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剧组霸凌？我背景震惊全网》 第一章 被全网网曝 “李烨，就你个垃圾农民也配当这男一号？” “滚回老家种地去吧！” 龙国京都影视城，张导片场。 时值盛夏，空气燥热得让人心烦。 一道尖锐嚣张的声音划破了片场的嘈杂。 说话的是当红流量小鲜肉，武凡。 他穿着一身定制的休闲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告诉你，老子带资进组投了两个亿。” “你拿什么跟我争！” 导演张海有些歉意地看着李烨。 “对不起啊，李烨。” 张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 “这是制片人的要求，我虽然是导演，也没办法。” 李烨此刻身上还穿着剧组的将军戏服，正在试戏。 厚重，闷热，让汗水模糊了英俊的面容。 他冲着张导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没事张导，我懂。” 他平静地回答，随即转身，无视了还在叫嚣的武凡，准备离开。 他不是原身。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和武凡的梁子早在一年前就结下了。 那时候，他没有穿越过来。 武凡仗着资本在片场耍大牌，欺负新人，原身尽管看不惯也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次，武凡借着拍戏，对一个女演员上下其手。 那女孩眼圈都红了，快要哭了，武凡还得寸进尺。 原身实在看不下去，当场出手制止，让武凡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从那天起，武凡就处处针对他。 动用背后资本的力量，让原身整整一年没接到一个通告，一条活路。 原身性子也倔，不肯服软，导致舆论越来越差，资源更是没有一点。 只能终日在家饮酒，颓丧度日。 最后抑郁而终。 李烨这才穿越了过来。 而在李烨整理完原身记忆后，发现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与前世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那些脍炙人口的电影，没有那些传唱不朽的歌曲。 这是一个文娱艺术的荒漠。 李烨知道，他的春天来了。 区区一个武凡，他还没放在眼里。 见李烨竟敢无视自己，武凡当场恼羞成怒，一个箭步拦在了他面前。 “谁让你走的？” 他指着李烨身上的戏服，下巴抬得老高。 “把这身将军服脱下来！” “你一个农民，也配穿这衣服！” 李烨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淡漠。 “农民怎么了？” “农民就不能演将军了？” 武凡被他问得一滞，随即冷笑一声。 “你一个农民就会种地，你懂什么叫指挥千军万马？你懂什么叫沙场喋血？” “你不懂这些，你有那个气质演好将军？” 武凡身旁的经纪人王姐立刻谄媚地附和。 “就是！我们家凡凡的姥爷曾经可是战功赫赫的老军人，他从小耳濡目染，演将军自然没问题！” 李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呵。” 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不是，搁谁祖上没出过几个名人一样。” 李烨的目光扫过武凡和他那跳梁小丑般的经纪人。 “你姥爷要知道你今天拿他出来这么吹牛逼。” “估摸着得从底下爬出来，亲手扇你两个大嘴巴子！”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武凡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妈的说什么？你这个垃圾，你爹你爷一家都是种地的垃圾！！” 他嘶吼一声，彻底撕下了伪装。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扬起手，一个巴掌就朝着李烨的脸扇了过来。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就停住了。 李烨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武凡的手腕。 李烨的眼神，冷得像冰。 无论是前世还是穿越后，他最大的逆鳞便是爷爷。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响彻整个片场。 但不是李烨挨的。 是武凡。 所有人都懵了。 导演张海懵了，工作人员懵了，周围的群演也全都懵了。 武凡捂着自己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被打了？ 被一个他眼里的垃圾农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打了？ “但是再敢说我家人一句，我杀了你！” 杀气传来，火辣辣的疼感让武凡下意识回退害怕。 “啊！你敢打我们家凡凡！” 经纪人王姐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李烨浑身发抖。 “打人啦！你这是故意伤害！我要报警！” 李烨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甩了甩。 他瞥了王姐一眼，语气平淡。 “我是正当防卫。”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还处于呆滞中的武凡身上。 “是他先动的手。” 说完李烨再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厚重的将军戏服在他身后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李烨！” 武凡终于回过神捂着脸，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他指着李烨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你给我等着！”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在这个圈子永世不得翻身！” 李烨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第二天。 整个龙国的互联网炸了。 《惊爆！新人演员李烨片场耍大牌，当众殴打顶流武凡！》 《毫无艺德！李烨究竟是何背景，竟敢如此嚣张？》 而最火的一条，直接冲上了各大平台热搜榜的榜首。 #李烨公然侮辱革命先烈# 这条词条下面，是一段被恶意剪辑过的视频。 视频里只有李烨那句嘲讽的话。 “你姥爷估摸着得从底下爬出来！” 配上煽动性的文字，瞬间点燃了所有网友的怒火。 “封杀！必须封杀这种劣迹艺人！” “连为国捐躯的英雄都敢拿来开玩笑，他还有人性吗？” “武凡的姥爷可是有赫赫战功的！这个叫李烨的算个什么东西？滚出娱乐圈！” 水军下场，节奏飞起。 无数不明真相的网友被裹挟其中，对李烨展开了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 李烨正在自己那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毫不知情。 直到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撞开。 他的经纪人红姐，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 她眼圈发黑，头发凌乱，脸上写满了焦灼和绝望。 “李烨！你到底干了什么！” 红姐将手机啪的一声拍在他面前的桌上。 屏幕上滚动着的头条都是李烨的。 李烨随意扫了一眼，随即又拿起了自己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轻蔑一笑。 “你还笑！” 红姐快被他这副样子逼疯了。 “完了！全完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被全网骂成什么样了！” “急什么。” 李烨放下水杯，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热搜，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他抬眼看向红姐。 “我现在一没钱，二没人脉，着急有用吗？” 一句话，让红姐瞬间泄了气。 她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喃喃自语。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给你报了一个综艺，这下肯定也泡汤了，” “综艺？” 李烨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我不参加综艺。” “现在是你想不想参加的问题吗！” 第二章冲上了热搜 红姐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握着手机，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什么？ 试戏？ 在这种全网黑的时刻，龙国一台，这个龙国电视界的执牛耳者，竟然要给李烨一个试戏的机会？ 这世界疯了吗？ 与此同时。 京都，一栋价值数亿的豪华别野里。 砰！ 一声巨响。 一个昂贵的青花瓷瓶在光洁的地板上四分五裂。 “凭什么！” 武凡一脚踹翻了身前的茶几，俊美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 “他一个垃圾，一个农民，凭什么还有戏可以试！” “龙国一台的导演是瞎了吗！” 他花了不少钱买水军，动用了背后资本的力量，才掀起这场舆论风暴。 目的就是要把李烨彻底踩死，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一旁的经纪人王姐，脸色同样难看。 她也想不通。 “这不合常理。” 王姐眉头紧锁，在圈子里，谁敢用这种处于风口浪尖的艺人？ 沾上就是一身骚。 “龙国一台，这是要跟我们对着干？” 她迅速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分钟后，王姐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了然。 “凡凡，我问清楚了。” 她走到武凡身边，低声说道。 “龙国一台的新节目，叫《我的父辈们》。” “是一档社会观察类的真人秀，要请各行各业的代表，讲述父辈的故事。” “企业家、军人、科学家、工人……” 王姐顿了顿，语气有些古怪。 “还有农民。” “节目组说，家庭几代都是农民，本人又在娱乐圈闯荡的，本就凤毛麟角。” “有点名气，不，现在应该说是有热度的，算来算去，就只剩李烨一个。” 武凡听完，胸中的怒火不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了。 “哈！就因为他是个农民？”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不行！” 武凡猛地站住，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姐，给我安排一下，我也要上这个破综艺！” “我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亲手撕烂他那张农民的脸！” 他又舔了舔嘴唇，表情变得淫，邪。 “另外，给我找两个年轻干净的过来，我要泄泄火。” 王姐看着他疯狂的样子，非但没有劝阻，反而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放心，综艺的事我马上给你安排。” “至于泄火的人，也已经在路上了。” 她凑到武凡耳边，声音压得更低。 “我还雇了些狗仔去机场堵他们。” “保证让他们在上节目前，再臭一次！” 第二天，京都机场。 天刚蒙蒙亮。 李烨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被红姐拽着，匆匆走向VIP通道。 他一边走一边拿着笔写着。 “这次是咱们翻身的机会，如果你这写的综艺宣传曲能被导演看中，那咱们进这综艺就稳了。” 红姐看着李烨刚刚写出的歌曲，满含希冀。 “好了，搞定！歌曲《如愿》，歌颂先辈们的主旋律流行曲！” 李烨满意的看着前世这首抖音热歌，被无数官媒使用。 用来放在《我的父辈们》这节目上完全够用。 揣起刚写好的歌曲，李烨一脚踏出机场通道。 然而刚出通道，就被早就等候多时的狗仔围住。 “是李烨！他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瞬间无数的闪光灯像利剑一样刺来。 黑压压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长枪短炮的镜头，几乎要怼到李烨的脸上。 “李烨！你对侮辱先烈一事有什么想说的？” “你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艺人，为什么还有脸出现在公众面前！” “滚出娱乐圈！向武凡老师道歉！” 尖锐的质问声，此起彼伏。 混乱中，几颗鸡蛋和烂菜叶精准地飞了过来，砸在李烨脚边的地上，汁液四溅。 红姐脸色煞白，死死护住李烨。 “走！李烨！” 她知道这绝对是武凡雇来的人。 然而李烨却停下了脚步。 在漫天的闪光灯和刺耳的叫骂声中，他显得异常平静。 他转过头，风轻云淡地看向身旁已经快要急哭的红姐。 “红姐。”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噪音。 “如果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 他一字一顿，缓缓问道。 “该如何处之？” 红姐懵了。 