他完全不了解的深意。 这边南楚的上下仍在庆贺所谓“大捷”,憧憬称霸中原。 而刘启已经亲自领着二十万兵马,沿新修的铁路,快得近乎匪夷所思,抵达了中原中枢虎牢关。 虎牢关的位置险要,中原咽喉。 这里能进能守,自古是战事重地。 掌握了虎牢关,就是收紧了中原,也就有了问鼎天下的本钱。 此番刘启选择这儿做决战的战场,已把意图明明摆到明处。 他就是要在这里等着,将南楚八十万兵马用一场硬仗决胜负。 刘启大军兵临虎牢,项宇统率的四十万中军也赶到了城下。 两支最强的军队,迟早免不了要正面对撞。 项宇站在阵前,目光投向虎牢高墙。 他心头没有惧意,反倒激起斗志和一丝期待。 他清楚,墙上的刘启正注视着这里,那是最有分量的对手。 项宇缓缓举起手中的霸王戟,朝城墙那头指了过去。 “全军攻城。” 他没有搞任何虚头巴脑的试探,也没有搞任何复杂的战术。 他要做的,就是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 去攻破眼前这座雄关,去击败那个他命中注定的对手。 这就是他的道霸道。 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 随着项宇一声令下,四十万南楚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 朝着虎牢关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战鼓声,喊杀声,响彻云霄。 然而,就在南楚的士兵们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即将冲到城墙下的时候。 一阵尖锐刺耳的呼啸声,突然从城墙上传来。 紧接着,数以千计的,拖着长长尾焰的黑色铁疙瘩。 就像雨点一样,从天而降,狠狠地砸进了他们那密集的冲锋阵型之中。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再次响彻在古老的大地上。 熟悉的场面又重复出现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冲垮数千精兵 那些在项宇看来无所畏惧的南楚士兵。 在神机营覆盖性的炮火下,根本扛不住,转眼就倒下大半。 不少士兵还没靠近城墙,就已经被炮火炸得四分五裂。 原本严密的攻城阵型一下子被炸乱,整个现场血肉模糊,一片混乱。 项宇望着眼前的惨烈画面,怔在原地。 他之前当然听过刘启手下的神机营有种厉害火器。 但没想到,真正用出来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场面已经超出了人力的范畴。 更像是神明在宣泄怒火,对凡人的冷酷惩罚。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项宇身边的将领,一个个脸都白了,手脚发软。 他们以前很自信,如今在这里色厉内荏,根本无从抵抗。 不过,这其实还只是个开头。 士兵们还没从猛烈的炮击里回过神来,虎牢关的城门这时忽然缓缓打开了。 一支全员紧凑、队列整齐的黑色军队从里面走了出来,黑甲映着光,气势冰冷。 队伍最前方,是一个骑黑色战马,披黑色龙纹甲的年轻人。 他手中提着一柄乌黑的方天画戟。 他面上一点神色也没流露,可目光异常犀利。 他静静骑在马上,却让人感到无法动摇。 这便是刘启。 在他身后,是两万身披动力盔甲、拿着高斯步枪的士兵。 这些士兵寂静无声,行动如一,气势让人难以直视。 他们一出现在战场,仿佛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现场的视线,全被这些气氛冰冷、装备诡异的士兵吸引过去。 连太阳都仿佛失去了些光彩。 项宇望着像异世界军队般的对手,再看看骑马的刘启。 他一向镇定的心脏,此刻却剧烈跳了起来。 他知道,他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强大的对手。 一个,甚至可能比他还要更加强大的,怪物。 “你,就是刘启?” 项宇催动胯下的乌骓马,上前几步,用手里的霸王戟。 遥遥地指着刘启,声音里充满了昂扬的战意。 刘启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然后,他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方天画戟。 下一秒,他身后的那两万名未来战士。 同时举起了手里的高斯步枪,对准了前方那已经彻底乱了阵脚的南楚大军。 没有劝降存在,也没有什么对话交换。 只剩冰冷无情的瞬间屠杀。 “开火。” 刘启话音刚落,一束束蓝白的能量光线撕裂天幕,像死神冷冷挥下镰刀。 在这些几乎能摧毁世间万物的能量武器前,南楚士兵根本毫无招架。 血肉和战甲在那些光芒下宛如虚设,一道道呲地融化,瞬间灰飞烟灭。 刹那之间,数百上千生命直接被气化,空间里甚至找不到一具完整遗骸。 硝烟里,战场显得空荡冷清,悲惨压抑得让人窒息。 望着身边士兵大片倒下,项宇心中的怒火几近炙烤刀枪一样要喷燃起来。 原本总是不服谁的那抹倔强目光,这会儿完全被愤恨填满。 他低吼得像受伤的野兽,声嘶力竭猛催战马。 没有丝毫迟疑,他直接冲进那片布满死光的区域。 作为“霸王”,他只能用行动保住最后的颜面。 哪怕拼了命,他也要让高高在上的敌人看清,项宇永远不会低头。 可几乎马蹄刚踏进那片光幕,就被一个人挡了下来——正是刘启。 “你的对手,是我。” 刘启说得很平静,但眼中藏着果断的锋芒。 项宇的瞳孔猛然缩成了针尖。 那股子专注劲儿,活脱脱就是野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一股强烈的威胁感扑面而来,从刘启身上散发的气息,是同类,却远比他更危险。 废话根本没有必要,战前叫阵更是多余。 项宇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冲到顶点,胯下乌骓马一声长嘶。 一人一马仿佛融为一体,化作撕裂战场的黑色闪电,笔直地冲向刘启。 他手里的霸王戟直接划破了空气,带起一阵阵尖锐的呼啸。 那股纯粹的力量,好像能把山都劈开,把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面对这几乎能震破天际的一击,刘启的眼神里看不见一丝波澜。 他甚至连胯下的战马都没动一下,只是很平静地举起了手里的方天画戟。 “铛!” 一声仿佛要震碎人耳膜的巨响,在整个战场的正中央轰然炸开。 两把神兵硬撼在一起,激起的气浪竟然成了实质。 直接把周围的地面都刮掉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刘启身下的战马,在这股恐怖的冲击力之下。 四蹄都深深陷进了地里,发出痛苦的悲鸣。 可他本人,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稳坐在马背上,身子连晃都没晃一下。 再看项宇那边,连人带马,直接被这股反震的力量给撞得倒退了十几步。 他紧握霸王戟的手臂,正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 虎口的位置,一缕鲜血正慢慢往外渗。 就这么一招,谁高谁低,已经分得清清楚楚。 项宇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那种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神力,在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面前,居然被压制得这么彻底。 这根本不可能。 他可是霸王项宇,天生神力,万中无一。 怎么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人,在纯粹的力量上,如此轻松地碾压他。 战场上,那一瞬间的安静过后,南楚的军队里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他们心目中那个不败的战神,那个单人独骑就能冲垮数千精兵的怪物。 居然在和敌军主帅的第一次交手里,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这件事,让他们刚刚因为项宇出手而燃起的那丁点信心,瞬间就被冷水浇灭了。 恐惧,又一次像是潮水,要把他们彻底淹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项宇死死地盯着刘启,眼神里的战意,渐渐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所替代。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是对他霸王之名的最大侮辱。 “再来!”一声怒吼,项宇再度催马发起了冲锋。 这一次,他的速度明显更快,身上的气势也更加凶猛。 手里的霸王戟,几乎舞成了一团黑色的龙卷风,带着要毁灭一切的气焰,再次砸向刘启。 第四百三十六章 瘆得人头皮麻 可迎接他的,还是那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方天画戟。 “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的兵器撞击声,像暴雨一样砸在战场上。 项宇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进攻,每一招每一式都用上了全力,完全不留后路。 而刘启,从头到尾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管项宇的攻势有多么狂暴,他总能轻描淡写地全部化解。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大人,在陪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胡闹。 轻松写意,甚至还带着一点戏谑的味道。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实力碾压。 项宇所谓的霸道,在刘启那深不见底的实力面前,简直可笑又无力。 他就像一只被蛛网给困住了的老虎,不管怎么挣扎。 都没办法挣脱那看似脆弱却坚韧无比的束缚。 “你的力量,难道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刘启的声音很平静地响了起来,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项宇的心里。 “如果只是这样,那这场闹剧,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话还没说完,刘启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远比项宇要恐怖,要狂暴得多的气息,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不再只是单纯的格挡。 而是化成了一条要吞噬人命的黑色巨龙,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势反客为主。 漫天的戟影,快到让人根本没办法捕捉。 项宇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他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就从戟身传了过来。 他手里的霸王戟,再也握不住,脱手飞了出去。 紧接着,一道冰冷的锋芒,已经稳稳地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从刘启开始反击,到项宇被彻底制住,整个过程,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 项宇甚至连刘启的动作都没看清楚。 他就已经败了,败得一败涂地,连一点悬念都没有。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死一样的寂静。 四十万南楚大军,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们的主帅,他们的精神支柱。 像个玩偶一样,被敌人的主将如此轻易地制服。 那把抵在项宇喉咙上的方天画戟。 就好像一把悬在他们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把他们所有人都送进地狱。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启居高临下地看着项宇,眼神冷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项宇的脸色,惨白一片。 眼神里,充满了屈辱,不甘,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败给了这个他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南人皇帝。 败得这样彻底,甚至还有些狼狈。 那种从骨子里涌上来的羞辱,比直接夺取性命还让他难受。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时,南楚大军的后列突兀传出嘈杂动静。 人群之间,一个披着道袍、颇有仙气的老者,在众人的环伺中踱步而出。 他正是南楚的国师,被众人称为徐福。 徐福望着被牢牢制服的项宇,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多少意外。 轻声启唇: “陛下神武无双,让贫道由衷佩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只是,项宇这般天命所归之人,若陛下执意让他命丧疆场。” “可能会触怒上苍,对江山社稷未必是什么好事。” 语调不高,但在这战场之上,奇异地清晰传入每个人耳里。 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话让人心头发虚,不由产生某种愿意信服的错觉。 刘启将注意力从项宇那里挪开,目光定定打量着徐福。 眯着眼揣摩这个老道人时,心里一点一滴都觉得毛骨悚然。 对方身上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秘气息,在不动声色中弥漫。 那力道不像任何宗派的修为,却让人感到盘踞于未知的阴影之中。 “你这算是在威胁寡人?” 刘启吐字依旧平缓,却带着冰渣一般的冷意,使得身旁空气仿佛都沉重了一些。 “哪敢妄动威胁。”徐福微微拈着拂尘,嘴角拉开一丝柔软的笑意。 “所言,只不过是在阐明答案罢了。” “天命无法抗衡,还请陛下多加思量。” 他的话语间,一股无形的压迫缓缓逸散开来,并非普通人能够察觉的那种魇力。 这种诡异力量像雾气一样慢慢铺在战场四野。 原本渐渐绝望失神的南楚士卒,在不知不觉之间。 渐渐失去了眼底的神采,神情变得呆滞,依稀宛若一群软弱无助的魁儡人偶。 就冲在最前头的项宇,他从地上踉跄跪倒。 本来彻底覆灭的气机里,不知为何渐渐涌出红艳的光芒。 他身上的伤口很不可思议,眨眼间肉芽新生。 就连皮肉上的血孔都在自己愈合。 比先前更为野蛮和晦暗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像黑烟一般翻卷升起。 突然,一声宛如野兽般痛苦又怒狂的吼叫从项宇喉间炸出,瘆得人头皮麻。 他暴力挣脱了束缚,几乎是撕碎了一切桎梏。 脖颈被铁戟崩开长长一道伤痕,血淋淋一片。 但项宇似乎完全感知不到那些痛楚,反倒愈发癫狂地瞪向刘启。 浑身暴戾与嗜血压制不住,他嘴里只干巴巴地低讪着。 “杀…杀…杀……” 声线嘶哑苍凉,仿佛早已没有丝毫人性。 此刻,他就像只行走的噩梦,全然变成一具杀戮的傀儡。 刘启站在他对面,目光扫过此刻已经如同鬼怪般的项宇,不禁有些沉思。 已经明显感觉出,他现在的气息比先前暴涨许多。 还有他筋骨肌肤的坚韧,几乎不像活物,方天画戟那一下。 本该穿透咽喉,只留下一道浅浅血线,像划进石头一样难以寸进。 眼前一切,都让人脱离了人类可以解释的范畴。 “就这,也能叫天命?”他眼神发冷,盯着徐福,声音宛如寒刀切割夜色。 看得出来,这个徐福扮演的,绝不是普通的神棍方士。 他掌握的力量,已经涉及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未知的领域。 “呵呵,陛下现在相信贫道的话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一招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徐福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好像眼前这场即将爆发的,毁天灭地的战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今日,就让贫道,为陛下展示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话音一落,徐福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 那四十万已经彻底变成傀儡的南楚大军,同时发出了震天的嘶吼。 他们扔掉了手里所有的兵器,赤手空拳地像疯了一样。 朝着刘启和他身后的那两万名未来战士冲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恐惧,也看不到任何痛苦。 有的,只是无尽的疯狂和毁灭的欲望。 他们已经不再是士兵,他们是一群被魔鬼操控的行尸走肉。 面对着这如同黑色海啸一般涌来的四十万活死人。 刘启身后的那两万名未来战士,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高斯步枪,将枪口对准了前方。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从他们的头盔中响起。 “目标锁定,清除开始。” 下一秒,蓝白色的能量洪流,再一次席卷了整个战场。 这是一场比之前更加惨烈,也更加血腥的屠杀。 那些已经失去了痛觉的南楚士兵,在能量光束的面前还是那么脆弱。 他们的身体,被轻易地气化,蒸发,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然而,他们却好像完全不知道害怕一样。 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人马上踩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冲上前。 他们像扑火的飞蛾一样,一批批用生命抵消敌方的弹药。 就在混乱的核心,两道宛如妖魔的身影再次冲撞到一起。 魔化的项宇,现在的力量和速度变得更猛烈。 他扔下兵器,全靠双拳怒轰刘启。 每一次出拳,空气都像被撕开一样响亮。 每一击砸下去,大地都颤出裂痕。 刘启则拉起战马,挥动方天画戟,跟着厮打。 他的龙纹战甲,泛起一层金色波光。 项宇的攻势,被这护甲牢牢隔开。 两人对决,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范围。 每冲撞一次,地面便多出一道深沟。 每对轰,周围就扬起一阵劲风。 他们身后,无论晋军还是南楚,都被这混战的波及撕裂。 整座战场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虎牢关城墙上,赵括和苏勋死死盯着这一幕,人都看呆了。 他们想象不到,世上竟真有这样可怕的战力存在。 这无疑颠覆了他们认知的一切。 “王爷…他这到底还能算人吗?” 一个年轻将领嗓子发干,声音发颤。 没人答话,因为在场所有内心都浮现出类似的想法。 刘启的实力早就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征战四方。 心里不自觉生出敬畏,还有一股深藏的惧意,打斗还没停下。 魔化的项宇好像始终不会累,招式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狠。 他似乎永远不会耗尽力气。 而刘启,虽还能硬抗下去,其实局面已经落下风。 他的龙纹战甲,在项宇的连环攻势下光芒渐暗。 他握住方天画戟的手也微微颤抖。 照这样下去,撑不了太久就要败下来了。 远一点的徐福看到现状,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对自己制造出的“作品”相当得意。 在他眼里,这场大战结局已有定论。 刘启挑衅天命,终归难逃一死。 但是在徐福自信已胜利的时候,刘启那边突然开始变了。 只见刘启策马拉开距离,闭上眼睛。 一股更冰冷、更深沉的力量在体内复苏。 龙纹战甲顷刻由金色转成了漆黑。 无数红色符文出现在甲胄表面,一闪一闪的。 战场气氛也变得阴森,连天色都暗了几分。 “这是……” 徐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的目光头一次透出恐惧。 因为他从刘启身上察觉到一种跟自己相似,但更纯粹也更骇人的气息。 “世上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能掌控这股力量。” 他的声音因为惯不住激动,变得刺耳。 本来那坦然自若的表情,这会儿彻底变了。 剩下的只有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战场中央,刘启睁开了眼。 这时他的双眸通红,看不出来情绪,只有冷漠和破坏的冲动。 他盯着还在吼叫的项宇,嘴角慢慢浮现冷笑。 “你觉得只有你才是怪物?” 他嗓音低哑,像铁块刮蹭过去一样。 下一瞬,刘启突然从马背不见了。 等他再出现,就已经来到项宇正面。 他直接甩掉方天画戟,伸手一把揪住项宇脖子。 举起他的庞大身躯,如拎着一只鸡崽。 动作快得惊人,速度和力量都明显提升。 项宇,这个已经魔化的霸王,此刻在他面前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只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他死死地控制住。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项宇的喉咙里,发出了艰难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的那双充满了暴戾的红色眸子,在这一刻,竟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从刘启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的压制。 那是一种,蝼蚁在面对神明时,才会有的无力感。 刘启没有回答他。 只是用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冰冷地看着他。 然后,他掐着项宇脖子的那只手,缓缓地收紧。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项宇,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霸王。 他的脖子,被刘启,硬生生地,捏断了。 他那庞大的身躯,软软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震撼性的一幕,给彻底惊呆了。 他们无法相信,那个如同魔神一般,不可战胜的项宇。 就这么死了,死得如此轻易如此干脆。 就像一只,被随手捏死的蚂蚁。 而那个杀了他的人,那个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甲魔神。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刘启缓缓地转过身,将那双血红色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 投向了远处的,那个已经彻底呆住了的老道士。 徐福在接触到刘启目光的一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第四百三十八章 乱成了一锅粥 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的危机感,将他彻底地笼罩了。 他想逃,可是他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色的魔神,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让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你…你别过来……” 徐福的嗓音带着几乎噎住的颤抖,藏无住的一丝绝望在其中盘旋。 昔日那副高高在上、凡事尽在掌控的淡定全然不见。 仿佛仙袂尽灰,只剩下满眼狼狈。 眼下,他彻底失了分寸,到底不过是个束手待毙的罪人罢了,再没有傲气可言。 至于刘启,对这胡乱哀求根本无动于衷,脚步未曾停歇。 嗓子沙哑,声线里毫无情绪流露,只淡淡地丢下一句。 “刚刚你说的天命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落下,徐福的肩头抖了一下,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 他拼命在脑海里搜索自己刚刚说过的每一个字,咀嚼着自己一时逞强的傲慢。 此刻悔意翻江倒海,却什么都来不及补救,只有生怕面对那片黑暗的惊惧。 他搞明白了,自己真的是碰上了无法抗衡的彻底绝望,只恨没早一点认清。 徐福挤干喉咙里仅剩的勇气。 说不出的悔怨混杂在一腔惶恐中,下意识瘫倒在地。 额头触地,连续又急促地磕着头,只剩失了魂一般的祈求。 “我…真的错了,饶了我一命吧……” 然而,刘启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面具。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准了那个跪在地上的老道士。 一团黑红色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在他的掌心迅速地凝聚。 “你说错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天命。” “如果真的有,那也是由我,来创造。” “而你,只不过是一只,挡在我面前的,比较碍眼的虫子罢了。” 话音一落,那团黑红色的能量,化作一道光束,瞬间洞穿了徐福的身体。 徐福,那个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玩弄众生命运的方士。 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他的身体,就在那毁灭性的能量中被彻底地气化了。 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随着徐傅的死亡,那四十万被他操控的南楚大军。 也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样,纷纷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他们的生命力,早就已经被徐福给彻底榨干了。 他们之所以还能行动,完全是依靠着徐福那诡异的力量在支撑。 现在,支撑他们的力量消失了。 他们,自然也就迎来了真正的死亡。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南楚引以为傲的八十万大军,那个被他们视为不败战神的霸王项宇。 以及那个在他们眼中,如同神明一般的国师徐福。 整个战场,除了那两万名依旧静静地站立着的未来战士之外。 再也没有一个活口。 虎牢关的城墙上,赵括,苏勋,以及所有的晋军将士。 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一般的景象,一个个都是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他们的脑子,已经彻底转不过弯来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和承受的范围。 他们看向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央的,黑色魔神的身影。 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敬畏,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最纯粹的恐惧。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 可以阻挡这个男人的脚步了。 刘启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阴沉的天空。 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身上的黑色战甲,和那不祥的红色符文,也开始缓缓地褪去。 重新变回了那副金色的龙纹战甲。 他的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只是,在那清明之中,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疲惫和落寞。 “结束了。” 他轻声地呢喃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这个世界听。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回了那座雄伟的虎牢关。 虎牢关那一战,四十万南楚大军灰飞烟灭。 霸王项宇和国师徐福,都死在了那里。 这个消息,像一场十二级的地震,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天下。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个反应都是不相信。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实在是太荒谬了。 那可是八十万大军,不是八十万只鸡。 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被人给全歼了。 更何况,还有那个如同天神下凡一样的霸王项宇在。 怎么可能会败,而且还败得那么惨。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从前线逃回来的溃兵,证实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整个天下,都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紧接着,就是无尽的,恐慌。 所有人都被刘启那种神魔一样的手段,给彻底吓破了胆。 那些之前还在观望,甚至还在暗中支持南楚的各地诸侯和世家门阀。 在一夜之间,纷纷改变了态度。 他们争先恐后地派出了使者。 带着最丰厚的礼物,和最卑微的降书前往京城。 向那个他们曾经无比轻视,现在却让他们恐惧到骨子里的男人表示臣服。 他们知道,时代已经变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和那个男人抗衡。 顺着他,就能活,逆着他,就得死。 除了跪下,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南楚国那边,在得知了主力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更是直接就崩溃了。 那个原本还沉浸在千古一帝美梦中的国主刘季。 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直接就吓得瘫倒在了龙椅上当场就中风了。 整个南楚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之前还在为主战摇旗呐喊的大臣们。 此刻一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他们连组织起像样的抵抗的心思都没有。 直接就打开了国都建康的城门,向着已经兵临城下的晋军选择了投降。 至此,立国数百年的南楚王朝,正式宣告灭亡。 整个南方,彻底被纳入了大晋的版图。 刘启,兵不血刃地,就完成了前无古人的统一天下的大业。 当南楚灭亡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 第四百三十九章 在新改制里站稳脚跟 整个京城,再次沸腾了。 只是,这一次,百姓们的欢呼声中,少了几分纯粹的喜悦。 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们依旧崇拜刘启,依旧将他视为神明。 只是,这个神明,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经从一个拯救苍生的救世主。 变成了一个执掌生杀,不容违逆的,至高神。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谁当皇帝,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安稳的,能吃饱饭的日子。 刘启虽然手段酷烈,杀伐果断。 但他治下的百姓,生活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开办学堂,推广新作物。 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生活的希望。 所以,对于刘启的统治,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拥护的。 至于那些被他杀掉的人,在他们看来,都是咎由自取。 你不去招惹他,他自然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这个道理,很简单,也很朴素。 朝堂之上,那些曾经还对刘启心存不满的文官士大夫们。 在经历了匈奴和南楚这两场灭国之战后,也彻底地老实了。 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那就是,跟刘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物,是根本没有道理可讲的。 你跟他讲仁义道德,他跟你讲铁血霸权。 你跟他讲王道教化,他跟你讲斩草除根。 你永远也不可能用你的那套逻辑,去说服他。 因为,他所站的高度,早就已经超越了你们的想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任何的道德绑架,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规矩来办事。 否则,孔颖达的下场,就是他们最好的前车之鉴。 可以说,经过了这两场战争,刘启已经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 彻底地统一了整个国家的思想。 所有人都被他那强大的个人魅力,和那不容置疑的铁腕手段所折服。 他的意志,就是这个国家唯一的意志。 他的话,就是这个国家最高的法律。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独裁者。 一个,拥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 大晋共和国,元年冬。 在群臣一再的劝说下,刘启终于正式登基为帝。 国号依旧叫晋,年号定为神武。 史书上,将他称作晋神武帝。 登基大典当天,刘启身披黑色十二章龙袍,戴上十二旒的冕冠。 站在太极殿最高处,接受群臣与各国使者的参拜。 他眼神平和,看向台下密集跪拜的人群。 此刻,他心里泛不起多少波动。 对他来说,这些都不过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 来到这个世界,他既不恋权势,也不贪荣华。 他真正关心的,是如何改变这个时代。 要把这个积弊已深的旧世界,变成自己理想中的国家。 皇帝,只是他用来实现这一切的最便捷手段而已。 刘启坐上皇位后采取的动作,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他并没有效仿历代新君那样犒赏功臣,笼络人心。 他反倒剑走偏锋,马不停蹄开启自上而下的体制革新。 千年流传的三省六部,被决然推倒重建。 新的内阁体制随之袭来,核心理念竟是君主立宪。 皇帝依然手握最高决策、军队两张王牌,这一点没变。 但朝政琐务、日常事务逐渐转到内阁。 这套班底里聚集的是各地民选而来的代表。 内阁首辅给皇上亲自钦定,只听命于一人,责任也最重。 首辅组建班子,提名名单还得经由议会表决通过,诸多关卡层次分明。 议会的那些成员,都通过一轮轮苛刻的科举选拔,是全国选出的极聪明人。 议会的权力也不简单,可以盯着内阁、弹劾不称职的官。 参与商讨甚至否定重要法规。 这个新体制,让君主不再独断专行。 却也保住了皇室尊严,一下打断了自古以来的专制模式。 于公于私,两者兼顾,既为高高在上的皇帝留了空间。 也压制住了那种随心所欲的危机。 整个庙堂权力分配忽然间细密起来,制衡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再单是一言堂。 国家机器调度起来就是快,更讲章法,官场也比从前稳健许多。 等到改革方案一揭晓,朝堂气氛顿时变了样,几乎算炸锅。 很多文武大臣私下唏嘘,对皇帝这脑洞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实在想不通,拥有至尊权柄的君王,居然愿意自动割,于史无前例。 放眼大汉惯例来说,实在太反常了。 不过,刘启态度坚定,没有太多耐心和转圜空间,于是表面没人敢大声反对。 人人都咬着牙,心慌意乱地看着这场不知前途几何的动天巨变慢慢推开。 然而风声过后,反倒有无数满怀抱负的年轻人感受到机会真的来了。 新政策像一道敞开的门,好官不少全凭真本事挤进政坛——干劲带着理想往上涌。 内政这头风气陡变,一帮新血把破旧玩意儿统统洗掉。 等这一摊子的分权权力难题逐渐梳理顺畅,刘启视线又盯上了民生。 昼夜思忖之后,下了一道关于土地的大命。 不让权贵大户如今仍囤积荒地收归国有,这些地块再平均分给小老百姓。 颁下新法,明确写进白纸黑字。 今后天下土地归老百姓自己,谁敢侵占,寸步不让。 这道政令被扔进朝堂,效果不亚于一勺滚油泼进冷水,当场就炸了锅。 不少官员刚在新改制里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道旨意给彻底砸蒙了。 土地收归国有,然后分给平头百姓。 这八个字,字字都像千斤重锤,狠狠砸在世家大族的命根子上。 千百年下来,土地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是土地,是一切的根本。 只要掌握了土地,就有佃户、有粮食、有私兵,也就有了一切。 土地就是命,是维持家族荣耀和特权的唯一根本。 现在刘启只凭一句话,就要收走他们的命,这事谁能答应。 这哪是割肉,分明是要抽干他们的血,再把骨头碾成渣。 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下暗流汹涌。 第四百四十章 轮不到他们旁人染指 那些出身世家或与世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开始频繁地私下串联商议对策。 他们不敢公开跟刘启叫板,虎牢关下的尸山血海还冒着热气呢。 谁也不想当下一个项宇,被那个男人像捏鸡仔一样捏死。 可要让他们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被毁,也实在做不到。 矛盾、恐慌还有愤怒,种种情绪交织,最终汇成了一股足以颠覆帝国的力量。 京城,太原王氏的别院之内。 当今天下最顶级的几个世家门阀的家主,正秘密聚集在此。 太原王氏的王凌,博陵崔氏的崔源,再加上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 这里随便哪个人跺跺脚,都能让大晋的官场抖三抖。 他们背后的家族盘根错节,势力遍布全国。 从朝堂到地方,从军队到商界,处处都有他们的人。 在刘启出现之前,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 “诸位,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什么,想必都清楚了。” 王凌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年纪最大资历最老,自然由他先开口。 “皇帝陛下的那道土地令,已经发往全国。” “地方上的官员,正在锦衣卫的监视下丈量我们的土地。” “再不想办法,我们这些家族,就要被那个暴君连根拔起了。” 他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更加压抑。 “连根拔起,他说得倒轻巧。” 博陵崔氏的家主崔源冷哼一声,他的性格最为刚烈。 “那是崔家几代传下来的田地,自先皇年间就里里外外浸透着祖宗的血汗。” “一个农户出身的刘启,到了今天也不过是个靠武力起家的粗人。” “仗着手里几件火器捡了个皇位,就真以为他一个武夫能驾驭天下?” “动我崔家一寸地……哼,我一定要叫他明白世家真正的分量。” 崔源涨红着脸,话里杀气狠厉,却难掩心虚。 可屋子里的人都不是外道,耳朵最灵,总能听出这点言不由衷。 真要真的正面对干,恐怕底下没人真敢点头。 “崔兄,这话不过如此吧,慎言。” 王凌明显有担忧,眉心轻皱,还是忍不住提醒。 “磕嘴没用,下场都摆在这,你们瞧瞧匈奴南楚,谁能正撼?” “那家伙已经不是寻常人,心狠手辣,比魔鬼更难对付。” “再琢磨套用旧套路荒唐,王朝里的皇帝没有二个像他。” 很少有人能再开口,王凌说得确实没错,客厅一片安静。 到底该怎么办,不干等死,又有谁甘心就被人割肉宰杀? “不可能躺着等死挨刀子。” 王凌眸子深处闪过极快的亮光,别人不易觉察。 “他武艺的确惊天,可要管好万里国土,谁单凭一身本事能撑下去?” “推行什么新法,要把庄田一刀一刀分给那些贫民,他可想过天下大乱时什么代价?” “大家都想明白这件事,如果没有世家做根基,他凭什么去撑这一摊吃人的庙堂?” “找来的读书人,不过都是没有见识世情的寒门儒生。” “就算进得衙署,又能管什么大事?” “真到我们这些人不管事的时候。” “那群人还不是两眼一抹黑?帝国庙堂什么结构都支不住。” “朝廷机器一旦崩塌,也就三五个月,用不了多久千疮百孔,根底尽失。” “百姓会怎么办?四处烽烟,家国人心沸腾,我看他的位置还能坐得安稳多久?” 听王凌这样分析,屋里的气氛忽然变了,所有人下意识握紧坐席。 原先那种慌的气,仿佛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被刘启吓破胆倒是真的,但潜意识告诉他们,还没彻底完蛋。 毕竟这个国家说到底真正命脉依靠的是谁,比打仗要紧的根子从不是外头军械。 地主当然光有地还不算本钱,这一肚子的学问、仕途和人脉才是真靠山。 家家户户握有卷轴,是个郡县主官八成出身这些姓氏。 几十年几百年都如此,这才叫底气。 往上数清门第,没有什么世外武将或新进进士说能扎下去。 这样的体系不是随便能替代、能拆换的。 不是王家,不是崔家,也不会是小门小户能撼动的。 崔源终于明白过来王凌的深意,眼底一亮。 “王兄意思是,我们合个计,把非暴力不合作摆到前头?” 王凌当即点了点头,“认得透就是这路。” 王凌点了点头。 “我们不动刀,不动枪,就用我们最擅长的方式来跟他斗。” “一步,发动我们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在舆论上给他制造压力。” “让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他刘启是一个什么样的暴君。” “是一个倒行逆施,妄图毁灭我中华千年礼教传承的千古罪人。”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尤其是要得士子之心。” “他要是把天下的读书人都得罪光了,他的统治根基也就动摇了。” “二步,在经济上对他进行封锁。” “我们立刻开始囤积粮食、布匹、食盐,所有跟民生有关的东西。” “等到市面上的物资变得稀缺,物价飞涨的时候,他所谓的仁政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些刚刚分到土地的下层人,转头多半会把怨气直接撒在他的身上。” “三步走,这三步可算最要紧的,就是让下面的人去拖后腿,悄悄抗拒他的命令。” “按照土地令,朝廷肯定要下来丈量土地。” “那我们就让地方官摸鱼耍滑,干脆装聋作哑。” “到时候再煽动那些佃农自己去和朝廷的新官吏闹出点乱子。” “反正只要人多,律法也拿他们没招。” “他刘启又不可能真拿几千万个佃户全部开刀,大不了落个民怨滔天的骂名。” “我们齐心合力这几招下去,他的‘帝国’根基早晚得碎,从里面烂掉只是时间问题。” “那会儿,我们世家再出来收拾烂摊子,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眼下这江山,最后该是谁的,还是只会姓王姓郑,还是轮不到他们旁人染指。” 第四百四十一章 手无缚鸡之力 王凌的谋算绕了好几道弯,每一步,都是针对性极强的狠招。 拿世家在庙堂乡里的影响力、财富、风评全都抖搂了个干净,彻底用上。 其实这就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慢慢收紧。 他觉得已经吃定了刘启,即便对方实力强横也难脱掌控。 会里的各家家主听完,之前的疑虑一扫而空。 反倒跃跃欲试,连眉眼间都多了几分兴奋。 仿佛都会有那么一天,看刘启狼狈得不知所措,势必要来求他们这些‘族长大佬’。 “这思路确实妙,王兄不愧是老辣久经世事的人。” “那照计行事,五姓七望都在一条绳上。” “这仗不怕打不赢,让那独夫混不过今年。” “本来想断我辈根基,那就在他翻脸前先把这一桌子盘子都拧烂给他瞧瞧。” 一场针对刘启和新晋帝国、策划许久的巨大阴谋,就这样在幽暗的密室里悄然定局。 有人自信满满,沉溺于自己臆造的故事。 以为时代还是那样由他们一句话就能拨转方向。 他们不晓得,等着他们的早已不是旧日应声而起的皇帝。 而是一股足以彻底摧枯拉朽的新劲力。 还是照着老路测算,哪知道这新帝国压根和以往那些本质全异,底层结构早改得面目全非。 所有自以为不动如山的底牌,刘启看了只怕会觉得不过是一堆陈旧的把戏。 也许他们还幻想着重上一场旧时代的博弈。 可时代的天平已然倾倒,并不会再回头等他们自取其败。 世家们暗中的行动慢慢展开,没过几日,王凌筹划的一波行动悄然扑面。 接二连三的新说法和怪论。 原本还只是茶楼酒坊的几句话,骤然之间就遍布自皇城到南北乡里。 自诩有风骨节气的大儒们纷纷出来说法,在文章奏章里面四处作态,试图动之以情。 一些身穿儒衫的‘人物’,引经据典大声指斥朝廷。 如今的土地改革是官逼民反,是图名利毁祖训的大错。 不知话哪来个头,刘启被传得比商纣还荒淫。 比先秦还专绝,说不得都成了当世权恶独夫。 这种说法隔三岔五一轮,仿佛真就只有他们在为天下操心。 掩人耳目的能耐让风声都变了腔调。 最要紧是老学究信这一套的还真不少,反应很大,咬住就是‘礼崩乐坏’。 动辄论及齐家治国,声称新制“一出,便号天下已亡”。 于是,越来越多看不惯、却又无能为力的腐儒们开始聚集。 写奏章上墅,甚至不惜裹挟后生堵堵宫门。 他们不再只是在案几吵嚷,而是送到宫门下说‘不除三字,就死也要跪在这’。 一拨轮完又一拨轮替。 传言四野,市井搅扰,城中民心惶乱得很,大事还没见,却已经如有骤雨将来。 士林里被拔为共主的郑玄,此时带头嗓门喊得最响,这番带动下,动静当然格外巨大。 对方的风头完全遮过去,形势一下子就翻了天。 支持新政的官员在朝中都变得进退维谷,无所适从。 其实这些做事的人也未必摸不到实情,书生出身,自知变法其实是条死路亦是活机。 但直面迎头摧扫的大潮,他们终究忍不住左右犹疑。 军机处内也好不到哪儿去,传来的是连绵不绝大事压顶的气息。 “陛下,外头那帮儒生如今越来越失控,这事怕是麻烦。” 赵括面上更添几分焦虑,小声在文书背后提醒道。 “国子监的郑祭酒,已经带着太学生堵了宫门。” “光说要长跪叫陛下收回土地令,眼看着都要过三天三夜了。” “如今坊间满是小道流言,街角巷尾都在议论朝廷。” “闹得百姓人心惶惶。要是任其发酵真说不定会闹出天大的乱子。” 郑玄自孔颖达故去后就是被公认的一号人物。 威望极盛,在士林学生官员当中影响力当可封状元。 他风头这么紧,只需一句松动便山风倒卷难以阻挡。 这点在天下读书人里,从老到小都心知肚明。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苏勋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陛下,依我看,跟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 “直接派兵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杀上一批,看他们还敢不敢再这么嚣张。” 苏勋是军人出身,信奉的就是铁血手腕。 在他看来,任何问题都可以用杀人来解决。 如果杀一个解决不了,那就杀一百个。 “不可。”赵括立刻就出言反对。 “郑玄他们在士林中声望极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要是就这么把他们给杀了,势必会激起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反抗。” “到时候我们就会彻底失去士人之心,这对国家的长治久安极为不利。” “自古以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读书人,这个道理我们不能不懂。” 赵括的担忧不无道理。 在古代社会,读书人掌握着话语权。 得罪了他们就等于是在史书上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永远也洗刷不掉的污点。 任何一个爱惜自己羽毛的君主都不会轻易地这么做。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在外面这么闹下去?” 苏勋没好气地反问道。 “我们可以……” 赵括刚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却被刘启给抬手打断了。 从始至终,刘启都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外面那场足以让任何帝王都感到头疼的巨大风波,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地开口。 “既然爱跪,就让他们一直跪着好了。” “朕有旨意,从此起,宫门全部加派守卫,来回巡查,闲杂人等不许靠近一步。” “水和饭也都不要给他们送过去,我很想见识一下,他们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刘启的话传出时,赵括和苏勋都有些愣住了。 他们盘算过无数种办法,偏偏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招。 不是要杀人,也没说抓人,干脆连理都懒得理。 就这么冷着他们,不插手不解释,也不给希望。 哪怕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比当场杀掉还要冷酷上几分。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可挽回终结 想要让那帮人崩塌,从骨子里断了他们以为坚不可摧的所谓气节。 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名士们,只能在饥渴和绝望里硬生生憋出一肚子自省。 “陛下,会不会过于……” 赵括犹豫着低声提醒。 “你说太狠了?” 刘启嘴角掠过一道讥诮。 “既然他们用自己的命来跟朕赌,心里就该知道这赌注的后果。” “本就留给他们路,只是那条路他们自己不肯走,一头闯进了死胡同。” “世上哪有随随便便的好处,全都是代价交换回来的。” “想凭声望和那点道德绑架我,既然来了就该承认随时被我的权力碾碎的风险。” 每一字都不高,语气也没起伏,可分明掷地生铁谁都撼不动。 那一刻,赵括和苏勋明白了,年轻皇帝比想象中狠辣。 一场表面风平浪静、实质比刀剑还要激烈的角力,已经揭开序幕。 那些还执拗跪在宫门外的士绅名儒,迟早要吞下自己酿下的日子,再简单不过的绝望。 旨意很快就传了下去。 宫门口的禁军迅速地拉起了警戒线。 将那些静坐,抗议的儒生和外面围观的百姓彻底地隔离开来。 原本还在给儒生们送水送饭的热心市民,也都被禁军给毫不客气地驱散了。 偌大的宫门广场上,只剩下了那几千名孤零零的儒生。 头顶烈日脚踩滚烫的青石板,没水没粮,这群读书人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间煎熬。 一开始,他们还能靠着那股子所谓的“浩然正气”硬撑着。 他们坚信刘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真的对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读书人怎么样。 他们觉得只要坚持下去,刘启最终一定会妥协。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宫门里面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就好像已经把他们给彻底遗忘了一样。 他们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中暑、脱水、昏厥,各种情况层出不穷。 他们所谓的信念,也在这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开始迅速地崩溃。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开始有人偷偷地退出静坐的队伍,想要离开这个让他们感到绝望的地方。 然而当他们走到警戒线的时候,却被面无表情的禁军给拦了下来。 “陛下有旨,跪谏者,事未成,不得擅离。”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将那些企图逃跑的人浇了个透心凉。 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圈套。 刘启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留任何后路。 要么,跪到死。 要么,就等到他收回成命的那一天。 可现在看来,后一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地蔓延开来。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的魔王。 他们所谓的道德绑架,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这场单方面的煎熬,又持续了两天。 宫门口那几千名儒生,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剩下还能勉强跪着的,也都是一个个面如死灰,气息奄奄。 他们的身体早就被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们的精神早已被那些无边绝望打得几乎崩溃,已然支离破碎。 现在就连懊悔的情绪也再激不起来,仿佛一片死水。 无人能在这样彻底的失落中挣扎,唯有麻木地蹲在那里,像牲畜似的,等着命终。 刘启,就是那个让一切变成这个样子的幕后主宰。 直到大战落幕,这位年轻帝王的身影才姗姗到来,赶进视线。 身着那袭黑底龙纹袍服,一张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如深井无声。 马蹄击打着地面,他难得允许自己徐徐前行,没快也不慢,带着俯视众生的距离。 视线停留在那群快要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儒者身上,下意识流露着对蝼蚁般的漠然。 紧随其后,是赵括,是苏勋,文武百官尽数在列。 走进现场,这些大员瞬间噤若寒蝉,谁都害怕沾一点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恐惧,每个人看着刘启的目光都在发颤,再不复旧日的自信从容。 似乎只有此刻,在这位年轻君主的冷厉眼神下。 所有道德色彩彻底被一扫而空,只剩下畏惧。 这一场示威,他用最赤裸、最直接的办法震慑群臣甚至整个天下。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权力下的新律令,比任何旧制都来得残暴而决绝。 到了这一层,既往的道义荣光只不过是一张可笑的薄纸,风一吹就碎了。 短促低沉的一声传来,“郑玄。” 刘启开口后,宫前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道声音却每个字都被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在他的目光里,被点名的老人缓慢抬头。 满头乱发沾着灰尘,原本那点淡泊风骨早已残破不堪。 正是昔日国子监的祭酒郑玄,先前劝谏的首领人物。 时光和苦难早把他折磨得面容憔悴,嘴唇开裂。 眼里早已找不到从容,只剩混杂的挫败。 愤怒、不甘与恐惧彼此翻滚,让整张脸都失去了往日那层风度。 刘启盯着他,语气很轻,尾音却像铁锤一样敲在空间里。 “你,这会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郑玄的嘴角扯了数下,想发出一点反抗的声音。 却只有风箱破裂般的沙哑字句崩出喉头。 “败了就是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声音虚弱,他终于低下头,所有辩驳的念头都弃之脑后。 即便言辞再激烈此时也只显得多余,这是一场完败,不可挽回的终结。 和郑玄共振息的那个儒者时代,此刻已彻底被这个皇帝碾得粉碎。 “好。”刘启只微一点头,似无甚波澜。 “两句话都不必,送他上路。” 还没等众臣回神,苏勋不动声色抽刀出鞘,一步点到郑玄前面。 淡定利落的一挥,刀锋显明,一抹血光溅出,简单直接地结束。 头颅翻滚着落地,白发和鲜血在地上划开鲜明对比。 宫门前冰冷的青石板上,多出一滩猩红,如警世的涂抹。 那一瞬,所有人的眼眶蒙上惊愕之色,每一寸神情都渗进了惧意。 见状,大臣们全身僵冷、额头冒汗,谁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第四百四十三章 倾尽家财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启竟然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郑玄。 这个在士林中声望堪比神明的当世大儒。 就这么死了,死得如此草率,如此不值。 这已经不是在杀鸡儆猴了,这是在指着所有读书人的鼻子告诉他们。 你们所谓的清高,你们所谓的名望,在朕的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朕想杀你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杀了郑玄之后,刘启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些已经彻底吓傻了的儒生身上。 “你们,也想跟他一样吗?” 冰冷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那些儒生们一个个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 拼命地摇头,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呜”声。 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 只有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们怕了,是真的怕了。 他们不想死,他们还想活着。 什么气节,什么道义,在死亡面前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可笑。 “既然不想死,那就给朕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刘启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静。 儒生们面面相觑,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稍微年轻一点的儒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刘启的马前,拼命地磕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学生……学生愿意为陛下效力,学生愿意支持新政。” 学生愿意努力劝告天下读书的人,让他们能体会陛下的难处。 唯一希望陛下能留学生一条活路。 这个举动,就像是忽然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块巨石。 原本如死水般的气氛,掀起了难以平息的巨浪。 周围的儒生们很快也察觉不对,纷纷跟着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学着跪倒在地,对刘启拼命表忠心。 至于圣贤道理,或者那一堆礼义廉耻,都被抛去了脑后不知哪儿。 等到这个时候,心里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只想活命。 哪怕活得再憋屈、再卑微也认了。 面对这些已经失态的书生,丑态百出的样子,这一切刘启看得分明。 可这个场景在他眼里,半点惊讶都没有。 人心到底就是这样的弱,临到生死的时候,还能守住信念的永远只有一小部分人。 大多数无非是受情绪和惧怕控制的一群凡人。 而刘启心里很清楚,该怎么把他们的畏惧化为有用的工具。 他嘴角缓缓扬起来,终于露出罕见的笑意。 既然都摆出这副认命的模样,那我索性就给你们机会将功赎罪。 话说到此处,他环视在座众人,目光停留片刻,吐出干脆的命令。 从现在起,这帮人全部都编进一个宣传队。 去写文章、上台演讲、想什么办法都行。 三个月之限,朕只要结果——全天下的百姓都明白土地改革的好。 让他们明白,如今世上,唯有朕才是真正为黎民考虑的那个人。 至于那些妨碍变革,只想着自家好处的豪强、权门,全都是吸血蛀虫、误国之人。 “这件事要是办好了,你们不仅可以活命,朕还可以给你们官做。” “要是办不好……” 刘启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儒生们一个个都像是小鸡啄米一样拼命地点着头。 生怕点得慢了,自己的脑袋就会像郑玄一样搬了家。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我等一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山呼海啸一般的效忠声在宫门前响起。 只是这声音里听不出半分的真诚,有的只是无尽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至此,这场由世家大族掀起的声势浩大的舆论战。 就被刘启用一种最简单、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给彻底地粉碎了。 他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反而还兵不血刃地就收服了一群最会玩弄笔杆子的文人。 让他们从原本的对头,硬生生变成了愿意奔走效力的喉舌。 化敌为友、顺势借力这套法门让人目瞪口呆,简直炉火纯青到极致。 文武百官站在下方,看得有些发怵了,激动中又别有深意地暗暗叹道:“高!” 直到这个时候,大臣们才逐渐明白过来,自家的新皇哪只是个一身武力的战神。 权谋手段更是鬼斧神工,教人无法防范。 跟那位对着干,无异于宣判自己死罪。 舆论本来以为棘手,实则被轻松化解以后。 刘启接下来要对付的,其实早已瞄准了那些官商勾结的世家大族。 争论与风向的短暂平息,对于权力和财富来说不过是吹过脸颊的寒风。 往后,地方施政还有钱粮盘剥,麻烦定是接踵而吻。 谁料,刘启看上去却波澜不惊,仿佛根本没把他们的手段放在眼里。 这些人最常用的花招,他早有充分了解,心底一清二楚。 甚至不动声色地,早早备下了回敬敌人的“大礼”。 宫门前众人哗然尚未散去的次日,诡异的景象出现在京城四方。 粮价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架起翅膀,蹭蹭地涨了起来。 仅一日工夫,大米的价格居然翻倍攀升,而且根本看不到止息的迹象。 坊市市井转瞬就乱了套,该囤米的想借机多捡几斗,想保命的更是倾尽家财。 无数街坊小贩,只得提溜着破布口袋,满街地抢粮去。 很快,他们便绝望地发现,不管是哪家米行。 如同暗地里协调好一般,一下都有限购了。 一人一天只能买一斗米,不管多着急,别无他法。 这点米,对于一家几口人的生计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更远谈不上温饱。 慌乱与不安,悄然在整座城市蔓延开来,如瘟疫化也似的。 为了一袋米,踉踉跄跄间不是争吵就是抢夺,血光恍然浮动在不少角落。 气氛逐渐冰冷恶劣起来,人人心头都有割裂不安,宛如世界末日正在靠近。 幕后推动者的雀跃,正好聚在太原王氏别院之中。 王凌、崔源等正倚窗饮茶,神色悠哉,只等手下们说出外面的乱子。 每多一个坏消息,脸上的得色便添三分,说不出的畅快。 第四百四十四章 尽归尘土,不复存在 崔源放下茶杯,眯着眼悄声称赞,脸上满是敬佩不禁地叹道。 “还是王兄你有法子。” “起头刚地这么规模,京中局势已如死水激荡。” “倒要看看刘启怎么走下一步。” 他自诩仁爱,现在百姓闹饥荒,他再欲扮顾民好官,如何还下得去这个脸面? 又有一个家族当家忍俊不禁地接话: “江南的粮行,早串通过了,目前每条大道粮船皆停滞。” “暂缓一两日,保管京里储粮薅光!” “三日后,粮价还能翻好几番,闹到极致,说不定天子龙廷也挡不住哄抢!” “届时哪须动咱亲自出马,百姓就能自发把那个皇宫拆了不是?” 嬉笑声和得意大笑,不断翻飞。 似乎就乐见这天下苍生、汲汲为蝼蚁,从中得了天下的主动。 多年潜藏幕后的操作百姓、控制命脉。 他们最错误地高估了自己那点风头快感。 权力和金钱驱使下,这帮大族习惯于把芸芸众生捏在手中玩弄。 甚至有人认定,手握财富命脉就能轻易裁决生死,无所不能。 但偏偏这世界,真正能上下其手、翻云覆雨之人,其实还另有其人。 正当他们互相称庆时,门外却传来某个异常冷肃的嗓音,透着让人惊悚的凉意。 “诸位似乎聊得甚是痛快啊……” 屋里的欢快像被利刃割断,瞬间戛然而止,静得落针可闻。 这几个温习恐惧到不能自已,因为实在太熟悉这声音。 最近几天来,这个声音犹如梦魇缠绕在耳旁余音不绝。 他们几个僵硬地慢慢回首,紧紧扭头盯向了门口。 最不想打照面的刘启,偏偏就在门口出现。 他的身边站着数十名穿着黑甲、手持冷兵器的禁军。 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少波动,像是专为催命而来。 王凌声音发紧,下意识开口, “你……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他自己的府邸,门口还守着不少家丁。 他们原本认为防备严密,没人会如此轻易闯进来。 刘启怎么做到不动声色已经站到门前。 “朕就不能来这里吗?” 刘启微微扬起嘴角, “倒是你们,暗中囤粮、哄抬价格,还妄图造/反。” “你们,哪来的胆子?” 刘启的声音像往王凌心口塞了块石头,噎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而且还是被刘启以这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给当面揭穿。 “陛下,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王凌到底是老狐狸,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试图狡辩。 “我们都是大晋的忠臣,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诬陷我们,还请陛下明察。” “误会?”刘启脸上的冷笑更盛了。 “是不是误会,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没关系,朕今天来也不是来听你们狡辩的。”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来人。” “在。”他身后的那些黑甲士兵齐声应道。 那整齐划一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让王凌等人心头猛地一颤。 “把这些国之蛀虫,全部给朕拿下。” “府里所有的粮食、财富,全部查抄充公。” “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刘启的命令冰冷而又果决,不带丝毫的转圜余地。 “是。”黑甲士兵们领命而去。 他们就像一群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开始对这座豪华的府邸进行最彻底的清洗。 “刘启,你敢!” 崔源终于从恐惧中反应了过来,他指着刘启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我们是朝廷命官,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们,凭什么抄我们的家。” “这是不合规矩的,天下人是不会服的。” 刘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朕说的话就是规矩。” “至于天下人服不服,朕不在乎。” “朕只知道,谁敢挡朕的路,朕就让谁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些已经注定要成为死人的家伙。 转过身,缓缓地走出了这间已经充满了血腥和绝望的屋子。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国家将再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世家大族。 有的,只是他这个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皇帝。 王氏别院的清洗,进行得很快,也很彻底。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丁护院,在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未来战士面前。 根本就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他们引以为傲的武艺和那看似坚固的铠甲。 在高斯步枪的面前就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战斗从一开始就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别院就已经被彻底地控制住了。 所有参与密谋的世家家主一个没跑,全都被当场擒获。 而他们的家族也将在今天晚上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刘启调动了神机营和龙骧军,对五姓七望在京城的所有府邸同时展开了行动。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整个旧贵族阶级的大清洗。 刘启要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将这些盘踞在国家身上吸血几百年的毒瘤。 给一次性地,彻底地,连根拔起。 他不需要这些人的支持,也不需要他们的效忠。 他要的只是他们的土地、他们的财富,以及他们所垄断的那些知识和资源。 他要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收归国有。 然后,再以一种更加公平、更加高效的方式。 重新分配给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 他要建立的,是一个全新的,真正意义上属于人民的帝国。 而在这个过程中,任何胆敢阻挠他的个人或者势力。 都将被他毫不留情地彻底碾碎。 当晚,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了一片血色之中。 喊杀混杂哀嚎,火光映彻夜空,惊醒了整座京城。 权贵们自以为铁打不动的门楣。 在一场中夜骤起的大火和血洗中崩塌消散得无声无息。 世家大族积攒一生的傲气权威,尽归尘土,不复存在。 男丁被彻底处置,没有一个逃脱。 妇孺以及他们数不清的黄金珠宝全数收缴归于国库。 府邸玉砌朱楼顷刻仅剩黑灰残壁,昔日盛景不复可寻。 第四百四十五章 烧完一茬又长一茬 雷霆一般的肃清扫荡,尚未平息的回响笼住了整个京师官员士人心头。 有见惯风浪的老人也忍不住开始浑身颤抖。 缩成一团,像极了北风里哆嗦的鹌鹑。 惊惧、迷茫蔓延在彼此紧挨的肩膀之间。 任叠卧取暖也无济于事,只觉得寒得连骨头缝都透冰冷。 所有人方才意识到。 那位安静坐在王座上的年轻帝王,在必要时的真的无人能挡。 先前的各种投机、盘算到了这一步,只剩荒唐可叹。 他的意志成为唯一标准,今后的天下,再难有人胆敢与之争锋。 等到天光亮起,百姓打开门扉悄然走出巷口。 意外现身的大米不再高不可攀,反而比往日更为便宜了几文。 士兵身后推着一辆一辆装载满满的军粮,走街串巷,摆在市头巷尾任人取用。 几乎就是白给,一文不收也没人会奇怪。 另外那边,朝廷张贴布告。 溥告百姓,说没收的大户财产全部归民,所有好处会回到老百姓桌上。 粮食、税收、兴工水利、校学兴办。 过去拖了很久的庶政无不是经费突然宽裕,一夜贴补扶助有了下文。 度日艰辛的市井转眼沸腾起来,阶下巷尾百姓们敲锣打鼓地满街乱窜。 男人吆喝女人欢笑,小孩子跑去敲铜盆。 也有人斗鸡回舞,把新衣扔满空中挥舞。 他们用最纯粹野性的方式,向新皇、向天象。 一般的大救星刘启送去自己的期待和敬重。 男女老幼嘶吼挥手,高喊“万岁万岁”。 一时间,从街角到屋顶声浪一波又一波穿透全部京城。 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他们终于轮到做因劫后余生。 而感动到顶礼膜拜的神灵,那神灵就是刘启。 心头早有界限,对那帮自恃大族,百姓们并不挂念。 那些狠辣的人的覆灭只消一晚上便被忘却。 强者压下恶魔,好人再硬的手段也能被原谅。 底线很简单,对老百姓来说,只要能活下去,已经别无所求。 折回到朝堂,那里的气息比往常扑面不同凡响带起微妙气息的变化。 后知后觉的权臣先还有二心忌惮,此时再不敢存侥幸,一夜便个个服软。 官员们你追我赶给新皇上书,要么认错请罪,要么歌功颂德比拼言辞。 还有无数投机分子率先甩出旧日朋/党的把柄,主动揭露过往的盟友,力求自保。 官场前所未有地抱团向心复合,势如一镰下齐禾,没人再敢落后半步。 谁都明白,从这一刻起,这朝野大权只属于刘启一个人,谁要阻拦,只能自取灭亡。 刘启坐镇太极殿,殿里再也没了往日的嘈杂和派系之争。 文武百官都垂手站着,一片死寂。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敬畏。 往日那些世家门阀,在朝堂上盘踞了数百年的庞然大物。 就这么一夜之间化为了飞灰。 空出来的无数官位,很快被那些新投降的儒生和军中提拔的将官填满。 可这帮人,要么是只会耍嘴皮子的空谈家,要么是只懂冲锋陷阵的粗人。 让他们去治理一个庞大的帝国,简直就是让一个三岁小孩去舞弄大锤。 到处都透着一股笨拙和混乱。 短短半个月,从全国各地送上来的奏章,就已经在御案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土地改革的推行,在地方上碰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那些被派下去丈量土地登记户籍的新官。 根本就不是盘踞乡里那些地头蛇的对手。 五姓七望是倒了,可他们的根须早就扎进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旁支、门生、故吏、管家,依然死死攥着地方上的权力。 他们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下绊子。 用各种软硬手段让朝廷的政令成了一张废纸。 派下去的新官,要么被威逼利诱拉下水,要么干脆被架空,什么事都干不成。 更狠的,直接找个由头,让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任上。 奏章里写的,字字都是血,桩桩件件都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个帝国,它的根子,早就已经烂透了。 就像一栋被蛀空了的大房子,外面看着还光鲜,里面其实千疮百孔。 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可能塌掉。 军机处里头,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赵括和苏勋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陛下,地方上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烂得多。” 赵括的声音里全是无力感。 “这些地方势力,就跟草原上的野草一样。” “烧完一茬又长一茬,根本就除不干净。” “我们灭了五姓七望,立刻就有无数个张家王家冒出来,把他们的位置给占了。” “这么搞下去,土地改革根本推不动,朝廷的脸面也要丢光了。” 苏勋在一旁,脸都气青了,身上的杀气几乎要冒出来。 “我看,就是杀得还不够狠。” “直接派大军下去,那些敢闹事的乡绅豪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抄家灭族。” “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杀不完的刁/民。” 刘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上面是大晋疆土的模型。 他心里明白,苏勋那套办法,治标不治本。 杀人,只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却动摇不了这个国家运行的根本逻辑。 这个时代的权力结构,就是一个金字塔。 皇帝在最顶上,下面是世家门阀。 再往下是乡绅豪强,垫底的才是普通老百姓。 皇帝的命令,要通过一层层的官僚,才能传到最下面。 可这个官僚体系,偏偏就捏在那些世家和乡绅手里。 他们既是政策的执行者,自己也是政策的受益者。 想让他们自己对自己动刀子,那不是做梦吗。 刘启是杀光了最顶层的五姓七望,但这只是削掉了金字塔的塔尖。 底下那个又大又稳的基座,还纹丝不动呢。 不把这个基座彻底砸烂,重新建一套能把权力直接插到最底层的体系。 他搞的所有改革,都是镜花水月。 那怎么建一套全新的体系。 答案只有一个,人。 需要无数个读过书、识得字,并且只忠于他这个皇帝的人。 他必须建立一个庞大的,只对他一个人负责的官僚队伍。 第四百四十六章 只会耍嘴皮子 用这支新队伍,去替换掉那些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 把这个国家的权力结构彻底重塑一遍。 “传旨。”刘启的声音,打破了军机处的死寂。 “在京城,设立‘大晋皇家学院’。” “全国各郡县,都要设立分院。” “凡是我大晋的子民,不管出身,不分男女,只要满十二岁,都能免费上学。” 这道旨意,就像一颗炸雷,在整个朝堂上炸开了锅。 免费上学,不问出身,男女不限。 这里面随便一个词,都在疯狂地冲击着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知识,是被死死垄断的。 只有那些世家子弟,才有资格读书识字。 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饭都吃不上了,哪里有钱去上学。 至于女人,更是被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给关在家里。 大门都出不去,还谈什么上学。 刘启这个决定,等于是要撬动整个社会最底层的根基。 他要把知识这个最宝贵的资源,从世家大族的手里抢过来,分给天底下所有的普通人。 这一手,比之前的土地改革,还要彻底,还要颠覆。 消息刚出来,最先跳脚的,就是那批刚刚投靠过来的儒生。 以魏征为首的一帮人,立马就联名上书,求刘启收回命令。 魏征,就是当初在宫门前跪地求饶的那个儒生。 因为他反应快,脑子灵光,被刘启提拔成了新任的国子监祭酒,管着那群投降的儒生。 这帮人本来以为自己抱上了大腿,从此就能平步青云,取代旧世家,成为新的权贵。 哪知道刘启转手就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皇家学院一旦建起来,他们这些所谓“读书人”的优势就全没了。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穷小子,一个原本只能在家生孩子的女人。 都可能通过在学院里学习,爬到比他们还高的位置上。 这叫他们怎么能接受。 太极殿内,魏征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陛下,万万不可啊。” “自古以来,人分贵贱,士农工商,各干各的,这是天道伦常。” “要是让那些泥腿子和女人也来读书识字,那纲常不就乱了,国本也要动摇了。” “知识,那是圣人留下来的话,是用来教化百姓,让他们明白礼义廉耻的。” “怎么能让那些蠢夫蠢妇随便碰呢。” “这么做,对国家没半点好处,反而会生出乱子,请陛下三思啊。” 他身后那群儒生,也跟着一起喊。 “魏大人说得对,请陛下收回成命。” “女人读书,违背妇德,这算什么样子。” “我们苦读了几十年书,才有今天,凭什么要跟那些卖苦力的为伍。” 整个大殿,一时间全是反对的声音。 这些前几天还在歌颂刘启英明神武的儒生们,一碰到自己的核心利益。 立马就撕下了面具,露出了最真实,也最丑陋的嘴脸。 刘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这群跳梁小丑。 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鄙夷和厌恶。 他早就知道,这帮人,根本靠不住。 他们的忠心,比纸还薄。 留着他们,无非是想用用他们手里的笔杆子,给自己的改革吹吹风。 现在看来,他们最后仅剩的价值,也快被耗尽了。 大殿里忽然寂静下来,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只等那句冰冷如霜的发问。 刘启慢慢从龙椅上站起来,台阶一步步下走,沉稳得让人心头发紧。 走到魏征近前,他垂下头,像鹰隼般扫视着跪着的那个人。 “你总说天道伦常。那我问你,魏征,何为‘天’?” 魏征怔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开口。 “天,就是理,就是道,也就是让万物运行的准则。” 刘启的嘴角缓缓挑起,勾出一抹冷意。 “再让我问你,在这大晋境内,到底什么才是理道?” 额头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滚,魏征心头已明白对方意有所指,却半个字也不敢出口。 喉咙发紧,他明白,既开不了口,也不该去开口。 因为那个答案,实在太吓人了。 “怎么不说话了?” 刘启的声音,突然大了一点。 “朕告诉你,在这大晋,朕,就是天,朕说的话,就是天理。” “朕说人人平等,那天下就没有什么贵贱之分。” “朕说女人能顶半边天,那她们就跟男人一样,有读书做官的权力。” “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读了几十年圣贤书,最后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嘴上全是仁义道德,肚子里一堆男盗女娼。” “你们霸占着知识,糊弄老百姓,把他们当牛当马一样使唤。” “你们拉帮结派,祸害朝廷,把这个国家蛀得千疮百孔。” “你们,才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毒瘤,是真正动摇国本的乱臣贼子。” “朕今天就把话撂这儿,皇家学院,朕办定了。” “不但要办,还要往大了办。” “朕不光要教他们读书识字,还要教他们算学、格物、律法、农桑。” “朕要培养的,是能为国为民,干实事的栋梁。” “而不是像你们这样,只会耍嘴皮子,屁用没有的废物。” “至于你们……” 刘启的目光,慢慢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儒生。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朕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要么,就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乖乖地给朕的改革办事。” “要么,朕现在就送你们下去,找那个郑玄喝茶去。” “自己选。” 冰冷的杀意,像实体一样,笼罩了整个大殿。 魏征这些人,一个个脸都白了,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他们一点都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个“不”字。 下一秒,就会有无数士兵冲进来,把他们剁成肉酱。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什么坚持,什么骄傲,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臣……臣等,遵旨。” 魏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说完,他整个人就像被抽了筋一样,瘫在了地上。 他知道,从今天起,属于他们这些旧时代读书人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一个全新的,由那个男人亲手打造的时代,已经没人能挡得住,它来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种下去的种子,发芽了 大晋皇家学院的建立,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在全国都铺开了。 刘启直接派了军队,把那些抄家得来的世家府邸,都改造成了一座座新学校。 无数珍贵的书,被从发霉的仓库里搬出来,成了学院的一批教材。 神机营的工兵,不分昼夜地赶制桌椅板凳和笔墨纸砚。 龙骧军的士兵,暂时当起了教官,负责教学生们最基本的排队和纪律。 至于老师,刘启更是打破规矩,什么人都用。 他不仅从投降的儒生里,挑了些脑子活泛的人来教基础的认字课。 更是从工部、户部、兵部这些衙门里,抽调了大量懂技术的官员。 让他们把自己一辈子的本事,一点不留地教给那些渴望知识的孩子。 一时间,整个大晋,都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潮。 无数平民人家的孩子,走进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学堂。 他们像被丢干的海绵,贪婪地汲取着新鲜的知识,无论多少都嫌不够。 一双双年轻的眼睛里满是憧憬,捧着朝着未来的渴望。 这种预感悄悄浮现——命运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从这里起步。 席卷全国的改革浪潮席卷而来。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在女子学院落成的时候。 面对重重压力,刘启竟然咬牙为女子专设了新式学堂,声音一度无人敢拦。 进学院学习的内容焕然一新,不再是什么琴棋书画刺绣女红那一套老旧玩意儿。 陈列在课桌上的书本,从会计、管理、医护再到教育,每一样都实用得很。 刘启想要塑造的,压根不是一群坐等嫁人的漂亮花瓶。 学堂里将要走出的是独立、能挣钱、自信的新一代女性。 想想这一切,那时大多人还没准备好面对这样动魄惊心的观念巨变。 过去几百几千年来受苦的女子头一把看见了生活的裂口。 有那么一点自由的希望透了进来。 前来报名的少女络绎不绝,就连气氛都比男子学堂要更为炽烈。 消息传开仅三个月,各地女子学堂的报名者已然突破百万,也是人心难测。 新风暴摇撼了天下,紧咬老观念的势力看着也犯了难。 “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些人突然语无伦次。 却说,天下哪条新路能一帆风顺,这种事哪有不被阻碍的。 尽管朝廷不许反对,刘启的手段之下人人噤若寒蝉,地方上反抗的暗浪反而更汹涌。 散布诡谣的、站街煽动的,群魔乱舞。 什么女人受教育就是灾祸,什么天地都会惩戒她。 厉声警告送女儿进学的父亲娘亲。 手段恶毒起来竟不惜纵火,将少女的书院拔为废墟。 噩耗纷至沓来,一桩桩坏事掺杂其中,反扑之烈少见。 对付这些牛鬼蛇神,刘启并没绕弯子,简约又狠辣。 锦衣卫被他下令扩了十倍,人马一分为二,不久就是人尽皆知的东西厂。 东厂主要监察朝内,对付贪腐权贵,堵截漏洞。 西厂扎根民间,看管舆情,对恶徒作壁上观。 如此安排,全大晋被一圈阴影盖住,一张巨网悄然合拢。 乡坝里的豪绅恶棍,府上的官老爷。 不少人连夜没了首级,后人称这三年为“红色恐怖”。 冷厉的铁腕手段激起了血雨,仅此一桩,各路反叛注定打不开气候。 再无人怀疑这个皇帝的决心,大晋的演变只能激流勇进。 鼎革更替,没有谁还能逆流执拗,压也好,宁死也行,都被大潮卷走。 一砖一瓦重建起的新国家,根根成立在会拿农具的百姓手中。 赋予平民知识的种子终于起芽,新帝国的明天,需要他们一点点雕塑。 转头看时,几年已是沧桑。 不知不觉,三年已逝,无数故事变旧了。 入夏那天,皇家学院要送出它的一批毕业生。 五十万人,平均不过十五岁,相互鼓励,共度过三年时光。 一个个准备投身四方,将青春和新力注入帝国每寸土地。 典礼日子选在京城,总院热闹非凡。 刘启从早至晚都在,看着台下无数渴望成长的脸。 难言的欣慰涌上他的眉眼,他把未来寄托进这些优秀少年身上。 最坚实的基石,不在石头,而在一个个年少的笑容里。 只要留给他们世界上的东西能有用,或许未来没那么孤单。 “三年前踏进校门,很多人是一张白纸,将有的什么都不会。” “农田的地垄上,作坊的小巷里,有新来的学子,有姑娘。” “家族几代不见出头,一生似乎看不到光。” “可是今天,你们应当知道,是自己挣脱了过去的枷锁。” “你们此刻起,早已和过去不一样了。” “各路少年少女,将去修水渠,赶路,持教鞭,守法绳。” “你们身上的重担,是帝国未来的荣枯,是百姓命运的托付。” “朕知道,以后总会遇见什么,艰险坎坷少不了。” “各处的利益、权谋、难题,会诱惑你们,也可能阻挠你们。” “但有一点,你们应深刻不忘,三年前立下的誓言。” “为何而读书,为谁谋理所,心里的答案如今该有了吧。” “说到底,是为了认清世界本源,是为了堂堂正正活着能救助苦难者。” “而最重要的,是哪怕一丝改变与坚持,都配得感激世界。” “时间到了,去闯吧,孩子们。”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别吝惜已经学会的本事。” “如果沸腾的心能点亮前方,那就向前吧,新纪元是真正属于你们的。” “朕会在京师原地等候,等着你们创造更大的功业。” 话音借扩音法阵传开,扩散到所有角落,成千上万人的耳中都在激荡。 一时年轻人泪水不停涌起来,彼此相拥,热血沸腾。 一排排下跪致敬,那是改变命运的感佩。 青年男女们高声诵念,为时代立下信念。 呼声跳荡山川,三日三夜难消。 历史把这天叫作“神武开元”,真正的新纪元由此被点亮。 旧时代在这里终结,往前跨一步,大晋如同获得新生。 后来皇院出身的青年四处散播开去,成了每行每业的翘楚。 像蒲公英一样,他们飘去了更远的地方,把希望洒进辽阔热土。 第四百四十八章 砸人饭碗 各行各业留下发芽成长的故事,步步攀高,岁岁开花。 有人扛上法锤,涉身风波,用自己的公正去为天下点亮最远的黑夜。 也有人,成了精打细算的税务官,为帝国的建设,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政支持。 还有人,成了学识渊博的老师,把知识的火种,传遍了穷山恶水。 更有一些人,成了勇猛无畏的将领,为帝国开疆拓土,守卫着边疆的安宁。 他们,被后人统一称为,“开元一代”。 他们用自己的一生,实践了毕业典礼上的誓言。 也共同铸就了,大晋神武朝,那长达三百年的,辉煌盛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的刘启,在送走了一批毕业生后,并没有停下改革的脚步。 解决了人才问题,他把目光,投向了下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领域。 那就是,军事。 一个国家,想要真正强大,光有钱,有文化,是远远不够的。 还必须有一支,能保卫自己利益的,强大的军队。 大晋的军队,虽然在之前的战争里,打出了很强的战斗力。 但刘启心里清楚,这支军队,本质上,还是一支封建军队。 它的强大,太依赖神机营和龙骧军这两支装备了未来科技的特殊部队。 一旦没了这两支部队,其他的普通军队,战斗力立马就要打个对折。 而且,军队的指挥体系,问题也很大。 兵跟着将,将跟着帅。 士兵只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却不知道皇帝是谁。 这种私兵化的现象,和平年代,也许还能压得住。 可一旦天下有变,就很容易出现将领带着兵不听指挥的情况。 这是任何一个想把权力抓在手里的君主,都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一场针对整个军事体系的,从上到下,彻底的改革,必须马上进行。 刘启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建立全新的兵役制度。 他废掉了之前那种世世代代当兵的军户制,改成了全民义务兵役制。 规定,凡是大晋年满十八岁的健康男人,都有义务,去当两年兵。 这两年里,他们要接受最严格的军事训练,学习最先进的军事理论。 两年期满,他们可以选择退伍回家,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军队,当职业军人。 这个制度的好处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国家培养出大量的,有基本军事能力的预备役。 一旦打起仗来,国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拉起一支几百万,而且训练有素的大军。 这,就是后世所谓的,总体战的基础。 而为了保证这支军队绝对忠诚,刘启又推出了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措施。 那就是,军政分离,军令分离。 他设立了国防部,作为全国最高的军事行政机构,负责军队的后勤、装备、人事这些行政事务。 国防部长,由文官来当,直接向皇帝负责。 同时,他又设立了总参谋部,作为全国最高的军事指挥机构,负责制定作战计划,指挥全国的军队。 总参谋长,由最厉害的将领来当,同样直接向皇帝负责。 国防部和总参谋部,谁也不管谁,还互相监督互相制衡。 一个管着钱袋子,一个管着枪杆子。 一个负责养兵,一个负责用兵。 这么一来,就从根子上,断了将领拥兵自重的可能。 所有的军队,都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国家的军队。 而皇帝,则通过死死地抓住国防部和总参谋部这两个最重要的部门。 成了这支军队,唯一的,也是最高的主人。 这套在后世看起来,已经很成熟的军事指挥体系。 在这个时代,简直是石破天惊。 它带来的冲击,甚至比之前的教育改革还要大。 因为它动的,是那些手握兵权的,骄兵悍将们的,核心利益。 赵括和苏勋,这两个刘启最信任,也是军方地位最高的将领。 在知道了这个改革方案后,一时间就来找刘启,表达了他们的担心。 “陛下,您这么搞,恐怕会引起军中动荡啊。” 赵括的脸上,全是忧虑。 “自古以来,兵将都是一体的,像胳膊指挥手指一样才能打胜仗。” “现在您要把带兵的和管钱的分开,还要在上面放个文官来管我们。” “这让底下的将士们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您这是不信任他们。” “万一军心不稳,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苏勋虽然没说话,但那紧锁的眉头,也说明了他的态度。 作为军人,他们天生就对文官插手军队的事,有一种排斥和警惕。 在他们看来,打仗,是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的事。 让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文官来指手画脚,那不是胡闹吗。 刘启看着自己这两个最得力的手下,一点也没生气。 他知道,他们的担心,是为了国家好,也是这个时代所有将领的普遍想法。 想改变他们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光靠嘴说是没用的。 必须让他们,亲眼看看,这套新体系,到底有多厉害。 “朕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刘启平静地开口。 “但朕想告诉你们,时代,变了。” “未来的战争,不再是争一城一地的得失,也不是靠一两个猛将,就能解决问题的。” “它将是一场,牵扯到国家方方面面的,总体战。” “比的,是国家的动员能力,是后勤的保障能力,是情报的分析能力,是科技的研发能力。” “是一整个国家,综合实力的全面对抗。” “在这样的战争里,一个优秀的后勤部长,他的作用,甚至比一个军团司令还要重要。” “一个厉害的情报分析师,他的一句话,甚至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朕现在要做的,就是建立一套,能适应未来战争的,全新的军事体系。” “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管后勤的,就去搞后勤,负责指挥的,就去搞指挥,搞研发的就去搞研发。” “大家各司其职,紧密配合,形成一个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 “只有这样,我们大晋的军队,才能永远不败。” “至于你们担心的,文官插手军队的问题。” 第四百四十九章 捅了马蜂窝 刘启笑了笑,接着说。 “国防部长,虽然是文官,但他只管军队的钱和人事。” “他没权力,对任何一场具体的仗指手画脚。” “真正负责指挥打仗的,还是你们总参谋部。” “而且,朕可以向你们保证,一任的国防部长,朕会从军中挑一个,最懂后勤,也最信得过的人来当。” 说到这,刘启的目光,落在了赵括身上。 “赵括,朕想让你来当这个国防部长,你,愿意吗?” 赵括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刘启竟然会把这个最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他本能地就想拒绝。 在他看来,一个真正的军人,就该在战场上杀敌,而不是躲在后方,跟钱粮账本打交道。 可当他看到刘启那双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神时,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这是陛下对他的信任,也是陛下给他的一个全新的,建功立业的舞台。 如果他拒绝,那不光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更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对陛下的这项改革是反对的。 这,会动摇整个军心。 想到这,赵括深吸了一口气,单膝跪地。 “臣,领旨。”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刘启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只要搞定了赵括这个军方二号人物。 那这次的军事改革,就成了一大半。 “好,很好。” 刘启扶起赵括,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苏勋。 “苏勋。” “总参谋长的位置,朕就交给你了。” “朕给你最高的指挥权,和最大的自主权。” “朕只有一个要求。” “十年之内,给朕打造出一支,天下无敌的虎狼之师。” “你,做得到吗?” 苏勋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如果说,国防部长这个位置,是为赵括那种稳重的人量身定做的。 那么,总参谋长这个,纯粹为了打仗而生的位置。 简直就是为他苏勋这种,天生的战将准备的。 他没有任何犹豫,同样单膝跪地。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十年之内,大晋的铁骑,必将踏遍,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 “凡是太阳能照到的地方,江河能流过的地方,都将是我大晋的国土。” 苏勋的话掷地有声,带着股铁血的劲儿,让空气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这种表态也不是单纯的效忠,更像是替军方强硬派一口气吼了出来。 握在手里的大晋兵权,理应不止守土,还得往前开疆拓土才像话。 刘启把目光停在苏勋身上,随后漫不经心地扫过旁边神色莫辨的赵括。 有一点再明白不过,要想真正推行这套全新的军制,肯定要闹出些风浪才行。 改动的是整个武将集团的切身利益,也碰的是长达数百年的军制惯例。 倒是赵括和苏勋没那么多旧念头,他们高居云端,把大局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但那些盘踞中下层的将领,靠父荫攀爬,手拉裙带,不一定都能转念这么快。 这里说的军令与军政分割,就是要把他们的权柄从中劈成两半,疼得其实是这些人。 国防部如今勒紧了他们的钱袋子,乌纱帽也被人管上头。 实际打仗,什么时候出兵,还是怎么个打法子,又全听总参一纸调令。 堂堂带兵大员,最后能剩下的,只剩一身职衔和一堆规矩了。 对于他们,那种地位上的突变和落空,无异于清零的痛苦,想捱下来岂有那么容易。 军制改革令刚一下放,整个武将在京的圈子马上天翻地覆乱成一团麻。 反对文书如雪滩堆起,从四面八方往军机处撞去。 领头的老将军里,几个已经半隐居江湖,但声望如日中天。 李援算最有分量的一个,当年随先帝打天下,别说资历和战功,高到连敌将都佩服。 此人如今退居幕后,徒旧门生和得力旧部仍在军中扎根,谁敢轻忽。 赵括和苏勋站他面前,也免不了毕恭毕敬低声叫一声李帅。 如今李援府邸早被一批批焦虑不安的将领围得水泄不通,里外都是焦虑抱怨人的眼睛。 争风吸附的勋贵、攥实军权的骨干统统到齐,就差没把军中全仕分族都搬来。 这一屋子,等于浓缩了半个老晋王朝的军事贵族气息。 “李帅,您不出来说句话,我们这老骨头恐怕要活活熬废了!” 膀大腰圆的将领继续咕哝,满是苦味。 “这圣旨不是阳了我的命,还能算善待我们吗?” “没了带兵的自由,那还是哪门子的将军!” 有人带起节奏来骂总参,说人家光会在沙盘指点江山。 真到了战场窟窿眼,指定一个比一个先跪。 “皇家学院那群娃娃,啥行家理都还没做全乎,再牛也当不到咱老兵面前。” 吹牛班长操着调门,“沙盘纸上兵,真进了火海,尿裤子才是真的。” “管饷那边还交给文官国防部,看着就堵!” “咱们手下兄弟要想吃饱穿暖还得求人愿意批?” 有人细算着,大冷天补给不上来,打起仗来。 不等过敌大嘴,自己弟兄光饿晕就先败。 一句紧接一句,厅内声浪翻涌,都是愁云惨雾的将领和意难平的叹息。 正上首李援始终把玩茶盏,低着头极安静。 风刀霜剑割过的苍老面容没有多少波动,眼里隐约闪烁一点不同寻常的神色。 这些变动,他当然捂得真切。刘启干的无非一件事,收权控军而已。 这位年轻的皇帝心狠手辣,先前雷霆清洗世家门阀,现在矛头又指向武将。 如今,非要把刀口也朝我们这批手握军权的人身上扎下去。 表面上看,是剥去一切能动摇皇权的小团体根基,谁都有被清算的那一天。 帝王都是一样,一切决定当然得看皇位长远。 只是站在我一介老武将立场,有些事情实在难咽。 想当年的腥风血雨,那幅山河还不是这些拼命的兄弟挥刀拼来的吗? 如今太平日子来了,倒好,旧人逐渐要被请出局,天底下,总得有个说法。 “这些事我什么都想明白了。” 第四百五十章 不讲武德,专挖坑 李援轻轻把盏茶搁下,语气甚至算不上高,一瞬间整个屋子忽然静了。 “陛下的心思我揣得准,可这次确实过头了。” “有些道,军中老例规矩摆着,想怎么敲就能改了,世上未免太想当然。” “打仗我未必比官僚精通别的,但战场见过的多了,怎么调兵遣将,心里自然清楚。” “这样吧,各位先冷静点,带着手下人不要闹事,别惹麻烦。” “这档子事我会亲自跑一趟宫里陪陛下坐坐。” “本帅了解陛下那个性子,他还是个肯听逆耳忠言的人。” 李援答应出面,周围将军们面露几分宽慰,总算心里踏实些。 看起来只要大将愿意多走一步,希望好歹还有点,不像真要让塌方一口吞下全部。 在这些将领心底,有那样的信心,李援出手,没有什么摆不平的事。 连当今陛下碰上他也未必敢拒他面子,只可惜他们想错太多。 众人还以为这不过是皇帝折腾折腾。 一通改革的老把戏,哪里想到背后想做的其实是天翻地覆的革命。 所谓“改”,再怎么热闹,都保留了一部分旧东西。 但若是“革”,就是将老体制全部扫进历史垃圾堆。 掌权的人真正谋得是翻脸的时候,谁拦路,谁死,有的是手段抹去障碍。 次日一早,李援裹着簇新帅袍进了宫门。 军机处大堂沙盘明敞,琉璃光下兵船堡垒、山川城阙尽数浮现。 那是整个大晋的肢体和血脉的缩影。 沙盘跟前,刘启独站棋局中央,好像居高临下的博弈者,思量着把局右的下一步。 “李帅,有劳,来这里坐坐。” 皇帝头也没回,声音不大,波澜也不兴,姿态跟昔年祖宗完全不同。 眉头微皱,李援心底告诉自己有些不是滋味。 老一辈在,他进来,从不乏起身恭迎,如今这稚气未脱的帝王,反显威势。 臣还是臣,朝规不能乱破,李援收敛杂念在旁落座。 “谢陛下。”坐稳后李援开门见山,把心思挑明。 “老臣今日是来为军改一事直说分明。” “请恕我放肆,这桩军改实在风险不小。” “哦,说说哪里有疑虑。”刘启总算愿意转身,眼角眉梢兴致都压得住。 “陛下也见过,大晋之所以强盛,靠的是士卒舍命,号令分明。” “原因无他,不过士随将、将爱兵,这才凝成强悍军心,不败台海。” “陛下倘若将兵权生分两端打断,将与兵疏,那么心就散了,队伍还值得信赖么?” “加上这个什么参谋部,从书斋讲兵,真假临敌的时候,哪里有一步能跟上?” “纸上谈兵易,真杀出命来,没人敢拍胸脯保准行。” “老臣实打实害怕这样拖下去,迟早大晋军势直落,到时外患来袭,悔之晚矣。” 李援不改急切语气,说到凄楚处眉目忍不住焦虑的哽咽,一派忠心为国的忠君老臣模样。 不紧不慢,刘启听到底,神色兴味莫辨。 等到对方停下来,他方才拿捏语调慢慢启口。 “李帅所忧,朕听明了,不过朕反问你一句。” “若将军们带着从他们一路沆瀣的兵。” “将来听命于将军,不再由朕指挥,这可是你要的局面?” 这一问并不是泛泛言辞,反倒让整个谈话透骨发冷。 老帅一下子愣住,犹豫得一句话也找不到出口。 真说到皇权威胁,有几个人怀得住私心。 此时此地,刘启举刀收权,将军再想开脱,其实背水无路。 阳谋摆在脸上,谁爱怎么讲都能讲出大义。 但话说进骨子里,没有多少爪牙能拿东西反驳。 “陛下这话,难免怀疑这些老将心田了?”李援搬出老资格只能拽些情面往台上拉。 “信任?这么容易盲信?”刘启嘴角一勾,语气里完全没有刚才的松缓。 “朕信得过一个老臣的忠心。” “却决不能让整个国家的安危维系在人的可信与否这一点上。” “朕要的,是一个制度。” “一个能保证这支军队永远只属于国家、永远只忠于皇帝的制度。” “李帅,你明白吗?” 李援沉默了,他当然明白。 正因为太明白了,他才感到一阵阵发冷。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心思深得像海。 他根本就不是在跟你商量,他是在通知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老臣……明白了。”李援的声音,有些干涩。 “明白就好。”刘启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 “朕知道,让你们这些老将军一下子接受新事物,有点困难。” “这样吧,朕给你们一个机会,朕打算在军机处,搞一次沙盘推演。” “由你,代表旧的指挥体系。” “再由朕,从皇家学院里随便挑一个毕业生,代表新的指挥体系。” “你们各自指挥十万大军,在这沙盘上,真刀真枪地打一场。” “如果你赢了,朕就收回军改的命令,一切照旧。” “如果你输了……” 刘启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沙盘推演?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他打了一辈子仗,什么阵仗没见过? 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在沙盘上打,这要是还能输,他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好,一言为定!” 李援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刘启在他面前低头认错的场景,然而,他却没有看到。 刘启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如同看死人一般的冷笑。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也不知道,这场在他看来稳赢的推演。 将会给他,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个阶级,带来一场怎样毁灭性的的打击。 沙盘推演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被刘启这个惊人的决定给搞蒙了。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决定一场关系到国本的重大改革。 这已经不是赌气了,这简直是在赌国运。 武将集团那边,自然是一片欢腾。 在他们看来,这场推演李援是赢定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先探探虚实 一个身经百战的宿将,对上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这结果,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不少人干脆提前张罗酒席,满心以为军改的失败板上钉钉。 这会儿忙着等消息,等着乐一场。 可文官那边,愁云惨淡,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得不行。 他们大多对兵事不熟,可都能瞧出来,刘启这次的冒险未免有些过火。 到头来倘若输了一仗,倒霉的就不只是军改。 皇帝这才攒出来一点声威,可能也一朝打回原形。 就怕那些才压下不久的老将老帅们,全都跳出来闹,气焰更大。 说到底,大风又要起,朝堂一团乱子几乎可以想见。 只是这两位心腹,赵括和苏勋最清楚事情原委,他们心里门儿清。 他们明了,刘启根本就不靠运气行事。 其实刘启有他的盘算,他想用最强烈且直白的方法。 把一切都亮在大殿里,也选好了地方。 军机处的堂屋,哪里都不如那地更合适。 这天,刘启直接叫人把殿里人和东西撤了个干净。 偌大的房间中部,还安放着一座巨大的沙盘,那都是大晋的山山水水。 为了让旁观者都能目睹全程推演,刘启干脆请了文臣武将。 只要三品大员、所有将军,通通能进殿见证。 他要大家现场见识,权力更迭的瞬间,旧时格局在此消弭,新规则在此诞生。 推演那天,军机处大殿被人挤得满满当当。 几乎每个品级够用的大臣和将军,都挤在门口和屋子里,连呼吸都紧凑。 屋里气氛骤然紧张,无数道目光全往那一个沙盘里头扎,两侧站着两个人。 一头站着李援,将带发苍苍,脸有风霜,穿着那件立过功的旧帅袍,看着老成镇定。 对面,有个年轻人面容还没褪尽青涩。 可能才刚过二十,院服挺括,还带着几分书卷气。 大伙只知,他姓霍名渠,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 不是外面说的那个尘封旧史里的霍渠,这年轻人名字,还是刘启自己亲题的。 寓意很简单,希望他能像那个冠军侯一样,封狼居胥,为国开疆。 霍渠,是皇家学院军事分院一届毕业生里,成绩最优秀的一个。 他对刘启所教的那些跨时代的军事理论,有着近乎天才般的理解能力。 这次,刘启把他推到台前,就是要让他作为新军事思想的代言人,去迎战旧时代的军神。 “那小子是谁啊?看着也太年轻了吧。” “就是,嘴上毛都没长齐,能懂什么打仗。” “陛下这次,真是有点胡闹了。” 观战的人群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看好霍渠。 甚至连那些文官,都觉得刘启这次是托大了。 只有刘启、赵括还有苏勋,看着霍渠的眼里充满了信心。 按照规则,双方各自指挥十万大军。 李援代表的,是驻扎在京畿地区的京营。 兵种配置是传统的步骑弓组合,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霍渠代表的,则是一支刚刚组建的,由皇家学院毕业生担任基层军官的新军。 兵种配置除了传统的步骑之外,还多了一个全新的兵种,炮兵。 这是神机营的简化版,装备的是威力稍小,但更加灵活的青铜野战炮。 双方的战场,被设定在大晋北方,靠近草原的一片开阔地带。 这里地形复杂,有平原、有丘陵、有河流,非常考验指挥官的应变能力。 推演开始后,李援不愧是老将。 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先派出大量斥候去探查地形,搜集情报。 同时,大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在距离战场中心五十里外的一处高地上安营扎寨,构筑工事。 他的战术非常稳健,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是几十年战场经验总结出来的,最稳妥的打法。 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寻找机会,去击败敌人。 观战的将领们看到李援这番操作,都是纷纷点头,赞不绝口。 “李帅果然是宝刀未老啊,这番排兵布阵,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攻守兼备,滴水不漏,那小子根本就没机会。”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霍渠会陷入苦战的时候。 霍渠的表现,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根本就没有理会李援的大营,他的军队在进入战场后,就化整为零。 以营为单位,分成了几十支小部队,像水银泻地般散布到了整个战场的各个角落。 他派出的斥候,数量比李援多了十倍不止。 而且,这些斥候不仅仅是去探查地形。 他们还带着测绘工具,将整个战场的地形,都绘制成了精确的军事地图。 他们甚至还带着一种叫做“望远镜”的新式装备。 可以从很远的地方,观察到李援大营的动静。 而他的主力部队,则是在干一件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事情,他们在修路。 用最快的速度,在整个战场上修建可以通行马车的简易道路。 将他们占据的那些关键节点,都给连接起来。 “这……这小子在干什么,他这是要打仗,还是要搞工程啊?” “疯了吧,仗还没打,先把自己兵力都给分散了,还浪费体力去修路。” “看来这次麻烦大了。李帅随手派出支骑兵。” “这些分散的小股部队可能全都被吃掉。” 观战的人群像看热闹一样,不时传来几声不屑和冷笑。 其实当下绝大多数人完全没理解霍渠的奇怪打法。 刻板印象里,战争本该是两军列阵,对冲刀兵。 哪有人像霍渠一样,把局势摆得像儿戏。 可李援却始终没有陪着大家发笑。 一直平静的他,脸上浮现难得的凝重。 连李援自己也说不上,到底霍渠到底在谋划什么东西。 只是在那似乎杂乱无章的翻腾中,他模模糊糊感受到了威胁。 这个年轻人太难以琢磨,绝不会如脸上那样单纯。 他每个动作背后,都仿佛藏着另一些旁人难以明了的意义。 “传话过去,让全军高度警觉,另外抽三千轻骑,把那些小队给我击溃。” 到底忍不住,李援最终还是决定先探探虚实。 他非常想知道霍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四百五十二章 懦夫的行为 军令传下,三千名京营精锐骑士仿佛甩开的鞭梢,一下子跃出大营冲了出去。 他们将战马径直冲往最近的一队新军,那队人还在修路。 新军只有一个营,五百来号兵丁。 龟缩在三千骑面前,怎不像是被按倒待宰的小兽一样。 大家都觉得这一仗肯定单方面屠杀,连悬念都没有。 意想不到的场面随冷峻骤现,现场几乎没人反应得过来。 敌骑奔腾狂啸杀到,新军官兵却沉得出奇,没有半点狼狈。 弃了手里的活计,这五百人在片刻内瞬间组好了一组形状怪异的阵。 最前头是一排繃紧长矛和厚盾的步兵。 中间隐约可见手端着火枪的士兵穿插其后。 而在阵型的最后方,是几门黑洞洞的青铜野战炮。 “开火!”随着军官一声令下。 那几门青铜野战炮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数枚烧得通红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 呼啸着砸进了冲锋的骑兵阵型中。 轰!轰!轰! 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坚硬的地面被炸出了一个个大坑。 无数的骑兵连人带马,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原本严密的冲锋阵型,瞬间就被撕开了一道道巨大的口子。 还没等他们从炮击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新军阵型中的火枪兵,也开始射击了。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炒豆子般响起。 一排排的铅弹,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弹幕,朝着骑兵们覆盖了过去。 战马的悲鸣声,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三千精锐的京营骑兵,就在这炮火和枪林弹雨的立体打击之下,死伤过半,彻底崩溃。 