所有记者也懵了。 整个嘈杂的场面，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这是什么情况？ 李烨看着红姐茫然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 “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 他说完，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面前一张张或惊愕或错愕的脸。 最后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话音落下。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拨开身前的人群。 他的步伐不快，却无人敢再阻拦。 现场死寂。 几秒后，所有记者才如梦初醒，疯狂地按下了快门。 这段视频，没有经过任何剪辑，以比昨天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龙国网络。 【李烨机场再出金句】 【忍他让他再看他】 两个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热搜榜首。 网络再次被引爆。 这一次风向却变得诡异起来。 无数网友开始争论不休，彻底分成了两派。 网友甲：从上次那个视频出来我就感觉有问题，李烨明明说的是爬出来打你，又没说什么其他，怎么就侮辱了。有点断章取义！ 网友乙：对，我上次就感觉不对，这次听到李烨能说出这话，显然不是那种人。 网友丁：还不是哪种人？行了，别洗了。凡哥都锤死了，你不信别人还不信凡哥吗！ 网友丙：对，凡哥去年卷了几千万，人品没话说，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网络争执不断，而处在这场争执中心的两人，此刻也同一时间站到了龙国一台的演播现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的演播室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武凡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李烨。 而李烨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径自走到角落的空位上，坐下闭上了眼，脑海中浮现出一首首前世热门的曲子。 如今演艺圈的道路马上要走不成了，不如搞几首好歌先挣点。 那我先抄杰伦周的还是... 李烨陷入思索，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武凡则气得牙痒痒，握紧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 他身边的王姐，看出他的不对劲，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冷静。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胸前挂着工作牌。 总导演王海山。 王导环视一圈，目光在李烨和武凡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清了清嗓子。 “各位老师好，欢迎来到《我的父辈们》节目组。” “这个节目，我们不搞虚的不搞剧本。” “就是要去到各个阶层中去，探寻我们的父辈，在那个火红的年代，是怎样活过来的。” 王导推了推眼镜，语气诚恳。 “所以在正式确定人选前，我想请各位，简单说说自己的父辈或者祖辈。” “他们的职业，他们的故事，什么都行。” “这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确定节目的方向。” 话音刚落。 武凡第一个站了起来，瞥了一眼李烨，嘴角轻笑，走到了台前。 “我先来吧。” 第三章 跌宕起伏 武凡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我的父母，大家可能也听说过，算是白手起家。” “我爸武振雄，现在是龙国地产界的巨头。” “我妈林美华，华美化妆品集团的董事长。” 他顿了顿，享受着周围人投来的惊叹目光。 然后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经意的自豪。 “不过，我今天想说的不是他们。” “是我姥爷。” “我姥爷当年可是建国前参过军的老英雄。” 此话一出，王导的眼睛瞬间亮了。 “哦？开服的英雄？” 王导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个可以，武凡的姥爷是个典型的榜样，可以值得深挖背后的故事。” 得到导演的肯定，武凡的嘴角咧开，挑衅地瞥了角落里的李烨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垃圾，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 随后其他几位被邀请来的明星也陆续上台。 一个女演员说，她的父母是双职工，在纺织厂干了一辈子，最后在下岗潮中失业，开了个小卖部。 一个男歌手说，他的父亲是第一批公派留学生，学成后毅然回国，在西北的戈壁滩里研究了大半辈子。 还有一个动作明星说，他的爷爷是边疆的守护者，一辈子都扎根在那里。 每一个故事，都代表了一个时代，一个阶层。 王导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但渐渐地，他眉头微蹙。 企业家、工人、科学家、军人…… 都有了。 唯独缺少了龙国最庞大，也最沉默的那个群体。 农民。 休息室内，所有人都说完了。 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王导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李烨身上。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殷切的期盼。 李烨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他睁开眼。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缓缓站起了身。 对于原身父辈的记忆，李烨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佝偻的背影。 那个苍老黝黑干枯的老头，总是笑眯眯的背着手望着他。 “幺儿哦，慢点撒！” 前世的他和原身一样，父母去世早，是爷爷一把手拉起来长大的。 所有当两个熟悉的声影重合，那个朴素的坚韧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爷爷形象出现在面前。 他没有像武凡那样走到台前。 只是在原地，缓缓的说道。 “我的父辈都是农民。”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王导身上。 “世代种地的农民。” “我父母去世早，只有爷爷健在。他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质朴的农民！” 话音落下。 演播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站在角落，身形笔直的年轻人身上。 农民。 一个多么普通，但在这个社会却带了几分卑微和鄙视的词。 突然。 “噗嗤。” 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闷。 武凡靠在沙发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看向总导演王海山，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王导，我没听错吧？” “农民？” “这年头，农民满大街都是，有什么好拍的？”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李烨。 “再说了，何必找一个连革命先烈都敢侮辱的垃圾来代表农民？” “这是在侮辱农民这个群体！” 武凡的声音越来越大，义正言辞，仿佛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他不屑的瞥了李烨一眼： “能教出他这种没教养的东西，我看啊，他家的老家伙，估计也是那种愚昧无知的……” “贱农！” 轰！ 贱农一出，整个演播室瞬间无声。 在场的明星都露出尴尬之色，王导更是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高兴。 而李烨那张始终平静的脸，此刻血色褪尽。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的扎在李烨的心上。 侮辱他可以。 侮辱他的父母，侮辱他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用一辈子汗水把他养大的爷爷！ 不行！ 那是他的逆鳞！ 触之即死！ “你，找，死！” 李烨的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下一秒。 他动了。 没有预兆。 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猎豹，带着一股惨烈的煞气，猛地扑向武凡！ 太快了！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武凡脸上的嘲笑还没来得及收敛，只看到一个黑影在眼前极速放大。 “砰！” 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武凡的鼻梁上！ “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个演播室。 武凡仰头便倒，鼻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糊满了那张引以为傲的脸。 李烨却没停。 他一步跨上，骑在武凡身上，赤红着双眼，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砰！砰！砰！ “我让你说！” 一拳！ “我让你再说！” 又一拳！ 每一拳，都带着滔天的怒火！ 每一拳，都砸得武凡惨叫连连，毫无还手之力！ “住手！” “快拉开他！” 武凡的经纪人王姐尖叫着冲上来。 可她一个女人，哪里拉得动杀红了眼的李烨。 其他几个明星和工作人员也吓傻了，反应过来后，七手八脚地冲上去。 足足四个大男人，才合力将李烨从武凡身上死死地拖开。 就在拉扯中。 一张折叠的A4纸，从李烨的裤兜里滑落，轻飘飘地，落在了地板上。 正好落在总导演王海山的脚边。 “李烨！你疯了吗！” 红姐冲了过来，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又惊又怒。 她指着被众人架住，依旧死死瞪着武凡的李烨，转头冲着王海山喊道： “王导！王导你看看！” “这就是个疯子！是个暴力狂！” “这种当着所有人面就敢打人的家伙，你们还要啊？” “我们不录了！我们现在就走！” 红姐几乎是在咆哮，她想用这种方式，为李烨争取最后一丝体面。 然而总导演王海山，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 他没有看鼻青脸肿的武凡，也没有看暴怒失控的李烨。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掉落在地的A4纸上。 他缓缓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 上面是手写的字迹，刚劲有力。 顶头二个大字。 《如愿》 下面是歌词。 “而我将　爱你所爱的人间 愿你所愿的笑颜 你的手我蹒跚在牵 请带我去明天 如果说　你曾苦过我的甜 我愿活成你的愿 愿不枉啊　愿勇往啊 这盛世每一天” 王海山一字一句地看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他握着纸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红姐的控诉还在耳边回响，演播室里乱成一团。 王海山却充耳不闻。 第四章：新歌空降爆火，糊咖秒变歌神？ “王导你疯了不成！？” 王姐一脸震惊，一旁武凡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我武凡把话放在这！” “这档节目有他没我，要是你们还想让我参加录制，就立刻把这家伙轰出去！” 堂堂当红小生，居然被一个贱农打伤了脸！ 这般奇耻大辱，武凡绝不会轻易咽下。 但再看王导，此时却像是着了迷一样。 看着手中的歌词连连赞叹，当即拍板。 “小烨必须留下！” “武凡先生，至于你是走是留，请自便！” 一锤定音，霎时演播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张大嘴巴，各个满脸惊奇。 他们也没料到，身为总导演的王海山，居然会愿意为了李烨这么一个糊咖出头！ 更甚之，还愿意为了李烨放弃武凡这么个当红小鲜肉！ 经纪人王姐见势头不对，赶忙出来打圆场。 “小凡咱们先走，反正这人选非你莫属！” “至于这个废物，以后再和他算账！” 武凡灰头土脸，见王导态度强硬，也只能憋屈的咽下这口气。 “贱农，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武凡被王姐搀扶着悻悻离开。 其余明星经纪人揉了揉眼睛，直到此刻还是不敢相信。 武凡这种级别的小鲜肉，居然在李烨手下吃瘪了？ 就在众人愣神时，王导笑着伸出手， “小烨啊，我们节目正好缺少一首契合的宣传曲。” “所以我打算，就选用你这首歌作为宣传曲，如何？” 说着生怕李烨不答应，王导又跟了一句。 “还有这档节目，我也正式向你发出参演邀请！” “怎么样小烨，给个机会？” 王导态度放的极低，眼神满是期盼。 作为业内资深导演，王海山的眼光何其毒辣！ 这首歌才看了几眼，王导便已经被歌词的深意所折服。 这也让王导确定，眼前这李烨绝对是个人才！ 同样，也是《我们的父辈》节目不可或缺的存在！ 王海山抛出橄榄枝。 这边李烨还没答话，经纪人红姐就兴冲冲赶来，激动的差点哭出声。 “太好了！多谢王导！” “我们家李烨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哈哈，那就好。” 王导客气一句，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李烨。 “小烨，那这首宣传曲，能不能加紧制作一下？” “你也知道节目即将录制，总要预热一下。” 王导客气的开口请求。 怒火逐渐消散，李烨冷静下来，微笑着点点头。 “没问题。” 当场签下合约，李烨正式成为《我们的父辈》节目宣传曲制作人。 王海山紧急调动节目组，提供李烨所需的一切设备。 很快辗转来到录音棚，经纪人红姐有些紧张。 “小烨，这是我们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放心吧红姐。” 李烨淡然安慰一句，走进录音棚。 棚外王海山兴奋的搓着手，不少工作人员也都期待值拉满！ 清了清嗓子，李烨开始录音。 “你是遥遥的路 山野大雾里的灯 我是孩童啊走在你的眼眸 你是明月清风 我是你照拂的梦 见与不见都一生与你相拥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 一曲唱罢，录音棚外半晌寂静。 此时李烨走出录音棚。 哗啦啦！ 忽然，王导带头鼓掌，瞬间带出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太棒了！这是我执导过所节目中，最棒的宣传曲！” “歌声感情饱满，曲风悠扬婉转，歌词更是包含深意，真是好歌！” “小烨，你这首歌简直绝了！” 现今圈里，这种诚意满满的歌曲可是不多见。 因而也难怪，王导和工作人员会这么激动。 李烨笑着致谢，显得很谦虚。 “王导过奖了。” “别客气，能和你这样出色的人才合作，是我们节目组的荣幸！” 王导回应，接着想到什么，马上放低声音。 “对了小烨，这首歌我打算暂时对作词作曲演唱人保密，你觉得怎么样？” 李烨闻言深以为然，也理解王导的用意。 这么做可以提高神秘度，更能为节目提早引来流量。 不得不说，王海山的确是一位经验相当丰富的导演。 “都听王导您的。” 一切按照王海山的计划推进，《如愿》宣传曲，很快亮相流媒体平台！ 歌曲一经发布，瞬间引起广泛轰动！ 无数网友当场化身歌迷，歌曲评分更是一路走高，直接来到了九点八分！ 网友甲：这首歌也太好听了吧，简直天籁！ 网友乙：平生第一次听歌听哭了，绝对的神曲！ 网友丙：我已经会跟唱了，这旋律好抓耳！ 网友丁：等等，这首歌怎么没有作词作曲演唱人，好奇怪啊？ 《如愿》引起大范围关注，瞬间登顶热搜！ 甚至由于其主旋律歌颂老一辈的歌词，还被各大官媒引用。 【谁说主旋律歌曲千篇一律？《如愿》打破偏见！】 【空降热歌榜首，《如愿》背后的神秘面纱】 【歌颂老一辈精神，一台新综艺《我们的父辈》宣传曲大热！】 靠着各大官媒的引流，《我们的父辈》未播先火。 看着这些热搜，总导演王海山更是乐开了花！ “这个李烨，我们真是请对了！” …… 此时别墅里，刚刚出院的武凡怒冲冲回到家。 “敢打老子的脸，我要这李烨万劫不复！” 坐上沙发，武凡一阵无能狂怒。 立刻掏出手机，武凡马上开始写小作文，声泪俱下的控诉李烨的做所作为。 【暴力狂李烨殴打当红小生，险些导致小生破相！】 【被害人武凡现身说法，呼吁广大网民抵制劣迹艺人！】 小作文发出后，经纪人红姐立刻跟进，找来不少媒体引流。 而同时，武凡也注意到了新登顶的热搜。 “《如愿》？这首歌居然这么火爆，而且还没署名，真是奇怪……” 顺着歌曲热搜，武凡不经意点进了导演王海山的个人主页。 接着一篇新帖映入眼帘。 【感谢大家对节目宣传曲的喜爱，在这里我也宣布一则消息。】 【《如愿》的作词作曲，以及演唱者，其实都是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李烨！】 扑通~！ 看到帖子内容的瞬间，武凡如遭雷击，当场摔下沙发…… 第五章：如愿 “《如愿》是李烨写的？这怎么可能！” 武凡难以置信。 随手一翻，看着《如愿》广受好评的热度，更是嫉妒的发疯！ “假的，这首歌一定是李烨抄袭的！” “区区贱农，废物中的废物，他哪来的能力写出这种歌！” 武凡双眼通红，立刻叫来经纪人王姐。 很快王姐赶到，得知这一情况，也不禁皱眉。 “小凡，现在李烨这首歌的热度很大，要是任由他继续发展……” “说不定，还会抢了你在节目中的位置。” 听到王姐的话，武凡后槽牙咬的嗡响。 当红小生的位置，从来都是他武凡的！ 什么时候轮到李烨这个废物！ 想着武凡满脸阴翳，半晌眼神一亮。 “王姐，立刻给我找来几家权威媒体！” “还有记者狗仔，有多少要多少！” “小凡，你这是打算？” 王姐不解，武凡却狰狞一笑。 “李烨靠着这首歌，不是热度很大吗？” “很好，明天我就让这废物火个够！” …… 此时李烨这边，红姐看到网上《如愿》的热度，一时激动的不行。 “太好了小烨！” “咱们苦了这么多年，终于快要熬出头了！” 翻看着一条条热搜，瞧着《如愿》下方数以万计的好评。 不自觉的，红姐眼眶湿润。 进圈几年光景，红姐劳心费力，一直盼望着李烨有朝一日能翻身！ 原本被当红小生武凡打压，遭到资本做局，红姐已经快要绝望。 可现在好了！ 李烨靠着一手《如愿》成功出圈，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小烨，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写歌？” “当你经纪人几年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 红姐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惑。 要知道以前的李烨，虽然也很努力，可却着实没有什么才华。 哪像现在，不但变得成熟许多，连写歌都信手捏来！ 随手一写，更是写出了《如愿》这首大爆单曲。 闻言李烨淡淡一笑，随便找了个借口。 “业余时间学的，算是无师自通吧。” “是吗？” 红姐略带狐疑，刚打算追问，手机却响个不停。 “你好，我是企鹅音乐平台的总监。” “我们对李烨先生的这首《如愿》很感兴趣，愿意出重金买下这首歌的独家版权，您开个价？” 企鹅平台总监很是客气。 被国内首屈一指的音乐平台邀请签约，红姐一时愣住。 但还不等她回应，又有电话打进来。 红姐只能暂时挂机，接通另一通电话。 “我是夏米音乐的执行总监，请问李烨先生，有没有兴趣谈谈合作？” 一整个上午，红姐的电话根本没停过。 不是各大权威音乐平台，就是一些娱乐公司。 而内容也大差不差，都想要拿下《如愿》的版权，亦或者和李烨合作。 好不容易消停，红姐长出口气。 “小烨，你现在是真的红了。” “各大平台都想要谈合作，没想到火了还有这么多苦恼……” 听着红姐的牢骚，李烨噗嗤一笑。 “这才哪到哪。” “等到节目正式开拍，可有你要忙的了红姐。” 此时房门敲响，李烨起身开门。 来人是王海山，还带着两大包礼品。 “小烨，我是来专程感谢你的！” “你的这首宣传曲，可是让我们节目未播先火，现在预约观看人数更是突破百万！” “这些礼品你收下，千万别客气！” 王海山激动的道谢，满脸写着兴奋。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为了这档节目，王导可是费心费神。 如今李烨一首歌让节目提前预热，取得空前热度，自然要来感谢。 李烨闻言笑着摆摆手。 “客气了王导，这都是我该做的。” “再说马上我不是也要参加节目？节目热度高，对我也有很多好处。” “太谦虚了！” 王导还是坚持，把礼品交给了红姐。 坐上沙发，王导收敛喜色，转而有些严肃的道。 “不过小烨啊，这次我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你这首《如愿》爆火后，我担心有人可能会眼红，进而对你不利！” “这次我来，主要目的，也是想给你提个醒。” 王导语重心长的告诫。 李烨赞同的点点头，笑了笑回应。 “王导，这件事我早有提防，您放心。” 见李烨有所准备，王导松了口气，也便不再久留。 王导前脚刚走，下一刻红姐就忽然愣住。 不可置信的翻看着手机，半晌脸色惨白！ “不好了小烨！” “你快看新闻，网上突然多出了好多帖子，都说你这首《如愿》有问题！” 嗯？ 李烨眉头微挑，看向红姐手机。 【大热神曲《如愿》被爆抄袭，原创现身说法！】 【李烨品行恶劣，剽窃他人创意写歌？】 【圈内新晋歌神丑恶面目揭露，受害人武凡召开新闻发布会！】 一片片帖子标题耸人听闻，而内容更是不堪入目。 极尽污蔑不说，每一句话甚至都要带上‘抄袭狗’三字。 而这些新闻帖下方的评论区，更是成了重灾区！ 网友甲：没想到李烨会是这种人！太恶心了！ 网友乙：就知道李烨没那个本事，居然是抄袭别人的。 网友丙：抄袭狗必须被封杀！支持原创！ 网友丁：武凡哥哥才是最棒的，这首歌的原创歌手是他！ 武凡？ 看过几篇帖子，李烨嘴角扬起弧度。 红姐见状急得不行。 “怎么办小烨！” “这个武凡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抨击你的抄袭内幕！” “这要是不及时应对，咱们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红姐自然相信李烨，绝不会去干抄袭那种事。 可舆论的力量相当可怕，如果澄清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与红姐的慌张相比，李烨却显得淡定非常。 早在节目选角结束后，他就料到武凡还会有小动作。 看到发布会召开的地址，李烨披上外套。 “走吧红姐，去瞧瞧这场新闻发布会。” “你真要去！？” 红姐不敢相信，武凡却微微一笑。 “当然要去，没了主角，这场发布会还有什么意思？” 第六章：义愤填膺 新闻发布会现场，里三层外三层早已围满了记者。 无数摄像机聚焦台上，现场直播间观众在线百万。 “小凡，都准备好了。” 经纪人王姐低声说了一句。 武凡闻言拿起麦克风，笑着看向摄像机。 “各位在场的记者朋友，还有直播间的粉丝们，大家好。” “今天我召开新闻发布会，就是为了抨击一位抄袭我作品的抄袭狗！” 眸中闪过凶光，武凡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 李烨，今天过后，我要你万劫不复！ “相信大家都听过，最近李烨的那首《如愿》。” “这首歌，其实就是对我一首作品彻头彻尾的抄袭！” “李烨这个废物，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搞到了我写歌时的草稿！” “稍加包装，居然堂而皇之的发了出来，还自诩什么原创？” “这种行为，简直人神共愤，是娱乐圈的耻辱！” 话说到这，武凡故意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当着摄像机的面，甚至还大言不惭的呼吁起来。 “保护原创，这是文娱作品蓬勃发展的基础！” “而李烨这样的抄袭狗，就是原创保护路上的绊脚石，是反面典型！” “因此我建议，全网封杀李烨，绝不姑息！” 唰~！ 武凡一番煽风点火，霎时全场轰动。 不少直播间的观众，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顿时瞠目结舌。 【不会吧？李烨的那首神曲《如愿》，居然是抄袭的？】 【太恶劣了，还以为这家伙很有才，没想到是条抄袭狗！】 【支持武凡哥哥，封杀抄袭狗！】 【大家一起冲了李烨，点点举报！】 弹幕一条接着一条，全是对李烨的辱骂。 而在场不少被武凡买通的记者，也开始借题发挥。 “李烨不是被《我们的父辈》节目组邀请了吗？” “这种劣迹艺人，难道还可以上节目？” 武凡听得心底阵阵窃笑。 但表面上，却还是装的非常恼怒。 “大家都知道，李烨就是个农民！” “据我了解，他甚至都没有学习过专业的歌曲知识！” “这种无能的废物，连五线谱都认不全，又没有军人世家的背景。” “他李烨，凭什么能写出这种歌颂英雄的歌曲！？” 舆论成功被带偏，不少人都开始认同武凡。 而经纪人王姐，更是趁机再添一把火。 “各位，我们家小凡是军人世家背景。” “是他有感而发，才能写出那种歌颂主旋律的神曲！” “而像是李烨那种农民出身，哪里来的感悟？光是想想就不可能！” 热度持续发酵，此时《如愿》抄袭的热搜已经登上榜首。 武凡见目的终于达到，阴笑着摇头。 “我想发布会进行到这，已经足够说明真相。” “李烨，就是个恬不知耻的抄袭狗！” 扑通~！ 忽然间大厅房门打开。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就见李烨大步走了进来。 嘴角带笑，李烨直接看向台上的武凡。 “武凡，这么急着泼脏水？” “节目可还没开始，你急什么？” “李烨！” 武凡猛地起身。 在场所有记者，也都被吓了一跳。 摄像机迅速对准，谁都没料到，当事人李烨居然会到场！ 红姐跟在李烨身后。 看着满屋子的摄像机，一时紧张的不行。 但李烨却显得风轻云淡，直面摄像机笑道。 “各位观众，清者自清。” “我李烨，还没有沦落到抄袭一个无能蠢材的地步。” “你说谁是蠢材！” 武凡被气得牙根直痒痒，一双眼睛瞪的通红。 直播间观众一片哗然，也没想到李烨这么硬气！ 【什么情况，李烨居然有自信现场澄清？】 【你们说，会不会这里面有误会，李烨其实根本就没抄袭！】 【不可能，武凡都这么说了，一定是真的！】 直播间乱成一锅粥。 而记者们则是兴奋不已，各个聚精会神。 当事人出面，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此时武凡狰狞一笑。 “李烨，别再继续装蒜了！” “你区区一个贱农，哪里来的感悟，能写出这种歌颂英雄的歌曲！” “还说不是抄袭！” 听着武凡苍白的污蔑，李烨淡定回应。 “农民的儿子，怎么就写不出主旋律好歌？” “而且武凡，你口口声声说我抄袭，可有实质性的证据？” “哪里需要什么狗屁证据！” 武凡一口咬定，言之凿凿的继续污蔑。 “我武凡的能力比你强上百倍！” “这种烂大街的歌，随手就能写出来几百首！” 李烨轻轻摇头，眼神不屑。 “既然这样，那不如节目上见真章。” “三天时间，我会证明这件事的真假，还我一个清白。” 