剩下的人再也没有了冲锋的勇气。 他们调转马头,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大营。 整个军机处大殿,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他们无法相信,五百步兵竟然能如此轻松地,就击溃了三千精锐骑兵。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 那是什么武器,那是什么战术,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李援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地盯着沙盘上,那支新军的旗帜。 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相信,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李援的失败,从他派出骑兵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他试图用旧时代的经验,去挑战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战争理念。 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 霍渠所展示的,正是刘启教给他的。 超越了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线列步兵”与“步炮协同”战术。 这种以火器为核心、强调纪律和协同的战术。 对于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骑兵来说,是毁灭性的降维打击。 三千骑兵的惨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旧派将领的脸上。 他们脸上的嘲笑和不屑,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无法掩饰的惊恐。 他们意识到战争好像真的变了。 不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靠着个人勇武和骑兵冲锋,就能决定胜负的时代了。 一种他们完全陌生的、充满了钢铁和火焰的恐怖战争形式,正在悄然降临。 而他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如果不能跟上这个变化,就只有被淘汰的份。 “李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将领,声音颤抖地问道。 李援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沙盘,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他在思考,如何破解霍渠的战术,硬冲,肯定是行不通了。 对方的火器太过犀利,骑兵冲上去就是送死,那就只能,靠步兵了。 用优势兵力,组成厚实的军阵,一步一步压上去。 只要能靠近对方进入肉搏战,那火器的优势就会被降到最低。 到时候,凭借京营士兵精湛的格斗技巧,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李援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斗志。 “传令,全军出击!” “以万人为一阵,结成三个方阵,交替掩护,向敌军阵地稳步推进!” “命弓箭手在两翼掩护,压制敌军火力!” “告诉弟兄们,只要冲进敌阵,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李援决定拼了,他要把自己所有的兵力,都压上去。 用一场最传统、也最惨烈的步兵对决。 来决定这场推演的胜负,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随着李援一声令下,京营的主力大军倾巢而出。 近十万大军分成了三个巨大的方阵,如同三座移动的城堡一般。 朝着霍渠那些分散的营地缓缓压了过去。 战鼓声、号角声,响彻云霄。 一股肃杀之气,笼罩了整个战场,观战的人群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想知道,面对着京营主力大军泰山压顶一般的攻势。 霍渠,那个神奇的年轻人,又会如何应对? 然而,霍渠的应对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面对来势汹汹的京营大军,他没有选择集结兵力,进行正面决战。 而是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命令。 “转进。” 没错,就是转进,也就是撤退。 战场上,那些分散在各处的新军营地接到命令后。 立刻放弃了他们辛苦修建的工事和道路。 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远离京营大军的方向撤退了。 他们的撤退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步兵、炮兵、辎重部队,交替掩护互相配合。 一边撤退,还一边利用地形,不断地袭扰京营的追击部队。 京营大军就像一个笨重的巨人,追着一个灵活的猴子。 空有一身力气,却怎么也打不着。 反而被对方用火炮和火枪,不断地在远处偷袭,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京营的士兵连对方的人影都摸不着,就被打得死伤惨重,士气低落。 “这……这算什么打法,打不过就跑,这简直是懦夫的行为!” “太无耻了,有本事正面打一场啊!” 观战的将领们气得破口大骂,在他们的观念里,军人就该有军人的荣耀。 第四百五十三章 生错了时代 两军交战,就该堂堂正正地分个胜负。 像霍渠这种纯粹的游击战术,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丢尽了军人的脸。 然而,刘启、赵括还有苏勋,看着霍渠的眼神,却是充满了赞许。 “兵者,诡道也。”刘启淡淡地开口。 “战争不是街头斗殴,讲什么荣耀和面子。” “战争的唯一目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去消灭敌人。” “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任何手段,都是允许的。” “霍渠,深得此中三味,是个天生的将才。” 刘启的话,让那些叫骂的将领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跟胜利比起来,所谓的荣耀又算得了什么。 战场之上,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论荣耀。 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李援在追击了霍渠的大军整整一天一夜之后。 终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大军虽然看似一直在追着敌人打。 但实际上战果寥寥,自身的损失却在不断地扩大。 更要命的是,经过长时间的急行军。 他的士兵已经变得疲惫不堪,他所携带的粮草也开始渐渐不支。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再这么追下去,恐怕不等找到敌人的主力,自己的大军就要先被活活拖垮了。 “传令,停止追击,全军后撤,退回我们最初的大营!” 李援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决定,不再跟霍渠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他要退回去,坚守大营以不变应万变。 他相信,只要自己稳住阵脚,对方那种投机取巧的战术就无计可施了。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他想打的时候,霍渠不跟他打。 现在他想走了,霍渠却不让他走了。 就在李援的大军开始调转方向,准备撤退的时候。 一直像幽灵一样跟在他们身后的新军。 突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地扑了上来。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小规模的袭扰。 而是全军出动,发动了潮水般的总攻,并且他们的攻击非常有针对性。 他们不攻击京营那如同刺猬一般、防御森严的步兵方阵。 而是用他们机动性更强的炮兵和骑兵,专门攻击京营那长长的、拖在后面的辎重队。 无数的炮弹,精准地落在了京营的辎重队里。 装满了粮草和箭矢的马车被炸得粉碎,负责押运的士兵死伤惨重。 整个辎重队,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李援大惊失色,连忙下令,让前方的步兵方阵回援后方的辎重队。 然而,已经晚了,霍渠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就在京营的步兵方阵因为回援,而出现混乱和破绽的一瞬间。 一直隐忍不发的新军步兵,终于露出了他们锋利的獠牙。 “全军,冲锋!”伴随着霍渠一声令下。 数万名新军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 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朝着已经乱了阵脚的京营方阵发起了决死冲锋。 在冲锋的路上,他们还在不断地开火。 密集的弹雨将京营的士兵,成片成片地扫倒在地。 而当他们冲到近前的时候,他们手中的火枪又瞬间变成了一杆杆致命的长矛。 噗!噗!噗! 锋利的刺刀轻易地就捅穿了京营士兵那看似坚固的铠甲。 鲜血染红了整个战场。 京营的士兵虽然个人武艺,要比新军的士兵强上不少。 但在这种集团冲锋的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 他们的阵型,被轻易地撕碎了,他们的士气,被彻底地打崩了。 他们开始溃败开始逃跑,兵败如山倒。 李援站在帅旗下,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想不明白,他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那身经百战的十万大军,会被一支刚刚成立的新军。 打得如此狼狈,如此不堪一击。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一步都被对方算得死死的。 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不明白,其实他不需要明白,他只需要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连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他所代表的那个,靠着经验和勇气打仗的时代。 在今天,被一个叫霍渠的年轻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彻底地,终结了。 最终,沙盘上的推演结果,定格在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呼吸的数字上。 京营十万大军,阵亡超过七万,剩下的三万全军崩溃,主帅李援被俘。 而新军十万大军,伤亡不足五千。 这是一场堪称奇迹的、压倒性的胜利,整个军机处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那个巨大的沙盘。 他们的世界观,在今天被彻底地颠覆了。 许久之后,人群中才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 “赢了……竟然真的赢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神迹啊,那个霍渠,是天神下凡吗?” “什么狗屁军神,在霍将军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墙头草,永远是大多数,前一刻,他们还在嘲笑霍渠。 这一刻,他们已经开始用最华丽的辞藻来吹捧他了。 而那些之前一直反对军改的旧派将领们。 则是一个个面如死灰,垂头丧气,像斗败了的公鸡。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属于他们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他们再也没有跟皇帝叫板的资格了。 李援,那个曾经的大晋军神。 此刻,也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那代表着自己全军覆没的旗帜。 许久之后,他转过身,对着刘启深深地拜了下去。 “老臣……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请陛下降罪。”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不甘,也没有了怨恨。 有的,只是一种英雄末路般的释然。 刘启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骄傲,他只是平静地说道。 “李帅没有罪,你只是生错了时代。” “朕准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谢…陛下隆恩。” 李援老泪纵横,他对着刘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第四百五十四章 划江而治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帅印,解下了自己的佩剑。 将它们,工工整整地,放在了沙盘上。 最后,李援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这座承载了他一生荣耀,也见证了他最终落幕的大殿。 看着他那萧瑟的背影,所有人的心里,都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感慨。 沙盘推演的结束,标志着大晋军方内部最后一点反对的声音,被彻底肃清。 刘启的军事改革,再也没有了任何阻碍。 国防部、总参谋部迅速地建立了起来。 赵括和苏勋,正式走马上任。 全新的指挥体系,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而那支在推演中大放异彩的新军,也被正式命名为,“大晋皇家陆军第一军”。 霍渠,众望所归,成了第一军的军长。 他,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些从皇家学院里走出来的年轻军官们。 正式登上了大晋的军事舞台。 他们就像一股新鲜的血液,注入到了这支古老的军队之中。 给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和生机。 一场自上而下的、脱胎换骨般的变革,在整个大晋军队中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旧的编制被彻底打乱重组。 所有的军队,都被统一整编成了军、师、旅、团、营、连、排、班这样的现代化编制。 旧的军官都要经过严格考核,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就地退役。 空出来的职位,全部由皇家学院的毕业生来填补,旧的战术被全部抛弃。 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以火器为核心的步炮协同战术。 所有的士兵都要重新学习如何使用火枪、如何排成线列、如何与炮兵协同作战。 旧的军纪也被重新修订。 刘启亲自颁布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管理军队比从前更严明。 兵营里没人再敢随便取用民间的东西,所有命令必须照办。 他琢磨怎么让士兵们能安心打仗,同时守住本分和规矩。 改革总伴随着混乱和阻力,有人欢迎,有人害怕,也有人私下反对。 动静很大,这波变化难免冲击传统,很多旧习惯都被打破。 但刘启处理果断,干脆直接,靠霍渠的胜仗带来的威信,让一切反抗都没了下文。 表面平静之下,是一串接一串的新规推行,把拦路的障碍都清干净。 这个一直讲究惯例的帝国,被毫不犹豫地推到了新的阶段。 在这一阵忙碌当中,时间悄悄流逝得无人察觉。 三年又过去了,真的不过眨眼。 大晋各地的发展像一下子加快了脚步,速度快到让人诧异。 新开的学制,把一批一批读了书的年轻人送进社会,撑起了国家的根基。 田地整顿后,农户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 庄稼越种越起劲,每到秋天,都收获不小。 新的作物和水利一步步改进,粮食已多得装满了粮仓。 粮堆在宫里的库房,有些都输送到远处的村庄,大家手里都有吃的。 几千年来如影随形的饥荒,正慢慢被消除,开始逐渐消失。 市面突然热闹起来,垄断被打破,多样的玩意让人眼花缭乱。 四野新路并起,铁路穿针引线,把些南来北往都联成了一体。 丝绸的流通不再靠渡河冒险,皮毛与香料与海盐不过几个来回就见了交易所。 往昔需要数月捎带的生意来往,不久变成几天,甚至坐等片刻就能各归其主。 好像整个版图瞬间拉近了,原本分割的市场合流成一片。 兵制上的大修大整,像铁工敲打磨砺,造出一把全新的刀剑。 训练下来的大晋陆军,从默默无闻到数十万齐装齐步,极富新意。 如今这个军伍,五军之众,阵列整齐,人数已过半万标尺。 每个士兵手中握的、腰间扛着的,都是シ先进的火器与重炮。 每年大家轮流拉操,有学有练,军官一茬换下一茬,卖力钻研。 哪怕放到英雄辈出的如今,也难找出二支锋利无双的大军。 再望向帝国外地,一刻没人真能安分。外界的暗潮,远未停息。 北面的草场乱成一锅粥,匈奴早亡之后,一茬茬的新贵你方唱罢我登场。 战马与矛枪在彦边游躁,谁强谁弱一直打得没个尽头。 等到柔然人拨开迷雾,那个日渐壮大的新部落顺势拉起了天下的棋盘。 部落里选出的少年可汗,野望炽热,每晚总梦回南方城郭。 中原的芳土动他念想,谁不曾希冀马踏京阙,再现王者之威。 过了草原,进入大晋西边,一处原先称臣的吐蕃王朝也渐渐开始恢复生气。 被刘启奋力压制过,如今他们在试图悄悄舔舐旧伤,缓缓蓄力。 交椅上坐着的新赞普,手腕强硬,不时寝食难安,想着如何将被辱的记忆转成报复念头。 再往南,浓密森林里,总有几股边民异心作祟,时不时从栎木藤蔓间突现袭扰。 他们借地势、倚浓雾,绕过边垒,图一线快意,割了百姓财物逃回。 旧世界风烟滚滚,局势如即将炸裂的锅灶。 稍有不慎,一团火就能点燃四野风浪。 最终按下发令板的,不是谁,正是草原那位新帝,柔然可汗。 神武三年秋,草原豪狼聚拢了八十万能挽强弓的悍卒,挥戈南下。 铁蹄浩荡越过古长城,三最准指为三道直线。 东侧军锋瞄准辽东,中路聚力进逼幽云,西线则意欲揭开河套门户。 山雨欲来,大晋北土烽烟竟然自东至西,夜夜长燃,不见其衰。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雪片一样飞进了京城,消息传来,朝野震动。 所有人都没想到,战争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尤其是那些文官,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 在他们的印象里,草原民族就是野蛮和恐怖的代名词。 当年的匈奴,就曾经给中原王朝带来过无尽的噩梦。 现在这个柔然,据说比匈奴还要强大。 八十万大军,那是什么概念,简直是要把天都给捅个窟窿。 “陛下,柔然势大,不可力敌啊!” “为今之计,只有迁都,暂避其锋芒!” “是啊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们可以退到长江以南,凭借天险,与柔然划江而治。” 第四百五十五章 打破思维桎梏 朝堂之上,一片哭爹喊娘,主张南迁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自诩为国之砥柱的人,一遇风浪,表面上的威仪全崩了,狼狈又脆弱。 刘启沉在龙椅之上,冷眸俯瞰这群争先恐后想保命的所谓朝臣。 他视线里写着极尽的讥讽,仿佛刀光利刃隐隐透出杀机。 “迁都?划江自保?”淡淡一句话飘出,却像闷雷一般在殿中回荡,横冲直撞。 置身庙堂中央,刘启的声音并不高,却压得众人连背都弯了下去。 这江山,是我凭刀上饮血才拼来的。 子民也不是别人家的,全都归我护得安生。 半分国土都不能缺,若再有谁张口提迁都,这头只问斩。 堂上那句冰凉又平淡,没有热度,瞬间掐灭了满殿噪杂,整个空气成了死水。 刚才还乱哄哄哭喊的人,现在只有咬牙瞪眼的僵硬,哭不出,动也不敢动。 到了这时大家才明白过来,位于皇座之上的这个帝王,骨子里远没有仁慈两个字。 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绝世凶人。 “赵括,你立刻启动国家战时动员机制。” “三个月内,朕要看到三百万的预备役集结完毕。” “同时,征调全国所有的民用铁路和车辆,优先保障军用物资的运输。” “告诉兵工厂,让他们加班加点,给朕生产武器弹药。” “钱、粮、人,朕要多少,你就给朕调多少。” “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支援前线。” “臣,遵旨!”赵括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充满了兴奋。 为了这一天,他这个国防部长已经准备了太久了。 大晋这部高效而又精密的战争机器,终于,要开始向全世界展露它狰狞的獠牙了。 “苏勋,你立刻召开最高军事会议。” “朕要你在一天之内,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对柔然的作战方案。” “同时,命令北方战区所有部队,立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告诉前线的将士们,让他们给朕,死死地守住长城。” “在主力大军赶到之前,一步,也不许退!” 苏勋的眼中,同样爆发出如同烈火一般的战意。 他等这一天,也已经等了太久了。 他手中的那把名为“大晋皇家陆军”的利剑,终于要出鞘了。 “霍渠,命你率领一军、二军,共计二十万大军作为先锋。” “即刻,沿京广铁路北上增援。” “朕给你最高的指挥权,朕只有一个要求。” “三个月内,给朕,彻底地、干净地,将那所谓的八十万柔然大军,全部歼灭在长城之外。” “让他们,来得,回不得!” 霍渠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犯我大晋天威者,虽远必诛!” “臣,必将柔然可汗的头颅,悬于长城之上,以告慰,我大晋战死的英魂。” 霍渠一句话砸在大殿里,竟然连个回声都没有。 朝堂上死一样的安静,那股子杀气扑面而来,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要去取草原可汗的头颅。 这份狂妄和自信,已经不是言语能形容的了。 可偏偏,没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 只因为他是霍渠,那个在沙盘上用完美战术,把老军神李援打到全军覆没的怪物。 他背后代表的,是用钢铁和火焰武装起来的全新军队,大晋皇家陆军。 刘启的目光落在下跪的霍渠身上,眼神里全是欣赏。 这才他想要的将领,有本事,有野心,杀气也够重。 “好。” 刘启只说了这一个字,分量却重如泰山。 “朕在京城,等你凯旋。” 朝会就这么散了。 一道道命令代表着皇帝的最高意志,从紫禁城发出,通过电报瞬间传遍了帝国。 大晋这部被刘启精心打造多年的庞大战争机器,终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但就在整个国家都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高速运转的时候。 朝堂之上,却冒出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国子监祭酒魏征带头,一批文官又跳了出来。 他们联名上书,请求刘启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轻易开启战端。 理由还是那套老掉牙的说辞,没什么新意。 翻来覆去就是战争会耗费国力,会让百姓流离失所。 又说柔然有八十万大军,兵锋正盛,我军理应避其锋芒,讲究以和为贵。 更有人提出来,可以割让长城以外的土地,再送些金银财宝,用钱换和平。 这些论调,在那些经历过旧时代,思想还停留在过去的老臣里头很有市场。 他们是真怕了,被柔然那八十万大军的声势给彻底吓破了胆。 在这些人的观念里,跟草原民族打仗,就从来没有能赢的可能。 最好的结果无非是把人赶出长城,然后赶紧修墙固守。 至于主动出击,还想把对方全歼,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对于这些聒噪的杂音,刘启连搭理的心思都没有。 他甚至没召见魏征这些人,只让中书省回了一封批复,上面就四个字。 “阅,置之。”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带任何掩饰的无视。 比直接驳斥他们的奏章,还要让人脸上难堪。 魏征等人拿着那份批复,气得浑身发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们清楚,皇帝的决心已经定了,凭他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动摇。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前线能打个败仗。 只有血淋淋的失败,才能证明他们这些人所谓的“远见卓识”。 也才能让那个刚愎自用的皇帝,知道他们的价值所在。 这种阴暗的念头,在文官集团之中,其实并不少见。 他们永远想不明白,刘启为什么要对一个边陲的草原部落如此大动干戈。 在他们看来,只要对方不打进中原腹地,只要不威胁到他们的统治和切身利益。 那塞外的土地,给他们也就给了,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那些生活在边疆的百姓,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里,和牛羊没什么两样。 死了也就死了,仅此而已。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刘启必须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彻底打破的思维桎梏。 他要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明白一个道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战果微乎其微 大晋的疆土,寸土不让,大晋的子民,一人不失。 任何胆敢挑衅这个底线的敌人,都将迎来最猛烈也最彻底的毁灭。 就在京城内部暗流涌动的时候,北方前线的战局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柔然的八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像三把尖刀,狠狠插向大晋的北部防线。 东路军二十万,由柔然左贤王率领,主攻辽东。 西路军二十万,是柔然右贤王带队,主攻河套。 而中路军足足四十万,由柔然可汗亲自统领,兵锋直指幽云十六州的核心地带,雁门关。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声势浩大,摆明了是一副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 镇守长城防线的,是大晋的北方战区。 总兵力不过三十万,而且其中大部分,还是刚刚完成整编的二线部队。 无论是兵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都跟霍渠率领的皇家陆军主力有着不小的差距。 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北方战区的总司令官,老将李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他把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十万大军,全部都部署在了中路的雁门关。 他很清楚,这里就是整个战争的胜负手。 只要雁门关不失守,东西两路的柔然大军就不敢孤军深入。 整条防线,就能支撑到主力援军的到来。 可一旦雁门关被攻破,那整个华北平原都将无险可守。 柔然的铁骑可以在一个月内饮马黄河,兵临京城城下。 所以,雁门关绝对不能丢。 然而想守住雁门关,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四十万大军黑压压一片,将整个雁门关围了个水泄不通。 数不清的投石机和攻城锤,被推到了阵前。 柔然人甚至驱赶着从沿途掳掠来的大晋百姓当炮灰,冲在最前面消耗守军的箭矢。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柔然可汗,那个年仅二十五岁的草原雄主,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狠辣和果决。 他不计伤亡代价,不分白天黑夜,对雁门关发动着潮水般的猛攻。 城墙之上,箭影翻飞,爆炸声此起彼伏。 底下原本坚实的土地,如今几乎被尸体淹没,鲜血流成河道。 每推进半步,便得靠着死伤堆积苦苦割舍。 守卫兵士已麻木于生死,时间几乎定格在混乱和撕喊之间。 李牧,那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军人,也还和年轻士兵们一起,死死守着城垛。 三天三夜了,他的眼珠赤红,盔甲上结了干涸的血块与硝烟狼藉。 粗哑的嗓音几近消失,但他依然不断指挥着人得上阵。 他像一堵人墙,挡在最危险的位置。 有李牧守着,敌人一步也别想染指城门。 可力量再大也逐渐耗空。 柔然人像疯了一样攻打过来,挡住一拨 ,后面很快又被新的进攻潮水淹没。 将士战死的越来越多,弹药几乎就要用尽。 一股无形的绝望将每个人包裹着,闷得喘不过气。 没有人能说清,还能再撑几日。 更没人晓得,援兵现在究竟身在何处,哪怕有一点风声,心里也许会轻快些。 “将军,西面那段城墙塌了一大片,柔然人冲上来了!” 一个士兵踉跄跑近,话音都在颤,一脸的苍白和泥浆。 李牧心里像突然坠下了冰窟。 担心的局面说到底还是来了。 来不及多想,他侧头大喊,“亲卫营,随我来!” 刀出鞘,前后已没有犹豫,只要缺口还在。 自己就必须扑上去,哪怕血流光都不许倒退半步。 恰在他率兵疾奔,局势将崩之刻, 忽然有隆隆的脚步声整齐传来,好像关城底下响起闷雷。 转眼之间,黑甲铁盔的士兵举着火枪。 如同无尽黑流呼啦一声涌上了高高的城头。 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以排为单位,迅速在城墙上组成了三段式的射击阵型。 “预备!” “开火!”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如同炒豆子般的枪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 无数铅弹组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死亡弹幕。 朝着那些刚刚冲上城头的柔然士兵覆盖过去。 那些悍不畏死的柔然勇士,就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们的弯刀和弓箭,在火枪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刚刚被打开的那个缺口就被重新夺了回来。 城墙上,只留下一地的柔然人尸体。 李牧,以及所有雁门关的守军,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支如同神兵天降的援军。 看着他们整齐的队列,精良的装备,和那冰冷的,如同杀戮机器般的作战方式。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同样一个念头。 援军到了。 霍渠走到李牧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北方战区总司令官,李牧将军。” “大晋皇家陆军一军军长,霍渠,奉陛下之命前来增援。” “抱歉,我们来晚了。” 李牧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军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戎马一生,自认为见过的精锐之师数不胜数。 可像眼前这支纪律严明到近乎可怕,装备精良到匪夷所思的军队。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甚至有种感觉,这根本就不是一支属于这个时代的军队。 许久之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话语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感慨。 “不晚,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霍渠的到来,就像一剂强心针,瞬间稳住了雁门关岌岌可危的局势。 皇家陆军一军的十万大军接管了整个雁门关的防务。 他们用更加坚固的,由水泥和钢筋构筑的新式防御工事,取代了原本的土石城墙。 他们用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后装线膛炮,取代了原本的青铜滑膛炮。 他们用射速更快杀伤力更强的制式步枪,取代了原本的长弓硬弩。 整个雁门关,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被改造成了一座武装到牙齿的现代化军事要塞。 柔然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发现眼前的这座关城,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 他们的每一次进攻,都会付出比之前惨重数倍的代价。 而他们所能取得的战果却微乎其微。 第四百五十七章 打不过,就玩脏的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投石机,根本就够不着对方的炮兵阵地。 只能被动地被对方的重炮一点点敲掉。 他们悍不畏死的勇士,甚至连城墙都摸不到。 就会被对方那密不透风的火枪弹幕打成筛子。 这仗,根本没法打了。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柔然可汗站在帅帐之中,听着手下将领们那充满了沮丧和恐惧的汇报。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想不明白,短短几天的时间,雁门关怎么就变成了一座啃不动的铁王八。 晋军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可汗,我们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一个柔然万夫长,声音颤抖地说道。 “再这么打下去,不等攻破雁门关,我们的四十万大军就要先被耗光了。” “是啊可汗,晋军的火器太厉害了,我们的勇士冲上去就是送死啊。” 帅帐之中愁云惨淡。 那些之前还叫嚣着要踏平中原的柔然将领们。 此刻一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他们被霍渠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现代化火力覆盖战术,给彻底打懵了。 “都给本汗闭嘴!” 柔然可汗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一群废物,还没见到敌人的主力,就被吓成这个样子。” “我柔然勇士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他虽然嘴上骂得凶,但心里却也清楚。 这么硬攻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狠。 “传令下去,全军后撤三十里,安营扎寨。” “另外,去把我们抓来的那些晋人全都带过来。” “本汗要给对面的晋军,送一份大礼。” 柔然大军的异常举动,很快就被霍渠注意到了。 他站在雁门关的城头,用望远镜看着远方缓缓后撤的柔然大军。 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军长,柔然人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们要撤了?” 一个参谋有些不解地问道。 霍渠摇了摇头。 “不像,你看他们的阵型虽然在后撤,但丝毫不乱,显然是早有准备。” “而且你看那边。” 霍渠指着远处柔然大营的方向。 “他们正在集结大量的民夫,似乎在构筑什么东西。” “这不像是要撤退的样子,倒像是在为下一场更大规模的进攻做准备。” “传令下去,让炮兵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进行火力覆盖。” “另外让无人机升空,抵近侦察,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半个小时后,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距离雁门关三十里外的一片开阔地上。 柔然人竟然在用无数大晋百姓的尸体,堆砌一座巨大的,由血肉组成的京观。 而在那京观的顶端,他们还竖起了一面巨大的旗帜。 上面用鲜血,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南人,皆为两脚羊!” 而在京观的周围,还有数万名被俘虏的大晋百姓,被他们像牲畜一样捆绑着。 那些柔然士兵手段残忍,连基本的人性仿佛都被丢进了烈火。 有的直接当场斩首,或是在刀锋下缓慢支解,尸身还未冰凉,已经被丢进沸水之中。 各种惨绝人寰的拷问和杀戮不断重复着,好像他们在表演一场以死亡为主角的血腥戏码。 在动辄响起的精彩尖叫和嚎哭中,就连远在三十里外,也能感受到死亡的绝望和痛苦在空气里弥漫。 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直接且毫无遮掩的挑衅了。 柔然军究竟是想用这样极端的残酷折磨,逼得雁门关内彻底暴怒失控。 是要用被杀的鲜血把守城的将士唤出去,和他们在开阔的平原上决死一战。 “畜生!都是些没有人味的畜生!” 指挥部的气氛低沉可怕,将领们有的人颤抖着攥紧拳头,有的满眼猩红。 他已经按捺不住冲出去厮杀,一心只想把那些柔然狗贼撕得粉碎。 “军长,咱们还等什么,命令一声,这条命豁出去了!” “再拖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看着自己人被杀掉,这口恶气谁也咽不下去!” 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霍渠的身上,他成了整个房间律动唯一的轴心。 空气仿佛凝固,一大群人满腹愤忿地盯着他,等一句可以爆发的号令。 不过霍渠并没有动容,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面对着惨状和求救,他安静成石雕那样,只盯着监视画面。 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看着屠杀发生,眼里只有无尽的死寂。 谁若不知原因,恐怕会怀疑那些死去的根本不是他所要保护的同胞。 那情绪像冰,包裹得无懈可击。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说话了,那一声仿佛能冰封盛夏。 “把命令传下去。” “所有人都守在关里,全军没有我调遣,任何一个不准越出一步。” “谁若抗命,就地军法处决。” 冰凉的字句压下去,屋子的愤怒好像被瞬间扑灭了大半。 很多人甚至不明白这是否真实发生,把目中仅存的希望全化做了怀疑。 “军长……为什么这么做?” 角落一个年轻的军人再也无法压抑,从队列里站出来,声音颤着把心头的不满砸了出来。 “就站在那儿眼睁睁看着大家丧命,算什么军人?我们守着的是百姓,他们等的就是我们的保护。” “没啥比看着同胞无助死去更让人后悔,可真到了那一步军人还值几个钱?” 一针见血的呐喊,让房间安静得更为压抑。 太多人心里在喊着同一句话,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霍渠盯住了这个年轻军官,终于放下那副没有温度的外套,神情认真到可怕。 “你说得没错,军人的确应该承担起保民的责任。” “但是大刀挥出去之前,你就不能只想着眼前的血性。” “领着部队冲阵,有多壮烈不用多说,不过最后还不是送命?搭进去多少条命才够?” “你真信了柔然军就是脑子一热?他们处心积虑制造这个场面,就是想让咱们情绪用事。” “守城时是铜墙铁壁,出了城,下场就是咱们被分割,被歼灭。” 第四百五十八章 看不出半点喜怒 “要是哪一刻雁门关没了,那再多英勇也扛不住房门,那是千万生灵的深渊。” “你自己掂量,这个日起的责任你担不担得起?” 霍渠说着话甚至不像在质问,只是把最冰冷的事实清晰地送到他们手上,不留任何后路。 现场所有人垂下头,再说不出反对的半个字。 都知损失数万条人命无比惨烈,但有朝一日城门破开,百姓流离惨状会更加无用抵挡。 放下热血,选择守望,是理智的决定没错。 明白归明白,还得亲眼受着撕碎的焦灼,那种感觉每一秒都像一把刀插进心脏。 “军长……我的确明白……” 那年轻团长垂头时,连声音都带着细碎震颤。 “但让我一动不动看热血流干,不如让我冲上去死在阵前。” 就这么说着他甚至忍不了屈辱,突然拽出腰间的手枪,把枪口直奔头颅。 这一刻他选了以死为抵抗,打算再无牵挂地谢幕。 可就在枪口贴住太阳穴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那把枪。 正是霍渠,眼里不再有冷静,更多的是愤怒与恨铁不成钢。 “真想死,是吧?” 作为指挥官,他定定望着青年,声音里不再冰冷,是复杂矛盾掺杂的怒意。 “真有了死志,你觉得逃避了就能证明自己有骨气?” “你成为亡魂,替得到的不过是多几行荒诞噩梦。” “你想背对着所有痛苦闭眼,却不懂死不是唯一的护身符。” “既然成为军人,你要比忍痛更难得的,是能承担耻辱和遗憾地活下去。” “把眼前看见的流血和屈辱,记进每一天,每一夜。” “愿憎恨铭刻心底,留下无法愈合的烙印。” “未来还会有血泪时刻,希望你还能举枪,还能将这些痛苦百倍千倍还回去。” “这才是属于军人的真正意义所在。” “你听明白了吗!” 霍渠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个年轻的团长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手中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霍渠那双血红的眸子,许久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军长,我明白了。” 霍渠松开了手,重新恢复了那副冰冷的面具。 他转过身,再次看向了屏幕上那惨绝人寰的画面。 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疯狂的杀意。 “传我命令。” “全军换上镇暴弹。” “所有重炮给我对准那个京观,给我把它夷为平地。” “我不想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再看到那个侮辱我大晋英魂的东西。” “另外,告诉弟兄们。” “从今天起,我们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 “所有踏入我大晋疆土的柔然人,一个不留。” 这场发生在雁门关前的惨无人道的大屠杀,通过军方的战地记者和刚刚铺设到前线的电报网络。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传回了京城,传遍了整个大晋。 当那些血淋淋的文字,和那张用尸体堆砌成的京观照片出现在报纸上的时候。 整个国家都愤怒了。 所有的大晋子民,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贵贱。 他们的心中都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怒火。 那是一种被侵犯了底线,被践踏了尊严的,最原始也最纯粹的愤怒。 “杀光他们!杀光这帮畜生!”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陛下,请下令吧,我等愿为国尽忠,与柔然死战到底!” 京城无数的百姓自发地走上街头,他们高举着拳头,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那些以前还摇着扇子,信誓旦旦说该议和、主张迁徙的清流文人们。 一夜之间成了过街的老鼠,被骂得灰头土脸。 自家院墙上一块块青石,一颗颗臭鸡蛋,糊得门前满地污迹,几乎没人敢在自家门口出来透气。 怕下一个冲进来的就是怒不可遏的百姓,乱拳之下还说不准会有性命之忧。 国里的这股战争潜力就像绷紧到了极致的巨弓,顷刻之间全被彻底迸发了出来。 招募新兵的地方突然间挤满了想要投笔从戎的热血年轻人。 没逼着说话,那些工厂里的老师傅主动说要加班多干几班。 只希望快点把一箱箱弹药送到前线去。 生意人也抛下算盘,把珍藏多年的家底狠心一并拿出来,只为大军筹措给养。 谁有钱就愿意出钱,谁有身子骨便自告奋勇去出力。 这么大的大晋,一夜之间连成了铁打一般的整体。 脑子里只剩一个目标,那就是杀进草原,让柔然覆灭,把同胞血的仇一刀抵清。 此时太极殿高处,刘启靠在栏前,一动不动注视着下面那片山呼海啸的人群。 脸上的表情干脆抹成了一张石板,看不出半点喜怒。 所有动静早给他算在账里,他知道,民族想真正立起来。 靠田产金银、官营兵甲根本不够。 必须要有种黑夜血海里都折不了的坚韧,敢举刀迎敌的那股狠劲。 可这点狠劲儿,总要被仇恨和无数性命催发出来。 这次,不过是柔然人的傲慢和疯狂,把大晋全体的沸点摁下去瞬间又彻底点爆。 火既然被生生扑燃,到最后恐怕该吞没的。 是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和他们自己的那些部族王帐。 就让火烧回去,什么帝国、什么江山,全都灰飞烟灭才算干净。 刘启懒懒地吩咐了一声,声音稳得像从天井里浮上来。 “赵括,再调集三百万后备部队。” “再传话下去,谁参军打完这一仗,就许他们人手一百亩草原上最膏腴的牧场为奖。” “同时开放对柔然的无限制战争。” “任何大晋的子民,都可以自发地组织起来,进入草原猎杀柔然人。” “每带回一个柔然人的头颅,都可以到官府换取一百两白银的奖励。” “朕要让草原变成一个对柔然人来说,处处都是陷阱,人人都是敌人的人间地狱。” “朕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残暴,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赵括的心猛地一颤,他知道,陛下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这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了,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种族灭绝之战。 要么柔然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要么大晋亡国,没有三种可能。 第四百五十九章 像一群无头苍蝇乱窜 “臣,遵旨。”赵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在不远的未来。 整个北方草原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末日景象。 随着刘启一道道近乎疯狂的战争命令下达。 整个大晋彻底变成了一部为了战争而生的恐怖机器。 无数的军队和物资,源源不断地通过铁路被运往北方前线。 除了霍渠率领的一军和二军之外。 由大晋最精锐士兵组成的皇帝亲军,龙骧军,也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他们的指挥官,是那个嗜血如命的战争狂人,苏勋。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大晋西南部。 刚刚完成整编的大晋皇家陆军三军和四军。 也在他们的军长白起和韩信的率领下,开始向北方集结。 整个大晋最精锐的五大主力军团,超过五十万大军尽数出动。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草原。 一场人类历史上规模空前的大决战,即将拉开序幕。 而这场决战的一个高潮,就爆发在雁门关。 在坚守了整整十天之后,霍渠终于等来了他一直等待的,最好的反击时机。 这十天里,柔然可汗用尽了各种办法,威逼利诱,虐杀俘虏。 他想把霍渠从那个乌龟壳里逼出来。 然而霍渠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任凭你外面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他严格地执行着刘启在战前就给他定下的基本战术。 那就是依托坚城,大量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拖延时间等待主力集结,最后聚而歼之。 十天的时间,柔然人在雁门关下丢下了超过十万具尸体。 他们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他们的粮草也开始出现了短缺。 而最要命的是,他们的后方也开始起火了。 无数响应国家号召的大晋游侠、猎户、退伍老兵。 自发地组成了一支支悍不畏死的游击队,渗透进了草原。 他们烧毁柔然人的粮仓,袭击他们的运输队,猎杀他们的牧民。 他们就像一群草原上的狼,用最原始也最血腥的方式。 向柔然人进行着最疯狂的报复。 整个柔然的后方被他们搅得鸡犬不宁,柔然可汗终于坐不住了。 他知道再这么拖下去,不等他攻破雁门关。 他的八十万大军就要先被活活拖死饿死了。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雁门关这个麻烦。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他决定孤注一掷,将他手中最精锐也是最后的王牌。 那支由五万名最悍勇的柔然勇士组成的草原狼骑投入战场。 他要用这支曾经为他征服了整个草原的无敌铁骑。 来为他的四十万大军砸开通往中原的大门,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 就在柔然可汗调动他最后的王牌,准备对雁门关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 霍渠也终于露出了他那隐藏了许久的锋利獠牙。 “传我命令。” “所有炮兵自由开火,给我用最猛烈的炮火,覆盖柔然人的狼骑冲锋路线。” “告诉弟兄们,把我们所有的炮弹都给我打光。” “另外命令驻扎在雁门关两侧,早已埋伏好的皇家陆军第二军。” “在狼骑进入我军炮火覆盖范围之后。” “立刻从两翼对柔然人的主力大军发动钳形攻势。” “命令所有部队,只有一个任务。” “那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我要让整个雁门关外变成一个只有死亡的血肉磨盘。” “我要让所有柔然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 随着霍渠一声令下,整个雁门关瞬间就变成了一座疯狂喷吐着死亡火焰的钢铁火山。 数千门各种口径的后装线膛炮,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无数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流星雨般划破长空。 精准地落在了那正在高速冲锋的柔然狼骑的头顶。 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响成一片。 坚硬的冻土被炸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弹坑。 无数悍不畏死的柔然狼骑连人带马,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他们引以为傲的那身由精钢打造的三重甲。 在榴弹的破片面前脆弱得就像纸一样,他们引以为傲的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 在炮火的覆盖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冲得越快,死得也就越快,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五万狼骑就伤亡过半。 剩下的也彻底被炸懵了,失去了建制,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在炮火中四处乱窜。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柔然可汗被自家王牌的惨状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 两支如同鬼魅般的黑色洪流,突然从雁门关的两侧杀了出来。 那是早已埋伏多时的大晋皇家陆军二军。 他们的出现像两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插进了柔然大军那因为狼骑出击而变得薄弱的两翼。 柔然人根本就没有想到,在雁门关外竟然还埋伏着这样一支庞大的晋军。 他们的阵型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而就在他们陷入混乱的时候,雁门关的城门也缓缓地打开了。 早已准备多时的皇家陆军一军,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冲了出来。 他们以团为单位,组成了数个巨大的空心方阵。 方阵的最外围是上了刺刀的步兵。 方阵的内部是负责提供火力支援的轻型野战炮和重机枪。 这些移动的钢铁堡垒,一步一步地向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柔然大军碾压了过去。 柔然人虽然在人数上还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但在晋军这种跨时代的立体化火力打击面前。 他们的人数优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就像一群拿着大刀长矛的原始人。 在挑战一个开着坦克的现代士兵,结果是毫无悬念的。 战斗从中午一直持续到黄昏,当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战场都染成一片血红色的时候。 雁门关外那片曾经水草丰美的草原。 已经变成了一片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三十万柔然大军全军覆没。 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的鲜血汇成了河流。 柔然可汗在几百名亲卫的拼死保护下,侥幸逃脱。 但他也将他那支引以为傲的草原狼骑。 和他那颗征服天下的雄心,一起永远地留在了雁门关下。 第四百六十章 别高兴太早 雁门关大捷的消息,通过电报传回京城,整个大晋再次沸腾了。 百姓们走上街头,敲锣打鼓,欢庆着这场史诗般的大捷。 而朝堂之上那些之前还在叫嚣着议和的文官们。 则是一个个面如死灰,一个由军人主导的铁血大世,已经拉开了序幕。 刘启站在沙盘前,看着上面那代表着柔然大军全军覆没的旗帜。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传令给霍渠,让他不用管那个逃跑的柔然可汗。” “他的命,朕留给苏勋,让霍渠立刻挥师东进,与东部战区的部队汇合。” “朕要他一个月之内,给朕全歼柔然的东路军。” “然后打穿辽东,兵临高句丽的王都城下。” 高句丽那位国王,你替我传话过去,有两个选项摆在他面前。 不用犹豫,只要立刻向大晋称臣纳贡。 另外交出他们半数的疆域,这还算个体面结果。 不然的话,朕会让霍渠亲自出手。 到时候他们无论王还是国,都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赵括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巨大的震动,冷汗微微浸湿了背脊。 他明白,眼前陛下布局之深远。 哪里是在意什么柔然,帝王真正的图谋远比表面复杂而庞大。 赵括领旨退下,背影刚消失在殿门外,太极殿内就死一样安静。 满朝文官全都低着头,殿里连一丝喘气声都听不见。 刘启刚才那番话里透出的信息,把所有人都砸蒙了。 一个区区的柔然根本不是皇帝的目标,他的视线早已越过草原,盯死了东边那块地方。 他想要的,是对整个东北亚的格局来一场大洗牌,彻头彻尾。 这事超出了开疆拓拓土的范畴,这是在用一场战争给大晋铺路,一条通往百年国运的血路。 这种超越时代的战略眼光,让每个人都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 他们现在才算明白,自己跟这位年轻皇帝的差距根本不是君臣有别那么简单。 那是一种认知上的天堑,根本无法跨越。 就在这时候,国子监祭酒魏征,从文官的队列里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直接跪倒在地,整个人老泪纵横。 “陛下,万万不可啊。” “柔然这场仗,我们是自卫反击,师出有名,天下人都站在我们这边。” “可高句丽不一样,它终究是我大晋的藩属国,这些年也一直算得上恭顺。” “要是没个由头就出兵讨伐,恐怕会在天下藩国面前失了信义,动摇天朝上国的威望。” “再说,高句丽国小民穷,龟缩在辽东那种苦寒之地,国内到处是山,易守难攻。” “我大军跑那么远去打,后勤补给会是个大难题,万一仗打僵了,国库怕是顶不住。” “还请陛下三思,千万别为了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轻启战端,把国家拖进险境。” 魏征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眼泪直流。 这也确实说出了在场大部分文官的心里话。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打柔然可以,因为是柔然人先惹的事,我们是被逼的。 可对高句丽动手,那性质就全变了。 你主动去揍一个名义上还跟你混的小弟,道义上就说不通。 这事传出去,其他那些藩属国怎么看你? 以后谁还敢真心跟你混? 何况辽东那个地方,在中原这些士大夫的眼里,就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为那么一块烂地,兴师动众,消耗国力,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第四百六十章 别高兴太早 雁门关大捷的消息,通过电报传回京城,整个大晋再次沸腾了。 百姓们走上街头,敲锣打鼓,欢庆着这场史诗般的大捷。 而朝堂之上那些之前还在叫嚣着议和的文官们。 则是一个个面如死灰,一个由军人主导的铁血大世,已经拉开了序幕。 刘启站在沙盘前,看着上面那代表着柔然大军全军覆没的旗帜。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传令给霍渠,让他不用管那个逃跑的柔然可汗。” “他的命,朕留给苏勋,让霍渠立刻挥师东进,与东部战区的部队汇合。” “朕要他一个月之内,给朕全歼柔然的东路军。” “然后打穿辽东,兵临高句丽的王都城下。” 高句丽那位国王,你替我传话过去,有两个选项摆在他面前。 不用犹豫,只要立刻向大晋称臣纳贡。 另外交出他们半数的疆域,这还算个体面结果。 不然的话,朕会让霍渠亲自出手。 到时候他们无论王还是国,都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赵括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巨大的震动,冷汗微微浸湿了背脊。 他明白,眼前陛下布局之深远。 哪里是在意什么柔然,帝王真正的图谋远比表面复杂而庞大。 赵括领旨退下,背影刚消失在殿门外,太极殿内就死一样安静。 满朝文官全都低着头,殿里连一丝喘气声都听不见。 刘启刚才那番话里透出的信息,把所有人都砸蒙了。 一个区区的柔然根本不是皇帝的目标,他的视线早已越过草原,盯死了东边那块地方。 他想要的,是对整个东北亚的格局来一场大洗牌,彻头彻尾。 这事超出了开疆拓拓土的范畴,这是在用一场战争给大晋铺路,一条通往百年国运的血路。 这种超越时代的战略眼光,让每个人都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 他们现在才算明白,自己跟这位年轻皇帝的差距根本不是君臣有别那么简单。 那是一种认知上的天堑,根本无法跨越。 就在这时候,国子监祭酒魏征,从文官的队列里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直接跪倒在地,整个人老泪纵横。 “陛下,万万不可啊。” “柔然这场仗,我们是自卫反击,师出有名,天下人都站在我们这边。” “可高句丽不一样,它终究是我大晋的藩属国,这些年也一直算得上恭顺。” “要是没个由头就出兵讨伐,恐怕会在天下藩国面前失了信义,动摇天朝上国的威望。” “再说,高句丽国小民穷,龟缩在辽东那种苦寒之地,国内到处是山,易守难攻。” “我大军跑那么远去打,后勤补给会是个大难题,万一仗打僵了,国库怕是顶不住。” “还请陛下三思,千万别为了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轻启战端,把国家拖进险境。” 魏征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眼泪直流。 这也确实说出了在场大部分文官的心里话。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打柔然可以,因为是柔然人先惹的事,我们是被逼的。 可对高句丽动手,那性质就全变了。 你主动去揍一个名义上还跟你混的小弟,道义上就说不通。 这事传出去,其他那些藩属国怎么看你? 以后谁还敢真心跟你混? 何况辽东那个地方,在中原这些士大夫的眼里,就是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为那么一块烂地,兴师动众,消耗国力,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这纯粹是穷兵黩武,只有亡国之君才干得出来。 魏征刚开了个头,马上就有不少文官跟风附和。 “魏大人说的对,请陛下三思。” “我大晋刚打完一场大战,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该再动刀兵。” “高句丽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陛下真正的敌人,是国内还没稳固的民生。” 一时间,太极殿又成了文官们表演自己忠君爱国的大舞台。 这些人引经据典,一个个捶胸顿足,好像刘启要是不听劝,大晋明天就得完蛋。 刘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看着底下这帮丑角。 他眼神里没有一点愤怒,只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厌倦和鄙夷。 这些人永远也搞不明白,国家利益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他们嘴里全是仁义道德,实际上,不过是拿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掩饰自己的短视和无能。 在刘启看来,所谓的藩属国,就是暂时还没腾出手来吞并的,未来的行省罢了。 恭顺?当你手里的刀不够快的时候,他们确实比谁都恭顺。 可只要你稍微露出点疲态,他们立刻就会变成最凶的豺狼,毫不犹豫扑上来咬你一口。 高句丽这个国家,在后世可是让隋唐两代帝王都头疼得要死的存在。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国内的贵族还在内斗,王权根本不稳。 外面又刚被柔然人抢了一遍,元气大伤。 这时候不趁他病要他命,难道还等着他养好了伤,再来给你添堵吗? 至于所谓的道义,所谓的天朝声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真理,永远都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都说完了?” 刘启冰冷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停了所有聒噪,整个大殿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看着龙椅上的男人,没人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刘启从龙椅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 他走到魏征面前,低头俯视着这个跪在地上,自以为忠心耿耿的老臣。 “魏征,我问你,史书你读过吗?” 魏征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皇帝怎么会问这个,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话。 “回陛下,臣从小就读圣贤书,对经史子集,也算懂一些。” “那我再问你,前汉的时候,匈奴这个祸害,是怎么平掉的?” 魏征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他大概猜到皇帝要说什么了。 “是……是卫青、霍去病两位将军,好几次带兵打到漠北,把匈奴主力给打垮了。” “我再问你,强汉的时候,西域那些国家,是怎么服的?” 第四百六十一章 抓不住分寸的小丑 魏征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是……是班超将军,投笔从戎,在西域站稳了脚跟,威震各国。” 刘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你还没老糊涂,那你告诉朕,我大晋现在的国力,跟强汉比怎么样?” “我大晋的军队,跟当年的汉军比又怎么样?” 魏征彻底没话了,整个人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是啊,现在的大晋,不管是国力还是军力,都比当年的汉朝强了不知道多少。 光是一个皇家陆军拉出来,就能把全世界按在地上摩擦。 汉朝能做到的事,凭什么大晋做不到? 刘启懒得再理这个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的老臣。 他转过身,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文官。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觉得辽东那地方又冷又穷,不值得打。” “你们觉得打仗要花钱,会把国库拖垮。” “你们觉得舒舒服服守着中原这一亩三分地,当你们的太平官,就什么都好了。” “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 刘启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厉。 “你们的眼睛里,就只看得到眼前这点花销,却看不到长远的利益。” “你们知道辽东有什么吗?” “那地方有数不清的森林,能给我们提供造舰队的木材。” “那地方有挖不完的铁矿和煤矿,能让我们的兵工厂一直转下去。” “那地方有最肥沃的黑土地,能变成我大晋的新粮仓。” “关键在于,那条路正好能直通大海。” “有了这条通道,我的舰队才算真正能在东海自由出入,也才能握住主动。” “辽东一旦落入我手,江南的那些世家大族就难再安稳,他们在海上的依仗也会动摇。” “若是辽天能顺势纳入版图,大晋的手脚也能伸得更远,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财富与资源。” “这便是我执意要讨伐高句丽的缘由。” “我既不是为了虚名,也不是为了在史书里留几句空洞的评语,而是真心希望大晋能走得更远。” “至于你们总挂在嘴边的军费问题——” 刘启弯了弯嘴角,笑意里透着冷意,眼神也带着几分不屑。 “在我看来,战争从来都不是赔本的买卖。” “打仗,本就是最快也最直接的一场财富再分配。” “高句丽这些年征伐不休,掠夺无数,国库早已堆满金银。” “他们的贵族,也个个腰缠万贯。” “把这些财富夺过来,军费自然不成问题。” “甚至还可能有余钱留下。” “我们用敌人的钱养自己的军队,再把他们的土地与资源据为己有。”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 “你们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却连这样的账都算不清楚。” “真是可悲。” 这番话一落下,像一声闷雷劈进所有文臣的脑子。 他们全都怔在原地,仿佛真正看清眼前这个皇帝。 原来战争竟可以这样打。 原来所谓仁义道德,一旦摆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竟轻得不值一提。 几十年来深信不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魏征抬头,神色恍惚地望向刘启。 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那些圣贤道理,在皇帝这套充满血腥味的“战争经济学”面前。 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就在整个大殿死一样寂静的时候,一个太监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高句丽的使臣在宫门外求见。”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了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高句丽的使臣,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来。他们想干什么?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柔然战败的消息,是跑来求和的? 还是说,他们是来向大晋宣战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龙椅上的刘启。 他们想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理。 刘启脸上还是一点波澜都没有。他只是淡淡地开口。 “让他进来。”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高句丽官服,满脸傲气的中年男人,在一群禁军的“护送”下走进了太极殿。 他就是高句丽派来的使臣,高句丽的北部大人,渊盖苏文。 一个在后世能权倾朝野,甚至废立君王的枭雄。 此刻的他还很年轻,脸上写满了野心和傲慢。 他走进大殿,也只是对着刘启微微弯了弯腰,就算行过礼了。 这种近乎无礼的行为,让在场的大晋官员都皱起了眉头。 “高句丽使臣,渊盖苏文,见过大晋皇帝陛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好像他不是来朝拜天子,而是来巡视领地的。 刘启坐在那里,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对方,眼底闪了闪,好像对即将到来的闹剧有点兴趣。 “使臣旅途劳累,总不会只是来我朝投宿的吧?还是另有要事相商?” 渊盖苏文直起了腰,下巴微微扬起。 却忍不住将他的神情和气态细细地比对那椅上的帝王。 他试图从那个年轻面孔上查找任何情绪波动或者犹豫的痕迹。 可惜白费气力,那张脸安安静静,就跟积水的老井似的,晦涩得什么都捞不出来。 “既然陛下问得爽快,我也索性挑明自己的来意。” 国书自他衣襟内抽出,被他举在自己面前,有着使命者的傲然与自重。 “受我王委托,特来与大晋就关乎辽东之后的归属权商议。” 话音刚落,下方一众朝臣如捅蜂窝,那愕然和恼怒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敢碰辽东归属这种话题,他有这个资格吗。 自古中原从未把辽东让渡于外邦。 怎么轮到高句丽说一句,就敢插手定夺? 这哪还是无礼,简直连遮掩都懒得做,摆明了正面叫板朝廷威严。 “放肆!” 大殿里头最容易发火的那位武将直接跳了出来,怒指渊盖苏文,就差拔刀。 “辽东从来就是我朝不可侵的疆土,哪容得你们这些蛮夷心怀不轨?” “陛下,让末将把这等抓不住分寸的小丑拎出去杀了算了!” 可刘启只是缓缓地挥了下袖。 眉目间没什么变化,也没让将军继续叫嚷下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 蛮夷不敢再妄动气焰 依旧是那副淡若清风的模样,似乎再棘手的事也搅不乱一池和气。 “先别动手,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这一瞬,渊盖苏文倒也多看了刘启几眼,眼里显得有点佩服对方稳得住阵脚。 像是在心里盘算:这位皇帝倒也上得了大台面。 “陛下果真不愧为中原明君,能分清轻重缓急。” 他用力咳了下,飞快恢复成惯有的那副倨傲口气,语调拖得不紧不慢。 “大约陛下已得知,柔然大举越境,对我高句丽肆意烧杀数月。” “城池被践踏无数,平民遭屠戮,哀号遍野,那仇恨无法消解。” 相关的风声我们已经听到。 说那帮柔然人其实也扰乱了边境,对大晋同样出手。” 通敌为友向来有理,我们共同的仇敌自然也可化旧为新。” 我王的迭谋是,双方可共组联军,合力对付柔然,也算顺水推舟。” 不过,想要结盟也不能无的放矢,是吧?” 说到这,他顿了顿,嘴边慢慢扬起一抹像是期待,又狠带着贪心的笑意。 “意思其实不难,倘若大晋能体谅高句丽的苦楚,肯割辽东与我。” “我王愿起十万甲兵,北南夹攻,协助大晋彻底剿除柔然患患。” “陛下意下如何,你看这个法子可还合算?” 说完这些,他便挺直背脊,神情间是遮都掩不住的得意。 好像期待皇帝能立刻答应一般。 用一块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换来高句丽十万精锐大军的援助。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大晋赚了。 他相信,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君主都不会拒绝。然而他等来的不是刘启的答复。 而是一阵响彻整个大殿的哄堂大笑。 所有的大晋官员,不管文官武将,都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就连那些之前还在反对出兵的文官,此刻也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渊盖苏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脱光了衣服的小丑,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肆意嘲笑和羞辱。 “你们……你们笑什么!” 他恼羞成怒地咆哮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一个武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们笑你……笑你是个天大的傻子。” “还出兵十万,还南北夹击,还共同剿灭柔然。” “你知不知道,就在十天前,你们眼里那个不可一世的柔然,已经被我们陛下的大军在雁门关下杀得全军覆没了。” “八十万大军,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就没了。” “现在我们的霍渠将军,正带着二十万大军追着那个柔然可汗的屁股满草原跑呢。” “就凭你们高句丽那几万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叫花子兵,也配跟我们谈结盟?”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武将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渊盖苏文的头上。他整个人都傻了。 八十万柔然大军全军覆没。这……这怎么可能! 他来之前得到的情报明明是柔然大军势如破竹,大晋的边境防线岌岌可危。 怎么才过了几天,局势就发生了这么大的逆转? 他不信,他一点都不信。 这一定是大晋人为了吓唬他编造的谎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渊盖苏文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们在撒谎,你们一定是在撒谎!” “柔然有八十万控弦之士,天下无敌,怎么可能会败给你们这些只会躲在城墙后面的懦夫!” “一定是你们害怕了,不敢与我们高句丽为敌,才编出这种可笑的谎言来骗我!” 渊盖苏文的失态,让在场的大晋官员们笑得更开心了。 他们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的猴戏,眼神里全是戏谑和怜悯。 刘启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他对着身边的太监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去,把那个东西拿上来,让咱们的使臣大人开开眼。” 很快,几个禁军士兵抬着一个巨大的、盖着黄布的托盘走上了大殿。 当黄布被揭开的那一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托盘上放着的,是一颗死不瞑目的男人头颅。 这颗头颅的主人,渊盖苏文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前不久还跟他一起喝酒吹牛,信誓旦旦要瓜分中原的,柔然左贤王。 渊盖苏文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在不住地发软。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大晋官员会笑得那么开心。 他们不是在看笑话,他们是在看一个死人。 “现在,你还觉得朕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刘启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在渊盖苏文耳边响起。 渊盖苏文再也撑不住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野心,在这一刻都被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彻底击碎。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国家,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渊盖苏文拼命地磕头,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外臣……外臣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天威,还请陛下恕罪。” “割让辽东的事,都是外臣一时糊涂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现在却像条死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的渊盖苏文。 在场的一众大晋文武心里,悄悄腾起一阵无与伦比的自信和痛快。 好似胸膛头一次被大风吹开了。 这样的大晋值得骄傲,换成这样的天子,任谁都只会觉得天下安稳在握。 遥遥一个目光下去,便让那些来犯的蛮夷不敢再妄动气焰。 可刘启脸上没什么波澜,淡如深潭,好像这些欢腾和激动都够不到他近前。 稳稳端坐的他,俯视地上的渊盖苏文。 神情冷静且漫不经心,好像只见到蝼蚁一只。 “恕罪?”声音飘进大殿某个角落,仿佛不经意漫出一点凉意。 “你凭什么认为你还有资格和朕求饶,你拿着满是笑话的国王指令。” “堂而皇之混进朕的太极殿,还张口要走我大晋的疆土。” “讲得冠冕堂皇,骨子里分明就是来找茬和挑衅。” 第四百六十三章 脑子完全不够用 “敢向大晋意图不轨,即是摆明了开战之意,朕处理敌人,从不会仁慈。” 话到这,他眸中寒光乍现,气场瞬间转寒了数分。 “只有一条路可选,将敌我之间的怨恨,连人带国,从世上统统消去。” 渊盖苏文身子一抖,整个人愣在那里。 根本没料到自己几句试探险些葬送了整个国家。 “不,不要这样,陛下,听我解释!” 近乎无措地扑倒在前,等他缓过神已经抱住了皇帝小腿,姿态狼狈可怜。 “请给我们高句丽生路,愿意纳贡。” “献金美女,只求陛下抬抬手饶我们一命。” “不为别的,只求王土还能留点子孙姓名罢了。” 刘启铁青着脸,径直把他踹得翻了个人,看都不再施舍一个眼神。 “那一刻迈进大殿门槛,高句丽小命就已经断送一大半了。” “我能给的,只有两种出路,让你们的王要么自己当众脱净行头。” “带上所有列侯旧臣,亲身到辽东城下为朕大军迎路。” “朕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要么就等着朕的军队踏平你们的王都,将你们的宗庙社稷付之一炬。” “到时候你们高句丽王室将再无一人存活于世。” 说完,刘启不再理会这个已经彻底吓傻了的家伙。 他转过身缓缓地走回了龙椅。 “来人,把这个高句丽使臣给朕拖下去砍了。” “然后把他的头连同那个柔然左贤王的头一起。” “装进一个盒子里,派人快马加鞭送到高句丽的王都去。” “就当是朕在开战之前送给他们国王的一份礼物。” “遵旨。”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兵冲了上来。 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渊盖苏文,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了太极殿。 很快殿外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整个太极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的大臣都低着头,不敢去看龙椅上那个男人的眼睛。 他们感觉自己今天受到的冲击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这位年轻的皇帝,他的行事风格已经不能用霸道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视天下万物为刍狗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碾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八个字在今天,被他用最血腥也最直接的方式诠释得淋漓尽致。 魏征跪在地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突然感到一阵庆幸。 庆幸自己刚才只是嘴上反对而没有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举动。 否则现在被拖出去砍了的,可能就不止那个高句丽使臣了。 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绝对的皇权面前,所谓的文官风骨,所谓的清流名望。 是何等的脆弱,何等的不堪一击。 从今天起这个朝堂之上,将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可以违逆那个男人的意志。 刘启坐在龙椅上,俯瞰着底下这群已经被他彻底驯服的臣子。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得意。 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碾死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 落在了高句丽,以及它身后的那片更加广袤的土地上。 他的心中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疯狂的计划,正在缓缓地成型。 大晋神武四年的春天,注定是一个要载入史册的季节。 就在渊盖苏文的头颅被送到高句丽王都的三天。 大晋皇家陆军一军、二军,总共二十万大军,在霍渠的率领下。 兵分两路,对高句丽发动了钳形攻势。 东路军由霍渠亲自率领,从辽东半岛登陆,直扑高句丽的腹地。 西路军则由二军军长陈庆之率领,沿着传统的辽西走廊稳步推进。 与此同时,刚刚在雁门关修整完毕的皇家陆军三军、四军。 也在白起和韩信的率领下进入了草原。 他们的任务不是去追杀那个已经成了丧家之犬的柔然可汗。 而是对整个柔然部落进行一次系统性的,从肉体到精神的彻底清除。 刘启要的不是征服,是灭绝。 他要让柔然这个曾经在草原上盛极一时的民族。 从此以后只存在于历史的记载之中。 而他们的土地,他们的牛羊,他们的女人。 都将成为大晋帝国开疆拓土的战利品,至于那个逃跑的柔然可汗。 刘启把他留给了苏勋。 他相信那个战争狂人,会用最让他满意的方式来结束这场草原上的追逐游戏。 战争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轻易停下。 整个大晋,这部被刘启精心打造多年的战争机器。 以前所未有的功率高速运转了起来。 而首先感受到这部机器恐怖威力的,就是高句丽。 当渊盖苏文和柔然左贤王的头颅被摆在高句丽国王高元的面前时。 这位还沉浸在称霸辽东美梦中的君主,当场就吓尿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局势会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 前几天他还和渊盖苏文一起商量着如何从大晋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怎么今天自己最得力的臣子就变成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还有那个柔然,那个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连夜召集了所有的王公大臣商议对策,整个高句丽的朝堂之上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主张立刻向大晋投降,献出所有的财富和土地,只求能保住性命。 有人主张迁都到更北方的山区,凭借天险与晋军周旋到底。 更有人已经被吓破了胆,连夜收拾金银细软准备跑路。 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末日来临般的绝望气息。 最终,高元还是咬着牙给出了决定。 自以为英明神武,其实愚蠢得令人瞠目,在他脑海里,集结全国的力量。 把晋军死死堵在辽东脚下,打他一场天翻地覆的决战。 他心里算盘打得飞快,觉得只要赢了,大晋皇帝必定刮目相看。 高句丽这块骨头不是那样容易吞咽的。 胜利的话,或许真能以昂首挺胸的姿态,坐下来与大晋重新讨价还价。 甚至,他还有点妄想——指望从晋那边撕下一点皮肉,换点好处回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 指挥陷入瘫痪 至于这么一支“决战大军”怎么凑,也顾不得太多了。 果断下达了一道史无前例的征兵令。 凡是十五岁起,到六十岁为止,能走能站的,全都强行推上前线。 有守军,没守军,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连首都城内的卫士都被一股脑儿抽了出来。 区区半个月内,这支名义上三十万的大军就东拼西凑堆了起来。 可天知道,其中有多少老弱病残浑水摸鱼。 然后,一群形形色色,的集结队伍。 就这么喧闹着一路向辽东城压过去,人声马蹄连成一片。 他要在那里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皇帝证明一下,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当高元御驾亲征,准备在辽东城下与晋军决一死战的消息传到霍渠的军中时。 整个晋军指挥部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这个高句丽国王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放着坚固的城池不守,非要跑到平原上跟我们打野战?” “他以为他是谁?草原上的柔然人吗?” “就算柔然人在我们的炮火面前,不也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吗?” 指挥部里所有的将领都一脸轻松,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决定国运的决战。 而是一场轻松愉快的武装游行,只有霍渠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他看着沙盘上那代表着高句丽大军的旗帜,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军长,您在担心什么?”一个参谋有些不解地问道。 “在我们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高句丽那所谓的三十万大军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 “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霍渠摇了摇头。 “我不是在担心我们会输,我是在想如何才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在指挥部里所有将领的脸上一一扫过。 “陛下给我们的命令是彻底地、干净地解决掉高句丽。” “解决这两个字的意思,不仅仅是打败他们的军队,占领他们的土地。” “更是要从根子上彻底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让他们这个民族再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所以这一仗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让他们绝望。” 霍渠走到沙盘前拿起了一根指挥棒。 “命令西路军的陈庆之将军,放慢推进速度,在辽河西岸构筑防线,做出与敌军对峙的假象。” “把他所有的炮兵都给我集中起来,部署在可以覆盖整个辽东城战场的隐蔽阵地上。” “命令我亲自率领的东路军全军加速,绕过辽东城从高句丽大军的后方插进去。” “我要像一把烧红的刀子一样切断他们的退路,把他们死死地钉在辽东城下。” “命令空军的无人机部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对高句丽大军进行侦察和骚扰。” “我要让他们吃不好睡不着,让他们在决战开始之前就变成一群惊弓之鸟。” “最后,传我命令。” 霍渠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决战开始之后,我不要任何俘虏,所有放下武器的高句丽士兵就地处决。” “我要用三十万颗人头来告诉那个愚蠢的国王。” “冒犯天威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霍渠的一道道命令通过电报迅速地传达到了各个部队。 一张为高句丽三十万大军精心准备的天罗地网缓缓地张开了。 而那个可怜的高句丽国王高元,还在做着一战定乾坤,威震天下的美梦。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场怎样单方面的残酷屠杀。 三天后,辽东城下。 高元身穿金甲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王公大臣的簇拥下检阅着他那所谓的三十万大军。 看着眼前那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军队。 高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开创万世伟业的绝代雄主。 “将士们!” 他拔出腰间的宝剑,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晋军营寨。 “看到没有,在那座营寨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有最漂亮的晋人女子。” “只要我们冲过去打败他们,那些东西就全都是你们的!” “杀!杀!杀!” 三十万乌合之众被他这番拙劣的演讲煽动得热血沸腾,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向晋军的营寨发起冲锋的时候。 一阵如同死神嘶吼般的尖锐呼啸声,突然从天边传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们都看见了,那既不是箭雨,也不是巨石。 而是无数细小的黑点,从遥远的天穹之上坠落下来。 起初速度很慢,就像飘飞的柳絮。 但只一瞬间,那些黑点就在视野里急剧放大。 同时还伴随着撕裂耳膜的尖锐呼啸声。 这片土地上从未响起过这样的声音。 仿佛无数恶鬼在哭嚎,又像是死神吹响了自己的号角。 高句丽的士兵们只是茫然抬着头。 他们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这诡异的景象。 直到一枚炮弹,砸进他们密集的阵型之中。 轰!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 大地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擂中。 爆炸点周围的几十名高句丽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 就在瞬间爆发的炽热气浪和无数高速飞溅的破片里。 被撕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肉碎块。 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恐怖弹坑,就这么出现在原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彻底整懵了。 成千上万的炮弹,就像死神的镰刀。 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将整个高句丽的大军阵地完全覆盖。 爆炸声已经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整个辽东城外的平原,顷刻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无数的残肢断臂被高高掀起,又像雨点一般落下。 鲜血混着泥土,将大地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高句丽所谓的三十万大军,在这毁天灭地般的炮火覆盖下。 就像一群被扔进绞肉机里的猪羊。 除了发出绝望的惨叫,还有毫无意义地四处乱窜之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的阵型,在一轮炮击里就彻底崩溃了。 他们的指挥体系,也在瞬间陷入了瘫痪,无数的军官声嘶力竭地想要重整部队。 第四百六十五章 新的战利品 可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那铺天盖地的爆炸声完全淹没。 然后,他们自己连同身边的士兵,都被下一轮落下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 高元呆呆地站在帅旗下,望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的景象。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怎么会是这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天罚吗,还是晋人的妖法,他无法理解,也拒绝相信。 他那三十万战无不胜的大军,怎么会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这副惨状。 “冲锋!给本王冲锋!” 他像是疯了一样,拔出腰间的宝剑,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杀了他们!给本王杀了那些晋人!” “谁能拿下晋军主帅的头颅,本王封他为万户侯,赏他良田千顷!” 然而,他的命令和悬赏,在此刻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可笑。 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的高句丽士兵,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声音。 就算听见了,也没有人会去执行。 在死亡面前,任何的荣耀和财富都失去了意义,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 逃离这片被火焰和钢铁所笼罩的人间地狱。 然而,他们很快就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 就在高句丽大军的后方,一支黑色的洪流,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 那正是霍渠亲自率领的大晋皇家陆军一军。 他们就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精准无比地切断了高句丽大军的所有退路。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辽河西岸。 陈庆之率领的第二军,也终于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 数不清的重机枪被推到了阵地前沿。 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那些溃败而来的高句丽士兵。 “开火。”伴随着陈庆之冰冷的命令。 哒!哒!哒!哒!哒! 数百挺重机枪同时发出了怒吼,密集的子弹组成了一道道不可逾越的死亡弹幕。 朝着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高句丽士兵,疯狂地倾泻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高句丽士兵,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们的血肉之躯,在那由钢铁组成的风暴面前。 显得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有人试图举起盾牌抵挡,但那薄薄的木盾在重机枪子弹面前。 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有人试图趴在地上躲避,但很快就会被身后涌上来的人潮踩成肉泥。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没有任何悬念的屠杀。 炮兵在远处进行着无情的点名,重机枪在近处进行着高效的收割。 而早已完成了穿插包围的一军步兵。 则像一群经验丰富的屠夫,用他们手里的刺刀。 冷静地,结果掉那些侥幸冲破了火网的漏网之鱼。 整个战场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又血腥的磨盘。 三十万高句丽大军,就是被投入其中的豆子。 被无情地碾碎,榨干了最后一滴鲜血,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 当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 辽东城外的平原,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硝烟味。 三十万高句丽大明,除了极少数幸运儿趁乱逃进了深山之外。 其余的人,全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将整个辽东平原都铺了厚厚的一层。 他们的鲜血汇成了溪流,将辽河的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高句丽国王高元,被两个晋军士兵从尸体堆里拖了出来。 他身上的金甲已经不知去向,脸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 整个人就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死狗,瘫在地上不停地发抖。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 霍渠骑在战马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的国王。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眼前这尸山血海的景象。 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军事演习。 “把他带上,我们去平壤。” 霍渠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 “让高句丽的百姓,都亲眼看看。” “他们那所谓的天命之主,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尊荣。” 三天后,霍渠率领大军兵临平壤城下。 他没有急于攻城,而是下令,将高元像一条狗一样。 用铁链锁着脖子,吊在了平壤城的城楼之上。 让他所有的臣民,都能清楚地看到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一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狠。 它从根子上彻底摧毁了高句丽人最后的抵抗意志。 当他们看到自己那被神化了的君主,像牲畜一样被敌人羞辱的时候。 他们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和尊严,也随之崩塌了。 当天晚上,平壤城中就发生了哗变。 一群被高元抽调走所有精锐,只留下老弱病残守城的贵族。 为了向晋军邀功,也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背叛。 他们杀死了城中所有忠于高元的守军,打开了城门。 跪在地上,恭迎大晋王师的到来。 至此,立国数百年的高句丽,彻底宣告灭亡。 它所有的土地,所有的人民,所有的财富,都成了大晋帝国最新的战利品。 而这一切,从开战到结束,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消息传回京城,整个大晋都沉浸在了一片狂欢的海洋之中。 所有人都为这场干净利落的,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灭国之战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他们高呼着皇帝万岁,高呼着大晋万年,声音响彻云霄,经久不息。 而朝堂之上,那些曾经反对出兵的文官们。 此刻一个个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实用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们的脸上。 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那些所谓的远见卓识,在皇帝那超越时代的战略眼光面前。 是何等的浅薄,何等的可笑。 尤其是国子监祭酒魏征,这位曾经梗着脖子跟刘启叫板的老臣。 在听闻高句丽灭亡的消息后,当场就喷出了一口老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他被皇帝那套“战争经济学”的理论,给冲击得世界观都崩塌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场在他看来会把国家拖入深渊的战争。 最后不但没有消耗国库,反而还让国库的收入暴涨了一大截。 第四百六十六章 筹备庆典 从高句丽王都平壤缴获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光是清点造册,就花了户部官员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更别提那些被收归国有的土地、矿山、以及数不清的奴隶。 这些东西的价值,加起来足以支撑大晋再打十场这样规模的战争。 以战养战,这四个字,在今天被刘启用最完美的方式,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从此以后,朝堂上再没有谁敢公开质疑皇帝的话。 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了一点:瞧着陛下的方向走,即使闭着眼也不会错。 即便是奋不顾身向前冲,似乎只要跟着这位皇帝,也不会摔个跟头。 最后等来的必定是,辉煌、安稳的未来,还有一条光彩耀目的路。 在这一刻,刘启声望高到极点,没有人再能动摇。 他,如同一轮日在高天燃烧,那光辉让文武百官只能仰头望去。 祈福、臣服、敬畏交织成了大晋都城的气氛,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余韵里。 但时间没那么多流连浪费,就在此时,距离千里之外。 北方辽阔的草原上,一场追逐几乎到了最后关头。 苏勋,还有他的龙骧军,足足追出了那么远. 总算将那个奔逃多日的柔然可汗团团围住。 风雪罩着这支残兵败将浓重的傍晚。 柔然可汗只剩下千把随他出生入死的近侍,被苏勋堵在寒风怒号的狭谷中。 口袋里没有半碎的干粮,胃里咕咕叫了好几日,这路已走到尽头。 淡色铠甲破的快不能穿了,一柄柄弯刀也几次磕崩了刃口。 往日自命不凡的草原英雄们,一夜间也逃不过落水的孤狼那种凄凉。 而且山谷两口,静悄悄架满了大晋士兵手里的长枪,还有黑漆漆炮嘴。 那一刻,柔然可汗终于只能自嘲地摇头。 明知等着自己的是死,那眼里竟还眨着一丝悲凉。 “苏勋将军。”他展开嗓子喊着对方的名字,盛满暮色。 站在谷口的苏勋,骑在马上,雪粒黏住了铁甲,没有一丁点容情。 “可以。”苏勋说,没什么情绪,只顾着简短地应了一下。 留给晚风的,是柔然可汗有些撕裂的嗓音。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些草原子孙,认为已是天底下最骁勇善战的民族……” “凭咱们驯养的马匹,还有这些世代流传下来的弯刀,我们一步步统御了整片草原。” “可怎么会败得那么快,就输在你们手下?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哪怕再迷惑,末路之人还是想要掰扯个明白。 苏勋的嘴角终于浮出极轻微一丝笑意,还带着斑驳血痕。 “凭什么,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 他声音淡得像雪地里火星,眼神里却是刀刃刚刚擦过血腥的残光。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痛痛快快给你个答案。” 说罢,苏勋卸下马背来到雪地里,每走一步,身后铁蹄军阵便齐整挪前丈许。 山谷里的柔然人只觉心口发紧,千军万马步步紧逼,压迫得呼吸也变得难受。 “我们大晋,乡野百姓能种出数百万石粮的庄稼。” “你们没见过那样的锄头,不懂那些稻种是怎么收的这么多。” “我们的铁匠、工坊烧炼出来的钢铁,何止能做刀。” “还能锻造成阵前滚过的步战车,你们哪猜得到这洪流来势多猛。” “就凭我们大晋的学子,可以在窗明几净的学堂里,学习足以经天纬地的知识和道理。” “而你们呢?”苏勋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们这些所谓的草原雄鹰,除了像野兽一样,追逐着水草,四处劫掠之外。” “你们还会干什么?” “你们的强大,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是一种野蛮而又落后的强大。” “而我们大晋的强大,是建立在文明和进步之上的,是一种足以碾压一切的降维打击。” “你现在,明白了吗?” 柔然可汗沉默了。 他虽然听不太懂苏勋口中那些“降维打击”之类的新鲜词汇。 但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苏勋话语里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对柔然这个民族的蔑视。 那是一种文明对野蛮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俯视。 许久之后,他惨然一笑。 “我明白了。”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我是草原的雄鹰,我不会向任何人投降。” “来吧,给我一个战士应有的结局。” 苏勋看着他,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许。 “如你所愿。”他对着身后的士兵,轻轻地挥了挥手。 下一秒,密集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大晋神武四年冬,柔然末代可汗战死于阴山。 盛极一时的柔然汗国,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它的覆灭,标志着草原的旧时代,彻底结束。 而就在苏勋解决了柔然可汗的同时。 远在草原西线的白起和韩信,也已经完成了他们对整个柔然部落的“清理”工作。 三百多万柔然人死于这场浩劫,整个民族在历史长河中几被抹去。 满目疮痍,只剩妇孺几人,在刀剑的阴影下化为战败者的祭品。 她们带着族群最后的印记,换来新身份,却永陷矿坑与种地的生涯,余生里不断偿还所谓的“罪责”。 战争刚刚平息时,刘启已经定下了目标。 每一步计划不仅完成得利落,成果还超乎预期。 大晋刚结束一场能写进史书的大规模战争,国家声势远播。 这场胜利,已经表明晋国自有坚持到底的力量。 周围那些念想过这块土地和财富的国家,现在心里都在打鼓。 如今大晋如同苏醒的猛兽,不断扩大边界。 庞大的国力,横扫周边的军队,广袤的疆土,全都映出这个新政权的气魄。 转眼进入神武五年三月,京城大街小巷全是胜利的消息。 接到胜报后,京师早就开始筹备庆典。 “太庙内献俘隆重举行礼乐喧天。” 将士从战场回来,进京授勋,人人满载荣誉。 一时间,名单上异军突起的霍渠、苏勋、白起、韩信,还有陈庆之,全部走到时代的中央。 五位名将在朝野赢得盛誉,人们将他们列为“大晋五虎上将”。 御画师把这些英雄的画像悬在麒麟阁,那是全帝国军人心中的圣地与梦想。 第四百六十七章 元气大伤 这样壮烈的事迹得以被史家铭刻,代代相传,给后来者以向往。 所有阵亡烈士的英灵呢,铭刻在忠烈祠内,每年檀香祭奠,祈福不绝。 痛失亲人的家庭虽悲伤,但后世永享抚恤,国家也并未忘却他们的牺牲。 国都里处处洋溢着激动人心的喜悦,人们谈论的尽是荣耀与刚健。 盛典的背后,造就这一切的主角刘启。 却在安静的背后思索,似乎这一切还不是他的终点。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了眼前的这点成就。 投向了更加遥远,也更加广阔的未来。 恰恰相反,它只是一个开始。 如何消化掉新征服的这片广袤土地。 如何将数千万的异族百姓,彻底地融入到大晋的体系之中。 如何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能够长治久安的边疆管理制度。 这些,才是真正考验一个统治者智慧和能力的难题。 处理不好,这些新征服的土地,不但不会成为帝国的助力。 反而会变成一个不断失血的伤口,最终将整个帝国拖垮。 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刘启,绝不会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他要用一代人,甚至两代人的时间。 将那些新征服土地上的异族百姓,从语言、文化、血缘上。 彻底地,变成大晋人。 那些曾经的身份,仿佛缓缓沉入了过往时光,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连仇恨,也像褪色的旧漆,失去了发动的原动力。 久而久之,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就是大晋帝国的一部分,也许并非不可能。 这条路艰难而辽阔,如同巨匠绘就的一副恢弘蓝图,却也满是难解的疙瘩。 对于刘启而言,信心并不缺席,筹码和手段更是样样准备妥当。 一步他便决定要动手废去旧的羁縻州。 都护府等层层叠加的名目繁复、却终究不管用的边疆制度。 那些新归附的土地,现在被大刀阔斧地划作安北、安东。 与尚未征服却已进入图谋中的安西三大行省。 安北,原本辽阔的草原所在地;安东,是昔日高句丽的旧域。 至于安西,还需以后再一点点蚕食。 不管名字如何变换,如今它们在体制上已经和中原腹地的各大行省毫无分别。 权力下放的幻象烟消云散,这三地直接纳入中央朝廷的统辖之中。 至于最高长官总督的位置,皇帝亲自圈点,外人别想插手一句话。 能被委以重任的只会是嫡系之中的汉人官员,其中绝不容半分马虎。 与此同时,一串密集的新法令滚滚出台,加快汉文化的推进速度。 首先就是强推汉字汉语,从公文书写到课堂讲授,再不是选择题。 任何异族官员如果学不会这两样,别说做官,甚至连商人的资格都要被剥掉。 哪怕市井间买块田、置间铺面,也会因不识字、不通语而处处受阻。 其次大力推动通婚,鼓励异族女子嫁给汉人。 只要愿意迈出那一步,家族三年不用交税。 成婚后,女方成了帝国正式户口,和土生土长的大晋女子待遇都一样。 孩子日后想考科举、想读书,每个门槛都开着,没人会拦着。 即便是外族男子,只要肯入赘到汉人之家,也会有一笔丰厚安置款等着。 这样的安排,不仅利诱了愿者,也在无形中侵蚀了族群归属的界限。 时间一长,混血的面庞和新生的姓氏摊开地图看,便像水墨晕染一般淡化了原本的痕迹。 终有一日,那些曾经割裂的民族仇怨,会在街市人流和新家的炊烟里慢慢消散。 移民政策则更加雷厉风行,从富庶之地挑选三百万汉人,浩浩荡荡驶向三大行省。 屯垦、筑渠、起新城,他们像锃亮的铁犁一样,将底层的土地彻底耕新。 汉人家庭抵达异乡,少见的机会顿时显得无比诱人。 每户实分百亩良田,五年之内什么税费都免。 几乎不用盘算,大田新窝头已经有人管。 连农具、种子都是官府贴心准备,途中车马饭钱一律照拂到身。 对许多在内地早已吃不饱的百姓来说,这简直像天上落下个黄金口袋,谁忍得住不动心? 官府门口登记移民的人,乌泱泱排了好几层。 举家前往的大军从西到东挤得各地路口水泄不通。 一场席卷帝国的大迁徙开始肆意翻滚,每时每刻都在扩大疆土和声音。 新旧三条措施咬合得像机器的齿轮,分布在人口、文化和血缘三个关键锚点。 大刀阔斧的方案,冷静又坚定,从根本上动手做起,锐利得让外人看着只觉脊背发凉。 即使是向来沉得住气的赵括苏勋,读过这份全部的筹划后,也不由得为之一惊。 到这一刻,他们终于确信,皇帝瞄准的是比征战更绵远、比土地名义更崭新的未来。 他的抱负里,从不单只谋得一场战役的功成。 而是在天地间作一块永远割不断的大统一根基。 疆域联结的辽阔,连人的心思,民族莫名的符号,都静静要归于同一个方向。 搞明白这一切,他们终于体会到了那股烫人热烈的精神昼夜点燃在心头。 接下来,这伙子人注定会在历史的幕布上一同书写出属于自己的分量。 越想越觉得澎湃,仿佛某种豪气正顺着掌心涓涓流过。 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毫无退路,就该如此,死也要跟着主君奔入前所未有的光辉年代。 夜晚的太极殿里,刘启刚批完最后卷奏匆匆,揉着微微僵硬的脖子,总算松了口气。 宫墙那边已是夜色侵袭,屋顶冷光生起,月光洒在琉璃勾缝间流出阴影。 他慢慢踱出大殿,站到月夜下,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地望着寂然的帝都轮廓。 星辰摇摇坠坠,一切好像偃旗息鼓,安静到能听见自家的心跳声。 外患被短暂驱散,江山则在掌控之间,但这清一色的安稳并不能让人放松。 江南深处的世家门第,即便元气大伤。 瘦死的骆驼终归还是有他们拿得出手的势力。 山重水复,他们在地方的势头始终盘踞,经久难以斩草除根。 这些老奸巨猾的家族仿佛深夜拐角藏着的蛇。 也许哪怕一时按下,终有窜出咬人的时候。 帝国的不眠夜,也将因这些掩藏不动的旧毒流转不断。 第四百六十八章 脱胎换骨转机 梦想要彻底剪断掉世家门阀赖以为生的土壤。 军队或许还只能当刃头,关键终归是财脉的切断。 就在思忖间,刘启的眼底已悄然浮现出一道不动声色的寒意。 第二天刚破晓,刘启就早早地把在京最核心的大臣们召进宫。 准备开个只有少数人参加的朝会。 