一锤定音，李烨当场离开。 说多无益，反正现场都是武凡买通的记者。 继续留下来，只会让武凡有更多机会抹黑。 反正节目第一期将要开拍，李烨倒也不着急。 红姐跟着走出会场，一时无奈。 “这个武凡，真是太过分了！” “小烨，咱们真要等到节目开拍，再找机会澄清？” “当然。” 李烨笑着点头。 “让子弹飞一会。” “武凡空口污蔑，早晚会露出马脚。” “眼下武凡越是嚣张，等到事情败落，就会摔的越惨！” 听着李烨的回答，红姐似懂非懂。 发布会转眼结束，武凡怒气未消，一个劲的咒骂。 “杀千刀的废物！” “居然敢来现场对峙，好大的胆子！” 经纪人王姐闻言笑着接话。 “没事小凡，现在咱们已经赢了一半。” “你看网上的舆论，大多都是在抨击李烨，呼吁封杀这废物！” “接下来，只要你在节目中证明自己的军人世家背景，不就能坐实，这首歌是李烨抄袭？” 听到这话，武凡逐渐冷静下来。 冷冷一笑，武凡眯眼盯向李烨离开的方向。 “贱农，要不了多久，我就要你原形毕露！” “等到所有人看清，你小子就是个无能的废物，我再亲手将你挫骨扬灰！” 武凡这边机关算尽。 而李烨，却像是没事人一般。 很快，节目第一期预热开拍！ 第七章：军人世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武凡越发自信。 眼看还有不到十秒钟，更是冷笑连连。 “各位都看到了，这李烨还在手忙脚乱，分明是没这个本事！” “贱农就是贱农，一辈子都直不起腰！” “胜负已分，这废物根本不懂得作词编曲！” 武凡这边急着盖棺定论。 再看直播画面里的李烨，赶在一分钟结束的前一秒，终于放下笔。 嘴角扬起弧度，李烨淡然拿起手中草稿。 “不好意思武凡，让你失望了。” “这首《沙漠骆驼》，我刚好在一分钟内创作完成。” 什么！？ 武凡身形一颤，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烨。 瞧着草稿上优美的五线谱，和那一句句歌词，半晌眼神呆滞。 “这……这怎么可能！” 不等武凡继续开口。 李烨当场弹奏旋律，现场演唱。 “我要穿越这片沙漠 找寻真的自我 身边只有一匹骆驼陪我 这片风儿吹过 那片云儿飘过 突然之间出现爱的小河 我跨上沙漠之舟 背上烟斗和沙漏~” 哗啦啦！ 一首歌才唱完，王导便自发带着一众工作人员鼓掌欢呼。 此时不少人看向李烨的眼神，更带着几分崇拜！ “好朗朗上口的流行歌！” “小烨啊，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王导连连赞叹，一脸欣赏。 不只是现场，双方直播间更是早已被沙漠骆驼刷屏！ 无数网友跟唱，回味着歌曲的旋律。 网友甲：短短一分钟就写出这么完美的流行歌，这李烨真是个天才！ 网友乙：歌神，绝对的歌神！ 网友丙：这么强的创作实力，绝不可能会抄袭别人，我看就是武凡故意泼脏水！ 网友丁：虽然比不上《如愿》，但李烨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简直神了！ 直播间满屏叫好，大部分网民当即看穿了武凡的伎俩。 事实胜于雄辩。 李烨眼神戏谑，笑着看向武凡。 “武凡，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你！” 武凡咬死牙关，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看着直播间被带飞的节奏，和无数网民的发声。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污蔑李烨的计划已经失败。 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就这么被当众打脸，武凡的心情屈辱到极点！ 偏偏在这个时候，王导又跟着补了一刀。 “武凡先生，虽然我是个旁观者，但还是要说一句。” “做人要脚踏实地，总想着通过一些歪门邪道博得关注，早晚会得不偿失。” “你们给我等着！” 再也难以压抑怒火，武凡低吼出声。 “所有摄影机都给我关掉，滚出我家！” “还有你李烨，给老子等着！” 武凡下了逐客令，王海山一脸无所谓，带着摄制组离开。 李烨就这么微笑着看戏。 看着武凡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咸不淡的回应。 “武凡，自作自受的滋味还没尝够？” “少得意！咱们走着瞧！” 武凡被气到吐血，当即中断直播。 没一会王姐赶来，看着被气得不轻的武凡，小心翼翼的安慰。 “没事小凡，咱们还有机会。” “这个李烨不过是运气好，等到下次，肯定能让他万劫不复！” 武凡听得眼神一亮，忙追问。 “你这么说，是有继续对付他的办法了？” 王姐冷冷一笑，自信点头。 “这李烨，现在不是在网上风评很好吗？” “王海山的节目马上开播，肯定会去李烨的老家，了解他爷爷的故事。” “只要我们从中作梗，买通那些村民，岂不是就能……” 不等王姐把话说完，武凡猛地起身，再没了先前的沮丧。 一脸激动，武凡恨得牙根痒痒，立刻阴笑道。 “我懂了！” “立刻找到李烨老家，联系那些村民！” 自己并不是纯正的军人世家，又能如何？ 只要想办法，把李烨的爷爷拉下水，那最后的赢家还会是他！ 这般想着，武凡再度恢复自信。 …… 转眼到了《我们的父辈》开拍前夕。 为了彰显对李烨的重视，导演王海山特意选择第一个来到李烨的老家。 对于李烨的农民爷爷，王海山一直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这位耕耘一生的老农，身上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岗山村村口，李烨早早等候。 “辛苦你了王导，还有各位工作人员，这么大老远跑一趟。” “客气了小烨，我们对你的爷爷可是很好奇，快带我们了解一下！” 王海山激动开口。 身后几台摄像机开机，显然是打算记录下李烨爷爷的过往经历。 李烨笑着点头，刚打算带人进村。 下一刻，却见不少村民围了过来。 为首几个阿婆捧着瓜子，一见到摄制组，立刻咋舌道： “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李家的那个糟老头子，居然还有人来拍摄，真是老天爷不公平！” 阿婆的话让众人一愣。 李烨眉头微皱，却没有急着开口。 此时导演王海山颇感奇怪，疑惑的看着阿婆。 “阿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听李烨说，他的爷爷，可是一位正直的老农民，难道不是吗？” “农民？放屁！” 阿婆一把丢下瓜子，接着换上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李家的那个糟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正直，李国栋那个王八蛋，简直就是个恶霸！” 阿婆一语惊人，听得在场工作人员各个张大嘴巴。 此时其余几个村民也跟着附和。 “没错，李国栋在岗山村无恶不作！” “解放前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简直干尽了恶事！” “那混球就是个杀千刀的土匪，你们居然要拍他？真是瞎了眼！” 村民们还没说完，此时又有一个老头抬手指着李烨。 嘴角抽搐，老头张嘴就骂！ “这李烨也不是好东西，和他爷爷一样是个畜生！” “当初李国栋抢来的那些钱，可全都留给了这小畜生，所以才能供他上大学！” 摄制组全都懵了，导演王海山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有李烨面沉似水，目光如刀！ 这些村民李烨都认识，很清楚他们的贪财秉性。 之所以信口造谣，一定是有人指使！ 第八章：战斗英雄秒变国军叛徒？ “说的好啊！” 此时一道声音传来，武凡笑着挤出人群。 “王导，各位大爷大妈的话你都听到了。” “拍摄这么个恶霸土匪人物，怕是会砸了你的招牌！” 武凡语气很是自信。 在场这些村民，早已被武凡花钱买通。 而刚刚的一句句污蔑，也正是武凡特意嘱咐，为的就是要彻底毁了李烨！ 一个土匪恶霸的儿子。 只要事情坐实，李烨绝对会被封杀，毫无未来可言！ “李烨，你个死废物和我斗，还嫩的很！” 放出一句狠话，武凡自鸣得意。 见到武凡的一刻，李烨便已经猜到了其中内情。 看着这些昔日一口一口小烨的村民，李烨只觉得分外恶心！ 由于节目已经预热开拍，摄制组早已开启全程直播。 加上李烨那首《如愿》宣传曲的热度加持，开播在线观众早已突破数百万！ 众目睽睽下，舆论彻底炸了锅！ 许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听到村民们的话，全都对李烨厌恶至极。 就连之前两首大热歌曲，所带来的粉丝，也瞬间全部粉转黑。 粉丝茉莉奶茶：好恶心，没想到李烨的爷爷居然会是土匪！ 粉转黑了，这种人的后代根本不配上节目！ 网友热心小李：土匪恶霸的后代，居然堂而皇之的大谈农民，太可恶了！ 网友路人甲：这种艺人必须被彻底封杀！ 支持封杀李烨！ 动动小手，大家一起举报李烨！ 观众们迅速站队，一时李烨成了众矢之。 呼吁封杀李烨的弹幕一条盖过一条，充斥节目直播间。 导演王海山看的满头大汗，不少工作人员也跟着无比紧张。 要知道《我们的父辈》可才刚开拍！ 这要是武凡和这些村民所说句句属实。 那对节目带来的口碑伤害，简直无法估量！ 想着王导看向李烨，却发现此刻的李烨仍旧一脸淡定。 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李烨一挥手。 “各位随我来。” 王海山惊讶于李烨的镇定。 犹豫片刻，还是带着工作人员跟上。 武凡也一脸不信邪，叫上村民追赶。 李烨直奔爷爷在村里的故居。 不一会来到目的地，眼前只有一间小小的草屋。 推开木门，屋里本就不大，更是没有多少东西。 唯独床头上，挂着一面伟人的画像。 而在画像下方，还有个鲜红色的箱子。 节目组紧随其后，很快也来到草屋。 “小烨，这里……就是你爷爷的故居？” 王海山很是惊讶。 要知道即便在村里，这种草屋对比下也相当简陋。 更何况在村民口中，李烨的爷爷是个土匪恶霸。 如果事实真是那样，李国栋所住的故居，又怎会只是间破败的草屋？ 疑惑萦绕心头。 李烨没有言语，伸手捧起鲜红的木盒。 刚准备打开，却见一道身影冲出！ 武凡抢先一步，狞笑着抽出一份文件。 定睛一看，居然是份泛黄的录取通知书！ 《黄埔一期通知书》？ 看清文件名，武凡当即狂喜。 “这是黄埔一期的通知书，李烨的爷爷是国军！” “哈哈哈，李烨你个废物，这下总算是让我抓住把柄了！” 武凡简直要乐疯了。 之前他被扒出姥爷是国军身份，这下倒好。 没想到李烨的爷爷，居然也是个国军！ “李烨，你不是说你爷爷是农民吗？” “是土匪恶霸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国军！” “这么一个人物，简直就是反面的典型！” 武凡一个劲的嘲讽。 但李烨却不急不躁，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又摸出几件东西。 先是一张《优秀学生》证书。 “看来李烨的爷爷在黄埔学习很出色，这样的人会变成土匪？” “我也觉得有点不可能，会不会另有真相……” 工作人员开始窃窃私语。 武凡表情微变，但很快恢复嚣张笑意。 “优秀学生证明不了什么！” “李烨的爷爷一定是当初内讧的叛徒，所以才当了土匪！” 武凡的污蔑相当难听。 但李烨却充耳不闻，只是继续掏出又一件东西。 这次，是一张《捐献证书》。 随意翻开，里面不但有官方盖章，更有详细的捐赠介绍。 王海山只是看了一眼，便瞬间热泪盈眶。 “死后无偿捐献所有器官……” “这得是多么宽广的胸怀，简直堪称伟大！” 不但王海山有所动容，一些工作人员也跟着红了眼。 愿意无偿捐献所有器官，显然已经足够证明，李烨的爷爷绝非坏人。 但还没完，此时李烨继续摸出一件东西。 《委任状》三个大字映入所有人眼帘！ 此时无论现场观众，还是直播间的无数网友，全都瞪大双眼。 路人甲：李烨的爷爷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会有官方的委任状！ 路人乙：肯定是个大官，有没有好心人立刻查一下！ 路人丙：我总觉的大瓜要来了，或许真相并非武凡所说的那样。 网友们好奇心拉满，很快便有能人着手调查。 而这一查，瞬间轰动整个直播间！ 热心路人丁：查到了！李烨的爷爷李国栋，真实身份……居然是东北抗联的军长！ 唰~！ 随着这一条留言出现，全网彻底炸锅！ 所有谣言顷刻间不攻自破。 无论武凡之前做的准备再充分，那些村民的污蔑再逼真。 此刻在官方出具的委任状前，全都如纸老虎般不堪一击！ 东北抗联军的军长！ 单单这几个，便已经足够证明，李烨爷爷的份量！ 这样的功勋英雄，会是村里的土匪恶霸？ 即便是再容易跟风的网友，也已经彻底明白。 之前那些村民的话，不过是污蔑而已。 此时导演王海山率先回过神，马上示意摄制组近距离拍摄。 “小烨啊，你还真是给了节目组一个莫大的惊喜！” “真没想到你的爷爷，竟然会是东北抗联的军长！” “不过我很好奇，这样的一位英雄，你又怎么会介绍他是农民？” 闻言李烨淡淡一笑。 “爷爷一生简朴，退伍后便埋头黄土地。” “他老人家说过，从群众中来走到群众中去，所以才自称农民。” 第九章：小鲜肉险塌房，娱乐圈的虚情假意！ 李烨嘴角扬起弧度。 “武凡，要不你仔细低头看看呢？” “你姥爷的这军功章，难道就没有什么不对劲？” 李烨决定不再戏耍，冷笑着直白开口。 武凡听得一愣神。 “我姥爷的军功章货真价实，有什么可看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 但武凡还是低头，看向了那军功章。 在目光接触的瞬间，武凡脸上的笑容僵住，接着转为惊恐。 “什么情况！” “国军奖章，我姥爷的军功章，怎么会是国军奖章！” 武凡被吓得脸色惨白。 再一看周围的摄像机，顿时明白。 刚刚的一幕，都被现场直播了出去！ 等武凡注意到直播间时，弹幕早已是满屏的骂声！ 【闹麻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国军退役老兵！】 【这武凡不是吹他姥爷，是建国功臣吗？】 【小丑，纯纯的小丑！】 【国军可不都是好人，其中的一些家伙，更是当初阻挠过龙国建国，罪大恶极！】 【有没有认得这国军奖章的番号？】 弹幕激增，网友们激烈讨论。 眼看有人想要借题发挥，武凡赶忙收起军功章。 