这回,他扔出来的计划,几乎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变了脸色。 内容很简单:朝廷要发行纸币,还要把盐和铁行当全归官府经营。 本朝之前,纸币这种东西并不是个全然陌生玩意。 像“交子”、“会子”这样的名字,史料里都能翻出来。 可这些纸张做的钱,大抵只是充当着些银铁硬币副手,传得都不太广,水花有限得很。 想往深里捣,纸币之所以倒了台,多半都是皇帝手痒乱发一气。 一通瞎搅结果大家连信都没了。 所以在大臣们记忆里,纸币的印象基本就等于三个字:靠不住。 可如今,皇帝居然要果断将纸币推成正儿八经的法定货币,全国范围使。 这样做的味道实在太冒险,有点像在油锅旁扔火星子。 再说盐铁两项,自古就是国中最肥美的生意来源。 无数贵门显族,就是沿着盐铁发财的独木桥,一步一步攒出家底富敌王侯。 陛下如今索性一招收回国营,虎口夺食直接把最大那口肉劈手抽走。 世家们这一回就不光是晚饭撤了一道菜,这是相当于要抄掉他们的老祖坟。 一旦议案宣布出来,局面估计就要掀桌,谁家都得疯狂反弹一波。 “皇上可太冒险了!” 户部尚书站出来,有点哆嗦,额头窜着细密冷汗。 “发行纸币,想想风险有多大,稍稍不当就得闹成物价飞天民生难安。” “围前朝失控的坑还近在眼前,恳请陛下慎之又慎。” “那盐铁官营玩下去,肯定会结天下世家深仇,朝廷的根基都会松动。” 接着工部尚书也开腔,支持了前面的话头,神情很凝重。 整个小朝堂,一下子乱起了蜂窝,反对意见像雨点砸下来。 即便是一直对陛下绝对忠心的赵括和苏勋。 这回也只觉得事情下得手过重,都表情不太自在。 虽然他们心里清楚不通这门生意道理。 可也能嗅出皇帝这是真敢破天荒,脚迈得格外宽一步。 稳重的坚定者们也不免心头一颤。 这种玩法前所未见,猫腻都看不全。 刘启审视台下众人的脸色,却并没有一丝脾气,还显得很平和。 毕竟他们紧张,有忧虑,也是理所当然。 聊这种跨时代的新理论,自然不是张口就能劝明白一群守旧者的。 好让他们且亲眼见识点“新瓶装的新酒”,一钉一铆地重新思考利弊。 “你们最担心的,我其实都懂。” 他说话不快,但语调平静得像没风的水面。 “不过世道总是要向前走一步。” 伸手轻击案上一只细腻小木盒,一副成竹在胸模样。 “只要你们看看这里头,就知道我凭什么有这个底气。” 于是有个太监小跑着端近木盒,动作小心翼翼慢慢打开盖子。 注意力刷地全给吸了过去,有人还伸长脖子凝神细瞧。 只见盒底正放着一张陌生得有点让人发愣的“钱票”,质感很是细腻稠密。 特制的纸张以前没见过,有韧性还发光,看着就是绝非普通纸片。 纸币上印了形形色色、的繁复花纹。 阳光一照还依稀见到藏在纤维里的微微金属细丝。 最醒目的是纸币中央位置,一副画像秀的龙飞凤舞,分明就是皇帝他本人。 整个小屋里顿时一时间真有些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觉得,这种工艺手法。 估计世上能仿成一品的人,其实真少之又少。 “这是我的命令下专门开印的,大晋宝钞。 而且是最版本最新出来的那一种。” 刘启挺直身子,一点都藏不住满足与骄傲。 “这钱票,工法绝不外传,独家一份。 只要朝廷不点头,这东西天下没人能仿造得了。” “技术上这一点,至少我可以说无可取代。” 说到那,略作顿了顿。 “至于你们嘴上最怕的乱印钞最终崩溃一样的事——” “朕也早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那就是,金本位。” “朕宣布,所有由中央银行发行的大晋宝钞。” “都可以随时,无条件地在全国任何一家官办钱庄,兑换成等额的黄金。” “朕用大晋国库里,那堆积如山的黄金储备,来为这张纸币的信用背书。” “朕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张纸,跟黄金,没有任何区别。” “这,就是朕的二个底气,信用。” 说到这里,刘启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现在,你们还觉得,朕是在胡闹吗?”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的大臣,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们的脑子里,还在回响着皇帝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 用国家信用和黄金储备,去为一张纸赋予价值。 这种做法,说狂想也好,说伟大也罢,总归是意想不到的突破。 那份冲击感,仿佛雷霆划破密云,让他们脑中迷雾一下被撕开。 这一刻,现代金融体制的轮廓,终于在他们的视野里依稀显现了一线。 原本站在殿下的户部尚书,过了良久才低声开口,整个人下意识呼吸急促。 “陛下……圣明,倘若真的做得到,那么,吾大晋财政将会迎来脱胎换骨的转机。” “更甚者,这区区一张纸,或能换来世间寻常难以获得的无数财富。” 未来的图景已在脑海铺展开来。 轰然之间,大晋宝钞好似苍穹顶上璀璨的明星,是世间万国人人角逐储备的财富符号。 宝钞之事,若成,则大晋可由此枢纽掌控财富流向。 皇帝只需适时一念,就能敛聚环宇所有金银物产,轻松收所欲得。 这已没有半点昔日盐铁专营的局促与血腥。 而是将一只无形之手推向了这个世界的本源。 刘启看得出,群臣心头那层死水,已悄然泛起波澜。 他写意地点头,心中安稳,自知这些门阀望族已然开始明白过味儿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花样作死 不过关于强夺盐铁,可能会彻底激怒世家门阀的问题,必须决断。 一抹冷冽的笑意,在他嘴角浮现。 “朕何曾在意他们的不满?” “不单是盐铁,朕所有触及可聚大权之命脉,无不要收回自己手上。” “丝绸也罢,瓷器也行,到了这时,都得变成皇家的经营事物。” 指尖轻轻敲打桌案。 “新设大晋皇家工商总会,这会,由朕亲自负责。” “只许朕的命令在会内传达,全国工商尽归掌控,不留余地。” “这些世家大族,也该清楚,皇权脚下,从来就不容二种声音。” 产业与股份,全都必须主动上交。 “把应得股份交给他们,教他们老老实实地等红利发下,这就够了。” 反之,谁还敢上下盘算裙带,老古董家族迁延不下,待董俸尔。 “不愿识趣,只能力挫以雷霆,连根拔起再也留不得一点残渣。” 寂静如霜,空气没由来地冷下来。 这里每一位,都意识到杀机已至,旗鼓相当的对决,这才是真正生死绝裂。 可这一次,皇帝手中的,是世上任何兵刃都不可相提并论的新手段。 金融的锋芒漫无边界,更加深邃狠厉。 下令一出,便可隔着时空渗入骨髓,就算不费吹灰之力,一样能叫他们穷困覆灭。 众人忽觉时代的齿轮轰然加速,全新的风暴早已成形。 很多人也明白,眼前的这步大棋已不限于朝堂明争暗斗。 神武五年盛夏,一纸政令颁出后,大晋中央银行如期挂牌。 随后首批印制的大晋宝钞流通到各地主官钱庄,一点点渗入市井人情。 接连又有官箴昭示,各种工商行当有了唯一的新归属。 皇帝慎重其事,下诏遍告天下。 让所有盐商、铁商、出身旧世家带产业投于工商总会。 限期之内,必须变卖或作价投入,将权柄交割完毕,不得迁延。 错过此期,逆反之举,便视同作乱,一应祖业财线都被令剿除,从此家破人亡。 贯穿各地,南方江南尤为惊动,形同一把刀将老商贾们切割得血流满面。 长久以来横行不问时务的世族。 这一刻才发现真正的灾难,已悄然无声而至。 在他们看来,皇帝此举根本不见仁慈,反倒像是架赤裸裸的刀枪急行夺抢。 他们串联在一起,试图用罢市、囤积居奇、制造舆论等方式,来向朝廷施压。 他们甚至暗中联络了倭寇和海盗,试图在沿海地区制造混乱,来牵制朝廷的精力。 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团结起来法不责众。 皇帝最终会因为害怕天下大乱,而做出妥协和让步。 然而,他们还是太低估了刘启的决心和手段。 面对江南世家的联合反抗,刘启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下达了三道命令。 一,命令户部,动用国家储备,向市场投放海量的平价食盐、铁器、丝绸、瓷器、茶叶。 谁敢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工商总会就用数倍于他的商品,直接把他砸到破产。 二,命令锦衣卫和东厂,对所有参与串联的世家大族,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 搜集他们所有的,通倭、通匪、偷税漏税、草菅人命的罪证。 一旦证据确凿,不用上报,就地格杀,家产充公。 三,命令刚刚在东海组建完成的大晋皇家海军。 对所有盘踞在沿海岛屿的倭寇和海盗,进行一次毁灭性的清剿。 刘启要用最血腥的方式,来告诉那些江南世家。 他们那套在过去行之有效的,用来要挟朝廷的手段。 在绝对的国家暴力机器面前,是何等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当一批由国家专卖的,物美价廉的食盐和铁器,出现在江南的市场时。 那些囤积居奇的盐商和铁商,瞬间就傻眼了。 他们手中的存货,一夜之间变得一文不值。 无数人因此血本无归哀嚎遍野,而当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 拿着一份份足以让这些世家死上一百次的罪证,踹开他们的大门时。 只有冰冷的刀锋,和冲天的火光,一个个曾经在江南呼风唤雨的百年世家。 在一夜之间,就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他们的财富,被充入国库,他们的土地,被分给了贫苦的农民。 他们的家人,则被贬为奴隶,送往了北方的矿山。 至于那些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倭寇和海盗,下场则更加凄惨。 苏勋率领着装备了蒸汽铁甲舰和后装线膛炮的大晋皇家海军。 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降临在了东海之上。 那些还在使用着小木船和弓箭的倭寇海盗们。 在这支跨时代的无敌舰队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就被轰得人仰马翻,尸沉大海。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东海的海面上,再也看不到一艘挂着骷髅旗的船只。 所有敢于挑战大晋海上霸权的势力。 都被彻底地,干净地从物理层面上抹去了。 血腥的屠杀和残酷的镇压,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烙在了所有江南世家的心上,他们终于怕了,也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们收起了所有的爪牙和幻想,乖乖地捧着自家的地契和账本。 来到了工商总会的门口,排队等着入股。 那场声势浩大的反抗,就像一个笑话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刘启几乎轻松地完成了对全国经济命脉的牢牢掌握,不费一兵一卒。 国家的财政此刻已不再单纯寄希望于那些微薄的地租和报税。 不断增长的工商业利润,为庞大的大晋帝国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势头。 这场涵盖整个王朝的变革轰鸣向前,时间也在悄然间流走。 追溯过去,不知不觉又是五年天翻地覆。 到了神武十年,大晋的疆域内,有些地方变得让人几乎认不出来了。 灰白的水泥大道,从城镇外蜿蜒横穿向远处,把荒野变成热闹通途。 汽笛声响起,蒸汽火车拖着厚重列车满载货物和人群。 铁轨纵横交错,拉起南北东西的交通线。 运送着各地的货物和旅客,像血脉一样把新故事和新机会带进城市。 一座座高炉和工厂拔地而起,工业城市逐步成形。 第四百七十章 打消全部顾虑 那片原本冷清的土地,如今烟火升起,日渐热闹。 大量农民脱下草鞋,换上工装,走进城市的工厂。 他们成为工业时代最早的一批工人,虽然日子辛苦,但比以前务农轻松不少。 起码他们能吃饱穿暖,每月还可以领工资。 他们的孩子可以免费进国家办的学校,学习知识。 不管生活多有压力,未来多少都有了些盼头。 而帝国的边疆,这几年又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西域的三十六国,早已被韩信率领的安西都护府大军,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所有敢于反抗的国家,都被毫不留情地从地图上抹去。 剩下的,则全部都成了大晋的行省。 南方的丛林里,那些曾经困扰了中原王朝数百年的百越部落。 也被白起率领的征南大军,用推土机一般的战术给夷为了平地。 他们的土地,被开辟成了巨大的橡胶和甘蔗种植园。 为帝国的工业,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原料。 甚至,连遥远的,隔着一片茫茫大海的倭国,也未能幸免。 苏勋率领着无敌舰队,仅仅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就彻底摧毁了倭国所有的抵抗力量。 倭国的天皇,被活捉到了京城,圈养在了一座专门为他修建的宫殿里。 美其名曰,大政奉还。 而整个倭国,则成了大晋的一个海外行省,安东都护府。 负责为帝国,提供大量的,廉价的,而且绝对听话的劳动力。 至此,刘启的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所有的文明。 都已经被纳入到了大晋的版图之中。 一个史无前例的,庞大到了极点的超级帝国,已经赫然成型。 然而,刘启,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满足。 他站在太极殿的巨幅地图前,目光投向了那片更加遥远,也更加神秘的未知的世界。 他的心中,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伟大的念头,正在缓缓地升起。 他要让大晋的龙旗,插遍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他要让太阳,永远都不会在自己的领土上落下。 紫禁城,养心殿。 处理完了一天的政务,刘启感到有些疲惫,他靠在龙椅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这十年来,他就像一个上满了发条的陀螺,一刻也不敢停歇。 他用超越了这个时代千年的知识和眼光。 迫使这片古老的土地一次次跳脱束缚,大刀阔斧变得与从前截然不同。 大晋在这个时代的版图和国力,如今强盛得让往昔所有朝代都相形见绌。 刘启的位置已然高到众人仰望,是那座无形权山的最高点。 可奇怪的是,力量巅峰,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内心空荡。 这种孤独不再只是身居高处无人的孤寂。 倒像是那种再努力也找不到对抗者,同样也没有同行者的失落与无奈。 不管怎样努力,他所想的,竟没几个人能真正懂他。 大多数人只会把他捧得很高,当成遥不可及的存在来看待。 没人能站到他面前,与他平等说一句心里的话。 很多时候,他就像一位独自走着的小路上的行人。 前面的路还很远,影子拉得很长。 此时此刻,能并肩走下去的,仿佛只剩自己。 思绪正到这里,一阵细小的脚步声慢慢打断了回忆。 他眨了下眼,对面走来两张存了多年的熟悉面孔。 赵含嫣和赵如烟端着一碗参汤,在他面前停下。 一晃过去十年,如今她们的容貌依旧带着记忆里的明亮,没有太多变化。 长久生活在宫里,让她们平添从容和安稳的气息。 夜里声音柔和起来,“陛下,歇一会儿吧,天黑了……” 赵如烟的语气透着温柔,把屋里紧张的气氛化解了不少。 赵含嫣跟着低声劝他,带着轻松的笑意。其实,私下她平时总是喊他夫君。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这熟悉的两个人出现,让刘启心上的冷意渐渐散开来一层暖意。 或许,这世上他只有在她们面前能放下心防,没有伪装。 他下意识伸手把她们搂住,轻轻揽入怀里。 嗓音低下来,“有你们陪着,真的很好。” 两人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靠近些。 同样的动作,用简单的方式让他们安静下来。 那些压力和辛苦,她们都很清楚,他一个人担着大半。 即使只分担一点点,也觉得心安。 她们能做的,就是在身边,用柔和的陪伴缓解疲惫。 好一会儿后,刘启开口,声音低低的,“含嫣,如烟。” 两人立刻抬头看他,算是回应。 他停顿了下,很认真地说,“我想,咱们要个孩子吧。” 这个决定让屋里气氛顿时变了,姐妹们呼吸仿佛突然停了一下。 她们互相看了看,他直视着她们,看得出一直藏着的心思终于说出口了。 多年来,他虽然偶尔在她们宫中过夜,但从来没有主动提起子嗣的事。 姐妹二人的想法只能藏在心底,也不敢说,现在这些顾虑全都打消了。 “陛下,您真这么想吗?”赵含嫣低声问,声音很轻。 他温柔地回望过去,言语很认真。 “江山到现在已经太平了,也该为大晋留个继承人了。” 他稍停一句,加上,“我希望是你们为我完成。” 听他的话,姐妹眼眶微微泛红。 她们很明白,如此承诺说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已无法动摇。 “臣妾一定不辜负您的心意。” 两人声音低低,情绪都很平静,却止不住有欢喜藏在里面。 今夜,养心殿的灯火一直亮着,就连屋外微雨也没有影响静谧。 这夜色里,他把十年压力和孤独,全都卸给了身旁的人。 他终于能在两人面前显出最柔软的部分。 夜色下的那点温存,对刘启来说,不过是漫长征战里一个短暂的休整。 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也只在赵含嫣和赵如烟跟前,展露那么一小会儿。 等到太阳再一次升起来,他还是那个驾驭着庞大帝国,目光冰冷的君王。 帝王的情感,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牵动整个朝堂格局的重量。 仅仅过了三天,皇帝要立后并且准备诞下子嗣的消息,就在宫里头传开了。 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刘启也从来没打算把这事当秘密。 他需要一个继承人,这个庞大的大晋帝国。 第四百七十一章 冒死进谏 同样需要一个明确的继承人来稳固人心。 这本来是一件,足以让整个帝国上下都欢欣鼓舞的大事情。 可这个消息,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就完全变了个味道。 国子监,是大晋的最高学府,也是新时代文官集团的摇篮。 祭酒孔颖,是刘启当年亲手提拔上来的儒学大家。 这个人的学问很深,在士林中名望也极高,被人称作当代的文宗。 刘启当初推行新学,建立皇家学院的整个体系。 孔颖是其中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执行者。 可以说,要是没有孔颖,刘启的教育改革,根本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孔颖和他身后那一批新派文官。 在朝堂上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了。 他们自认为自己是新时代的开启者,是皇帝思想的代言人。 这些人渐渐忘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他们手里的权力,到底是谁恩赐下来的。 当皇帝打算立后产子的消息传过来时,孔颖的第一反应,根本不是欣喜而是警惕。 他立刻召集了几十个心腹门生,在自己的府邸里面,开了一场秘密的会议。 “各位,想必都已经听说了宫里面的消息。” 孔颖端坐在主位上,神情很严肃,完全没有即将迎来国母的喜悦。 “陛下春秋鼎盛,想要立下后嗣,这本来是国家的大幸。” “但是,皇后的人选,以及未来皇子的生母,却关系到国家的根本不能不谨慎。” 一个年轻的御史,马上就领会了意思,接过了话头。 “老师说的没错,那赵氏姐妹出身太低了。” “不过是陛下还没发迹的时候,身边的侍女罢了。” “要说德行,要说才学,要说家世,她们到底哪一点,配得上母仪天下?” “要是让这种卑贱的人,诞下了皇子,那未来我们大晋的血脉岂不是要蒙羞。” 另一个翰林学学士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陛下是千古一帝,未来的太子,也必然是人中之龙。” “龙的母亲,又怎么能是凡俗的女子?我们身为臣子,有责任替陛下分忧。” “必须劝谏陛下,另外选择名门闺秀,才能保证我们大晋江山万代传承。” 一时间,整个书房里群情激奋,就好像他们正在做一件,匡扶社稷的伟大事。 他们的话里,充满了对赵氏姐妹的鄙夷和不屑。 也充满了他们对自己身为士大夫阶层的,那种根深蒂固的优越感。 在这些人看来,治理国家,是他们这些读书人的事情。 皇帝负责坐稳江山,武将负责开疆拓土。 而他们这些文官,则负责教化万民,维护纲常。 皇后,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未来的国母。 她的出身和德行,实在是太重要了。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个连大字都认不全的村姑,根本就不配坐上那个位置。 这不仅仅是丢皇家的脸,更是丢他们整个士大夫阶层的脸。 孔颖听着门生们的议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需要把这件事,上升到国本的高度。 只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理由,去干涉皇帝的家事。 “说得很好,我们吃着朝廷的俸禄,自然就应该替君王分忧。” 孔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件事,不只关系到皇室的颜面,更关系到我们大晋的未来。” “自古以来,外戚干政,就是取乱的根源。” “那赵氏姐妹要是得了势,她们的家族,必然是鸡犬升天。” “一群泥腿子,突然得到高位,根本不懂礼数。” “也不知道进退,将来一定会成为祸患。” “我们这些人今天要是不仗义执言,那将来的史书上,后人会怎么评价我们?” “难道要让我们背上一个,谄媚君上,坐视国本动摇的骂名吗?” “老师说的对,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明天早朝,学生就联名上书,请陛下三思。” “我等应当效仿前朝的魏征,冒死进谏,才不辜负圣贤的教诲。” 看着这些被自己煽动得热血沸腾的门生。 孔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根本就不在乎皇后到底是谁,也不在乎未来的太子,到底是谁的儿子。 他在乎的,是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权力。 自从军改之后,武将集团的势力空前的膨胀。 霍渠,苏勋这些人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几乎压得他们这些文官喘不过气来。 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正是他们文官集团。 收复失地,重新掌握话语权的好机会。 而立后,就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只要他们能够在这件事上,成功地影响皇帝的决定。 这就等于向天下人宣告,文官集团,依旧是这个帝国,不可或缺的力量。 皇帝,也必须尊重他们的意见。 至于得罪皇帝的风险,孔颖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在他看来,这种风险,是完全可以控制的。 毕竟,他们是出于“公心”,是为了“国本”在着想。 皇帝就算再不高兴,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杀了他们这些国家的栋梁。 最多,不过是斥责几句,罚俸禁足罢了。 而他们,却能够因此,收获巨大的政治声望。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孔颖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他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当自己力排众议。 成功地为帝国,挑选了一位贤后之后。 史书上,会如何浓墨重彩地,记载自己的功绩。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和他身后的这群,自作聪明的读书人。 正在将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推向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用自己那套可笑的“圣贤道理”和“为官之道”。 去揣测一个拥有着,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眼光的,铁血帝王的心思。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第二天,早朝。 当太监刚刚宣布完“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口令。 御史张诚,便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的手里,高举着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奏折。 “臣,有本启奏。” 第四百七十二章 车裂于市,以儆效尤 刘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讲。” “臣听说,陛下打算立后嗣,这乃是上天保佑我大晋,臣等都感到欢欣鼓舞。” “然而,皇后是国母,要母仪天下,她的人选关系到国本不能不慎重。” 张诚说到这里,偷偷地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刘启。 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胆子更大了几分。 “臣认为,赵氏姐妹,出身微寒,德行配不上位置,不足以担当国母的重任。” “恳请陛下,另外选择天下的名门淑女,来扶正中宫,安定天下的人心。” 张诚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十名官员站了出来齐声附和。 “臣等,附议,恳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三思而后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朝堂上其他不知情的官员都愣住了。 尤其是赵括和苏勋这些武将,更是皱起了眉头。 他们虽然不懂什么叫国本,但也听得出来。 这帮文官,是在指责皇帝的女人,出身不好,配不上当皇后。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打皇帝的脸。 这些读书人,是疯了吗? 他们难道忘了,当年江南那些世家大大族,是怎么死的吗? 整个太极殿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龙椅上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们想看看,这位以铁血著称的帝王,会如何应对这次突如其来的逼宫。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刘启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没有愤怒,没有斥责,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底下,那些跪在地上的文官。 许久之后,他才淡淡地开了口,“说完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跪在地上的张诚等人,心中都是一凛。 他们从皇帝这平淡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首的孔颖,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由他这个主心骨,来稳住阵脚。 “回陛下,臣等都是为了大晋的江山着想,绝对没有半点私心。” “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都管不好,怎么治理国家?” “皇后的人选,就是陛下的家事,更是天下的国事。” “还请陛下,听臣等一言,不要因为个人的私情,而耽误了国本。” 孔颖的话,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他试图用这种大义凛然的姿态,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他相信,只要自己站在“理”字上,皇帝就奈何不了他。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谓的“理”,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刘启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孔颖,我记得,当初是你告诉朕,要推行新学,不拘一格降人才。” “也是你告诉朕,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才华,就应该委以重任。” “怎么,这才过了几年,你自己就把说过的话给忘了?” “还是说,你这套理论,只能用在别人的身上,却不能用在朕的家人身上?” 孔眼一白,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皇帝会拿他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 “陛下,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选拔官吏,自然是唯才是举,但是立后这件事,却要讲究门当户对。” “这是千年不变的礼法,不能废除。” “礼法?”刘启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那你告诉朕,是谁定的礼法?” “是朕,还是你孔颖?” “这……”孔颖一时语塞,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他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进对方设下的陷阱里。 这个问题,他根本就没法回答。 要说是皇帝定的,那皇帝现在要改,你凭什么反对? 要说是他定的,那就是僭越是死罪。 “怎么不说话了?” 刘启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冰冷,如同数九寒冬的朔风,刮得人骨头生疼。 “我来替你回答。” “这天下的礼法,过去是前朝定的,现在,是朕定的。” “朕说谁是皇后,谁就是皇后。” “朕说谁的儿子是太子,谁的儿子就是太子。” “朕的话,就是礼法,就是规矩。” “你,以及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蠢货,只需要遵从。” “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在这里对朕的家事,指手画脚。” 刘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 他每走一步,跪在地上的那些文官,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一分。 他们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将他们牢牢地笼罩。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刘启走到孔颖面前,低头俯视着这个已经面如死灰的老臣。 “你们觉得,现在天下太平了,朕就需要你们这些读书人,来粉饰太平了。” “你们觉得,朕离了你们,这个国家就转不动了。” “你们觉得,你们可以像前朝的那些言官一样。” “靠着一张嘴,就能左右朝政要挟君王。” “一群鼠目寸光的废物。” 刘启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你们根本就没搞明白,这个时代,已经变了。” “朕之所以用你们,不是因为你们有多重要,而是因为你们还有点用。” “但你们要记住,朕能给你们的,随时都能收回来。” “朕能把你们捧上天,也能把你们踩进泥里。” “在朕的眼里,你们跟路边的野狗,没有任何区别。” 说到这里,刘启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文官。 “朕今天,就给你们上一课。” “让你们好好地看清楚,挑战朕的底线,到底是什么下场。” “来人。”刘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太极殿。 “传朕旨意。” “国子监祭酒孔颖,结党营私,妄议朝政,意图干涉皇室内务大逆不道。” “革去他的一切官职,抄没他的全部家产。” “他本人,车裂于市,以儆效尤。” “他的家族,三代之内,男丁永世为奴,女眷充入教坊司。” 第四百七十三章 无愧陆战 轰,刘启的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整个太极殿,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皇帝这狠辣到极致的手段给彻底吓傻了。 车裂,那可是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自大晋立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个大臣,受过如此酷刑。 更何况,还要株连三代。 这已经不是在惩罚,而是在灭族。 孔颖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已经被抽干了。 为什么,仅仅是一次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的“进谏”。 会换来如此惨烈的,让他万劫不不复的结局。 他想要求饶,想要辩解,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皇帝那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注视下。 他所有的勇气和智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彻彻底底地错了。 他错估了皇帝的底线,更错估了皇权的残酷。 他以为自己是在下棋,却不知道,对方从一开始,就准备直接掀桌子。 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兵冲了上来,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孔颖。 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了太极殿。 紧接着,那些刚刚还跟着孔颖一起慷慨陈词的文官们。 也一个个被点了名。 他们的下场虽然没有孔颖那么惨,但也全都好不到哪里去。 轻的革职抄家,流放三千里。 重的满门抄斩,同样是家破人人亡的下场。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整个大晋朝堂上,以孔颖为首的新派文官集团。 就被刘启用最血腥,也最直接的方式,连根拔起,清洗得干干净净。 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已经透过了殿门,弥漫了整个太极殿。 剩下的那些官员,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全都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他们今天,才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刘启缓缓地走回了龙椅,重新坐下。 他俯瞰着底下这群,已经被他彻底吓破了胆的臣子。 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碾死了一群聒噪的苍蝇。 “今天的事,朕希望是最后一次。” 他平静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朕的耐心是有限的,谁要是再敢拿自己的脑袋,来挑战朕的底线。” “孔颖,就是你们的榜样,都听明白了吗?” “臣…臣等,遵旨。” 底下传来了一片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回应。 “退朝吧。”刘启有些厌倦地挥了挥手。 他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看到这些让他心烦的脸。 官员们如蒙大赦,一个个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太极殿。 仿佛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是什么吃人的魔窟。 很快,整个大殿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刘启一个人。 他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这份独属于帝王的,绝对的孤独和权力。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朝堂之上。 将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可以违逆他的意志。 他终于,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当天下午,另一道圣旨从皇宫发出,传遍了整个京城。 册封赵含嫣为后,居住在坤宁宫。 册封赵如烟为贵妃,居住在承乾宫。 追封赵氏姐妹的父亲为国公,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 她们家族所有的男丁,都授予官职和爵位。 这道圣旨,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 还对皇权抱有幻想的人的脸上。 皇帝用最直接的方式,向天下人宣告了他的态度。 他不仅要立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后,还要让她们的家族,成为这个帝国新的顶级权贵。 至于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所谓的“士大夫阶层”。 在皇权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这场由立后风波引发的朝堂大清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震动了整个大晋。 孔颖等几十名高级官员的人头,在菜市口挂了整整七天。 腥臭的血液,染红了京城的土地,也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人们在感到恐惧的同时,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位年轻皇帝的狠辣和果决。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对皇帝的任何决定,提出丝毫的异议。 整个大晋帝国,彻底进入了刘启一人独裁的时代。 而就在京城因为这场大清洗,而变得风声鹤唳的时候。 遥远的西域,却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大事。 安西都护府大都护韩信,在经过了长达数年的准备之后。 终于对那个盘踞在中亚,曾经让无数中原王朝。 都感到头疼的强大帝国,大食,发动了灭国之战。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两个顶级文明之间的巅峰对决。 大食帝国,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兵强马壮。 他们的骑兵,曾经横扫整个西亚和北非,是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陆战之王。 他们的文明,也同样璀璨夺目,在天文、数学、医学等领域,都有着极高的成就。 这样一个强大的帝国,自然不会轻易地向任何人低下头颅。 当韩信率领的二十万大晋皇家陆军,出现在他们的边境时。 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集结了超过五十万的庞大军队,准备与晋军决一死战。 大食的苏丹,甚至狂妄地向韩信下达了战书。 要求晋军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并且献上所有的财富和女人。 否则,他将用他那无敌的铁骑,踏平整个东方世界。 对于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韩信只回了两个字,“等死。” 一场决定东西方世界,未来数百年命运的世纪大战。 就这样在帕米尔高原的西部,一个名叫怛罗斯的河谷地带。 战斗的过程,并没有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出现什么惊心动魄的拉锯战。 面对装备了后装线膛炮,后装步枪,以及重机枪的大晋皇家陆军。 大食帝国那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五十万大军,表现得甚至还不如当初的柔然人。 他们引以为傲的重甲骑兵,在晋军的马克沁重机枪。 组成的交叉火网面前,脆弱得就像纸一样。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亲自定下的国策 一轮齐射过去,就是成百上千的人仰马翻。 他们那密不透风的步兵方阵,在晋军的榴弹炮的覆盖轰炸下。 更是瞬间就土崩瓦解。 整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只持续了不到半天的时间。 五十万大食联军,全军覆没。 他们的苏丹,被韩信亲手斩下了头颅,悬挂在了营寨的旗杆之上。 怛罗斯之战的惨败,像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大食帝国,所有的骄傲和脊梁。 韩信率领着大军,长驱直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无数的城池望风而降,无数的贵族跪地乞活。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整个大食帝国,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庞大文明。 就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它的土地,成了大晋的又一个海外行省安西都护府。 它的人民,成了大晋帝国的二等公民。 它的财富,则源源不断地通过丝绸之路。 被运往了东方的那个,已经强大到了令人窒息的国度。 当大食帝国灭亡的消息,传到刘启的耳中时。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海军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刘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海军总司令官,苏勋,淡淡地问道。 “回陛下,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建造了十艘全新的。” “以蒸汽轮机为动力,全钢结构,装备了三百毫米主炮的镇远级战列舰。” 苏勋的脸上,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和自豪。 “我们还建造了二十艘致远级穹甲巡洋舰,以及上百艘各种型号的驱逐舰和补给舰。” “我们现在的海军实力,足以碾压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海上力量。” “很好。”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 “朕给你们最后一个任务。” 他走到墙边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伸出手指。 指向了那片位于世界中心,被两大洋所包围的富饶而又古老的大陆。 “朕要你们,用一年的时间,征服这片大陆。” “将我们大晋的龙旗,插遍那里的每一个角落。” 苏勋顺着刘启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他看到,皇帝手指的那个地方。 赫然标注着两个古老的,让无数东方人都感到陌生的名字,欧罗巴。 刘启的野心,已经不再满足于称霸东方世界了。 他要的是整个星球。 他要建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日不落帝国。 苏勋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被皇帝这堪称疯狂的雄心壮志,给彻底震撼了。 但随即,一股更加强烈的,让他浑身血液都为之沸腾的狂热涌上了他的心头。 能够追随这样一位君主,去开创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时代。 这是何等的荣耀。 “臣,遵旨!”苏勋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臣,必将那些蛮夷之邦的君主头颅,悉数献于陛下座前。” 大晋神武十二年春,一支由上百艘钢铁战舰组成的史无前例的庞大舰队。 在苏勋的率领下,从东海的港口出发。 一路向西,浩浩荡荡地驶向了那片未知的,充满了机遇和挑战的遥远大陆。 他们的出现,将彻底改写人类的历史进程。 而就在大晋的无敌舰队,扬帆远航的同时。 紫禁城的坤宁宫里,也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皇后赵含嫣,在经历了十月怀胎之后,终于为刘启,诞下了一个皇子。 刘启为他取名为,刘据。 希望他将来,能够成为一个有根据,有担当的君主。 皇长子的诞生,为这个铁血的帝国,增添了一抹难得的温情。 也让刘启那颗因为常年征战和杀戮。 而变得有些冰冷的心,重新感受到了温暖。 他抱着自己那小小的还在襁褓中的儿子,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 他清楚,自己拼尽全力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他为儿子打下了无人能及的疆域。 他的儿子会继承他的志向,把帝国带向更远的未来。 时光在温情与铁血之间悄然流淌。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已是大晋神武三十二年。 此时的大晋,已经成为横跨亚、欧、非三洲的庞大帝国。 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无论出身在哪里,肤色如何,都成了大晋的子民。 刘启也从少年时代,变成了两鬓微霜的中年。 他一手开创了这一时代,功绩已远超历代帝王。 后人称他为“始皇帝”。 但再强的君王,也挡不住岁月的脚步。 刘启清楚感觉到自己渐渐衰老,他知道,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已不算远。 于是他开始张罗身后事,他的全部心血都放在太子的身上。 他亲自教刘据读书、写字,处理政务,研习、帝王之道。 他希望儿子能够比自己做得更好,守护这个庞大的江山。 刘据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少年时便展现出过人的聪敏与沉稳。 政务、军阵,都做得井井有条,颇有刘启当年的影子。 这让刘启感到非常欣慰。 可刘启终究没算到,就在他以为能放心把帝国交到儿子手上时。 一件他从未想过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事情的起因,是安西行省递上来的一份奏折。 内容倒也寻常,地方官请求朝廷在当地推行科举。 允许那些已经归化的大食贵族子弟,参加考试进入帝国的官僚体系。 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毕竟按照大晋的律法,所有归化的子民都有参加科举的权力。 这也是刘启当年为了加速民族融合,亲自定下的国策。 刘启看过便顺手将奏折,递给了身边已经开始学习处理政务的太子刘据。 这不过是他对儿子能力的一次寻常考验。 刘据接过奏折,仔细看了起来。 他今年刚满二十岁,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常年的帝王教育,让他养成了沉稳内敛的性格。 寻常的政务早已难不倒他。 奏折看完,他几乎没怎么思索,提笔便写下批复。 “允其所请,然名额减半,另设吏员考核,优者可入官学。” 第四百七十五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个批复做得滴水不漏。 既给了地方一个面子满足他们的请求,维护了国策的统一性。 又通过削减名额和增加考核抬高了门槛。 保证了不会有太多异族官员,在短时间内冲击现有的官僚体系。 还给那些落选的人留了条进官学的后路。 安抚了人心,真算得上一举多得。 刘启看过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己的这个儿子确实没让他失望。 无论是心性还是手腕,都已经是上上之选。 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个合格,甚至比自己更优秀的君主。 然而就在刘启准备在这份奏折上用印批红时。 旁边侍立的当朝内阁首辅,大学士魏存,却突然站了出来。 “陛下,太子殿下,老臣有话要说。” 魏存是当年魏征的孙子。 他不像他爷爷是个只会梗着脖子死谏的老顽固。 这个人学问做得极好,为人又懂得变通。 是刘启亲手提拔起来的新一代文官集团领袖。 这些年一直深得刘启的信任。 “讲。”刘启淡淡地开口。 “老臣以为,太子殿下的批复虽稳妥,但似乎……有些过于保守了。” 魏存的话让刘启和刘据都愣了一下。 “哦?那你觉得应该如何批复?” 刘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魏存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老臣以为,不仅不应该削减名额,反而应该增加名额。” “不仅应该让他们参加科举,更应该鼓励他们参加科举。” “陛下当年定下有教无类的国策,为的就是要用我大晋璀璨的文明去同化那些蛮夷。”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我大晋国力鼎盛威加四海,正是彰显天朝气度的时候。” “为何还要如此小家子气,对那些已经归顺的子民处处设防呢?” “这样做只会让他们觉得朝廷始终没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长此以往恐怕会离心离德,反而不利于边疆的稳定。” “老臣愚见,我们应该敞开胸怀,用绝对的文化自信去接纳他们,包容他们。” “让他们发自内心地认同自己大晋子民的身份。” “这,才是长治久安的王道啊。” 魏存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就连刘启听了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个魏存确实有几分见地。 他说的这套“王道”理论,听起来确实比自己当年那套简单粗暴的“霸道”理论。 要高明得多,也文明得多。 然而一旁的刘据听完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年轻,但从小就跟在刘启身边耳濡目染。 对于人性中的那些阴暗和复杂,他比朝堂上绝大多数官员都看得清楚。 “魏师傅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刘据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像刘启那么冰冷,带着一丝年轻人的清亮。 “但孤觉得此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我们固然要有文化自信,但也不能因此就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 “安西行省归化不过二十年,人心未稳。” “那些大食贵族,前一刻还是国家的统治者,下一刻就成了我们的阶下囚。” “你让他们如何能够发自内心地认同我们?” “他们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恭顺,不过是因为畏惧我大晋的天威罢了。” “一旦我们露出丝毫的软弱,他们立刻就会变成最凶狠的豺狼。” “将我们撕得粉碎。” “孤认为对待他们,教化要用,但刀子更不能放下。” “恩威并施才是真正的御下之道。” 刘据的这番话让魏存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看问题竟然如此深刻,而且充满了戾气。 这跟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的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太子说的这套理论。 跟当年那位铁血帝王几乎是一脉相承。 难道这个帝国还要在那种血腥的高压统治下继续走下去吗? 不,绝对不行。 魏存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将这位已经开始走上歧途的太子殿下给拉回正道。 “太子殿下,您的话恕老臣不能苟同。” 魏存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时代已经变了。” “二十年前,我大晋初定天下根基不稳,四方蛮夷虎视眈眈。” “那个时候我们确实需要用雷霆手段来震慑宵小,稳固江山。”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我们已经不再需要用杀戮和恐惧来维持我们的统治了。” “我们需要的是仁政,是德化。” “我们需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大晋不仅有强大的武力更有博大的胸襟。”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让四方宾服,万国来朝。” “殿下您从小就饱读圣贤之书,难道忘了书上是怎么说的吗?”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啊。” 魏存的话像一记记重锤敲在了刘据的心上。 他承认魏存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甚至比他自己坚持的那一套,听起来要更加的光明,更加的正确。 他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龙椅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父亲。 他希望父亲能够给他一些支持,或者是一些提示。 然而刘启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看不出任何喜怒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辩论。 刘据的心中闪过一丝失望,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难道连父亲也觉得自己错了吗?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帝王之术。 真的已经过时了吗? 就在刘据心中开始产生动摇的时候。 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魏大人说的真是太好了。” 说话的是站在魏存身后的一个年轻人。 他是当朝的状元,翰林院的修撰,也是魏存最得意的门生,名叫杨修。 这个人,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在士林中闯出了极大的名声。 被很多人认为是未来内阁首辅的不二人选。 “学生以为,魏大人所言正是匡扶社稷的至理名言。” 第四百七十六章 陶醉在纸醉金迷 杨修对着刘启和刘据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大晋立国三十二年,武功之盛已超前汉,比肩盛唐。” “但文治方面却始终有所欠缺。”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太过于迷信暴力,而忽略了教化的力量。” “长此以往我大晋虽然能够得到天下人的畏惧,却得不到他们的尊敬。” “一个只会被人害怕的帝国是注定走不远的。” “学生恳请陛下采纳魏大人的建议。” “在安西行省推行仁政,广开科举不设名额。” “以此为开端向天下人,展现我大晋的仁德与自信。” “如此则天下归心,我大晋的江山方能万代永固。” 杨修的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朝堂之上许多被魏存和杨修这师徒二人,所代表的新派文官集团。 影响的年轻官员都纷纷站了出来,齐声附和。 “臣等,附议。” 一时间整个养心殿,都充斥着一股要求推行仁政的狂热气氛。 刘据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固执的,不合时宜的,被时代所抛弃的顽固分子。 而对面那些人才是代表着未来的,正确的光明的力量。 他坚持了二十年的信念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或许他们说的才是对的。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改变一下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启终于开了口。 “你们说的都很好。”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你们都觉得应该在安西推行仁政。” “那朕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刘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刘据的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从今天起,安西行省的所有军政事务都由太子全权负责。” “朕不会干涉分毫,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朕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一个稳定繁荣的安西。” “你,能做到吗?” 刘启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刘据看着父亲那双深邃得如同星空般的眸子。 他猛地感觉到,无形的重担一下子攫住了内心,让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心里很清楚,这次交付权力,不只是父皇对自己的信任,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摆在眼前似乎是一道不能回头的分水岭,将未来的命运牢牢系在这一役上。 假如能够做好,自此便有机会被世人认可,真正站在帝国继承人的高位。 可一旦出错,原本拥有的一切都仿佛可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那种既期待又忐忑的情绪,在混乱的思绪里交织着泛起波澜。 然而,强烈的意愿却逐渐盖过恐惧,他渴望用实际行动给父亲一个答案。 世间所有的目光,他都想直面,不愿被轻易低估。 刘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胆怯,那种挤进肩头的责任感在心底生根发芽。 倦怠和犹豫早就被甩在身后,现在,他下定了决心,要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 踏前一步,单膝跪地,他深吸一口气,用颤抖却坚定的声音许下承诺。 “儿臣必不辱父皇所望。” 刘启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复杂笑意。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缓缓走出了养心殿。 将这个舞台彻底地留给了自己的儿子,和他身后那些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们。 当天,一道以太子名义颁发的政令从京城发出。 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安西行省。 政令的内容震惊了所有人。 废除之前所有针对大食人的歧视性政策。 归还所有被没收的,属于大食贵族的土地和财产。 大规模裁撤驻扎在安西的军队,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维持治安的力量。 在安西全境广开科举,不设名额限制。 所有通过考试的大食人都可以直接进入安西的官僚体系。 甚至还有机会被调往内地任职。 这一系列的政策可以说是充满了善意和仁慈。 几乎将大晋在过去二十年里,在安西建立起来的高压统治体系给彻底推翻了。 消息传出整个安西都沸腾了。 那些被压迫了二十年的大食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走上街头载歌载舞,山呼太子殿下英明。 那些曾经被剥夺了一切的旧贵族们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们穿上最华丽的衣服,带着最贵重的礼物,涌向了当地的官府。 向太子殿下,向大晋的天朝,表达他们最诚挚的感激和效忠。 一时间整个安西行省,都呈现出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欣欣向荣景象。 无数赞美的奏折如同雪片一般从安西飞向了京城。 将太子刘据塑造成了一个千年不遇的仁君圣主。 京城里,朝堂上下都弥漫着轻松喜庆的气息。 仿佛每个人都无比自豪地见证着新纪元的诞生。 学士们谈笑间豪情满怀,自信自己正挥斥方遒。 为后世开创一个安和盛治的时代。 所谓仁德王道,已经成为他们最悦耳的谈资。 一切梦想仿佛都近在眼前即将实现。 当下的朝廷似乎只剩下笃定自信和乐观。 那些不同的声音被热火朝天的气氛温柔淹没。 大多数人陶醉在纸醉金迷的繁荣之景,对于这背后的危险毫无察觉。 可现实远没他们想得那般美好,那平静水面下已暗流涌动。 如今,昔日被没收土地的那些大食权贵已得归还财产。 并在朝野公开表示感激,实则深藏仇恨难平。 当他们在台面上虚与委蛇,退到幕后却始终抱着复国的决心和野望。 这些人将手中获得的财富和特权转换为招兵买马、储备军需的资本,全然不问表面的恩义。 在被赋以官职与信任后,他们开始悄然将亲信插入安西政务要地。 有意识架空了汉人长官的权力,随着门禁大开的文化政策推行。 属于大食的教义和宣言成为市井间的新潮声,慢慢影响百姓心思。 隐藏在坊间深入的,是鼓动民心背向晋廷的种子。 一些人对朝廷的不满开始升温,它稳步推进,旁人却浑然不觉。 而这时,众人的期待全交付给了刘据。 太子却并未意识到这些动荡,还一心把天下看作自己的成就。 他沉浸在顺利和高赞的奏章中,只把这盛世当成一场美梦。 第四百七十七章 宣泄心头愧疚 太子觉得自己已经比历代帝王优秀。 甚至认为父亲,也就是开创大业的始皇帝,早已被自己甩在身后。 他的疯狂自信开始蔓延,他认定父亲的那一套已经过时。 现在需要的是他这样,既仁厚又有决断的君主。 他甚至开始在没有经过刘启同意的情况下。 擅自地将自己那套所谓的“仁政”。 向帝国的其他边疆行省推广了出去。 一场由他的天真和自负所引发的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 正在悄然地向这个庞大的帝国逼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依旧在做着自己那千古一帝的美梦。 直到那一天,终于来临。 大晋神武三十三年,秋。 就在整个大晋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时。 一封用最高等级的八百里加急军情从安西发出。 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冲进了京城,冲进了皇宫。 当那封沾满了鲜血和尘土的奏折被送到刘据的面前时。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奏折的内容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安西全境,反了。” 这四个字像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刘据的头上。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愣在原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那些前几天还在歌颂自己仁德的子民。 那些前几天还在向自己宣誓效忠的贵族。 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挥舞着屠刀的凶残叛匪? 他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他那套被无数人证明是正确的,完美的仁政理论。 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得一地鸡毛。 紧接着更多更详细的军情,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安西境内数十个由大食旧贵族精心策划的叛乱同时爆发。 叛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攻占了安西境内超过七成的城市。 那些被裁撤得只剩下空架子的,驻守在各地的晋军。 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像样的抵抗,就被叛军淹没屠杀。 无数生活在安西的汉人百姓和归化的大晋子民。 成了叛军发泄仇恨的对象。 男人被残忍地杀死,女人被肆意地凌辱。 整个安西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片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 而那些由太子殿下亲自提拔起来的大食官员。 则在一时间就撕下了自己伪善的面具。 摇身一变,成了叛军的头目。 他们用太子殿下赋予他们的权力,打开城门迎接叛军。 然后将屠刀挥向了那些曾经对他们信任有加的同僚。 背叛,杀戮,火焰,哀嚎,成了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主旋律。 更让刘据感到绝望的是,这场叛乱就像一场会传染的瘟疫。 迅速地向帝国的其他边疆行省蔓延了开去。 安北,安东,安南。 那些同样被太子殿下的“仁政”所“感化”的异族。 在得到了安西叛乱的消息后也纷纷揭竿而起。 柔然人的后裔在草原上重新举起了他们祖先的狼旗。 高句丽的遗民在辽东的白山黑水之间,妄图重建他们那早已覆灭的王国。 南方的百越部落也从丛林里钻了出来,叫嚣着要夺回属于他们的土地。 整个大晋,这个看似强大到不可战胜的超级帝国。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烽烟四起的巨大危机之中。 帝国的根基发生了剧烈的动摇。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在这场滔天的叛乱之中轰然倒塌。 消息传到京城整个朝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恐慌之中。 那些曾经跟在太子殿下身后高呼着“仁政”的文官们。 此刻一个个都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那套听起来无比美好的政治理想。 在现实面前竟然会催生出如此恐怖的血腥恶果。 他们,亲手将这个伟大的帝国推向了毁灭的边缘。 尤其是魏存和杨修这师徒二人,更是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他们是这场“仁政”改革的最主要设计者和推动者。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们难辞其咎。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们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 他们想要辩解,想要推卸责任。 但在那如山一般铁一样的事实面前。 任何的语言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可笑。 整个帝国的权力中枢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瘫痪。 所有人都像是被吓破了胆的鹌鹑,缩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只能将最后的唯一的希望。 寄托在那个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朝的帝国的缔造者身上。 然而刘启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任由着这场由他儿子亲手点燃的大火,越烧越旺。 似乎要将整个帝国都焚烧殆尽,他才肯罢休,刘据,彻底崩溃了。 他将自己关在东宫里,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 他无法面对这个由自己亲手造成的残酷的结局。 也无法面对那个可能对他已经彻底失望的父亲,他甚至想到了死。 他觉得只有死,才能洗刷自己犯下的这滔天大罪。 就在他准备用一根白绫结束自己这可笑又可悲的一生时。 养心殿的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刘启。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看不出任何喜怒的表情。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也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但他的腰仍旧挺得极直,像难以动摇的一杆长矛。 那双眸子隐隐发沉,似与什么都保持淡淡距离,让人看不真切他在想什么。 望向那个狼狈如落水狗的儿子时,眼里却毫无怒意。 没有叫喊,也没有斥责,甚至连一丝失望都察觉不到。 只是淡淡启唇,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落了下来。 “自己明白错在哪儿了吗?” 刘据这才抬眼,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峻峭如山,深不可测。 忍了许久,所有悔恨都压不住,满腔的混沌猝然决堤。 腿一软,双膝一跪,哭得撕心裂肺,连话都哽咽不清。 “父皇,儿臣真的错了,对不起,真的错了。” “都怪我自以为是,不听您的劝告太过鲁莽。” “我悔不当初,罪该万死。” 额头一次次磕在冰冷地砖上,也不知是痛还是为了惩罚自己。 似乎只剩下剧烈的冲击和额上一股湿热,才能稍稍宣泄心头的愧疚。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刘启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发作并不言语。 低嚎乱哑,待到哭声终于无力地细了下去。 这才缓缓靠近,蹲下来,动作出奇温和,把儿脸上粘着的泪水顺手擦去。 “哭没有用。”话里透着扫不掉的倦意。 “不管多累,你还得做太子,这是天生的没选。” “对你来说,眼泪没什么价值。” “要真想证明自己,不如想想怎么把眼下的烂摊子收拾了。” 刘启拉起他,扣住胳膊,只说了一句:“起来,随我来。” 手紧紧攥住儿子的袖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东宫,朝着象征权力的太极殿去。 太极殿上下已经跪得黑压压的,众官神情复杂,惶恐占了上风。 他们一眼看见皇帝带着太子出现在那只龙椅前,仿佛一下盼来了救星。 一下子群起而拜,长阶下一片山呼,响得轰轰烈烈,但里面满是后怕。 刘启并无半点停顿,径直把刘据按在那正中檀木大椅上。 “坐着别动。” 刘据瑟缩得像筛麦糠一样,指尖冰凉半天不敢落座。 “听见没有?让你坐下。” 声音低沉,句句不容反驳。 他只好颤巍巍,僵硬地坐定,背后一身冷汗。 好像整个人不是落在椅子上,而是悬在炙热的火山口边沿上。 “瞧清楚,下面都是什么人物。” 一句话溅进刘据的耳里,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在脑海里咚咚作响。 “这些全是手眼通天、野心勃勃的人物,个个精明到极点。” “可是如今,他们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好不容易攒下的筹码都在你手心里。” “只要你一句话,要生要死都只听你的意思,这叫权力。” 他缓缓转身,在龙椅上冷眼俯视下方困坐不安的大臣们。 “你们也该清清楚楚,坐在这里的是谁。” “他就是你们的新皇,是你们忠诚的对象。” “太子的每一句话,便是国法,是天命胆敢违逆格杀勿论。” 严厉说罢,勾眼扫过战战兢兢的人群,不再花时间看他们。 随后重又盯住刘据,那张脸此刻同样雪白神情僵硬。 “这天下已经烂透了,现在全都交给你。” “告诉我,你准备怎么收拾?” 刘据呆站着,脑中像被骤然抽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收拾?”他迷茫地重复这个字,只觉得心脏一阵发紧。 该怎么收拾才好?可是世道已经溃败四散,混乱到了极点。 四面八方全是在打仗乱斗,这哪里还是能翻盘的局面,根本无路可走。 要他一个人处理?只是天方夜谭,他完全无法想象有解答。 下意识地,目光带着期盼与惊慌瞥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想求个答案。 可那人就站在御座前,表情冰冷漠然,没有一星半点要援助的意思。 看那个样子,更像是在说:局就是你闹出来的,结局也自己收拾,不关联他了。 一种深重的绝望像沉石拖着他的心,一直往黑暗里坠落下去。 其实他完全明白,留给自己的退路,早已经消耗殆尽。 无论如何,今天要是拾不出什么法子来,下场恐怕就是血染龙椅。 诸多压力压顶,仿佛头上背着一座无法摆脱的大山,整个人都要窒息。 意外的是,在这样似乎快断气的压束下。 他的血液反倒深处翻腾起来,激荡着某一份本能狠劲。 终于抬起头,那目光从阶下坐成一排文武百官脸上略过。 再也看不到过往信任的温情。 所有这些身影,记忆中的栋梁、知己,如今成了一群只会阿谀逢迎的滑稽木偶。 魏存,还有杨修,这两人无论喜怒还是面具都让人生厌。 认清这些人,特别魏存、杨修,一个推着自己上台,然后害得他跌进万丈泥沼。 多年以后才发现,那种冷到底的恨意,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燃烧了起来。 像是突然被砸开的醒悟,猛然察觉自己的信念有过多荒唐和愚蠢。 什么书里的礼义仁德,这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只是在蒙骗他。 都怪忘了父王一直灌输的帝王本事,其实不过权术铁血二字。 至此,内心浮躁纷乱的念头终于全部归位,只剩一种狠而透的清明。 一个很极端的设想,同时也带着血气与疯狂,在脑海角落里渐渐成形了。 几次深喘气,他努力压住情绪,带着彻骨的决绝与坚定沙哑开口说话。 “传旨。”殿下所有大臣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在经历了这场惨痛的失败之后。 终于要亮出他那继承自父亲的最锋利的獠牙了。 “内阁首辅魏存,翰林修撰杨修,蛊惑君上,祸乱朝纲,以致天下大乱。” “此二人乃国之巨贼,罪不容赦。” 跪在人群最前的魏存和杨修听到这话,瞬间面如死灰。 他们想开口辩解,却发现在太子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所以为的靠山已经彻底倒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清算。 “但,朕念在他们也曾为国立功,不忍施以极刑。” 刘据话锋一转,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难道太子殿下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对这两个罪魁祸首心慈手软?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刘启,眉头也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刘据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魏存和杨修。 “朕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朕命你二人即刻启程,以朝廷钦差的身份前往安西。” “去告诉那些叛军,朝廷愿意跟他们和谈。” “只要他们放下武器,朝廷可以既往不咎,甚至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 “只要能让安西重新恢复和平,朕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轰。 刘据的话,再次在太极殿里掀起滔天巨浪。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龙椅上的太子。 和谈? 在这种时候选择和谈? 这已经不是软弱,这简直就是投降。 这是要把整个大晋的脸面都按在地上,让那些叛军狠狠地踩。 魏存和杨修两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转机。 去安西和谈,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只要能说服那些叛军,就是天大的功劳。 到时候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第四百七十九章 心怀不轨宵小之辈 太子殿下,果然还是那个宅心仁厚的储君。 他还是不忍心对自己这些老师下杀手。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臣,遵旨。” “臣一定不负殿下所托,必定说服那些叛军重归朝廷。” 两人叩头如捣蒜,就差指天发誓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龙椅上刘据嘴角那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残忍笑意。 他们更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刘启那微皱的眉头已悄然舒展。 甚至,他的眼中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光芒。 这个儿子,虽然还很稚嫩,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他终究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领悟到了帝王心术的精髓。 那就是,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死得那么痛快。 肉体上的死亡,远不如精神上的折磨来得更加刻骨铭心。 “很好,朕就在京城,等你们的好消息。” 刘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另外,为彰显朝廷的诚意,你们这次去不必带一兵一卒。” “朕会下一道旨意,命令沿途所有关隘为你们放行。” “朕相信,以两位的德行和声望,一定能够感化那些叛军的。” 魏存和杨修听了这话,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带一兵一卒,这说明太子殿下对他们是何等的信任。 这简直就是把国运都压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这是何等的荣耀。 两人再次重重叩了几个响头,然后才满怀激动和感恩的心情,退出了太极殿。 他们甚至开始幻想着,自己如何凭三寸不烂之舌。 说服数十万叛军,兵不血刃地平定天下大乱之后。 史书又会怎样浓墨重彩地记下自己的不世之功。 他们做着青史留名的美梦,脚步轻快地走上了那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太极殿里剩下的文官,都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龙椅上的刘据。 他们想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做这样一个在他们看来愚蠢到了极点的决定。 但他们又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位刚刚经历了人生最大挫折的年轻储君,身上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让他们心悸的蜕变。 “你们,也想去吗?” 刘据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底下那些曾经支持过“仁政”的官员。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把头埋得更低了。 开什么玩笑。 去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叛军和谈?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啊。 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一群废物。” 刘据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们。 他将目光投向了武将队列最前面那几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身影。 “赵括,白起,韩信,苏勋。” “末将在。” 四名身经百战、杀气冲天的帝国上将同时踏前一步,单膝跪地。 他们的声音如同惊雷,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也让那些吓破了胆的文官们稍微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只要有这几位杀神在,天就塌不下来。 “朕,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 刘据的声音,变得比数九寒冬的朔风还要冰冷刺骨。 “朕要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场该死的叛乱给朕彻底平息。”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杀也好,烧也罢。” “朕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让所有参与了这次叛乱的异族。” “从肉体到精神,从血脉到文明,彻彻底底地从这个星球上消失。” “朕要让他们,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留不下来。” “朕要他们的土地、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女人。” “全都变成我们大晋帝国开疆拓土的战利品。” “至于那些被他们杀害的汉人同胞。” “他们流了多少血,朕就要那些杂碎用十倍百倍的鲜血来偿还。” “朕要用他们的头颅在边疆,筑起一座京观。” “一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高的京观。” “朕要让后世所有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只要一看到那座京观。” “就会吓得肝胆俱裂,就会想起冒犯天威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你们,能做到吗?” 刘据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和杀气。 让整个太极殿的温度都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用一种惊恐而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出自那个一向以仁德著称的太子殿下之口。 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一手缔造了这个铁血帝国的男人,年轻时的影子。 不,甚至比那个男人更加疯狂,更加残忍。 如果说刘启的霸道,是那种视天下万物为刍狗的绝对碾压。 那么刘据的霸道,就是要将所有忤逆者都拖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毁灭。 这是一种发泄式的、不计后果的纯粹暴虐。 赵括等四名上将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眼中都迸发出了无比狂热的光芒。 这才应该是他们大晋的君主。 这才应该是他们愿意誓死追随的统帅。 什么仁政王道,都见鬼去吧。 只有铁和血,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永恒的真理。 “臣等,遵旨!” 四人齐声怒吼,声震寰宇。 “陛下,太子殿下,老臣有话要说。”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是兵部尚书张柬之。 这是一个在军中威望极高的老臣,也是当年跟着刘启一起打天下的元老。 他皱着眉头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您的心情老臣可以理解。” “但是,如此大规模不计后果的屠杀,恐怕会有伤天和。” “而且也会极大地消耗我们的国力。” “如今四境皆反,我们最应该做的是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四面出击,将战线拉得太长。” “这样很容易陷入战争的泥潭,最终将整个帝国拖垮。” “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张柬之的话说得语重心长,也很有道理。 从军事的角度来看,他提出的稳扎稳打的策略无疑是风险最小、也是最稳妥的。 刘据听完之后,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张尚书,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第四百八十章 丧失了措辞能力 张柬之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 “你不敢?”刘据打断了他,“我看你敢得很。” “你是不是觉得朕年轻没打过仗,所以就可以在你面前指手画脚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那套所谓的用兵之道,就一定是对的?” “老臣……”张柬之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他感觉到了来自太子殿下身上那股越来越强的压迫感。 “我告诉你,张柬之。” 刘据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打仗,打的不仅仅是兵力,更是国力。” “你觉得我们四面出击会把国库拖垮?” “那我问你,你知道我们大晋现在的国库有多少钱吗?” “你知道我们皇家工商总会每年的利润是多少吗?” “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座兵工厂,每个月能生产多少武器弹药吗?” “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储备粮,足够我们打上十年二十年吗?” 刘据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张柬之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这些数据都是帝国的最高机密,他一个兵部尚书又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你不知道。” 刘据替他回答了,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抱着你那些从前朝故纸堆里翻出来的兵法,在这里夸夸其谈。” “你根本就不明白,朕的大晋已经不是过去任何一个朝代可以比拟的了。” “朕的大晋,是人类有史以来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业化帝国。” “朕的战争,打的不是谋略不是勇气,而是钢铁,是后勤,是碾压。” “是那种足以让任何敌人都感到绝望的降维打击。” “朕就是要四面出击,就是要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敌人都打趴下。” “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朕的大晋到底有多富,到底有多强。” “朕要让他们知道,跟朕作对,他们连一丝一毫的胜算都没有。” 刘据走到张柬之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就是朕的战术。” “一种你这种活在过去的老古董,永远也理解不了的战术。” “你,现在,还有意见吗?” 张柬之彻底被镇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用国力去碾压敌人。 这种匪夷所思、近乎于炫耀式的战争理论。 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在军事上,而是输在眼光上,输在格局上。 他引以为傲的那些用兵经验,在这个已经开始用钢铁和蒸汽来思考的年轻人面前。 显得是那么的陈旧,那么的可笑。 “臣,没有意见。” 张柬之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默默地退了回去。 他明白,从今天起这个帝国的天要彻底变了。 一个比始皇帝更霸道、更疯狂的时代即将来临。 解决了最后一个敢于质疑自己的人之后,刘据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赵括等四名上将的身上。 “朕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那就去吧。”刘据挥了挥手,“用敌人的血,来洗刷你们身上的耻辱。” “朕,在京城等着你们凯旋。” “末将,领命。”四名上将重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太极殿。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嗜血的、即将奔赴一场饕餮盛宴的兴奋。 看着那些脚步渐行渐远,刘据只是静静地折身回到龙椅前重新坐了下来。 神情上一点喜色都没有,残留的只有积攒久了的疲惫和宛如寒冰的冷峻。 心里其实再明白不过,这番折腾不过是一场序幕而已。 如今的动荡才刚刚起步,血与火很快就会扑向整个帝国,甚至整个大地。 他的命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注定搅进暴风正中心。 或许要拿成千上万的人命来补偿自己的天真和早先的无知。 想来他最终背负的,旁人只会称之为一世恶名,论他是野心疯长的暴君。 可追根究底,这些评价,他已无意去在意。 自从屁股一落在龙椅上的时刻起。 从来没人把他当那个靠“仁德”二字自欺得乐的孩子看了。 如今之刘据,是这大晋帝国唯一的继承者。 他父亲亲手缔造的江山重担,已扣在肩上。 眼下无论天翻地覆,有什么必须得守下来的东西,他都得死守到最后。 哪怕要跟天下人为敌,乃至把所有人拖下深渊,他也绝不会退缩。 许久后,他轻轻闭起双眼。 那些微弱摇曳的人性早给冻在心底一隅,再无一星温度。 再次张开眼,那里只剩下阴郁凝重如旷世寒潭的漠然。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种种征召与纷乱都未有片刻暂停。 此时魏存、杨修,那两名被刘据信任的钦差大臣也正在行动。 两人日夜不息套着驿马往安西边境奔驰,各路驿站不可思议地一路畅通无阻。 夹道关卡提前取得了京城最高文令,见两位钦差,直接放行不查。 这还更添了魏存与杨修的信心,坚信太子的和谈之心极为坚决。 肃然的使命感让他们产生一种救世贤者般的错觉。 仿佛只要自己努力,世界都会被感化。 只是当安西的土地真的近在脚下。 两人才突然察觉,其实他们想象错得离谱。 眼前没有掌声欢呼,也不见花坛饰道,等待他们的只是一片炼狱景象。 何曾嗅过这样沉重的空气,里面混杂着村村烈焰焚烧过的余味和厚重的血腥。 路的两旁,被吊在枯枝上的百姓尸体成山成海,被剥夺的尊严惨绝人寰。 屡屡望见,大群叛军正欣然围观某具靠吼声似乎还有余温的女尸,笑得毛骨悚然。 短时之间,魏存和杨修几乎完全丧失了措辞能力。 此前当文臣虽有过斗争磨难,但这样的屠杀地狱,生平还是一次亲遇。 整个胸腔都被浓度过高的鲜血气味充满,他们甚至没法抑制身体的颤栗。 终于杨修开了口,但他的嗓音在寒风中发颤,简直难以成句。 他忽然觉得,无论怎样的反叛也不至于疯狂暴戾到如此地步。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丧尽体面 已经努力压住怒火,魏存脸色同样发青。 不过他还是比杨修要理智些,好歹还保持清醒思考。 尝试平息腑脏的阵痛,他勉强理一下眼下利害。 “大抵我们这些年对异域部族的限制与伤害,引得人家积怨太重,才会如今这般。” 这一句说出的东西令魏存自己都有点恍惚,其实也说服不了多少人。 此刻杨修竟一下蹲坐在马鞍旁边,发问已显全然无助。 今日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余地去谈条件,他着实打了退堂鼓。 “我们只能往前,便是刀山火海,也得走下去看看。” 直起身的魏存感觉嘴角都在发紧。 内心里其实未必比对方坚定多少,全靠最后一点面子支撑。 此刻朝廷所谓的诚意和气度,在燃烧的村野前更似无力的安慰。 自以为一席陈辞,也许换得一个首领悯恤为止。 不是不渺茫,但他们舍不得放弃幻想。 所谓大晋的天朝自信和“仁义之国”招牌,还仅能拿来装点樽俎罢了。 今日走到这局面,只能把希望赌在“和谈”最后一点虚影上。 再往前,头顶压着滚滚混乱,脚底像踩着所有人的哀嚎。 没走多久,一支足有数百人的叛军巡守队冉冉出现于道路尽头。 领头的大食将领一脸横肉,眼角里的恶意如刀子般盯人。 每个动作都带着暴戾凶狠。 当他瞧见两位穿着官服的晋臣,立刻沉下脸带兵把两人围起,这阵仗哪还是谈判模样。 他用蹩脚生硬的汉语瓮声质问,满眼都是敌意。 魏存死死压住手心的汗,努力拿出钦差的礼节和沉稳高声报出身份。 居中,那串棱角分明的节杖被举得很高,他只能愿凭一物遮心虚。 将领动也不动眼,只冷飕飕瞟过金梢银头的官物。 随后又盯着两人身后干净得过分的一马空道。 点头微笑的时候,那嘲弄根本掩饰不住。 “你们说你们‘钦差’,还要来和谈?” 他屁股一甩,居然放声亮开笑,笑得似牲畜嚎叫。 背后的叛军随声附和,笑声嬉笑嘲讽,让天青地白没一点忍让的意思。 魏存、杨修,两个人的脸面一下火辣辣地涨成猪肝色,这里容不得他们发作。 受的屈挨的辱,读十年圣贤书都咽不下这种憋屈。 杨修毕竟年轻,按捺不住悸动,终究失态地怒声呛道。 满怀倨傲放话朝廷威信,一时间眼圈通红声带发哭。 “咱们背后是天朝,是太子的意思,与尔等纵然三尺黄泉,也要讨一片太平!” 没人把他的这番表白真当成一回事。 反让那排斥讥讽的笑声一秒还大过一秒。 “大晋的‘天兵’早给砍得狗也不如,缩壳城头,大言不惭也不嫌可笑?” 将军整个背直起来,边上一干人等笑得嗓子都发哑。 现在枉论什么质问甚至哀求,都不过哗然一场空。 “你说谈判?说什么?你们两个的小身板,走几步路也能翻江倒海?” 口气骤然一转,那领队的脸色冷了下来。 “既然是太子扔来的信使,那也算是天朝贵客不是?” “来呀,把人两个好生照应一番,给大汗领去瞧瞧!” “我敢说咱们的大汗,确实一直在等你们。” “等得心急得很,是不是该当场答谢恩公?” 军官的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残忍。 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将魏存和杨修两人粗暴地从马上拖了下来。 然后用绳子像捆粽子一样将他们捆得结结实实。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两人拼命地挣扎叫喊着,但却无济于事。 他们那点可怜的力气,在这些如狼似虎的叛军面前跟小鸡仔没什么区别。 很快,他们就被剥光了官服,只剩下一身单薄的囚衣。 然后被拴在马后面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拖着向叛军的大营走去。 一路上他们受尽了凌辱和折磨。 叛军士兵们用鞭子抽他们,用口水吐他们,用最污秽的语言辱骂他们。 有个叛军干脆松开裤带,猥亵地将尿液浇了下去,直接泼到了他们头顶。 所谓高高在上的晋国文臣魏存、杨修,如今早已丧尽体面,只剩下躯壳。 人群围观着这两个昔日意气风发的人物,也没人再把他们当人看。 跌倒泥泞里的两个性命悬于一线,心里都明白,从未有过的屈辱像野火吞噬全部希望。 刚被人拽进叛军营地的时候,这两人浑身是伤。 在地上拖行,气息虚弱得好像昏厥都成了恩赐。 王帐中央,一名盛气凌人的异地王者正静坐着。 那人自诩“安西之王”,原本出身大食名门,真名阿巴斯。 周遭都是森然白骨,他的王座乾脆用汉人的头颅和血污搭起来。 还残留着恐惧和愤怒的表情。 见魏存和杨修跪伏前方,阿巴斯似乎有点察觉到什么。 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上去和清晨捉玩的小猫差不多阴沉。 “我听人说,你们是来和本王谈些什么的?” 阿巴斯随意掏出匕首修着指甲,语气慢吞吞,句末略带戏谑。 面前两人脑袋压低,身子时抖时缩,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某个叛军将跳到他们面前,把两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指着围观的手下。 环伺一圈的眼神像是一块块渴望鲜血的顽石,把他们死死按住,无力挣脱。 真正绝望敲碎了仓皇的幻想,不必再忌讳未来。 如此异族,断没有怀柔感化的可能。 他们更像饿得眼眶发青的野兽,一告别锁链立刻变得嗜血无情。 所有空想信念刹那崩塌。 他们心底清楚,自己此前不过扮演了个愚蠢至极的开门者。 思索似乎停滞了,房间只有细碎的喘息和乱糟糟的恐惧余音。 发现没人搭理自己,阿巴斯的笑比脸上的刀痕还要锋利。 “刚才受命前来,你们不是满口仁义?” 他把玩着小刀,看向他们的目光和当年听他们许诺有九分相似。 “土地啦、权柄啦,还有什么福袋、赈济,都敢许下。” “仿佛普天之下归你们所有似的。” “现在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舌头上长刺了吗?” “嗯,我…这……” 嘴唇蠕动着,魏存寻不到出口,一急反倒觉得五脏六腑都坠了下来。 连祈求怜悯都显得荒谬,又拿什么开口自保? 第四百八十二章 疯掉的老头 僵持半晌,阿巴斯把小刀合上,有点不耐烦了。 “既然你们的话都憋在喉咙里,那我倒不妨给个答案。” 脚步在踩着血迹的帐前缓缓响起,他走到了二人面前,居高临下。 “假设,晋国的太子,肯应下我三个条件,武力倒也不是非要继续用下去。” 两个人下意识点头,下意识寻求哪怕最渺茫的活路。 他升起三指,温和声音里全是戏弄。 “一嘛,安西到长城以西通通归我们,承认咱自个国家的土地与独立。” “再者,每年供奉大量金银美女,每一笔都须按我的心意执行。” “最后,也最惹人期待——”说到这,他停顿,微扬下巴,脸上的笑意既冷且狠。 “让你们高贵的太子殿下亲自出城,跪着把这双靴舔净,头缴上来,现在来说不过分吧?” “若如此听话,剩余还困死在城内的晋人,我倒还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阿巴斯说完后,空帐压得人喘不过,不敢反抗不敢挣脱。 两名钦差终于明白,眼下这一切根本没有谈判余地。 他们不是来商议的,只是来当靶子的。 来见证一个旧帝国的粉碎也许比死更刻骨。 阿巴斯其实毫无要谈任何条件的打算。 他纯为羞辱,让所有晋国人都低下头、低到骨髓深处。 刀尖记载着仇恨,答复只比死亡好一点。 “你……你想得太美了。” 杨修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阿巴斯嘶吼道。 “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杂碎,你们不得好死。” “我们的大军很快就会杀过来,将你们一个个全都碾成肉泥。” “是吗?” 阿巴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杀意。 他一脚狠狠地踩在了杨修的脸上,将他的半张脸都踩进了泥土里。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晋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他用力地碾了碾。 “你信不信,在你们的大军到来之前,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啊……” 杨修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的脸骨都已经被踩得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不要,不要杀他。” 一旁的魏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开口求饶。 “大汗,大汗饶命啊,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求求您高抬贵手,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文人的风骨和朝廷的尊严了。 他只想活下去,哪怕像狗一样活下去。“放了你们?” 阿巴斯松开了脚,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的老头。 “可以啊,只要你,能让我开心。” 他指了指地上那个已经痛得快要昏死过去的杨修。 “把他给我杀了,用你的牙,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给我咬下来。” “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魏存彻底呆住了,他目光停留在自己过去最引以为傲的门生身上。 注视着那张因难以忍受的剧痛而变形的年轻脸庞。 内心里翻滚着从所未有的煎熬与挣扎。 要是杀了那个人,或许能把命保下来。 可若是舍不得下手,两个人恐怕都要葬送在这里。 这种选择,比任何拷问都要残忍。 对面的阿巴斯,还有他身那群叛军将领。 一个个抱臂站着,神情玩味地欣赏着台上的闹剧。 那群人只顾着瞧热闹,仿佛这两位原本不可一世的朝廷高官,是专为他们取乐用的猎狗。 眼里闪烁的是堆积起来的仇恨,彼此踩着尊严与人性。 享受着掌控与羞辱交织的扭曲快意,复仇给他们一种令人作呕的满足感。 “还在磨蹭什么,到底选好了没有?” 阿巴斯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我可没那么多耐性。” 魏存就像被冷风劈中一样,却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挣扎,和一种近乎于疯狂的求生欲望。 最终,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他像一条疯狗一样猛地扑向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杨修。 然后,张开了自己那因为常年养尊处优而保养得很好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杨修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对他谆谆教诲、被他视为人生导师的老师。 竟然会对自己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他的眼中流出了两行混杂着血和泪的绝望液体。 他恨,他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会相信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他也恨那个将他们派到这里来送死的太子。 更恨那个将整个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的始皇帝。 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发出了一个恶毒的诅咒。 “刘启,刘据…你们不得好死。” 然后,他的脑袋一歪,彻底地断了气。 而魏存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依旧在疯狂地撕咬着他的尸体。 鲜血溅了他一脸,他那副狰狞如同恶鬼般的模样。 让周围那些以残忍著称的叛军将领,都感到了阵阵的不寒而栗。 人性之恶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阿巴斯看着眼前这一幕,满意地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晋人都看到,他们所信奉的那些所谓的圣贤之道、所谓的仁义道德。 在最原始的生存欲望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他要从根子上彻底地摧毁这个民族的自信和骄傲。 “好了,停下吧。” 阿巴斯有些厌恶地踢了一脚那个已经彻底疯掉的老头。 “你的表演很精彩,我决定遵守我的承诺,放了你。” 魏存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僵。 他缓缓抬起头,用一双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空洞眼睛看着阿巴斯,“真的?” “当然。”阿巴斯点了点头。 “不过在你走之前,我还要送你一件礼物。” 他说着,拍了拍手,两个叛军士兵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盒子走了上来。 “把这个带给你们的太子。” 阿巴斯指了指盒子,笑着说道。 “告诉他,这是我送给他的一份见面礼,希望他会喜欢。”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已经彻底变成行尸走肉的老头。 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上,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冰冷。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玉门关的城头上挂上我们大食的弯月旗。” 第四百八十三章 弃车保帅 “我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吼!”整个大营都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嗜血咆哮。 而就在安西的战火重新燃起的时候。 遥远的京城,那座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太极殿里。 气氛也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刘据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底下兵部官员的汇报。 “启禀殿下,根据前线传回的最新军情。” “安北、安东、安南三路大军已经全部集结完毕。” “赵括将军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已经进入草原,预计十日之内便可与柔然叛军主力展开决战。” “白起将军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也已经抵达辽东,对高句丽叛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苏勋将军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以及皇家海军,已经封锁了整个南方海岸线,将百越叛军死死困在了丛林里。” “三位将军都已经向朝廷立下了军令状。” “三个月之内,必定平定叛乱,提着叛军首领的头颅回京复命。” 兵部官员的汇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让朝堂上那些因为叛乱而惶惶不可终日的文官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们虽然不相信太子殿下那套所谓的“国力碾压”理论。 但他们相信赵括、白起、苏勋这三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帝国杀神。 只要有他们在,这场仗就输不了。 然而,刘据听完之后,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韩信呢,安西那边,怎么样了?” 兵部官员的额角渗出了细汗,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太极殿里才刚缓和的气氛,登时又紧绷起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着兵部官员的吞吐悬在了半空。 “安西……安西那边的局势,万分危急。” “韩信大将军麾下二十万主力,于怛罗斯河谷遭遇了阿巴斯亲率的八十万叛军。” “双方血战了三日,我军已然损失惨重。” 那官员的每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仿佛在刀尖上行走。 大殿中文武百官的脸色,也跟着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怛罗斯,这个地名他们可一点都不陌生。 二十年前,正是在此地,韩信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溃大食帝国的五十万主力。 那场乾坤之战,直接将整个中亚纳入了大晋的版图。 谁能想到二十年过去,同样的地方,竟成了大晋军队的噩梦。 “损失惨重,是多惨重?” 刘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那份平静却比雷霆咆哮更令人心头发冷。 “韩信大将军的二十万精锐……如今仅余不足五万人,正被叛军死死围困在怛罗斯城内。” “粮草断绝,弹药也已告罄,所有对外的联络都被叛军切断。” “根据我们安插在叛军内部的探子传回的最后情报……” “叛军正在赶制攻城器械,最多……不出十日,就会对怛罗斯城发起总攻。” “到那时……城内五万将士,连同韩信大将军本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轰的一声。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彻底炸开了锅。 韩信是谁? 那可是大晋的军神,是追随始皇帝陛下南征北战,为帝国打下半壁江山的无敌统帅。 二十万皇家陆军又是什么概念? 那是帝国最精锐的野战王牌,是横扫六合、战无不胜的钢铁洪流。 现在,军神被困,王牌尽丧。 这远远不止是战败那么简单,这已经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惨败。 大晋立国三十二年,何曾吃过这样天大的亏。 “怎么会这样?韩信将军用兵如神,怎可能败得如此之惨?” “八十万叛军,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人?” “定是韩信轻敌了,他以为还是二十年前,结果吃了大亏。” “糊涂啊,他怎能如此糊涂,这下把整个帝国都拖进了泥潭。” 朝堂之上,瞬间乱作一团。 质疑、指责、恐慌,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那些方才还被太子雷霆手段吓得噤若寒蝉的文官们。 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个个捶胸顿足,义愤填膺。 好像他们比谁都心疼那些战死的士兵。 又好像这场败仗的责任全在韩信一人。 跟他们当初鼓吹仁政、逼得太子裁撤边军,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张柬之的脸色,也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虽说刚刚被太子殿下驳得颜面无存。 但他终究是军人出身,比谁都清楚眼下的局势有多么凶险。 韩信若是完了,那被困的五万将士也就完了。 安西的门户玉门关,将彻底暴露在八十万叛军的兵锋之下。 一旦玉门关失守,叛军的铁蹄便可长驱直入,直捣关中腹地。 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帝国的北方,都将燃起熊熊战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殿下,必须立刻发兵救援!” 张柬之站了出来,声音决绝,不容置疑。 “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韩信将军和那五万将士救出来!” “否则军心动摇,安西必将彻底沦陷,大晋危矣!” “救援?拿什么救援?” 一个御史立刻跳出来反驳。 “安西距京城足有八千里,等大军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更何况,眼下我们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 “三大边疆的叛乱尚未平息,赵括、白起他们手上的兵力已是极限。” “再从内地抽调军队,万一腹地也跟着乱起来,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依我之见,韩信已然无救,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收缩防线。” “立刻传令玉门关守军,加固城防,死守关隘。” “只要玉门关不丢,叛军就打不进来,我们便还有周旋的余地。” 这位御史的话,得到了众多文官的附和。 在他们看来,为了一个注定失败的将军和五万残兵。 去冒着动摇帝国根基的风险,是极为不理智的。 这是典型的弃车保帅。 也是文官集团在面对危机时,最擅长也最喜欢用的手段。 至于那些被当做棋子抛弃的人,他们的死活,从来不在这些大人物的考虑之中。 “放屁!”张柬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御史的鼻子破口大骂。 “韩信将军为国征战三十年,他流的血比你喝的水都多!” 第四百八十四章 在刀枪堆里摸爬滚打过 “如今他深陷危难,你们竟想把他当成弃子扔掉?”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张尚书,话可不能这么说。” 那御史摆出一副“我这都是为国着想”的嘴脸。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为了区区五万人的性命,就将整个帝国的安危置于不顾。” “这才是对国家、对天下百姓最大的不负责任,你……” 张柬之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从下口。 因为对方的话,从某种冷酷的“理性”角度来看,似乎确实“正确”。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朝堂上,“放弃韩信,固守玉门”的声浪,愈演愈烈。 他甚至看到,就连一些武将的脸上,也露出了犹豫和动摇。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悲凉,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难道,这个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帝国。 已经冷静得令人惊讶,面对什么事仿佛只剩下利益计算。 目光落在那张金漆龙椅上,心里有一丝寒意。 