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还是有眼尖的网友看到番号，立刻开始调查。 导演王海山满心无语。 毕竟这可是第一期节目！ 本来武凡说的天花乱坠，他还打算大拍特拍。 毕竟军人这一职业，简直无比契合《我们的父辈》节目主题。 况且武凡还声称，他姥爷是个退役的战斗英雄。 观众们拉满了期待值，可现在呢？ 看着乌烟瘴气的舆论，王海山叹了口气。 “武凡先生，这就是你所谓的军人世家背景？” 一句话出口，武凡被噎的满脸通红。 经纪人王姐此时急冲冲跑来。 “不好了小凡，现在你已经上了热搜！” “什么！？” 武凡不敢相信，赶忙翻开手机。 【当红流量明星武凡塌房，姥爷居然是国军！？】 【武凡姥爷真实身份披露，神秘的国军番号！】 两条热搜下方，全是漫天的辱骂。 已经有网友查出了武凡姥爷的部队番号，顿时义愤填膺的揭露真相。 【武凡的姥爷，不只是普通的国军！】 【从奖章上的部队番号判断，还是当初被红色军打败投向的军人！】 【具体事迹我全都查了出来。】 热心网友甩出全部证据。 吃瓜群众们一看，这才发现。 原来当初武凡的姥爷，是某国军刺杀部队的军官。 刺杀红色军失败后遭到逮捕，最后还供出了所有同伙。 这样的人物别说英雄，怕是连军人都算不上！ 得知真相，直播间立刻开始刷屏。 【武凡姥爷是国军叛徒，还是投降派！】 【贻笑大方，武凡所谓的军人背景，原来这么可笑！】 【这种人还好意思侮辱农民？我呸！】 舆论飞速发酵，甚至大有上纲上线的趋势。 武凡简直被吓蒙了，一时手足无措。 “怎么办王姐！” “小凡，你以前就没看过这军功章，没有提前发现不对劲？” 王姐相当无语。 要不是武凡在圈里炙手可热，是一线明星。 王姐早就和这个蠢货解约了！ 武凡连连摇头，此刻脸都绿了。 这表情，简直比刚刚的秦浩，还更像是吃屎…… 至于那几个拍马屁的二线明星。 一看武凡深陷舆论，顿时后退几步保持距离。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都是想要和武凡划清界限，以免引火烧身。 娱乐圈大抵如此，充斥着虚情假意。 李烨冷眸注视，此时笑道。 “武凡，如果这就是你的军人背景，那的确相当稀有。” “不过我很好奇，身为国军后代，你是怎么想到，写出那首歌的？” “还是说，你所歌颂的对象，从来不是那些建国功勋，和劳苦大众，而是国军叛徒？” 一句话看似轻飘飘，落在武凡耳中却有如炸雷！ 霎时间，直播间观众也都听得义愤填膺。 【李烨说的对！】 【武凡一定是居心叵测，我怀疑他的成分！】 【《歌颂伟大》？如果这首歌真是武凡原创，那可就不简单了。】 【啧啧，没想到圈里的当红男星，真实面目居然这么丑陋，真让人恶心！】 一条条弹幕有如尖刀，一时看的武凡整张脸全无血色。 李烨趁机开口。 “直播间的各位观众，也不必太过激动。” “国军也是为了解放，只是目的不同。” “况且抗日战争中，国军也出了不少力，同样值得歌颂！” 李烨几句话出口，直播间的节奏这才勉强平息。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武凡，而是为了节目考虑。 毕竟武凡死活他可以不在乎，但若是《我们的父辈》节目组受到波及。 那对李烨来说，同样是个损失。 听到李烨这话，导演王海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而武凡，闻言也只能打碎了牙咽下肚子。 强撑着脸面，午饭厚着脸皮点头。 “咳咳，李烨说的没错！” “解放前，我姥爷也扛过日，同样是为了国家！” “还有这首歌，我也不仅仅是在歌颂我姥爷，还有红色军，和所有为了解放付出鲜血的军人！” 这般说着，武凡又拿出母带，当场播放起来。 随着歌声传出，武凡怨毒的看了李烨一眼。 自己好不容易打造的军人世家人设，居然一朝成了笑话！ 武凡满腔怒火，将李烨视为罪魁祸首！ 毕竟如果不是为了压过李烨，证明他那首歌是抄袭，自己也不会暴露姥爷的国军身份。 这么想着，武凡阴恻恻的开口。 “各位，我姥爷的确是国军，某些事做的也不对。” “但归根结底，他老人家对龙国，也还是有着不小的贡献。” “可有些人呢？” “祖辈是贱农也就罢了，本人更是一事无成！” “这种人，祖辈可以说都是毫无贡献，可有可无！” “和这种废物相比，我们武家，还是要更胜一筹！” 武凡一番话煽风点火，很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而他所说的祖辈农民，自然是指李烨。 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被煽动，秦浩见状，更是抓住机会拉踩。 “武凡说的没错，这李烨祖辈贱农，根本不配上节目！” 第十章：现场拼歌，输了退圈？ 听着武凡、秦浩两人的侮辱，李烨淡然一笑。 农民毫无贡献？ 背过手，李烨轻飘飘道。 “身为农民，一辈子耕田种地，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 “在你们张口侮辱农民之前，我请你们考虑清楚。” “你们所吃的每一口饭，都是农民面朝黄土，辛勤耕种出来的粮食！” 语气一顿，李烨说的义正言辞。 几个工作人员闻言情不自禁鼓掌，导演王海山也投来赞许的表情。 而直播间的不少观众，更是被李烨所感动。 【李烨说的没错，农民从不低贱！】 【如今没有农民们的耕种，咱们早就饿死了！】 【真没想到武凡这么没底线，居然几次三番贬低农民！】 眼看直播间风向转变，一时武凡有些慌了神。 但秦浩却完全不在乎，仍旧不依不饶。 “武凡说的没错！” “李烨，你一个区区贱农，少在这嘴贫！” “连写歌都要抄袭别人，你哪来的脸面指责武凡先生！” 话尾，秦浩又不着痕迹的拍了武凡的马屁。 李烨忍住笑意，眼神不屑扫向眼前两人。 “我抄袭？” “不好意思，今天我把话放在这。” “武凡这首所谓的原曲《歌颂伟大》，不过就是个毫无营养的口水歌，说是垃圾毫不为过！” 垃圾！？ 武凡听得咬牙切齿，秦浩更是直接开腔： “大言不惭！” “在场的几位明星，哪个不是演戏写歌精通，岂是你这废物能随便议论的！” “说武凡先生写的歌是垃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 听着秦浩的话，武凡脸色好看许多。 冷哼一声，武凡面朝摄像机。 “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个李烨就是死不悔改。” “这种抄袭他人作品，还厚脸皮死不承认的废物，必须被封杀！” 武凡继续煽动舆论。 一时网民议论纷纷，抄袭事件再度被搬上台面。 话题不断发酵，连带着节目直播间的在线观众人数，也在成倍数激增！ 【终于吵起来了，这下有乐子看了！】 【真不知道谁会获胜，是武凡证据确凿，指正李烨抄袭，还是李烨会反败为胜……】 【火药味好浓，不过我还是相信李烨！】 【我家武凡哥哥一定是清白的，肯定是李烨这废物抄袭！】 网友很快分成两派。 一派是武凡的粉丝，笃定李烨肯定是抄袭狗，力求封杀李烨！ 而另一派，则大多持中立态度，或是坚信李烨清白。 但由于武凡的咖位不小，一时直播间的风向，还是指责李烨抄袭的居多！ 李烨看在眼里，不屑摇头。 冷眼扫过在场几位明星，最后看向一脸嚣张的武凡。 “不好意思，恕我直言。” “你们在场的几位明星，论写歌都是垃圾，尤其是武凡。” “你那首《歌颂伟大》，即便是对我作品《如愿》彻头彻尾的模仿，也完全抄了个四不像！” 说着一摊手，李烨故作无奈道。 “武凡，你写的歌我也曾经听过。” “说老实话，那些毫无技术的口水歌，我分分钟写出来，根本没有任何门槛。” “好大的口气！” 李烨此话一出，武凡终于被完全激怒。 毕竟要知道刚出道时，武凡可是被称为唱跳歌手。 也正是靠着接连几首流行歌爆火，才让武凡跻身流量小生，进而坐上顶流位置！ 可以说，唱歌是武凡的立身之本。 但现在呢？ 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李烨，居然敢质疑他写的歌都是垃圾口水歌！？ 武凡被气笑了，当场鄙夷道： “区区贱农，也配评价我的歌？可笑！” “李烨，你知不知道我的每一首歌，都是音乐榜上前十的存在！” “我武凡随随便便一首流行歌，就是你一生难以企及的成就，知道吗你！” 武凡极尽贬低。 而跟在武凡身后的几个二线明星，更是赶忙附和。 尤其是秦浩，此时看向李烨的目光，同样鄙夷的不行。 “李烨，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如当场展示一下？” “在场这么多见证人，还有节目官方直播间里的百万网友，都可以保证公平。” 话说到这，秦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他看来，李烨这么个小糊咖，是绝对不敢当众出丑的！ “咱们来场公平比试，限时一分钟写歌，怎么样？” 写歌？ 李烨起先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眼前这几个臭鱼烂虾，居然要和他比写歌？ 轻笑一声，李烨自如回答。 “当然可以。” “不过你们几位，事先我可要说清楚。” “要是一分钟内，我真的写出了歌曲，而且质量远超你们三位。” “那便可以证明，我从没有抄袭过武凡，《如愿》也是我的原创。” “既然如此……” 说着李烨语气玩味，看向武凡。 “到时输了比试，武凡先生，你是不是要为污蔑我的事情道歉？” 一句话出口，武凡先是愣住。 眼看所有人都看着他，半晌反应过来，立刻咬牙切齿道。 “李烨，这可是你自找的！” “既然你这么想出丑，那我就满足你！” “不过事先说好，如果你能赢了我们，要我道歉可以。” “可若是你输了，我也要你就抄袭一事道歉，跪下给老子磕头！” 眸中闪出凶光，武凡说着变本加厉。 “不但如此，我还要你自愿永久退出娱乐圈！” 退出娱乐圈？ 导演王海山一惊，在场工作人员更是张大嘴巴。 谁也没想到，武凡居然会要求李烨退圈。 直播间的观众们同样来了兴致。 【好戏开始了！】 【现场比拼写歌，这可比一般的音综还要刺激！】 【输了就要退圈，还要给武凡下跪磕头道歉？】 【这武凡给出的惩罚，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前面的懂什么，这样才刺激！】 直播间人数不断激增。 而王导眼见热度暴涨，自然也乐得为节目增添一场歌曲比拼环节。 听着武凡的要求，李烨笑着点头。 “很好，我接受你的条件。” “赌局生效，那咱们现在开始？” 第十一章：抢手代笔，流量明星的基操 李烨这边随时可以信手捏来。 但闻言，武凡脸上却是闪过一丝犹豫。 强装镇定的轻咳一声，武凡接着道： “即便是一分钟即兴创作，也要提前准备一下草稿什么的。” “这样吧，每人十分钟准备时间，而后同时开始写歌！” 武凡开口，其余三个狗腿子连连附和。 其实他们也都紧张的不行，尤其是秦浩！ 武凡最起码还写过几首口水歌。 可秦浩呢？出道至今就发布过一首单曲。 而且只有秦浩知道，他唯一的那首单曲，还是找来了抢手代写，甚至连演唱都是全程修音。 这要是就地开始，秦浩还真有些没把握。 李烨漠然注视。 对于这几个家伙的盘算，他自然心知肚明。 不过既然要打脸武凡，李烨倒也不介意给他们有些准备时间。 毕竟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眼前这几个家伙心服口服！ 随着直播间热度持续发酵。 无数媒体跟进，不一会便放出了上百篇报道！ 【《我们的父辈》节目初期火药味十足，武凡在线维权比拼写歌！】 【抄袭事件或将盖棺定论，是自证清白，还是罪证坐实？】 【节目效果远超音综，李烨能够自证歌神实力？】 随着一条条新闻发出，热度瞬间全网爆炸！ 一时间，热搜前十，几乎一半都是节目的热搜。 而李烨，还有武凡等人，也顺势成为了全网关注的焦点。 “王导，快看节目直播间的热度！” 工作人员急忙跑来，颤抖着递出笔记本。 王海山接过笔记本，只是看了一眼上面的数据，就当即瞪大双眼！ 五千万直播热度，九百万在线观众！ 这种级别的数据，可以说，已经超越了综艺历史上的所有节目！ 更何况，这才不过是《我们的父辈》第一期节目？ 这要是能够保持，继续发展下去，王海山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强行按下激动的心情，缓过神来，王海山立刻吩咐。 “让所有摄像师打起精神！” “稍后李烨他们的写歌比拼缓解，一个细节都不许给我放过！” “明白！” 工作人员急忙应答。 从李烨到武凡，甚至于那三个热度不高的二线明星。 每个人，身后都起码跟了不下五六个摄像师。 比拼地点选在武凡家宽阔的后院。 十分钟准备时间，武凡已经电话叫来经纪人王姐。 不只是他，还有秦浩三人，也叫来了各自的经纪人。 刻意避开摄像头，武凡低声开口。 “王姐，我只有十分钟时间。” “你有没有办法，找抢手立刻给我写一首歌！” “这首歌的质量一定要好，我要让李烨这个废物原形毕露！” 和秦浩一样，武凡大多数创作的歌曲，也都是枪手代笔。 只不过每次武凡做的都很隐蔽，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王姐闻言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立刻开始安排。 而同一时间，秦浩也吩咐经纪人，紧急找到了一名抢手。 现场陆续开始有工作人员搬来演唱设备。 从至臻音响，到麦克风一应俱全！ 武凡很快接到抢手发来的草稿，立刻开始熟悉。 而秦浩几人，也在紧张练习。 唯有李烨，一直悠闲的坐在角落，呆呆的看着蓝天。 这一幕，可看的直播间不少观众满头问号。 【什么情况，这李烨怎么连准备都不准备？】 【我看这小子是放弃了吧，毕竟一个三线糊咖，《如愿》之前没有任何作品，怕是连怎么写歌都不知道！】 【没意思，我看这场比试，肯定是对李烨的全方位碾压！】 【搞不好，甚至都不用武凡出面，光是秦浩就能赢下比试。】 见到李烨这幅随意的样子。 大部分观众，已经都默认了李烨放弃，当即开始嘲讽。 但李烨仍是充耳不闻，全身心的放空。 这幅样子，可把守在直播间里的红姐急的够呛！ 作为李烨的经纪人。 节目一经开启直播，红姐就在全程观看。 此时见到李烨吊儿郎当，似乎完全对比试不上心，顿时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滴滴！ 立刻打来电话，红姐急切开口。 “小烨，武凡他们可都开始准备了！” “虽说创作时间限时一分钟，可你也该提前准备啊！” “这要是你输了比试，可就真的麻烦了！” 红姐语气焦急。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刚刚李烨，可是和武凡他们打了赌！ 这要是真的输了比拼。 