没人弄得清楚,这个年轻的皇储,这些日子才真正展现出自己的手段和果断。 这个人,会和大家一起扛下危险,哪怕再苦,也不动摇? 还是他早已把身边人的安危当成筹码,一切都优先考虑所谓的大势,连最亲近的下属的牺牲也无所谓? 从这一刻起,他的选择可能决定了未来的方向。 他会变成什么样的君主,现在就是转折点。 帝国后面路怎么走,也全靠眼前这一秒定下基调。 各种波动堆到太极殿最高处,屋子里顿时安静,只剩下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刘据。 大家等着,要等殿下唤出口里的最后裁断。 呼吸和时间,都像石头一样落在大殿上,没有再动弹。 可还没等到犹豫或痛苦,不知怎的,刘据忽然笑起来,清诸所有人意料之外。 那笑容很轻很淡,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让人心底发毛的寒意。 “你们,是在教朕做选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其一,是抛弃为朕征战半生的功臣,保全所谓的帝国大局。” “其二,是倾尽国力去打一场胜负未卜的豪赌,只为救回一个可能已经没救了的人。” “听起来,确实挺难选的,对吗?” 刘据从龙椅上站起,缓缓走下台阶,他每踏出一步,底下官员们的心,就跟着往下沉一分。 他们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他父亲更恐怖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疯狂。 “可惜,朕这个人,从小就不爱做选择题。” 刘据走到张柬之和那御史中间,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两个代表着截然不同立场的人。 “因为,小孩子才做选择,而朕,全都要。” 刘据的话,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全都要,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既想救韩信,又想保全帝国的大局,这怎么可能?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道理,三岁孩童都懂。 太子殿下,莫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给刺激疯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一个宦官突然神色慌张地从殿外跑了进来。 他连滚带爬地跪在刘据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安西叛军的使者,派人送来了一份大礼。” “现在人就在午门外,说…说要亲手呈交给您。” “礼物?”刘据的眉梢挑了挑,神色淡淡不动声色。 “什么礼物?” 宦官小心翼翼地回道,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是一个……很大的木盒。” 他说这句话时,嗓音微微发抖,带着几分难掩的恐惧。 “奴才…真的不敢细看。” 他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怪老头儿一起到的,自称…魏存。” 这一刻,魏存这个名字仿佛雷霆轰鸣,朝堂上下全都怔住。 人的记忆一下被翻了出来,曾经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人物,被寄以厚望。 他受命出使安西,负责议和,正是此人。 谁能想象此刻会如此落魄,疯癫至此,那盒子,又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太极殿里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很多人心头沉甸甸的。 刘据脸上表情没有起伏地喊了声,“带进来。” 一切仿佛都奈何不了他,他城府极深,再大的风浪也溅不起一丝水花。 密布压抑的气氛里,很快有几名禁军抬进那口巨大的木盒。 那箱子个头极为夸张,表面凝结了一层已经干枯、颜色发暗的血迹。 飘散于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又浓又重,刺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禁军身后拖着一个佝偻的老者,狼狈不堪,衣裳破烂、蓬头垢面满身污渍。 老者被禁军强行拽着拖进大殿,像扔破麻袋一样。 还没来得及挺直身子就歪在地上,一边低低地呻吟抽搐,一边傻笑。 涎水鼻涕把整张脸糊成一片,沦为了没有尊严的人形,看似连意识都模糊了。 哪怕有心提前得到宦官的提醒。 谁也不会把眼前溃烂的老人对上那个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内阁首辅。 那位英姿勃发,一言九鼎的大臣,早像隔世了。 “打开。”刘据神情平淡,但指向那只木盒的动作毫不迟疑,像是在命令翻一本平常的账簿。 禁军有片刻踟蹰和犹豫,脸上浮现惯有的硬气也松动了,用余光对望了一眼。 他们虽然都在刀枪堆里摸爬滚打过。 但面对这光是气味就让人胆寒的盒子,手上明明在发抖。 刘据的声音冷厉了几分,“朕让你们打开。” 没别的路,两名士兵只得咬牙,两人合着劲把沉重箱盖艰难地推开。 一瞬间,捂了许久的恶臭与血腥一起冲了出来。 让人快要窒息,仿佛空气骤然凝固。 殿上的部分文官再坚持不住,双腿打软,有的甚至干呕伏倒。 等到眼帘完全看清盒子里的情形,整个大殿昏暗压抑了下来。 呆立在场的官员下意识僵硬着身子,没有半个人敢喘出一口气来。 刚刚看到景象的一刹那,他们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线,四肢冰凉,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衣袖。 脸上写满了惊骇和可怕的难以置信,却没有谁发出声音。 第四百八十五章 脸都不要,那就都别活了 木盒里整齐码着一堆腥红的人头,并非钱财宝物。 只留下一双双还存着死前痛苦神色的眼睛。 盒子上方正中央,一颗年轻男人的头颅。 其实五官早已破败模糊,脸部血肉模糊,全然认不出了。 但此刻翻涌在殿上的所有人眼中,依旧认得楚楚分明。 这是翰林修撰杨修,曾引无数文臣倚重和期许的那个天才青年。 人人还清楚记得,他是如何卓尔不群,而先前谁能想到这惨烈落幕。 最后只剩下孤零零一颗头颅,被当成大晋政治反面活例,陈列大家面前。 死无全尸,这具溢满血污的骨肉始料未及会成为耻辱整个朝堂的道具。 殿里的惨烈安静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只余几道令人不寒而栗、置身无可逃避命运里的重重呼吸声在震颤着。 所有朝向龙椅方面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一寸一寸移了过去。 有些人低着头,想偷偷觑下气氛中崛起的那位年轻皇储。 有人喉头紧绷,两眼只是僵直地看着。 这等侮辱大晋士人、践踏皇权的挑衅,总得要承受些什么? 局促无声和惨淡期待交织一起。 可接下来发生的还是让他们未免失望,角落里的表情藏不住沮丧。 刘据站在龙椅旁,无论眼下已发生怎样的巨变,面纱般的平静里看不到任何波澜。 他垂眸缓缓把目光在那盒子里缓过一圈。 并没有动情,也没有愤怒或眼泪。 神情是麻木的,像是在看着什么腐朽废弃的家什。 已然失去了它该有的一切联系。 等过了许久,他一直盯着堆满头颅的那个木匣。 最后一步步走神,慢慢地低首看向疯了的魏存。 他缓步走到魏存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对视。 “他们,让你给朕带了什么话?”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叙旧。 但听在众人耳朵里,却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已经失去所有神智的老者,在听到刘据的声音后。 空洞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舔…舔干净,跪下,磕头……” “太子…死……” 他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几个不成句子的词,但是已经足够了。 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叛军到底提出了什么样的“和谈”条件。 也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不死不休的羞辱与仇恨。 整个太极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的胸中,都燃起了一股滔天的怒火。 欺人太甚,这已经不是欺人太甚了。 这是把他们所有大晋子民的尊严,都死死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 他们可以容忍失败,但绝不能容忍这样的羞辱。 就连那些方才还在主张“弃车保帅”的文官。 此刻也一个个气得双目赤红,浑身发抖。 他们恨不得立刻就冲上战场,将那些该死的叛军碎尸万段。 然而,就在这股同仇敌忾的怒火即将被彻底点燃之际。 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是刘据,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刚开始还闷闷的,但接着越来越响,似乎带着几分失控。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冷漠,透着几分嘲弄。 声音渐渐变凉,语气压低,让人只觉周围气氛紧绷起来。 他起身时,脸上还带着余笑,动作显得很平静。 厨房门口突然安静下来,有人屏住呼吸,四下生出短暂寂静。 大家都没有想到会看到接下来的场面。 他猛地抬脚,把装着杨修等人头颅的木盒踢向一旁,闷响让人心头一紧。 木盒翻滚出去,里面的头颅滚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磕在石阶边。 血和碎木混在一起,从殿口滚下太极殿,场面压抑得异常。 头颅摔落在台阶上,散开来,整个场景让现实和虚幻似乎融为一体。 如果说这幕场景不够瘆人,那怕是世上的恐怖再没能堪比了。 废物,这个词夹在他的咬字间。 笑意消失在顷刻之间,他的面孔似乎也被撕裂得可怖。 刚才的泰然早已无影无踪,只有深深的扭曲、暴怒濒临失控。 “连死都学不会,有什么用!” 目光兜兜转转,总算落在那些散乱在地上的人头间,背后连灯光都被这氛围压暗。 有那么一瞬,他的眼中布满恶心与厌恶,似乎这世上一切都让他反胃。 他声音冰冷,像在叹气,“机会不是没给过你们。” “我让你们和谈,明知是让你们拖延时间,更是故意让你们当饵。” “结果如何?就这种小事都会败的彻底。” “被人耍着戏弄如走狗,最后还让自己的脑袋,拿去给人家示威当作点心看。” “值不值得说,你们到底哪里不配活下去?” 周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楚,连彼此对视都像做错事的孩童。 直到这一刻,在场的人才蓦地意识到。 所谓太子殿下草菅人命,却心狠手辣另有打算。 魏存与杨修受命和谈,从头到尾只是一场算计,连最后一点仁慈也没有。 他冷冷把局布开,从没把那两条命放在心上。 谋算深沉,哪用谁来指责冷血呢? 他从一开始,就是把他们当成了消耗品,当成了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这份心机,这份狠辣,这份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 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们今天,才真正认识到了这位年轻的储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还有你们。” 刘据的目光,又落在了底下那些已经被他吓得面无人色的文武百官身上。 “刚刚,你们是在争论,要不要救韩信,对不对?” “一个说要救,一个说不救。” “争得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好像自己多有道理一样,一群蠢货。” 刘据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你们根本就没搞明白,现在的问题,早已经不是救不救韩信了。” “而是,朕,要怎么把那些敢于挑衅朕的杂碎,一个不留地全都送进地狱!” 他走到大殿中央,一脚,将杨修那颗已滚到他脚边的头颅,踢飞了出去。 “八十万叛军,很多吗,围困我五万大军,很了不起吗?” “让朕跪地求饶,很威风吗?” “一群连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都搞不清楚的井底之蛙。” 第四百八十六章 远水,解不了近渴 刘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到极致的弧度。 “朕今天,就让你们,也让天下所有人都看清楚。” “工业化的帝国,到底是怎么打仗的!” “传朕旨意!户部、财政部、皇家工商总会听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之上的滚滚惊雷,响彻了整个太清宫。 “从即日起,暂停帝国境内所有非军事相关的工程项目。” “将所有的资金、人力、资源,全部向军工生产倾斜!” “朕要在一个月之内,看到一百万支后装步枪、一亿发子弹、十万门火炮以及一千万发炮弹,被生产出来。”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运抵安西前线!” “工部与交通部听令,刻征调全国所有的蒸汽火车、运输船只、马车。” “不惜一切代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向安西前线输送兵员和物资!” “朕要让安西前线的粮草,堆得比山还高!” “朕要让安西前线的弹药,多到足以把整个怛罗斯河谷夷为平地!” “兵部即刻向全国发布特级战争动员令!” “征召所有年满十六周岁、未满四十周岁的预备役男丁。” “朕要在一个月内,组建起一支人数不少于三百万的庞大军队!” “朕要用人海,把那些叛军,给活活淹死,还有皇家科学院!” “立刻将我们最新研发的,所有还处在实验阶段的武器,全部给朕投入量产!” “不管是凝固汽油弹,还是毒气弹,甚至是那种据说可以夷平一座城市的超级炸弹。” “无论它有多么不人道,无论它有多么大的副作用。” “朕统统不管,朕只要结果!” “朕要让那些叛军,好好地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来感受一下,什么叫科技的差距!” 刘据一口气,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心惊胆战的命令。 这是要将整个大晋帝国,这部已经运转了三十二年的庞大战争机器。 在一瞬间就催动到极致,甚至是不堪重负的疯狂地步。 一旦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个帝国,都有可能在这场豪赌中轰然崩塌。 “殿下,万万不可啊!” 户部尚书先站了出来,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如此不计成本地透支国力,一旦战事稍有不顺,我们……我们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啊。” “这简直是拿整个帝国的未来在开玩笑!” 刘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朕像是在开玩笑吗?” “朕告诉你,这,才是朕为这个帝国规划好的,唯一的未来。” “那就是,用绝对的、碾压性的实力,去摧毁一切敢于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 “朕要建立的,不是一个需要靠什么狗屁仁政,去跟别人讲道理的文明国度。” “而是一个,只需要用拳头,就能让所有人都闭嘴的,铁血帝国。” “至于国力透支?”刘据不屑地笑了一声。 “你以为,朕为什么要打这场仗?” “只为复仇?只为救韩信?” “错,大错特错,朕打仗,是为了发财。” “是为了将那些叛军世世代代积累的财富,全都变成我们大晋的军费。” “是为了将他们的土地,变成我们的农场和矿山。” “是为了将他们的女人,变成我们繁衍人口的工具。” “是为了将他们所有的人,都变成我们流水线上最廉价的劳动力。” “以战养战,这,才是朕的战争逻辑。” “只要我们能打赢,失去的一切,都将百倍千倍地拿回来。” “我们的国力,非但不会被削弱,反而会在这场战争之后,变得空前的强大。” “现在,你还觉得,朕是在胡闹吗?” 户部尚书彻底被镇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刘据,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已经被对方那套充满了掠夺和血腥的战争理论,给冲击成了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过,仗,还可以这么打。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作为一个传统文官的认知极限。 “可是……可是,韩信将军那边,怎么办?” 张柬之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算我们现在开始全国总动员,等援军赶到,也至少需要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韩信将军和他手下的五万将士,根本不可能撑得住。”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同的疑问。 刘据的计划,听起来确实很宏大、很疯狂,甚至很诱人。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韩信死了,如果安西的门户玉门关丢了。 那他后面所有的计划,都将沦为一个笑话。 然而,刘据听完之后,脸上却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缓缓地走到墙边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伸出手,指着地图上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谁告诉你们,朕的援军,要从京城出发了?” 他的手指,落在了安西都护府的西边。 那个刚刚被韩信征服了不到二十年,曾经是中亚霸主,如今却成了大晋一个海外行省的故土大食。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初韩信灭掉大食之后,朕并没有遣散那些投降的、超过五十万的大食降军。” “而是将他们整编成了一支,由我们大晋军官指挥的仆从军。” “这二十年来,他们一直驻扎在安西的西部边境,替我们看守着那片更加遥远、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土地。” “虽然,朕从未指望过这些墙头草,能对我们有多忠诚。” “但是,朕相信,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他们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 刘据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传朕的第二道旨意,立刻派人,带着朕的亲笔信和一百万两黄金,去见那些大食仆从军的将领。” “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出兵,从背后捅阿巴斯那个叛徒一刀。” “那么,朕不仅可以将他们正式编入我们大晋皇家陆军的序列。” “让他们享受与我汉人将士同等的待遇和荣耀。” “朕,还可以将阿巴斯以及他手下那些叛军贵族所有的土地和财富,全都赏赐给他们。” “朕甚至可以允许他们,在战后拥有自己的封地,成为新的、由我大晋册封的大食贵族。” “朕就不信,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他们会不心动。” 第四百八十七章 带不走的执念更难放下 “一边是跟着阿巴斯,去跟一个注定会碾死他们的庞然大物死磕,最后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一边是帮着朕,去干掉一个背叛了他们的同胞,然后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 “这道选择题,比你们刚才那道,要好做得多了吧?” 整个太极殿,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大臣,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般,看着龙椅上的那个年轻人。 驱虎吞狼,以夷制夷,借刀杀人,这些权谋之术,他们并非不懂。 但是,能像太子殿下这样,将人性中的贪婪与欲望,算计到如此精准,利用到如此极致的。 他们平生仅见。 他们甚至有种感觉,那些所谓的大食仆攻军,在太子殿下的眼里。 与魏存、杨修,没有任何区别。 都不过是,可以随时拿来利用,也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罢了。 这份视天下万物为棋子的帝王心术。 让他们在感到敬佩的同时,也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 他们终于明白,坐在龙椅上的这个年轻人。 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去教导、去辅佐的储君了。 他已然成长为了一个,比他父亲更加可怕,也更加难以揣测的,真正的帝王。 这个帝国,从今天起,将彻底地打上他刘据的烙印。 一个充满了血腥、掠夺和疯狂扩张欲望的,铁血烙印。 而他们这些人,所能做的,就只有跟上他的脚步。 否则,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碾碎在历史的车轮之下。 “臣等,遵旨!”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所有的大臣,无论文官武将,全都跪伏在地。 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姿态,向他们的新君主,献上了自己最卑微的忠诚。 整个大晋帝国,这部沉睡了二十年的战争机器,在一瞬间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无数的工厂,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运转。 无数的钢铁,被锻造成了致命的武器。 无数的年轻人,告别家人,穿上军装,登上了开往前线的列车。 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一种近乎于狂热的战争氛围之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战争的渴望和对财富的贪婪。 因为他们的皇帝,已经向他们许诺,这场战争,不是为了保家卫国。 而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瓜分整个世界的饕餮盛宴。 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将从中分到一杯羹。 在这样疯狂的诱惑之下,没有人能够保持理智。 而就在整个大晋,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世纪之战做着最后准备时。 遥远的安西边境,怛罗斯城下。 一场惨烈到极致的攻防战,也已进入了最血腥的阶段。 阿巴斯率领的八十万叛军,如黑色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向着那座孤城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震天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以及火炮轰鸣的爆炸声。 混响在耳边,全是死亡,灼烧的气息,天地仿佛塌陷在一支绝望终章下收紧了喉咙。 城墙顶端,韩信领着零散残兵,不过五万上下,疲惫地防守着最后一点阵地。 伤口结着硝烟和尘土,一身混杂的血腥气,还未完全冷却。 麻木浸透了军脸,疲惫写进了每一道皱纹,像钢铁被反复捶打后失去温度。 七天七夜,一直消耗着他们绕不过去的意志,将人和野兽界限生生搅碎了。 三天前弹药就已经见底,子弹的碎裂声变成了憋屈的寂静。 寒光的刀剑、皱了皮的鹅卵石、烟熏后的滚木、甚至不惜皮开肉裂地咬。 用尽最后一切可以呼吸的本能,阻挡着那些人数成倍疯涨的敌军。 都明白了,其实早就没什么能回头的路。这堵快散的墙下,好像只剩最后一口气死守着。 那些曾想拼死守护的江山,现在想想,倒像是已经默许我们这些残兵,悄无声息归于黄土。 白旗没有升起过,也没多少人真心妄想着能留活口,所有的傲骨都堵在胸膛里。 心底埋下的信念很旧也很硬,就这样战死,反倒觉得才算得上一种成全。 勉强多活一日,倒不若眼下替困守的城池,留下最后几声血脉忠魂的记号。 “将军,真要撑不住了……” 副将整个人浸了泥与血,一头栽到韩信脚边,喘得快哽咽。 “弟兄们差不多都到极限,南城那口子也让贼寇砸了个洞!” “再拖,大伙恐怕再挡不住,人家一拥而入。” 韩信嗯了一下,话到底没出口,只把腰上的那把冷剑拔出来。 剑面映着窗外灰雨大片晃落,蓦地照见自己那张说少不少年轻但已疲倦的脸庞。 一动不动地神色,说不上是怕还是愤怒,只像整个人远在战火之外。 他眨眨眼,每次回神一眼都是扫一圈身边这些陪了他半生的弟兄。 这些比家还要亲的脸,比许久带不走的执念更难放下。 韩信弯了下嘴角,好像卸下了这些天最重的担子似的。 “怕死么,老伙计?” 嗓音压得很低,却慢慢渗进了身后每个还咬着牙没倒下人的心上。 空中只剩战烬噼啪响声,余下是那些伤痕累年仍睁着不屈眼睛的兵。 谁都没说话,可每个眼里头写着的都明明白白,就是不回头的誓言。 韩信再扫一眼,眼底埋出微热,说不明是慰藉还是不舍。 “反正,老子这辈子就是个晋军的兵。” “今天多沾几身腥血,也不过陪着皇上、陪着国家,最后流这一身都是心甘的。” 终究到了这一步,话挑明了。 韩信抬手一甩,那剑转着光一下扎进残垣上的夜色,好像想把天劈破才甘心。 “到这个时候,咱们用敌人的脑袋、他们的血汇出咱兄弟最后的落笔!” “为大晋拼杀到底,替陛下立生死!” 撕心的土腔,撼得自己也断了气门,扯出这辈子最洪亮最响彻的吼声。 破墙头上,每一个还能挺直脊骨的兵。 全冲着他随即嘶吼,把愤怒和悲壮吼进了九重天之外。 那声音里,没有绝望,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即将奔赴死亡盛宴的,无怨无悔的壮烈。 他们准备,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他们作为军人最后的尊严。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不带一丁点人情味儿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向已经冲上城头的叛军,发起最后的自杀式冲锋时。 一阵,让他们感到无比熟悉也无比亲切的、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 突然,从他们的身后,从那片他们以为再也不会有援军到来的东方地平线上,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面让他们魂牵梦绕、热泪盈眶的,绣着黑色龙纹的旗帜。 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在那面旗帜之下,是如同钢铁洪流一般,望不到边际的黑色铁骑。 而在那支铁骑的最前方,一个身穿银色铠甲、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的年轻将领。 如同一尊从天而降的不败战神。 正遥遥地,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充满了阳光和自信的笑容。 “霍…霍将军?”城墙上,一个眼尖的士兵,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是骠骑将军,霍渠,我们的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怛罗斯城墙上,都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的震天欢呼。 所有人都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相拥而泣,他们知道,自己,得救了。 而城下,那些正在疯狂攻城的叛军,在看到那支突然出现、如同天兵天将般的骑兵后。 也都集体傻了眼。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竟然还会出现大晋的援军。 而且,还是那支在整个草原上都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 由杀神霍渠,亲自率领的大晋皇家一骑兵军。 “怎么…怎么可能?” 叛军的阵营里,阿巴斯看着远处那支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 向着自己侧翼狠狠冲杀过来的黑色铁骑。 脸上的表情,就如同见了鬼一样。 “他们不是应该在北边,跟柔然人打仗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 这支军队的出现,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也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 他那引以为傲的八十万大军。 在这支装备了马刀、骑枪以及最新式转轮手枪的近代化骑兵面前。 脆弱得就像纸一样,凿穿,分割,包围,屠杀。 霍渠道和他手下的三万铁骑,就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切入了一块巨大的黄油。 轻而易举地,就将那看似不可战胜的八十万叛军阵型,给搅得天翻地覆,支离破碎。 阿巴斯眼睁睁看着自家士兵像被风卷过的麦子一样,一拨接一拨倒下。 他心头,只剩下源自深处的恐慌。 他严重高估了大晋的动员能力,也低估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的想法。 对方根本不在意什么阵法策略,根本不想做表面的虚招。 一上来,就打算用毫无花巧的力量,将一切彻底碾平。 压根没给他考虑退路,也没人跟他讲条件。 阿巴斯终于怕了,这种恐惧甚至压过了屠杀带来的震撼。 “撤!快撤!” 他拉了拉马缰,头也不回地拼命逃离这片血与火交错的战场。 几个呼吸的工夫,还没冲出多远,四周死一般安静下来。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像是在黑夜里戳碎了最后的希望。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像死神贴着后颈轻声耳语。 “阿巴斯,我已经等你许久了。” 强迫自己缓缓回过头,他的肩膀甚至都不自觉地僵住了。 一抹黑色身影伫立在混沌血雾之中。 青铜面具冰冷无情,看不清是何时无声无息跟到了背后。 诡异的是,除了那面具人左右,还围拢着十几个人。 同样罩着厚重黑斗篷,一个个冷若铁石站在阴影下。 他们的手中,武器竟然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小巧弩箭。 结构精巧凶险,看一眼背脊都泛起凉意。 “你们到底是谁……?” 他说着声音有些颤,只努力让每个音节不被恐惧填满。 为首者只是一笑,那笑意却冰冷过钢铁,也不带一丁点人情味儿。 “我们嘛,是陛下的影子。”面具后的男人淡淡答道。 眼睛里那片深邃黑暗仿佛连最后一点求生幻想都吞噬了。 “专为抹杀世间见不得光脏污的隐形人。” 一句“锦衣卫”,刚说出口,周围便一齐迸射绿影,如利箭刺破长夜。 十几道黑光瞬息间划过空气。 无声无息间,胸腹骤然冰冷,有什么东西正掏空生命气力。 低头时,他望见鲜血不住地从胸前圆洞涌出,染红了无力攥着韁绳的手。 目光渐渐黯淡,只剩悔和恨揉搓在心头,再也开不了口。 阿巴斯眼里的光彻底灭了,身体软绵绵地从马背滑了下去。 他到死都没搞懂,这支本该在千里之外的铁骑,怎么就冒到了这里。 更想不通这些杀人手法诡异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满心不甘和疑惑,就这么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尸体,毫无波澜。 他收回滴血的绣春刀,对身边下属挥了下手。 “割下头颅,送去霍将军那里。” “告诉他,陛下交代的事,我们办妥了。” “是。” 几名锦衣卫上前,动作麻利地割下阿巴斯的头颅,装进备好的木盒。 这支幽灵般的队伍,随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混乱的战场里,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来过。 怛罗斯城下的喊杀声,依旧没有停歇。 霍渠率领的三万铁骑,就是一台冷酷高效的绞肉机。 无情地收割着那些彻底溃散、失去指挥的叛军。 所谓的决战,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城墙上,韩信默默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 他的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霍渠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场战争的走向,已经完全不由他掌控了。 远在京城龙椅上的那个年轻太子。 用一种他从未见过、也无法想象的,近乎蛮横的方式。 向他,也向天下所有人,展示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工业力量对冷兵器时代的碾压。 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一切兵法韬略,都显得那么可笑。 韩信甚至觉得,就算自己真的战死在怛罗斯,对整个战局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第四百八十九章 像拖死狗一样拖出 太子手里的权柄,让他可以随时从无到有造出一个“韩信”,只为了精确又疯狂的计划。 任谁也是一枚棋子,看似被重用,其实随时都能被更换或者丢弃。 这种明悟像阴冷的水浸在心里。 令他一个浴血沙场多年、被尊为军神的人,感觉到了近乎冷酷的悲凉。 而对那个稳坐龙椅、年纪不大的帝王,他的敬畏几乎刻进了骨子深处。 时间仿佛凝滞,直到城下厮杀染红的天色渐渐归于平静。 披挂着满身血污,霍渠踏上城墙。 他那张少年气的脸上,此时看不到一丝青涩。 霍渠靠近韩信,在他面前立定,认认真真地行了军礼。 “末将该死,不能立即赶到救援,请大将军降罪。” 韩信注视着眼前这位曾被他亲手提拔的属下。 心底闪现着复杂的情绪,只是抬了抬手。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救我。”说完这句话,他的声音低沉喑哑,满是倦意。 “你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来接管安西战场的。” 霍渠道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从怀中取出一份盖着太子金印的圣旨。 “大将军,殿下有旨。” 韩信默默单膝跪地,他明白,自己的时代过去了。 “念大将军韩信,为国征战,劳苦功高。” “然此次安西之战,轻敌冒进,致使我二十万大军损失惨重,险些动摇国本。” “功过相抵,着其即刻卸去安西都护府大都护一职。” “返回京城,出任皇家军事学院院长,颐养天年。” “安西战区所有军政事务,暂由骠骑将军霍渠全权节制,钦此。” 圣旨的内容,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这是帝王惯用的手段。 何况自己这次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太子没有直接将自己满门抄斩,已经是法外开恩。 “臣,领旨谢恩。” 韩信平静接过圣旨,缓缓站起身。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奋斗了半生的土地。 看了一眼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如今却尸骨无存的袍泽。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走下了城墙。 他的背影在夕阳余晖下拉得很长,显得那么落寞萧瑟。 霍渠道看着韩信离去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但他很快压下了这种情绪。 他清楚自己是太子殿下手里的一把刀,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感情。 他只需要精准而冷酷地,去执行主人的每一个命令。 “传令下去。”霍渠冰冷的声音,在血腥的城墙上响起。 “打扫战场,收敛我军将士遗骸,一个都不能少。” “至于那些叛军的尸体,不必理会,就让他们在这里腐烂发臭。” “另外,把阿巴斯的头颅,连同那八十万叛军的人头,一起在怛罗斯城下,给我筑成一座京观。” “我要让这座京观,成为所有异族心中永恒的噩梦。” 京城,太极殿。 安西大捷的消息传回,韩信被困七日,霍渠天降神兵,三万铁骑大破八十万叛军。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那些曾主张放弃韩信,固守玉门关的文官们。 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知道自己完了。 他们用短视而愚蠢的政治算计,狠狠打了太子殿下的脸,也打了整个帝国的脸。 等待他们的下场是什么,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 而那些主张救援的武将们,虽然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同样没有半点喜色。 因为他们也看得出来,这场胜利跟他们毫无关系。 这是太子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一手导演的惊天逆转。 从始至终,他们这些所谓的帝国重臣,都只是一群被蒙在鼓里的看客。 这种被彻底边缘化的无力感,让他们感到无比沮丧。 龙椅上,刘据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他静静听着兵部官员的汇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直到兵部官员念完所有捷报,大殿再次陷入死寂,他才缓缓开了口。 “都听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狠狠敲在每个人心上。 “现在,你们谁还有意见?” 没人敢说话,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既然没有意见,那就来谈谈另一件事。” 刘据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那些曾主张“弃车保帅”的文官身上。 “我记得,几天前,就是在这里。” “有些人信誓旦旦地跟我说,韩信必死,安西必亡。” “劝我为了所谓的大局,放弃一个为帝国征战了三十年的功臣。” “现在,我想问问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 “你们的眼睛是瞎了吗?” “还是说,你们的心,从一开始就是黑的?” 被他目光扫到的官员,无不吓得浑身一哆嗦,扑通就跪倒在地。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臣等只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说出那样的混账话。” “臣等对大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一时间,整个太极殿,全是鬼哭狼嚎般的求饶声。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国家栋梁。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表现得比谁都更加不堪。 “忠心?”刘据不屑地冷笑。 “你们的忠心,就是看着我的江山被人践踏,子民被人屠戮,而无动于衷?” “你们的忠心,就是为了保全自己那点可怜的官位和身家,毫不犹豫地出卖国家利益?” “我的帝国,不需要这样的忠心。” 刘据从龙椅上站起,一股磅礴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来人。” “把这些在其位不谋其政,临危之际只知动摇军心的国贼,全都给我拖出去。” “革职抄家,三族之内,永不叙用。” “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和自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遵旨。”如狼似虎的禁军冲了上来,开始一个个地点名。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个个瘫软如泥,被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太极殿。 整个过程,没人敢反抗,没人敢求情。 因为他们知道,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短短十几分钟,大晋朝堂超过三分之一的文官。 就被刘据用最血腥直接的方式,清洗得干干净净。 第四百九十章 无迹可寻 剩下的官员,无论文武,全都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头都不敢抬。 他们今天,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君王一怒,血溅五步。 “好了,现在朝堂上干净多了。” 刘据缓缓走回龙椅,重新坐下,他俯瞰着底下这群被彻底吓破胆的臣子。 眼神里没有得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接下来的事了。”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兵部尚书张柬之。 “张尚书。” “老臣在。”张柬之连忙躬身应道。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柬之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的名单。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从全国各地的军事学院和基层部队里。” “挑选出了一万名,最优秀、最忠诚、也最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军官。” “他们的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 “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帝国有着绝对忠诚,也对太子殿下您,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很好。”刘据满意地点了点头。 “立刻将这份名单,以最快速度发往安西前线。” “告诉霍渠,我要他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些人安插到那五十万大食仆从军的每一个角落。” “我要他,彻底地将那支军队的指挥权,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 张柬之心中一凛,瞬间就明白了太子的意图。 这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那些刚为大晋立下赫赫战功的大食仆从军。 转眼就要被太子用最冷酷的方式,架空吞并。 这份心机和手腕,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殿下。”张柬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我们之前可是答应过那些大食降将。” “只要他们愿意出兵,就可以让他们成为新的大食贵族,甚至拥有自己的封地。” “如今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刘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张尚书,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什么时候,跟一群朝秦暮楚,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墙头草,讲过信用?” “我给他们的承诺,不过是吊在他们眼前的一根胡萝卜。” “为的,就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我去卖命,去当炮灰。” “如今他们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 “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去兑现那些可笑的承诺吗?” 刘据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 “我不仅不会给他们任何封地和爵位。” “我还要将他们,连同他们手下那五十万军队,全都变成我们大晋帝国最廉价的劳动力。” “我要让他们去为我们修路,为我们开矿,为我们建设那些最偏远艰苦的边疆。” “直到他们流干最后一滴血,耗尽最后一份力气为止。” “这,就是他们背叛自己同胞,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张柬之被彻底镇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龙椅上的年轻人,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本以为太子只是想架空那些降将的兵权。 却没想到,对方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他要的不是兵权,他要的是那五十万人的命。 他要用这五十万条鲜活的生命,为他庞大的帝国扩张计划,奠定最血腥的基石。 这已经不是权谋,这是赤裸裸的魔道。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激起他们的兵变?” 张柬之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兵变?”刘据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觉得,一群连指挥官都被我们换掉的乌合之众,还有能力兵变?” “就算他们真的敢兵变,你觉得霍渠和他手下的三万铁骑,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更何况。”刘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还为他们,准备了一份他们绝对无法拒绝的筹码。” 他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 “事情都办妥了吗?” “回殿下,已经办妥了。”锦衣卫指挥使恭敬地回道。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那些大食降将,在后方的所有家眷,全都‘请’到了我们的军营里。” “他们现在,都很好,把这个消息,也一并告诉那些降将。” “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乖乖听话,交出兵权,去我指定的地方安安分分当个富家翁。” “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家人会比他们活得更好。” “但如果,他们敢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我不介意,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一个死在他们面前。” “我相信,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太极殿里鸦雀无声。 所有大臣,都用看魔鬼的眼神,看着龙椅上的那个年轻人。 他们终于明白,从一开始太子就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 一个让那些大食降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的,绝望死局。 先用巨大的利益,诱惑他们背叛同胞。 等他们立下战功,满心欢喜准备领取赏赐时。 再用他们家人的性命来威胁,逼迫他们交出所有的权力和财富。 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将人性中最卑劣的贪婪与最脆弱的亲情,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份心机和手段,已经不能用狠辣来形容了。 这简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张柬之默默退了回去,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劝谏了。 在这样一位将帝王心术修炼到化境的君主面前。 任何仁义道德,任何规矩法理,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嘴巴,不折不扣地去执行对方的每一个命令。 否则,那些被拖出大殿的文官,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好了,安西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刘据有些厌倦地挥了挥手。 “接下来,我们谈谈另外三路。” 他的目光落在了兵部的军情堪舆图上。 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安北、安东、安南三个方向的战局。 “赵括、白起、苏勋,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兵部尚书张柬之连忙站了出来,躬身回道。 “回殿下,三路大军进展都十分顺利。” “赵括将军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已在漠北草原上,与柔然叛军主力展开决战。” “柔然人虽然骁勇,但在我军的火炮和重机枪面前不堪一击。” 第四百九十一章 寸草不生 “根据最新的战报,柔然叛军伤亡超过七成,主力基本被打残。” “最多不出十日,赵括将军便可彻底肃清整个漠北草原。” “白起将军那边,也已将高句丽叛军死死围困在他们的老巢丸都城。” “丸都城城垣高耸,墙体厚实,守起来轻省,攻上去却费力。” “可换上我军的新式攻城炮,城防终究扛不住,只剩时间的消磨。” “白起将军已立下军令状,限期一月,务必破城,擒下高句丽王族。” “换个战场上的消息,更振奋人心。” “皇家海军由苏勋将军统率,在南海同百越诸部的联军水师,打出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海战。” “结果一面倒,我军击沉敌舰三百余艘,又生擒一千余艘。” “几乎把百越赖以呼吸的海上力量打空。” “眼下苏勋将军已率陆战队登上百越群岛,正做最后的清剿。” “照目前的推进,不出半月,南方就能彻底平定。” 张柬之的汇报里,压不住的兴奋与自豪,一句一句都听得出来。 四面楚歌,烽烟四起。 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巨大危机。 谁想到在太子殿下的雷霆手段之下。 短短不到一个月,整个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四路叛军,三路濒临覆灭,一路也已彻底打残。 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叛乱,实际上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由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大晋天威做的最好注脚。 然而,刘据听完之后,脸上却依旧毫无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话。 “太慢了。”张柬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据,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月内平定三国之乱,这在人类历史上都是闻所未闻的战争奇迹。 可到了太子嘴里,竟然还嫌太慢? “殿下,这…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啊。” 张柬之结结巴巴地解释。 “无论是攻城还是清剿,都需要时间。” “我们总不能为了追求速度,就不计伤亡吧?” “为什么不能?”刘据冷冷地反问。 “我给你们的兵员是无限的。” “我给你们的弹药是无限的,我给你们的后勤也是无限的。” “我给了你们所有能够碾压敌人的条件。” “你们现在却跟我说,要为了减少伤亡而放慢进攻的脚步?” 刘据从龙椅上站起,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张柬之瞬间感到呼吸困难。 “张柬之,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要打这场仗?” “我打这场仗,不是为了平叛,不是为了安内。” “而是为了,给那些还在观望的,对我们大晋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立一个规矩。” “一个用鲜血和白骨铸就的铁的规矩。” “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要的,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胜利。” “我要的,是一场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和绝望的,彻底毁灭。” “我要用最快的速度,最残忍的方式,将所有敢反抗我们的人,从肉体到精神,从血脉到文明,彻彻底底地从这个星球上抹去。”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与大晋为敌,到底是什么下场。” “所以,我不在乎伤亡。” 刘据走到张柬之面前,一字一顿说道。 “我只在乎,效率,传我的旨意给赵括、白起、苏勋。” “让他们立刻,无条件地执行我之前下达的三光政策。” “杀光,烧光,抢光。” “所有叛乱区域内,无论男女老幼,无论牛羊犬马,凡是喘气的一个不留。” “我要让那几片土地,在未来一百年里都寸草不生。” “我要让他们的文明,彻底断绝传承,至于伤亡,告诉他们不必在意。” “我的帝国,别的不多,就是人多,死上个几十万,我还损失得起。” “但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给他们,最后十天的时间。” “十天之内,我要看到三路大捷的奏报,摆在我的案头。” “如果他们做不到。” 刘据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就让他们,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 张柬之彻底被吓傻了,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做梦都没想到,太子竟然会下达如此灭绝人性的命令。 这已经不是打仗,这是在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他想劝谏,想告诉太子这样做有伤天和,会遭天谴。 但是当他看到太子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眸子时。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话都将是徒劳的。 在这个已经彻底黑化,将整个世界都视为猎物的年轻帝王面前。 任何的仁慈都是一种可笑的奢侈。 “臣…臣,遵旨。” 张柬之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然后就像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被人搀扶着退出了大殿。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世界将要因他刚刚传达的那道命令而彻底改变颜色。 而就在大晋的战争机器轰隆作响时,帝国的脚步仿佛不知疲倦地狂奔着。 很远的坤宁宫深处,一股不易察觉的暗流正慢慢滋长,不声不响地渗透进空气里。 赵含嫣皇后将手里的茶盏搁下,怔怔地打量着对面的妹妹。 贵妃赵如烟,眼角已经微微发酸。 “姐姐,你觉得陛下是怎么回事?” 赵如烟的声音软弱得厉害,勉强带着点不安还一直绕在舌尖。 “自打安西那边出事,他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什么养心殿,都几乎成了他的牢房。 他自己整日关在那儿,不爱睡,饭也没怎么好好吃。 面对我们,目光已经没有多少温度。 有时候我觉得,他那样看我们,就像在看些不相干的人吗。 前朝的事情我并不是全然不知,有些事情,大家暗地里私下议论得很厉害。 朝堂上最近血腥得厉害,杀人清洗家族族灭,什么狠辣的招都下得了手。 其实比起传说里的始皇帝,现如今的陛下,做的都更绝了。 我真的有点害怕,我们万一都被他推开,他是不是最后只剩下自己?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不必班师回朝 赵含嫣也不太能强打精神了。 妹妹低声抽泣时她自己忍不住喉咙一阵哽咽,刺痛涌上心头。 记忆深处那个喜欢闹你们笑、曾一口气骑马追兔子的少年。 似乎早已默默躲进黑暗深处。 有时她觉得到底是成长太快,还是太多阴影把他压垮,已分不清。 仿佛平日里的温暖和依赖,被那种执拗而冷淡的自持全部消耗光了。 或许所有的变化其实早已埋下,只是她们没有察觉罢了。 赵含嫣尽量又整整衣袖,冲着妹妹努力笑了下,希望这种安慰还有点用。 或许我们都没有办法理解,他肩上的沉重。 毕竟他是皇帝,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正能决定命运的人。 这一回的安西剧变打击得太重,他大概要比谁都疲惫。 要重新把自己拼回去,也许只需要时间。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在他身后,支持他,陪伴他。”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如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她眼中的忧色却并没减少分毫。 她总有一种预感,有些东西一旦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就在两姐妹相对无言,各自忧心忡忡的时候。 一个宫女突然神色慌张地从殿外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始皇帝陛下,他…他驾崩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所有人的头上。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瞬间面无血色。 始皇帝,刘启。 那个一手缔造了这个庞大帝国,如同神明般镇压了整个时代三十余年的男人。 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赵含嫣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陛下他龙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就……” “奴婢也不知。”那宫女哭着说道。 “是刚刚从养心殿传出来的消息,据说,是突发心疾,太医们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太子殿下已经下令,封锁了整个皇宫。” “并且传旨,让所有在京的文武百官立刻入宫觐见。” 赵含嫣的心猛地一沉。 她从这道看似正常的命令里,嗅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味道。 封锁皇宫,召见百官。 这不像治丧,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涌上她的心头。 难道,陛下的死跟太子有关,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不相信,那个曾经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善良少年。 会做出弑父篡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她又无法解释,刘据最近这一系列反常而冷酷的举动,她的心彻底乱了。 而就在整个皇宫因始皇帝驾崩,陷入混乱恐慌的时候。 养心殿内,气氛压抑得出奇。 刘据独自坐在那张象征权力的龙椅上。 他面前,摆放着两样东西,一杯喝了一半的毒酒。 还有一份已经写好的传位诏书。 父亲刘启,此刻静静地躺在脚下冰冷的地板上,脸上似乎带着释怀的表情。 至此,他选择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一生,也为儿子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刘据低头,摸了摸父亲冰冷的面庞,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心中一片空白。 他明白,从那杯酒递出去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父亲庇护的孩子了。 “父皇,您放心。” 刘据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您没有完成的梦想,儿臣会替您完成。” “儿臣会建立一个比您想象中更加强大,更加辉煌的日不落帝国。” “儿臣会让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人,都匍匐在我们大晋的龙旗之下。” “儿臣会成为,超越您的,真正的千古一帝。”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他推开养心殿的大门,迎着殿外刺眼的阳光,一步步走向了那个属于他的崭新时代。 一个更加血腥,也更加疯狂的时代。 始皇帝刘启的驾崩,以及太子刘据的登基。 并没有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在帝国之内引起任何波澜。 整个权力交接过程,平稳得近乎诡异。 所有人都像是提前被打了招呼一样。 对于这场充满了疑点的新皇登基大典,保持了惊人一致的沉默。 没人敢质疑,也没人敢反对。 因为他们知道,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年轻人。 已经用一场席卷整个帝国的血腥清洗,向所有人证明了。 他远比他的父亲更加可怕。 任何敢违逆他意志的声音,都将被毫不留情地碾成齑粉。 而就在刘据正式登基,成为大晋帝国第二任皇帝的当天。 三道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圣旨,从皇宫发出,传遍了整个帝国。 一道圣旨发给安西战区的霍渠,命令他在彻底肃清安西叛乱之后,不必班师回朝。 而是就地整编那五十万被彻底架空的大食仆从军。 然后以他们为先锋,继续向西,向着那片名为欧罗巴的,富饶而古老的大陆进军。 称霸东方世界,已经满足不了皇帝陛生的胃口,他想要的是这整个星球。 第二道圣旨,发给赵括、白起、苏勋三位将军。 命令他们在完成了对各自战区的三光政策之后。 立刻挥师北上、南下、东进。 将大晋的龙旗,插遍西伯利亚的冰原,中南半岛的雨林,以及东瀛四岛的火山。 整个亚洲,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全部纳入大晋的版图。 第三道圣旨发给海军总司令苏勋。 命令他在平定南方之后,立刻组建一支以十艘镇远级战列舰为核心的无敌舰队。 然后绕过好望角,远征那片位于世界另一端,充满了黄金和香料的新大陆。 皇帝陛下,要用钢铁和炮火去“发现”那些还处在蒙昧状态的土著文明。 然后将他们的财富、土地、资源,全都变成大晋帝国海外的行省。 这三道圣旨,像三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扎在所有还对这个新时代抱有幻想的人心上。 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年轻的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他要用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世界大战。 来为自己的登基,献上一份最血腥也最宏伟的贺礼。 他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他那疯狂的扩张野心之中。 整个大晋帝国,这部已经预热到极致的战争机器。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这一刻,终于发出了它最震耳欲聋的轰鸣。 无数士兵登上战舰和列车,奔赴那未知的,充满机遇和挑战的遥远异乡。 无数工厂日夜不休地,生产着足以毁灭一切的钢铁和火焰。 无数财富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源源不断地汇入这个已经强大到令人窒息的东方帝国。 新皇登基,三宫六院自然也要重新册封。 所有人都以为,按照情理和祖制。 那个已经为刘据诞下皇长子的原太子妃赵含嫣。 将会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新一任皇后。 然而,刘据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册封了自己的姨母,也就是先帝的贵妃赵如烟为后。 而将为他生下唯一子嗣的原配妻子赵含嫣,降为了贵妃。 这个决定,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还对这个新、皇帝抱有一丝温情幻想的人脸上。 他用最直接也最无情的方式向天下人宣告。 在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可以凌驾于他的意志之上。 无论是父子之情、夫妻之情,还是所谓的人伦纲常。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不过是可以随时被他利用,也随时可以被他抛弃的工具。 这个消息对赵含嫣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将自己关在坤宁宫里,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爱她如命的男人。 会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她想去问他,想去质问他,但是她不敢。 她害怕看到他那双已经变得,比数九寒冬的朔风还要冰冷刺骨的眸子。 而就在赵含嫣心如死灰,万念俱灰的时候。 她的妹妹,不,现在应该叫皇后娘娘,赵如烟却来到了她的宫里。 彼时,她正抱着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默默垂泪。 “姐姐。” 赵如烟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赵含嫣的心上。 她抬起头,用一双红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个曾经最亲密,如今却最陌生的妹妹。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的声音沙哑而又冰冷。 “还是来,向我炫耀你那来路不正的皇后之位?” 赵如烟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和不忍。 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加坚决的神色所取代。 “姐姐,你误会了。” 她缓缓走到赵含嫣的面前,蹲下身子。 “我今天来,不是来看你笑话的,而是来,救你的。” “救我?”赵含嫣自嘲一笑,眼泪却跟着淌了下来。 “你现在是皇后,我是被废的妃子,你拿什么救我?”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是来同情我?” 赵如烟没有辩解,只是静静看她,眼神里是赵含嫣从未见过的凝重。 “姐姐,你还以为皇后之位是什么天大的荣宠。” “那个位置分明是火坑,是万丈悬崖,是所有人的靶子。” 赵含嫣怔住了,不明白妹妹话里的意思。 “你难道还没看明白?陛下登基的手段何其酷烈。” “先帝的死因,宫里宫外至今还不是风言风语。” “朝堂上被他杀掉的那些官员,门生故旧哪一个不恨他入骨?” “还有那些在外手握重兵的将军,他们嘴上效忠,心里究竟怎么想谁能知道?” “在这种时候,谁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谁就要面对所有人的敌意。” “谁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谁就会成为那些人最想除掉的目标。” 赵如烟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赵含嫣心里。 让她那被悲伤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大半。 没错,她怎么就忘了,现在的刘据不再是那个温润的太子。 他是踩着父亲尸骨和无数人鲜血,才登上皇位的铁血帝王。 他的皇位,其实坐得并不安稳。 暗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像毒蛇般盯着他,等着他倒下。 而自己,作为他曾经的太子妃,皇长子的生母,在那些人眼里无疑是一根毒刺。 假如她还是皇后,那所有针对皇权的阴谋都会像潮水般,涌向她和孩子。 到那个时候,别说什么母仪天下,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所以,陛下他……是为了护着我?” 赵含嫣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赵如烟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悲悯。 “陛下谁也没有护着,他只信他自己。” “他废掉你的后位,不是在保护,而是把你从最危险的位置上暂时挪开。” “让你跟皇子,能够暂时脱离风暴的中心。” “而我,就是他推到最前面,替你们母子吸引全部火力的靶子。” “一个没有子嗣,娘家又没什么根基的皇后。” “在那些人眼中,最容易被控制,也最方便被牺牲掉。” “他们会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我身上,想尽办法来拉拢我,控制我,甚至除掉我。” “只要有我顶在前面,你们母子,就安全了。” 赵含嫣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妹妹,感觉自己从不曾真正认识过她。 她本以为妹妹是靠着陛下的宠爱才登上后位。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所谓的皇后宝座,竟然是一杯穿肠毒酒。 是妹妹赌上自己的性命,为她和孩子换来的一线生机。 “可……为什么是你?”赵含嫣的喉咙有些发干。 “你明明可以拒绝,为什么要答应陛下,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赵如烟的笑容里带着苦涩。 “我们还有得选吗?” “从我们姐妹一起嫁给还是太子的陛下的那天开始。” “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跟这个男人,跟这个帝国,彻底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姐姐,你太看重男女之间的那点情爱了,你忘了,我们首先是赵家的人,之后才是陛下的女人。” “陛下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争风吃醋的妻子。” “他真正需要的,是能替他稳定后宫,看清局势,关键时刻能为他挡刀的盟友。” “你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看清这点,所以你丢了皇后的位置。” “而我,看清了,所以我成了皇后。” “但这不代表我赢了,恰恰相反,这代表着我把自己置于比你危险百倍的境地。” 第四百九十四章 无权置喙 “我们姐妹,一个在明,一个必须在暗。” “我是挡在你们母-子身前的盾,而姐姐你,是陛下藏在身后的刀。” “只有我们姐妹同心,才能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活下去,才能真正帮到陛下。” 赵含嫣的心被彻底震撼。 她看着妹妹那张依然温柔,却透出一丝决绝的脸。 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就像一场大梦。 什么情爱恩宠,在冷酷的现实和权斗面前。 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那我……该怎么做?” 赵含嫣的声音里再没了怨恨,只剩下迷茫。 赵如烟握住了她的手,那双手冰冷得没有温度。 “收起你的眼泪吧,姐姐。” “眼泪是这宫里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从今天起,你要学的不是怎么去爱一个男人,而是怎么去用好他给你的权力。” “陛下虽然废了你的后位,却并没有剥夺你贵妃的身份。” “你仍然是皇长子的生母,是这后宫里除了我,地位最高的女人。” “你要利用好这个身份,去收拢人心,去培养自己的势力。” “你要让这宫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赵含嫣,就算不再是皇后,也绝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你要让他们怕你,敬你,甚至恨你。” “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站稳脚跟,才能保护好你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赵如烟的话,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敲在赵含嫣的心上。 把她心中最后一丝属于小女儿的柔情,敲得粉碎。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的迷茫与软弱,正在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坚定。 她懂了,从刘据登基的那一刻起,她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这场战争里没有丈夫,也没有姐妹,只有盟友和敌人。 还有那个高高在上,视所有人为棋子的皇帝。 “我明白了。” 赵含嫣缓缓站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从今天起,世上再没有那个只知哭泣的赵含嫣。” “只有,大晋贵妃,赵氏。” 赵如烟看着脱胎换骨的姐姐,欣慰地笑了。 她知道,自己这步险棋,终究是走对了。 而就在她们姐妹达成共识,准备联手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杀出一条血路时。 一个阴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殿外传来。 “说完了?” 刘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一身黑色龙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眸子,像两潭不见底的寒渊。 让整个坤宁宫的温度,都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心中都是一凛,连忙跪倒在地。 “臣妾,参见陛下。” 刘据没有让她们起身,而是缓步走了进来。 他来到赵含嫣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刚刚还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朕还以为,你准备哭死在这坤宁宫里。”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赵含嫣的心猛地一抽,但她强忍着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回应。 “臣妾不敢。” “不敢?”刘据冷笑了一声。 “朕看你敢得很。” “废后的诏书才下去不到一天,你就敢跟新后在这里拉帮结派,商量着怎么对付朕了?” 赵含嫣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妹妹的对话,竟然全被他听见了。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到底听了多少? 一瞬间,无数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下一秒就被拖出去赐死的准备。 然而,刘据却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怒。 他只是绕着她们姐妹二人,缓缓踱步。 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们的心尖上。 压得她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们说,朕需要的是盟友,而不是妻子。” “你们说,朕把你们一个放在明处当盾,一个放在暗处当刀。” “你们还说,要联手在这后宫里活下去。” 刘据每说一句,赵含嫣和赵如烟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到最后,两人已经面如死灰,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了。 在绝对的权力,和洞悉一切的帝王心术面前。 她们那点刚刚萌生的小心思,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幼稚。 “说得都很好。” 然而,刘据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们都愣住了。 “分析得也很到位。” “朕很欣慰,朕的女人,终于不再是两个只会争风吃醋的蠢货了。” 他缓缓走到赵如烟面前,伸出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尤其是你,朕的新皇后。” “能这么快看清自己的处境,并且主动为你姐姐点明这一切。” “你比朕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赵如烟的身体微微一颤,她不敢去看刘据的眼睛,只是垂着眸子轻声说道。 “臣妾……只是不想看到姐姐,因为误会而做出什么傻事。” “误会?”刘据的嘴角扬起一抹让人心底发寒的笑意。 “你真以为朕废了她、又立了你,只是个小小的误会?” 赵如烟心脏狠狠一缩,一时只觉呼吸都不畅,急忙回道。 “臣妾不敢妄想,所有决定都是陛下的旨意,臣妾无权置喙,只能听命行事。” 听到这话,刘据像是不想多计较,松开了她的手。 视线淡淡落在赵含嫣身上,带着几分冷。 “那你呢?如今还会觉得自己受了冤屈?” 赵含嫣吸了口气,胸腔起伏,意识到这是摆在面前的最后一道坎。 答得不好,她和妹妹便彻底完了。 她慢慢仰起脸,眼眸里有疲倦,也有不舍。 终于坦然地望住这个她曾全心依靠又千百次咒恨的皇帝。 “陛下,臣妾没有委屈。” 声音很轻,却带着异常清晰的坚定。 “从前臣妾想偏了,被一时情感蒙蔽眼睛,没有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 “始终惦记那些无用的情意,反而背离了圣上对我的信任,这一切都是臣妾之过。” “这些,臣妾都认,也甘愿领罚,以后再不敢妄求更多,只希望陛下为重。” “若还有用得着臣妾的地方,无论多少苦累,都在所不辞。” 第四百九十五章 替敌国当狗腿 “你说要成为一把为朕斩荆棘的刀?”刘据眸光浮上几分意味深长,看向她。 “倒要问问你,要是朕让你开刃,你真的会连自己的亲妹妹也杀得下去?” 这番问题阴狠入骨,像把藏在袖间的刀。 利落又毫不留情地剜在姐妹俩心脏最要紧处。 怎么选,都是死局。 赵如烟的脸已没半点血色,只觉每个字落下都像是要把她们生生扯开。 攥着手指,看着姐姐不敢眨眼,怕她说出天塌地陷的话。 然而,赵含嫣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 “回陛下,臣妾的刀只杀陛下的敌人。” “皇后娘娘是陛下的女人,自然不是敌人。” “可若有朝一日,任何人胆敢威胁陛下的江山社稷。” “那无论他是谁,臣妾绝不手软。”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堪称完美。 既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又撇清了与妹妹的嫌隙,还暗中向皇帝表露了自己未来在后宫的行事准则。 就连刘据,听完之后,眼中都闪过了一丝不易察察的赞许。 这个女人,在经历了这次废后风波之后,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很好。”刘据缓缓坐到主位上,他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两姐妹,招了招手。 “都起来吧。” 两人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但依旧低着头,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朕今天来,不是来跟你们算账的。” 刘据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朕是来告诉你们,你们姐妹二人,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将目光投向赵如烟。 “你,是朕的皇后,是这个帝国的国母。” “你的用处,就是在明面上,替朕镇住所有心怀鬼胎的人。” “你要表现得足够强势,足够有野心,甚至足够愚蠢。” “你要让他们觉得,你是一个可以被利用,可以被控制的傀儡。” “你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你自己的身上。” “让他们把所有的阴谋,都用在你的身上。” “你,就是朕放在棋盘上,最显眼的那颗棋子,一颗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弃子。” “你,怕吗?” 赵如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弃子,这两个字,是何等的残忍。 她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两个字,从自己丈夫的嘴里,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时。 她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怕,也怕不了。 “回陛下,臣妾不怕。”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刘据。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哪怕是做一颗弃子,臣妾也心甘情愿。” 刘据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赵含嫣。 “而你,朕废了你的后位,不是因为不爱你,也不是为了保护你。” “其实朕让你退下皇后之位,却不是单纯的惩罚。” “而是因为你对朕,还有一项责任,比那个虚名更重,更难、更险。” 赵含嫣心中一惊,眼中疑惑没能藏住,忍不住抬头望向刘据。 她突然想不到,真有哪一桩,比做皇后还要把自己架火上的? “我这大晋版图,如今疯了一样一天天在膨胀。” “麾下那点兵马四处征战,能征猛进,说是日夜在蚕食天下也不为过。” “不过强权挥出去,帝国想撑住骨架光靠刀枪是妄想。” “事实上,整个朝局如今就像坏掉的筛子,漏洞一堆,分崩离析。” “前些年陆续刚铲平的那些死忠老臣,说没了就没了。” “但他们的爪牙已经伸进了每个角落。” “再说,一些靠着连年征战飞黄腾达的新权贵。” “官帽子戴得大,心也跟着野得不像话。” “甚至有一些根本没露面的家伙,藏在暗影里。” “一心只想把朕的江山掀翻,替敌国当狗腿。” “这些人,就像是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朕的帝国。” “朕需要一个人,一把锋利的刀,替朕,将这些毒瘤,一个一个地全都挖出来。” “而这个人,不能是朝堂上的任何一个大臣,因为他们本身就不干净。” “这个人,必须是朕最信任的人,一个与朕的利益,完全捆绑在一起的人。” “一个,永远不会背叛朕的人。” 刘据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含嫣。 “你,明白朕的意思吗?”赵含嫣的心狂跳不止。 她终于明白了,刘据要她做的,到底是什么。 他要她,做他手中的一把暗剑。 去监察百官,去铲除异己,去建立一个,只属于皇帝一人的影子帝国。 这个权力,远比一个皇后的虚名,要大得多,也可怕得多。 这简直就是,后宫干政,不,这比后宫干政还要可怕。 这是让她,成为悬在所有官员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旦她接下这个任务,她将成为整个大晋官僚集团的公敌。 她将面对的,是比她妹妹多上千倍万倍的危险和仇恨。 “陛下,这……这万万不可啊。” 赵含嫣的声音都变了。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臣妾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敢担此重任?” “规矩?”刘据不屑地笑了一声。 “朕说的话就是规矩,至于能力,朕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 “朕会把锦衣卫的指挥权,交到你的手里。” “朕会给你所有你需要的资源和权力,朕只要你给朕一个结果。” “那就是,让所有敢跟朕作对的人,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 “你,做得到吗?”赵含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锦衣卫,那支只听命于皇帝一人,连太子都无权调动的,帝国最神秘也最恐怖的特务机构。 他竟然,要把这样一支足以让任何人闻风丧胆的力量交给自己。 这个男人,是真的疯了,还是说,他对自己,竟信任到了如此地步? 她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她点头的那一刻起,她将踏上一条,充满了鲜血和杀戮的不归路。 她早已不再是桌前偷看花影的少女,徘徊纠结的太子妃也已远去她的记忆。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七零八落,噤若寒蝉 刘据的屠刀锋刃里,埋入的正是她将来的名字。 “臣妾……” 喉间梗着什么,说话竟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赵含嫣动了动嘴唇。 站在身侧的赵如烟望向她,那眼神明明是震惊,却分明带了几分忧虑。 没料到啊,皇帝做的决策一出,比做“弃子”的自己还危险百倍,却落在了姐姐身上。 真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其实每一处都是陷阱,举步维艰。 此刻要是犹豫了,可能真会被反噬骨髓、万劫不复。 语气里的那种冷淡让人肝胆俱寒,刘据忍不住叹气:“胆怯?” 灼痛自尊的不过寥寥数字——“羽翼未丰,你还是不能站稳在墙上?” 她被这句不咸不淡的话一口点燃了,那根一直绷紧的弦终于崩断。 终于再也没有犹豫与拖延,赵含嫣低着头,语气坚决。 “臣妾接下了这份旨意。” 额头沉到地砖,她那敲击的声音清脆,铿锵入耳。 “此后,无论生死,陛下说向哪里,我这条命就跟到哪里。” “皇上的意志,是我的动力。” “不管有多少风浪,多少劫难,也随陛下一起承担。” 终于,刘据露出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浅笑,许是一丝悦意。 谁都不能轻易猜出他的心思,但很快,他缓步挪到两个人之间。 安静中有几分亲切,他各自拉了她们一把,将她们缓缓扶起。 “你们方才的承诺,不要有一刻遗忘。” 从今日忌讳私心,两个女子在朕的命运盘棋上。 注定是互补相容,控制光明与黑暗的双翼。 前路惊涛骇浪也罢,负起天下唯我孤独,江山如画落入手中。 但只要你们做到了,护佑大局太平。 朕答应,待有那锦绣盛世、九州清平,人间万象愿交付你们共享。 刘据走了,一步也未回头,他的步伐刚毅,从坤宁宫的大门一去不返。 只剩满殿的静,寂寥地包裹着赵家的两姐妹。 波涛拍案似的一阵心神动荡,无声席卷两人心底深处。 明面上什么都变回安静,唯她们自己知道,整个天下或许就这样写下新章。 今夜,她们身份似被篡改,成了一盘大棋中的驱动力量。 时间仿佛慢了许多,换成赵如烟低声道: 话里同美人的低泣一样带着悲酸,小心翼翼劝问。 “姐姐,愿意走到这一步吗?” “这样的道路,可一旦走了,就再无返回。” 闻言,赵含嫣移到窗边,久久凝视寂静夜色。 月色渐冷也染上她的眼神,深邃又无波的光。 只是轻着声音,一句回头仿佛说给自己,也给天地听。 她轻笑了一声,没有温度,千疮百孔都被这夜收拾干净。 其实自进了东宫,哪一天不是背水一战?原本的退路早都断绝了。 昨日种种,还能自私地死心塌地爱人。 这条新路,前头只有权力和规矩可循。 与其你死我活,就蒙着心一起搏到最后吧。 “如烟,今后联手,才是真本事。” 她递过去的那只手坚定且满是信念。 赵如烟望着与从前持别的姐姐,这盈盈的眸子已经算尽人世炎凉。 他们彼此懂得,此刻的赵含嫣早已历劫重生,不见当日稚气。 而相扣的手指里,藏住的不止是承诺,更可能改写新纪元的命。 些许为难,却终于收起软弱,重重答了一声: “好。” 帷帐外弯月就这样安静下来,照进她们紧握的手。 只有冷光映出轮廓,美好却也有些危险。 而另一边,又是转场到养心殿。 刘据伫立于偌大地图前,静默不语,目色悠远。 思绪却游离在不知多少山海之外的欧罗巴故事里。 内侍悄悄将殿门扣上,而后跪下禀报。 “报陛下,贵妃传下书信。” “此刻,她已将锦衣卫收入掌中,正亲手彻查前头那些隐秘悬案了。” 刘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她查的一个人,是谁?”宦官的头,埋得更低了。 “是…是她的父亲,当朝国丈,赵国公。” 刘据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满意的光芒。 他挥了挥手,示意宦官可以退下了。 然后,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副地图。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残忍笑意。 “赵含嫣,赵如烟。” “希望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朕的棋盘,才刚刚开始。” “而你们,也只是,朕这盘棋上,微不足道的两颗棋子罢了。” 夜色,越来越深了。 整个紫禁城,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片寂静之下。 正有一股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暗流,在疯狂地涌动着。 大晋的铁蹄,已经踏遍了整个亚洲。 赵括在西伯利亚的冰原上,筑起了高达百米的京观,将那些蛮族的抵抗意志彻底碾碎。 白起攻破了丸都城,将高句丽王族尽数坑杀,一把火,将那座千年古都烧成了白地。 苏勋的无敌舰队,也已经抵达了新大陆。 面对那些还处在石器时代的土著。 装备了后装步枪和加特林机枪的大晋士兵,简直就如同神明一般。 所谓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掠夺。 无数的黄金、白银、香料,以及廉价的奴隶。 像潮水一样,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涌向了这个东方的庞然大物。 整个大晋帝国,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于癫狂的富裕和强大之中。 然而,与帝国日益膨胀的国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内那日益紧张和压抑的政治氛围。 自从贵妃赵含嫣,执掌锦衣卫以来。 整个大晋的官场,就笼罩在了一片血色的恐怖之中。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被从家里拖出来,抄家灭族的,会不会是自己。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文官集团,在这位手段酷烈,六亲不认的“暗影女王”面前。 被清洗得七零八落,噤若寒蝉。 他们终于明白,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帝国。 那是一个,绝对服从,绝对高效,没有任何杂音的,纯粹的战争机器。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国家栋梁,不过是这部机器上,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零件罢了。 在这种高压的统治之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第四百九十七章 遗臭万年,遭万世唾骂 但帝国的扩张,却也因此,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 唯一的出路,就是为皇帝陛下,去开疆拓土,去掠夺更多的财富和土地。 只有军功,才是这个铁血帝国里,唯一的硬通货。 而就在整个大晋,都在为这场席卷全球的饕餮盛宴而狂欢时。 安西战区,霍渠率领的五十万西征大军,也终于越过了高加索山脉。 踏上了那片,被无数诗人、哲人和艺术家所赞颂的,富饶而文明的土地,欧罗巴。 他们的一个目标,是那个自诩为罗马帝国继承者,横跨亚欧非三大陆的奥斯曼帝国。 面对这支从东方来的,装备了火枪火炮,战术思想领先了他们几个世纪的神秘军队。 奥斯曼帝国的苏丹,和他那支引以为傲的,由基督徒组成的禁卫军。 表现得,比他们想象中,要顽强得多。 双方在君士坦丁堡,那座号称永不陷落的雄城之下。 展开了一场,持续了整整三个月的,惨烈攻防战。 大晋的军队,在异国他乡,尝到了硬骨头的滋味。 他们的火炮,虽然能轻易地轰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 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奥斯曼人,用血肉之躯组成的,更加坚固的街垒。 他们的步枪,虽然能精准地射杀每一个敢于冒头的敌人。 但奥斯曼人,却用悍不畏死的冲锋,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逼回了阵地。 这场战争,打得异常焦灼。 双方的伤亡,都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不断攀升。 消息传回国内,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大晋对外扩张以来,遇到如此顽强的抵抗,也是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伤亡。 朝堂之上,立刻分成了两派。 以兵部尚书张柬之为首的稳健派认为,奥斯曼帝国,国力强盛,民风彪悍,不易征服。 我军远道而来,后勤补给线拉得太长,不宜久战。 应该暂时收缩兵力,巩固已占领的土地,与奥斯人议和,徐图后进。 而以新晋的几位军功新贵为首的主战派则认为。 区区一个奥斯曼,就敢阻挡我大晋天兵的脚步,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我大晋国力,十倍于奥斯曼,兵力更是百倍于之。 此战,必须打,而且要狠狠地打。 不但要攻破君士坦丁堡,还要一路向西,将整个欧罗巴,都纳入我大晋的版图。 要用奥斯曼人的鲜血和头颅,来告诉全世界。 任何敢于抵抗大晋的下场,都只有死路一条。 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龙椅上,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年轻皇帝身上。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以铁血著称的帝王。 在面对帝国扩张以来的重大挫折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会像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继续疯狂地将战争进行到底。 还是会,稍微收敛一下他那无边无际的野心,选择稳扎稳打。 刘据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底下那些神情各异的大臣。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的话。 “朕,好像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过。” “朕,讨厌失败。” “更讨厌,在朕的帝国里,听到议和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狠狠地浇在了所有主和派官员的心头。 “奥斯曼人很顽强,对吗?” “君士坦丁堡很难打,是吗?” “我们的伤亡很大,后勤压力也很大,没错吧?” 刘据一连串的反问,问得张柬之等人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既然常规的战争手段,解决不了问题。” 刘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为什么,我们不换一种,更简单,也更高效的方式呢?” 他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武将队列最前排的一个。 穿着一身奇怪的白色长袍,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那个人,是皇家科学院的院长,也是帝国最顶尖的科学家,宋应星。 “宋院长。” “臣在。”宋应星走上前来,躬身应道。 “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 宋应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语气平淡地回道。 “回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利用最新的化学技术,已经成功研发出了一种。” “可以通过空气传播的,高致命性病毒。” “根据我们在那些异族奴隶身上做的实验。” “这种病毒的感染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死亡率更是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百。” “而且,它只针对那些,与我们汉人血统不同的人种。” “对我们自己人,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们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天罚。” 刘据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刻,将一批天罚,以最快的速度,运往君士坦丁堡前线。” “告诉霍渠,让他想办法,把这些礼物,投进君士坦丁堡城内。” “朕要让那座所谓的永不陷落之城,变成一座,连苍蝇都飞不进去的死亡之城。” “朕要让所有的奥斯曼人,都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慢慢地死去。” “朕要让他们知道,科技,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 “至于那些躲在欧罗巴其他地方,瑟瑟发抖的所谓文明国家。” “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当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之后。” “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等恐怖的末日。” 刘据的话,像一道道来自地狱的诅咒,回荡在空旷的太极殿里。 所有的大臣,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全都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这是在犯罪。 这是在挑战,整个人类的道德底线。 “陛下,万万不可啊!” 张柬之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地哭喊道。 “此等有伤天和的恶毒之物,一旦使用,必将让我大晋,遗臭万年,遭万世唾骂啊。” “我大晋,乃是天朝上国,仁义之邦,岂能行此等禽兽不如之事?” “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收回成命啊!” “请陛下三思!”所有的大臣,都跟着跪了下来,他们虽然害怕皇帝的暴虐。 但他们心中,那份属于读书人的最后底线。 让他们无法对这种即将发生的人间惨剧坐视不理。 第四百九十八章 死寂令人窒息 然而,刘据看着底下跪倒一片的大臣。 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仁义?天和?你们这群只会抱着故纸堆,夸夸其谈的废物。” “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吗?” 刘据走到张柬之的面前,一脚,将这个已经年过七旬的老臣踹翻在地。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狗屁的仁义道德。” “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只要我们能赢,只要我们能将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 “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正义的,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就都是真理。” “至于那些失败者,谁会在乎他们的哀嚎?” “他们连存在的痕迹,都将被我们,从这个星球上,彻彻底底地抹去。” “还万世唾骂?简直可笑,当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一种声音的时候。” “谁来骂?谁又敢骂?” 刘据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和暴虐。 让整个太极殿的温度,都仿佛瞬间下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用一种,惊恐而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出自那个,曾经以仁德著称的太子殿下之口。 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真正的魔王。 “来人。”刘据不再理会这些,已经被他吓破了胆的废物。 “将所有,敢于质疑朕决定的人,全都给朕拖出去。” “革职,下狱,听候发落。” “朕的帝国里,不需要任何,与朕相悖的声音。” 如狼似虎的禁军,再一次冲了上来。 将那些还在苦苦哀求的文官,一个一个地,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大殿。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为他们求情。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已经彻底疯狂的皇帝面前。 任何的理智和良知,都是一种,足以致命的奢侈品。 等到大殿再次恢复了安静,刘据缓缓地走回了龙椅。 他看着底下那些,还幸存着的,噤若寒蝉的臣子。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宋应星,天罚计划,立刻执行。” “朕,要在半个月之内,看到君士坦丁堡变成一座死城。” “臣,遵旨。”宋应星平静地应了一声,然后默默地退了下去。 他那张文质彬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仿佛,他即将去做的,不是一件灭绝人性的事情。 而只是,在完成一项,普普通通的科学实验。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刘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就是他想要的帝国。 一个,所有人,都像机器一样,精准而高效地,执行他每一个命令的帝国。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只有绝对理智和绝对服从的帝国。 至于那些,所谓的道德和人性。 不过是,弱者用来束缚强者的,可笑枷锁罢了。 而他,刘据,生来,就是要打碎这一切枷锁的。 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建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日不落帝国。 半个月后,君士坦丁堡。 这座屹立了千年不倒的雄城,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城。 城内,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活物。 街道上,堆满了早已腐烂发臭的尸体。 黑色的瘟疫,像一层厚厚的毯子,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城外,霍渠和他手下的五十万大军,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复杂表情。 有恐惧,有恶心,有麻木,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皇帝的狂热崇拜。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追随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一个,可以随手,就将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从地图上抹去的神。 或者说,魔。 “将军,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副将,声音颤抖地问道。 霍渠没有回答他,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份。 刚刚由锦衣卫,通过最快的渠道送来的绝密圣旨,他缓缓地展开了圣旨。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圣旨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八个字。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而在那八个字的下面,还附着一张,由皇家科学院最新绘制的欧罗巴全图。 以及,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庞大计划。 皇帝陛下,要他以君士坦丁堡为起点。 用三年的时间,将整个欧罗巴大陆,所有的国家,所有的民族所有的文明。 彻彻底底地,从这个星球上抹去。 然后,再用五年的时间,将超过一亿的汉人。 移民到这片,已经被彻底净化过的无主之地上。 霍渠道手里的那份圣旨,分量竟比他惯于紧握的刀柄还要沉上千百倍。 圣旨上每一个墨字,都像是淬了剧毒的烙铁,在他的灵魂深处烙下了滚烫的印记。 这哪是什么军令,分明是神魔降下的判决书。 而判决的对象,是欧罗巴大陆上所有与他们不同族类的生灵。 皇帝陛下的意志已然超越了战争。 这是要对一整个地理概念,进行彻底的生物学清理。 他身后的副将们,也全都看见了圣旨上的内容。 营帐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死寂得令人窒息。 每个人的呼吸都像停了,只是死死地盯着霍渠道,眼里是无法言说的震撼。 这些跟随霍渠道于尸山血海中搏杀出来的百战悍将。 从不畏惧死亡,甚至渴望用敌人的鲜血铸就功勋。 但眼前的命令,却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种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绝对力量时,发自本能的战栗。 圣旨上要求他们杀光的,不是一支军队,也不是一个国家。 而是一整个文明,以及承载那个文明的所有血肉之躯。 “将军,这……这怎么可能?” 一位副将终于打破沉默,声音干涩沙哑。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要军械,只要人 “整个欧罗巴大陆,人口至少数千万。” “就算他们伸长脖子让我们杀,我们这五十万人恐怕也要杀上好几年。” “更何况他们会反抗、会躲藏、会逃跑。” “这片大陆实在太大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把他们一个不留地全部找出来。” 另一位将领也立刻附和。 “陛下却要我们在三年内完成,这根本不可能,除非是神仙下凡。” 霍渠道一言不发,只是将圣旨缓缓卷起。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手上托着的不是一张薄纸,而是一座山。 “不可能”这三个字,在他的字典里从未存在过。 皇帝陛生的命令就是天条,是必须执行的绝对真理。 至于如何执行,那是他身为臣子需要解决的问题。 皇帝陛下,只负责提出问题,和欣赏最终的结果。 “陛下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霍渠道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觉得做不到,只因我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凡人的层面。” “而陛下,早已站在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度上俯瞰整个棋局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位将领。 “你们真以为,陛下让我们做的仅仅是杀戮吗?” “错,陛下想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杀戮。” “他要的是一场效率最高、成本最低的种族置换。” 霍渠道踱步到巨大的沙盘前,上面是整个欧罗巴大陆的详细地形。 “你们说得对,这片大陆很大,人也很多。” “只靠我们五十万人想在三年内清空这里,确实是痴人说梦。” “但是,我们如果换一种思路呢?” 他的手指点在沙盘上,落在那些代表山脉、河流与森林的标记上。 “为什么,一定需要我们亲自动手?” “我们不是有‘天罚’吗?” 霍渠道此言一出,所有将领的瞳孔都骤然一缩。 他们瞬间想起了君士坦丁堡那地狱般的景象。 想起了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百万人无声无息死去的恐怖武器。 “陛下的意思是……” “没错。”霍渠道直接打断了副将的猜测。 “我们,就是开启潘多拉魔盒的人。” “我们的任务,并非去追杀每一个欧罗巴人。” “而是将‘天罚’这种终极武器,散播到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水源、空气、食物,所有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都会成为我们散播死亡的媒介。” “我们要做的,就像一个耐心的农夫,先播下种子。” “然后,静静等待死亡之花的盛开。” “等到这片土地上再也听不见任何异族的哀嚎。” “我们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整个营帐,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霍渠道这番冷酷到极致的战争理论给震慑住了。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系统性灭绝。 他们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伤亡。 只需如一群幽灵般游荡在这片大陆上。 所到之处,便将死亡带到何处。 “可是将军。”一个心思缜密的将领提出了新的疑问。 “天罚虽强,但发挥作用需要时间。” “在此期间,那些欧罗巴人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会联合起来组建庞大的军队围剿我们。” “而且陛下还需要我们在这片土地净化之后,建立起新的秩序。” “这意味着我们不能只是单纯地散播瘟疫。” “还必须占领他们的城市,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 “这,依旧需要庞大的兵力。” “我们这五十万人,还是不够。” 这个问题很现实,也相当致命。 霍渠道点了点头,他早已想到了这一层。 而这也是他唯一需要向皇帝陛下请求支援的地方。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需要更多的兵力。” “但我们需要的,不是那种需要我们去保护的普通士兵。” “我们需要的是可以被当成消耗品,去填充战线、去执行最危险任务的炮灰。” 他抬起头望向东方的天空,眼神里闪过一丝狂热。 “而能为我们提供这种无穷无尽炮灰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我们那位,无所不能的皇帝陛下。” “立刻,以我的名义,向陛下上八百里加急奏折。” 霍渠道的声音变得无比决绝。 “告诉陛下,西征大军需要增援。” “我们不要粮草,不要军械,只要人,越多越好。” “再告诉陛下,任何被他视为帝国蛀虫、视为不稳定因素的罪人、叛逆、新晋权贵。” “都可以打包送到安西来。” “在这里,他们将得到一个为帝国尽忠、洗刷罪孽的绝好机会。” “他们的生命,将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他们的血肉,也将成为浇灌大晋新领土最肥沃的养料。” 京城,太极殿。 刘据看着霍渠道从前线送回的奏折,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朕的这把刀,真是越来越锋利了。” 他将奏折递给身旁的内阁首辅张柬之。 张柬之战战兢兢地接过,只看了一眼,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霍渠道这份奏折哪是在请求增援。 这分明是在邀请皇帝陛下,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政治清洗。 他想把整个欧罗巴大陆,变成一个巨大的、流放罪犯的天然监狱。 不,那比监狱可怕得多,是一个只进不出的巨型绞肉机。 任何被送到那里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亡。 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就是死在“天罚”的瘟疫里。 这份心机仿佛寒意无声潜入,透着皇族惯有的无情。 “张爱卿你怎么看,霍将军的提议是不是有几分可取?” 刘据的话细细软软,却压得张柬之直不起头。 他明白表面是商量,其实是在试探忠心分量。 有半点异议,很可能马上便被送去欧罗巴了。 “回……回陛下。”张柬之嗓声发干,只觉得舌头里都是涩。 “霍将军这步想得十分周全,对国家眼下的局势很适用。” “既能补齐前线的兵力,也处理了朝内的隐患。” “臣佩服,的确是在下自愧不如。” “是吗?”刘据微微扬眉,话里带出些许冷淡。 “既然你觉得可行,那朕想听听,该从哪些人里挑出去欧罗巴。” 第五百章 心怀侥幸 殿中忽而安静,被皇帝一句话打破。 刘据扫过众人,像寒风吹进石壁间。 列席的新晋武将刚还觉得心头温热,这时各自陷入沉默。 原先沾沾自喜的将军,此刻生出深深的顾忌。 他们身上那些战功的光环现在都变得淡了,就像风一吹就要散去的尘埃。 旁人看他们风光,其实也不过是扛在手里的刀和盾。 这一刻他们明白,自己的作用如果用尽,可能什么时候都会被弃之不用,甚至连个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们无法言说的恐慌忽然涌起,比任何争功抢位的宴席还安静。 脑海里闪过韩信的结局,转瞬又浮上一道道早逝权贵的阴影。 终于明白在这个帝国,根本没有什么永恒的荣华富贵。 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永恒的意志。 而他们自己,随时都可能因为皇帝的一个念头,从天堂跌入地狱。 “怎么,都不说话了?” 刘据看着底下这群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功臣,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刚才你们不是还在争论,该如何瓜分新大陆的土地和财富吗?” “不是还在为谁的封地更大、谁的爵位更高而吵得不可开交吗?” “现在机会来了。” “朕,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去亲眼看一看你们用血汗打下的江山。” “一个去亲自丈量你们未来封地的机会。” 刘据的话像一柄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听出了皇帝话语里那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意。 他们知道,今天若不能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场的这些人,恐怕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这座太极殿。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将军越众而出。 他叫岳城,是平定南大陆叛乱的最大功臣。 也是这群军功新贵里威望最高、权势最盛的一个。 他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陛下,末将有罪。” 所有人都被岳城的举动搞蒙了,你有罪?有什么罪? 你不是刚被封为镇南公,食邑万户吗? 然而,岳城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末将教子无方,致其在封地内横行霸道、强抢民女、草菅人命。” “给陛下的圣名抹了黑。” “末将管家不严,致使家中奴仆仗势欺人、侵占良田、鱼肉乡里,坏了帝国的法度。” “末将治军不力,致使麾下将士居功自傲、酗酒滋事、哗变营啸。” “动摇了帝国的根基,末将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 “末将恳请陛下,革去末将所有爵位封地。” “将末将贬为庶人,发配欧罗巴充军效力。” “末将愿用自己的这条贱命,为陛下镇守西陲,死而后已,恳请陛下恩准。” 岳城说完,一个响头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砖上,整个太-极殿雅雀无声。 在场众人都被岳城的这番操作给秀得头皮发麻,自污,这是自污啊。 而且是如此决绝、如此彻底的自污。 他几乎将自己及家族能犯的罪过,全都揽在了身上。 然后再主动请求,去那个九死一生的地方充军效力。 这份果决与狠辣,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岳城这是在弃车保帅。 他用自己一个人的前途和性命,来换取整个家族的平安。 只要他去了欧罗巴,那么无论他之前犯了多大的罪。 皇帝都不可能再对他的家人动手。 否则就会寒了天下所有将士的心。好一招以退为进,釜底抽薪。 就连龙椅上的刘据,眼中都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个岳城,是个聪明人,比底下这群还在瑟瑟发抖的废物要聪明得多。 他知道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任何功劳权势都是虚妄。 唯一能保住自己的,只有绝对的忠诚,和恰到好处的愚蠢。 他今天,便将这两点演绎得淋漓尽致。 “准了。”刘据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岳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又磕了一个响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脱下了身上那件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镇南公爵袍。 露出了里面早已备好的一身囚衣。 他甚至连回家的机会都主动放弃了,这份姿态,做得滴水不漏。 “还有谁,愿意追随岳将军,一同为朕的帝国去开疆拓土啊?” 刘据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底下那些面如死灰的将军身上。 有了岳城的表率,剩下的人哪里还敢有丝毫犹豫。 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跪了出来,开始疯狂地为自己罗织罪名。 “陛下,末将有罪,末将贪墨军饷!” “陛下,末将有罪,末将临阵脱逃!” “陛下,末将有罪,末将强抢人妻!” 一时间,整个太极殿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比惨大会。 这些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帝国功臣们。 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保住家人,不惜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这荒诞而又真实的一幕,让站在一旁的文官们看得心惊胆战。 他们今天才真正见识到了何谓帝王心术。 皇帝陛下甚至不需要亲自下达任何一道清洗命令。 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暗示。 就能让这些手握重兵的骄兵悍将们,乖乖地自己走进他设计好的陷阱里。 这份手段已经不能用高明来形容,这简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很好。” 看着底下跪倒一片的“罪人”,刘据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都如此踊跃,那朕,就成全你们。” “传朕旨意,所有自愿前往欧罗巴充军效力的‘罪臣’。” “官降三级,罚没一半家产充作军费,其家人可保留剩余家产及相应爵位。” “待其在欧罗巴立下新功之后,朕自会论功行赏,恢复其荣光。” “至于那些,不愿意去的……” 刘据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就证明他们心中有愧,罪大恶极。” “锦衣卫。” “臣在。”站在阴影里的锦衣卫指挥使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把那些还站着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朕拿下。” “抄家,灭族,朕的帝国里,不需要任何心怀侥幸的废物。” “遵旨。”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那些还在犹豫观望的将军们。 瞬间就被按倒在地,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拖了出去。 第五百零一章 短短十几分钟,大晋朝堂上超过半数的军功新贵。 就用这种自残式的方式完成了更新换代。 而刘据兵不血刃,就解决了一个足以动摇任何王朝的巨大隐患。 同时还为霍渠道的西征大军,筹集到了一支数量高达三十万的炮灰部队。 以及一笔足以支撑西征大军再打上十年的庞大军费。 这一石三鸟之计,看得剩下的文武百官是心胆俱裂。 他们望着龙椅上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将整个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世妖魔。 夜,深了,坤宁宫内灯火通明。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对坐,相顾无言。 她们都已听说了今天白天太极殿里发生的一切。 那场堪称大晋立国以来最血腥、也最诡异的朝会。 让她们再一次深刻认识到自己那位丈夫的可怕之处。 “姐姐,你觉得陛下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 赵如烟说这话时,声音里带了点不安,仿佛连吸进来的空气都夹杂着冷汗的味道。 “文官眼下一个接一个遭殃,武将也是轮番被整肃。” “凡是对皇权有可能形成威胁的人都被清算、抹去了痕迹。” “将自己推到众矢之的的位置,他真的不怕吗?” “倘若一直这样狠厉下去,帝国某一天会走向分裂的深渊吧?” 赵含嫣只是将水壶里的热茶缓慢斟进杯子,这动作一点颤抖都没有。 自从她接掌锦衣卫,这冷静似乎早就成了本能。 情绪被压在了盔甲里,再难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你觉得朝局会轻易崩坏?” 过了一小会儿,她才慢悠悠启齿,声音清清冷冷,直叫人觉得背脊有凉意悄悄蹿上来。 “如烟,没有看清啊。你低估他,也小瞧了帝国。” “他辛苦打下的基业可不是随便几个人的离开就会倒下。” “被拎出来祭刀的,这其中藏了几个真心想做事的人?” “不过是一群尸位素餐,拦路吸血的老蛇鼠罢了。” “至于你口中的那些文臣武帅。” “没有谁真成了不可替代的台柱,他们都太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他的依仗,其实简单得很,有份权力真正被牢牢攥在手里的锋锐,就是我们锦衣卫。” 赵含嫣低下头,看着自己指尖修长的轮廓。” “以前这双手和温柔的生活有关,现在沾着铁锈也不再陌生。 少女时代学篆字弹琴,如今却要负责甄别忠奸,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我做的这件事,等同做了陛下的利刃。” “挡在他面前的障碍,都要由这把刀来清理。” “还有另一样,就藏在城外那些皎洁的夜色深处。” 皇家科学院的方向静默而冷清,赵含嫣目光投得很远。 “那里锻造出了可以决定帝国命运的力量,它相当于另一把锋利到极致的剑。” “只要刀还锋利,剑能斩断一切威胁,他握得稳。” “支持他的根基,就永远没人能撼动,更不至于国基动摇,四分五裂。” “它只会像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的洪荒巨兽。” “将所有敢于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赵如烟被姐姐这番话彻底镇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姐姐,感觉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也认识到,那个她们共同的丈夫所布下的,是何等宏大而又恐怖的棋局。 “那我呢?”赵如烟下意识地问,“我在这盘棋里又算什么?” 赵含嫣转过头,看着还带着一丝天真的妹妹,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怜悯。 “你,是陛下的棋盘。” “你的作用,就是用你的美貌、你的温顺、你的皇后之名。” “为陛下营造出一副海晏河清、歌舞升平的假象。” “来麻痹那些还对这个帝国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蠢货。” “也为我的刀和科学院的剑,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我们姐妹,一个在暗一个在明,一个主杀,一个主抚。” “我们,就是陛下用来掌控这个帝国最完美的,两件工具。” 赵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棋盘,工具。 这些冰冷的词语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她本以为自己就算得不到丈夫全部的爱,至少也是他心中一个特殊的存在。 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随时可以被利用,也可以被牺牲。 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瞬间涌上心头,她想哭,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干。 “怎么,接受不了?” 赵含嫣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里没有丝毫同情。 “我早就跟你说过,收起你那点可笑的女儿家心思。” “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情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权力,才是唯一能让我们活下去的护身符。” “你以为我愿意去做那把沾满鲜血的屠刀吗?” 赵含嫣自嘲地笑了一声,那笑声说不出的凄厉。 “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些被我亲手送进地狱的人。” “他们拖着我,拽着我,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我也想问,为什么。”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们。” “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家族,如烟,我们没得选。” “从踏进这座皇宫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了。” “我们是赵家的女儿,是皇帝的女人,是皇子的母亲。” “我们肩上的负担比谁都重,这条路上没资格倒下。” “为一点儿莫名其妙的软弱分心,不值得。” 赵含嫣站了起来,她围着桌子走到妹妹面前,低头把那冰凉的手腕牢牢握住。 “要记得,从头到尾,彼此才真算得上这个世界里的盟友。” “你要是跌倒了,只剩我一人,也走不远,只有我们还在一处,才能活着覆过下一局。” 赵如烟跟她对视着,姐姐的眼里燃着一团近乎灼人的火光。 心里那些脆弱慢慢散去了,有种奇怪的勇气正取代原来的悲凉无力。 此刻她终于承认,都说的是实话,也没有退路可讲。 唯一可以倚靠的答案,不过就是咬牙沿着这条带血的道路,一步步并肩下去。 等到倒下的时候,不管终局是她们还是敌人的尽头。 第五百零二章 给你权力,也给你锁链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赵如烟渐渐站直身子,反过来用力攥住了赵含嫣的手。 “以后我的每一天,再不会为无关的人和事牵制,眼里只剩权力二字。” 就在这时,赵含嫣总算笑了下,好像松了口气的感觉在她脸上浮现。 她清楚,自己的妹妹终于被打磨成钢。 正值这会儿,外头突然飘进来一个没什么声息的内侍。 他抱着托盘进来,脚步如猫一般无声息。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陛下有话传达。” 宦官嗓音压得尖细,像噩梦一样攀上坤宁宫每一寸冰冷的玉砖。 让这里的温度也瞬间低了几分。 赵含嫣跟赵如烟对望,目光里已经有了几分前所未有的警觉。 不用说都明白,麻烦要来了。 “说吧。”赵含嫣语气里一点温度没有。 那宦官将托盘送到她们面前,自顾自揭掉黄色织锦的盖布。 没有看到应该有的圣旨,也不见什么赏赐,却静静躺着两样让人心头发麻的东西。 一枚细致到每道刻痕都泛着金光的小虎符晃在眼前。 旁边是一只白玉细瓷的小药瓶,它里头装着什么谁都心里没底。 “陛下有令,虎符给贵妃保管。立即起,九门守卫与皇城兵权,全交你调度。” “另一瓶药,陛下赏给皇后,药名情蛊,头几日才由科学院里合成出来。” “从今往后,令皇后每日亲手喂给长子服下。” “药不带毒,却可以让太子和陛下之间气脉互通。” “一旦陛下出事那刻,太子命也直接搭上。” “陛下说,这就是对你们姐妹两的信任。” “同样,也算他给你们留下的一道考题,各自掂量着行事吧。” 话音落下,那宦官安安静静把托盘搁下,又鬼影儿似地退了出去。 屋里的宁静仿若隔世,哪怕一根秀发错落在地都能听见动静。 赵如烟瞬间目光涣散,踉跄着差点坐倒在地。 幸而赵含嫣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她。 脸色苍白得骇人,下唇也咬得破了皮,淡红渲在牙齿上。 “怎么会这样……”你几乎听不出来,那声音全是抖的。 “他明明在威胁自己的儿子,这种事情,他到底还是人吗?” 赵含嫣将托盘上的东西捧了起来,牢牢衔在手心。 虎符的冷意、药瓶的重量,都让她指尖有了些刺痛。 外表镇静如常,没人看得出她心里正在刺痛着淌血。 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只是这些伤口再也流不出眼泪,只能化作冻僵似的麻木和平静。 嘴角轻轻抽了一下,像是对命运自嘲。 其实自己很认命,从他杀死自己父皇的那夜开始,那个人就早不是活生生的人了。 帝王于他而言,大概就是半疯半魔混在血泊里的主宰。 至于她们,和宠物没差,不过养在金笼子里,自由早就不值一提。 “别哭了。”说出来的是骨子里的冷硬,“哭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仇人更痛快。” “他把刀递过来,那我们就握稳。” “你怕什么,他既然敢玩儿这种局,自然也想好了哪天被反咬一口。” “他要看我们成败死生,陪他看戏又如何。” “我这辈子倒要看看,局到最后,会落在谁手里。” 她眼底的疯狂,比原先更盛,什么都挡不住。 成为一把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把刀有思想,却必须斩向自己的血肉软肋。 刘据给出的从来不是选择题,而是没有退路的必答题。 他把虎符和毒药一起送来,就是在用最冷酷的方式告诉她们姐妹。 权力与枷锁从来都是一体两面,想要执掌滔天权势,就得先学会戴上镣铐。 赵含嫣攥紧了那枚冰冷的虎符,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她很清楚这枚虎符的分量,九门提督。 执掌京城内外十三道城门,连带三万禁军的调动权。 这几乎是半个京城的兵权,是在关键时刻足以决定皇位归属的致命力量。 刘据把它交给自己不是信任,而是试探,也是一道随时能索命的符咒。 他要看自己这把刀到底能不能握稳。 能不能在他需要时,精准刺向他指定的任何目标。 哪怕那个目标是满朝文武,甚至天下人。 而赵如烟手里的那瓶情蛊,更是将她们母子的性命与刘据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再也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她这位皇后,从今往后存在的唯一意义。 就是替皇帝看护好他的血脉,他唯一的继承人。 只要稍有差池,等待她们母子的就是万劫不复。 这是帝王最冷酷的阳谋,将所有人的软肋都捏在手里,逼着他们为他卖命。 “姐姐……” 赵如烟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她望着那只白玉瓶,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我们真要这么做吗?那可是我们的孩子。” 赵含嫣没有回头,只是将那枚虎符缓缓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从他把这两样东西送来时,我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要么,乖乖做他手里的刀和盾。” “要么,就带着整个赵氏一族,被他毫不留情地碾成齑粉。” “如烟你记住,我们现在不是为自己活。” “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为家族,为孩子,铺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血路。” 赵如烟不再说话,默默捡起那只药瓶,紧紧攥在了手里。 她心里明镜一般,姐姐说的,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选择。 往后的路,她们就只能做皇帝手里的一柄利刃。 没有感情,也很难再谈思想,唯有听从命令。 坤宁宫灯火里夜色一直徘徊着,只到天亮也没熄,静静守着被岁月锁住的困顿。 宫中无人知晓,那个沉默的夜晚里,大晋帝国未来的流向。 早已被两个女人用尽自由和喜乐定格成铁一般的约束。 清晨还在门槛外踱步,就有一顶包着青呢布的小轿,连声息都不带动地往侧门去了。 这一次,贵妃赵含嫣被密密带进轿中,神色隐秘,去处也极为特别。 目的很清楚,要去的是矗立在京城主街最中央的九门提督府,离帝心最近,也最锋利。 那是大晋京城风头最盛、权势最重的军事衙门,外石狮子夜夜也寒。 她可能早就猜到,今朝面对的一定是疑虑或讥讽。 也难免有人会生起对峙的心,局势凶险难料。 第五百零三章 是来抢兵权的 京营的统率九门提督陈廷,是陈国公后人。 身份上无人能挑剔,是勋贵之中最老的牌面。 整三万名禁军世代受陈家节制,最听他指挥,即便皇帝下旨也须分辨真假。 对他们来说,刘据不过是靠血腥夺位的新主,未必就能心服口服。 这个赵含嫣,在满朝眼里充其量等同于低眉顺目的靠裙带进了权力场的妃子,引人轻视多过敬畏。 只是区区虎符而已,能不能掌兵权,把陈家积攒百年的军权握在手中。 还真说不上是福是祸,只怕大家都觉得她痴心妄想。 赵含嫣甚至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踏进提督府的大门。 陈廷就有上百种方法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但他千算万算也绝对算不到。 自己这把刀的背后站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 自己手里握着的也远不止一枚虎符那么简单。 轿子在提督府门前停下。 门口的卫兵看到这顶既无仪仗也无标识的小轿,立刻警惕地围了上来。 “来者何人,可知此地乃是九门提督府,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轿帘被一只素白的手缓缓掀开。 赵含嫣一身素服未施粉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门外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令牌。 一块纯黑色的令牌,上面用血色朱砂刻着一个狰狞鬼头。 锦衣卫,指挥使信物。 看到这块令牌的瞬间,所有卫兵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手中的刀枪都下意识地垂了下去。 对这些京营的丘八来说,皇帝或许离他们很远。 但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却是实实在在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恐惧。 那是能让小儿止啼,能让百官丧胆,来自地狱的索命无常。 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这群魔鬼的头子。 “开门。” 赵含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口的卫兵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将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赵含嫣走下轿子,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黑色劲装,脸上带着青铜面具的锦衣卫。 她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进了这座,在过去三十二年里从未有任何一个女人踏足过的权力核心。 提督府内早已戒备森严。 上百名身穿重甲的亲兵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将整个前院围得水泄不通。 那一排亲兵中,最前站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神色冷硬。 他眸色锋利,紧紧锁住她不放。 这人是九门提督,承武侯陈廷。 “本侯还以为是哪位不开眼的小贼闯了进来。” 陈廷嗓音又重又冷,震得整个院子都是回音。 “没想到招待的,竟然是贵妃娘娘降临,失礼之处本侯自是不敢推诿。” 话是客气话,脸上的表情却分毫未改。半点敬意都没有。 也懒得弯一下身,连基本的礼节都省了。 亲兵们随他站定,一个个都在用讥诮的目光把她打量到底,眸底全是警告。 这群人在用气势告诉赵含嫣,谁掌着这里的生死。 赵含嫣一动不动,根本懒理陈廷那个脸色。 她只静静地盯着他,抬手,慢慢从袖口拿出那只明亮的虎符。 “陛下口谕。自即日起,京城守备归本宫发落。” “陈提督,交兵符,领人下堂。” 话音重得几乎要砸裂院墙。 院子里,没人敢喘气,有人看她眼神都变了,像在忍笑。 一个妃子闯进九门提督府抢兵权?荒唐到极点。 陈廷忽然笑起来,笑意冷得扎人。 “娘娘觉得本侯好说话?” “一块不知什么出路的虎符,就想让本侯放下三万京营的兵权?” “是把我当三岁小儿耍呢,还是陈家你以为谁都敢碰?” 最后这句话丢出来,话音沉得令空气发冷。 杀气一下子封住每个角落,亲兵也跟着齐步上前。 手中的刀枪直指赵含嫣,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赵含嫣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周围那些足以将她瞬间撕成碎片的刀枪。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廷,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话。 “陈廷,你可知罪?” 陈廷愣住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女人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反过来质问自己? “本侯何罪之有?”他冷笑着反问。 “何罪之有?”赵含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以为你暗中联络漠北的柔然余孽,意图里应外合颠覆我大晋江山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你以为你将朝廷下发的军饷克扣了七成,用来豢养私兵收买人心的事情,无人知晓?” “你以为你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伪装成秀女送入宫中,安插在陛下身边意图不轨的事情,可以瞒天过海?” 赵含嫣每说一句,陈廷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他那张冷峻的脸,已经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身后的那些亲兵也都听傻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位一向以忠勇著称的主帅。 背地里竟然干了这么多足以被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你…你血口喷人!” 陈廷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起来。 “本侯对大晋忠心耿耿,对始皇帝陛下更是鞠躬尽瘁,岂容你一个妖妃在此诬陷!” “来人,将这个妖言惑众意图动摇我军心的妖妃,给本侯拿下!” 他终于图穷匕见,准备用最暴力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他知道一旦让这个女人活着离开这里,他陈家就彻底完了。 上百名亲兵发出一声怒吼,如同潮水一般向着赵含嫣涌了过去。 他们要用自己手中的刀,将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女人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到赵含嫣面前的时候。 两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那两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锦衣卫。 他们没有拔刀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两样让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的东西。 那是两颗还在滴着血的人头。 其中一颗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 另一颗则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 陈廷在看到那两颗人头的瞬间,整个人都如遭雷击呆立在了原地。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的眼中流出了两行血泪。 “夫人……女儿……” 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凄厉哀嚎。 第五百零四章 言听计从 那两颗人头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那个被他寄予厚望送入宫中,准备在关键时刻给刘据致命一击的女儿。 如今却变成了一颗冰冷的血肉模糊的头颅。 而他那位一直被他藏在城外别院,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夫人。 也同样惨遭毒手。 “陈廷。”赵含嫣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只是一个开始。” “你的九族上下三百余口,如今都在我锦衣卫的掌控之中。”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继续负隅顽抗,然后亲眼看着你的族人,一个一个地被做成人彘,点成人灯。” “二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跟本宫回诏狱去接受陛下的审判。” “那样的话,本宫可以做主,给你的族人留一个全尸。” “你,选吧。” 整个提督府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比蛇蝎还要恶毒的女人。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会把锦衣卫交给这样一个女人来掌管。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陈廷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没能撑住。 他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他戎马一生自诩英雄盖世,却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最后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屈辱而又绝望的方式,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而且是败得如此的彻底,如此的体无完肤。 随着陈廷的倒下,他手下的那些亲兵也都彻底丧失了斗志。 他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一个个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跪倒在地。 他们知道陈家完了。 他们这些被烙上了陈家印记的私兵也完了。 赵含嫣没有再看地上的陈廷一眼。 她绕过那些跪在地上的士兵,径直走进了提督府的大堂。 在大堂的正中央,那枚象征着九门兵权的提督大印正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赵含嫣缓缓地伸出手,将那枚冰冷的大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从这一刻起,整个京城的防务,三万京营的生死。 就都由她这个曾经的深宫/废妃说了算了。 她成功了,用最血腥也最有效率的方式完成了皇帝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 但她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只有一片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 她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未来还有更多更肮脏也更血腥的事情在等着她。 她这把刀一旦开了刃,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宫里。 养心殿内,刘据静静地听着锦衣卫的汇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等到锦衣卫汇报完毕,他才缓缓开了口。 “陈家的余孽都处理干净了吗?” “回陛下,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 那个跪在地上的锦衣卫恭敬地回道。 “陈氏九族共计三百七十四口,无论男女老幼已尽数诛绝,无一活口。” “传朕旨意,陈廷谋逆罪大恶极,着其尸身悬于午门之上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其所侵占的良田,贪墨的军饷全都给朕抄出来充入国库。” “另外将他私通柔然的所有罪证,全都给朕整理成册昭告天下。” “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朕的下场。” “遵旨。”锦衣卫领命退下。 整个养心殿再次恢复了安静。 刘据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轮已经升到半空的太阳。 眼神里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定的深邃。 “赵含嫣,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他喃喃自语道。 “一把足够锋利也足够听话的刀,很好。” “接下来就让朕看看,你这把刀到底能为朕斩断多少荆棘吧。” 他知道陈廷的倒台只是一个开始。 整个大晋的官僚体系就像一个早已腐朽生疮的巨人。 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陈廷背后还站着无数与他利益相关的勋贵和文官。 这些人得知陈廷的死讯后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一定会用尽各种办法来反扑,来试探,来挑战他这个新皇的底线。 一场更大也更血腥的政治风暴即将在京城拉开序幕。 而他刘据早已为此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他要用这场风暴将所有敢于阻挡在他面前的顽石,全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浇筑他那个即将席卷全球的铁血帝国的基石。 而赵含嫣就是他扔进这潭死水里最关键的那颗石子。 是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事实也正如刘据所预料的那样。 当陈廷被诛九族,尸身悬挂午门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时。 整个朝堂都彻底炸开了锅。 那些与陈家交好或是有着利益往来的官员,无不感到人人自危。 他们知道皇帝这是在杀鸡儆猴。 陈廷就是那只被杀了用来警示他们这些猴子的鸡。 他们如果不做点什么,下一个被挂在午门上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于是,一股暗流开始在京城的各个角落疯狂地涌动起来。 一场针对新皇和贵妃赵含嫣的巨大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赵含嫣对此却仿佛一无所知。 在接管了九门提督府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展开什么大动作。 而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情。 她下令解散了陈廷之前豢养的那上百名亲兵。 然后从三万京营里重新挑选了一批身家清白,忠于皇室的年轻士兵来担任提督府的卫队。 紧接着她又下令将陈廷之前克扣的所有军饷全都补发了下去。 并且将京营士兵的待遇足足提高了三成。 这还没完,她又下令在京营之内设立了军功晋升制度。 无论出身无论背景,只要有战功有能力就能得到提拔和重用。 这一连串的举措看似平平无奇。 但实际上却招招都打在了京营的七寸上。 短短几天之内,她就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恩威并施的手段。 将这支原本只听命于陈家的军队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些原本还对她这个女主帅心怀不满和轻视的丘八们。 如今一个个都对她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他们不在乎谁是他们的主帅,他们只在乎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能让他们有仗打有功立。 第五百零五章 京城陷入鸡飞狗跳中 而赵含嫣恰恰就给了他们这一切。 做完这些之后,赵含嫣就彻底地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她既没有回宫,也没有在提督府里处理公务。 而是带着那两个神秘的锦衣卫,住进了提督府后院一间最不起眼的小院里。 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仿佛外界那些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都与她无关。 她这番反常的举动让所有在暗中观察她的人,都感到了无比的困惑。 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他们知道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预示着更加可怕的杀机。 而就在所有人都猜不透赵含嫣的意图时。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在锦衣卫的操持下悄然张开。 将整个京城都笼罩了进去。 那些自以为计划周密天衣无缝的官员们。 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们见的每一个人。 都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了赵含嫣的案头。 她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猎人。 静静地看着那些愚蠢的猎物一步一步地走进她早已设好的陷阱里。 她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不是因为她心慈手软。 而是因为她要等,等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自己跳出来。 她要等等他们的罪证积累到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要的不是一场小打小闹的清洗。 而是一场足以将整个大晋官场都彻底颠覆的血色盛宴。 而在这场盛宴里,她赵含嫣将是唯一的主角。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 京城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但没有人知道这场风暴将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降临。 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终于,在陈廷死后的第七天。 也就是他尸身被从午门上取下来的那天。 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官员们终于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这天一早,以御史大夫王安石为首的数十名文官。 联名上奏弹劾贵妃赵含嫣,后宫干政,滥杀无辜,霍乱朝纲。 请求皇帝陛下废黜其贵妃之位,打入冷宫,并将其手中的兵权交还给朝廷。 这封奏折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瞬间就激起了千层浪。 紧接着又有以兵部尚书张柬之为首的数十名武将。 联名上奏声称九门提督一职事关京城安危干系重大。 自古以来皆由战功赫赫的宿将担任。 赵含嫣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敢窃居高位。 请求皇帝陛下另选贤能以安军心。 这两封奏折一文一武一唱一和。 瞬间就将赵含嫣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整个朝堂都因为这两封奏折而彻底沸腾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文武百官在联手向皇帝示威。 他们要用这种方式逼迫皇帝收回成命。 他们要告诉皇帝这个帝国不是他一个人的。 而是他们这些士大夫阶层共同的。 他们不允许一个女人骑在他们的头上。 更不允许皇帝用这种近乎于独裁的方式来统治这个国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养心殿。 他们想看看这位以铁血著称的年轻皇帝。 在面对整个官僚集团的集体发难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是会像他之前那样继续用血腥的屠杀来镇压一切反对的声音。 还是会为了稳定大局做出妥协和让步。 然而刘据的反应却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妥协。 他只是下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圣旨。 他下令将这两封奏折原封不动地送到九门提督府。 交由贵妃赵含嫣亲自处理。 他还说九门提督府的事情由九门提督自己说了算。 朝廷无权干涉。 这道圣旨一出,整个朝堂都彻底傻眼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 这已经不是偏袒了,这简直就是在公然地藐视整个朝廷的法度。 他竟然将处置朝廷大员的权力交给了后宫的一个妃子。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些上奏弹劾的官员们更是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羞辱。 皇帝连跟他们正面交锋的兴趣都没有。 而是直接将他们当成皮球一样踢给了赵含嫣。 仿佛在皇帝的眼里,他们这些所谓的国家栋梁。 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只配跟他后宫的一个女人去斗。 欺人太甚,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御史大夫王安石当场就气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昏死了过去。 而兵部尚书张柬之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养心殿的方向破口大骂。 “昏君,昏君啊。” “我大晋三十二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你这个昏君的手里了。”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的愤怒,如何的不甘。 都无法改变这个已经让他们感到绝望的事实。 那就是他们被皇帝当成垃圾一样扔给了赵含嫣。 他们的生死荣辱,全都系于那个女人的一念之间。 而此时九门提督府内。 赵含嫣看着宦官送来的那两封写满了对她口诛笔伐的奏折。 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她等了七天,终于把这些自以为是的蠢货全都给等出来了。 她淡淡地吩咐道。 “传本宫命令,将所有在这两封奏折上联名的官员。”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本宫‘请’到提督府来。” “本宫要亲自跟他们好好地聊一聊。” 她特意在那个“请”字上加重了语气。 而她身后的那两个锦衣卫,在听到这个字的时候。 脸上那青铜面具之下的嘴角都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弧度。 他们知道他们这位心狠手辣的女主人。 终于要亮出她那早已饥渴难耐的屠刀了。 命令一下,整个提督府瞬间就动了起来。 数千名早已整装待发的京营士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出了提督府。 在锦衣卫的带领下直扑京城的各个角落。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之中。 那些刚刚还在朝堂之上义愤填膺指点江山的官员们。 还没等回到自己的府邸,就被从天而降的士兵给堵了个正着。 他们甚至连反抗和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就被粗暴地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第五百零六章 信口雌黄 然后像拖死狗一样被押往了那个让他们闻之色变的地方,九门提督府。 他们的家人在得知消息后哭天抢地四处求援。 但在这个时候又有谁敢为他们出头?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帝在借贵妃的手,进行一场蓄谋已久的大清洗。 任何敢于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人。 都将被毫不留情地碾成齑粉。 不到半天的时间,所有参与了联名上奏的官员。 无论是白发苍苍的内阁大学士还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无一例外全都被请到了九门提督府的大堂之内。 他们被粗暴地按跪在地上。 身上的官服早已被撕得破破烂烂。 头上的乌纱帽也掉在了一旁。 一个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威严。 他们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恐惧和怨毒的眼神。 看着那个正端坐在大堂主位之上悠闲地品着茶的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在短短半天之内就将他们这些帝国的栋梁全都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这份手段,这份魄力,这份狠辣。 让他们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啊。” 赵含嫣放下茶杯,微笑着看着底下跪着的这群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们。 她的笑容很美,很温柔。 但在这些官员的眼里,却比魔鬼的狞笑还要可怕。 “赵含嫣,你这个妖妃。” 白发老御史踉跄着撑地站起。 他指着赵含嫣,劈头骂出声。 “你不认君王,坏制度,私下擒拿朝臣。” “这是造/反,逆天。” “难道不怕被史书写死,千秋唾骂吗?” 他音调高,话丢出去能震屋顶。 不少官员听了都热血上头,背脊一挺又想起老读书人的脾气。 可赵含嫣理都没理,只轻蔑笑了一下。 “史笔?”她站起,直接走到那老头面前。 神色冰硬,没有半点温度。 “历史凭你们这些手软的笔杆子定?” “你错了,错得很离谱。”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用刀和剑来书写的。” “只要本宫能赢,只要陛下能赢。” “那么本宫今天所做的一切就都是顺天应人,拨乱反正。” “而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臣良将。” “不过是一群阻碍历史车轮前进的跳梁小丑罢了。” “你们的下场只会是被碾得尸骨无存,遗臭万年。”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给那个老御史任何开口的机会。 她只是淡淡地对身后的锦衣卫说了一个字。 “杀。” 那个锦衣卫没有丝毫犹豫。 他手中的绣春刀化作一道寒光,瞬间就划过了老御史的脖子。 一颗还带着不敢置信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赵含嫣一身。 但她的脸上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只是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溅到嘴角的血珠。 然后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灵魂颤栗的妖艳笑容。 “现在还有谁想跟本宫谈一谈青史留名的事情吗?”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血腥而又恐怖的一幕给彻底吓傻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杀害一个德高望重的御史大夫。 而且是杀得如此的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他们心中那点刚刚燃起的所谓傲骨和气节。 在这一刻被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给彻底地碾成了粉末。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那是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视人命如草芥,视法度如无物的真正的魔鬼。 在她的面前任何的道理,任何的规矩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唯一能让她听懂的语言只有恐惧和死亡。 “看来是没有了。” 赵含嫣满意地看着底下这群已经被她吓破了胆的废物。 她缓缓地走回了主位重新坐下。 “既然大家都不想谈历史了。” “那我们就来谈谈现实吧。”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本宫知道你们看不起本宫。” “觉得本宫一个女人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本宫也知道你们更看不起当今的陛下。” “觉得他是一个弑父篡位的乱臣贼子。” “你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将我们这对所谓的‘奸夫淫妇’拉下马。” “然后再扶持一个你们心目中的所谓明君,来恢复你们那可笑的士大夫荣光。” “本宫说的对吗?” 没有人敢回答。 因为赵含嫣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了他们的心上。 将他们那些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阴暗想法,全都给血淋淋地剖了出来。 他们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难道她真的是一个能洞悉人心的妖怪吗? 赵含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没关系,你们不说,本宫可以替你们说。” 她从案头拿起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然后随手翻开了一页。 “兵部尚书,张柬之。” 她念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震的名字。 张柬之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用一种见了鬼般的眼神看着赵含嫣。 “你…你……” “张大人,别来无恙啊。”赵含嫣微笑着看着他。 “本宫这里有一份关于你的卷宗,你要不要听一听?” 她没有等张柬之回答就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张柬之,大晋开国元勋之后,世袭一等功。” “永乐二十年担任辽东总兵,期间虚报战功冒领军饷,共计白银三百余万两。” “永乐二十五年回京升任兵部侍郎,期间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共计黄金一百余万两。” “永乐三十年升任兵部尚书,期间与漠北柔然、东海倭寇暗通款曲,出卖国家军情意图里应外合,颠覆我大晋江山。” “以上罪名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全。” “张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赵含嫣每念一句,张柬之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他那张一向以刚正不阿著称的脸。 已经血色全无,冷汗直流。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些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 竟然全都被这个女人给查得一清二楚。 “你…你这是诬陷,你这是血口喷人。” 他挣扎着做着最后的辩解。 “本官一生为国两袖清风,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 “是吗?”赵含嫣不屑地笑了一声。 她合上册子,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手。 第五百零七章 给他们送一场泼天的富贵 很快就有两个锦衣卫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的男人走了进来。 当在场的官员们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因为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柬之的独生儿子张辉。 也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赵含嫣淡淡地吩咐道。 锦衣卫依言将张辉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 张辉一得到自由立刻就哭喊了起来。 “爹,救我,爹,救我啊,他们要杀我,他们真的要杀我啊。” 张柬之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心如刀绞。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这个女人已经将他所有的退路全都给堵死了。 “张辉。”赵含嫣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 “把你爹让你去做的事情,都跟在场的各位大人说一遍吧。” “说得好了,本宫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张辉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父亲如何与柔然人勾结,如何出卖军情,如何准备在京城发动兵变的事情,全都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张柬之,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浓眉大眼忠肝义胆的家伙。 背地里竟然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卖国贼。 而张柬之在听完自己儿子的“证词”后,也彻底地放弃了抵抗。 他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 “我张家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我的手里了。” 赵含嫣没有再理会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的老家伙。 她将目光又投向了底下那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官员们。 “现在还有谁觉得本宫是在诬陷他吗?” 没有人敢说话,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的辩解都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和无力。 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她是真的掌握了他们所有人的黑料。 她是真的有能力将他们所有人都送进地狱。 赵含嫣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来谈谈你们的罪吧。” 她重新拿起了那本厚厚的册子。 然后一个一个地开始点名。 每点到一个人的名字,她就会将对方的罪行公之于众。 那些罪行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有贪赃枉法的,有草菅人命的,有欺男霸女的,有结党营私的。 几乎涵盖了一个官员所能犯下的所有罪过。 而被点到名字的官员无一例外全都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因为赵含嫣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们甚至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整个大堂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公开处刑现场。 而赵含嫣就是那个手握生死簿,宣判所有人命运的冷酷阎罗。 一个时辰后,所有参与了联名上奏的官员。 全都被宣判了他们的“罪行”。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大堂之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些官员们粗重的喘息声和绝望的呜咽声。 他们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何等凄惨的下场。 然而就在他们万念俱灰准备等死的时候。 赵含嫣却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 她缓缓地开口说道。 “陛下宅心仁厚,不忍见诸位功臣就此身首异处。” “所以特意给了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此言一出,所有官员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光。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含嫣。 不明白这个刚刚还对他们喊打喊杀的女人。 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仁慈”。 他们不相信天上班会掉下这么大的馅饼。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贵妃娘娘,此话当真?” 一个胆子稍大的官员颤声问道。 “本宫从不说假话。”赵含嫣淡淡地说道。 “机会我已经给你们了,至于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说完,她对身后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那个锦衣卫立刻心领神会。 他走到堂中央,抬手从怀里抽出一样东西。 是一张宽大的羊皮地图,质地细腻。 地图展开,所有人目光都锁了过去,众人的脸上浮现茫然。 画面上并无大晋山河,他们谁也认不出地区。 纸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异域名字。 “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俄罗斯。” 这些地名,他们听都没听过。 “这是……”悄然间满堂人都疑惑,低声议论。 赵含嫣在上首,开口压下喧哗。 “欧罗巴。” 她声线低稳。 “在世界最西,有这样一块外面的大陆。” “那边金银香料堆积,土地连绵。” “人数、疆域,都还在大晋之上。” “那里就是陛下为你们准备的将功赎罪的地方。” “陛下已经下令组建西征大军远征欧罗巴。” “而你们这些所谓的罪臣,将成为这支大军的先锋。” “你们可以选择带领你们的家族、你们的私兵、你们的财富,去那片全新的土地上为陛下开疆拓土。” “只要你们能在那里打下一片属于我们大晋的江山。” “那么你们之前所犯下的一切罪过都将一笔勾销。” “陛下不但会恢复你们的爵位和荣誉。” “还会将你们在那片土地上打下来的所有东西,全都赏赐给你们。” “你们将成为那片新大陆上新的王侯将相。” “你们的家族也将在那里开枝散叶,建立起比在大晋还要辉煌百倍的不世基业。” “当然。” 赵含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那么等待你们的就只有抄家灭族。”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整个大堂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狂喜。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给他们这样一个天大的机会。 这已经不是将功赎罪了,这简直是在给他们送一场泼天的富贵。 去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束缚的大陆,去开创属于自己的基业。 这对于他们这些在大晋已经走到了权力顶峰,再无上升空间的老家伙们来说。 是何等巨大的诱惑。 他们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在那片名为欧罗巴的土地上。 作威作福称王称霸的景象了,至于那里的土著会不会反抗。 这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五百零八章 战养战,驱虎吞狼 在他们看来,那些所谓的西方蛮夷。 在他们大晋的天兵面前,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我…我愿意,我愿意为陛下远征欧罗巴,死而后已。” 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平日里最贪生怕死的文官。 他连滚带爬地跪到赵含嫣的面前,磕头如捣蒜。 他的这个举动像是一个信号。 瞬间就点燃了在场所有官员的热情。 “我也愿意,我也愿意,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臣誓死追随陛下,为我大晋开万世太平。” 一时间整个大堂全是表忠心的声音。 那些刚刚还对赵含嫣恨之入骨的官员们。 此刻却一个个都像哈巴狗一样对着她摇尾乞怜。 仿佛她不是那个刚刚杀了他们同僚的魔鬼。 而是一个能给他们带来无尽财富和荣耀的救世主。 人性中的贪婪和卑劣,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赵含嫣冷冷地看着眼前这荒诞而又真实的一幕。 她的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因为这一切都在她和皇帝的算计之中。 皇帝早就料到了这群被权力和欲望侵蚀了骨髓的家伙。 在面对更大的诱惑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所谓的忠诚和气节。 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时拿来交换利益的筹码罢了。 而皇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用欧罗巴那片富饶的土地作为诱饵。 将这些帝国之内最不稳定也最危险的因素,全都给引出去。 让他们去跟那些西方蛮夷狗咬狗。 这样不但可以解决掉帝国内部的巨大隐患。 还可以用最小的成本为帝国开疆拓主。 甚至还可以用他们的贪婪来为帝国源源不断地掠夺财富。 这一石三鸟之计简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看着底下这群已经彻底疯狂的官员。 “既然你们都愿意为陛下效力。” “那本宫就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三天之内你们必须交出你们所有的家产用来充作军费。” “然后带领你们的家族和私兵到京城外的西山大营集结。” “三天之后大军准时开拔。” “迟到者杀无赦,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所有官员都齐声应道。 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渴望。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那片黄金遍地的土地上封侯拜相的景象。 赵含嫣挥了挥手。 “那就都滚吧。” 那些官员们如蒙大赦,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提督府。 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家去变卖家产,去召集人手。 生怕自己会错过这场千载难逢的饕餮盛宴。 看着他们那狼狈而又贪婪的背影。 赵含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嘲讽。 一群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蠢货。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不归路。 欧罗巴那片土地确实很富饶。 但那里也同样充满了未知的危险,那里的文明虽然落后。 但那里的人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团结要顽强。 更何况皇帝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他们在那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国。 他们从始至终都不过是皇帝手中用来消耗的炮灰罢了。 等到他们和那些西方蛮夷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 皇帝就会派出他那支真正无敌的铁军。 去轻而易举地收拾残局。 然后将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所有东西全都收入囊中。 这才是皇帝真正的战争逻辑,以战养战,驱虎吞狼。 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而她赵含嫣就是这个庞大计划中最关键的执行者。 她用自己的双手亲手将这些所谓的帝国栋梁。 送上了一条通往地狱的死亡之路,她的身上又多了无数条洗不清的罪孽。 但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宿命。 是她作为一个皇帝的女人所必须承担的宿命。 她缓缓地走出了大堂,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照在她的身上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冷。 她抬起头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她仿佛能看到那个正站在权力之巅,冷冷地俯视着这一切的男人。 她的丈夫,她的君主,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刘据,你赢了,你又一次用你那近乎于妖魔的智慧。 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你不要忘了。 我也是你这盘棋上最不安分的那颗棋子。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你的冷酷和无情付出代价。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然后她转过身,向着那间属于她的阴暗小院走了回去。 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的孤单而又决绝。 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政治大清洗。 就以这样一种荒诞而又诡异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整个大晋的朝堂,超过三分之二的官员。 都在一夜之间从京城里消失了。 他们带着对财富的无限渴望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踏上了一条通往遥远西方的死亡征途。 而他们的离开也让整个大晋的官场。 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权力真空。 无数新的年轻的,对皇帝充满了狂热崇拜的官员。 被火速提拔了上来填补了这些空缺。 整个大晋的官僚体系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完成了一次彻底的新陈代谢。 从此以后这个帝国再也没有任何能够制约皇权的力量。 再也没有任何敢于对皇帝的决定说一个不字的声音。 它彻底变成了刘据一个人的独裁王国。 一个绝对高效,绝对服从,也绝对冷酷的战争机器。 而这台已经预热到极致的机器。 即将向整个世界发出它最震耳欲聋的轰鸣。 坤宁宫内,赵如烟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姐姐。 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 “姐姐,你…你没事吧?” 她拉着赵含嫣的手轻声问道。 她已经听说了这几天发生在提督府的事情。 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姐姐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去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员,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手段。 将他们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只知道从姐姐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股让她感到陌生的冰冷气息。 赵含嫣只是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妹妹那张写满惊慌的脸上。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并非针对妹妹,而是针对这个世界。 第五百零九章 滴水不漏 那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后,彻底抛弃所有不切实际幻想的决绝。 “我没事。”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有什么起伏。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赵如烟赶忙扶她坐下,又亲手为她倒了杯热茶。 “姐姐,你杀了那么多人,真的不怕吗?” “怕什么?”赵含嫣端起茶杯,轻轻吹开上面的热气。 “怕那些死人的鬼魂来找我索命?” “还是怕史官的笔,把我写成一个遗臭万年的妖后?” 她自嘲地笑了,笑声里透着一丝苍凉。 “如烟,你难道还没明白吗?” “在这皇宫里,甚至放眼这个世界,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害怕。” “难道你害怕,敌人就不会杀你了吗?” “你以为你害怕,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就会放过你?” “不会的。你的软弱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把你撕得粉碎。” 赵含嫣放下茶杯,握住了妹妹冰凉的手。 “我杀他们,不是因为我喜欢杀戮。” “而是因为他们挡了陛下的路,也挡了我们的路。” “他们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家族,我杀的不是人,是威胁。” “是所有胆敢阻挡在帝国战车前的一切障碍。” “从我接管锦衣卫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个女人了。” “我是一把刀,一把只为陛下斩断荆棘的刀。” “刀不需要有感情,更不需要有恐惧。” 刀只需要锋利听话,这就够了。 赵如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她感觉眼前的赵含嫣是那么陌生。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冷酷和决绝,让她一阵阵心悸。 她知道,姐姐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到那个会在桃花树下,为一句情话而脸红的少女时代了。 她被那个男人,被这个帝国,彻底改造成了一件最完美的武器。 而自己呢?自己这个皇后,又何尝不是一件摆设精美的工具。 就在两姐妹相顾无言,气氛压抑到极点时。 “说得很好。” 刘据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他身着一袭黑色龙袍,负手而立。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却让整座坤宁宫的温度都仿佛瞬间降了好几度。 “刀,就该有刀的样子。” “朕很欣慰,朕的刀终于磨砺出鞘了。” 赵含嫣和赵如烟心中同时一凛,连忙跪倒在地。 他踱步到赵含嫣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做得很好,快得超出了朕的想象。” “朕本以为,你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彻底掌控京营。” “没想到你只用了短短七天。” “不单掌控了京营,还顺手帮朕拔掉了朝堂上最大的毒瘤。” “甚至兵不血刃地为朕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给西征大军送去了一支数量庞大的炮灰和一笔军费。” “赵含嫣,你这把刀比朕想象中还要锋利。” 赵含嫣将头埋得更低了。 “这一切皆是陛下的天威,臣妾不敢居功。” “天威?”刘据冷笑一声。 “朕的天威,也得有人去执行才行。” “要是换了别人,恐怕现在早被那群老狐狸生吞活剥了。” “也只有你,才能用这种最直接也最野蛮的方式快刀斩乱麻。” “你可知道,你今天的举动为你自己,也为朕省了多少麻烦?” 他绕着跪在地上的两姐妹缓缓踱步。 “那些世家门阀盘根错节,根子早已烂透了。” “他们就像附在帝国身上的疽虫,无时无刻不在吸食帝国的血肉。” “朕若是一个个去查办,一个一个去杀头,没个三五年根本清理不干净。” “而且还会引起整个帝国的剧烈动荡,甚至可能动摇国本。” “但你这一招釜底抽薪,却妙到毫巅。” “你用欧罗巴那片虚无缥缈的土地,给他们。” “就让这些自作聪明的家伙,自己争先恐后地跳了出去。”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去开拓新家园,去建立不世功业。” “却不知道从踏出京城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死人了。” “他们会带着所有的财富和罪孽,去跟那些西方蛮夷同归于尽。” “而他们留下的权力真空与财富,正好用来培养朕真正需要的新血。” “经此一役,大晋的朝堂才算真正落入朕的手里。” “赵含嫣,你为朕立下了不世之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赵含嫣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知道这是皇帝在试探。 她若是真开口要什么赏赐,那她这把刀也就做到头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臣妾不敢奢求任何赏赐,只求能一直做陛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堪称完美。 刘据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他缓缓扶起了赵含嫣,又顺势将一旁的赵如烟也扶了起来。 他一手牵着一个,将她们带到桌边坐下。 仿佛刚才那个杀伐决断的铁血帝王,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丈夫。 “你们姐妹,一个为朕镇内,一个为朕安外。” “辛苦你们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柔。 赵含嫣和赵如烟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她们深知,这个男人越是温柔,就代表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越可怕。 果然,刘据后面的话让她们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朝堂上的麻烦虽然解决了,但帝国眼下正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麻烦。” “一个足以让我们之前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的麻烦。” 他顿了顿,然后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没钱了。”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三座大山狠狠压在两姐妹心头。 她们虽然身处后宫,但也知道钱对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正在疯狂扩张的战争机器意味着什么。 没了钱,前线数百万大军的粮草军饷就会断绝。 国内无数的工厂也会因此停工倒闭。 到最后,整个帝国都会陷入瘫痪,其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会?”赵如烟难以置信地问。 “我们不是刚抄了那么多官员的家吗?” 第五百一十章 九死一生任务 “还有那些罪臣自愿上缴的家产,那应该是一笔天文数字才对。” 刘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你们太小看这场席卷全球的战争消耗了。” “西伯利亚、新大陆、奥斯曼,三线作战。” “数百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消耗的钱粮就是个无底洞。” “更别提那些新式武器的研发和生产。” “皇家科学院那帮科学家,花钱的速度比抢钱还快。” “天罚计划,无敌舰队,还有正在秘密研发的陆地巡洋舰。” “哪一样不是吞金巨兽?” “我们之前抄家得来的那点钱,看起来很多。” “可扔进这个无底洞里,连个响都听不见。” “最多只能再支撑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还没有新的财源。” “朕的帝国,就会因为没钱而轰然倒塌,到时候,都不用西方蛮夷来打我们。” “光是国内那些嗷嗷待哺的军队和百姓,就能把朕生吞活剥了。” 刘据的话让整个坤宁宫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含嫣和赵如烟两姐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她们这才意识到,这个看似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帝国。 其实是建立在何等脆弱的基础之上。 它就像一个被吹到极致的气球,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早已到了崩溃边缘。 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彻底爆炸。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赵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刘据没有回答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含嫣。 “含嫣,你执掌锦衣卫,耳目遍布天下。” “你告诉朕,现在整个大晋,谁最有钱?” 赵含嫣的心头突然掠过一丝紧张,皇帝的意图,她已然明了几分。 其实她压根儿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但事到如今,她清楚自己没得选。 所以只能慢慢地把四个字说出口:“江南商帮。” 细想起来,大晋之地,真要数财富。 无人能及的反倒是那帮掌握商路的人了。 当朝的皇家自然曾繁盛,各世家门阀也曾权势煊赫。 但都要在这些江南大商之前收敛些锋芒。 眼下真正主宰钱粮流向的,还是那些藏在江南商会里的财阀。 往往一句决断,牵一发动全身,丝绸运往西域,茶叶、瓷器。 乃至海外的大船贸易,通通都是他们手里盘旋的金玉琐事。 财富一旦累积到这种地步,连庙堂之上的升降都能随物价走势悄然起伏。 实际上,能真正操控帝国命脉,却名不见经传的,也就数得上这样一群商人。 纵观历朝数百年,极少有皇帝真敢动他们的基业。 想碰都难,因为他们手握的,不只是银两,更是晋国的地气和根骨。 贸然开战风险无比,甚至比处理世家门阀时要步步皆危、后患无穷。 但现在,刘据这个疯子,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们头上。 “很好。”刘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看来,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自古士农工商,商为末流。” “这群只知道追逐利益的蛀虫,霸占了帝国最多的财富,却承担着最少的义务。” “平日里偷税漏税、官商勾结、囤积居奇、鱼肉百姓的事情可没少干吧?” “国难当头,他们不想着为国分忧,反倒还想着发战争财,朕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既然他们不愿主动把钱交出来,那朕就只好亲自去取了。” 刘据站起身,走到赵含嫣的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赵含嫣那张因震惊而略显苍白的脸。 “含嫣,朕的刀,朕现在需要你为朕,再去一趟江南。” “朕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商帮百年积累的财富。” “一文不少地,全都给朕带回来,你,做得到吗?” 赵含嫣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任务远比之前对付那些官员要危险得多。 对付官员,她可以凭权势去压,可以用罪证去恐吓。 但对付那些商人,这些手段全都派不上用场。 那些商人虽然没有官身,但他们手中掌握的能量,却远比官员们要可怕得多。 他们可以用钱收买官员、收买军队,甚至收买刺客。 他们可以用钱发动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江南的经济战。 让自己深陷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江南是他们的地盘。 在那里,她这个所谓的贵妃,所谓的锦衣卫指挥使,恐怕连南京城都走不出去。 就会被那些无处不在的敌人给撕成碎片,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陛下,这……这太危险了。” 一旁的赵如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江南是龙潭虎穴,姐姐一个人去,实在是……” “闭嘴。”刘据冷冷地打断了她。 他的目光依旧灼灼地看着赵含嫣。 “朕在问你,做得到,还是做不到?” 赵含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从选择做这把刀开始,她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的迷茫与软弱正一点点褪去。 “臣妾,做得到。”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刘据满意地笑了,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这个女人天生就是为杀戮和阴谋而生的。 越是危险的处境,就越能激发她骨子里的疯狂。 他松开了抚摸赵含嫣脸颊的手。 “朕会给你所有需要的支持。” “锦衣卫、京营,甚至朕的禁军,你都可以随意调动,朕只要一个结果。” “一个月内,朕要看到江南商帮的财富全都出现在国库里。” “朕要看到那些敢于反抗的蛀虫全都人头落地。” “朕要整个江南,都在朕的脚下瑟瑟发抖。” “去吧,朕的刀,不要让朕失望。” 赵含嫣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对着刘据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向殿外走去。 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显得那么孤单,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赵如烟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想追上去,想拉住姐姐,但她知道自己不能。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默默为姐姐祈祷,祈祷她能活着回来。 第五百一十一章 每桩烂事总归能摆平 刘据目光落在赵含嫣消失的身影上,神色晦暗,说不清究竟是在想什么。 既有赞许,也像是在审度,但他眼底更多浮现出一种凉薄到近乎残忍的冷静。 在刘据心中,什么赵含嫣、赵如烟,其实都只是随手摆布的棋子。 棋子对他而言,仅仅负责听令和执行,胜负才是他唯一关心的结果。 至于那些人最终命运如何,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分量。 他走回龙椅,缓缓落座,又一次抬起视线望向那张巨大的地图。 指尖在江南的轮廓旁游移,那里是富饶繁盛的一方水土。 他划过地图,向着西面摸索,最后把手停到了欧罗巴这片遥远的陆地上。 “江南的金银,欧罗巴这片土地,包括世上每一寸疆域。” “迟早都要归于朕一人之手。至于挡道阻拦我的那些对手?”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朕用来垒高脚下路途的一块块石头罢了。” 三天之后,初夏的江南,南京城。 这里是大晋帝国的二座都城,每日每时都洋溢着挥霍极致的气韵。 夜色笼罩里,秦淮河画舫依旧灯火通明,不眠不休。 夫子庙中酒肆歌楼此刻已逼仄到几乎找不到落脚之处。 来自四海八方的稀世之珍、金石玉器,纷至沓来填满货栈。 滚滚财流在这片土地间反复流转无处停歇。 富商总说这里得天独厚,文人雅士留连忘返。 南京简直就是最奢靡的乐园,人间温柔养成的销金窟。 可偏偏今日,不速之客闯进了这座浮华之地。 江面上庞大的宝船披着一面黑色的玄鸟旗。 在数百战船环卫中,如神祇降临般驶抵南京港。 只有看到那一抹熟悉旗号时,整个港口才像突然之间停滞了气息。 空气仿佛凝结,不少人的视线本能闪烁着惊惧,只盯着那尾巨船冷汗层层逼出。 谁都知晓,刚在京师血洗百官的女人到来了。 身着墨色劲装的赵含嫣站在船舷前,她俯瞰着灯影流转的城市,神情凉淡而疏离。 在她身后,黑衣锦衣卫分列车辆,青铜面具寒光斑驳,列成置地狞冷的人墙。 这些人身上的煞气和阴郁几乎融进江风,让江面都多了几分隐隐的阴凉。 港口这头早早聚起来的江南总督,连同一众大小官吏,此刻分明已是人心惶惶。 远在江南的他们早就传闻皇城那场腥风血雨。 对面这个寡情的权贵只因一念起杀意,便将朝堂上下搅翻若泥沼。 到底这位“魔头”顶着什么名头亲自来江南,还不明。 别说是寻常百姓,这关谁都难闯。 “草民、江南总督李善长,率南京官员接见贵妃娘娘!” 李善长背绷紧,脚下生硬地挪过去,膝一弯跪下,声音发颤,头快埋到土里。 赵含嫣没看他,视线反而慢慢扫向人群后面。 穿得扎眼的几个人,很容易认出来,压根没正装束,贵气都遮不住。 他们跪得不专心,懒洋洋的样子,脸上看不出敬意,把皇权都晾着。 赵含嫣唇角一挑,笑意极浅,这些本地大户压根就懒得自作主张。 她倒也省事,直接以主人的姿态来敲打。 此行奔江南,说白了就是点到为止,废话都省了。 四大商帮的头目一旁站着,没半点波动。 说到底,就他们几个能撬动整个钱粮。 赵含嫣开口没拐弯,嗓音冷冷的,吩咐一句带钩。 官员气氛终于松动,纷纷起身,下巴还绷着,不敢放松。 只有那几农村慢条斯理替自己拍几下袍摆,并不打算逢迎。 其中一位,五十上下,肚腩圆滚。 嘴下两簇短须如老羊,步子倒颇安稳自在地晃兑着靠近。 拱了下手,带着世故的笑,不急不缓说道。 “小人姓沈名万三,这个江南商会眼下还得由我打理。” “打从早年就听过贵妃娘娘名声,今日亲眼一见,确实不负传闻。” 他话中带着明显调侃,与其说恭维娘娘,倒不如某种挑衅更贴切。 他看赵含嫣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件可以随时用钱买到手的商品。 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和占有。 他身后的那几个商人也都跟着发出了一阵猥琐的笑声。 他们根本就没把赵含嫣这个所谓的贵妃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这个女人不过是皇帝派来跟他们要钱的工具罢了,而他们有的是钱。 他们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包括眼前这个皇帝的女人。 周围的官员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沈万三这群商人竟敢如此大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调戏当朝贵妃。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简直是在找死。 他们甚至已经可以预见到下一秒,这个女魔头。 就等她一句话,这群不识时务的富豪顷刻间就能被处死扔到城外。 把命丢在泥地里也没人替他们喊冤,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赵含嫣没有一点恼火,脸上也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她目光里安静得近乎冷淡,凝视着沈万三。 仿佛他只是一只做作的小丑在那里卖力表演。 良久,她扯了下嘴角,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让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沈会长,听闻阁下有个怪癖。” “总喜欢吩咐工匠把黄金铸成稀奇古怪的物什。” “据说你家里,还真藏着一个用一万斤金子堆出来的聚宝盆?” 沈万三起初明显怔住,随即掀起袍袖大笑数声,把自己玩世不恭的派头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点小玩意,竟让娘娘挂在心上,倒真是抬举在下。” “实话说,那东西确实摆在小人家里,不值一提。” “若娘娘看得上眼,随时可以抬进宫,要多少备多少。” 其实他压根没当回事,在他看来,只消金银出手,每桩烂事总归能摆平。 可谁想到,赵含嫣下一句不紧不慢地到了。 却唇角微微轻勾,把沈万三的自信笑意直接定住。 “那就不必送。” 她语气连波澜都没有,干脆掐断了对方的念想。 “我今日,既不是来同沈会长讨赏的。”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全都剥皮萱草,点成天灯 “而是替你,带来一个能倾覆家业的大机会。” 所有人听了这句,倒全都愣在原地。 哪怕最圆滑的也听不明白赵含嫣话里埋着什么门道。 却只有沈万三,他眨了眨眼睛,那里藏着一抹更深层的兴趣和锐利。 他晓得,这个可怕的女人终于要亮出真刀真枪了。 “竟如此?愿洗耳恭听。” 赵含嫣眉梢浅笑,明明风华绝代,却藏着锋刃,让人只觉危机逼人。 “如今圣上打算创立一家皇家远洋贸易公司。” “打算开辟一条从我们大晋直通欧罗巴的全新海上丝绸之路。” “而这个公司的股份,陛下准备分一半给你们江南商会。” “沈会长,你说,这算不算是泼天的富贵?” 轰。 赵含嫣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般的眼神看着赵含嫣。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辟直通欧罗巴的海上丝绸之路? 还要分一半的股份给江南商会,这……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富贵了,这简直是在送金山啊。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这条航线被打通。 那其中蕴含的利润将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足以让江南商会的财富在现有的基础上,再翻上十倍,甚至百倍。 沈万三的呼吸瞬间就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那双不算大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贪婪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赵含嫣,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 “娘娘,此话当真?” “本宫从不说假话,机会我已经给你们了。” “至于你们,是想跟着陛下一同去赚全世界的钱。” “还是想守着你们江南这点坛坛罐罐,慢慢地发烂发臭,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说完,赵含嫣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们一眼。 她径直走下了宝船,在一众锦衣卫的护卫下。 向着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总督府走去。 只留下沈万三等一众商人站在原地。 脸上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震惊、狂喜,以及那深入骨髓的贪婪。 而他们将成为这个时代最大的赢家。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黄金白银,像潮水一样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向他们涌来。 至于那个给了他们这一切的皇帝和那个皇帝的女人。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两个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蠢货罢了。 他们以为用区区一半的股份就能收买他们,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等到他们掌控了这条全新的海上丝绸之路。 等到他们的财富膨胀到一个连皇帝都无法企及的地步。 到时候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恐怕就说不定了。 看着沈万三等人那贪婪而又狂热的背影。 站在赵含嫣身后的一个锦衣卫忍不住低声问道。 “大人,我们真要把这么大的利益分给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吗?” “这无异于养虎为患啊。” 赵含嫣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 “不给他们画一张足够大的饼,他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呢?” “陛下要的,从来就不是跟他们合作。” “陛下要的是他们的钱、他们的船、他们的航线,以及他们的命。” “这条通往欧罗巴的海上丝绸之路,注定要用鲜血和白骨来铺就。” “而他们的血,就是最好的祭品。” 那锦衣卫听得似懂非懂。 而他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就是这场计谋的主导者。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觉得,跟这个女人比起来。 他们这些整日里打打杀杀的锦衣卫,简直善良得过分了。 总督府内,李善长早已为赵含嫣备下了最奢华的接风宴。 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应有尽有。 还有上百名从江南各地精挑细选出的绝色美女,在一旁载歌载舞。 整个总督府都沉浸在一片纸醉金迷的靡靡之音中。 李善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位上那个女人的表情。 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但他失望了。 从始至终,赵含嫣的脸上都带着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淡淡笑容。 她既没有对这奢华的宴会表现出丝毫兴趣。 也没有对那些搔首弄/姿的美女多看一眼。 她只是坐着,沏了一杯清茶,不紧不慢地品着。 整个人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对四周的热闹毫无反应。 气氛微妙起来,李善长忽然生出一阵莫名的不安,比平时更捉摸不透。 他心里猜不透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打动她,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她连表情都不带变,让人完全无从下手。 时间越久,他越坐不住,整个人僵在那里没辙。 快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赵含嫣突然抬头。 “李大人。”声音很轻,全场却安静得只剩她。 他唰地站起来,慌乱里带着小心,应声低下头:“臣在。” “李大人,你在江南名声一向不小。” “听说诗文你样样成行,书法据说也颇有造诣。” 他心猛地一紧,完全猜不透她话里到底带着什么意思。 猜不透她意图,李善长还是低声回应,态度自然谦逊。 “娘娘谬赞了,臣不敢当。” “不敢当?”赵含嫣微微一笑。 “本宫这里正好有一幅字,想请李大人品鉴一二。” 说完,她对身后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那个锦衣卫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画轴。 然后缓缓地在所有人面前展开,当看清画轴上的内容时。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李善长在内,全都脸色大变。 那画轴上写的不是什么诗词歌赋,而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名字。 在每个名字的后面,都用朱砂标注着他们过往的种种罪行。 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结党营私,欺上瞒下,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而排在一个的名字,赫然就是,江南总督,李善长。 李善长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那张一向以儒雅著称的脸,瞬间血色全无。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些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 竟然全都被这个女人给查得一清二楚。 赵含嫣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在他耳边响起。 “本宫这幅字,写得还算工整吧?” “现在本宫也想请李大人为本宫写一幅字。” “就写你这些年来所贪墨的所有赃款总数。” “写得好了,本宫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写得不好,或者写错一个字。” “本宫就将你,和你这满门的江南才子,全都剥皮萱草,点成天灯。 第五百一十三章 所有猜测都错了 李善长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一股寒意从天灵盖直窜脚底。 他听懂了,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赴宴,也不是来讲道理。 她是来索命,是来收割,更是带着皇帝的意志要把整个江南官场连根拔起。 那份所谓的罪证名录,说穿了就不是什么证据。 那是一份不容更改的死亡名单,早就已经拟定好了。 今天这个宴会厅里的人,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剥皮萱草,做成标本点天灯。 这不是一句威胁,而是他们即将面对的真实命运。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想求饶,也想辩解,甚至想要挣扎。 可是在那个女人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下。 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像被灌满了滚烫铁水。 他身后那群江南官员也都彻底吓傻了。 一个个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才学地位。 在这个女人面前,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个完全不按规则出牌的疯子,视人命如草芥。 她是一个能把他们所有人,连同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家族利益。 都毫不留情地碾成齑粉的真正魔鬼。 “怎么,李大人是写不出来?” 赵含嫣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还是说,李大人贪的钱太多,自己都记不清数目了?” “没关系,本宫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她又拿起了那本名册,直接翻到了李善长的那一页。 “李善长,永乐二十年江南乡试解元,二十三年入京会试高中榜眼。” “同年授翰林院编修,二十五年外放苏州知府。” “你在任期间勾结江南四大商帮,垄断丝绸茶叶食盐贸易。” “以权谋私,侵占民田,逼死人命,总共获利白银一千二百万两。” “永乐三十年,你升任江南总督,总揽江南军政。” “在任期间更是变本加厉,私设税卡,倒卖军械,还豢养私兵。” “你意图将整个江南变成你李家的独立王国。” “光是这些年从你手里卖给倭寇的精铁火药,就足够装备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李大人,本宫说的这些,你认不认罪?” 赵含嫣每说一句,李善长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连一丝反驳的力气都没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这次是彻底地完了。 这个女人掌握的罪证,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详细,还要致命。 别说是他,今天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我认罪……我全都认罪。” 李善长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 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涕泪横流地哀嚎。 “求贵妃娘娘开恩,求贵妃娘娘饶我一条狗命。” “我愿意将这些年贪墨的所有钱财全都交出来。” “我愿意将功赎罪,求娘娘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啊。” 看着他那副卑微可怜的丑态。 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悲哀和齿冷。 他们知道李善长完了,他们这些江南官场上的人,也全都完了。 赵含嫣冷冷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机会?本宫刚才已经给过你了,可惜你自己没抓住。” “现在,太晚了。” 她挥了挥手,身后两个锦衣卫立刻如同鬼魅,将瘫软在地的李善长拖了起来。 “不要,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李善长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拼命地挣扎。 但他那点力气在两个锦衣卫的铁钳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赵含嫣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目光缓缓扫过底下那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官员。 “现在,轮到你们了。” “是一个一个地自己上来写,还是想让本宫,帮你们点名?”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敢说话。 他们心里全崩了,被赵含嫣那手杀伐看得腿软。 这一夜,他们明白想活下去基本没指望。 大堂一角,冷不防响起一个声音。 “娘娘,请等等。” 全桌人一滞,全都循声望去。 出声的,是角落那位始终沉默的江南商会会长——沈万三。 每个人脸色都变得不可置信。 没人料到到这个关头,还会有人出头。 何况只个做买卖的,他难道真不怕死? 连赵含嫣的脸色都难得怔了一下,有几分兴致。 她想看看,这个一向钱多得出名的沈万三,打算出什么招。 众目睽睽下,沈万三缓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没立刻看赵含嫣,倒是先抬头望了眼被拖到门边、还痛哭哀嚎的李善长。 叹了一声,轻轻把头偏开。 “李大人,你晕了头。” 这句话虽轻,也压得厅里鸦雀无声。 李善长怔住了,停下挣扎,一双泪眼写满疑惑与不甘。 “沈会长,你这是……” 沈万三没搭话,反倒看向赵含嫣。 他往前拱手,站姿平稳从容。 “贵妃娘娘,有句话,草民不知该不该讲。” 赵含嫣嘴边扯起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讲。” “娘娘今晚整肃贪官,说是惩污除恶,实际还是奔着钱去的。这句,草民说准没?” 大厅当即喧哗起来。 众人看她的眼色再扫一眼沈万三,像看着疯子。 一个商人,有种在她面前把话明着说? 简直要命不要脑袋,但所有猜测都错了,赵含嫣没恼火。 她反而微微一笑。“说明白,你接着说。” 沈万三气息不变,更加直白。 “国家自立以来,历来重文轻商,我们做生意的,家仓虽满,地位却最低。” “外有官府榨油水,内要看读书人的神色过日子。” “到头来,不过就是给朝廷宰割的脂膏罢了。” “娘娘能拿钱杀李善长,所有朝官在座都一样逃不过。” “可是谁都挡不住你要钱,一天杀官员,一天杀我们商贾。” “回头又去砍地主,杀到底,大晋什么都空了,谁还真服你,朝纲怎么守得住?” 他一席话沉沉砸在每个人心里。 第五百一十四章 惹起了我的兴趣 就连一旁刚才还低看他的那些权贵,都悄然改观,警觉和动容都带了几分。 这会他们才发现,这个生意做得大的胖子,的确有几分胆识和见解,不是只会敛财的短见之人。 赵含嫣脸上的愉快慢慢收了势,把头转向沈万三。 她终于提起一丝警惕,知道自己确实有点小看沈万三了。 这个家伙,远比那些只知道磕头求饶的废物官员要难对付得多。 “说得很好。”赵含嫣轻轻地鼓了鼓掌。 “沈会长果然是人中龙凤,见识不凡。” “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很简单。”沈万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 “草民想跟娘娘,谈一笔生意。” “一笔可以让娘娘,可以让陛下,可以让整个大晋都一本万利的生意。” 赵含嫣的眉头微微一挑。 “哦?说来听听。” “娘娘想必也知道,杀鸡取卵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江南的财富,也不是杀几个人抄几个家就能拿得完的。” “真正的大头是那些可以源源不断产生财富的产业和贸易。” “而这些东西,全都掌握在我们这些商人的手里。” “娘娘就算把我们全都杀了也得不到这些东西。” “反而还会让整个江南的经济陷入瘫痪,到时候别说是为陛下筹集军费了。” “恐怕连江南数千万百姓的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 沈万三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中了赵含嫣的软肋。 她知道这个胖子说的没错。 杀人很简单,但杀人之后带来的连锁反应却是她无法承受的。 这也是皇帝在派她来之前,再三叮嘱过她的事情。 可以杀人,但不能把江南的经济搞垮了,否则就是得不偿失。 “所以,你的意思是?”赵含嫣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 “草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 沈万三终于图穷匕见。 “我们可以将江南每年税收的三成,不,五成,全都上交给国库。” “我们还可以无偿为陛下打造一支足以纵横四海的无敌舰队。” “我们甚至可以利用我们遍布海外的贸易网络,为陛下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和资源。” “而我们所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地位。” “我们要陛下下旨废除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真正地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我们要陛下给我们商人,一个可以与士大夫阶层平起平坐的社会地位。” “只要陛下能答应我们这个条件,我们江南商会愿为陛下效死。” 沈万三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所有人都被他这石破天惊的言论彻底镇住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他要的不是钱,也不是权,而是要彻底颠覆这个国家延续了上千年的社会结构。 他要让商人这个一直处在社会最底层的阶级,一跃成为可以与士大夫阶层分庭抗礼的存在。 这简直是疯了,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就连赵含嫣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他。 她知道这个胖子很疯狂,但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沈万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含嫣的声音已经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你这是在动摇国本,你这是在挑战整个天下的秩序。” “你信不信,只要本宫将你今天这番话传出去。” “都不用本宫动手,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会把你生吞活剥了。” “我信。”沈万三毫不畏惧地与赵含嫣对视着。 “但我更相信陛下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君主。” “他一定能看得清到底是什么在阻碍着帝国的进步。” “也一定能明白一个真正强大的帝国需要的是什么。” “是那些只会空谈误国结党营私的腐儒?” “还是我们这些能为帝国创造无尽财富的商人?” “我相信陛下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赵含嫣沉默了,她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个胖子说得有些动摇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胖子说的有几分道理。 帝国的现状确实积弊已久,腐朽不堪。 士大夫阶层早已成为帝国前进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而商人这个阶层却拥有着无穷的活力和创造力。 