到时全网网友见证下，李烨就算不退圈，也要黑料缠身，彻底塌房！ 本来李烨现在的咖位就不够，这要是再塌房，怕是这辈子都难以翻身！ 听着红姐急迫的语气，李烨淡然一笑。 “放心吧红姐。” “这么几天败絮其中的废物，还赢不了我。” “别说十分钟，就是给他们十天、十年时间准备，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一番话轻飘飘，带着不可置疑的自信。 红姐闻言微微怔住。 沉默半晌，红姐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烨。 “那好吧。” “李烨，你一定要赢得比试，知道吗？” 李烨应了一声，随后挂断电话。 此时再看眼前的武凡几人，已经陆续结束准备。 挑衅似的看了眼李烨，武凡笑道。 “不会吧李烨，整整十分钟时间，你一直在发呆？” “啧啧，看来我还真是猜对了。” “你小子，就是个只会抄袭的废物！” 此时的武凡信心爆棚。 就在刚刚，武凡已经拿到了抢手发来的新歌。 歌曲旋律一流，歌词更是朗朗上口。 靠着这首歌，武凡自信可以轻松碾压李烨！ 秦浩此时也走了过来，嗤笑道： “武凡先生，这种废物根本不值得您出手！” “稍后我第一个上，肯定能让这家伙哑口无言！” 秦浩同样自信，暗暗回忆刚刚拿到的抢手稿子。 十分钟倒计时结束。 李烨直接无视两人的嘲讽，大步走向桌案。 随手拿起一根笔，当场开始写歌！ “一分钟时间。” “等到稍后上台，我会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创作！” …… 第十二章：饭圈粉发力，武凡锁定冠军？ “不知死活！” “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嘴硬！” 秦浩不屑一笑，鄙夷的白了李烨一眼。 而武凡，也是连连摇头。 “别逞强了李烨，装蒜给谁看？” “刚刚十分钟你都在发呆，就这一分钟的写歌时间，你能写出什么狗屁来？” “现在乖乖认输，给我磕上三个响头道歉，我或许还会饶你一次。” 武凡说着愈发得意，态度居高临下到了极点。 在他看来，现在李烨输掉比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甚至武凡都已经开始臆想。 李烨为了不退圈，跪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的样子。 但桌前的李烨仍是沉默，只是不断奋笔疾书！ 见此情景，武凡冷哼一声。 “哼！死到临头还不知自！”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你这么想死，等到比试结束，我就成全你！” 放下一句狠话，武凡转身离去。 导演王海山全程注视。 此时看着不断书写的李烨，也不禁暗自捏了把汗。 不知为何。 从见到李烨的第一眼，王海山就相信。 李烨这孩子，绝对是个正直的艺人！ 这样的人，会去抄袭别人的歌曲？ 王海山怎么也不愿相信。 “小烨，希望这次你能平安度过难关吧。” 王导呢喃默念。 李烨对节目的意义非比寻常，尤其是那首宣传曲，更是为节目提前预热！ 王导很清楚。 《我们的父辈》初期就有这么大的热度，和李烨关系不小。 一分钟倒计时结束。 秦浩等人早早结束，此时都自信满满。 毕竟他们都请了抢手，所谓的现场写歌，不过是做做样子。 李烨全神贯注，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歌词与旋律。 半晌停下笔，草稿上密密麻麻，早已写满了五线谱。 而歌词，更是一字不差。 王导按下计时器，此时笑着道。 “一分钟结束，请所有嘉宾依次上台展示。” 话音刚落，秦浩自信起身。 “李烨，本大爷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歌曲！” “睁大眼睛，好好听，好好学。” “行了吧秦浩，李烨一个贱农，怕是听再久也听不会。” 另一位嘉宾开口讥讽。 秦浩闻言笑出了声，自信走上台前。 直播间暂时安静，观众们都在期待，写歌比拼的首轮展示。 “各位，我秦浩所写的这首歌叫做《宝贝》，希望大家喜欢。” 介绍过后，秦浩深呼口气，放好伴奏后，便开始动情演唱。 旋律轻快，歌词也是典型的小甜歌。 这种歌固然烂大街，可也算是有着一些门槛。 【不错啊，秦浩一分钟就写出了这种歌？】 【没想到秦浩还真有些实力！】 【虽然唱功有点差，可是一分钟写出这首歌，也证明了秦浩的能力。】 随着秦浩一首歌唱完，直播间半数观众给出好评。 王导趁机开启投票功能。 秦浩的这首《宝贝》，为他赢得了十万票。 “秦浩先生，你的这首歌得票十万，不错。” 王海山开口。 闻言秦浩乐开了花。 花了几万块找来的抢手，总算没有让他失望！ 得意的走下台，秦浩戏谑看向李烨。 “怎么着李烨，还不打算上台？” “看你的样子，不会是被我这首歌吓怕了吧？” 秦浩张狂一笑，说着连连摇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要是你，现在就该跪下给武凡先生认错，省得一会上台丢人现眼！” 秦浩出言讥讽，李烨却只是淡然一笑。 “找了抢手还唱成这德行。” “秦浩，没了修音，你这演唱水平怕是连路边歌手都不如。” “你说什么！？” 秦浩面红耳赤，下意识心虚的看了眼经纪人。 “你少血口喷人！” “我秦浩还用得着找抢手？这种歌曲信手捏来好不好！” “是吗？” 李烨冷冷一笑。 “找没找抢手，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一句话，顿时噎的秦浩身形颤抖。 看着周围的无数摄像机，半晌秦浩强压怒火，死咬牙关。 “李烨，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如就给大家展示一下！”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写出什么破歌！” 秦浩这边气急败坏。 但反观李烨，却一点也不着急。 “我可要最后一个上台。” “不然早先登场秒杀比赛，还怎么看你们出丑？” 出丑？ 这两个脱口而出，顿时听得武凡眼神冰冷。 照李烨的意思，根本是完全没看得起他们！ 一时不只是武凡，另外两个嘉宾也跟着红了眼。 “武凡先生，您这种级别的咖位，还是应该压轴。” “接下来，就让我们给这贱农上一课！” 两人开口，接着轮番上台。 二线女星秦婉婉登台，演唱了一首抒情歌。 虽然旋律悦耳，歌词却相当直白，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口水歌。 几分钟演唱结束，直播间观众给出十五万票。 而接着，另一位男星沈玉登台，也唱了首小甜歌，得票九万。 这一下，轮到了压轴的武凡登场。 直播间不少武凡的粉丝期待已久，眼看武凡起身，立刻开始应援。 【武凡哥哥是最棒的！哥哥加油！】 【狠狠打脸那条抄袭狗，我们相信你！】 【李烨赶快认输吧，最好现在就给武凡哥哥下跪！】 饭圈粉的力量相当恐怖。 武凡甚至都还没演唱，直播间无数武凡的饭圈粉，就直接打出了三十万的投票！ 这一成绩，也让武凡更加自信。 挑衅的看了李烨一眼，武凡握住麦克风。 “李烨，现在求饶已经太晚了。” “今天过后，我要你在娱乐圈彻底消失！”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心术不正，怪你是个贱农！” 武凡语气极尽贬低，听得直播间外的红姐脸色发白。 可李烨依旧不为所动，表情风轻云淡。 武凡找了抢手，李烨对此自然清楚。 早在武凡找来经纪人时，他就已经发现了这家伙的猫腻。 不过李烨并不在乎，无论抢手与否，今日比拼的胜者，都只会是他李烨！ “武凡，少浪费大家的时间，你还唱不唱？” 一句话说的武凡噎住。 阴狠的瞪了他一眼，武凡正式开始演唱…… 第十三章：调戏红姐？暴打二线男星！ “各位粉丝，我的这首歌叫做《虚妄》，希望你们喜欢。” 脑海中回忆枪手给的草稿，武凡开嗓。 歌词内容还算朗朗上口，旋律中等水平。 这种悲伤情歌，在各大音乐平台上数不胜数，算是口水歌中最普遍的一类。 “武凡先生唱的真好听！” 秦浩适时拍着马屁，不断鼓掌欢呼。 “天籁！简直就是天籁啊！” “不愧是圈内男星顶流，一分钟就拿出了这种级别的流行歌，这不是降维打击吗？” “李烨，现在知道你和真正歌星的差距了吧？” 秦浩夹枪带棒的挖苦。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只可惜啊，你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好了，武凡先生一首《虚妄》盖棺定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浩几人继续讥讽，显然在他们看来，武凡的这首歌已经锁定胜局。 而直播间的不少武凡粉丝，听着武凡的歌声，更是各个疯狂起来。 【武凡哥哥是最棒的！】 【那条抄袭狗还想碰瓷哥哥，简直是找死！】 【跪下道歉，必须诚恳给武凡哥哥道歉，还要永久退圈！】 【大家继续踊跃投票啊，一定要给哥哥长脸！】 粉头在经纪人的吩咐下开始煽动。 一时间，所有武凡的饭圈粉被调动起来。 武凡的得票数水涨船高。 随着一首歌曲唱完，更是直接来到了七十多万票！ 要知道官方直播间的在线观众，也不过几百万。 足足七十多万张票，已经相当于五分之一，恐怖如斯！ 导演王海山都看的微微张大嘴巴，一时不禁惊讶。 “真没想到，武凡的粉丝这么有凝聚力。” “是啊导演，我看这唱写歌比拼，胜者已经锁定了，只会是武凡！” 有工作人员感叹，看向李烨的目光有些可惜。 李烨对节目的确有功。 但眼下这么多观众看着，要是李烨输了比拼。 就算顾忌舆论，节目组也不好下场挽留。 “唉！” 此时导演王海山无奈叹了口气。 “小烨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希望他能平稳度过这次难关吧……” 此时台上的武凡自信下台。 秦浩急忙谄媚的走了过来，一脸真诚的竖起大拇指。 “武凡先生，你这首歌真是绝了！” “不过三分钟演唱，就直接拿到了直播间七十五万张票！” “我想这足以证明广大网友的心声，这首歌绝对是冠军！” “至于有些人……” 秦浩说着白了李烨一眼，不屑道。 “蜉蝣撼树，现在怕是哭都来不及了！” 听着秦浩的吹捧，武凡愈发得意。 昂起头，武凡居高临下看着李烨。 这首歌，可是武凡花费十多万找来的专业枪手，现场创作完成。 无论旋律还是歌词，都绝对称的上无可挑剔。 要说唯一的毛病，也就是时间仓促，所以写的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李烨，短短一分钟时间，你小子怕是连歌词都没写完吧？” “废物就是废物！” “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武凡语气张狂。 此时另外两个嘉宾也走上来，纷纷开口附和。 “李烨，你还不给武凡跪下磕头！” “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李烨，按照之前的约定，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自愿永久退出娱乐圈，听到没有废物！” 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辱骂出声。 武凡和几个狗腿子咄咄逼人。 而看他们的样子，更是都以为胜券在握。 即便，李烨甚至都还没有登台演唱。 咚咚！ 脚步声传来，红姐放心不下李烨，急匆匆赶来片场。 “李烨还没有上台演唱，你们凭什么让他道歉！” 红姐据以力争，紧咬朱唇道。 “七十多万票又能怎么样！” “我相信小烨，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获胜！” “哈哈哈！” 红姐的话非但没有止住对方张狂的气势，更是引来武凡等人的阵阵哄笑。 弯腰笑了好一会，武凡险些岔气。 “李烨，你这经纪人还真是和你一个德行！” “不知天高地厚，活脱脱的一对废物！” 秦浩跟着讥讽出声，上下打量着红姐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禁舔了舔嘴唇。 “这么漂亮的女人，跟着这贱农能有什么出路？” “不如做我的助理，我保证会让你舒服的飞起来！” 秦浩肆无忌惮的调戏。 找死！ 不等红姐回应，李烨双眸霎时血红。 身形骤然一闪，根本不待旁人反应，一个健步冲到秦浩眼前。 砰！ 沙包大的拳头猛然砸下。 秦浩瞬间头破血流，尖叫着踉跄倒地。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李烨居高临下，微眯双眼盯住秦浩。 “再敢侮辱我红姐，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一句直白的威胁。 在秦浩听罢，却像是地狱传来的丧钟，瞬间将他吓尿。 哗啦啦~ 裤裆一片湿润。 直播间观众们简直笑疯了，各个疯狂点赞。 【哈哈哈，这秦浩居然被吓尿裤子了！】 【太胆小了吧，被李烨一句话吓成这样，还是个男人吗？】 【不过这李烨还真有本事，一拳就打的秦浩哭爹喊娘，好man啊！】 李烨无意中的性情举动，非但没有招致反感。 反而不少直播间的观众，还对李烨仗义出手的行为赞赏有加。 此时秦浩踉跄爬到武凡脚跟。 “武凡先生，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个李烨简直无法无天，根本就是个暴力狂！” “这种人，必须得到严惩！” 原本在武凡看来，秦浩不过就是个趋炎附势的狗腿子。 但再怎么说，秦浩也是为了自己出头，才被李烨打伤。 轻轻点头，武凡冷眼盯住李烨。 “好啊李烨，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不过数百万网友都看着，料你也不敢赖账！” “有本事就上台，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实力，要是不敢的话……” 武凡语气一顿，狞笑道。 “要是不敢，今天我就为秦浩报仇，不但要打断你的腿，还要号召粉丝封杀你！” 唰~！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李烨被架了起来。 第十四章：一首《沙漠骆驼》，全网传唱！ 打断腿或许是在夸大。 可如果李烨真的不敢上台，凭着武凡现在的流量，和他背后的人脉。 想要以抄袭为由封杀李烨，的确轻而易举。 此时红姐柳眉紧蹙，不禁低声道： “李烨，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如果没有的话，你就先走，这里我来应付。” 红姐说这话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要留下来亲自赔罪，替李烨向广大网友讨得一线生机。 大不了，她就将抄袭的事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反正无论如何，红姐都绝不会让李烨这么被封杀！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红姐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李烨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 李烨默默看着红姐眸中的悸动，已然清楚了她的打算。 心底涌现出一股暖流，接着李烨微微一笑，轻松道。 “放心吧红姐，我有把握。” “别想太多，安心在台下看我表演。” 风轻云淡的安慰一句。 李烨无视武凡和秦浩杀人般的眼神，大步上台。 “各位网友，我李烨所要演唱的这首歌，叫做《沙漠骆驼》。” 沙漠骆驼？ 直播间满屏问号，都对这个歌名感到非常好奇。 而武凡，闻言却在台下冷冷一笑。 “果然黔驴技穷，《沙漠骆驼》？听名字就知道是一首垃圾！” “武凡先生说的没错，这首歌连歌名都这么不知所谓，肯定是这家伙临时编出来的！” 秦浩揉着酸痛的鼻梁，一脸愤恨的咬牙。 “搞不好，这家伙连歌词编曲都没完成！” “之所以上台，不过是想要打肿脸充胖子！” 秦浩言之凿凿，另外两个嘉宾也赞同的点头。 武凡抱着膀子，此时一脸的轻松写意。 “李烨，别傻站着了。” “要是你的歌都没写完，我想也没有必要唱下去了。” “痛快滚下台，给老子磕头道歉！” 武凡语气嚣张。 李烨全然无视，简单介绍过歌曲，终于开始演唱。 握住麦克风的一刻，全场鸦雀无声。 无论导演组，亦或者红姐，还有直播间的观众们，全都暂停了讨论。 “我要穿越这片沙漠找寻真的自我 身边只有一匹骆驼陪我 这片风儿吹过那片云儿飘过 突然之间出现爱的小河 我跨上沙漠之舟背上烟斗和沙漏 手里还握着一壶烈酒漫长古道悠悠 说不尽喜怒哀愁，只有那骆驼 奔忙依旧，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只有那鹭鹰 在幽幽的高歌，漫天黄沙掠过~” 歌声悠扬动听。 恍惚间，所有人仿佛置身苍茫沙漠。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唯有一只骆驼，和一个手握酒壶的过路客。 半晌寂静。 直到李烨一首歌唱完，不少人仍沉浸其中。 《沙漠骆驼》这首歌，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口水歌。 但不同于寻常的口水歌，《沙漠骆驼》初听却非常惊艳！ 毕竟歌词氛围感十足，而旋律固然简单，却也相当抓耳。 李烨看向台下。 此时红姐和导演组，不少人仍还未睁开眼，满脸的陶醉。 至于武凡几人，则是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直播间无数新观众涌入，此时更是热闹非常。 【好歌！绝对的好歌！】 【这是李烨一分钟内创作出来的？不可能吧！】 【应该没错，毕竟大家可是全程观看，李烨也一直在镜头里，根本没时间搞小动作。】 【这么说，李烨真是个天才！】 【这首歌也太好听了，我到现在还在回味那几句歌词。】 【‘什么鬼魅传说，什么魑魅魍魉妖魔’，简直绝了！】 《沙漠骆驼》的歌词在直播间疯狂刷屏。 不止如此，随着一些热心网友录制下现场，发送到各大流媒体平台。 不过短短几分钟，一些视频的点赞量更是突破百万！ 沙漠骆驼未发先火，瞬间登顶热搜！ 【李烨成功自证？一首《沙漠骆驼》震惊全网！】 【武凡惨遭打脸，抄袭事件另有隐情？】 【维护原创秒变抹黑，武凡是否居心叵测？】 一条条热搜迅速发酵。 武凡的经纪人脸都绿了，看着这些热搜，半晌拽了拽武凡。 “小凡，这下大事不好了！” “你看这些热搜！” 此时的武凡眼神呆滞。 被红姐一拽，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手机。 一看到这些热搜词条，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晕过去。 “不可能！” 武凡失声咆哮。 即便再不想承认，武凡也十分清楚。 刚刚李烨所演唱的歌，质量绝对上乘！ 别说秦浩他们几个的破歌，就算是武凡花十多万找来的抢手。 最终所拿出的作品，也完全比不上李烨！ “李烨这个废物，一定是提前准备好了！”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放过！” 武凡双眼血红。 他本打算借此机会，直接逼迫李烨退网！ 但现在，李烨居然真的拿出了一首神曲，当场打脸他们。 这要是投票结果再输给李烨。 那么就算武凡发动粉丝，请背后的人脉大佬出手，只怕也根本没有理由封杀李烨…… 就在武凡举棋不定时。 秦浩也回过神来，当即强撑着脸面道。 “武凡先生不必太过紧张。” “这李烨就算侥幸拿出了一手好歌，又能怎么样？” “您可是圈内顶流男星之一，粉丝不计其数。” “就算李烨这首歌的质量和你打平，在投票数上，您也一样可以碾压李烨！” 秦浩的话，像是一记警钟，终于敲响了武凡。 没有丝毫犹豫，在李烨下台的瞬间，武凡马上看向摄像机，开始现场拉票。 “所有直播间的粉丝们，我很需要你们的帮助！” “这首《沙漠骆驼》，不过是李烨提前准备好的歌，这是十足的作弊行为！” “这种没有丝毫下限的抄袭狗，决不能姑息！” “因此我武凡在这里恳请大家，一定要为我踊跃投票，让这条抄袭狗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得不说，武凡的这招十分奏效。 一番发言过后，直播间的不少饭圈粉丝，当场开始发力。 【支持武凡哥哥，抵制抄袭狗！】 第十五章：投票系统崩溃，眨眼反超？ 【李烨写的这首歌肯定用了手段，粉丝们加把劲，大家千万不要让武凡哥哥失望！】 不少粉头直接在直播间呼吁，并在各大超话召集粉丝。 而武凡，更是在此时继续煽风点火。 “所有直播间的粉丝，如果我的投票数能超过李烨。” “等到这一期节目结束，我会现场给直播间的粉丝们，抽一百张我的签名照！” 此话一出，直播间的武凡粉丝们彻底疯狂。 投票数瞬间翻倍，速度快到瞠目结舌！ 短短半分钟时间，武凡的投票数，就直接突破了一百万，来到一百五十万左右！ 而此时的直播间在线观众，总人数也不过堪堪六百多万。 导演王海山看的一阵摇头。 满眼欣赏的看了眼李烨，王海山无奈道。 “没办法啊，武凡是圈内的顶流男星。” “在投票这方面，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身旁一位工作人员也跟着叹气。 “是啊，虽然李烨的这首《沙漠骆驼》朗朗上口，论质量远超武凡他们。” “可在投票数上，怕是还要输给武凡……” 不只是导演组。 看着直播间，武凡足足一百五十万的投票。 一时间就连红姐，也是满眼绝望。 在她看来，这么多的票数，李烨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怎么办？” 红姐呢喃自语。 但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出挽救的办法。 李烨的粉丝，大多数都是一些路人转化来的。 再加上之前武凡故意针对，搞出的抄袭事件。 可以说现在，李烨的粉丝，根本就没有什么凝聚力！ 和武凡这种体量的流量小生，更是没有任何比拼的可能。 “难道，小烨真的要退圈？” 红姐万般不忍。 与红姐这边的沮丧不同，此时武凡几人，甚至已经开始提前开起了香槟！ 秦浩第一个拍卖屁，不断鼓掌赞叹。 “不愧是圈内顶流！” “武凡先生，您不但能力出众，粉丝凝聚力更是圈内一等一！” “足足一百五十万票，这不打的李烨屁滚尿流！” 秦浩满脸谄媚，更是觉得扬眉吐气。 谁叫这个李烨狗胆包天，居然敢动手打人！ 退圈封杀，对李烨都是轻的！ 想着秦浩甚至已经开始盘算。 等到节目结束，自己该怎么好好报复一下这个废物！ 其余两人也来祝贺。 武凡很是受用，连连摆手道。 “大家都客气了。” “赢了这种废物，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本就是信手捏来。” 自吹自擂一句，看着已经下台的李烨，武凡讥笑出声。 “怎么样废物，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一百五十万投票，据我所知，你李烨的个人账号粉丝，怕是都没到这个数，拿什么跟我斗！” 这般说着，武凡张狂朝着身前一指。 “现在就爬过来，给老子下跪道歉！” “再多磕几个响头，要是足够响，或许老子还会考虑一下，不下手将你封杀！” 武凡居高临下，一脸的得意。 显然在他看来。 一百五十万张票，已经足够碾压李烨。 一时间，无论是直播间的观众，还是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经受如此侮辱，李烨却显得相当淡定。 “我的投票还未开始，武凡，你急什么？” “鹿死谁手，现在还未尝可知。” “哈哈哈！” 李烨的话引来武凡一阵嘲笑。 “李烨，我看你还是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瞧好了，我的投票有足足一百五十万，占据所有在线观众的四分之一！”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靠着一首提前准备的破歌，就能赢过我？” “骗别人也就罢了，可别真的骗了自己！” 见武凡不相信，李烨轻轻摇头。 转而看向导演王海山，李烨客气道。 “导演，麻烦开启投票吧。” “好！” 王导应答一声。 看着李烨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知为何，他竟心底生出一种感觉。 或许今天，李烨真的有可能反败为胜！ 马上开启投票功能。 半分钟过去，李烨所获得票数，居然一张都没有！ 看着屏幕上大大的零蛋，武凡几人噗嗤笑出声。 秦浩笑的接不上气，指着李烨满脸戏谑。 “本以为你小子至少还能拿几万同情票。” “没想到啊，居然一张都没有！” “李烨啊李烨，你说你的路人缘到底是有多差，连老天都不愿意帮你！” 秦浩讥讽过后，武凡又接着嘲弄。 “现在死心了？” “一张票都没有，我想这已经能够说明，所有网友，也都认定你是条抄袭狗！” “滚过来道歉磕头，就现在！” 武凡咄咄逼人。 而一旁观望的红姐，看着投票计数上的零蛋，更是眼前一黑。 “完了，彻底完了！” 红姐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忙着掏出手机，打算立刻找条退路。 但翻看半晌，却没有想到一个能帮忙的人，立刻急的快要哭出来。 唯有李烨仍旧镇定，似乎对这一情况早有预料。 “导演，出问题了！” 正当此时，一位工作人员急忙跑来。 “刚刚投票系统突然崩溃，服务器发生了宕机！” “现在已经修复完成，投票应该会恢复正常数量。” 投票系统崩溃了？ 导演王海山一怔，但既然已经恢复，也就没再说什么。 可就当王导回过头，无意间看向直播间大屏幕的瞬间，却忽然惊呼一声！ “这……这怎么可能！” “我没看错吧，李烨得到的票数，居然瞬间暴涨了一百万！” 这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而武凡闻言，更是惊恐的扭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在场所有人皆是倒吸冷气，各个难以置信。 就见李烨的投票数量，居然真的从零蛋，眨眼跳到了一百万！ 而且这还没完。 投票数不断激增，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速暴涨！ “不可能，肯定是投票系统又出了问题！” 武凡第一个失声低吼，此时脸色涨红。 再没了先前的嚣张自信，武凡整张脸惊惧万分。 但闻言，先前的工作人员却是摇头。 “我已经查验过，投票系统没有任何问题。” …… 第十六章：得票三百万！碾压顶流小生 “没问题！？” 武凡瞪大双眼，此时如遭雷击。 而秦浩几人，也跟着表情惊疑不定。 此时直播间的投票数仍在不断飙升。 红姐惊喜非常，不住笑道： “太好了小烨！” “没想到你的这首歌，居然得到了这么多网友的认可！” 听着红姐的话，李烨淡然一笑。 对这一结果，李烨早有预料。 毕竟《沙漠骆驼》的质量摆在这，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纵使武凡粉丝众多，但在所有网友中，占比仍不过是一小部分。 导演王海山连连赞叹，此时也不禁摇头道。 “真金不怕火炼，小烨这年轻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局势反转，武凡几人急得火上浇油。 秦浩表情举棋不定，看着不断飞涨的数字，咬牙道。 “放心吧武凡先生，这个李烨，不过是在临时反扑！” “一百五十万张票，就算李烨运气好，也绝对超不过！” 秦浩笃定开口。 而听到这话，武凡也终于勉强放下心来。 可接着，却见一位全程监视直播间的工作人员惊呼出声。 “超了！真超了！” “足足两百多万张票，我没眼花吧？” 工作人员揉着眼睛。 而这一番话，顿时听得武凡几人脸色煞白，急忙看去。 就见直播间里。 就在李烨的名字下方，累计得票数量已经突破两百万！ 要知道从计数投票到现在，可才过去不到短短三分钟！ 直到投票环节关闭。 此时再看李烨获得票数，五分钟，居然直接拿到了三百万张票！ 整个直播间在线观众，才不过是六百万人。 可以说，李烨的这首《沙漠骆驼》，几乎获得了一半直播间观众的认可！ 【李烨这首歌实在是太洗脑了，根本控制不住的想要哼唱。】 【是啊，反正我是把票投给李烨了，总不能欺骗自己的良心不是？】 【这首歌什么时候发布？太期待了！】 【呼吁《沙漠骆驼》尽快发布，支持原创歌手李烨！】 网民纷纷呼吁。 经过这次比拼，即便是才进直播间不久的路人，也都已经清楚。 真相并非是李烨抄袭武凡。 恰恰相反，真正坚持原创的是李烨，而武凡，不过是眼红后故意污蔑！ 真相终于大白，网友们回过味来，立刻开始声讨武凡。 【这武凡也太可恶了吧！？】 