如果真的能将他们的力量彻底地释放出来。 那么对于整个帝国来说,或许真的是一件好事。 但是她也很清楚,这件事情的阻力到底有多大。 那几乎是与整个天下的读书人为敌,与延续了千年的传统为敌。 就算是皇帝,恐怕也不敢轻易地去冒这个险。 看到赵含嫣脸上的犹豫,沈万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个女人已经被他说动了。 “娘娘,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可以让大晋一跃成为这颗星球上最强大最富有的帝国的机会。” “也是一个可以让娘娘你名垂青史,万古流芳的机会。” “您只需要将我的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带给陛下。” “我相信陛下一定会明白我的苦心。” 赵含嫣凝视着沈万三,一时只觉得那满是自信和热望的表情令人厌恶。 她极度反感被别人用这样的话语逼到角落里。 面对那个男人居高临下、语气里夹杂着莫名优越时,她的怒火隐隐作祟。 毕竟她向来桀骜,她是皇帝信任的利剑,也是锦衣卫千户之间的权威,更是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 这种局面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市井出身的商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那压抑的杀意悄然膨胀,让她几乎无法保持平静。 “沈万三,你倒是个极有手段的人。” 说这话时,赵含嫣缓缓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随后向沈万三那边踱过去。 每走近一步,她满身的冷意便逼迫对方不敢正视。 “很有胆识,也敢在本宫的耳边说些没份量的狂言。” “说实话,你惹起了我的兴趣。” 沈万三这时终于忍不住得意,他觉得那张脸上都快写着胜券在握。 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住这个女子的一切念头。 谁料刚刚升起的侥幸,下一刻就让赵含嫣的声音彻底击得粉碎。 第五百一十五章 跟我谈条件,你配吗 “所以,这么乖巧的人,本宫便打算让你体体面面地送个死。” 沈万三脸上的得意顷刻间破裂,全都换成了难以置信和畏惧。 他怔怔望着赵含嫣,声音都变了调。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本宫要你的命。” 她斜睨着他,唇边残忍的笑意一闪即逝。 “你不是觉得商人的地位还能叫人羡慕不已吗?想和士宦站在一起?” “既然你这么想,那本宫成全你,把你那颗脑袋摘下来,做成人头酒杯,摆到陛下身边去。” “到那时,满朝文武、四方商贾,看一眼,你沈万三的结局,便知道跟皇帝争风头是什么命运了。” “来人。”她甚至没有再给沈万三任何开口的机会。 “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本宫拖出去,凌迟处死,曝尸三日。” “本宫要让整个江南的人都看看,这就是跟本宫谈条件的下场。” 两个锦衣卫如同两尊来自地狱的杀神,瞬间就出现在了沈万三的身后。 他们一左一右架住了沈万三那肥胖的身体。 沈万三彻底慌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明明是句句在理,字字珠玑。 他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这个女人的软肋,已经掌控了整个谈判的节奏。 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她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国家,什么百姓,什么未来。 她只在乎她自己的权威,和那个远在京城的皇帝的权威。 任何敢于挑战他们权威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沈万三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我死了,整个江南的经济就全完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是吗?”赵含嫣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离了你沈万三,地球就不转了?”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也太小看本宫了。” “没有了你,还会有张万三,李万三。” “本宫相信总会有人比你更听话,也更识时务。” “至于江南的经济,你也不用担心。” “你死后你所有的家产,你所有的产业,都会被皇家远洋贸易公司接管。” “本宫会用你的钱去做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开辟新的航线,打造无敌的舰队,为帝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而你沈万三,不过是这伟大事业开启之前一个微不足道的祭品罢了。” “你的名字甚至都不会被历史所铭记,不,不……” 沈万三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他错得是那么的离谱。 他以为自己是在跟一个女人谈判,是在跟一个可以被利益所收买的政客谈判。 却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把早已开了刃只为杀戮而存在的刀。 跟一把刀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凌迟刀上。 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和痛苦。 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江南财神,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那个正缓缓走回主位的女人。 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和幻想,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碾成了粉末。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今天晚上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个修罗场了。 赵含嫣重新坐回了主位,她端起那杯早已凉透了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了沈万三身后的那几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商人。 “现在,还有谁想跟本宫谈一谈生意吗?” 没有人敢说话,那几个平日里在江南呼风雨的大商人。 此刻一个个都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娘娘,我们罪该万死。”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捐出所有的家产,只求娘娘能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在绝对的暴力和死亡面前。 任何的尊严和骨气都显得是那么的廉价和可笑。 “很好,看来你们比那个姓沈的要聪明得多。” “既然如此,本宫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本宫现在要成立一个皇家远洋贸易公司。” “你们四个就是这个公司的一任也是终身荣誉理事。” “你们的任务就是将你们名下所有的产业,所有的船队,所有的航线,全都并入到这个公司里来。” “然后利用你们的经验和人脉,帮助公司以最快的速度走上正轨。” “做得好了,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可以活下去。” “而且本宫还可以做主,让你们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享受这个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分红。” “但如果谁要是敢在本宫的背后耍什么花样。” “那沈万三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那四个商人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点着头。 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了。 虽然这个机会的代价是让他们倾家荡产,从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变成一个为皇家打工的高级管事。 但跟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存续比起来,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就把你们的账本地契,还有船队的名单都交上来吧。” 赵含嫣淡淡地吩咐道。 那四个商人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赵含嫣只是随意地翻了翻,然后就扔给了身后的锦衣卫。 她知道这些东西里面肯定还有不少猫腻。 但她不在乎,因为她很清楚只要人还在她的手里,那些藏起来的东西早晚都会被她一点一点地给榨出来。 做完这一切,赵含嫣的目光又落回到了那些从始至终都像鹌鹑一样跪在地上的官员们身上。 “至于你们。” 她的声音再一次变得冰冷了起来。 “本宫也给你们一个选择。” “要么像李善长一样负隅顽抗,然后被抄家灭族。” “要么就主动交出你们所有的不义之财,然后去一个你们应该去的地方,为帝国尽最后一份力。” 第五百一十六章 感觉身体被掏空 那些官员们在经历了刚才那一连串的惊吓之后。 哪里还敢有半分反抗的念头。 他们一个个都像小鸡啄米一样拼命地点着头。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将功赎罪。” “很好。”赵含嫣站了起来,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明天一早,本宫会在港口为你们准备好去欧罗巴的船。” “希望你们能在那里为自己,也为你们的家族挣一个好前程。”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多看这些人一眼。 径直走出了这个已经被她用血腥和恐惧所征服的大堂。 只留下满屋子劫后余生,却又前途未卜的所谓江南精英。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是说不尽的茫然和苦涩。 他们知道从今天晚上开始,整个江南的天就彻底地变了。 而他们这些曾经站在这片天底下最顶端的人。 如今却都变成了那个女人手中可以随意揉捏的泥人。 他们的命运已经不再由他们自己所掌控。 而是系于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年轻皇帝的一念之间。 夜,深了。 秦淮河上的画舫依旧灯火通明,靡靡之音随风飘荡。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座繁华了数百年的销金窟。 在经历了这个血腥的夜晚之后,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总督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赵含嫣正坐在案前,仔细审阅着从那些商人和官员手里收缴上来的账本与名册。 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笔笔巨额财富,足以让普通人奋斗几辈子都无法企及。 丝绸、茶叶、瓷器、食盐、矿产。 这些支撑着整个江南经济命脉的产业。 如今全都以一种最粗暴也最直接的方式被收归到了皇家的名下。 可以说从今天晚上开始。 皇帝刘据就一跃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资本家。 他掌握的财富和资源,已经多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准确估算的恐怖地步。 而这一切都是由眼前这个女人,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为他办到的。 这份手段、这份效率、这份狠辣。 足以让任何一个与她为敌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一个锦衣卫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 他单膝跪地,恭敬地禀报道。 “启禀大人,沈万三已经处决。” “按照您的吩咐,凌迟三千六百刀一刀不少。” “他的人头已经用石灰腌制好了,随时可以送往京城。” “另外他藏在城外别院里的那座,由一万斤黄金打造的聚宝盆也已经找到了。” 赵含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仿佛死的不是一个曾经可以撼动整个江南经济的商业巨擘。 而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那些商人和官员呢?”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都已经控制起来了,他们的家人也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没有人敢耍花样。” “明天一早他们就会被押上开往欧罗巴的船。” 赵含嫣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疲惫。 “传令下去,今天晚上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打起精神来。” “我不希望在天亮之前再出任何岔子。” “遵命。”锦衣卫低头接令,转身离开,屋里又恢复了冷静。 赵含嫣犹豫了片刻,慢慢站起,走到窗前推开沉重的窗扇。 夜风带着湿气灌入室内,她渐渐清醒过来。 南京城外依旧灯火明亮,街上人声未歇。 那些热闹景象落在她眼里,却只剩下冷淡和沉默。 这次任务她顺利做完,皇帝也得了满意的答复。 可回头来看,她觉得只有疲惫,没有半点欢快,心里只剩倦意和厌烦。 以后能不能有头,她已经不清楚。 一切像早早定好一般,她只能像发条木偶,循规蹈矩随命转动。 旋转、执行,甚至杀人流血,都是别人的期待,不是自己想做。 有一天发条会坏,说不准,也有可能只是等那个人把她厌烦。 忽然地,一种淡淡的想念浮上心头。她想起远在京城的小妹和孩子。 仿佛只有他们的怀抱前,她才敢卸下这些傀儡与盔甲。 能真正回到早年那个愿意哭会笑,也会怀疑伤心的赵含嫣,彻彻底底做一回活人。 不是这种连自己都看厌烦了的残酷机器。 她从怀中摸出那个伴随许久的平安扣。 在手掌里偷偷把玩很多遍,已被盘得温润发亮。 这枚玉,是妹妹离别时送的旧物。 如今被攥得生疼,竟成为活在深渊里唯一的救赎。 只有紧紧握住这枚小小的玉。 她才能在深夜疯狂的黑暗与寒冷里感受到微薄的暖意。 “如烟,等我,我不会太久,”她在心里低声地说道。 谁料这时候天命无常,前路上的风暴早已在京城积攒着黑云。 这暴雨的中心,竟是自家那个最亲最在乎的妹妹。 京城的坤宁宫里,赵如烟端坐油灯旁,正在给未出生的孩子织那小小的肚兜。 温柔与安静慢慢攀上了她年轻的脸,让她显得像水边的莲花。 自打姐姐去之后,她这心窝子一直空着,总像是少了什么不能弥补的东西。 其实只有揽着针线时,才会安静一会儿,不胡思乱想那么多坏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一个贴身的宫女低着头疾步进屋,刚跨进门就跪倒在地。 “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宫女脸上染着惴惴和畏惧。 “到底怎么了?”赵如烟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最怕的偏偏就是有关他。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总归系着全家人的命脉。 “是…是圣上……要下旨选秀了。”宫女带颤的嗓音低不可闻。 这话像个雷,噼里啪啦在脑海里引燃了炸药堆,一切都被掀翻。 关键时候他非要选秀?他是不知道姐姐现在正在外头为他拼命吗? 对赵如烟而言,这孩子正等着降生,为何选秀就在眼下? 说不通,这人太狠心了。 感觉背脊那里涌上一股无法抵御的痛楚,像被遗弃一样不可思议。 拼命压抑,只差没哭出来,她和姐姐付出了所有。 却最终成了无名小卒,每一句承诺都成了空话,很多想说的话梗在喉咙。 第五百一十七章 薄雾吞噬 原来在那个人心里,她和姐姐始终只是个靠得住的棋子。 旧了、用完,就能随手丢弃。他一点都不在乎吧? 赵如烟忍不住发起抖,手里的小肚兜却没拿稳,掉在光滑的地面上是哑声的叹息。 两只手涨红,眼眶也被泪珠盛满。这一刻她却死死咬牙,没有让泪划下来。 她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现如今身陷深宫,眼泪不过是舐犊之情,不但无用还会招致更多冷眼。 整宫之内,想看的从来都是你的落魄样子,谁肯可怜多看一眼? 她强吸了几口气,逼自己不慌,不能乱,绝不能露出脆弱。 只有自己撑下,没人能替她扯住这个快散架的家庭。姐姐不在,她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为姐姐,为腹中未出世的骨血,还有南方的家族,这宫闱一口气不能断。 “是不是刚刚的消息?” 已然带了几分沙哑,却无人发觉。 “还…还没过半个时辰呢……” 那个小宫女忙点头,规规矩矩回着,一脸紧张。 “圣旨下了,遍布天下,要为陛下、也就是皇室添人。” “还说要这回选出四位贵妃,将来都要帮圣上打理六宫。” 心脏像被钝器狠狠敲了一通,赵如烟眼神直了。 他到底多迫切?姐姐尸骨未寒,又立马找人替了她的位置。 关心,她根本感受不到,一次都没有。 “行了,你下去,”瞥了那小宫女一眼,她只觉得说话都带着透骨的累。 美极了的小丫头赶忙起身退出,很快殿内安安静静,连炭火烧柴都无人问津。 赵如烟一点点挪身,凭着本能把地上的小肚兜拾了起来。 看到还没做完的针脚,某种深埋的情绪终于冲破了胸腔。 大颗大颗的热泪掉下来,再也顾不得谁在旁。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怕被别人听到。 她怕自己的软弱会成为别人攻击她们姐妹的把柄。 她就那样一个人在空旷而又冰冷的宫殿里。 无声地哭泣着,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眼泪流干了,直到心也彻底地麻木了。 她缓缓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眼神里最后的一丝温情和软弱也彻底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她姐姐如出一辙的冰冷和决绝,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 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赵如烟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为了生存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的毒后,她缓缓地走到了梳妆台前。 看着镜子里那张梨花带雨,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脸。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刘据,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吗? 你以为找几个新的女人就能取代我们姐妹的位置吗? 你太小看我们了,也太小看女人在被逼到绝境时所能爆发出的能量了。 你给了我皇后的位置,却又吝于给我皇后的尊重。 那么就别怪我用这个位置,来为你,为这个帝国,准备一份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的“大礼”。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们走着瞧,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却又带着一种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怨毒和疯狂。 而此时远在江南的赵含嫣,对此还一无所知。 她还在为了那个男人的江山为了那个男人的野心,在这片繁华而又肮脏的土地上。 用自己的双手为他清洗着一片又一片的罪恶。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那座她曾经以为是她最坚实后盾的皇宫。 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足以将她将她们姐妹都吞噬得尸骨无存的巨大旋涡。 第二天清晨,南京港的码头上人头攒动。 数万名曾经在江南呼风唤雨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 以及他们的家人,此刻都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全副武装的京营士兵押解着,登上一艘艘即将远航的巨型宝船,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麻木和绝望。 他们知道从踏上这艘船开始。 他们就将彻底地告别这片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故土。 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新世界。 在那里他们或许真的能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开创一番新的事业。 但更大的可能是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赵含嫣站在最高的那艘旗舰的甲板上。 冷冷地看着底下这堪称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庞大也最奇特的一次集体流放。 她的身边站着那四个新上任的皇家远洋贸易公司的荣誉理事。 他们的脸上带着谄媚而又敬畏的笑容。 他们知道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系于眼前这个女人的一念之间。 “娘娘,所有的人都已经上船了。” “按照您的吩咐,一共是三万七千四百二十六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另外我们还从江南各地为您招募了十万名精壮的劳工。” “他们将作为一批移民,追随这些‘开拓者’们一同前往欧罗巴。” 一个理事点头哈腰地向赵含嫣汇报道。 “很好。”赵含嫣满意地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开船。” “是。”随着她的一声令下。 上百艘遮天蔽日的宝船缓缓地驶离了港口。 向着那一望无际的深蓝色的大海驶去。 那场面是何等的壮观,又是何等的悲凉。 岸上无数前来送行的百姓发出了震天的哭喊声。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亲人这一去是否还能有再见之日。 而船上的人也纷纷跪倒在甲板上,对着他们越来越远的故乡磕着响头。 那一声声饱含着不舍和绝望的哭嚎。 让整个南京港都笼罩在了一片悲伤的氛围之中。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让那个站在船头的女人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冰冷表情。 她站在船头,目光悠悠投向远处。 那片生养过自己的土地似乎隔着水雾起了淡淡轮廓。 眼眸里晃过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 那里面有迷惘、有不甘,也许还有一分无法割舍的眷恋。 故乡这两个字在脑海深处轻柔摇晃,好像下一回再归来,自己是不是会变了一副面孔? 心头的问题反反复复无声盘旋,答案却始终没有出现。 船队随波而行,渐渐被海上的薄雾吞噬。 等到最后,她的身影和那些桅帆一起沉入天尽头混沌苍茫的位置。 而身后的南京城只剩下遥远剪影。 第五百一十八章 动摇统治 海上的航行,一晃就是十天。 这十天对赵含嫣而言,算得上难得的喘息之机。 南京城的血腥味被海风吹散,那根绷到极限的神经总算松弛了些许。 不用再扮演冷酷的刽子手,也不必跟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 每天大多数时候,她只是站在船头,望着茫茫大海出神。 或者等到夜深人静,就拿出妹妹送的平安扣在手心里反复把玩。 她本以为能这样平平静静回到京城,回到妹妹和孩子身边。 然后把江南之行所有的肮脏罪孽,都死死封存在记忆深处。 可她终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船队抵达天津卫的前一天,一艘挂着皇家信旗的八百料快船从后方追了上来。 船上带来了一个让她如坠冰窟的消息。 皇帝下旨了,要在全国范围内搞一场规模空前的选秀。 为了给他那刚刚被血洗过的后宫,填充新鲜的血液。 并且这次选秀的规格之高前所未有,不但要选出四名贵妃协助皇后管理六宫。 还要从勋贵和新晋官员的家里,挑选上百位嫔妃来充实后庭。 这个消息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狠狠捅进了赵含嫣的心脏。 她在江南替他杀人,为他敛财,给他背负了万世骂名。 自以为是他手里最锋利也最不可替代的一把刀。 结果她这边刀锋上的血还没干,他那里就已经等不及要找新的女人了。 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又是何等的悲哀。 站在她身后的锦衣卫,能清晰感觉到从自家大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寒气,几乎要把空气都冻住。 他们不敢抬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消息,能让这位杀人从不眨眼的女魔头失态成这样。 “传令下去。” 过了许久,赵含嫣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片在刮擦。 “船队全速前进,本宫要在天黑之前赶回京城。” “遵命。” 命令一下,整个船队的速度瞬间提至极限。 一艘艘巨型宝船在海面破浪疾驰,身后拖出长长的白色浪痕。 那景象,像极了她此刻早已乱成一锅粥的心。 当天傍晚,赵含嫣乘坐的旗舰在一众锦衣卫护卫下,如幽灵般驶入天津卫港口时。 整个码头都为此骚动起来。 谁都没想到这位刚在江南掀起腥风血雨的贵妃娘娘,会用这种方式,这么快就杀了回来。 赵含嫣在天津卫没做任何停留。 甚至没理会前来迎接的地方官员。 她直接换上备好的快马,只带着两名贴身锦衣卫,趁着夜色就朝京城方向狂奔而去。 那一身三骑的背影,在落日余晖里显得格外孤单,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决绝。 她要回去问个清楚。 她要当面质问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到底把她们姐妹,当成了什么东西。 究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还是可以随手丢弃的玩物。 一夜疾驰,当京城巍峨的城墙出现在视野里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没回自己的府邸,也没去提督府。 而是纵马直奔坤宁宫门前。 守门的太监宫女看到这个满身风尘,双眼布满血丝,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女人。 一个个惊惶失措,有的人直接就跪倒在地,屏住呼吸连声音都不敢出。 赵含嫣连眼角都懒得朝这些人看。 她深吸一口气,把厚重的宫门推开,径直迈步进去了。 坤宁宫中,赵如烟安静坐在窗旁,手头细细地做着针线,气息微弱。 脸颊颜色比以前更添几分虚白,一副连日消瘦下来的模样。 清澈的眼睛如今也浮起一层晦暗,说不清是憔悴还是忧郁。 轻微的开门声传过来,她怔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过去。 那张让她日夜牵挂的脸影现在走进了视线。 下个瞬间——整个人忍不住震颤,手上那寸许的针线随即跌落地上。 “姐姐……”她怔怔地开口,声音沙哑还带着涩涩的颤意。 顾不上自己身上还怀着身孕,猛地起身快步迎来,扑向赵含嫣怀里。 姐妹的拥抱紧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委屈和思念全藏进了无人安慰的暗处。 许久压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赵如烟仿佛掉进小时候最伤心的那一刻。 “姐姐,我终于等到你了,这些日子……我特别怕,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实在受够了撑起坚强的日子,她把头深埋在怀里,疼得像个再也坚强不下去的小孩。 赵含嫣只是无声地拍了拍她后背,那温柔一下子就包揽了所有的委屈。 她很清楚妹妹熬过来的艰难日子。 能想象她一个人在皇宫这样的孤独、无助,心里又是怎样的煎熬。 “别再哭了,傻丫头。” “我不是已经回来了么,从今往后无论什么事,都有我在。” 声音轻不可闻,字字句句却让人稳稳心安。 等到双手渐渐平静下来,赵如烟才一点一点缓过来。 目光滑过姐姐变得削瘦不已的脸,眼里只剩下心疼和责备。 “姐姐,你瘦了好多,皮肤都晒黑了。” 赵含嫣只是勾了勾唇角,笑得云淡风轻。 “江南风大,太阳辣,皮肤这点小事罢了。” 她顺势牵起妹妹的手,两人又坐回窗下的锦墩椅。 一时间选秀的事她并未提及,明白现在再多一句都是无谓的压力。 只静静听妹妹说着大大小小的琐事,从日常闲谈,到那些她一个人扛下的小委屈。 间或从这些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里,赵含嫣也慢慢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就她刚离开京城的三天,皇帝便发布了圣旨,说要为后宫扩充子嗣。 消息才刚落地,大殿里差点掀翻屋顶,朝中顿时议论成了一锅粥。 许多刚熬出头的朝中新贵,这等攸关家族的机会岂肯放过,纷纷想方设法往宫里送女儿。 对他们来说,哪怕是一线希望,也觉得这才是彻底飞黄腾达、改变命运的时刻。 而那些被赵含嫣清洗掉的旧勋贵势力,也仿佛看到了死灰复燃的希望。 他们开始在暗地里串联,准备利用这次选秀把他们的人安插进后宫。 以便将来能里应外合,动摇皇帝的统治。 第五百一十九章 极力强撑住内心 一时间,整个京城因为这场选秀变得暗流汹涌,人人自危。 身为皇后的赵如烟,自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每天都要应对数不清的压力与试探。 有来自新贵家族的巴结讨好。 也有来自旧势力的威胁恐吓。 更让她心力交瘁的是,皇帝对这一切竟然采取了默许乃至纵容的态度。 他非但没有出面替她分担一星半点。 反而把这次选秀的所有事务,全都甩手给了她这个皇后全权处理。 这无疑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处理得好,会得罪一大批人。 处理得不好,又会落下个善妒无能的口实。 可以说,她现在完全是里外不是人,怎么做都是错。 听完妹妹的诉说,赵含嫣那张本就冰冷的脸,此刻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男人竟然能心狠到这种地步。 他这是在用妹妹的善良与软弱,来为他自己在新的政治博弈里,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根本没把妹妹当成妻子,当成他的皇后。 而是当成了一枚可以随时牺牲掉的棋子。 “他,就没跟你解释过什么?” 赵含嫣的声音冷得仿佛能掉下冰渣。 赵如烟苦涩地摇了摇头。 “他只说,这是身为一个皇后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说,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我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责任?小事?” 赵含嫣气得笑了起来。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一股滔天的杀气不受控制地从体内迸发出来。 整个坤宁宫的温度仿佛都在这一刻骤降了好几度。 “好一个责任,好一个小事。” “他刘启还真当自己是这天下的主宰了不成。” “他以为所有人都该无条件地为他的野心和欲望去死吗?” “姐姐,你别冲动。”赵如烟赶紧拉住她。 她了解姐姐的脾气,生怕她一怒之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陛下他,或许也有他的苦衷。” “苦衷?”赵含嫣冷笑。 “他能有什么苦衷?无非是觉得我们姐妹的利用价值快被榨干了。” “所以就迫不及待想找新的替代品罢了。” “帝王心术,凉薄至此,我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 她甩开妹妹的手,转身就往殿外走。 “姐姐,你要去哪儿?” “养心殿。” 赵含嫣头也不回地甩下三个字。 “我要去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他真觉得我们姐妹碍眼了,那我们走就是了。” “这皇后贵妃的位置,谁稀罕谁拿去。” 她受够了这种被人当棋子一样随意摆布的命运。 受够了为了一个男人的野心,就必须去杀人,去变得肮脏,去背叛自己良心的生活。 如果这就是皇帝女人的宿命。 那她宁可不要。 养心殿里,刘启正站在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眼神深邃,不知在思考什么。 一个太监匆匆从殿外跑进来,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她……她回来了。” 刘启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让太监退下。 他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来找他。 也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充满了怨恨与不解。 但他并不在乎。 作为一个帝王,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尤其是女人。 很快,一阵急促又有力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赵含嫣一身戎装,腰间佩着绣春刀,就这么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她的脸平静得近乎麻木,就连以前那温柔如水的眼眸,此刻也沉入了染满死色的寒冰里。 人影无声立在刘启的身后,她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像是忘掉,一句话也不肯出口。 养心殿里的气息仿佛一下滞涩起来,那种窒息似的沉闷仿佛连屋子里的空气都冻住了。 刘启听到细微脚步声,下意识地回头,目光不期然落在赵含嫣那张满脸困乏却仍拼着骨气的脸上。 他眸底划过一瞬难以名状的颜色,万千情绪交叠在一块儿,谁也读不全。 里面藏着些隐晦的怜惜与悔意。 以及严酷决然的帝王威势,无论如何还是蘸着寒意。 “你回来了?” 空气里的压抑只增不减,他像是在极力打破这可怕的寂静,说出来的话清淡得硬邦邦的。 赵含嫣发出一笑,却比哭还薄凉。 “蒙皇上厚赐,我还侥幸留着一条命。” 她唇边那一丝冷冷的嘲弄微微上扬,话锋里也没了掩饰,直刺来不带情面。 刘启眉梢抽了一下,有些情绪被克制着。 眉头渐紧但还是触不可及地按捺下去。 “你在江南那边,事情应对得很合朕的心意。” “无非……这一点,朕还算承你的情。” 赵含嫣觉得也无甚好夸耀的,神色沉稳,说起来像层淡雾。 “为皇上操劳,是我分内职责罢了。” 她温吞的嗓音里飘着说不清的冷气,仿佛连殿宇的压抑都被染出湿意。 “若皇上没别的吩咐,那臣妾便先告退。” 她声音一落,洒脱地侧身,根本没犹豫,转身的姿态带着疏冷。 “停下。” 一直绷着的刘启终于有些失控,语气陡然提了几分,“谁让你走的?” 这个声音藏着明晃晃的呵斥,也是咄咄逼人的命令。 “我倒想问问,赵家姐妹在你心里,就只是任你随意调度的棋子吗?” “又是不是早认定朕,始终不过是个无情的君主?” 赵含嫣的背静悄悄的挺直着,没漏出半点都犹疑。 “妾……不敢有那样的念头。” “真不敢吗?”刘启偏头看她,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像是在反问,又像是对自己失笑。 “用不着嘴里说,脸上都要写满怨恨这两个字了,还说不敢?” 几步走过去,他忽然狠狠攥住了赵含嫣纤瘦的腕子。 “把脸抬起来,望着朕。” 赵含嫣只能被动仰头,视线对上海水般幽深极冷的帝王双眸。 那一瞬之间静电四射,情绪几欲顶端。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朕都是故意的?” 刘启的语调比方才低沉中带着颤抖,他极力强撑住内心。 “以为朕愿意看你们姐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还得承受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辛苦吗?” “你知道吗,那时候朕亲手下了那道选秀圣旨,更有比你想不到的痛。” “既然这样——你还是不放手?” 第五百二十章 没做多余的动作 赵含嫣终于爆发,近乎崩溃地喊出来。 “你知不知道,她多小,她还是个孩子,她如今还怀着你的骨肉!” “你知不知道她孤零零地困在皇宫里天天都要担心哪里突然有人要她命!” “你把这么大的麻烦丢给如烟,怎么让她独自招架?” “你想过万一她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怎么办吗?” 赵含嫣字字剜心,刘启眼中终于布满挣扎与苦楚。 整个人沉默良久,只松开对方手腕后又缓缓侧身。 “你也觉得朕什么都不在乎,是吗?” “其实朕心里,比谁都明白她危险到什么程度。” “但朕......真的没法子,做不到别的。” “有时候事情推进到这一步,是唯一的活路。” “唯一的办法,才能破那死局。” 他声音低到几乎要碎掉。 “破局?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赵含嫣死咬住话问。 刘启没再看她,只伸手指向那幅铺陈开的山河图。 “你以为帮朕整理了乱七八糟的朝政,江南的钱袋子勉强稳住发回宫来,这天下就太平了?” “你根本错了,这场风暴里,危险藏在你根本看不到的阴影下面。” “江南这次你闹得动静太大,很多人的利益都被摸了出来,蛋糕碎了一地。” “那些贬去欧罗巴的士绅和豪商,你以为他们就咽下这口气了吗?” “纵然国内的势力已经瓦解,可他们在海外,盘根扎得比我们想象得还牢。” “这些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报复我们。” “或明或暗,无所不用其极。” “而我们新提拔上来的这批官员,根基太浅,忠诚度也需要考验。” “朕需要用一场联姻,把他们的利益跟皇家的利益彻底捆绑在一起。” “朕需要用他们的女儿当人质,来确保他们对朕的绝对忠诚。” “只有这样,朕才能放心地把帝国的军政大权交到他们手上。” “也只有这样,朕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海外决战中,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才是朕选秀的真正目的。” “不是为了朕的私欲,而是为了这个帝国的未来。” “至于如烟,朕知道朕亏欠她太多。” “但身为朕的皇后,这就是她必须承担的宿命。”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如果她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那她也就不配再做朕的皇后。” 刘启的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把赵含嫣心头所有的怒火都浇灭了。 她呆呆地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她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他了。 不知道他说的这些,究竟是肺腑之言,还是又一个用来欺骗她们姐妹的借口。 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也要可怕得多。 他的心里装的从来不是什么儿女情长。 而是整个天下的棋局。 而她们姐妹,不过是他这盘棋上,两颗比较有分量的棋子而已。 “那你呢?” 赵含嫣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在这盘棋里,你又准备让我扮演什么角色?” 刘启缓缓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朕的皇后,负责为朕稳定后方,安抚朝堂。” “而你,朕的贵妃。” 他走到赵含嫣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 “朕要你,继续做朕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朕要你,去替朕,把那些所有敢挡在帝国战车前的敌人。” “全部斩尽杀绝。” “这次选秀进宫的女人,她们的背景,她们的家族,她们的一举一动。” “朕都要你给朕查得一清二楚。” “朕不允许任何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留在朕的身边。” “朕要你,成为朕后宫里唯一的,也是永远的掌控者。” “你,愿意吗?” 赵含嫣的心脏,猛地一颤。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竟然要把监视和掌控整个后宫的权力交到她手上。 这已经超出了信任的范畴,这简直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她身上。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会利用这份权力,来报复他,来对付他那些新女人吗?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笑。 “朕相信你,就像相信朕自己。” “因为朕知道,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她们想要的,是朕的宠爱,是家族的荣耀。” “而你想要的,只有朕的天下。” 赵含嫣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发现自己在个男人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秘密。 他就像一个能洞悉人心的魔鬼,把她内心最深处的欲望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 眼中的迷茫与怨恨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她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向刘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臣妾,遵旨。”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会为儿女情长伤心流泪的女人。 她是皇帝的刀,是帝国的剑。 是悬在所有后宫女人头顶上,那把最致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缓缓扶起赵含嫣。 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委屈你了。”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赵含嫣那颗早已冰封的心,瞬间崩裂融化。 她把头埋在那个男人的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眼泪,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感动。 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她愿意为这个男人付出自己的一切。 哪怕要与整个天下为敌,她似乎也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坤宁宫里的空气像是凝了水雾,赵如烟来来回回踱着步,不安与急切都在眼里。 她一点声息都听不到,只能不停揣测姐姐此刻和皇上的对话如何进展。 越是揣摩,不安便越加浓烈,她根本无法预想她与姐姐最终等待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心头愈发焦灼的时候,就连手指都不自觉绞成一团。 然后,殿门突然传来几不可察的轻响,一个让她几乎不敢相信的人影出现在了光影里。 刘启踏步进来,孤身一人,背影甚至还有一丝生涩的不自信。 他并不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模样,只是眉宇间隐约压着一份疲乏和不易觉察的歉疚。 停在赵如烟身前,他没有开口多问,也没做多余的动作,而是很轻很轻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 微微沙哑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让你熬了这些天的委屈。” 他说得极轻。 第五百二十一章 权欲之争 赵如烟被这样不加防备的触碰弄得怔了下,整个人轻轻发颤,好半天不敢抬眼看他。 眼前这个男人,有生以来第一次低头向她开口认了错。 而这也是赵如烟,见到他卸下全部的伪装,流露出一种贴近脆弱的情绪。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有无数的委屈想向他倾诉,有无数的怨言想对他发泄。 但话到了嘴边,却只化成了一句。 “臣妾,不苦。” 是啊,不苦。 只要能得到这个男人的一丝怜惜与疼爱。 那么她所承受的一切委,屈和痛苦,便都值得了。 刘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朕知道,朕亏欠你们姐妹的太多了。” “朕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等朕彻底扫平了国内外所有的障碍。” “等朕为我们的孩子,打下一个真正万世不朽的铁血帝国。” “朕就把这天下,都交给你们。” “到时候,朕就只做你们姐妹两个人的丈夫。” “我们一起,去看遍这世间所有的繁华。” 赵如烟呆呆地听着,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个一向冷酷无情的男人。 竟然会对她说出如此温柔的情话。 她的心,彻底沦陷了,伸出双手,紧紧地回抱着他。 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里。 “臣妾,等您。” 她哽咽着说。 而她没有看见的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 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光芒。 承诺? 对一个帝王来说,那不过是用来安抚人心最廉价也最有效的工具罢了。 他不会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 他唯一能信的,只有他自己。 和他手中那足以征服整个世界的绝对力量。 三天后,声势浩大的选秀在紫禁城内正式拉开帷幕。 数千名来自全国各地的绝色佳丽,如过江之鲫般涌入了这座代表帝国最高权力的宫殿。 她们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渴望。 都梦想着能在这里得到那个全世界最尊贵的男人的青睐。 然后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之人。 但她们很快就会发现。 这座看似金碧辉煌的皇宫,其实是一个比地狱更可怕的修罗场。 而她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女,不过是这场残酷游戏里最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主持这次选秀的是皇后赵如烟。 但所有人都清楚,真正掌控这场选秀,掌控着她们所有人生死的。 是那个坐在皇后身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脸上戴着一副青铜面具的女人。 锦衣卫指挥使,贵妃赵含嫣。 她就像一个来自九幽地狱的判官,用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冷冷审视着底下这些即将成为她姐妹,也即将成为她敌人的女人们。 她的手里握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在场每一个秀女的详细资料。 她们的家世背景,性格喜好,过往经历。 甚至连她们的祖宗十八代,都被查得一清二楚。 任何一个有问题的秀女,都休想逃过她的眼睛。 而等待她们的,将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 一天的选秀,就有超过三百名秀女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被直接淘汰出局。 其中问题最严重的几十个,甚至被当场拿下,直接打入了诏狱。 这血腥又残酷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在场所有的秀女和她们背后的家族。 她们终于明白,这次选秀远比她们想象的要严格,也要危险得多。 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根本不是在选妃。 她是在用最严苛的标准,为皇帝筛选一批最忠诚也最干净的工具。 任何一个敢在这件事上弄虚作假或心怀鬼胎的人。 都将为此付出她们根本无法承受的代价。 有了第一天的杀鸡儆猴,接下来的选秀就顺利多了。 再也没人敢在赵含嫣面前耍任何花样。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接受着她那近乎变态的严格审查。 半个月后,这场牵动整个帝国人心的选秀终于落下帷幕。 最终,在层层筛选与考验之后,只留下了一百零八名秀女留在了深宫。 其中有四位脱颖而出,家世显赫,容貌惊艳,才情也格外引人侧目。 皇帝当场赐封这几人为贵妃,宠冠后宫。 许倾城生于武将世家,父亲正是沙场威名赫赫的许褚。 王语嫣在书卷里长大。她父亲王允,京中学问最深的旧臣。 沈璧君家在江南,她一直在园林湖边走大。 而从西域来的李清照,眸色深沉,不同的脸庞留有异域气息。 她母亲,是前朝离散的皇室后人,曾经的公主。 京城这些天满是议论声,一切视线都集中到四位新贵妃,以及背后宗族。 新势力走上台前,都城原有的权力板块就此重组。 将军府带来铁血的气味,公侯一派,礼数井然。 富商抛钱如泥,而西北支持送来实际力量。 夜里,各方人马沉默交锋,暗潮在每条街巷流动,没人能真正安枕。 皇帝以新妃册封为棋,把后宫与朝堂之间的天平重新拨到了自己掌控的那一端。 这样布下一盘势均力敌的棋局,每颗棋子都落在想要的位置。 尽管名义上是一场宫廷联姻,其实人人各怀心思,各取所需。 对于皇帝来说,他换来一份安稳和一家独大的信任。 四大家族则各据一方,威名愈盛,朝野之间再无敌手。 后宫新贵,不只是身份变了,连天地都广阔了许多。 宠爱、美誉、荣华,似乎尽收囊中,没有一人失意。 宛如各方愿望都因今日实现,这样的热闹,几乎给人皆大欢喜之感。 只是美梦背后那个最简单,却又最容易让人忽视的问题,被众人遗忘。 虎豹不曾并存同山,女人如水,权欲之争只会更汹涌。 后宫,暗潮才刚刚上涌,安稳何曾是真的安稳。 非常盛大的册封礼过后,到了当晚。 一场专属于四妃的宴席如约而至,笼罩在坤宁宫。 据说皇后为表示亲厚仁德,特意操办了接风盛宴,邀众人同庆佳期。 其实明眼人都明白,表面的和乐无非是一层纱,一次真正的较量,现在才拉开帷幕。 第五百二十二章 新来的,先学规矩 入夜时分,许倾城与其他三位新贵妃自成一席。 与早已稳居高位的皇后赵如烟以及贵妃赵含嫣,一道形成微妙分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火药味。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 生怕自己会成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一个牺牲品。 率先发难的,是那个出身将门,性格最火爆的许倾城。 她端起酒杯,遥遥对着主位上的赵如烟敬酒。 “早就听闻皇后娘娘温良贤淑,母仪天下。”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臣妾敬娘娘一杯,祝娘娘凤体安康,早日为陛下诞下龙子。” 她这话,表面上是在恭维。 实际上却是在暗讽赵如烟虽然身居后位,至今却未能为皇帝诞下一儿半女。 这对一个皇后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失职。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她们都幸灾乐祸地看着赵如烟,想看看这位一向以软弱著称的皇后,会如何应对新人的下马威。 赵如烟的脸色,果然变得有些苍白。 她虽贵为皇后,但子嗣问题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痛。 也是她在这座皇宫里最大的软肋。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她,是赵含嫣。 她对妹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许倾城,冷冷地开口。 “许贵妃的好意,本宫和皇后娘娘心领了。” “不过这杯酒,恐怕你还不够资格敬给皇后娘娘。” “你……”许倾城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戴面具的女人竟然会如此不给她面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不够资格。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含嫣,你别太过分了。” “我们同为贵妃,你凭什么说我不够资格?” “就凭,本宫是陛下的第一个女人。” “就凭,本宫为陛下生下了帝国的长公主。” “更凭,本宫手里这把可以先斩后奏的绣春刀。” 赵含嫣缓缓将腰间的绣春刀抽出了半寸。 那森寒的刀光,瞬间就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你,敢威胁我?” 许倾城色厉内荏地叫道。 她的父亲是帝国大将军,手握数十万兵马。 她从小到大都在别人的阿谀奉承中长大。 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威胁?” 赵含嫣不屑地笑了一声。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在本宫眼里,你甚至连做本宫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本宫只是在提醒你,在这座皇宫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今天,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本宫可以饶你一次。” “但若是再有下次,就别怪本宫让你和你背后的许家,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赵含嫣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所有人都被她话里那毫不掩饰的杀气给彻底震住了。 她们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深宫妃子。 她是那个杀人不眨眼,能让百官丧胆、小儿止啼的锦衣卫指挥使。 是一个真正能掌控她们生死的活阎王。 许倾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背景,在这个女人面前显得是那么可笑和无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在送她进宫前会再三叮嘱她。 在这座皇宫里,谁都可以得罪。 唯独这个戴着面具的女人,绝对不能得罪。 因为她,是真的会杀人的。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那个出身书香世家,一向以才情著称的王语嫣站了出来。 她巧笑嫣然地打着圆场。 “姐姐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 “许妹妹也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她的话像一阵春风,瞬间缓和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们都以为这场风波就会这样不了了之。 然而,她们都错了。 她们都小看了赵含嫣的狠辣与决绝。 她甚至没看那个打圆场的王语嫣一眼。 她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那个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许倾城身上。 “跪下。” 她吐出两个字,冰冷刺骨。 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们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女人,竟然要让一个堂堂的贵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跪下。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在将对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 “你…你说什么?” 许倾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说,让你跪下,给皇后娘娘道歉。” 赵含嫣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否则,死。” 最后一个“死”字,她说得轻描淡写。 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许倾城彻底崩溃了。 她能感受到,从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毫不掩饰的实质性杀意。 她知道,如果她今天不跪。 这个疯子,是真的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她。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眼中流出了屈辱的泪水。 她缓缓弯下了自己那高贵的膝盖。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赵如烟的面前。 “臣妾,知错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那声音沙哑得几乎被哭腔吞没,混杂着深不见底的憋屈和不忿。 偌大的坤宁宫忽然陷入凝固,空气冷到几乎让人不敢呼吸。 大家都在默默看向那个一直安坐首席的女人。 像是在看一位神秘危险的陌生人——她只是淡然举杯,姿态坦然,既绝情又安静。 场中每个心里,此刻都绷着同样的念头。 她简直不是人,完全就是个可怕的魔鬼。 至于皇后赵如烟,整场都安静如水,没有插一句话。 眉目无波,脸色平静得像一汪深井,什么都看不出来。 其实她心底的情绪已快要压不住,在翻滚、狂躁,啃噬着每一个角落。 从这个夜晚起,她和姐姐在后宫的根基将再无动摇,谁也扳不翻。 这些荣耀,都是姐姐不择手段、用鲜血铺就换来的。 想到这里,赵如烟便喉咙发涩,夹杂着感激又心疼。 暗暗做了个决定,自此要护住姐姐付出的所有。 往后她不单要做好皇后,更要成为那面风雨任何时候都打不穿的铜墙铁壁。 尖利气味交织的这场晚宴,终于在许倾城含泪跪倒后落下帷幕。 消息没多久就满天飞,宫里宫外都炸开了锅。 谁也不会再小觑那个神秘又骄傲的面具贵妃。 第五百二十三章 祸乱朝纲 许倾城在坤宁宫那一跪,让册封大典的风波彻底平息下来。 但这件事引发的震动,却远比当晚坤宁宫的死寂可怕得多。 一夜功夫,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高门大院跟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那个戴着面具的赵贵妃。 她的狠辣权势,以及那句毫不掩饰的威胁。 “让你和你背后的许家,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这句话,让京城里无数自以为站稳了脚跟的新贵家族,后背直冒冷汗。 他们这才猛然醒悟,皇帝提拔他们,给他们的女儿贵妃封号。 这根本不是什么天大的恩宠,而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敲打。 那四个新封的贵妃表面上风光无限,说白了不过是皇帝放在台面上的四个人质。 赵含嫣,就是皇帝悬在所有新贵家族头顶上,随时会落下的刀。 谁要是敢不听话,谁要是敢有二心,那把刀就会毫不犹豫地斩下来。 连同他们在宫里的女儿,还有他们整个家族,一起碾成齑粉。 想通了这一层,所有人都变得老实了。 那些原本还盘算着借女儿的后宫地位,为家族谋取更多好处的人。 也都立刻偃旗息鼓,把尾巴夹得紧紧的。 整个京城的权力版图,就因为赵含嫣这不讲道理的一刀。 竟然在短短一夜之间,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皇帝的目的,看起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将军府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要凝固。 大将军许褚坐在主位,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黑得能拧出水。 他面前跪着的,正是昨夜从宫里狼狈回府的女儿许倾城。 她哭得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全是屈辱和怨毒。 “爹,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那个赵含嫣,她…她简直不是人。”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我下跪,我…我以后在宫里还怎么活。” 许褚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这副模样,心如刀绞。 可比心疼更强烈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憋屈。 他为大晋戎马一生,立下汗马功劳,自问对得起任何人。 本来以为把女儿送进宫,是家族荣耀的巅峰。 谁能想到,换来的却是女儿被当众羞辱,整个家族的脸面被踩在地上。 那个赵含嫣,那个皇帝的女人,根本没把他这个帝国大将军当回事。 “陛下那边,就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许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许倾城摇着头,哭得更加伤心了。 “没有,陛下从头到尾,连一句话都没说。” “他…他就那么看着我被那个贱人羞辱。” “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更没有我们许家。” 许褚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皇帝这不是不在乎,这就是默许,甚至是纵容。 皇帝在用赵含嫣那把刀,来敲打他,敲打所有手握重兵的将领。 这是赤裸裸的帝王心术,是阳谋,他看得懂,却又找不到反抗的办法。 他手里的兵权是他的一切,也同样是皇帝心里最大的一根刺。 就在父女俩相对无言,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时。 一个管家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军,太傅王允,还有沈千三和西域使节,都来了。” 许褚的眉头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三拨人,正好是另外三位新贵妃的家人或代表。 他们挑在这个时候一起过来,目的再明显不过。 “快让他们进来。” 很快,三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男人,就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入大堂。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人,抬着分量不轻的礼物。 走在最前面的王允,鹤发童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当朝太傅,王语嫣的父亲。 他一进门就对着许褚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义愤填膺的神情。 “许将军,昨夜宫里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赵贵妃的做法实在欺人太甚,根本没把我们这些新晋勋贵当人看。” “这已经不是后宫争风吃醋的小事了,这是对我们所有人的公然挑衅。” 旁边的沈千三也立刻接上了话。 “王大人说的一点没错,我兄长沈万三的尸骨都还没凉透,现在我侄女璧君在宫里又受这种侮辱。” “这对赵氏姐妹,仗着陛下的宠信,简直快要无法无天了。” “要是再让她们这么嚣张下去,我看用不了多久,这大晋的江山就该改姓赵了。” 他这话,说得极其诛心。 直接把后宫妃嫔的争斗,提升到了动摇国本的层面。 许褚的脸色,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当然知道这几个人是来拱火的,想把他拉下水,一起对付赵氏姐妹。 可他同样清楚,他们说的就是事实。 赵氏姐妹的权势,确实已经膨胀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一个皇后,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姐妹俩一内一外,几乎扼住了整个帝国的命脉。 这么下去,确实是个天大的隐患。 “几位想说什么,不妨直说。”许褚沉声问道。 王允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 “将军手握天下兵马,是帝国的擎天之柱。” “只要将军您肯登高一呼,我等必然誓死追随。” “到时候,清君侧,除妖妃,还朝堂一个清明,岂不是一桩美事?” 许褚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三个字,从古到今,就等同于谋反。 他完全没想到,王允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老家伙,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王大人,慎言。” 许褚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本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王允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脸上看不出半点慌乱。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笑了笑。 “将军误会了,我们对陛下当然也是忠心耿耿。” “我们要清的,是蒙蔽圣上,祸乱朝纲的奸妃,并非陛下本人。” “将军想必也清楚,那个赵含嫣如今权势滔天,锦衣卫的探子遍布天下。” “我们的一举一动,恐怕早就在她的监视之下了。” “就算我们想安分守己,她也未必肯放过我们。” “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任由她宰割,还不如主动出击,拼死一搏。” 第五百二十四章 鸡毛蒜皮小事 “只要我们能抓住她的把柄,证明她心怀不轨。” “再由将军您率领京营将士,以勤王的名义入宫。” “到时候,就算陛下有心偏袒,面对铁一般的事实和天下人的口水,恐怕也无能为力吧?” 许褚陷入了沉默,他不得不承认,王允的这番话极具煽动性。 他心动了,不光是因为女儿受辱的私仇。 更是因为他从王允的计划里,看到了一个能彻底摆脱皇帝猜忌,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只要能扳倒赵含嫣,皇帝手里就再也没有可以制衡他的力量。 到那个时候,他这个大将军,才能真正成为说一不二的帝国柱石。 “你们,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许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允与沈千三对视一瞬,眉间一闪而过的神色,彼此心照不宣。 两人都明白,现在手里握住了最关键的人。 养心殿内,刘启靠在软榻上,听着锦衣卫的禀报,对面前的局势很满意。 那人把将军府密室里的事从头到尾复述,没有遗漏。 锦衣卫说话冷静利落,每句话都切中要点。 刘启嘴角带着笑,大有成竹的样子。 其实,那根暗线,也许正是他的安排。 “王允还算沉得住气,但算盘打得还是不精,” 他抬了下头,语气慢了下来。 “这些人,我确实低估了。” 赵含嫣站在他身后,戴着面具没什么表情,长发垂下,一语不发。 但她攥紧的手指泄露出了压制的情绪。 “陛下,这帮人心狠手辣,居然胆敢密谋叛逆。” “臣妾请求立刻拿下他们,当场惩办。” 语音里冷冽,杀心溢于言表。 对那些企图威胁皇帝与她家的人,赵含嫣眼里只剩死路。 “莫急。”刘启随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现在动手,未免太过仓促,鱼儿刚上钩。” “我还想看看,他们到底还能翻什么浪花。” 赵含嫣仍带几分狐疑盯着他。 “陛下,您准备……” “我有意顺水推舟,设个更大的局。”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不是想抓你的把柄吗,那你就给他们一个把柄。” “他们不是想入宫勤王吗,那朕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朕要让他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改写历史的英雄。” “然后,在他们最得意,最疯狂的时候,再狠狠把他们从云端拽下来。” “让他们在无尽的绝望和悔恨里,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赵含嫣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她这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杀人,对他来说从来不是目的。诛心,才是他最热衷的游戏。 他要的不只是敌人的性命。 他更享受的,是看着敌人从希望到绝望,那种精神被彻底摧毁的快感。 跟这个男人比起来,她那点杀人的手段,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那臣妾,具体应该怎么做?” 赵含嫣恭声问道。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又要变回这个男人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很简单。”刘启从龙椅上站起,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摘下了她脸上的面具。 露出了那张足以让天地黯然失色的绝美容颜。 “从今天开始,你要变得更加嚣张,更加跋扈。” “朕要你,把整个后宫都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朕要你去打压那四个新来的贵妃,去折磨她们,羞辱她们。” “朕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恃宠而骄,善妒成性的毒妇。” “朕甚至会为了她们,当众斥责你,冷落你,让你变成整个皇宫的笑柄。” “朕打算让王允他们看到,我们像是闹翻了、你我君臣不和、夫妻反目成仇的样子。” “这样一来,对方必然会卸下戒备之心,届时才有可能放手去执行手中的阴谋。” “这样的安排,你可能要受些委屈,也许还远不止如此。” “你是否愿意,跟随朕一同走下去?” 刘启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下来,连带着眼神都温柔几分。 他的手抚过赵含嫣的脸颊,指尖的动作带着难得的细致与体贴。 赵含嫣没有半分犹豫,一双清亮的眸子紧紧注视刘启,没有任何动摇。 “能帮陛下分忧,陪你同渡难关,是我毕生最大的荣幸。” “别说演戏成全,哪怕真让我赌上一生、背上恶名,只要你一句话,我都愿意。” “只要是你的命令,我都毫不犹豫,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听见她的回应,刘启眼中笃定,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相信这个女人从不会让他辜负。 “这样就好了。” 他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朕都在你身后。” “等这场戏落幕,朕会给你,给你们姐妹,一个谁也抢不走的未来。” 赵含嫣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从她做出这个选择开始。 她就已经把自己的全部,都押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她的对手,是整个天下的野心家。 而她的队友,只有眼前这个,让她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要相信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里。 所有人都发现,那个一向杀伐果断的赵贵妃,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也更加不可理喻。 她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对宫女太监大发雷霆,随意打骂。 她会毫无理由地克扣另外四位贵妃的月例用度,甚至连她们的膳食,都减去大半。 她还颁下了一道荒唐的命令。 要求所有后宫妃嫔,每天早晚必须到她的承乾宫请安。 迟到的人,杖责二十,缺席的人,杖责五十。 这道命令一出来,整个后宫怨声载道。 要知道,按照祖宗规矩,只有皇后才有资格接受六宫妃嫔的朝拜。 她一个贵妃这么做,简直是把野心写在了脸上。 这是在公然挑衅皇后的权威,是在觊觎后位。 所有人都等着看皇后赵如烟的反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皇后娘娘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带头遵守起了这个规矩。 第五百二十五章 露出马脚 每天风雨无阻,挺着个大肚子,亲自到承乾宫去给自己的亲妹妹请安。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了,这对姐妹,到底在唱哪一出戏? 而更让人看不懂的,是皇帝的态度。 面对赵含嫣如此出格的行为,皇帝竟然不闻不问。 仿佛后宫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直到三天后的一个早晨。 承乾宫里,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冲突。 那天,许倾城因为身体不适,请安迟到了半步。 结果,赵含嫣二话不说,就命令手下把她拖出去。 当着所有妃嫔的面,要对她处以杖刑。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许倾城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将军的女儿,皇帝新封的贵妃。 赵含嫣这么做,等于是在当众抽许家的脸。 王语嫣,沈璧君等人立刻站出来为许倾城求情。 就连皇后赵如烟,也委婉地劝说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赵含嫣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谁的面子都不给。 眼看着那浸了水的板子就要落在许倾城的身上。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般在殿外炸响,“住手!”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帝刘启,正龙行虎步地从殿外走来。 刘启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都以为,救星来了。 尤其是许倾城,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刘启脚下,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赵贵妃她,她要杀了我,她要杀了臣妾啊。” 刘启看都没看她,他的目光,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死死地钉在那个坐在主位上,依旧面无表情的女人身上。 “赵含嫣,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朕让你协理六宫,是让你替皇后分忧。” “不是让你在这里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的。” “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国法家规?” 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赵含嫣却看不出丝毫慌乱。 她甚至都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淡淡地瞥了刘启一眼。 “陛下这话就说笑了。” “臣妾处置一个触犯宫规的妃子,怎么能叫滥用私刑?” “倒是陛下您,不问青红皂白,就跑到臣妾的宫里来兴师问罪。” “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以为,陛下您是个为了美色,连规矩都不顾的昏君?” 她这话一说出口,整个大殿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她,眼神复杂,更多是把她当成疯子。 没人预料到,这女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直言顶撞皇帝,还当众讥讽他昏庸。 这早就不只是胆大妄为,而是在明晃晃地找死。 任谁都能看见,刘启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几乎要滴下冷汗。 威压迫人,帝王身上的怒意顷刻笼住大殿,每个人都不敢动弹。 喘不过气,他们跪下,没人敢抬头。 唯独赵含嫣,还是好整以暇地坐着,眼睛直视着他。 她神情平静,非但没露出害怕,还微微带了挑衅。 “好啊,赵贵妃倒是能说会道。” 刘启慢慢站起身,气极反笑。 “朕宽容你太久了,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来人。” “在!”两个侍卫立刻迈步入殿。 “把她的面具摘下来,将她丢进天牢,候我发落。” “朕要让满朝都看看,忤逆朕,要付出什么代价。” 众人愣住,没有一丝声音。 尤其皇后赵如烟,脸彻底没了血色,急急爬向刘启。 “陛下,别这样......” “姐姐只是心里一时糊涂,求您看在我和孩子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 “让开!”刘启冷漠扬腿,毫不留情将她踢倒。 “替她求情?你再敢开口,朕连你一起处置。” 赵如烟跌倒在地,咬牙忍痛,腹部一阵绞痛,但是紧咬下唇还是要再次靠近。 还没动身,宫女死死拦住她,这时侍卫已经走到赵含嫣前。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这个曾经狠戾的女人,心里迟疑一瞬。 可他们没有选择,还是伸出手,要去摘下她脸上的面具。 赵含嫣始终坐着,只摆了个轻蔑的笑,冷冰冰望向刘启。 情感尽失的眼神,是赤裸裸的嘲弄与仇恨。 侍卫的手才要碰碰那面具,突然。 寒光一闪,“呛啷”一声骤响。 刀疾如电,两人甚至还未来得及喊疼,手腕已鲜血飞溅。 捂着血,倒下,喘也喘不上来。 那把锋利的绣春刀,现在就在赵含嫣手里粘满鲜血。 她拎刀起身,刀尖直指发愣的刘启,语气生冷清晰。 “动我身边的人?敢伸手碰我?我还没同意。” “刘启,你给我听着。” “进天牢是我自己走进去的,哪天出来,也是我自己。” “你今日犯下的,都要还回去,百倍算清楚。” 抛下话,她不再回头,也没有理会殿里乱成一团的人。 手拖长刀,迈步出了大殿,背脊挺直,更像血色黑玫瑰,什么都阻挡不了。 满殿噤若寒蝉,连站的人都愣在原地。 刘启脸色青紫,气得指节发抖。 众人抬不起头,但谁都明白,今晚之后,这宫里再没有往日的平静。 君心与臣心彻底断裂,夫妻的裂痕再无法弥补,从今以后谁都躲不开这场争斗。 至于那些压在幕后盼望动乱的窥伺者。 终于嗅到时机成熟,可以打着勤王旗号,清君侧名义,谋划自己的算计。 将军府的书房里,许褚,王允等人正围坐在一起。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激动。 “真是天助我也。”王允抚掌大笑。 “我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手脚,才能逼得那妖妃露出马脚。” “却没想到,她竟然自己作死,当众持刀威胁陛下,还砍伤了侍卫。” “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就算陛下有心想保她,也保不住了。” 沈千三也跟着附和道。 “是啊,现在那妖妃被打入天牢,皇后又因为受惊动了胎气,卧床不起。” “赵氏姐妹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陛下身边,正是最空虚的时候,将军,我们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褚的身上。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他这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一声令下。 第五百二十六章 故弄玄虚 许褚的眼中,也闪烁着名为野心的火焰。 赢了,他就能成为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二个曹操。 输了,就是万劫不复,抄家灭族的下场,他深吸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把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传我将令,三更造饭,五更出发,目标,皇宫。” “口号,清君侧,诛妖妃,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三更时分,京城外的西山大营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数万名京营将士,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完成了集结。 他们一个个盔明甲亮,刀枪在手,脸上布满肃杀之气。 这些人都是跟随许褚多年的百战精锐,对他忠心耿耿,令行禁止。 许褚身穿一身黄金锁子甲,骑在一匹高大战马上。 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底下黑压压的军队,他的心中豪情万丈。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攻破皇宫,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踩在脚下的画面。 “将士们。”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苍穹。 “妖妃赵氏,祸乱宫闱,蒙蔽圣听,意图谋反。” “我等身为大晋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今夜,我将带领你们,入宫勤王,清君侧,诛妖妃。” “还我大晋一个朗朗乾坤,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等事情办成之后,宫里所有的金银财宝,美女佳人,任由你们拿取。” “你们,敢不敢随我一同,去取那泼天的富贵?” “敢,敢,敢。”数万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动云霄。 在金钱和美女的刺激下,他们眼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也被疯狂的贪婪所吞噬。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凶险的兵变。 而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抢劫盛宴。 皇宫,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装满了财宝,又不设防的金库。 而他们,就是即将冲进去,大肆劫掠的强盗。 许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有让士兵们彻底疯狂,他们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里,爆发出最强的战斗力。 “出发。”随着他一声令下。 数万大军,如同一条黑色的洪流,向着沉睡中的京城席卷而去,他们并不知道。 就在他们离开大营的那一刻,在他们身后那片漆黑的树林里。 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像是在看一群,主动走进屠宰场的羔羊。 京城的城门,早已为他们敞开,守城的士兵,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路之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一切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但这非但没有让他们产生警惕。 反而让他们更加坚信,这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很快,他们就兵不血刃地,来到了皇宫门前。 那扇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朱红色大门,近在咫尺。 门后面,就是无尽的财富和荣耀。 所有士兵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许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就在此一举。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给我,撞开它。” “轰。”巨大的撞木,狠狠地撞在了宫门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扇看似坚固的宫门,竟然应声而开,胜利似乎已经触手可及。 “冲啊。”许褚一马当先,冲进了皇宫。 数万士兵,紧随其后,如潮水般涌了进去,然而,迎接他们的。 不是想象中的金银财宝,也不是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和那空旷的广场之上,一个早已等候多时的人。 那个人,身穿一袭黑色龙袍负手而立。 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如同在看一群小丑的微笑。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女人,女人的手里,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绣春刀。 正是皇帝刘启,和那个本该在天牢里的,贵妃赵含嫣。 看到这一幕,许褚脸上的得意和疯狂,瞬间凝固。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许将军,你来了。” 刘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朕,等你很久了。”许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勒住战马,想要后退,但他很快就绝望地发现。 在他们身后,那扇刚刚被撞开的宫门。 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关闭,而在他们四周的宫墙之上。 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张弓搭箭的禁军士兵。 那黑洞洞的箭头,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全都对准了他们,这里不是什么金库。 这里是一个,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请君入瓮的屠宰场。 “这…这怎么可能?”许褚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启。 “你…你不是已经跟赵含嫣反目了吗?” “你们不是……” 刘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朕与爱妃情深似海,怎么会反目?” “朕之前做的一切,不过是想看看。” “这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人,对朕心怀不满。” “到底有多少人,想取朕而代之。”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你们一个都没让朕失望。” 刘启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在许褚等人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那么离谱。 他们以为自己是棋手,却没想到从头到尾,他们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他们所有的自作聪明,所有的阴谋诡计。 在那个男人近乎于妖的智慧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无力。 “不,我不信,这不可能。” 王允状若疯癫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他指着刘启,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一定是在骗我们,你一定是在故弄玄虚。” “你身边根本没多少兵力,你这都是假的都是幻术。” “将士们,不要怕,给我杀进去。” “杀了他,我们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然而,回应他的,是赵含嫣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的声音“放箭。” “咻咻咻。”随着她一声令下。 数万支利箭,如同一片黑色的死亡乌云,从天而降。 瞬间就将冲在最前面的上千名叛军,射成了刺猬。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皇宫冰冷的地面。 第五百二十七章 倾巢而出 这血腥又残酷的一幕,彻底击溃了所有叛军的心理防线。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术,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他们崩溃了,他们开始四散奔逃,想要逃出这个人间地狱,但已经太晚了。 皇宫的四门,早已被重兵封锁。 等待他们的,只有禁军无情的箭雨和屠刀。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者说,这根本就算不上一场战斗。 在禁军的箭雨和重甲步兵的绞杀下,那数万名所谓的京营精锐,就如待宰的羔羊,被一片片地收割着生命。 他们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就被彻底冲垮,淹没在血泊里。 许褚,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帝国大将军。 此刻的他如丧家之犬,被禁军士兵死死摁倒在地,挣扎都显得可笑。 华贵的黄金锁子甲几乎看不见原色,早已被殷红的血迹浸满。 脸上写着的,是藏不住的恐惧,以及苍白绝望的阴影。 这彻底的败局,像恶梦一样吞噬了他的所有倔强。 不只是兵败如山倒,连自己的未来与希望也一并崩塌了。 许家的前程,这回可能也随着他的溃败,彻底陷入深渊。 王允,沈千三等人此时也已束手被缚。 生生押了过来跪倒在地,只能仰视刘启的身影。 一个接一个神情呆滞,满脸死灰,衣服上落满尘灰血污,浑身发抖如过冬的柴禾。 往日那些筹谋算尽,曾让他们信心满满。 现在却怎么都拧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缜密的谋划,竟成了一场荒唐的泡影。 阶梯尽头,刘启神色敛起,下台阶的脚步慢而稳,踏在尚未干涸的血痕上没停顿。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把微笑挂在嘴角,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前一刻血腥混乱,在他眼里像随手做的小事,他看得很轻,不放上心。 “各位爱卿,请了你们观这一场,不知感受如何?” 他看过来,语调柔和,又蹲下来靠近,像在随便问候熟人,声音压得很低。 王允抿着嘴唇,嗓子发不出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呆住了,只剩下直愣愣盯着眼前这个几乎还带稚气的皇帝。 到了这一步,他总算明白,自始至终低估了那人。 面前这个人手法冷静到可怕,他弄不清对方到底还有多少后手。 角落里的沈千三扛不住整场的紧张,直接趴倒在地上,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眼泪和鼻涕混成一团,胡乱朝刘启磕头,声音颤抖破碎,“陛下饶命……饶命!” “王允这个老匹夫逼得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实在是被逼无路,陛下,念在往日的情义,留条活路给我们吧。” 回音未落,刘启却忽然扬声大笑。 “你兄长沈万三在江南想跟朕谈条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跟朕讲情分?” “你侄女沈璧君在后宫拉帮结派,想挑战朕的皇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跟朕讲情分?” “现在死到临头了,才想起来跟朕讲情分?” “晚了。”刘启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 让沈千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完了。 刘启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许褚。 “许将军,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许褚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求饶,也没有恐惧。 只剩下一种,输得心服口服的坦然。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求陛下,能看在我往日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 “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刘启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冰冷。 “你女儿许倾城,在后宫屡次三番挑衅皇后的时候,她想过自己无辜吗?” “你率领大军,冲进皇宫,想要取朕而代之的时候,你想过朕的家人无辜吗?” “许褚,你记住,从你做出这个选择的那一刻起,你和你背后的许家。” “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无辜的了。” 说完,刘启站起身,对着身后的赵含嫣挥了挥手。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朕不想再看到他们,也不想再听到他们的声音。” “另外,传朕旨意。” “许、王、沈、李四家,凡是参与此次谋逆者,一律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家产全部充公,女眷全部打入教坊司,世代为奴为娼。” “朕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 刘启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道死亡的判决。 让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他们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哀嚎和咒骂,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赵含嫣对着刘启行了一个礼,然后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她走到那些叛军头目的面前,手起刀落。 一颗颗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溅了她一身,但她却毫不在意。 她脸上的那副青铜面具,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冰冷而又神秘。 这一夜,注定是京城的又一个不眠之夜。 锦衣卫和禁军倾巢而出,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所有与四大家族有牵连的人,无论官职高低,无论男女老幼。 全都被从家里拖了出来,押往刑场。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响彻了整个京城的夜空。 但却换不来丝毫的怜悯,等待他们的只有锦衣卫冰冷的屠刀。 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政治大清洗,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当一缕阳光照进这座古老的都城时。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挥之不去的浓郁血腥味。 整个京城的官场,再次被血洗一空。 无数新的,年轻的,对皇帝充满了狂热崇拜的官员,被火速提拔上来,填补了那些空缺。 从此以后,这个帝国,再也没有任何能够制约皇权的力量。 再也没有任何敢于对皇帝的决定,说一个不字的声音。 而这台已经预热到极致的机器。 即将向整个世界,发出它最震耳欲聋的轰鸣。 坤宁宫内,赵如烟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姐姐,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 这一次,她没有再问姐姐有没有事,因为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她只是默默地为姐姐倒上一杯热茶,然后,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姐妹二人,相顾无言,但彼此之间,却有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得填满 良久,赵含嫣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妹妹,我累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疲惫,这几天,她杀了太多的人。 多到,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她的身上,沾满了洗不清的罪孽。 她的心里,也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绷到极致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断裂。 “姐姐。”赵如烟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赵含嫣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妹妹是在安慰她。 但她更清楚,只要那个男人还在一天,只要这个帝国还在一天。 那么她的这把刀,就永远没有归鞘的可能。 就在这时,刘启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如沐春风的微笑。 仿佛之前那场血腥的清洗,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走到姐妹二人面前,一手牵起一个。 “这一路上,你们受累了。”他的声音难得的柔和,仿佛微风拂过夜色。 “我很清楚,这段时日,你们确实吃了不少苦。” “我可以答应你们,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以后,一个人都不能再让你们有半分委屈,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 说到这里,他从衣襟里摸出两个小巧的盒子,悄悄放进了姐妹俩的手里。 “来,打开看一看,或许你们会喜欢。” 赵如烟忍不住好奇,将盒盖轻轻掀开。 只见一支用南海珍珠做成的凤钗静静地躺在里面,光彩流转,每一刻都透着匠心。 盒子的另一边,赵含嫣见到的,却不是首饰。 而是一把通体寒铁打造的匕首,刀刃上还嵌着七颗光芒四射的宝石。 和世间常见的刀不同,这把匕首线条极简却风格独特,古朴之美与华贵并存。 寒铁的锋芒下,两枚古老篆体悄然刻于刀身。 “它名叫含光。”刘启望着赵含嫣,眼底有些许赞赏和笑意。 “这是古时神兵,锋利到可以断发如吹尘,削铁像切豆腐。” “我一直觉得,这把刀最适合你。你和它一样,不只是一件武器。” “你是手中凛冽的锋刃,更是我心头最珍贵无瑕的艺术品。” 那柄叫含光的匕首,被赵含嫣轻轻碰了碰。 凉意透入指腹,仿佛连带着心头都泛起一阵寒。 她平常也曾握过绣春刀,但那冰冷总在杀戮之后才会贴近自己的手。 偏偏皇帝最后的一句话生出热流,像火焰忽然裂开,将杀意带来的冷意顷刻间烘成暖意。 说自己不仅是藏锋现仞的兵器,在他眼里竟还是世间独一份的美物。 忽然才知道,原来自己并非注定为利刃所用,也会被如此珍惜珍视。 那份心底一直藏着的渴望其实不算秘密远比想象中容易被人读懂。 叫她差点跌在这个男人温柔目光里。 明明从未设想,会有人能透过她身上铠甲,一下发现掩了许久的软弱与期待。 原来坚硬外表下,人总是会偷偷盼着遇见体贴自己的知己。 旁边的赵如烟正在望着这会儿怔怔的姐姐。 不知怎的,自己心里也慢慢生出一点暖意来。 她真心为姐姐高兴,那柄匕首的份量,远比自己手上这支珍珠凤钗要重得多。 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认可,更是一种谁也替代不了的地位。 在这深不见底的后宫,皇帝的恩宠说没就没,可这种建立在信任和理解上的关系,才是真正砸不烂的。 刘启看着两个女人各自珍视礼物的模样,心里也挺满足。 征服天下江山是让人热血,能把这样两个绝色女人的心彻底征服,同样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成就。 特别是赵含嫣,这个女人就是一匹最烈的野马,浑身带刺桀骜不驯。 寻常的恩宠根本不可能让她真正低头,必须得击中她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才能让她彻底归心。 “行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刘启重新牵起她们的手,语气不容置疑。 “眼前,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我们办。” 赵含嫣立马收敛了心神,又变回了那个冷静果决的锦衣卫指挥使。 “陛下是说,朝堂上空出来的那些缺?” 刘启赞许地点头,这个女人的政治嗅觉,确实敏锐得可怕。 “没错,许褚和王允那帮人一倒,朝廷里里外外至少空出上百个要职。” “上至内阁六部,下到地方州府,现在到处都是烂摊子。” “这些位置必须尽快换上我们自己的人,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得填满了。” “不然,这好不容易才稳住的江山,随时可能又乱起来。” 赵如烟听着,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脸上藏不住担忧。 “可是,我们去哪儿找这么多信得过的人才?” “之前那两次大清洗,朝里那些有资历有本事的老臣,几乎都被一网打尽了。” “现在提拔上来的这些,大多根基太浅,根本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要是随随便便把他们推到高位上,怕是稳不住局面,反而要捅出更大的娄子。” 她这话,直接点出了眼下最要命的症结。 人才断了层,这是所有新旧势力交替时都躲不开的剧痛。 一个国家想正常运转,绝不是靠皇帝一个人有多厉害就行。 下面必须得有一套庞大又高效的官僚班子去干活,去把皇帝的想法落实下去。 现在这套班子的上层,几乎被刘启亲手给拆了个稀巴烂。 如果不尽快搭起一个新的,更牢靠的台子,那他之前杀再多人都等于白费功夫。 “谁说,要用那些人了?” 刘启嘴角却挂着一丝神秘的笑。 “那些整天把圣贤书挂在嘴上,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国家栋梁,骨子里都是什么德行,你们还没看够?” “他们的忠心从来都不是给皇帝的,是给他们背后那个错综复杂的士大夫圈子的。” “指望这群人来帮我建立一个想要的铁血帝国,那不是在做梦吗?” “我要用的,是一批全新的,只听我的命令,只对我一个人忠心的新时代人才。” 赵含嫣眼中精光一闪,她好像抓到了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是想,自己从头培养一批人?” 刘启打了个响指。 “朕要建一所史无前例的大学,一所不教四书五经,只教帝王权术和实用学问的皇家内阁大学。” 第五百二十九章 要砸所有人饭碗 “朕要亲自去挑一批脑子最灵光的年轻人,把我脑子里所有的东西,一点不留地全都教给他们。” “物理,化学,数学,工程,经济,军事。” “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治理国家靠的不是之乎者也,是真刀真枪的本事。” “等这批人学成毕业,朕就把他们一个个安插进帝国所有关键的岗位上。” “他们,会成为朕遍布帝国每个角落的眼睛,耳朵,还有手脚。” “他们将彻底换掉旧的那套士大夫班子,成为这个国家的新主人。” 刘启这些话砸过来,炸得姐妹二人心里天翻地覆。 她们被皇帝这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给震懵了。 这已经不能叫改革了,这简直是在刨整个传统文化的祖坟。 这是要从根子上,彻底推翻这个国家延续了上千年的社会结构和价值观念。 这个计划只要一启动,必然会引来天下所有读书人的疯狂反扑。 那其中的凶险,比之前那两次杀得人头滚滚的政治清洗还要可怕一百倍。 那将是一场,和整个旧时代正面对抗的战争。 “陛下,这件事,恐怕不合适。” 赵如烟脸色有点白,她本能地嗅到了这个计划里那股毁天灭地的风险味道。 “士大夫阶层虽然烂,但终究是维持国家稳定的基础。” “他们掌握着天下的舆论,也控制着教化万民的权力。” “我们要是跟他们彻底撕破脸,就等于跟整个天下作对。” “到时候,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我们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赵含嫣没说话,但她紧皱的眉头,已经说明了她心里的不安。 她不怕杀人,但她害怕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意识形态的仗。 在战场上,敌人是谁,目标在哪,一目了然。 可打这种仗,敌人藏在每个角落,根本防不胜防。 你都不知道,身边哪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会在背后给你捅上最狠的一刀。 “你们担心的,我都清楚。” 刘启的表情却还是那么平静。 “我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走这条路,等着我们的又会是什么?” 他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看着远处那片宏伟的紫禁城。 “这个帝国,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 “就像一栋被虫子蛀空了的大房子,外面看着还挺唬人,其实里面早就千疮百孔。” “随便来一场大点的风雨,就可能让它整个塌掉。” “我之前干的那些,杀贪官,灭勋贵,充其量只是给这栋破房子修修补补,换几根烂掉的柱子。” “但这根本治不了本。” “只要这房子的地基还是烂的,那它迟早有一天还得塌。” “而那个腐朽不堪,只知道结党营私,不知道富国强兵的士大夫阶层,就是这个帝国最烂的地基。” “不把他们连根拔起,不换上一个更硬,更稳的新地基。” “那我们今天做的所有努力,以后看来都将毫无意义。” “我不想把一个外强中干,随时可能散架的烂摊子,留给我们的后代。” “我要的,是一个真正能万世不朽,永远站在世界顶点的铁血帝国。” “为了这个目标,别说跟天下读书人为敌,就算是跟全世界为敌,我也干了。” 刘启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那股霸气和决绝,足以让神魔都为之胆寒。 姐妹二人,彻底被他这番话给震慑住了。 她们现在才真正明白,这个男人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他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守成之君。 他要做的,是开天辟地,重塑整个世界规则的千古一帝。 她们,也没有想到,竟然亲身置身于这个激荡人心的时代,成为见证者,更成为参与者。 某种热烈的豪情突然在内心深处翻涌,宛如长河奔腾,令她们难以抑制。 先前养出的不安和恐惧,此刻全部一扫而光,只余下使命感填满了整个心房。 “臣妾明白。” 赵含嫣缓缓屈膝,面对刘启背影,恭恭敬敬行上一礼,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臣妾愿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将所有阻碍一一劈开。” 赵如烟不由自主地跪下,目光沉静如水。 “而臣妾,便愿化为陛下最牢不可破的盾,替陛下挡住所有冷箭明枪。” 刘启这才转过身来,伸手将她们扶起,把两人拉进自己怀里,拥得极紧。 “有你们陪在身旁,朕又何惧天下风雨?” 第二天清晨,一道圣旨自皇宫传出,犹如惊雷般响彻帝国,天下人皆为之动容。 皇帝宣布,要拿出千万两白银,在京城建一所皇家内阁大学。 面向全国招生,不问出身,不论文武,只要是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的优秀少年,都可以来。 皇帝本人将亲自担任校长,并且亲自给他们上课。 这所大学里没有传统的经义课程。 取而代之的是格物,算学,军略,商道,法理这些听都没听说过的“奇技淫巧”。 只要学成毕业,就能直接做官,进入帝国的中枢机构任职。 这道圣旨一出来,整个天下都炸了。 特别是那些自认为是圣人门徒的读书人,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当场就炸毛了。 在他们眼里,皇帝这种行为,简直是疯了,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是在动摇国家的根基,是在毁灭文化的命脉,是对圣人学说的公然践踏。 一时间,各种口诛笔伐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进了皇宫。 无数德高望重的老儒生,跪在宫门前嚎啕大哭,以死相逼。 各地的文会和书院更是群情激愤,纷纷写出檄文,声讨皇帝的倒行逆施。 整个帝国,就因为这所还没影的大学,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舆论风暴。 所有人都觉得,面对这么大的压力,那个年轻的皇帝,最后肯定会选择妥协,收回命令。 然而,他们全都想错了。 刘启不但没有妥协,反而用一种更强硬,更霸道的方式,回应了所有的质疑。 三天后,他又下了一道圣旨。 宣布从今年起,废除已经延续了几百年的科举制度。 以后帝国选拔人才的唯一标准,就是皇家内阁大学的毕业成绩。 这道圣旨,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所有读书人的脸上。 如果说,建大学只是在刨他们的根。 那么,废科举,就等于是在要他们的命。 科举,是天下所有寒门学子唯一的出头之路。 也是士大夫阶层,维持自身统治,垄断国家权力的最重要工具。 第五百三十章 以死相逼 现在,皇帝要亲手把这个工具,从他们手里抢走。 这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疯了,那个皇帝彻底疯了。” “他这是要跟我们所有读书人,不死不休啊。” 京城,一座古朴的府邸里,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把手里的圣旨狠狠摔在地上。 他叫孔文正,是当朝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大儒之一,孔圣人的七十二代嫡长孙。 在天下读书人心里,他的地位就跟神差不多。 他的府邸,更是被誉为天下文宗,是所有读书人都向往的圣地。 此刻,他的书房里,坐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名士大儒。 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捶胸顿足,好像天马上就要塌下来了。 “孔公,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那昏君如此倒行逆施,废科举,毁文脉,这简直是千古未有的大耻辱。” “我们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一个中年儒生,满脸悲愤地喊道。 “没错,孔公,您只要站出来喊一嗓子,天下的读书人,肯定都会响应。” “到时候,我们发动万民请命,逼那昏君退位让贤,也不是没可能。” 另一个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孔文正。 他们都清楚,现在只有这个老头,才有足够的威望,来领导他们,向那个暴君发起最后的反击。 孔文正缓缓闭上眼,浑浊的眼珠在眼皮底下飞快地转动。 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到了命运的岔路口。 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退后一步,就是苟且偷生,斯文扫地。 身为圣人后裔,身为天下读书人的领袖,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只剩下决绝。 “传我的檄文,昭告天下。” “就说,当今圣上,不敬先贤,倒行逆施,已经失去了做人君的品德。” “我孔文正,不忍心看着圣人大道就此断绝,不忍心看着天下苍生陷入水深火热。” “将于三日后,在国子监摆下文坛,跟那个所谓的皇家内阁大学,来一场公开辩论。” “辩论的主题,就是治国之道。” “我倒要看看,他那些所谓的奇技淫巧,跟我儒家传承千年的圣人之道比起来,到底哪个,才能真正的安邦定国。” “如果他输了,就必须收回成命,废掉那个劳什子大学,并且向全天下人谢罪。” “如果我们输了。” 孔文正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悲壮。 “我们,便当着天下人的面,自裁于国子监,以谢圣人。” 他这话一说出来,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孔文正竟然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逼皇帝接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辩论了,这是一场押上了整个士大夫阶层尊严和性命的豪赌。 赢了,他们就能扭转局势,甚至反败为胜。 输了,他们就将输掉一切,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孔公,万万不可啊。” “您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冒这种险?” 有人出声劝阻,脸上写满了担忧。 孔文正却摆了摆手,脸上是一种傲然的笑。 “我主意已定,不用再说了。” “我儒家能立世千年,靠的从来不是摇尾乞怜,而是这身宁折不弯的骨气。” “那皇帝以为自己读了几本乱七八糟的书,就想挑战我儒家千年的底蕴,简直是做梦。” “三天之后,老夫要让他,还有天下所有人都亲眼看看,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养心殿里,刘启听着锦衣卫的汇报,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 “公开辩论?还押上性命?” “这个孔老头,倒是有点骨气。” 站在他身后的赵含嫣,脸上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陛下,这件事恐怕有诈。” “孔文正在读书人里威望极高,他这么干,明摆着是在用舆论压我们。” “如果我们不接招,就会被人说成是胆小鬼,那所大学也就彻底成了个笑话。” “可如果我们接了招,就等于把主动权交给了他们。” “辩论治国之道,这本来就是他们儒家的拿手好戏。” “到时候,他们引经据典,之乎者也地说上一通,我们的人恐怕根本就不是对手。” “更要命的是,他们还用上了以死相逼的手段,这分明就是在搞道德绑架。” “不管最后是输是赢,我们都会变得非常被动。” 赵含嫣的分析,可以说是一针见血。 这场辩论,从一开始,就是个给刘启挖好的大坑。 不管他怎么选,都是错。 这帮玩弄权术和人心的老狐狸,确实有两把刷子。 “你说的,我当然明白。” 刘启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但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规则,向来都是由胜利者来写的。” “只要我们能赢,那么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会自己破掉。” 赵含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可是,我们怎么赢?” “我们手底下,根本就没有能跟那些大儒正面抗衡的人才。” “谁说没有?”刘启的目光,慢慢落在了赵含嫣的身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不就有一个吗?” 赵含嫣愣住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的不敢相信。 “我?” “没错,就是你。” 刘启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 “三天之后,你,就作为皇家内阁大学的首席代表,去跟那个孔老头,好好地辩上一场。” “我倒要看看,是你手里的刀快,还是他嘴里的理硬。” 赵含嫣彻底傻眼了,她做梦都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让她去参加这场文坛辩论。 她是个武将,是个杀手,是个只会用刀子解决问题的刽子手。 让她去跟一群学富五车的大儒辩论治国之道? 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陛下,这……这绝对不行啊。” “臣妾一介武夫,肚子里没半点墨水,怎么担得起这种重任?” “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赵含嫣的脸上,露出了慌乱。 “谁说你肚子里空空如也呢?” 刘启走到了她跟前,手掌小心翼翼地拂在她微凉的面颊。 “别忘了,最初是我一笔一划把你教出来的。” “我脑子里那些玩意儿,你全部领会,比谁都学得透。” 第五百三十一章 触目惊心 “唯一遗憾,是你曾拿这些只奔着杀伤杀伐去用。” “如今嘛,是时候教世上所有人看看,这把刀到底还能对准哪。” 身形靠近,他微微弓着腰,在她耳畔的气息只留了他们两个人听见。 “要牢牢记住,你不是上场和他们讲理去。” “你要去搅乱他们的根本,让那些读书人连最后一点自尊都崩塌在脚下。” “让这场辩论,变成真正的,心灵暴风。” 赵含嫣下意识心头紧绷,心跳重重地震了一下。 她一时间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眼底疯意一闪而过,比冷还让人心悸。 终于,她如梦初醒,明白了任务之所以落到她自己的缘由。 所谓道理,从头到尾都不在皇帝心中。 他所谋划的,是不付出硝烟,却能彻底碾压的一整场颠覆。 而且,要让众人耻笑最多的那个人,负责捅破所有人的想象。 用打破陈规旧制的手法劈开早就腐朽意象,连那固若金汤的秩序都能倾覆。 这场嘴上争锋,险恶远甚于刀兵。 可说来也怪,赵含嫣的血液里无来由地翻涌起兴奋,仿佛迎面撞进了风暴。 她将双眸缓缓阖合,再睁开时眼里的惶惑已经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在眼底等待爆发,是从前没有过的狠厉和决断。 她默不作声地单膝落地,右掌挨着心口。 “臣妾,领命。” 三日之后。国子监。 这块地界自古帝国士林中心,是天下最负盛名的学府。 可今日场面变得与往年极不相同,汇聚了全国乃至四海内外的目光。 外头万头攒动,百姓和年轻士子几乎堵得水滴不流。 若细看,每个人的神情都凝结起亢奋和一些紧张宛如带着朝圣情绪等着。 他们都在天刚亮的时候抢占了位置,也许就为亲眼见证即将到来的大辩一战。 祭酒大殿前方早已搭好了高高的讲台,有人远远地张望却已逼仄难前。 台上的座席一左一右,分得泾渭分明。 东侧的位置里坐着孔文正,一众大儒簇拥其左右。 全部规矩端坐,都透着一股气度威仪。 在场的气氛仿佛都被他们身上的书卷气烘托得更厚重了。 说起来,他们此刻的模样像是在承载几百上千年的传承,俨然成了古圣精神的一部分。 而跟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边那空荡荡的席位。 皇家内阁大学的代表,到现在还没出现。 “哼,我看他们是不敢来了。” 一个年轻的儒生,不屑地冷哼一声。 “就凭他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敢妄谈治国,简直是不知死活。” “没错,等会儿他们要是真来了,咱们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圣人之学。” 台下的读书人们,议论纷纷,话里话外,全是对象牙塔内阁大学的鄙夷和不屑。 在他们看来,这场辩论,从一开始就没任何悬念。 这不过是孔公为了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特意摆下的一场鸿门宴。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队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正排开人群,慢慢向高台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脸上戴着一副青铜面具的女人。 她的手里,没拿任何书本,只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绣春刀。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皇家内阁大学派出来的代表,竟然会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派她来参加文坛辩论? 这哪是辩论,这是派人来杀头的。 整个国子监,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慢慢走上高台的女人。 就连东席上那些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儒们,脸上也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皇帝会派这么一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代表。 这简直是对他们,对这场辩论,最大的羞辱。 孔文正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赵含嫣,愤怒地喝道。 “赵含嫣,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圣人讲学的地方,不是你这种满身血腥的屠夫,该来的地方。” “皇帝派你来,是想用你手里的刀,来堵住我们天下人的嘴吗?”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充满了浩然正气。 瞬间就点燃了台下所有读书人的怒火。 “滚下去,女魔头,这里不欢迎你,让她滚。” 一时间,群情激愤,喊声震天。 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乱七八糟地砸向高台上的赵含嫣。 整个场面沸腾如怒浪扑面,咒骂和愤怒如雨点落下。 赵含嫣面对这一切,却似乎没什么反应,连眼神都不曾有波澜。 她静静站在原地,那些浑浊狼藉的脏东西贴身砸落,她均未躲避。 慢慢地抬起下巴,她隔着那副青铜面具,死死盯住嘈杂人群中的孔文正。 随后,她竟做出了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举动。 握着绣春刀的手缓慢抬起,指尖将刀锋送至唇边,轻轻舔去了上面的血迹。 这个毫不遮掩的动作透着难以言说的妩媚,却又冷得让人胆寒。 国子监里原本喧闹的气氛一下就断了,连地上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得清楚。 台下所有人的呼吸仿佛忽然停掉,几个人甚至不自觉地往后缩。 他们眼前已经再难把那个身影当成普通人。 像真有什么冰冷的恶意裹住全场,令人脊背发紧。 赵含嫣开口,声音放得极低,压着嗓子,绵而直,令人牙根发麻。 “孔文正。”她说,一字一句仿佛冷金砸进人心。 “我今天没空陪你们扯。” 她的目光随意横过东席,那些儒生面色全变了不敢看她。 “我是来送你们下地狱的。” 话还没说完,人影早已滑动离开原地。 赵含嫣的动作快得像个幽灵,当众几乎没人能捕捉到她的起伏。 手中的绣春刀化作一道掠过光线的弧线,不偏不倚朝距离最近的儒生劈下。 那个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整个上半身便已裂开一道血线。 转瞬之间,鲜血混着内脏碎块喷涌而出,把本来高高在上的台阶染得触目惊心。 这血腥又残酷的一幕,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当着几十万人的面,公然动手杀人。 “疯子,她是个疯子。” 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第五百三十二章 开仓放粮,安抚灾民 台下的百姓和士子,开始疯狂地向后退,想要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整个国子监,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而台上的那些大儒们,更是吓得魂都飞了。 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圣人面子,一个个连滚带爬,想要逃离那个女魔头的屠刀。 但已经,太晚了。 赵含嫣的身影,就像老虎冲进了羊群,在他们中间,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她的刀,快得让人看不清。 每一刀下去,都必然会带走一条活生生的命。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大儒们。 在她面前,就跟待宰的猪狗一样,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东席之上,除了那个早就吓傻在原地的孔文正之外。 再也没有一个活口。 几十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就这么,被屠杀得干干净净。 鲜血,染红了整个高台,汇聚成一条条小溪,顺着台阶,慢慢流了下来。 那刺鼻的血腥味,让整个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赵含嫣提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孔文正的面前。 她蹲下身子,用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看着这个早就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的老头。 “现在,你还觉得,是你嘴里的理硬,还是我手里的刀快?” 孔文正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铁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错得那么离谱。 他以为自己是在跟一个皇帝,进行一场政治博弈。 却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根本不按任何规则出牌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跟一个疯子,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那把,闪烁着寒光的绣春刀上。 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国子监的这场血腥屠杀,像一场十二级的飓风,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席卷了整个帝国。 天下,失声了。 所有曾经叫嚣着要跟皇帝不死不休的读书人,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哑巴。 他们在那一刻,彻底被那个女人的手段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敢再有任何僵持。 大多数人才迟钝反应过来。 那位年轻皇帝施加在他们头上的压力根本不是虚张声势。 直到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容忍和宽赦,不过是权力更盛时的随性而已。 至于台上那副青铜面具下的女子。 无疑成了皇帝最直接也最锋利的杀器,不带一丝怜悯。 拦在前路上的,无论是谁,全都只有一个结局。 迎面而来的只有死亡,没有例外。 这以后,帝国上下再也听不到哪里的反对或者质疑。 有关皇权的话都在喉间噎住不敢出口。 即使皇家内阁大学争议不断,也挡不住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拔地而起。 纵使世俗中嘲讽“奇技淫巧”的一群人。 如今也为那通往权力核心的灰色道路争破了头。 谁都明白,时代已经变了,新世界以一种血腥冷酷的方式被强行开启。 而房顶最高处,发动这一切的那个人,正从养心殿远远地俯视着整座京城。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站在风口,无言地感受这被他完全踩在脚下的土地。 目光之中却带着灼烈的野心,似乎要吞下这座早已臣服的都城。 “还远远没有结束——”男人终于出声,把目光抛向身边的赵含嫣。 “许多事情才刚刚开始,我想看到大火在江山每个角落都烧起来。” “我要他们所有人都懂得恐惧,所有人都得伏在我的脚下乞怜。” 赵含嫣侧着头,只把手里的“含光”匕首握得更紧,没有任何解释。 刘启的视线越过了皇城,望向更遥远的地方。 那片辽阔的土地上,散落着数不清的州府村落,田野间总有百姓弯腰劳作的身影。 那个人的目光没有一丝怜悯,眼底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关注,让人望而生畏。 仿佛执棋之人一样,目光落在棋盘,每一枚棋子都可能随手弃子,没有一丝犹豫。 赵含嫣察觉到,在他身上,有某种野心在暗暗发酵,一点点慢慢变得锋利骇人。 那是一股足以把天下踩在脚下、将世间规则全部打碎重铸的新疯狂。 手心那柄含光匕首变得格外沉重,锋刃的冰冷似乎才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其实,她太明白这个男人,无论他想毁掉什么。 想做什么麻烦的决定,她都是他手里最锋利、也是最值得信赖的利器。 挡在他眼前的东西,无需问缘由,也轮不到她迟疑。 这一刀,无论劈向苍天还是深渊,她都只能干脆利落挥下去。 即使前方只有无底的黑暗,只要他开口,她也会纵身跃下。 哪怕整个天下为敌,她依然不会后退半步。 她的愿望只有一个,将自己全部交付出去,从不犹豫。 此刻养心殿中,压抑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每个人心中的紧张都没有地方藏起来。 刘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跪着的几十个新任官员。 这些人都是他从寒门和军中火速提拔上来的。 理论上讲,他们应该对他最忠心,也最感恩戴德。 可现在他们的脸上却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就在刚才,户部尚书战战兢兢递上来一份奏折。 黄河下游决了堤,数万顷良田被淹没,几十万灾民流离失所。 这是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天灾。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数不清的银子要像流水般花出去。 意味着无数粮食要紧急调往前线。 更意味着,如果处理得不好,一场席卷全国的农民起义随时都可能爆发。 “都说说,有什么办法。” 刘启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正是这份平静,才让底下的人更加恐惧。 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如果他们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 那么他们头上的乌纱帽,甚至脖子上的脑袋,随时都可能保不住。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那几十个新提拔上来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个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像鹌鹑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不是不想说,是压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脑子里那点可怜的治国经验,全部来自圣贤书。 书上说遇到这种天灾,首先皇帝要下罪己诏向上天祈祷。 然后开仓放粮,安抚灾民。 可这些话,他们敢跟眼前这个刚刚血洗了国子监的皇帝说吗? 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三个月治好黄河!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大殿里响了起来。 “启禀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陈旧官袍的老头,颤巍巍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是陈平,前朝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老臣之一。 也是当今内阁里唯一一个不是被刘启提拔上来的人。 所有人都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们看来这个老家伙纯粹是老糊涂了,才敢在这种时候出头。 刘启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陈爱卿,你有何高见?” 陈平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回陛下,依老臣愚见,此次黄河决堤乃是天降示警。” “刚遇到这样的天灾,在臣看来,或许真是老天在表达某种不满。” “陛下近日杀戮过重有伤天和,这才引得上天震怒。” “只是……自打陛下之前几番雷厉风行处置。” “有不少流言,说是天意因陛下杀伐太重才要警示大晋。” “为今之计,陛下应当立刻下罪己诏,向天下万民谢罪。” “与其压下灾异,还不如趁这个时机亲自发下一道罪己诏,让百姓明白陛下的诚意。” “同时大赦天下开仓放粮,并派钦差大臣前往灾区祭祀河神。” “放粮缓急,宽赦来安定人心,若再派官员去灾区为百姓祈福、祭祀河神,也算尽了天命。” “如此方能平息上天之怒火,挽救我大晋万千黎民于水火。” “总归,这样一连套下来,或许能让灾情有所缓和,百姓也能安下心了。” 他这番话说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陈平的语气一贯坚定,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气。 每一个字都符合儒家经典里对于一个明君的所有要求。 听起来,正是诸如《春秋》一类内经中推崇的做法。 在场的新进官员心中一时佩服不已。 在场的那些新官员们听得是连连点头。 底下这些年轻官员纷纷露出赞同的神情。 他们觉得这样才像真正治国理政的老臣。 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治国老臣,说出来的话就是有水平。 对于陈平这样深厚资历的忠臣,众人心里都暗暗以为,他说得极为中肯。 然而他们却没注意到。 可没有几个人发现,龙椅上的那位新君脸色阴沉到极点。 龙椅之上,那个年轻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刘启几乎按捺不住怒火,他的手指在扶栏上微微收紧。 “祭祀河神?下罪己诏?” “河神都得祭,还得认错?”刘启冷声打断了僵局。 刘启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的话压抑得厉害,带着分明的寒意,一字一句犹如碎冰。 “陈平,你是在教朕怎么做皇帝吗?” “你当真是在殿上教朕治帝道?” 一股冰冷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没有提前任何征兆,如同死亡阴影般铺天盖地向众人席卷而来。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一凉,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气氛骤变,一些官员下意识缩紧脖子,仿佛已然有利刃悬在顶上。 陈平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身体抖得厉害,却终究还是没有往后退开半步。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一脸正气地说道。 强撑着抬起头,看着皇帝,他仍旧没有后退。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在阐述天道与人道之理。” “臣一向愚鲁,不敢妄言,只是慎思这么多年朝局,不敢妄托天人之分。” “君权神授,天人感应,此乃自古不变之真理。” “天人之道,是千百年来传下来的道理。” “为君者若违之,总归要受些反噬。” “陛下若是一意孤行逆天而行。” “恐怕只会让灾情愈演愈烈,最终动摇国本。” “既然如此冒犯,还请陛下自重天命,否则大晋的江山只怕动摇。” “好一个天道,好一个君权神授。” 刘启气得笑了起来。 刘启反倒勾起嘴角,像是被逼到极限还强装轻松一般。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一股滔天的威压如山崩海啸般向陈平压了过去。 呼吸一滞间,新帝陡地站起。 似将整座皇宫的怒意砸向陈平,只一霎那,无人再敢多开口。 “那你告诉朕,既然天道这么厉害,它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些贪官污吏都劈死?” “既然君权是神授的,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亡国之君?” “既然祭祀河神有用,那为什么黄河几千年来还是一直在决堤?” 刘启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陈平的心上。 把他那套所谓的天人感应理论敲得支离破碎。 陈平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圣贤学问,在这个年轻的帝王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和可笑。 刘启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些跪在地上的新官员。 “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朕应该去跟那个劳什子河神磕头求饶?” 没有人敢说话,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了。 他们已经被皇帝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霸气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这才明白自己跟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他们还在用几千年前的旧思维来思考问题。 而那个男人早就已经跳出了这个时代的束缚,站在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高度来俯视这个世界。 “一群废物。” 刘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朕把你们提拔上来,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跟朕之乎者也的。” “朕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人,不是只会磕头的应声虫。” 说完,他走到那副巨大的沙盘前。 这个沙盘是他根据自己的记忆亲手制作的。 上面精准地标注着帝国的每一条山脉,每一条河流。 他指着黄河下游的那一段,冷冷地开口。 “传朕旨意。” “从即日起征发灾区周边五府之地,共计三十万民夫。” “命工部在一个月之内拿出具体的河流疏浚与堤坝加固方案。” “朕要你们在三个月之内,彻底解决黄河下游的泛滥问题。” “钱不够朕从内帑里出,粮食不够朕让皇家商行从江南调。”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个月后朕要看到一条全新的,永远不会再决堤的黄河。” “谁要是敢在这件事上给朕掉链子或者贪污腐败。” “朕就把他全家都扔进黄河里,去给那个所谓的河神当祭品。” “都听明白了吗?” 刘启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在大殿里回荡。 第五百三十四章 实战演练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疯狂的计划给震懵了。 三个月,彻底解决黄河水患? 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黄河水患是困扰了中原王朝几千年的顽疾。 历朝历代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这个年轻的皇帝竟然想用三个月的时间,来完成一个前人几千年都没完成的壮举。 他不是疯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狂人。 然而没有人敢质疑。 因为他们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决绝。 他们有种预感,这个男人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 “臣等,遵旨。” 所有人,包括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陈平在内,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从这一刻起,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和幻想被彻底地碾成了粉末。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效忠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 那是一个敢与天争锋,敢与神为敌的盖世雄主。 而他们能做的只有无条件地服从。 或者被这辆已经开足马力的帝国战车碾得粉身碎骨。 皇家内阁大学,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里。 刘启正站在讲台之上滔滔不绝地,向底下上百名年轻的学生传授着他脑子里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 “所谓格物,就是研究万事万物的规律。” “大到天体运行小到分子原子,所有的一切都有它自己的规律可循。” “只要我们掌握了这些规律,我们就能利用它们改造它们,让它们为我们服务。” “就比如这次黄河水患,在你们看来是天灾是神罚。” “但我看来,这种情况其实也就像是一道流体力学题目罢了。” 他的手指夹住粉笔,随手在背后的黑板上勾勾画画。 三两下就填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与曲线。 教室里那帮学生早已经听入了迷,神情专注仿佛恨不能钻到那张黑板里面去。 有些人眼里始终闪烁着求知的光亮,仿佛在默默呼唤着一片未来能照进自己的天。 他们不说话,却像几块长期干裂的海绵遇到了水。 不停地吸收从刘启嘴里蹦出来的那些新东西。 原来此前都没人觉得,世上的许多事情还能被解释成这个样子。 比如打雷下雨,原本以为归结成神灵作祟。 不过其实是空气里的水汽上升后结成云,可以汇成一阵暴雨落下。 关于人生病的原因,母亲们一直说是吓着了。 谁想到真正的元凶其实是那些看不见的小虫和病毒。 治国方略,不一定离不开那些经书里的仁义道德。 或许还能靠冷冰冰的数字、实打实的算计和架构条条框框说了算。 有那么一瞬,他们仿佛一下子得到钥匙,原来身边的世界可以开启一道新门。 望进去,是个前所未有、生机蓬勃到让人充满憧憬的新世界。 可这个道理的“魔力”他自己清楚,教室里并非所有坐着的人都能消化。 偏生角落里还坐着个人,眉眼挺拔但额头始终微皱,隔着距离都能感到他的抗拒。 这位名叫张居正,比起身旁同学少了几分渴望。 多了满腹困惑,家世倒也是读书传世的门第。 听说家中祖上竟然做过好几任儒家大师。 他本人也从小泡在诗书礼仪之中,纵使如今家风有变,这种教养倒还未改。 所以这会儿,他只觉得刘启讲的那些。 总归还是似是而非的玩意,顶多算点蝇头小技,做不得大用。 原本对这里的理念,他其实并不怎么认同。 今日出现也不是想另有所学,单纯只是为了别的缘由罢了。 而是因为他想亲眼看看这个把天下读书人都得罪光了的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找到这个皇帝的弱点,然后用他最擅长的圣人之道来击败他,来纠正这个已经走上邪路的帝国。 就在这时,刘启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张居正,你好像有话想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张居正的身上。 张居正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先是对着刘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然后不卑不亢地开口。 “学生不敢,学生只是对陛下刚才所讲的有些许疑惑。” “哦?说来听听。” 刘启的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了。 在他的身上,刘启看到了一种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傲气。 他知道这个人才是这间教室里最难被驯服的一匹野马。 “陛下刚才说,治理国家靠的是数学和经济学。” “学生愚钝,实在想不明白这两样东西跟治国安邦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只要我们算数算得好就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只要我们把账目做得漂亮就能让国家长治久安?” “那我们儒家传承了千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又算什么?” “难道都比不上陛下您黑板上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吗?” 张居正的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教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不少同样出身于读书人家庭的学生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他们虽然被皇帝的新思想所吸引,但他们骨子里还是无法完全抛弃从小就根植于心中的儒家思想。 在他们看来张居正问出了一个他们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刘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意味深长。 “问得好,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看来光是在这里给你们讲理论是无法真正说服你们了。”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黄河赈灾,实战演练。” 然后,他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张居正。 “朕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让你们用你们自己的方法来解决一个朕刚刚遇到的难题。” “朕已经下令要征发三十万民夫去修筑黄河大堤。” “现在,朕把这三十万民夫交给你们。” “朕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一百万两白银的预算。”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儒家的也好,法家的也罢。” “只要你们能在这三个月里把这三十万民夫管理好,让他们安安分分地把大堤给朕修完。” “那就算你们赢。” “到时候朕可以收回之前的话,承认你们儒家的那一套确实有用。” “但如果你们做不到。” 第五百三十五章 生杀大权 刘启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你们就给朕老老实实地把朕教给你们的东西,都给朕咽进肚子里去。” “以后谁要是再敢在朕的面前提什么之乎者也。” “就别怪朕让他去国子监陪那些老家伙们一起研究圣人之道。” 刘启的话像一块巨石在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巨浪。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大胆的决定给惊呆了。 他竟然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群毛都还没长齐的学生去做。 他难道就不怕这群学生把事情搞砸了,引发民变吗? 这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这是在拿国运当赌注。 张居正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激动。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个可以证明自己、证明儒家学说远比皇帝那些歪理邪说更强大的机会。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凭借着圣人教诲将那三十万民夫管理得井井有条。 然后在所有人的面前狠狠地打了那个自以为是的皇帝的脸。 “学生,愿意一试。” 他对着刘启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姿态与其说是在领命,不如说是在下战书。 三天后,黄河岸边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巨大营地里。 张居正和他挑选出来的几十个同样信奉儒家之道的学生。 正意气风发地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三十万民夫进行着他们的训话。 “乡亲们,本官乃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黄河赈灾总管。” “奉了圣人之命前来带领大家修筑大堤,保卫家园。” “我知道大家背井离乡心中定有诸多怨言。” “但你们要相信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只要大家能同心协力听从指挥早日完工。” “等到大功告成之日本官定会奏请圣上,免除你们三年的赋税。” 张居正站在高台之上,用他那极具感染力的声音描绘着一副美好的蓝图。 他相信只要用仁义和道德去感化这些淳朴的百姓。 他们就一定会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为朝廷卖命。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那套在书院里无往不利的说教,在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灾民面前。 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可笑。 在他训话的时候底下的人根本就没几个人在听。 他们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在打着哈欠,还有的干脆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他们的脸上只有麻木和冷漠。 对于张居正画的那个大饼,他们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免除三年的赋税,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等大堤修完了谁还记得你是谁? 更何况他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去想三年以后的事情。 训话结束,张居正安排人开始给民夫们分发干粮。 结果场面瞬间就失控了。 那三十万民夫就像饿了几天几夜的狼群疯狂地向前拥挤。 为了多抢一个馒头,他们互相推搡互相踩踏甚至大打出手。 负责分发粮食的学生根本就控制不住场面。 好几个都被挤倒在地差点被活活踩死。 整个营地乱成了一锅粥。 张居正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彻底傻眼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在他眼里淳朴善良的百姓,竟然会为了一个馒头变得如此野蛮和疯狂。 他想上前制止,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大人,不可啊,现在冲上去会被他们撕成碎片的。” 张居正的心凉了半截,对自己坚信不疑的圣人之道产生了怀疑。 书上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书上说的人之初,性本善。 难道都是错的吗?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因为食物和住所的分配不均,民夫之间开始爆发越来越激烈的冲突。 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 甚至还出现了为了抢夺物资而公然杀人的恶性/事件。 而张居正和他手下的那帮学生,除了每天在高台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们那套苍白无力的仁义道德之外。 根本拿不出任何有效的解决办法。 他们就像一群被扔进了狼群里的绵羊,无助而又可笑。 不到十天的时间整个工地就陷入了彻底的瘫痪。 别说修大堤了,就连维持最基本的秩序都成了一种奢望。 三十万民夫变成了一盘散沙,变成了一群随时可能爆发的愤怒的野兽。 而就在张居正等人被折磨得焦头烂额濒临崩溃的时候。 刘启和赵含嫣,以及剩下的学生,悄然来到这片营地。 乱象扑面而来,这景象让人心底发麻,他站在原地看着,神色毫无波澜。 目光微微收敛后,刘启径直走向了张居正,后者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 “你还觉得,只靠几句话就能管好天下吗?” 那声音传来时,张居正身体狠狠一震。 许久,他才慢慢抬起头,眼神落在眼前这气场逼人的男人身上。 耻辱和愤怒在眼底交杂,他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有什么话憋在胸口,但每个字仿佛都出不来,只留下一片沉默。 眼前的事实,像一记又重又狠的巴掌,把所有自信打得粉碎。 刘启不再停留,只径直往高台走去,步伐毫不迟疑。 这些废话他一句也懒得多说,只留下简明的命令落到下方那拨面无血色的民夫耳中。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以十人为一伍,百人为一队,千人为一营。” “每伍设伍长,每队设队长,每营设营正。” “所有伍长以上人员由朕亲自任命,他们手里有朕赐予的生杀大权。” “朕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人来自哪里。” “从今天起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朕的兵。” “在这里你们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服从和干活。” “干得好的有肉吃有酒喝有钱拿,干得不好的或者敢违抗命令的。” 刘启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嗜血的冰冷。 “杀无赦。”说完,他对着身后的赵含嫣使了个眼色。 赵含嫣心领神会,她拔出腰间的绣春刀。 身影一闪就冲进了人群里。 手起刀落,瞬间就将几个刚才还在带头闹事的刺头砍翻在地。 那血腥又残酷的一幕像一盆冰水,把所有人都浇了个透心凉。 他们终于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那个跟他们讲道理的书生。 第五百三十六章 人定胜天,说到做到 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那个站在高台上的男人。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而这正是刘启想要的。 对付这群已经被饥饿和绝望逼得失去理智的灾民。 任何的仁义道德都是扯淡。 只有绝对的暴力和铁血的纪律才能让他们重新变回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在锦衣卫和学生们的监督下军事化的改编很快就完成了。 三十万民夫被整编成了三百个井然有序的军营。 然后刘启颁布了他的第二道命令。 “从今天起所有人实行工分制。” “每天挖多少土砌多少墙都给你们记上工分。” “工分可以用来换取食物换取住所甚至换取金钱。” “干得越多得到的就越多。” “不想干活的可以,那就饿着。” “朕这里不养闲人。” 这道命令一出来整个营地彻底沸腾了。 那些民夫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他们不怕累不怕苦就怕看不到希望。 现在皇帝给了他们一个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来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们怎么可能不疯狂。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拼命地干活拼命地赚取工分。 整个工地呈现出了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那些之前还在打架斗殴偷懒耍滑的刺头们。 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最勤劳的工蜂。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里只有劳动才能换来尊重,才能换来生存的权力。 看着眼前这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张居正和他手下的那帮学生彻底傻眼了。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同样的一群人在他们手里是一群无法无天的暴民。 而在皇帝手里却变成了一支纪律严明充满干劲的军队。 他们终于明白了自己跟那个男人的差距。 那不是学识上的差距,而是思想维度上的降维打击。 他们还在用几千年前的道德说教来试图感化人心。 而那个男人早就已经洞悉了人性最深处的欲望和恐惧。 并且将它们变成了自己手中最强大的武器。 这一刻张居正心中那座由圣人言论堆砌起来的信仰高塔。 彻底崩塌了。 他缓缓地走到了刘启的面前。 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学生,知错了。”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如梦初醒的颤抖。 刘启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 他知道对付这种心高气傲的聪明人。 任何的说教都比不上一次血淋淋的现实来得有效。 只有让他亲眼看到自己坚信不疑的东西被现实撞得粉碎。 他才会真正地从骨子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起来吧。” 刘启的声音很平静。 “知错不代表就够了。” “朕要的不是一个会认错的学生。” “而是一个能把朕教给你们的东西真正用起来的实干家。”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赵含嫣去当一个监工。” “朕要你亲眼看着这座大堤是如何用朕的方法一点一点地被修建起来的。” “朕要你把你那套之乎者也彻底从脑子里忘掉。” “什么时候你学会了用数据和事实来思考问题。” “什么时候你才算真正地从这所大学里毕业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学生,遵命。” 从这一天起黄河岸边少了一个夸夸其谈的书生。 多了一个不苟言笑手持皮鞭和账本的冷酷监工。 而整个帝国也因为这场史无前例的治河工程。 开启了一个全新的铁血与效率的时代。 两个月后。 当那条绵延数百里坚不可摧的崭新大堤出现在黄河岸边时。 整个天下都为之失声了。 所有曾经质疑过嘲笑过那个年轻皇帝的人。 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最狂热的信徒。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见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奇迹。 那是一个人力胜天的伟大奇迹。 而创造这个奇迹的男人也因此被彻底地神话了。 他的名字响彻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威望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的巅峰。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敢于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而他亲手创办的皇家内阁大学。 也因此成了天下所有年轻人都梦寐以求的神圣殿堂。 他们不再去读那些之乎者也的圣贤书。 而是开始疯狂地学习那些能让他们像皇帝一样创造奇迹的新知识。 一场席卷全国的思想启蒙运动就以这样一种最粗暴也最直接的方式被强行开启了。 而那个曾经差点把事情搞砸了的张居正。 也因为在这场工程中的出色表现,被破格提拔为工部侍郎。 成了皇家内阁大学里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毕业生。 他也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向所有人证明了。 在这个新的时代里只有抛弃旧的思维拥抱新的知识。 才能真正地成为人上之人。 夜,深了,坤宁宫里灯火通明。 赵如烟正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那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脸上浮现着些许母性的柔情,眼中还藏着对将来生活的向往。 一旁的赵含嫣坐着,正耐心地用小刀慢慢削着苹果,只怕伤到了指尖。 曾经那双令众生胆寒、早被血洗过无数次的手,落在红苹果上却显得柔顺无比。 不像战场上那样可怖变幻,这时候,她动作温柔得让人心生安慰。 两姐妹彼此安静地坐着,都不急着开口。 虽然谁都没出声,可屋里静静的,好像有什么飘渺的暖意沾染在空气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还是赵如烟先慢慢柔声说出了话,仿佛生怕打破梦境。 “姐姐,”赵如烟侧头看着她,声音低低的。 “这么活着,你觉得像不像整个天下最幸福的人?” 削苹果的动作忽然停住,赵含嫣怔了怔。 她抬头,对上妹妹因为满足而泛着微红的脸庞。 眼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有些是羡慕,也掺着欣慰,甚至连她自己都辨别不清的落寞。 “当然算了。” 指尖把削好的苹果送到妹妹手里,她淡淡一笑,忍不住露出了些许柔情。 “我们有全天下最强大的男人做我们的丈夫。” “我们即将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孩子。” “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五百三十七章 富商叛国,技术泄露 就在这时,刘启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征服了世界后的疲惫和满足。 他走到姐妹二人面前一手一个将她们拥入怀中。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在聊陛下您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们姐妹。” 赵如烟靠在他的怀里撒娇地说道。 “你看看姐姐都被你给累成什么样了。” “天天不是杀人就是监工,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了。” “再这么下去我怕她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刘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了一眼那个在他怀里难得露出一丝女儿家娇羞的赵含嫣,眼里全是温柔和宠爱。 “谁说她嫁不出去了,她不是已经是朕的人了吗?” “连她肚里的孩子也是朕的。” 赵含嫣浑身狠狠一抖,她仰头望着刘启,眼里都是错愕和欣喜。 “陛下,你……你在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刘启也没多说,只是把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 动作非常轻,很慢,好像碰到易碎的东西。 “你这个傻丫头,亏你还不知道自己怀了孕。” 他带着点无奈,话音低低的。 “前几天,你还挺着肚子和人动刀。 要是你们母子受了伤,朕让自己怎么办?” 赵含嫣鼻头一酸,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眼泪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感动。 她只知道自己那颗漂泊了许久的心。 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把头深深地埋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放声大哭起来,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彻底地崩塌了。 她不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也不再是那个让百官丧胆的活阎王。 她只是一个渴望被爱渴望被呵护的小女人。 而那个抱着她的男人。 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 赵如烟看着相拥而泣的二人,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的眼角也流下了一滴幸福的泪水。 她知道从今以后她们姐妹三人。 将真正地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她们将一起分享那个男人的爱。 也一起分享那个男人带给她们的整个天下。 三个月后。 京城的百姓迎来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皇后娘娘赵如烟和贵妃娘娘赵含嫣。 竟然在同一天为皇帝陛下诞下了龙种。 皇后娘娘生下了一位皇子,贵妃娘娘生下了一位公主。 龙凤呈祥,举国欢庆,皇帝刘启更是龙颜大悦。 当场大赦天下与民同乐,他亲自为皇子取名为刘彻。 希望他以后能像汉武帝一样彻定天下开疆拓土。 为公主取名为刘陵。 希望她以后能像她的母亲一样凌驾于众生之上睥睨天下。 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北方的草原一望无际。 一个由无数帐篷组成的巨大部落坐落在这片草原的中心。 这里是匈奴王庭的所在地,此刻王庭最大的金帐之内。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狰狞的独眼男人正坐在主位之上。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由狼皮制成的长袍。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个由人头骨制成的酒杯。 他就是当今的匈奴单于,冒顿。 一个让整个中原王朝都闻风丧胆的名字。 在他的下方跪着一个衣着华贵却满脸谄媚的中原人。 如果刘启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 这个人正是之前被他从江南流放到海外的那些富商之一。 一个姓钱的丝绸商人。 “单于,您交代的事情小的都已经办妥了。” 钱姓商人点头哈腰地说道。 “我们已经联络了所有被那个暴君流放到海外的江南士绅和富商。” “他们都愿意倾尽家财资助单于您南下伐晋。” “只要您能帮我们杀了那个暴君夺回我们的家产。” “我们愿意将江南一半的财富都献给您。” “并且世世代代都做您最忠实的走狗。” 冒顿单于听完,发出几声野兽般的嘶哑笑声。 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独眼里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 “很好,你告诉他们他们的诚意本单于已经收到了。” “让他们准备好金银财宝等着本单于的凯旋大军。” “不过本单于还有一个问题。” 冒顿单于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住了那个钱姓商人。 “你们中原人向来狡诈,本单于怎么能相信你们不是在骗我?” 钱姓商人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让这个喜怒无常的草原之王满意。 那么自己的脑袋很快就会变成他手中的另一个酒杯。 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绘制精美的地图和一叠厚厚的图纸。 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单于明鉴,这,就是小的献给您的诚意。” “这幅地图是整个大晋最详细的军事布防图。” “上面标注了晋军每一个关隘每一个要塞的位置和兵力。” “而这些图纸是晋军最新装备的一种名为火炮的武器的制造图纸。” “这种火炮威力巨大射程极远是我等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晋军的兵工厂里偷出来的。” “有了这两样东西单于您的大军南下之时定能如虎添翼势如破竹。” 冒顿单于接过地图和图纸随意地翻了翻。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虽然不识字但也看得出这两样东西的价值。 尤其是那个所谓的火炮/图纸,更是让他如获至宝。 他早就听说了那个中原皇帝发明了一种能开山裂石的雷霆武器。 正是在这种武器的帮助下晋军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平定南方的叛乱。 现在这种武器的制造方法就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领着装备了火炮的匈奴铁骑。 踏破雁门关饮马黄河,将那个富庶的中原彻底征服的画面。 “很好,你的诚意本单于非常满意。” 冒顿单于站起身拍了拍那个钱姓商人的肩膀。 “你回去告诉你的那些同伴。” “一个月后本单于将亲率四十万大军南下伐晋。” “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本单于的好消息。” 钱姓商人一听,脸上立刻挂不住地泛起喜色。 双膝着地,连连向金帐中的那位磕头致谢,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他缩着脖子,那滑稽又巴结的模样让人心里发笑。 第五百三十八章 滔天大祸 帐内,冒顿单于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嘴角勾起的不屑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如今的汉人,不过都是些忘了祖宗是谁的两脚羊。” “等有一天我铁骑踏破长城,把他们这些汉奸一个不落叫来杀个干净。” 说这话时,他仰头灌下一杯烈烈马奶酒。 清冽纯粹而辛辣,喝完后,帐内能听见他像野狼一样怪叫起来。 与此同时,养心殿中,刘启神情温柔地将刚满月的小儿子抱在怀里。 婴儿睡得安稳,肉嘟嘟的小脸软成了一团,看上去异常讨喜。 一双水亮的小眼仿佛无所畏惧,咕噜噜望着四周,好奇极了。 殿内静悄悄的,赵如烟坐在身畔,眉梢全是化不开的温存。 孩子和丈夫相对的镜头,柔和得仿佛过去所有的波折都与他们无关了。 看着父子相依,赵如烟觉得她的内心都融化了一半。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白玉地面上响起,一名锦衣卫快步越过门槛。 身影一顿,他半跪下来,额角带汗,神态紧张,一言不发地持靴而跪。 “陛下,北地飞报。”他的声音很低,但殿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启眼皮轻轻挑了下,将怀中的婴儿慢慢地交给了赵如烟。 动作很谨慎,他尽量不让拥在怀里的孩子受到惊扰。 伸手取过那道押有火漆的急奏,指尖用了些力,封印便裂开来。 视线迅速扫了一眼纸上的字,他脸色却顿时阴郁下来。 冰冷森寒的气势陡然从他体内溢出,就像一座冰窖凭空出现在暖殿。 四周温度仿佛跟着他情绪骤然降了几分。 赵如烟竭力抱紧小儿子,但即便隔着芳泽如兰,仍然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发寒的威压。 她不安地看了眼丈夫,嘴唇发白。 “是不是出大事了?”她扯着刘启的衣袖,不安地问。 刘启没回答,只是抿嘴,手里的密报递到她眼前。 她没料到会这么严重,下意识地瞟了几行,掌心瞬间冰凉。 “匈奴四十万铁骑……真的南下了?” 她艰难低语,自己都几乎不敢相信。 这个压在大晋头顶苦痛已久的强敌,把最坏的噩梦带到了眼前。 而心底最怕的,偏偏一夜之间全部降临。 四十万大军,几乎就是在说,他们要撕碎中原。 可现在大晋上下兵力统加过来也不足三十万。 还得留兵驻守各地不能统统北上救援。 真要与匈奴决死相博,能用到战线前沿的,也不过区区十万残兵。 以一敌四,这种事只有疯子才敢想去取胜。 “天真无知的蛮子,”刘启呼出一口长气,声音冰得结霜,“难道真当中原无人。” “也许,是朕最近太过心软了……” “竟让这些少见世面的狼崽子,真的以为朕不会让他们血染黄沙。” 他的神色一下子锋利了,如同猎莽时即将暴起的野兽。 那目光里,全是冷酷和猩红的野心。 “传令内阁六部所有主官,半个时辰内滚到宣政殿来见朕。” “谁敢迟到,就让他自个儿去跟锦衣卫聊聊,那双腿还要不要。” 刘启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那股从骨子里渗出的森然寒意。 让地上跪着的锦衣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明白皇帝这是动了真杀心,一场滔天风暴即将在朝堂掀起。 赵如烟抱着孩子,望着丈夫那张冰冷如万年玄冰的侧脸,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清楚在这种时候任何劝说都是徒劳,只会火上浇油。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陪着他,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半个时辰后,宣政殿。 新任内阁首辅吏部尚书张居正,连同其他五部尚书侍郎。 几十名帝国最高级别的官员,全都战战兢兢跪在大殿下。 整个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把头埋得很低,谁也不敢去看龙椅上那个男人的脸。 他们都能感觉到一股如同实质的杀气,正从那人身上弥漫开来,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这些人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位刚喜得龙凤胎本该心情大好的皇帝,爆发出如此可怕的怒火。 刘启没说话,只是把那份北疆密报从龙椅上扔了下去。 那份薄薄的奏折像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张居正面前。 张居正颤抖着伸出手将奏折捡了起来。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惨白。 匈奴四十万大军南下,先锋已破雁门关外三座卫城,兵锋直指中原腹地。 更要命的是奏折还附了份从匈奴细作那截获的情报。 江南那些被流放的士绅富商竟然叛国了。 他们不仅把整个帝国的军事布防图献给匈奴人,甚至连火炮的制造图纸也一并送了过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叛国,这是在掘大晋的根,这是要置整个中原于万劫不复。 张居正只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 他当过监工杀过人,自认心智坚如磐石,可这份情报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地绝望。 四十万装备了火炮的匈奴铁骑,这是个什么概念? 意味着大晋赖以对抗游牧民族的最大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意味着那道曾经坚不可摧的万里长城,在匈奴人的火炮面前将变得跟纸糊的一样脆弱。 他把奏折传给身后的其他官员。 很快整个大殿里就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和张居正一样的恐惧和绝望。 他们总算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了。 这已经不是亡国危机,这是亡天下灭人种的滔天大祸。 “都看完了?”刘启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都给朕说说,你们有什么办法来应对这场大祸?” 无人开口,整个大殿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办法?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脑子里现在除了一片空白,就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以大晋目前不足三十万的总兵力还要分兵驻守全国。 能抽调到北方前线的兵力最多也就十万。 用十万步兵去对抗四十万装备了火炮的骑兵。 这仗还怎么打?这跟直接把脑袋伸过去让人砍有什么区别。 “怎么,都哑巴了?”刘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讽。 第五百三十九章 竭力达成 “朕把你们从寒门提拔上来,坐上这六部主官的位置。” “不是让你们在这当泥塑木偶的。” “平日里一个个不都挺能说会道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全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张居正你先说。”刘启的目光落在了他最看重的学生身上。 张居正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 他挣扎着抬起头,嘴唇哆嗦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臣……臣以为,为今之计只有……只有迁都,暂避锋芒。” “将京城南迁至金陵,凭借长江天险固守待变。” “同时派使者前往匈奴议和,许以重利以拖延时间。” 他说出这番话时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知道这番话是多么的懦弱和无耻。 但是他真的想不出任何别的办法。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目前唯一能保住大晋半壁江山不至于彻底亡国的办法了。 “迁都?议和?”刘启笑了,笑得无比冰冷,笑得无比失望。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一股滔天怒火如火山般爆发。 “朕的皇家内阁大学就教出你这么个没骨气的软蛋?” “祖宗的江山还没打你就要拱手送人一半?” “敌人的刀还没架到你脖子上你就要跪地求饶?” “张居正你太让朕失望了。” 刘启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 张居正被骂得体无完肤,他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启没再理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朕应该当个缩头乌龟滚到江南去?” 没人敢说话,但他们闪烁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打心底里认同张居正的提议。 在他们看来这确实是目前最稳妥也是唯一的办法。 硬拼那是只有傻子才会干的事。 “好,好得很。”刘启气极反笑。 “看来朕之前杀的人还是太少了。” “才让你们这群废物有机会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一群只知道妥协和退让的懦夫也配做我大晋的臣子?” “你们知不知道就在你们商量着怎么逃跑的时候,北方的黄河又决堤了。” “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嗷嗷待哺。” “而你们这群所谓的国之栋梁除了在这里瑟瑟发抖,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刘启的话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他们羞愧难当却又无力反驳。 因为皇帝说的就是事实。 他们确实是一群除了会动嘴皮子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今天死定了的时候。 刘启的声音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重新坐回龙椅,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 “既然你们都是废物,那朕就教教你们遇到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做。” 他对着殿外拍了拍手。 很快几个小太监就抬着一个巨大沙盘和一块同样巨大的黑板走进了大殿。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皇帝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两样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刘启没有解释,他走到那巨大的黑板前。 拿起粉笔开始在上面飞快地书写起来。 他的字龙飞凤舞充满了力量感。 而他写下的内容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国家级灾难应急响应及战争动员总纲》 第一条:紧急状态法案。 自即日起帝国进入最高等级紧急状态,所有军政大权由朕一人独揽。 内阁六部改组为战时执行委员会,无条件执行朕的一切命令。 第二条:全民总动员。 凡我大晋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之健全男子。 皆有义务响应国家征召编入预备役,进行军事训练随时准备开赴前线。 第三条:战时经济管制。 所有粮食、铁器、药材等战略物资全部收归国有统一调配。 任何人不得私自囤积倒卖,违者以叛国罪论处株连九族。 第四条:灾民安置条例。 对黄河灾区所有灾民进行全面的人口普查和身份登记。 按照年龄、性别、健康状况进行分类。 健康青壮年就地编入工程兵团以工代赈,参与河道疏浚和工事修筑。 老弱妇孺统一迁移至后方安全区域设立专门的安置点,保证基本的生活物资供应。 所有安置点必须严格执行卫生防疫条例,每日消毒统一处理排泄物和尸体,所有饮用水必须烧开后才能饮用严防瘟疫、爆发。 刘启一口气在黑板上写下了十几条,涵盖了军事、政治、经济、民生的方方面面。 每一条都详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每一条都充满了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超越时代的智慧。 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看神仙一样看着那个站在黑板前的男人。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的圣贤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治国安邦之学,在皇帝这套体系化的现代国家管理学面前。 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涂鸦一样幼稚得可笑。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跟那个男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那根本就不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是人和神之间的差距。 “都看明白了吗?” 刘启放下粉笔转过身,用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扫视着底下那群已经彻底石化的官员。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是靠你们那些虚无缥缈的仁义道德,也不是靠你们那些可笑的妥协和退让。” “而是靠绝对的理性和铁血的纪律,将整个国家拧成一股绳,变成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才能将那些敢于挑衅我们的敌人碾成齑粉。” 说完他走到了那副巨大的沙盘前。 “现在朕宣布几项任命,张居正。” “臣在。”张居正一个激灵赶紧跪直了身体。 “朕命你为战时后勤总调度,负责全国的物资征调和运输,朕给你三个月时间,朕要你在前线堆满足够五十万大军打上三年的粮草和军械,你能不能做到?” 张居正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他明白,此刻站在大殿之中,其实是皇帝默许他翻盘的唯一机会。 只要任务完成,那些往日的疏忽和过失便全部烟消云散,彻底抹去,不留痕迹。 万一功亏一篑,等待他的,是万众唾骂、不共戴天的罪名。 目光里透出一种罕见的坚决,仿佛整个人突然上了弦,“臣一定竭力达成。” 第五百四十章 微服私访 刘启眸中一抹满意,淡淡点头示意。 工部尚书此刻走上前一步,与张居正一同求学旧事似乎还在眼前,今日却已位列工部侍郎。 黄河整治的大任临头,“朕命你总领工程,一月之内务必疏通河道、巩固堤岸,彻底铲除水患,可敢承担?” “臣受命,无有二话。” 又一道目光落在兵部尚书身上,声音里隐隐有不容拒绝的锋芒。 “预备役五十万,一月之间完成征召和初呼训练,能办成否?” “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道道圣旨层层下达,没有废话、不见拖泥带水,整个朝堂因他的决策像突然加速的齿轮迅速转动。 庞杂迟钝的大国仿佛在瞬间被袒露出高效冷厉的运行轨迹。 殿中众官宛如目睹另一种权力本质,被他举手投足间的气魄折服得五体投地。 那种密不可分的不安与惶然,愈加被高涨的信心忽然突破,有前所未有的士气涌现出来。 冥冥之中,有人隐约感到,这也许正是历史洪流转换时刻。 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让所有质疑哑然无声,让人相信传奇随时就会降临。 此时刘启终于收回视线,也不看身后,看向殿门口那道光线里淡淡浮尘。 下一封旨意出口如雷,他几乎没有停顿:“朕决定,亲自前往黄河灾区,亲自督办工程进度。” “皇家内阁大学所有首批毕业学员即刻提前派遣,随朕一同下乡巡视,全员作为试用官投入现场事务。” “朕要这些满腹经纶的青年,直接在现场学会用脚丈量大地,体会真正的治理之责。” “京师诸事,由尔等尽尽本分。” “待朕返还朝堂之日,只希望能见到一个随时可战、刀锋未察的铁血帝国。” 声音方落,他已披上斗篷,不作回首,长身阔步地穿越那片冷光洒落的大殿。 大殿里余下那一众高官低阶文武,全部呆愣当场,不知是谁最先低头。 他们只能以几乎虔诚的目光默默目送,他修长却沿见刚力的背影逐步远离。 三天过去,黄河沿岸一带损失最重的是安平县。 这个地方以前土地肥沃,村舍成行,是大家都知道的富庶产粮之地。 如今顺着江岸望过去,眼前景象让人难以相信还是人间。 水退了,留下的全是残破的房屋和到处散落的尸骨。 远远望去都是倒塌的废墟,不见尽头。 偶尔能碰到无家可归的人,都神色麻木,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 空气里混杂着臭味,人们都不愿多停留,死亡和绝望盖满了这地方。 只有本地王家的宅子还保持完整,在断壁废墟中分外醒目。 高墙把院子和外面的世界隔开。 外边是痛苦和荒凉, 墙里却在摆宴赏乐。 王家家主王德发坐着,看表演喝酒,还有美人陪着左右。 他身侧坐着的是安平县的县令,人送外号刘大脑袋。 “王员外,这日子过得真潇洒。” 刘大脑袋凑趣说。 “外头那些老百姓开锅的粮都没有,您这照样酒肉美人都有。” “我只一个字,羡慕。” 王德发咧嘴一笑。 “刘大人,多亏你在前面撑着,我才能过这么安稳的日子。” “走,我敬你一杯。” “对了,那批朝廷赈灾粮,你处理得如何了?” 刘大脑袋压低声音笑了。 “员外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一半我已经让人偷偷运到您的粮仓里去了。” “剩下的一半我掺了八成的沙子,每天就给那些贱民施一碗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保证饿不死他们也保证他们没力气起来闹事。” “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咱们再把那些粮食拿出来高价卖给他们。” “到时候这安平县所有的土地还不都得姓王?” “高实在是高。” 王德发抚掌大笑。 “刘大人这手空手套白狼玩得是炉火纯青啊。” “你放心等事情办成了,我保你三年之内官升三级。” 就在两人狼狈为奸幻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 一个管家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两个京城来的大官。” “说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视察灾情的。” “现在正要去视察咱们县的河堤呢。” 王德发和刘大脑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安平县的河堤在这次洪灾中之所以会这么快就决口。 就是因为他们两个把朝廷拨下来的修堤款给贪污了九成。 用那些豆腐渣一样的工程来糊弄上面。 要是让那两个京城来的大官看出了什么端倪。 那他们两个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慌什么。” 王德发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两个京城来的官老爷吗,还能比洪水猛兽更可怕?” “备车我们去会会他们。”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安平县外那段已经决口的大堤上。 一个身穿普通布衣气质儒雅的年轻人,正和一个脸上戴着青铜面具身材高挑的黑衣女子并肩而立。 年轻人自然就是微服私访的刘启。 而那个黑衣女子则是他的贴身保镖赵含嫣。 刘启看着眼前那段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的河堤,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甚至都不需要走近看,就能一眼看出这段河堤到底有多么偷工减料。 用来加固堤坝的不是标准的青石而是一些劣质的黄土和沙石。 连接处的榫卯结构更是粗制滥造漏洞百出。 这种豆腐渣工程别说抵御百年一遇的洪水了。 就算是一场大点的暴雨都可能把它给冲垮。 “先生您看这段河堤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一个跟在刘启身后穿着皇家内阁大学校服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是这次跟着刘启出来实习的学生之一名叫徐光启。 对格物之学有着极高的天赋。 刘启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你来说说你从这段河堤上看出了什么?” 徐光启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学生以为这段河堤最大的问题在于它的结构设计。” “它采用的是最传统的梯形结构,这种结构虽然简单但承压能力很差。”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天地神匠有的气魄 “一旦水位超过了它的警戒线就很容易从最薄弱的中部被洪水拦腰冲断。” “如果能把它改成上窄下宽的弧形结构,并且在迎水面增加一些导流的斜坡。” “就能将洪水的冲击力最大程度地分散掉。” “另外学生还发现这里的土质过于松软含沙量太高。” “用这种土来筑堤无异于自杀。” “如果在和泥的时候能往里面加入一定比例的糯米汁和石灰。” “就能大大增加堤坝的强度和韧性。” 刘启听完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不错能看出这么多问题,说明你这段时间没有白学。” “不过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这背后更深层次的问题。” 他指着那些裸露在外的劣质建筑材料。 “你看看这些东西,这像是朝廷拨下来用来修建国家一级工程的材料吗?” “这分明就是一群蛀虫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在拿我们整个国家的安危,在拿这下游几十万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王德发和刘大脑袋带着一群家丁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他们一看到刘启等人就摆出了一副官老爷的架子。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对朝廷的工程指手画脚?” 刘大脑袋挺着个啤酒肚色厉内荏地喝道。 刘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对身边的赵含嫣说了一句。 “把他们的腿打断。” 赵含嫣没有丝毫犹豫身影一闪就冲了过去。 只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王德发和刘大脑袋还有他们带来的那群家丁。 全都被赵含嫣在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里打断了双腿,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跟着刘启出来的学生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先生”竟然会如此的简单粗暴。 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 这跟他们印象中那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皇帝陛下形象差距也太大了吧? 刘启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他走到那两个已经痛得快要昏死过去的家伙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全是冰冷的漠然。 “现在我再问你们一遍,这条堤坝是谁修的?” “朝廷拨下来的修堤款又到哪里去了?” 刘大脑袋和王德发早就被赵含嫣那雷霆万钧的手段给吓破了胆。 他们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们那些贪赃枉法的勾当全都给招了。 听完他们的供述刘启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意外。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为那些因为这些人的贪婪而无辜死去的几十万百姓感到可悲。 “拖下去找个地方活埋了。” 他淡淡地挥了挥手,就像在处理两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立刻就有两个锦衣卫上前将那两个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的家伙,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处理完这两个蛀虫,刘启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正在不远处。 用最原始也最无效的方法修补着堤坝的民夫们。 他看到在那些麻木的人群中。 有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头显得格格不入。 别人都是在应付了事地往决口处扔着沙袋。 而那个老头却在用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奇怪工具在地上测量着什么。 他的身边还堆放着一些用木头和竹子做成的奇形怪状的机械模型。 刘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能看得出来那个老头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民夫。 他身上那股对技术的专注和痴迷是装不出来的。 他迈开步子向那个老头走了过去。 “老人家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启的声音很温和。 那个老头似乎是太过专注了根本没听到刘启的话。 直到刘启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声音沙哑而又低沉。 “你是什么人?” 刘启只是轻轻勾了下嘴角,“这些玩意儿我倒是兴趣很大。” 手指微微一点,他示意着那个堆在角落里的机械模型。 “比如这台,应该是利用水流动带动锤头自动打桩的装置?我猜得没错吧。” “小巧的那里…是用来测量水平和角度的那种简化版仪器?” 一句话落下,老头就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嗓子仿佛也哽咽住了。 很多年了,这些东西只有他自个儿琢磨着,根本没几个人看得懂。 他亲手捣鼓的这些模型,在这个小地方就已经像谜一样,就算到了京城,也没几个人能说出门道。 一个小伙子,看着二十刚出头,居然三两句就把每样器械的本事讲出来,还说得头头是道。 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神色慢慢全浮上来。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嗓音微微带着颤动,“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没有立刻解释,刘启而是俯身打开了怀里的一卷油布包,耐心地把其内的图纸缓缓铺开。 纸面上细致地描着一座结构完全陌生的大坝,复杂、精密、细节清晰,样样都有说明。 部件尺寸、结构应力、浇注的办法、还有内部的钢筋和泄洪的机关。 全都用规矩的制图法一板一眼地标标记了。 图案里的世界,像是隔了千年一般新奇——混凝土、水轮、门闸,一件又一件。 他连想象都想象不来。 脑袋嗡得一下,老头彻底愣住,像泥塑了一样盯住了油布上的奇迹。 原地保持着姿势,他总想靠得更近,可又不敢碰破那张纸,如拜见圣物负距离而止。 喃喃低语从嘴边蹦出来,“这是…神迹,这绝对是神迹。” “经天纬地的大手笔,天地神匠才有的气魄……” 猛然,他把目光转了回来,满脸光彩迸发出来,看人的劲头像是信仰盯住偶像。 “请教先生怎么称呼?” 他话没说完,就低头磕下去,直接跪倒在地。 “我叫墨迟,如果先生愿意,想跟着学本事,在旁边听用。” 后面那些学生全愣住了,目光在两人间徘徊,连呼吸都放轻了。 平时只当这老头有些奇怪,没想到真有让人佩服的本事。 这还不止,眼前连老前辈也跪下了,场面看上去有些意外,也显得不太真实。 想了半天,他们觉得这情形怎么看都理解不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装什么大尾巴狼 学生们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这情形已经超出了他们对世界的所有理解。 一位在土木工程上造诣如此之深的民间大贤。 竟然会对着一个看似寻常的年轻人纳头便拜。 这根本就不符合他们从书里学到的任何尊卑秩序,也不符合任何常理。 学问到了墨迟这种地步,就算面见当朝宰相也只需拱手作揖即可。 何至于行此五体投地的大礼。 除非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有某种让他们,乃至让墨迟这样的人都无法想象的价值。 刘启并未立刻去扶,他很享受这种来自技术层面的绝对碾压。 这种跪拜比单纯的权力屈服,更能满足他作为一个现代灵魂的征服欲。 他要的不是敬畏,他要的是发自内心对知识与文明代差的彻底臣服。 “老先生不必多礼,这些图纸上的东西很快就会在这片土地上变成现实。” 刘启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我需要的,是像你这样能将图纸变成现实的人才。” 墨迟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抬起头,老眼里满是泪水。 “先生之才远胜古之墨翟公输,老朽愿为先生门下走狗,虽死无憾。”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点虚伪,那是真正看到了神迹之后的狂热。 他一辈子沉浸在奇技淫巧之中,受尽了世人的白眼和嘲讽。 如今终于见到了一个能将这门学问推向神之领域的同道中人,不,是神明本人。 那种找到信仰的激动足以让他抛弃一切世俗的尊严。 然而这一幕落在那些学生眼里,尤其在几个儒学世家出身的学生眼中就变得异常刺眼。 一个名叫王安的学生,是这群人里对儒家思想最笃信的一个。 他实在看不下去便站了出来。 “这位老丈,你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能对一个年轻人行此大礼。” “成何体统,我辈读书人上跪天地君亲师,岂能为一些奇技淫巧折腰。” 他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好像在维护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纲常伦理。 墨迟猛地转过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读书人?就你这种把神迹当成奇技淫巧的蠢货也配自称读书人?” “你可知先生这张图纸上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足以改变整个天下的格局。” “你可知我等穷尽一生都无法窥探的机关术至高奥秘,在先生面前不过是孩童的玩物。”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抱着你那些发霉的圣贤书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是井底之蛙可笑至极。” 墨迟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了王安的心上。 王安被骂得脸色涨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想说那些东西再厉害也比不上圣人的仁义道德,可话到嘴边却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因为他亲眼看见了,张居正学长那套仁义道德是如何被三十万灾民的现实撞得粉身碎骨的。 刘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并未出声阻止。 他就是要让这些学生亲眼看看新旧两种思想的碰撞,到底会产生多么激烈的火花。 他要让他们明白在这个新的时代,决定地位高低的,不再是出身不再是资历。 而是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到底能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就在这时,远处那群被打断腿的家丁里,有一个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刘启等人,然后连滚带爬地向县城的方向逃去。 赵含嫣的眼神一冷刚想动手,却被刘启用眼神制止了。 他要的就是让他去报信。 他要的就是把这安平县藏在水面下的所有牛鬼神蛇,一次性全都钓出来。 然后一网打尽。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县城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更加嘈杂的马蹄声。 尘土飞扬中上百名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刀枪的家丁护院。 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轿子在距离刘启等人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停下。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满脸横肉的胖子,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瘫在地上哀嚎的王德发和刘大脑袋,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是谁,是谁干的,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我的人?” 那胖子的声音充满了暴发户式的嚣张和跋扈。 他身后那上百名家丁也立刻散开,将刘启和那群手无寸铁的学生团团围住。 那明晃晃的刀枪在阳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学生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双腿打颤。 就连刚刚还义正言辞的王安,此刻也把头缩到了人群后面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只有刘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还有心情回头对那些吓傻了的学生笑了一下。 “都看好了,今天给你们上第二堂课。” “课题叫做当秀才遇到兵的时候,怎么办。” 他说了这句,视线还特地从人群里扫到了那个胖子身上,看他的神情,像是在等人回应。 “你的地盘?”稍停顿了一下,他话音慢悠悠地飘开。 “这里难道除刘家,谁还能有别的地头?” 胖子傻了眼,一时没想到那个形象文弱的年轻人竟然说话底气挺大。 目光在刘启身上绕了两圈,估摸着对方穿着普普通通。 只身旁跟着个女人和几个小跟班。 很快,他又壮起了胆子。 “哟,口气够狂啊。”胖子斜睨着刘启,嘴角带着几分讥讽,“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爹,就是户部侍郎周扒皮,名头摆在这,我叫周通。” “安平县这地方,一向我们家说了算。” “真要动手打断谁两条狗腿,管的人还真没几个,更别说要真出人命吧。” “你今天敢动我的人,等于没把我们父子的面子放眼里,也是跟朝廷过不去呢。” “别废话了,麻溜儿跪下,给我道个歉。” “把你带来的女人和那份图纸乖乖交出来,这事也就翻篇了。” “也许我还能看在我爸以前积的人情上,饶你不死。” 他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在赵含嫣和那卷图纸两处游移着。 比起手下身上的伤,这两样对他来说显然更叫他放不下。 刘启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显然对周通的那些凭家势撑场面的把戏没半点好感。 正巧,碰上了合适的机会,是得敲打敲打他。 “他啊,周扒皮那个宝贝独苗?” 语气里没怎么遮掩,轻蔑清清楚楚地溢了出来。 “不过就是仗着剥削军饷闹腾得家财万贯,差点把那宅子折腾成国库一般的人?” “前阵子宫里不是刚把他们家翻了个底朝天,你算命大,还能站在这儿呀?” 第五百四十三章 吓傻了灾民 刘启开口,一句话压得周通愣住了。 他脸上的得意完全消失,转而是一片慌乱和呆滞。 全家被抄了?他爹走的时候还平安无事,自己竟成了漏网之鱼。 刚刚这年轻人自称的身份,结果也浮出水面。 一个冷到骨头的念头一下攫住了周通。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刘启,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刘启身后的那些学生,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跟他们朝夕相处,给他们传授着惊世骇俗知识的年轻先生。 竟然,竟然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帝国搅得天翻地覆的当今圣上。 “扑通,扑通。”一连串膝盖跪地的声音响起。 所有的学生包括那个刚刚还在跟刘启叫板的王安,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他们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他们竟然在皇帝陛下面前班门弄斧大谈什么圣人之道。 他们竟然还质疑皇帝的决策甚至公然与之顶撞。 这简直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在空旷的河堤上响起。 那些原本还在远处围观的灾民们,此刻也全都反应了过来。 他们扔掉了手里的工具潮水般地向这边涌来,然后跪倒在地。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如同见到了神明般的崇拜。 皇帝,竟然是皇帝,活着的皇帝竟然亲自来到了他们这些贱民的身边。 周通和他带来的那上百名家丁,早就被眼前这毁天灭地般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扔掉了手里的刀枪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天,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主宰。 而他们竟然还妄想去挑衅天的威严。 刘启没有理会这些已经吓破了胆的蝼蚁。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跪在地上的灾民身上。 他的声音通过内力的加持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都起来吧,朕的子民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包括朕。”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让那些原本还惶恐不安的灾民们,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 他们慢慢站起来,目光落在高台上的那位年轻皇帝。 刘启望向下面一张张因饥饿和绝望变得麻木的面孔。 他心里没有悲悯,只有冷冷的愤怒。 “朕知道,你们这些天过得很难,家园被洪水冲毁,亲人也被河水带走。” “你们流离失所,吃不饱饭,甚至差点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撑不住了。” “除了天灾,还有人祸导致这一切。” 他指着那群躺在地上的贪官污吏和有钱人。 “正是这些人,把朝廷拨下的救命钱私吞去大吃大喝,盖房子,豢养打手。” “他们拿糊弄人的工程来应付朕,也骗了你们。”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的家园被洪水淹没,却还在自己的豪宅里饮酒作乐。” “他们甚至还想把朝廷发给你们的救命粮,变成他们发家致富的工具。” “你们告诉朕,对于这样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朕应该怎么处置他们?” 刘启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瞬间就点燃了所有灾民心中那压抑了许久的怒火。 “杀了他们,杀了这群畜生。” “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让他们血债血偿。” 滔天的怒吼声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洪流。 那一张张麻木的脸上此刻全都写满了狰狞和仇恨。 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背叛人民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对着身后的赵含嫣淡淡地挥了挥手。 “按老规矩办吧。”赵含嫣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 她对着身后那群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打了一个手势。 “动手。”数十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如同鬼魅一般,从人群中闪出。 他们的手里拿着一把把锋利无比专门用来剥皮的弯刀。 他们冲进了那群已经吓傻了的贪官劣绅之中,手起刀落。 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杀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数十万灾民的面,上演了。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却无法换来丝毫的怜悯。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们。 在这一刻终于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 他们的皮肤被一片一片地剥离下来。 他们的血肉被一点一点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他们的哀嚎在绝望中慢慢变得微弱,直到彻底消失。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个贪官被剥成了血人之后。 整个河堤之上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 那刺鼻的血腥味让那些初出茅庐的学生们,一个个都吐得昏天黑地。 就连墨迟这样见惯了生死的老人,也是脸色发白不忍直视。 只有刘启和赵含嫣依旧是那副面不改色的模样。 仿佛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锦衣卫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止。 他们拿来了早已准备好的草料塞进了那些还温热的皮囊之中。 然后用针线将它们一个个地缝合起来。 很快几十个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的“草人”,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们被一根根地插在了那段刚刚被洪水冲毁的堤坝之上。 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忠于职守的卫兵,在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这一幕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年轻的帝王到底有多么的狠辣和无情。 他也用这种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向整个天下,宣告了他的统治法则。 顺我者昌,逆我者,剥皮萱草。 做完这一切,刘启才重新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已经彻底被吓傻了的灾民。 “现在这些蛀虫朕已经帮你们清理干净了。” “他们的家产朕也已经下令全部抄没。” “从明天开始所有这些钱都将作为你们修筑新大堤的工钱。” “朕将在这里实行以工代赈。” “只要你们肯干活,朕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甚至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朕,还将用那张图纸上的技术在这里,为你们建造一座永远不会被洪水冲垮的千年大堤。”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天灾人祸 “用那份图纸的法子,我要亲自在此为乡亲们垒起一座抵御千载洪水不倒的河堤,让这儿的忧患彻底画上句号。” “朕要让你们的子子孙孙都再也不用遭受这水患之苦。” “再过多少年,后人也不必再忧心水灾威胁,不让你们的孩子们再像今天这样苦苦挣扎。” “朕向你们保证,朕说到做到。” “有人质疑也无妨,凡是朕许下的话,必定一字不差地办到。” 刘启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嗓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在场每个人下意识凝神屏息。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所有灾民的心上。 他说的,从头到尾没有一句空话。老百姓听着,心里的防线似乎一下就被击穿了。 片刻间,河堤上连空气也一样凝滞,只能听见众人喘息。 整个河堤之上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紧接着不知是谁反应过来,突然呼喊起来。 接连着越来越多人双手高举,大声嘶喊,那动静连天上的乌云仿佛都被惊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呐喊声连成一片,像浪头一样翻滚传开。 所有的灾民再一次发自内心地跪倒在地。 一群衣衫单薄的百姓扑通跪下,他们这会真真正正感激涕零。 他们的眼中不再是恐惧和麻木。 眼里头彻底没了往日孤立无援的僵硬表情,多的是希望,还有久违的光亮。 不再是行尸走肉,不再是逆来顺受的牲口。 那是一种被点燃的火焰,是被赋予了价值和尊严之后,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光。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高台上的男人,如同看着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刘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需要一群麻木的绵羊,他需要的是一群懂得感恩,也懂得仇恨的狼。 只有这样,这三十万灾民才能从累赘,变成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墨迟。” 刘启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个刚刚还在为神迹而颤抖的老人,一个激灵,赶紧上前。 “老朽在。”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座千年大堤的总工程师。” “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三十万的人手,还有无上限的物资供应。” “朕只有一个要求,一个月之内,让图纸上的神迹,变成现实。” 墨迟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等了一辈子,就是为了等这样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将自己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的机会。 一个可以亲手创造历史,名留青史的机会。 “先生放心,老朽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辱没先生的图纸。” 他再一次跪倒在地,这一次,是为知识,也是为知遇之恩。 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把目光投向了那群还跪在地上的学生。 “你们,也别跪着了。”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这座大堤的工程监理。” “墨迟负责技术,你们就负责计算和调度。” “材料配比,工程进度,人力分配,所有的计算工作,朕都交给你们。” “朕要你们用你们的脑子,用你们学到的数学和物理知识。” “来辅助墨迟,共同完成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这是你们的毕业考试,也是你们进入帝国中枢的一块敲门砖。” “谁要是敢在这件事上给朕掉链子,就自己滚回京城,去国子监抄一辈子圣贤书。” 学生们闻言,一个个都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有机会,亲身参与到这样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伟大工程之中。 这比任何的理论教学,都要来得更加直接,也更加震撼。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由他们亲手缔造的时代,正在缓缓拉开序幕。 “学生,遵命。”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杆,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就连那个之前最看不惯刘启的王安,此刻也是一脸的狂热。 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所信奉的那套东西,到底有多么的狭隘和可笑。 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眼前这改天换地的伟力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只有掌握了真正的力量,才能去改变世界,才能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而那个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就是力量的化身。 安平县的这场风暴,并没有就此结束。 刘启的雷霆手段,很快就以一种超越光速的方式,传遍了整个黄河灾区。 所有还在观望,还在心存侥幸的地方官僚和士绅们。 在得知安平县那几十个被剥皮萱草的同僚的下场之后。 全都吓得魂飞魄散,连夜将自己贪墨的赈灾款和粮食,全都原封不动地交了出来。 甚至还有不少人,为了保命,主动将自己的家产也一并献上。 短短三天之内,张居正在后方就收到了足以堆成山一样的金银和粮草。 其数量之庞大,甚至超过了国库一年的收入。 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天灾人祸,就这么被刘启以一种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式。 变成了一场席卷整个灾区的财富再分配。 而那些被压迫了数代人的灾民们,也尝到了当家做主的滋味。 他们分到了土地,分到了粮食,更重要的是,他们分到了尊严。 他们对那个给了他们这一切的皇帝,产生了近乎于宗教般的狂热崇拜。 整个黄河两岸,到处都自发地为刘启建起了生祠。 他的画像,被当成了神明一样,供奉在每一个家庭的香案之上。 而就在整个灾区都沉浸在这种狂热的氛围中时。 安平县的大堤工地上,一场前所未有的建设高潮。 三十万民夫,在军事化的管理之下,被分成了上千个工程队。 每一个工程队,都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高效地运转着。 而墨迟和那些皇家内阁大学的学生们,则成了这台巨大机器的大脑。 墨迟带着一群最有经验的工匠,夜以继日地研究着刘启留下的那份天书般的图纸。 照着那张看不懂的蓝色/图,原本光秃秃的荒地上陆续冒出几座庞然大物,石灰窑、炼钢炉什么都齐了。 以前从不拿正眼看的石灰石和铁矿石,现在一车车被送进炉里烧上好几遍。 第五百四十五章 进度快得吓人 那些常年在地上堆着没人稀罕的矿石,就这么几下折腾之后竟成了叫水泥和钢筋的新玩意。 等到一堆泛着奇怪灰色的粉末从炉子那头倒出来,周围的人都脚下一停,表情全傻住了。 做了一辈子泥瓦匠的大爷们,看这些玩意一个个更是一头雾水。 有人忍不住上前抓了小撮,蘸在手上,贴到鼻头闻闻。 再抬头时一个个脸上迷惑得很。 鲁师傅憋不住了,冲着总工程师低声问,“你说这灰,真能拿来垒堤?” 老鲁是方圆一带公认的师傅,打小和泥土石头打交道,没见过这阵势。 他早就按肉眼认泥土,凭手感评好坏,更清楚什么玩意儿能真拦住洪水。 可面前这玩意,怎么看怎么和寻常沙灰分不出高低。 别说堤坝,做个墙皮,都怕软趴趴扛不住。 墨迟偏偏一脸自信,眼神闪出一种难以动摇的光。 “鲁师傅,用不了多久,你会看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结果。” 没有再多浪费口舌,他直接吩咐工人们。 动手把水泥、沙子、碎石按新配法堆到一块。 再把水灌进去,用力搅匀。 灰不溜秋一锅烂泥似的东西趴在那里,怎么看都邋遢不起眼。 老工匠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心里的疑问反倒更重。 有人甚至开始质疑,这总工程师是不是远道而来的骗子。 一切争议,墨迟并未理会,他带着队伍自顾自地,用这些灰泥巴进行下一步。 很快,粗壮钢筋和厚重木板拼凑出的巨模具让水泥流体慢慢填满。 一时四下无话,只剩搅拌声隐隐回响。 做完这一切,他对着所有人宣布。 “三天之后,再来看。” 这三天,对于工匠们来说,是无比煎熬的。 他们每天都守在那个巨大的模具旁边,议论纷纷。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那位总工程师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用一滩烂泥,就能造出比青石还要坚固的大堤?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连那些对皇帝盲目崇拜的民夫们,心里也开始犯起了嘀咕。 整个工地的气氛,都因为这件事,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那些被派来计算和调度的学生,虽然对图纸上的理论深信不疑,但理论照进现实时,心里还是没底。 徐光启拿着厚厚一沓计算稿,找到了王安。 “王兄,你说……陛下留下的这个配方,真的能行吗?”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这几天,他带着十几个同学不眠不休,算了上万次。 每个数据都显示,这种叫混凝土的材料凝固后,强度能达到青石的几十倍。 但理论终归是理论,没看到实物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 王安放下毛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我相信陛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陛下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他所创造的奇迹,还少吗?”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地相信他,执行他。” “因为除了相信他,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王安的话,让徐光启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是啊,他们已经在这条船上了,除了跟着那位船长一路走到黑,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墨迟亲自带人,拆除了那个巨大的木质模具。 当模具被一块块地拆掉之后。 一堵通体呈灰色,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金属般质感的墙体。 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整个工地,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堵墙。 他们甚至能从那光滑的墙面上,看到自己因为震惊而扭曲的倒影。 鲁师傅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堵墙。 那冰冷而又坚硬的触感,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铁锤,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铁锤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开,震得鲁师傅虎口发麻。 而那堵墙上,却连一道白印都没有留下。 “这……这不可能。” 鲁师傅看着手中已经卷了刃的铁锤,喃喃自语。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颠覆了。 他一辈子都在追求如何将石头打磨得更坚固。 却没想到,有人竟然能用一滩烂泥,创造出比金刚石还要坚硬的东西。 “神迹,这绝对是神迹。” 沉默了片刻,工地上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刚才还在担心的人们,这会儿全都放下心来了。 疑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狂热的崇拜。 他们抬头看着站在高墙上的老人,衣服被风吹得哗哗响。 这不就是活着的鲁班吗,真正的神匠啊。 墨迟却只是对着那堵墙,深深鞠了一躬。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个执行者罢了。 真正创造奇迹的,是那个给他图纸、给他信任的年轻皇帝。 从这天开始,整个工程就像吃了药一样,进度快得吓人。 三十万民夫被这股热情点燃了,干活的劲头前所未有。 他们不需要监工,不需要鞭策。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饿了,就啃一口工地上发的干粮。 困了,就靠在工地上随便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尽快将这座神迹之坝,彻底建成。 而那些学生们,也在这种狂热的氛围中,彻底地释放了自己。 他们将教室里学到的所有知识,都毫无保留地应用到了实践之中。 他们用精密的计算,为每一个工程环节,都制定了最优的方案。 他们用科学的调度,将三十万人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一座绵延数百里,结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巨大堤坝。 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黄河岸边,拔地而起。 它的雄伟,它的壮观,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想象。 它就像一条灰色的巨龙,匍匐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 用它那钢铁般的身躯,守护着下游那数以百万计的生灵。 然而,就在大坝即将合龙的最后关头。 一个足以让所有人绝望的消息,从上游传来。 因为连日的暴雨,黄河上游的堰塞湖,决堤了。 一股史无前例的巨大洪峰,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下游席卷而来。 其规模之大,流量之猛,是之前那场洪水的十倍以上。 沿途所有刚刚被修复的旧堤坝,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 第五百四十六章 洪流冲到了堤坝 就跟纸糊的一样,瞬间就被撕得粉碎。 无数的村庄,无数的良田,再一次被浑浊的洪水所吞噬。 消息传到工地上,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在这一刻,仿佛又被无情的现实,给彻底浇灭了。 “怎么办,总工程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坝还有最后一道缺口没有合龙,根本就挡不住这么大的洪水啊。”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站在最高处的老人。 墨迟的脸色,也同样变得无比凝重。 他看着远处那已经开始泛黄的天际线,听着那隐隐传来的,如同万马奔腾般的轰鸣声。 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最多,还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内,如果不能将最后那道数十米宽的缺口彻底堵上。 那么他们这一个月来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这座即将创造历史的神迹之坝,也将在建成的前一刻,被彻底摧毁。 而这下游的数百万百姓,也将彻底地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来不及了,根本就来不及了。” 鲁师傅看着那道巨大的缺口,绝望地摇着头。 “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把这么大的口子给堵上。”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是啊,一个时辰,这怎么可能。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 一个坚定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不,还来得及。”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徐光启,那个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学生。 此刻正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光。 “我刚刚计算过了,只要我们能将所有的人力,都集中到最后一道工序上。” “别再磨蹭着换什么零碎补丁,不用管那些表面的东西,现在谁快谁管用。” “我们现在,起码还能有一半机会,趁着洪水还没冲过来,冲刺把合龙的活做完。” 他说话时,整个人像憋着那团气一下从嗓子眼冲出来。 五成把握,听起来确实不到头,但对大伙来说,这就是希望。 墨迟眼里的那点死气被一股兴奋给冲散了。 他忍不住一把抓住徐光启的肩膀,脸上的激动压都压不住。 “你真有把握?算出来的数该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错的。”徐光启点头肯定。 “我按照陛下教我的微积分和概率算法,反复又核对好几次,数据反正没错。” “行,那全听你的主意来。”墨迟干脆拍板。 他这转身一走,嗓子越发高了,整个人对着底下那三十万民夫就喊了出来。 “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听清楚。” “咱们现在,已经不可能退缩半步。” “身后就是家里人,还有父母、妻子和孩子,这也就是我们的路了。” “我们要是退了,他们,就全都没了。” “现在,我命令你们,所有人,拿起你们的工具。” “用你们的血,用你们的肉,去把那最后一道缺口,给我堵上。” “今天,我们,就要在这里,跟老天爷,掰一掰手腕。” “我们要让它看看,到底,是它那点风浪大,还是我们这三十万人的意志,更硬。” 墨迟的话,像一桶滚烫的汽油,瞬间就点燃了所有民夫心中的血性。 他们那被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地爆发了。 “干,跟他娘的老天爷干了。” “死就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为了老婆孩子,拼了。” 震天的怒吼声中,三十万民夫,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发疯一般地冲向了那最后一道缺口。 他们扔掉了所有多余的东西,他们的眼中,只剩下那道缺口。 他们用手,用肩,用自己的身体,去搬运那些沉重的水泥和钢筋。 手上磨破了皮,血泡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肩膀被压得青紫,血都渗出来了。 可没人喊疼,更没人往后退半步。 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儿,必须把这缺口堵死。 那些学生也豁出去了,跟着一起拼命。 长衫一脱扔地上,书本往旁边一丢就不管了。 瘦胳膊瘦腿的,也跟民夫一样扛水泥袋子,一袋接一袋往前运。 汗水把衣服全打湿了,贴在身上难受得很。 脸上糊满了泥巴,原本白净的样子早看不出来了。 可眼睛里那股劲儿不一样了,有种说不出的光亮,那是真正扛起责任的样子。 这会儿谁还是书呆子?都变成了不要命的汉子。 现在个个都是硬汉,跟老天爷对着干也不怕。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快得让人心里发慌,像沙子从指缝里漏走。 远处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就让人腿软。 天色暗下来了,只有远处天边透出一点亮光,金黄色的光像水一样流过来。 泥水汹涌扑来,像条发了疯的恶龙张牙舞爪冲到眼前。 洪水咆哮着往前冲,岸边的树和房子全被卷走了,什么都挡不住。 水来得太凶了,眼看着就要冲到坝子这儿,也就几里路的事儿。 可缺口还没补上,中间那三米宽的大洞就那么敞着,让人看着心慌。 所有人嗓子眼儿堵着说不出话,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风里夹着沙土还有烂草味儿,闻到这味道就知道洪水马上到了。 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起来,声音都在发抖。 “都快点!再使把劲儿!” 墨迟喊得嗓子都哑了,声音都变调了,嘴唇干裂得起皮还在喊。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大浪不敢眨眼。 就在这最要命的关头,有个人突然往前冲。 竟然是那个最不相信水泥能挡住洪水的鲁师傅,那个死倔的老头子。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突然丢开手头的活,毫不犹豫地冲到豁口前。 脚下全是还没干的水泥,他什么也没管,人直接跳进了泥浆。 他扒开黏稠浆泥,用身体紧紧挡在最后的缺口,堵住了险情。 “用我,来筑堤。” 他全力吼出了生命最后的话。 他的举动像个信号。 很快,第二个人跟进,接着三个、四个……越来越多。 工匠和民夫们陆续跳进水泥里。 众人手拉手,肩并肩,用身体挡在决口上。 他们靠一己之力,筑起了一道人墙。 就在这时,洪流冲到了堤坝。 巨大的浪头拍在刚封堵的缺口上。 第五百四十七章 事实远比谣言精彩 天地都像被这一下震住,大坝上的人被水冲击得站不稳。 大家只听到耳边雷轰一样的巨响。 他们的眼前,只剩下那铺天盖地的浑浊浪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了。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崩溃,并没有发生。 那座由三十万人的意志和血肉铸成的神迹之坝。 在承受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之后,竟然,纹丝不动。 它就像一尊亘古不变的山脉,死死地挡住了那条肆虐的黄色巨龙。 任凭它如何咆哮,如何冲击,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洪水,被驯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渐渐平息。 人们才敢,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们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大坝之外,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汪洋。 而大坝之内,却是风平浪静,安然无恙。 一道薄薄的灰色墙体,就这么,将两个世界,彻底地隔绝了开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 整个大坝之上,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的,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他们,赢了。 他们,战胜了天。 所有人都相拥而泣,尽情地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激动和喜悦。 而墨迟,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那段由血肉铸成的堤坝前。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而又坚硬的墙体。 他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他知道,这座大坝,已经不再是一座简单的工程了。 它是一种精神,一种人定胜天,永不屈服的精神。 而这种精神,将随着这座大坝,永远地矗立在这片土地上。 庇佑着这片土地上的子子孙孙,万世不朽。 黄河水患,被彻底平定的消息,像一阵风暴,席卷了整个帝国。 天下,为之震动。 所有人都被这个堪称神迹的壮举,给彻底地惊呆了。 谁能想到啊,那个让历代王朝头疼了几千年的老大难问题。 居然就这么被那个年轻皇帝给解决了,才用了一个月,真就彻底治好了。 一下子,民间到处都在传,说皇帝是真龙下凡,说他是老天爷派来救百姓的。 传着传着越说越玄乎,越说越神。 刘启的威望那是蹭蹭往上涨,达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高度。 他现在可不只是个皇帝了,在老百姓眼里,他就是活着的神仙。 就在全国上下都对皇帝崇拜得不行的时候。 刘启这人呢,早就偷偷跑到刚遭了灾的地方去了。 开始琢磨他那个更大的计划了。 他直接宣布,把整个黄河下游受灾的地方,全部设成“新政试点”。 在这片地方,以前的老规矩老制度,统统先停了再说。 取而代代,是一套全新的,由他亲手制定的,充满了未来色彩的社会管理体系。 而负责执行这套体系的,正是那些刚刚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皇家内阁大学的学员们。 刘启将他们,按照各自的特长,任命为了实验区内各个部门的主官。 徐光启,因为在格物之学上的卓越天赋,被任命为农工部的部长。 负责在灾区,推广新作物,新农具,以及新的生产技术。 王安,因为其骨子里那股根深蒂固的教化情怀,被任命为文教部的部长。 负责在灾区,建立全新的公共卫生系统和基础教育体系。 而张居正,则因为他在那场三十万民夫的管理中,所展现出的惊人才能。 被任命为,整个实验区的总负责人,也就是,事实上的,灾区总督。 这个任命一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把如此重要的权力。 交给一群平均年龄还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这已经不是大胆了,这简直就是在拿国运开玩笑。 然而,面对所有的质疑,刘启只说了一句话。 “朕信他们,就像信朕自己一样。”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所有的质疑声,都烟消云散。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的眼光,从来都没有错过。 被选中承担重任的年轻人,最终也用实际行动回应了皇帝的信赖。 今时今日流传的一些超越时代的新知,被毫无保留地付诸实践,悄然在这片灾后焦土上生根发芽。 社会改造的浪潮躲无可躲地卷席而来,大刀阔斧地改变正从此时开始。 徐光启带着手下在农工部出没于田间地头,他几乎走遍了灾民聚居的每一寸土地。 不同的地方采用不一样的耕作法,他因地制宜,将另一时空的高产作物种下。 鲜见模样的土豆、玉米、红薯,那年还没有多少人叫出它们的名字。 许多人对这些奇异、不知来历的植物甚至满是狐疑。 可等到丰收的时候,产量高到让人瞠目,却让所有偏见都烟消云散了。 刚造好的农具一进田,憋了好几天的乡亲们一下子围了上来。 全盯着刘启那张图上的大家伙发呆。 什么曲辕犁、水车、播种机,哪一样搬出来都能让旁边的人忍不住夸一嘴新鲜利索。 以前几天干不完的活,现在一上午就能收拾得整整齐齐,大家干得快还一点也不累。 村里王安没一天闲着,他带着手底下的人,整天琢磨着怎么让大家日子更顺。 学堂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也没什么表面功夫,看起来普普通通。 还有那种大家一起用的钱全村掏,不收钱的公厕也有了。 他说什么都坚持新规矩,男孩女孩一个没差。 只要到了年纪,一律得进学校学几下字。 村子里打水的地方,都挂上了新标语,谁也说不准到底哪天挂的。 有时候几个顽皮孩子过去,还会一起大声读“喝开水,防百病”,说完自己都笑起来。 还有“饭前便后要洗手”,就贴在水缸边,写得大方,谁看都一清二楚。 刚开始大家都觉得这些话怪怪的,背地里还有人悄悄笑。 可真照着做下来,村里病的孩子是真少了。 渐渐地却发现,这些简短的话极有用。 卫生习惯刚刚开始被挑选地要求,但其实最有效地阻断了疫病一路肆虐的根子。 灾后曾最让那些老人忧虑的瘟疫潮年,居然没在村中大范围爆发。 事实远比谣言精彩,这样的事后来回想起来也觉得匪夷所思。 张居正则另一番做派,看人极其透彻,行事讲求效率。 第五百四十八章 天赐良机 张居正治下的新政实验区没有一句废话,所有事只认两样东西。 数字,还有结果。 原本灾区的三十万民夫,大坝工程一完,根本没解散。 刘启一道旨意,张居正转手就把这些人整编成了建设兵团。 这支不拿武器的军队,成了新政实验区里最恐怖的执行力量。 道路、沟渠、民房和工坊,在这股力量面前,以一种吓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这里已经没有货币,至少在底层,大家通行的完全是另一种东西。 工分。 所有人的劳动都被量化成了具体工分,一笔一笔记在册子上。 开垦一亩荒地能拿多少工分,修一里路是多少工分,炼一斤钢又是多少。 每项工作的价码都标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半点含糊。 人们就凭这些工分,去官方的供销社里换取自己想的一切。 吃的粮食,穿的布匹,油盐酱醋,生产工具,甚至新盖好的砖瓦房。 在这里懒惰就是原罪,没工分就意味着饿死。 而只要肯干,就能换来所有东西。 这种赤裸裸的,几乎不带任何道德修饰的机制,彻底把生产力给引爆了。 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疯狂投入到这场史无前例的建设大潮里。 他们要靠自己的双手,换一个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富足生活。 才两个月,原本满目疮痍的灾区,就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工地。 三个月一过,工地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阡陌交通,屋舍俨然的崭新世界。 田地里长满了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一种叫土豆一种叫玉米的高产作物。 新修的水渠如同血脉一样,把黄河水送进每一寸干渴的土地。 一座座冒着黑烟的工坊,正不停生产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铁器。 孩子们坐在宽敞明亮的学堂里,大声朗读着简化过的拼音和汉字。 这一切变化快到让人眼花,快到让人感觉不真实。 就好像有只看不见的神之手,用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在重塑这片土地。 一批新作物收获时,整个实验区直接就沸腾了。 那高到离谱的产量,让所有人陷入了狂喜。 很多人看着自家粮仓里堆成山的粮食,都忍不住哭了。 他们活了一辈子,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能见到这么多吃的。 这些粮食,足够他们吃上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丰收的喜悦,很快又变成了新的恐慌。 粮价。 这么巨量的粮食一旦涌入市场,粮价肯定会跌到泥里去。 到时候他们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恐怕连种子钱都换不回来。 这几乎是千百年来农民都逃不掉的宿命。 谷贱伤农。 然而,就在所有人为此发愁的时候。 张居正的一道命令,让所有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官府,会以一个固定的价格,无限量收购百姓手里多余的粮食。 这个价格虽然不算高,但足以保证每个农民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消息一出来,整个灾区对那位年轻总督的拥护,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们这才明白,那位大人早就替他们想好了一切后路。 那些无法控制的问题,对这些人来说其实根本不值得费心去忧虑。 只需抱有一点盲目的信任,安心地交出选择,表面上听从命令,一切似乎也就差不多了。 粮仓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时候,张居正在一旁默默望着这些足以动摇天下的大宗储备。 寒芒在他漆黑的眼底悄然一闪。 沉默里,他知道,这柄潜藏已久的利刃终于迟早要见血。 对着过去赖以存续的帝国经济根基,这场注定席卷的大变革,现在算是到临门一脚了。 苏州城的拙政园深处,翠竹斜影下,聚着一群打扮考究的本地权贵。 这些人,与其说是江南的掌舵手,更像是真正调配财富与人心的蛛网主脑。 并不久前那场倾天动地的大案,仅有的一些漏网者,现在也混迹在其间,自以为脱身。 这时候,谁都藏不住脸上的得意。 “你们猜黄河上边最近怎么样?又发大水了。” “连着五个府都给冲了,几十万人没了踪影,河滩上到处都是灾民,惨得很。” 姓顾的盐商端着茶杯,慢悠悠开口。 “这就是报应,那个小皇帝杀人太多,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没错,他以为靠那点奇技淫巧就能改天换地?做梦呢。” “我听说他为了治水把国库都掏空了,还派了一帮毛头小子去当官。” “现在北边灾区乱成一团,到处都是饿死的人,易子而食都成了平常事。” “我看这大晋的江山,也撑不了多久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是对朝廷的鄙夷和对皇帝的诅咒。 因为刘启之前的铁血手段,他们早就恨透了他。 现在看他倒霉,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就在这时,一个始终坐在主位没开口的老者,轻轻咳了一声。 他是顾炎武,江南士林的领袖,也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喧闹的园子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朝廷的笑话看看就行了。” “我们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在这场乱局里,为自己捞到最大的好处。” 顾炎武的眼中,闪烁着老狐狸一般的精明。 “北方遭了大灾,粮食肯定奇缺,这正是我们出手的天赐良机。” “我已经联络了江南所有粮商,从现在开始,把市面上所有粮食都囤起来。” “一个月内,我要让江南的粮价翻上十倍。” “到时候,我们再把粮食高价卖去北方。” “不仅能把我们之前亏的钱连本带利赚回来。” “还能趁机,把北方那些因灾破产的农民土地,全都用白菜价收过来。” “等到那个小皇帝回过神来,整个天下的经济命脉就都抓在我们手里了。” “到那个时候,他就算真是条龙,也得乖乖任由我们拿捏。” 顾炎武的计划,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招釜底抽薪,这根本是要把朝廷往死路上逼。 但紧接着,所有人的眼里,都露出了贪婪和兴奋。 他们仿佛已经看见,无数的金银和土地,正朝着他们招手。 “顾老先生高见,此计一成,我等便是这大晋的无冕之王啊。” “我等,愿以顾老先生马首是瞻。” 第五百四十九章 扶贫 一群人纷纷起身,对着顾炎武躬身行礼。 顾炎武抚着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很享受这种将天下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 在他看来,那个远在京城的年轻皇帝,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真正的治国,靠的不是屠刀,是算计,是人心。 而在这方面,他自认整个天下,没人比得过他。 一个月后,顾炎武的计划完美实现了。 江南的粮价,果然如他所料般一路飙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无数百姓因为买不起粮食,在饥饿中挣扎求生。 而顾炎武和他的同伙们,却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的粮仓里堆满了能让任何人眼红的粮食。 他们手里也握着足以买下半个帝国的惊人财富。 在把江南的民脂民膏彻底榨干后。 顾炎武,终于将他那贪婪的目光投向了北方。 那片在他看来,已经饿殍遍野的土地。 他麾下的船队多得足有上千艘,每艘都满舱装着粮食和银两,宛如一条银色长龙。 江面辽阔,河水在晨光里反射着亮光,浩浩荡荡北上时震耳欲聋。 顾炎武心里其实明白,这次无论成败,这都是他一生敢想敢做、最为豪赌的买卖。 只要北边有足够土地,他手里的余粮迟早都要变成一纸纸地契,那种快意从未有过。 这些北糜的田地,他迫不及待想看上头写着自己和同伴的名讳。 可一直靠岸,一路看到的那些情形,也让他心里逐渐笃定了原本的打算。 河道两旁的景象,随着北上的路程越发萧瑟和稀疏。 本以为会有点生气的集镇,到来也只是干枯冷落,几乎看不见往日的繁华。 难民模样的男女老少牵连杂沓,脸黄瘦骨嶙峋,像被风一吹就要倒。 站在船首的顾炎武,迎着江风静静端详这一切,他嘴角渐渐露出隐现的笑意。 如果说天下无主,是有什么直观证据,此刻就在他眼前。 这份救赎,他理直气壮,说到底做的就是救世主的事。 当然,这哪能是无条件的同情,所有的救赎都要有人买单。 穿过运河,跨过官堤,当这支浩大船队终于抵达正中的那片新政区——安平县时。 眼前却完全不是他原本脑中描出来的破败怀想。 极目四顾只见热闹而整齐的建筑工地,大门岗哨、工匠和农夫来来回回。 笔直的水泥路干脆地把视线带向不知道多远的正前方。 砖红色的房子新得耀眼,一座连着一座,和江南一点不差。 熟悉的麦浪田头,人影点点,却在用什么见所未见的器具割着庄稼。 每个面朝黄土的汉子竟真是在不自觉地微笑,哪有一点求生恍惚的样子? 真让他大惑不解的是这片天底下根本闻不到死意,倒是稻香、饭菜香氤氲弥漫。 “这……难不成我是在做梦?” 一时反应不过来,还忍不住眨眼确认自己不是产生幻觉。 雪灾洪水的余波一丁点没见到,这像哪门子的废墟?分明一点不输江南。 下意识的怀疑让他侧头招呼手下找本地人问问到底发生了啥。 顾炎武略按心头惊疑,吩咐身后的管家帮他联络。 老仆当即快步下船,恭谨而熟练地领了个正坐田埂喘气的庄稼人过来。 见着顾炎武这身绸服,那农人犹豫片刻瞟了他一眼,眸底带着本能的不放心。 “你们是哪一路的,来我们这儿干啥?” 顾炎武压着满腔疑窦和心跳,尽量扯出一副和善面容,演了个谨慎的南客。 “老人家莫要多想,我们从南头来,是些做米粮买卖的,路过此地便想着能帮点忙。” 说这话时正顺手让左右搬了只麻袋精米下来,就当交了个善缘见面礼。 然而,那老农看着白花花的大米,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反而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顾炎武。 “粮商?就你们?”老农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们这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你看到那边那个粮仓没,像那样的粮仓,我们每个村都建了十几个。” “里面的粮食都堆得冒尖了,足够我们吃上十年八年。” “就你这点米,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老农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顾炎武脸上。 让他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在他眼里本该跪地感恩的泥腿子。 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泥腿子说的话,好像还是真的。 他不死心,又指着远处那些奇怪的作物问道。 “那些……是什么东西,为何老夫从未见过?” “那是土豆和玉米,是当今圣上赐给我们老百姓的神粮。” 一提到皇帝,老农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狂热的崇拜。 “这神粮,亩产好几千斤,比以前种的麦子稻谷产量高几十倍。” “有了这神粮,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了。” “这一切,都是托了圣上的洪福啊。” 亩产,几千斤? 顾炎武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他引以为傲的圣贤学问,在这个闻所未闻的数字面前。 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一个字都从喉咙里卡住了,竟发不出来。 他脚底发虚地往后退几步,重重跌在地板上。 那双眼里,是疑惑混着恐惧。 他早已察觉,刚刚惹到的那个家伙,是整个人生绕不开的劫。 眼前这个所谓无懈可击的算盘,一碰上真正的实力,不过是一场玩笑。 可事情到这里,绝望才刚刚开始。 愣神之际,不远处的青石路上传来有节奏的脚步,铿锵作响。 一队黑衣军装卫兵,手握燧发枪,迅速团团逼近。 队伍前头那个穿校服的青年,眉目间满是凌厉。 他从头到脚扫了顾炎武一眼,冷冷地说,“你就是江南粮商顾炎武?” 声调如乌云遮日,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顾炎武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心里一下沉到了冰点下。 三言两语,他就明白自己早就被对方看穿,身份动机没人会信,还当自己能藏得住。 原本他最得意的船队,如今看起来就是送上门的肥肉,明摆着蠢得透顶。 第五百五十章 一夜之间破产 “你们到底想干嘛?”他说话带着点慌张,声音也不稳,“打算怎么处置我?” 顾炎武还强撑着架子想吓唬对方,装出一点士人风骨, 然而话一出口,看到那年轻人毫无生气的眼神,才知道自己说的话毫无用处。 对方根本没理睬他的问题, 只是慢腾腾摸出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公文出来。 “总督有令,说你囤粮卖高价、扰民乱市,还危害国家根本。” 年轻人语气一点波动也没有。 “马上把顾炎武和他的人都带走,全部依法关起来。” “那些船、货还有白银,全都得收归国库。” “谁敢动手,谁就当场问斩。” 命令读完,他直接挥了挥手,根本懒得多废话。 只丢下一句,“拉下去。” 声音一冷,整个气氛像塌了半边天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炎武只觉得浑身软了,一屁股坐在尘土里,动弹不得。 后悔羞愧像虫子一样攀满心头,眼睛都快破了。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真正要命的不是输了局。 而是还想拿过去那一套玩如今的局。 越想越明白,眼光太短,还妄想和一群老狐狸斗,最后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张居正一动不动倚在总督府的窗前,静静打量着外头庞大的船队。 脸上全没半点表情,看起来只像是在看一排小棋子,被人提走也丝毫不意外。 就在这时,一名随从突然一路小跑冲进堂来,脚步急得发抖。 “大人,这回彻底赢了!”他几乎压不住激动地声音。 “整整一千艘满载粮食和五千万两白银,全归咱们调配!” “这么多,说不定能顶财政三年都不止!” 他连吸气说话都带着喘,整个人差点就笑出来。 张居正却只斜瞟了他一眼,没有动容。 “发大财?这就以为能发?”他语调轻悠,杀气却透骨。 “你算过么,这堆粮食要是倒灌回江南,到底能捞多少钱?” 幕僚先是一愣,下意识摇头,露出迷茫模样。 张居正缓缓抬手,指头竖起三根。 “这一出,最少收回三百万。” 幕僚张大嘴巴,不敢置信,连呼吸都停住了。 “三百万……”,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什么天文数。 如此一来,整个江南的富贵也撑不起浪花一朵。 他结巴着:“大人,您的意思是要……” 张居正转身而立,鹰隼般的眸子里闪着寒芒。 “早起下令,”他说。 “从明日起,将我们所有粮仓的存粮,尽数送去江南摆上市。” “价格嘛,就放十分之一。” “要么一个月,让江南的地皮都淌出粮食来。” “让那帮还敢与朝廷作对的江南权贵,一个个做成穷光蛋。” “让世上每个人都记住,终究这片大晋疆土上,大小是由谁认的。” 张居正的话犹如惊雷震响,整个衙门都隐隐撼动。 那副打着不动声色旗号的真人面皮,此刻脱下遮羞布。 冷冽獠牙,在堂皇大殿里崭然逼视整个世界。 一场史无前例的,跨越数千公里的经济绞杀战。 就以这样一种最蛮不讲理,也最无法阻挡的方式被强行开启了。 而这场战争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当那源源不断的,如同潮水般的廉价粮食涌入江南市场时。 整个江南都陷入了一片末日般的恐慌。 粮价以一种雪崩般的速度疯狂下跌,一天一个价。 昨天还能换回一栋豪宅的粮食,今天就只够买一个烧饼。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将粮食囤积在手中妄图与朝廷博弈的士绅富商们。 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疯狂地抛售着手里的粮食,想要及时止损。 然而,已经太晚了。 根本就没有人会去买他们那些比金子还贵的粮食。 所有人都跑去抢购那些由官府出售的,比沙子还便宜的平价粮。 无数米行在一夜之间倒闭,无数富商在一夜之间破产。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辈子积累的财富,在短短几天内就化为泡影。 他们哭喊,他们哀求,他们甚至想用手中的财富去收买那些负责执行命令的官员。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那些从皇家内阁大学里走出来的年轻官员们。 他们的眼里没有贪婪,只有如同钢铁般冰冷的纪律。 他们忠实地执行着来自那位年轻总督的每一道命令。 无情地收割着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剥削者的一切。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整个江南的经济体系就被彻底摧毁,然后重塑。 超过八成的士绅富商在这场风暴中破产。 他们手中的土地、商铺、工坊,全都被迫以一种近乎白送的价格抵押给了官府。 而官府,则将这些生产资料,用一种更加公平的方式,重新分配给了那些真正需要它们的人。 就在这悄无声息的经济战中完成了,而完成了这一切的张居正。 他的名字也因此响彻了整个天下,有人说他是经天纬地之才。 也有人说他是冷血无情的屠夫,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一点。 那就是,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年轻人,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向整个天下证明了。 他,以及他背后那个更年轻的帝王。 所代表的是一种全新的,也是无敌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讲仁义道德,不讲传统规矩,它只讲效率,和结果。 任何胆敢阻挡在这股力量面前的旧势力,都将被无情地碾成齑粉。 而就在整个江南都还沉浸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洗牌所带来的震撼中时。 一封来自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密报,送到了张居正的案头。 密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匈奴,南下了。 四十万铁骑,在他们的单于冒顿率领下兵分三路,突破长城。 兵锋直指中原腹地,大晋,危在旦夕。 张居正看着那份密报,久久没有说话,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仿佛那四十万匈奴铁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那副巨大的沙盘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之上。 许久,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终于来了吗,等你们很久了。”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幕僚,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命令。 第五百五十一章 带不动的猪队友 “传令,建设兵团就地转为战备状态。” “所有工坊全力生产军械弹药。” “所有粮食、布匹、药材,全部列为军用物资统一调配。” “另外,以我的名义向天下发布募兵令。” “凡我大晋子民,年满十六,身无残疾者皆可应征入伍。” “凡入伍者,免除全家三代赋税,分田五十亩。” “战死者,抚恤金再加十倍。” “我要在三个月之内,为陛下打造出一支百万雄师。” 幕僚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大人,竟然想以一个新政实验区之力。 去对抗那四十万凶名赫赫的匈奴铁骑。 这已经不是疯狂了,这简直是在找死。 “大……大人,万万不可啊。” “我区虽经发展,但终究底子太薄,兵力更是不足五万。” “如何能与那四十万匈奴虎狼之师抗衡啊。” “为今之计,我们应该立刻向京城求援,请求陛下派兵增援。” 幕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然而,张居正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求援?你觉得陛下需要我们的求援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以为陛下为何要将我等派到这北方之地?” “你以为陛下为何要在这灾区,建立这样一个独立于帝国体系之外的实验区?” “你以为陛下耗费如此巨大的心血所打造出来的这把刀。” “真的只是为了对付江南那些土鸡瓦狗吗?” 张居正的每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幕僚的心上。 幕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猜测,在他心中升起。 “大人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在陛下的计算之中?” “从黄河决堤,到平定灾区,再到经济改革。” “甚至是,匈奴南下。”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陛下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 幕僚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他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才能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算计,才能将整个天下都当成自己的棋盘。 将所有的人都当成自己的棋子,这种视众生为刍狗的感觉。 张居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那片正在被战争阴云所笼罩的北方天空。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混杂着狂热与敬畏的复杂光芒。 “陛下的心思,我等凡人无需揣测。” “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执行。” “不折不扣地执行陛下的每一个命令。” “因为,我们是陛下的刀。” “而刀的宿命,就是为主人斩断一切敌人。”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幕僚。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来向那个给了他这一切的男人证明。 他张居正,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他是他手中最锋利也最听话的一把刀。 而与此同时,京城,紫禁城,养心殿。 刘启正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那份来自北方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那四十万即将兵临城下的匈奴铁骑。 在他眼中,与一群待宰的羔羊并无任何区别。 在他的下方,内阁六部所有的高级官员,全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匈奴南下,四十万大军,这对于刚刚经历了天灾人祸、元气大伤的大晋来说。 无疑是一个足以致命的打击。 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根本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迁都,议和,割地,赔款。 这些屈辱的字眼,在他们的脑海中盘旋。 然而,没有人敢将这些话说出口。 因为他们知道,坐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是多么的厌恶这些词语。 整个大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位年轻帝王的最终裁决。 许久,刘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军报,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 一股如同实质般的滔天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仿佛被架上了一把无形的铡刀。 随时都可能落下。 “诸位爱卿。” 刘启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匈奴人来了,四十万控弦之士,号称要饮马黄河,踏平中原。” “他们还带上了从我们这里偷过去的火炮技术。” “他们觉得,自己赢定了,他们觉得我大晋无人。” “你们觉得呢?” 刘启的目光如同利剑,扫过底下跪着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敢与他对视,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了。 “怎么,都哑巴了?” 刘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嘲讽。 “平日里一个个不都挺能说的吗?” “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全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兵部尚书,你先说。” 刘启的目光落在一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老者身上。 兵部尚书的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 他挣扎着抬起头,嘴唇哆嗦了半天。 才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 “臣……臣以为,为今之计只有坚壁清野,固守待援。” “匈奴人劳师远征,粮草必不长久。” “只要我们能拖上三个月,他们必然不战自溃。”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目前最稳妥,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然而,刘启听完却笑了,笑得无比冰冷,笑得无比失望。 “固守待援?拖上三个月,你是在跟朕说笑吗?” “你知不知道我们的长城防线,在那所谓的火炮面前跟纸糊的有什么区别?” “你知不知道一旦让那四十万铁骑冲进中原腹地,会对我们的百姓造成多么毁灭性的灾难?” “你知不知道,就在我们在这里商量着怎么当缩头乌龟的时候。” “北方的边关已经有三座城池被攻破了。” “数万的将士和数十万的百姓,正在被那些畜生肆意地屠杀。” “而你,这个大晋的兵部尚书。” “除了在这里跟朕说这些懦弱无能的废话。” “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刘启的每个问题,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兵部尚书脸上。 让他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五百五十二章 这才是完全体 刘启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朕应该当个缩头乌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被屠杀?” 没有人敢说话,但他们闪烁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打心底里认同兵部尚书的提议。 在他们看来,牺牲一部分人保全大部分人。 这是最理智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刘启气极反笑。 “好,好得很,看来朕之前杀的人还是太少了。” 他猛地一拍龙椅,那由千年金丝楠木打造的龙椅扶手。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他们知道,皇帝这是动了真怒了。 “既然你们都是废物,那朕就教教你们。” “遇到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做。” 很快,几个小太监就抬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和一块同样巨大的黑板走进了大殿。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不明白皇帝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两样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刘启没有解释,他走到了那巨大的黑板前。 他的字龙飞凤舞,充满了力量感。 而他写下的内容,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对匈奴全面战争,总体战略纲要》 一阶段:战略诱敌。 放弃长城外围所有无险可守的据点。 将兵力收缩至雁门关一线,以空间换取时间。 把匈奴主力引入我预设的战场。 二阶段:中心开花。 集结我军所有新型火炮及神机营,组成中央突击集群。 在决战之时,对匈奴中军王帐实施饱和式斩首打击,一举摧毁其指挥中枢。 三阶段:分割围歼。 在匈奴指挥系统陷入瘫痪之后。 埋伏在两翼的左右两大骑兵军团,迅速穿插包抄。 将失去指挥的四十万匈奴大军分割包围,然后聚而歼之。 四阶段:战略反攻。 在全歼匈奴主力之后,我军将不做任何停留,携大胜之威出关反攻。 兵锋直指匈奴王庭,朕要毕其功于一役。 彻底解决这个困扰了中原王朝数千年的心腹大患,朕要让匈奴这个名字。 从今以后,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刘启一口气在黑板上写下了整个战争的详细计划。 从战前动员到后勤补给,从战术安排到战后处置。 每一个环节都详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 他们引以为傲的治国安邦之学,在皇帝这套体系化的现代军事理论面前。 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涂鸦一样幼稚可笑。 那根本不是人和人的差距,是人和神的差距。 “都看明白了吗?”刘启放下粉笔转过身。 用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扫视着底下那群已经彻底石化的官员。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靠你们那些虚无缥缈的仁义道德。” “也不是靠你们那些可笑的妥协和退让。” “而是靠绝对的理性和铁血的纪律。” “将整个国家拧成一股绳,变成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才能将那些敢于挑衅我们的敌人碾成齑粉。” 说完,他走到了那副巨大的沙盘前。 “现在,朕宣布几项任命。” “姜禾。”那个一直默默站在刘启身后的绝色女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她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朕命你为此次对匈奴作战的前敌总指挥。” “节制北方所有兵马,朕给你十五万精锐。” “朕给你全国最好的装备,朕只有一个要求。” “三个月之内,提着冒顿的人头来见朕。” “你,能不能做到?” 姜禾抬起头,绝美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足以让百花都为之失色的笑容。 她的声音清脆而又坚定。 “臣,遵旨,此战,不破匈奴,誓不还朝。” 底下跪着的大臣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疯了,这个皇帝疯了,他手下的女人也跟着一起疯了。 十五万对四十万,还要主动出击,甚至妄图三个月内直捣王庭。 这不是在打仗,这是在送死,是把大晋最后一点家底都拿去填无底洞。 几个老臣嘴唇哆嗦着,想出言劝谏,却又被刘启那冰冷的眼神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们很清楚,在这个年轻帝王做出决定之后,任何反对的声音,都只会被当成噪音处理掉。 而处理噪音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发出噪音的人,永远闭嘴。 刘启没有再看底下那群已经吓得如同鹌鹑一样的大臣,他只是挥了挥手。 “都退下吧,做好各自的分内事,按朕吩咐的去办。” “朕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不同意见,也不想看见谁阳奉阴违。” 话音落下,他直接甩袖而去,背影从大殿消失。 只留下整个殿里死一样的安静,所有文武百官脸色灰败,低着头没人敢多说一句。 他们心里明白,现下起,大晋的战车已经加速冲向北方,接下来的路注定血雨腥风。 杀出一个新天下,也可能死在半路。 而他们这些被绑在车上的人,除了硬着头皮跟着,没有半点选择。 两个月之后,京城。 刘启带着他在黄河救灾时手下的学员们,安安静静地回到了京城里。 这次归来,没有哪家在明面上张罗欢迎盛大仪式。 可整个京城早就变了气氛,不知不觉最大的一股压抑流转进了权利中心。 京里那些老牌家族,各家关系盘根错节,好几代人都在六部九卿混迹的世家们。 一听皇帝回来了,马上表现得分外“热情”。 他们各种名义联名参拜,说着要接风捧场,把陛下夸得天底下只剩一个主角。 有些直接自发组织家丁丫鬟,往朱雀大街上一挤。 挂上彩灯愣是搞出来一场太平盛世的景象。 可表面上再热闹,他们心底早乱成一锅粥了。 全城里的暗流跟得势的时候完全两个样儿。 这些根深蒂固的世家早就什么事都打听得门儿清。 从各个地方的线人那儿把黄河边上的一桩桩事全盘托出。 什么皮剥人头血流成河,什么新法动了旧贵族根基。 就连那整江南大族差点灭门这种狠辣手段,全数拨开细看。 每一样让他们夜里睡不踏实,背心凉得跟趟冰水似的。 到这时候,他们不是看见皇帝耍心眼。 是真的觉得这年轻人要连根直接把他们全扫出去,拿几十上百年的积累全算旧账抄没。 第五百五十三章 推行新政 共治天下 已经不是气势压人那套,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掰头,根本不容有二种结果。 怕死怕到极点后,这一拨豪门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那些以前跟仇人一样针锋相对的各家,现在患难兄弟一般地合在了一起。 表面照样嬉皮笑脸,背地里他们眼线联络海外被驱赶的江南子弟,磕头哈腰形成一块。 他们上面操控京里的纸媒文人,各种造谣皇帝独断专行,黑话一句顶一句。 把黄河救灾编成了饿死人的惨剧。 把朝廷的新法说成老百姓劳苦到家,整个国家都跟着瞎折腾。 他们将张居正等人的功绩,歪曲成是欺上瞒下,粉饰太平的谎言。 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煽动民意,来动摇皇帝的统治根基。 他们要让天下人都相信,这位皇帝,就是一个除了杀人之外一无是处的暴君。 他所谓的功绩,不过是建立在无数百姓的血泪之上的空中楼阁。 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将皇帝的名声搞臭。 就能让他投鼠忌器,就不敢再对他们这些“清流”动手。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刘启的决心,也高估了他们自己的影响力。 当刘启的车驾,出现在朱雀大街的尽头时。 迎接他的,不是愤怒的民众,也不是质疑的眼神。 而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近乎于宗教狂热的崇拜。 无数从北方灾区逃难而来,在京城安顿下来的百姓,自发地涌上了街头。 他们跪倒在街道两旁,用最虔诚的姿态,迎接着他们的救世主。 他们用最朴实的语言,向周围的人讲述着那位皇帝在灾区创造的神迹。 他们用自己那红润的脸色和健康的身体,向所有人证明着。 那些所谓的谣言,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那些被世家大族们花重金雇来,准备在人群中煽动闹事的泼皮无赖们。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周围愤怒的民众,给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像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整个场面,完全失控了。 原本应该是一场针对皇帝的声讨大会。 却变成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对皇帝的个人崇拜游行。 那些曾经自信满满,暗中等着看热闹的世家代表们, 此刻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吓人,浑身冰冷,连站的力气都没了。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一直让他们骄傲的、随手把控所谓民意舆论的手段, 在绝对的真相和彻底站在群众一边的帝王面前,什么都不是,就像纸糊的一样。 也是在今天,他们头一次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己和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之间隔着的,已不是以前的小差距,而是一道再也不可能翻越的大沟壑。 刘启没有享受百姓的欢呼,也没多做停留,很快便穿过人群走到皇宫的大门外。 这里,包括太原王氏与陈郡谢氏带头。 集合了上百个世家的朝廷官员们,正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候着。 他们嘴上还硬撑着堆出笑脸, 但那些藏在眸子深处的慌张全都漏了出来,无论怎么装也抑不住。 为首那人正是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也是太原王氏老祖王甫。 年纪六十出头,头发全白,看上去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可以说是旧地主阶层在朝堂上最大的话事人。 刘启走下车辇时,他立马招呼着身后一大群朝臣齐刷刷伏地跪拜。 “老臣王甫,恭迎陛下得胜还朝。” “陛下亲征水患、安抚苦民,这份功绩万年流芳,是天下苍生之福。” 王甫说得滴水不漏、声音坚定,仿佛满心都是敬重和真诚, 不了解内幕的人,怕是连刘启都要被他这番伪装给哄过去了。 但刘启只是淡漠地扫了王甫一眼,完全没表露什么情绪。 “王爱卿起来吧,旁的诸位也都一同起身。” “朕这次外出,京城许多事还要多劳诸位了。” 话听着简单,语气冷静无波,可在场的人几乎心口发沉,简直喘不过气, 谁都能感觉到皇帝目光如刀,把他们藏在内心的算计一眼剖开,容不得半点伪装。 王甫僵着站起来,继续朝刘启深深作了一揖。 “替陛下分忧,是我们该有的本分,不算辛苦。” “只是……有个问题,老臣怎么都想不通,还请陛下指点一二。” 来了,刘启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点笑意。 毫无疑问,这些自认为老谋深算的世家,最终的底牌终于要亮出来了。 “王爱卿有疑惑就直接问吧。” 王甫立刻提了口气,好像憋着无数思虑,如今终于下定决心要说出来。 “陛下,老臣听闻,您在北方灾区,推行新政,以工代赈。” “甚至将那些作乱的江南富商,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陛下,自古以来,朝廷治理天下,靠的是仁义教化,靠的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陛下如此大兴土木,滥用民力,又大开杀戒,恐有伤天和,非明君所为啊。” “老臣恳请陛下,立刻停止在北方推行的新政,将土地归还士绅,以安民心。” “同时,下罪己诏,向天下万民谢罪,以平息上天之怒火。” 他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言辞,仿佛真的是为了国家社稷,为了黎民百姓。 他身后的那些世家官员,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附和。 “臣等,附议,恳请陛下三思。” 他们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向刘启施压。 他们要用儒家那套传承了千年的道德枷锁,来束缚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帝王。 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们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就能让皇帝,在天下悠悠之口面前,不得不做出退让。 然而,他们再一次,打错了算盘。 刘启看着底下跪着的这群“忠臣”,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么说,在诸位爱卿看来,朕这两个月在外面辛辛苦苦,反倒是做错了?” “朕平定了水患,让几十万灾民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错了?” “朕惩治了那些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的奸商,错了?” “朕将那些无主的土地,分给真正需要它们的人也错了。”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王甫等人的心上。 让他们嘴巴张着,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往下淌。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皇帝会这么直接,连情面都懒得绕。 把他们表面那一套道貌岸然的说词狠狠撕得稀碎。 第五百五十四章 像砧板上的鱼肉 王甫张着嘴,还想继续拿“不能动祖宗规矩”来搪塞。 可是刘启根本不耐烦搭理他,直接就把话头堵死了。 “行了。” 刘启虽然声音不高,可每个字都让现场一片死寂,不容违抗。 “朕今天回来,不是浪费时间听你们在本朝祖宗典法上转圈子的。” “朕要的,就一件事,谁有功劳,谁该赏,就这么简单。” 话说完,他不理会这些人,回头向身后那些身穿内阁锦服的年轻学子招了招手。 人群里,一个衣服破旧、头发一片花白。 但目光无比坚毅明亮的老人缓步走了出来。 这位正是墨迟,那位在黄河畔,亲自助百姓渡难的真正大才。 刘启走到他的面前,亲自为他整理了一下那身已经洗得发白的旧衣。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 宣布了一个足以让整个朝堂都为之地震的决定。 “传朕旨意。” “民间匠人墨迟,于黄河治水一事中,功勋卓著,劳苦功高。” “其才,可经天纬地,其德,可彪炳千秋。” “朕今日,破格擢升墨迟为,工部尚书,位列正一品。” “凡帝国所有工程营造之事,皆由其一人总揽。” “见墨迟,如见朕亲临。” “钦此。” 刘启的话,像一颗原子弹,在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疯狂的决定,给彻底惊呆了。 工部尚书,六部主官之一,帝国金字塔最顶端的几个位置之一。 自古以来,这个位置,都必须由德高望重,资历深厚的进士出身的文官来担任。 而现在,皇帝竟然要将这个位置,交给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出身于最底层工匠的泥腿子。 这已经不是在打破常规了,这是在践踏整个士大夫阶级数千年来建立的社会秩序。 这是对他们这些自诩为天之骄子的读书人,最赤裸裸的羞辱。 “陛下,万万不可啊。” 王甫反应了过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刘启的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工部尚书乃是国之重臣,关系到帝国社稷之根本。” “岂能授予一介匠人之手,此举,有违祖制,会乱了纲常的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身后的那些世家官员,也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在地,哭天抢地。 “请陛下收回成命。” “祖宗之法不可变啊。” 他们试图用这种最激烈的方式,来阻止这个荒唐的决定。 在他们看来,让一个工匠当尚书,比让匈奴人打进京城,还要让他们难以接受。 因为后者,只会让他们失去财富和生命。 而前者,却会让他们失去他们赖以为生的,身份上的优越感。 然而,刘启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厌恶。 “祖制?纲常?” “在你们眼里,除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有什么?” “当黄河决堤,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你们所谓的祖制在哪里?” “当贪官污吏,将修堤的款项中饱私囊的时候,你们所谓的纲常又在哪里?” “是墨迟,是这些被你们看不起的工匠,用他们的双手,用他们的智慧,甚至是他们的生命,为朕,为这个国家,堵住了那个天大的窟窿。” “而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大夫们,除了在这里摇唇鼓舌,党同伐异之外,又为这个国家,为这些百姓,做过什么?” “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朕的决定,指手画脚?” 刘启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每一个世家官员的心里。 让他们羞愧难当,却又无力反驳。 因为皇帝说的,就是事实。 刘启没有再理会他们,他轻轻地推开了抱着自己大腿的王甫。 然后,亲自将那枚代表着工部最高权力的尚书大印,交到了墨迟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有力的手中。 “墨爱卿,从今天起,朕就把帝国的未来,交到你的手里了。” “朕要你,用你手里的工具,用你脑子里的知识,为朕,为这个帝国,打造出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盛世。” 墨迟激动得浑身都在打颤,老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咬着牙,喊着声音,整个身子重重跪到了地上。 “陛下,老臣墨迟,今生为您效死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一幕,就像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所有世家官员的脸上。 他们被打得异常狼狈,连一点尊严都没剩下。 大家都明白了,他们已经没戏了,算是彻底输了个干干净净。 那些本来用来套住皇帝的“规矩”和道德。 直接被这个皇帝摧毁得粉碎干净,轻松得让人愣住。 同时,他们守着的那个老掉牙的时代,也随着这块大印换了主人,被皇帝亲手划上了句号。 而皇家内阁大学的地位也因为今天的这场变故,被推上了天,再没有人敢随便质疑它的权威了。 眼下,所有老百姓、官员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要是从皇帝提拔出来的皇家内阁大学的学生。 还有那些受大学认可的人才,现在都光明正大地抢占着大晋一个个关键位置。 一个讲究办实事、靠本事吃饭的新时代,已经不声不响地冒了出来。 那些固执地不肯转变思想,只一门心思死守老黄历的顽固派。 这下怕是真要被这股强劲的新风暴碾碎得渣都不剩。 王甫等人,全都像丢了魂一样,从地上爬起来, 抬头的时候眼神不敢再有往日的嚣张,只剩下满脸的恐慌与失落。 他们心里明白,皇帝已经对他们彻底死心了,没有回头路。 一场连根拔起的大清洗眼看就要开始,而他们,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挣扎无力。 可谁都没想到,就在大家觉得刘启会用刀子下狠手。 把朝堂清干净的时候,这个皇帝的举动,却把所有人都看愣了。 他一句狠话都没说,也没有整谁,不杀人,更没有动谁的官职。 结果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 “明天早朝时,朕要听听户部今年收支的总结汇报。” “朕求一个痛快明白的答复,不要糊弄。” 说完这话,他在一堆侍卫簇拥下,直接进了那个代表皇权顶点的宫殿后台。 第五百五十五章 层层克扣,中饱私囊 一群世家大佬、老官僚只能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完全懵住了。 这些老油条根本想不懂,这个年轻皇帝到底玩哪一招。 前面都闹成这样了,难道现在皇帝还想着和他们面子上过过场,玩这点小儿科的政治把戏? 他是不是以为,光听个户部报账单就能弄垮他们,一下把盘踞了几百年的世家财团搞散? 简直是天真到了极点。 王甫眸子里闪过一刹那莫名的愉悦。 他也服了,政治圈斗法是拼不过皇帝这个人了。 可真要算起搞钱,谁都别跟他们清河王家、门阀望族玩。 小皇帝想从他们口袋里榨出一分钱,简直比扳倒天都靠不住。 王甫已经提前想好了,明天朝会上,他绝不会让刘启好过。 甚至想找个机会让皇帝下不来台,让他知道谁才是真的一手掌控大晋国脉。 转天,宣政殿里。 早会的气氛疙疙瘩瘩,所有人都清楚,今天这场会。 只要出点小情况,帝国的命运可能都彻底换一批人把持。 是朝堂新人抬头,还是旧势力碾回来,就靠这回分个高下。 刘启坐着龙椅上,面色平静,眼神深深的,谁也揣摩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啥。 他下面,一边是王甫为代表的世家土豪,个个都挺直背不屈,气定神闲。 另外一头,是张居正、墨迟这些后来官员。 也摆出强势自信的样子,互不退让,看得一清二楚。 两波阵营泾渭分明,在这座巍峨的宫殿给摆下了一场无声大对决。 “户部尚书,上前。” 刘启一句话,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有个微胖,留了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从王甫背后挤了出来,胆气十足。 这位,就是现在的大晋朝户部尚书。 姓崔名琰,出身北方老牌门阀清河崔家,算是王甫那伙的主力干将了。 他规规矩矩给刘启行了一礼,不过一点也不卑。 却也没装官威,掂着分寸,语气缓了缓开了口。 “禀报陛下,臣乃户部尚书崔琰,今日所报告皆按账目所查。” “经整年度统算下来,国库各种收入一共是三千两百万白银。” “而出的用度,比收入足足高出好多,花掉的是五千八百万两白银。” “其中,北境用兵打仗,花了足有一千五百万。” “黄河洪灾擦屁股修筑、工部新建那一拨,大致又耗去两千万。” “加上俸禄和其他稀里糊涂的钱哪哪都是,结出来还空账两千六百万两银子。” “如今朝廷钱箱里连水都快喝不出来了,能不能发下个月顶层官员的俸禄都还悬着。” “这种情况,已经威胁到基础根本,还请皇上您拿主意。” 崔琰一番果断拒绝推辞,话说得特细,而且一句废话都没有,仿佛只是公事公办。 可句句说到点上,每一点又都把刀狠狠扎向了刘启,桩桩件件都是挑衅。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你这个皇帝,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已经把国家给折腾得快要破产了。 现在,没钱了,我看你还怎么玩下去。 你要是还想让这个国家继续运转下去,就得求着我们这些世家大族。 就得把从我们手里抢走的利益,乖乖地还回来。 崔琰的话音刚落,大殿里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崔大人所言极是,如此巨大的财政亏空,实乃我大晋开国以来,闻所未闻之事。”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恳请陛下,节制开销,与民休息。” 那些世家官员们,一个个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仿佛真的在为国家的前途命运而担忧。 王甫更是老泪纵横,再次跪倒在地。 “陛下,老臣早就说过,大兴土木,滥用民力,乃是取乱之道。” “如今恶果已现,还请陛下,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废除新政,裁撤新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方是长治久安之策啊。”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刘启逼到墙角。 在他们看来,面对如此巨大的财政窟窿,皇帝除了向他们低头,已经别无选择。 然而,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 从始至终,刘启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 甚至,在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看小丑表演般的嘲讽。 他等到所有人都表演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崔爱卿,你确定,你这份账目,没有算错吗?” 崔琰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他还是强作镇定,说道。 “回陛下,臣愿以性命担保,账目绝无错漏。” “是吗?” 刘启嘴角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笑意,他朝殿外拍了拍手。 片刻后,一个身穿内阁学子服饰的年轻人抱着一摞账本走进大殿。 他就是徐光启,那个曾在黄河大堤上用精确数据救下十几万人的少年。 如今,他已被刘启任命为皇家审计院的首任院长。 负责监督国库财政,独立于六部的新成立机构。 崔琰见到徐光启和账本,心中起了不安。 徐光启始终没有去看旁人,径直走进殿中,他对刘启行了礼。 随后,声音清晰稳重地开口。 “禀陛下,臣,皇家审计院院长徐光启,奉旨审查户部本年度账目。” “查明户部尚书崔琰报账中有瞒报、漏报及假账的问题。” 话音刚落,大殿里的人神色变了,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崔琰。 崔琰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指向徐光启激动道。 “你这是诬陷,我崔琰为官三十年,清廉自守,从未做过假账。” “陛下,此人是新政残党,联同张居正等人暗中作乱,其心不可留,请陛下明断。” 他想用辩解,扰乱视线,做最后挣扎。 然而,徐光启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只是自顾自地,翻开了手中的账本。 “根据我院核算,本年度,朝廷在北方战事上的实际开支。” “并非一千五百万两,而是八百万两。” “其中,有七百万两的军费,被兵部侍郎周通,伙同其子周扒皮,层层克扣,中饱私囊。” “而这些钱,最终都流入了清河崔氏,在京城开设的各大钱庄之中。” “黄河赈灾,工部营造,实际开支,也并非两千万两,而是一千二百万两。” “其中,有八百万两的款项,被安平县令刘大脑袋,伙同乡绅王德发等人贪墨。” “而这些钱,最终同样流向了太原王氏,在江南开设的各大商号。”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克敌制胜底牌 徐光启每说一句,崔琰和王甫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而大殿里那些世家官员们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勾当。 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查得一清二楚。 这怎么可能,这个皇家审计院,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徐光启并没有就此停下。 “以上,还只是支出方面的假账。” “在收入方面,户部同样存在着严重的瞒报行为。” “根据我院统计,新政实验区,通过对江南经济的全面整改。” “共计抄没逆产折合白银,一亿三千万两。” “上缴粮食,三千万石。” “新开垦农田,所种植的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预计年产值,可达白银五千万两以上。” “这些收入,本应全部上缴国库,但却被户部以各种理由,恶意截留,拒不上缴。” 当徐光启报出这一连串天文数字的时候。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彻底震傻了。 一亿三千万两白银,三千万石粮食。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整个大晋,过去十年财政收入的总和。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新政实验区,在短短几个月内,所创造出来的财富。 那些之前还在为两千多万两亏空而痛心疾首的官员们。 此刻,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们引以为傲的理财能力,在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面前。 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他们也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如此有恃无恐。 原来,人家手里,早就攥着一张足以王炸的底牌。 而他们这些人,还在台上继续自作聪明地表演着。 王甫和崔琰已经瘫坐在地上,无力反抗。 他们眼神里只剩下死寂,看不见昔日的张扬。 他们明白,一切已经结束。 自从决定和皇帝较量经济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输了。 而且输得彻底,没有任何翻盘余地。 刘启从龙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那群面若死灰的世家。 他的眼神冷冷的,没有任何波动。 “现在,你们还想说什么?” 无人应声,整个殿堂安静得毫无声息。 他们所有的算计,在这位年轻的皇帝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就像一群不自量力的绵羊,去触碰掀翻巨兽的底线。 结果只会被拍得粉碎。 刘启没再理会他们,走向大殿里的沙盘。 他的视线停在北方辽阔的草原。 “朕明白,你们不服。” “你们觉得,朕只是靠些花样小把戏才赢了。” “你们还以为,没有你们,这国家就难以治理。” “你们总想着只要联手,就能架空朕,把朕当成摆设。”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说的,其实就是他们心底的那层遮不住的念头。 刘启转过身,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嗜血的冰冷。 “可惜,你们都想错了。” “朕,从来都不是一个靠着妥协和退让来解决问题的人。” “在朕的字典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征服。”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既然你们不愿意体面,那朕就帮你们体面。” 说完,他对着殿外,轻轻地拍了拍手。 “来人。” 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的赵含嫣,带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如狼似虎般地冲了进来。 他们手中的绣春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大殿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那些世家官员们,看着眼前这些杀气腾腾的锦衣卫,一个个都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 “陛……陛下,您要干什么?” “我等,我等可是朝廷命官,您不能……” 王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想用那套祖宗之法来为自己辩解。 然而,刘启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只是对着赵含嫣,淡淡地挥了挥手。 “把所有涉案人员,全部给朕拿下。” “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赵含嫣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冲向了那个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王甫。 手起刀落,一颗大好的人头,冲天而起。 鲜血,染红了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大殿。 也彻底击碎了所有世家官员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和幻想。 一场史无前例的,针对整个旧地主阶级的大清洗。 就以这样一种最血腥,也最直接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这一天,史称“宣政殿之变”。 超过三百名二品以上的世家官员,在这座大殿之上,被当场斩杀。 他们的鲜血,将大殿的地面,都染成了一片暗红色。 紧接着,数以万计的锦衣卫和新军,冲进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就像一群最高效的猎犬,精准地扑向了那些早已被标记好的猎物。 太原王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 这些曾经不可一世,权倾朝野的千年世家。 在国家机器绝对的暴力面前,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他们的府邸被攻破,他们的私兵被缴械,他们的财富被充公。 而他们这些家族的核心成员,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被戴上了镣铐,押入了天牢。 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最严酷,也最公正的审判。 这场大清洗,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血腥和肃杀的氛围之中。 超过十万的世家大族成员及其党羽,在这场风暴中被连根拔起。 他们所侵占的土地,所积累的财富,全都重新回到了国家的手中。 一个盘踞在帝国肌体之上,吸食了数千年鲜血的巨大毒瘤。 就这么被刘启以雷霆万钧之势,给彻底地切除了。 而做完这一切的刘启,并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来到了京城外的神机营大营。 这里,是他亲手打造的,整个帝国最精锐,也是最神秘的一支部队。 这支部队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从全军中百里挑一的精英。 他们装备着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燧发枪,开花弹,以及被刘启命名为“喀秋莎”的多管火箭炮。 这些超越时代的杀戮机器,将是他在接下来的那场战争中,克敌制胜的最大底牌。 第五百五十七章 驰骋纵横 刘启走上了点将台,他的目光,扫过底下那黑压压的,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军队。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扩音装置,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将士们。” “你们是朕手中最锋利的剑,是帝国最坚固的盾。” “今天,朕将带领你们,去执行一项最光荣,也最伟大的任务。” “朕要带领你们,去北方的草原,去讨伐我们民族,数千年来的宿敌。” “朕要带领你们,去用你们手中的武器,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祖先,曾经蒙受的耻辱。” “朕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蛮夷知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朕要让他们用他们的尸骨,来为我们这个全新的帝国,奠定万世不朽的基石。” “你们,愿意追随朕,去创造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奇迹吗?” “愿意,愿意,愿意。” 震天的怒吼声,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洪流。 每一个士兵的眼中,都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他们对那个站在点将台上的男人,有着近乎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在他们心中,那个男人,就是战无不胜的军神,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只要有他在,就没有打不赢的战争。 刘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拔出了腰间的天子剑,直指北方。 “全军,出发。”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出了京城。 他们将与早已在北方前线集结的十五万边军,以及由张居正所统帅的。 那支由三十万建设兵团改编而成的战时动员部队,汇合一处。 一支总兵力超过五十万的,史无前例的庞大军队。 将以泰山压顶之势,碾向那片广袤的北方草原。 与此同时,漠北草原,匈奴王庭。 一座由无数帐篷组成的巨大部落,坐落在水草丰美的鄂尔浑河畔。 在部落的最中心,一座比其他所有帐篷都要高大华丽的金帐,彰显着它主人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此刻,金帐之内,酒肉飘香,歌舞升平。 身材魁梧,面容狰狞的匈奴单于冒顿,正搂着一个从中原抢来的绝色、美人。 一边欣赏着舞姬们的表演,一边大口地喝着马奶酒。 在他的下方,坐着十几个同样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匈奴贵族。 他们是匈奴各大部落的首领,也是冒顿最忠实的左膀右臂。 “单于,我们南下的四十万大军,已经连破晋人三座边城,兵锋直指雁门关。” “那帮只会之乎者也的南朝软蛋,被我们打得是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依我看,用不了三个月,我们就能打进他们的京城,活捉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 一个独眼龙将领,站起身,举起手中的牛角杯,大笑着说道。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匈奴贵族的一片哄笑。 “说得没错,南朝人就是一群两脚羊,除了会种地,会盖房子还会干什么?” “等我们打进了中原,男的全部杀光,女的全部抢回来当奴隶。” “听说那南朝皇帝的后宫里,有对姐妹花,长得是国色天香。” “到时候,一定要献给单于,让单于好好尝尝鲜。”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在他们眼中,那个富庶的中原,不过是一个予取予求的巨大宝库。 而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不过是任他们宰割的羔"羊。 冒顿听着手下们的吹捧,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挥了挥手,示意舞姬们退下。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那是一副用一整张羊皮绘制的中原地图,上面详细地标注着每一座城池,每一条河流。 这是那些叛国的江南富商,献给他的投名状。 “都不要高兴得太早。” 冒顿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那个南朝小皇帝,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根据我们安插在南朝的探子回报,就在我们南下的同时。” “那个小皇帝,也正在进行全国总动员。” “他集结了一支超过五十万人的大军,准备跟我们决一死战。” “五十万?” 金帐之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些刚刚还在叫嚣的匈奴贵族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们虽然狂妄,但并不愚蠢。 他们很清楚,五十万装备精良的晋军,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那意味着,接下来的这场战争,将不再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而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决定两个民族命运的生死对决。 “单于,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要,暂时后撤,避其锋芒?” 独眼龙将领,有些迟疑地问道。 “后撤?” 冒顿猛地转过身,他的那只独眼里,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 “我匈奴的勇士,只有战死,没有后退。” “那个南朝小皇帝,以为人多就有用吗?” “简直是天真。” “战争,靠的不是人多是脑子。” 他指着地图上的雁门关。 “我已经下令,让前线的部队,放慢进攻的节奏。” “我们就在雁门关下,跟那五十万晋军,好好地玩一场。” “我要让那个小皇帝,把他所有的家底,都压在这座雄关之下。” “然后,我们再……”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残忍而又狡猾的弧度。 他将手指,从雁门关,一路向西,划过了一片广袤的无人区。 最终,停留在了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点上。 那里,是河套平原,是昔日秦皇汉武,耗费了无数心血。 才从中原王朝手中夺回的,水草丰美的宝地。 但在前朝末年,因为中原内乱,这片土地又被匈奴人重新夺了回去。 “你们看这里。” 冒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个位置上。 “这里地势平坦,一望无际,最适合我们匈奴的铁骑,驰骋纵横。” “我已经秘密集结了十万精锐,由我的儿子,左贤王头曼亲自率领。” “他们将绕过晋军的正面防线,从这里像一把尖刀,直插晋军的后心。” “到时候,他们将截断晋军所有的粮道和退路。” “那五十万大军,就将变成一群被困在笼子里的饿狼。”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关上笼子,然后慢慢地把他们全部饿死。” 冒顿的计划,让在场的所有匈奴贵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招瞒天过海。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五十万不可一世的晋军。 在饥饿和绝望中,慢慢崩溃,最终被他们无情屠杀的画面。 “单于英明,此计一成,中原可定。” 金帐之内,再次爆发出了一阵狂热的欢呼。 第五百五十八章 家底都被看穿了 冒顿享受着这种神明般的崇拜,草原上向来只信奉最强的狼王。 然而他心底深处,却始终盘踞着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无法真正安宁。 那个南朝的小皇帝,就像一团无法被看透的迷雾。 越是研究这个对手,冒顿就越是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 这个对手的所有行为,完全颠覆了他对中原皇帝的传统认知。 其人杀伐果断,视千年规矩如无物,行事风格哪里像个守成的君主。 反而更像一个与他自己一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开创者。 甚至某些地方,他比自己还要疯狂,还要不计后果。 那个传遍草原的血腥故事,当着几十万人的面剥皮萱草。 即便是他这个被誉为草原屠夫的人,听了都觉得头皮发麻。 跟这种疯子打交道,任何常规的计谋都可能瞬间失效。 因为谁也猜不到,一个疯子下一秒会干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 他那所谓的瞒天过海之计,真能骗过那双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睛吗。 冒顿的心里,没那么有把握了。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晋阳行宫。 刘启静静看着手中的一份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密报上的内容,正是冒顿在金帐内刚刚定下的那个所谓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 这份情报,来自锦衣卫安插在匈奴王庭最高层的一颗钉子。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物,冒顿最宠爱的阏氏,大晋送去和亲的前朝公主。 没人知道这位看似柔弱的公主,实际上是锦衣卫里一等一的密探。 她靠着身体和演技,彻底迷惑了草原的狼王,为大晋传回了最要命的情报。 “陛下,匈奴人果然像您预料的那样,选择了分兵。” 姜禾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地站在刘启身侧。 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战意,像一头即将出笼的雌豹。 “冒顿这个人,生性多疑又极度自负,这是他性格里最大的弱点。” “他总以为自己是最高明的猎手,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的猎物。” 刘启将密报随手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作灰烬。 “他想用十万奇兵切断我的后路,把五十万大军困死在雁门关下。”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很有创意,可惜他选错了对手。” 刘启的目光落在了沙盘上,那片被冒顿视为决胜之地的河套平原。 “他以为那里是我们的软肋,是我们防线上最薄弱的环节。” “但他永远不会想到,我为他准备的大餐,恰恰就摆在那里。” 他从沙盘上拿起一枚黑色的令旗,重重插在了河套平原的中心。 “传令给张居正,鱼儿已经上钩,准备收网。” 姜禾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不太明白皇帝的意图。 “陛下,张居正手上只有三十万民夫改编的部队。” “虽然人数不少,但终究没经过严格训练,装备也相对落后。” “让他们去对付匈奴最精锐的十万铁骑,会不会太冒险了。” 在姜禾看来,张居正那支部队,最大的作用是保障后勤,而非正面作战。 让他们去执行如此关键的穿插任务,一旦失败,整个战局都会陷入被动。 刘启却只是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自信。 “装备落后?谁跟你说他们装备落后了?” “我离开灾区之前,就已经把神机营最新淘汰下来的一批装备,全都送了过去。” “一千门后装线膛炮,三万支燧发枪,还有足够把整个河套平原犁一遍的开花弹。” “你觉得有这些东西在,那十万匈奴骑兵,够不够张居正塞牙缝?” 姜禾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把如此重要的战略武器,交给一支地方部队。 那可是一个国家最核心的军事机密,是大晋能够屹立不倒的最大底牌。 现在,她终于明白皇帝之前那一系列看似毫无关联的布置,究竟意味着什么。 平定水患,聚拢灾民,以工代赈,建立起一个实验区。 原来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一个以整个黄河灾区为棋盘,以三十万灾民为棋子,专为匈奴人量身定做的惊天杀局。 皇帝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匈奴人打什么势均力敌的正面决战。 他想要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技术层面上的降维打击。 他要用一场最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向整个世界宣告。 一个由他亲手缔造的,全新的工业化时代,已经到来。 而那些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蛮夷,都将被这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想通了这一切,姜禾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崇拜,甚至是恐惧的复杂情感。 这个男人的算计,已经深到让她感到战栗。 她甚至觉得,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像一个透明人毫无秘密可言。 然而,就在刘启运筹帷幄,准备给匈奴人一个天大惊喜的时候。 京城,皇家工业园区。 这座由刘启亲自规划,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秘密基地。 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 高耸入云的烟囱,日夜不停地喷吐着黑色浓烟。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在这里回响。 数以万计的工人,在墨迟和那些皇家内阁大学学员的指挥下。 像一颗颗精密的螺丝钉,维持着这台巨大战争机器的运转。 一座座比山还要高大的高炉拔地而起,喷涌着炙热的铁水。 这些铁水经过一道道复杂的工序,最终变成乌黑发亮的钢筋,和坚硬无比的钢板。 然后被运送到旁边的兵工厂,在那里,它们将被打造成这个时代最恐怖的杀戮机器。 墨迟已经很久没有合眼了,眼中布满了血丝,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像个疯子一样,整天泡在车间里,亲自指挥着每一个生产环节。 他甚至还根据刘启留下的图纸,对现有的生产线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他发明了一种全新的流水线作业模式。 将原本复杂的生产流程,拆分成了上百个简单的步骤。 每一个工人,只需要负责其中一个最简单的环节,比如拧紧螺丝或者打磨零件。 这种模式,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也降低了对工人技术的要求。 原本需要一个熟练工匠花费数天才能完成的工作。 第五百五十九章 趁火打劫 现在只需要一群普通工人,花费几个时辰就能完成。 整个工业园区的产量,因此实现了爆炸性的增长。 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火炮,数以千计的火枪。 和堆积如山的弹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 为那场即将到来的决战,提供着最坚实的物质保障。 然而,这种近乎于疯狂的生产模式,也带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资源的消耗,钢铁需要铁矿石和煤炭。 而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凭空出现的。 它们需要从地底下,一点一点地挖出来。 随着工业园区的规模越来越大,对煤铁资源的需求,也呈几何倍数增长。 很快,原本储备充足的矿石,就见了底。 整个工业园区,都因为缺少原料,而陷入了半停产的状态。 就像一头饥饿的巨兽,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墨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派人跑遍了京城周围所有的矿山。 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感到绝望。 那些矿山,早就因为过度开采,而变得枯竭。 就算把所有的矿工都派下去,一天也挖不出几车矿石。 这点产量,对于嗷嗷待哺的工业园区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没有了钢铁,就意味着没有了武器。 没有了武器,前线的五十万大军,就将变成一群手无寸铁的羔羊。 到时候,别说反攻匈奴了,能不被人家全歼,就已经烧高香了。 一想到这里,墨迟头一下就晕了,脑门里嗡嗡直响,几乎站不稳。 他根本不敢往下细想,如果真出错,他一个人连累了整个战争怎么交代。 牵扯的太多,要是输了,他真不知道怎么跟信任他的皇帝说这事,还怎么对得起天下百姓。 墨迟站在原地犯难,大脑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到什么法子,这时候忽然有人找上门来。 说起来,让墨迟都没料到,来的是个气派十足的中年人,看穿着像是大商户。 那人直接表明身份,原来他就是山西那边煤铁总商会的头儿,叫乔致庸。 “墨大人,我听说您最近在为矿石的事发难?” 乔致庸脸上,始终是那种生意人专属的小心思和和蔼笑容。 墨迟这一刻懒得拐弯抹角,干脆直接来,语气里全是着急。 “你管用的法子有没有?” “那肯定有,墨大人请放心。” 乔致庸端起茶碗抿一口,说话慢悠悠的,但每个字都带着笃定。 “我们山西,别的不多,就是煤多铁多。” “那里的矿山,随便挖一铲子,都能冒出黑色的金子。” “只要大人您一句话,我们商会可以立刻组织人手开足马力。” “保证在半个月之内,为您凑齐足够整个园区用上三个月的矿石。” 墨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问。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乔致庸放下了茶杯,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希望,能获得皇家工业园区的,独家原料供应权。” “并且,所有矿石的价格,要比市价上浮三成。” 墨迟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独家供应权再加价三成。 这已经不是在做生意了,这简直就是在趁火打劫。 他很清楚,一旦答应了这个条件,就意味着整个帝国的工业命脉。 都将被这群唯利是图的商人,给牢牢地攥在手里。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抬高价格,牟取暴利。 而朝廷,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可能。”墨迟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 “工业园区是国之重器,绝不可能被私人所掌控。” “至于价格,朝廷自有定价,不可能任由你们哄抬。” 乔致庸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辞了。” “只是,希望墨大人,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毕竟,前线的战事,可不等人啊。”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墨迟一个人,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 他知道乔致庸说的是事实,战争,拖不起。 但他更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后患无穷。 就在他左右为难,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吧,本宫倒要看看,这些晋商,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墨迟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凤袍,雍容华贵的绝色女子,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正是当朝皇后,赵如烟。 墨迟大惊失色,赶紧跪倒在地。 “臣,参见皇后娘娘。” “墨大人请起吧。”赵如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陛下临行前,将京城的一切事务,都托付给了本宫。” “这工业园区,自然也在其中。” “刚刚你们的对话,本宫都听见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本宫来处理。” 说完,她便径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对着门外的太监吩咐道。 “去,把那个乔会长,给本宫请回来。” 很快,刚刚离去的乔致庸,就再一次被带到了房间里。 当他看到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女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虽然没见过皇后,但那身只有皇后才能穿的凤袍,和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他的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草民乔致庸,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传说中的那位铁血皇后。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自己刚刚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竟然被她给听了去。 这下,别说做生意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成了问题。 赵如烟没有让他起来,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乔会长,刚刚你说,你们山西的煤铁,储量丰富冠绝天下?” “回…回娘娘,是……是的。” 乔致庸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那你们可知道,根据我大晋律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所有山川矿脉,都归朝廷所有,私人不得擅自开采。” “你们这些年,在山西私自开矿,牟取暴利,已经构成了死罪。” 第五百六十章 强制收购 “本宫现在,就可以下令,将你们乔家满门抄斩,九族尽诛。” 赵如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乔致庸的心上。 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知道,皇后说的,句句属实。 这些年,他们晋商,仗着山高皇帝远,和地方官府勾结。 确实没少干这种挖国家墙角的勾当。 只是他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乔致庸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草民,草民愿意将功赎罪,愿意将我们商会所有的矿山,都献给朝廷。” “只求娘娘,能饶草民一条狗命。”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那点商人的精明和算计,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赵如烟放下了茶杯,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献给朝廷?说得好听。” “那些矿山,本来就是朝廷的,何来献之一说?” “不过,念在你们这些年,也为地方经济,做出了一些贡献的份上。” “本宫,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乔致庸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抬起头。 “请娘娘示下,草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赵如烟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从今天起,你们山西所有商会,合并重组成立一个全新的机构。” “就叫,大晋皇家能源集团。” “由朝廷控股,你们这些商人,可以以技术和设备入股参与分红。” “集团的董事长,由本宫亲自兼任。” “而你,乔致庸,就担任一任总经理,负责具体的生产和运营。” “本宫只有一个要求,一个月之内,将山西的煤铁产量提高十倍。” “所有产出的矿石,将以平价,优先供应给皇家工业园区。” “多余的部分,可以对外销售,所获利润,朝廷与你们,三七分成。” “你,可愿意?” 乔致庸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坐在上方的女人,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却没想到皇后非但没有杀他,反而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 皇家能源集团,总经理。 虽然上面多了一个朝廷当婆婆,但这个名头,可比他那个什么商会会长,要响亮多了。 更重要的是,一旦跟朝廷挂上了钩,他们这些商人,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官方的身份。 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至于那个三七分成,虽然看起来是朝廷占了大头。 但只要能把产量提上去,他们能拿到的实际利润,绝对比以前只多不少。 这已经不是在收编了,这简直就是在送钱,送前途。 想通了这一点,乔致庸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感激。 他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 “草民,不,罪臣乔致庸,谢皇后娘娘天恩。” “愿为娘娘,为朝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赵如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帝国最重要的一条经济命脉,已经被她牢牢地掌控在了手中。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解决了能源问题,赵如烟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更重要,也更棘手的领域。 金融,工业革命,就是一台吞金巨兽。 想要维持它的运转,需要海量的,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 而这些钱,从哪里来? 靠国库拨款,显然是不现实的。 之前为了赈灾和备战,国库早就被掏空了,现在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指望那群刚刚被抄家灭族的世家大族,更是不可能。 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从民间,从那些无处安放的,海量的社会游资中想办法。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建立一套全新的,现代化的金融体系。 一套能够将整个帝国的财富,都汇集起来,为国家所用的体系。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疯狂。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金融,还停留在最原始的钱庄和票号阶段。 它们规模小,效率低,而且各自为政,根本无法形成合力。 想要将它们整合起来,建立一个统一的中央银行,其难度不亚于再造一个国家。 但赵如烟,却偏偏要挑战这个不可能。 因为她知道,这是实现她丈夫那个宏伟蓝图,所必须迈出的一步。 她将京城所有幸存下来的钱庄和票号老板,全都召集到了皇宫。 这些人,都是在之前那场大清洗中,因为没有站错队,而侥幸存活下来的聪明人。 他们虽然没有了世家大族的背景,但手里却掌握着惊人的财富。 是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北方商界的实际控制者。 当他们接到皇后的懿旨时,一个个都忐忑不安。 不知道这位铁血皇后,又想搞什么名堂。 当他们走进那座富丽堂皇的大殿时,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大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座由纯金打造的,栩栩如生的巨龙雕塑。 那巨龙的下面,堆满了小山一样的金砖和银锭。 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一辈子都在跟钱打交道,却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 这得是多少钱啊? 整个大晋的国库,恐怕都不过如此吧。 “诸位,都请坐吧。” 赵如烟的声音,将他们从震惊中唤醒。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找位置坐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本宫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跟大家,谈一笔生意。” 赵如烟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一笔,能让在座各位,都富可敌国的生意。” 富可敌国,所有人的心,都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们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解。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位权倾天下的皇后娘娘。 能有什么生意,需要跟他们这些商人合作。 一个留着八字胡,看起来颇为精明的老者,站起身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娘娘所说的,是何生意?” 他是京城最大的票号,日升昌的东家,姓李,在场的商人都以他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