【李烨一分钟内能写出这种好歌，还会去抄袭武凡？开什么玩笑！】 【肯定是武凡存心污蔑，《如愿》根本就是李烨自己的原创！】 越来越多的网友发声。 此时的武凡脸色难看到极点。 看着一条条网友的声讨，更是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都被李烨骗了！” “这些投票，肯定是李烨买的水军！” “就这么个贱农废物，怎么可能有能力写出好歌！” “还有那首《如愿》，就是抄袭我的作品，这点毋庸置疑！” 武凡连声开口，满脸凶戾的样子，甚至都把一旁的秦浩吓了一跳。 李烨眉头微挑。 “是吗？” “既然你坚称是我抄袭，那我且问你。” “你敢不敢将草稿送去专业的鉴定机构，让大家看一看。” 李烨说着语气一顿，气质随之陡然一变。 “到底是我李烨抄袭，还是你武凡心思歹毒，存心污蔑！” 唰~！ 李烨浑然不惧。 一句话出口，武凡顿时没了话。 支支吾吾吞吐半晌，武凡满脸心虚。 他当然不敢把草稿送去检测。 毕竟那首所谓的《歌颂伟大》，可是几天前，他才临时照着《如愿》修改出来的。 这要是真的送去检测，岂不是露馅了？ 直播间无数观众，见到武凡的反应，顿时义愤填膺。 【果然是武凡存心污蔑！】 【这家伙太坏了，一口一个贱农，人品居然差成了这样！】 【为了污蔑李烨，不惜开新闻发布会，甚至还几次开口侮辱！】 【这种劣迹艺人，才真的要被封杀！】 【支持封杀武凡！】 网民们声讨不断。 更有武凡的饭圈粉丝，在见识到自己正主的真实面孔后，直接当场脱粉！ 一时间，武凡的个人账号粉丝量暴减。 而各大平台，话题也已炒的不能再热！ 【抄袭事件真相揭露，原来一切都是武凡自导自演？】 【当红小生嫉妒新人歌手，武凡到底做了哪些坏事？】 【武凡塌房，数万粉丝当场脱粉！】 热搜话题一个接着一个。 经纪人王姐，此时整张脸难看到了极点。 要知道脱粉的这些人，可都是武凡的核心粉丝！ 说是atm提款机也毫不为过！ 再加上黑料满天飞，今后武凡的商业价值，肯定也要随之大打折扣！ 一时间，经纪人没了话。 李烨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一幕。 见武凡眼神呆滞，不禁轻笑道： “怎么样武凡，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网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武凡，才是真正的抄袭狗！” “你！” 武凡一声低吼，整张脸涨红。 但看着周围的摄像机。 武凡也很清楚，若是继续呆在这，肯定会将事态严重性扩大！ 恶狠狠的指着李烨，武凡一字一顿道。 “废物，你给我等着！” “这件事没完！” 撂下这么一句，武凡跟经纪人大步离开。 而秦浩等三位嘉宾。 见到如今全网都在为李烨洗刷冤屈，热度空前，居然还舔着脸迎了过来。 一改之前的嚣张态度。 秦浩低声下气的搓着手，整张脸写着谄媚。 “嘿嘿，李烨你真是太厉害了！” “一分钟就写出了《沙漠骆驼》这种歌，真是让人钦佩！” “其实我一直都很仰慕你的才华，只是被武凡威胁，所以刚刚才说错了话，您千万别介意！” 随着秦浩恬不知耻的开口。 另外两个嘉宾也连连附和，各个真诚道歉。 “李烨先生，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是武凡逼迫我们，不然的话，我们怎么敢和您作对呢？” 李烨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冷眼扫过几人，心中暗笑。 到底是娱乐圈的墙头草，眼见形势不对，就立刻换了主子。 “不好意思，我没有和墙头草打交道的习惯。” 第十七章：被喷耍大牌？二线鲜肉的算计 轻飘飘丢出一句话。 李烨走向红姐，带着她离开片场。 秦浩等人一阵凌乱。 谁也没想到，李烨居然会完全不领情！ 要知道再怎么说，他们可也是二线明星。 尤其是秦浩，最近更有流量大涨，升到一线咖位的趋势。 嘴角一阵抽搐。 秦浩原本的讪笑消失，取而代之的唯有阴翳。 “神气什么！” “不过写了两首破歌，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秦婉婉跟着冷哼一声，双手环抱。 “这个李烨真是飘了。” “咱们几个给他脸，居然还敢不要。” “怎么说秦浩，难道你真打算咽下这口气？” 秦婉婉眼神玩味，看向秦浩。 秦浩当然清楚秦婉婉的话中意味。 “当然不会！” “这李烨现在不是很火吗？” “我想要不了多久，李烨这首歌就会发布，到时候咱们联手，抢光他的风头！” 秦浩这边暗暗算计。 而李烨，则早已给导演王海山发去消息，请假缺席第一期的录制。 导演组虽然无奈，可也表示理解。 毕竟李烨刚刚澄清真相，又新写了一首歌，总要找时间处理妥当。 首期节目武凡缺席，李烨也宣布参加第二期。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秦浩可乘之机。 秦浩的父亲是工人。 在镜头面前，秦浩表现的痛心疾首，一脸感同身受的讲述着父亲工人的故事。 李烨回到公司，一路观看直播。 红姐此时开口，看着节目里的秦浩不禁咋舌。 “小烨你是不知道。” “对于这个秦浩，我入圈时就有所了解。” “他的父亲，根本就不是工人，而是个只会压迫工人的房产老总！” “前些年京都一处楼房塌陷，背后的原因，就是因为秦浩的父亲带头偷工减料！” 红姐愤愤不平的说着。 而李烨听罢，也不禁微微皱眉。 看着节目里眉飞色舞的秦浩，心中顿时生出股股厌恶。 娱乐圈，果然是个大染缸！ 诸如武凡这种纨绔子弟，秦昊这种黑心地产老板的儿子，都跻身其中。 此时红姐话锋一转，有些担忧的道。 “不过小烨，你最近也要当心点。” “武凡被你当众打脸，日后肯定还要报复！” “还有这个秦浩，估计也会盯上你……” 听着红姐的关切，李烨微微一笑。 “放心吧红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无论武凡和秦浩打算做什么，我接招便是。” “且看最后，到底是多行不义！” 听到李烨这么说，红姐勉强放心。 转眼第一期节目录制结束。 由于武凡的军人背景不实，李烨又没有参加。 秦浩顺势成为第一期的主角，一时在网上的热度空前暴涨！ 同一时间，李烨这边却忙的不可开交。 距离离开节目片场不过一天时间。 李烨的所在的工作室，就被几家龙头音乐公司踏破了门槛！ 时任企鹅音乐平台总监，刘总亲自登门。 “李烨先生，我们平台愿意出价三千万！” “只要将《如愿》，还有这首《沙漠骆驼》的版权卖给我们，钱立刻到账！” 刘总语气真诚，带着几分迫切。 卖版权？ 李烨眉头微皱，半晌摇了摇头。 将两首歌的版权卖出去，无异于直接舍弃掉这两首歌。 今后这首歌，就算是李烨自己商用演唱，怕是也要交版权费。 “不好意思刘总。” “您的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抱歉。” 李烨干脆回答，听得刘总脸色一黑。 “您确定？” “很确定，请回吧。” 李烨干脆回复。 见对方居然完全不买账，刘总冷哼一声，瞬间没了才刚的客气。 “李烨，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很多像你这样自视甚高的音乐人，终其一生，也就一首代表作。” “机会就这么一次，是你没把握住，怪不得别人！” 没好气的说了这么句，刘总推门离开。 接着不等李烨喘息，又有人上门。 这次是虾米音乐，和酷沃音乐的领导。 仍然是相同的说辞。 不是要彻底买断这两首歌的版权，就是要签下李烨当独家音乐人。 不出预料，李烨全部拒绝。 “小烨，他们开出的条件都很丰厚，你怎么都拒绝了？” “现在你是火了，可流量还没法变现，多为自己赚点钱不好吗？” 红姐表示非常不解。 李烨摇摇头。 “红姐，虽然现在咱们才刚起步，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买断版权，亦或者签约独家音乐人，对我都是种束缚。” “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很快就会成为资本的旗子。” 李烨淡然说出了拒绝的理由。 听了半晌，红姐深以为然。 无意间看向手机，红姐忽然脸色一变。 “小烨，你快看新闻！” “那个秦昊才刚参加完第一期节目，就紧急宣布入驻企鹅音乐平台！” “而且看他的样子，还有好几首新歌要发布。” 李烨闻言看了过去。 【新晋流量小生秦浩新歌首发！】 【质量远超《沙漠骆驼》，秦浩或将成为音乐圈后起之秀？】 【秦浩现身说法，畅谈写歌心路历程。】 一条条热搜突兀出现，下方的评论区更是怪异，几乎全都是公式化的夸赞。 只是一眼，李烨就看出，这些所谓的评论，都是秦浩花钱请来的水军。 甚至于这三条热搜，也夹杂着不少水分。 “签约企鹅？” “这秦浩，看来是打算和我对着干。” 李烨呢喃一句。 此时秦浩在个人主页发布了一篇热帖，宣布即将开启直播。 抱着好奇的心情，李烨也点了进去。 “各位粉丝大家伙，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 秦浩在直播间里热情开口。 “大家也都看到热搜了，我马上要在企鹅平台发布新歌，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我的这几首新歌，都是我多年的创作心血。” “不像是有些人，侥幸写出一两首好歌，就飘得没边，耍大牌狂的不像样！” 听到秦浩这么说，直播间的粉丝立刻追问，到底是谁耍了大牌。 而看到这些弹幕，秦浩更是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李烨！” 第十八章：新歌首发，签约网抑云！ “粉丝们，这个李烨简直过分的不像样！” “第一期节目片场，打了我不说。” “事后我去道歉，更是被李烨侮辱，被骂成工人生出来的废物！” 秦浩的演技十分出色。 说到这，甚至还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这一招很是奏效，直播间秦浩的粉丝们，瞬间被说的怒火升腾。 【这李烨太过分了！】 【居然敢侮辱我家哥哥，还说话这么难听，必须冲了他！】 【本来还以为，李烨是个好人，没想到这么恶劣！】 【姐妹们加油，听说李烨马上也要发新歌，大家一定要联合抵制，为哥哥报仇！】 几个粉头在直播间呼吁，很快笼络了一大批盲目粉丝。 秦浩见状不住偷笑，表面却装的哭出声来。 “多……多谢粉丝们！”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粉丝们可千万要注意影响。” “尤其是李烨将要发布的新歌，还有他的个人账号，一定不要去评论区诋毁！” 秦浩一副白莲花的样子，暗戳戳激怒粉丝。 红姐看的满脸焦急。 “怎么办啊小烨！” “秦浩分明是在故意引导粉丝，你马上就要发布新歌了，这不是带节奏吗！” 看着红姐急切的样子，李烨淡然一笑。 “没事红姐。” “作品会给出答案，既然秦浩要发动粉丝冲我，我多写几首好歌不就是了？” 说干就干，李烨连夜写歌。 不过一个通宵，又两首大热歌曲产出。 但李烨并不急着发布。 看好秦浩预告发布新歌的时间，随即出门去。 红姐一路跟随，不清楚李烨的目的。 “小烨，咱们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签约音乐平台，不然怎么发歌？” “可……你不是已经拒绝了三大平台的邀请吗？” 红姐不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李烨要找哪家平台签约。 闻言李烨噗嗤一笑。 “音乐公司又不只是他们三家。” “我就知道一家新锐音乐平台，或许会很合适。” 红姐仍旧不解。 李烨没急着解释，查好地址，直接带着红姐来到目的地。 眼前，正是京都一家新成立不久的音乐公司，网抑云！ “你好我是李烨，想见一下你们平台的负责人。” 李烨客气对前台开口。 而一见到李烨，前台震惊无比，马上拨通电话。 不出半分钟，负责人唐总火急火燎赶来。 一看到李烨，更是喜笑颜开。 “李先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最近您发布的那首《如愿》，还有《沙漠骆驼》，可是我最爱听的单曲！” “多谢抬爱。” 李烨客气回答，被带去了办公室。 一进门，李烨开门见山。 “唐总，其实这次我来，就是想要和你们网抑云平台合作。” “我打算将《如愿》，还有《沙漠骆驼》在内的三首新歌，都发在你们平台。” 什么！？ 此话一出，唐总惊了！ 其实网抑云平台，也不是没想过签约李烨。 但奈何，最近李烨的热度实在是太大！ 唐总扪心自问，觉得自家平台根本没机会，所以才没有登门拜访。 但他却没想到。 自己没有去找李烨，李烨居然亲自上门，还要谈合作！ “咳咳，李先生您是认真的？” “您可是最近热搜榜的常客，一首《如愿》更是全网传唱！” “您这种级别的歌手，真要和我们合作？” “没错。” 李烨淡淡点头。 随意坐上一旁沙发，李烨接着又道。 “唐总，我就是看中了你们网抑云平台的潜力。” “直说吧，我可以成为你们平台的签约音乐人。” “至于签约费不需要，我只要每首歌的八成版权收入。” “八成！还不要签约费？” 唐总简直懵了。 要知道现在大部分音乐平台。 凡是一线歌手，所要的分成起码在九成！ 而签约费，单单是秦浩这样的二线顶流，就开价数千万！ 可李烨呢，非但分成只占八成，还签约免费？ 一时间唐总不敢相信，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看他这幅样子，李烨笑着提醒。 “唐总，时间不等人，难道您是对我的要求不满意？” “没有！绝对没有！” 唐总回过神，急忙叫来秘书。 当场签约完成，李烨随即离开。 同一时间，消息传出。 正在筹备新歌的秦浩得知，当场笑的合不拢嘴。 “蠢货！十足的蠢货！” “这李烨是吃错药了吧？” “找谁不好，居然签约了一家什么网抑云平台，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秦浩的经纪人也跟着冷笑。 “秦浩，我看这个李烨完全不必担心。” “网抑云不过是一家新兴平台，用户不过几百万，完全比不上企鹅。” “只要咱们的新歌发布，肯定能碾压李烨！” 秦浩满脸得意。 毕竟这要是成功压过李烨。 那他秦浩，岂不是做成了武凡都没做到的事？ 想着秦浩越发自鸣得意，甚至已经开始臆想。 新歌大热，倒是的李烨气急败坏的样子…… 时间转眼过去几天。 《我们的父辈》第二期即将开拍。 而趁此时机，秦浩也干脆发布了新歌。 一连三首，从营销到预热无不夹枪带棒，暗暗内涵李烨。 再加上秦浩饭圈粉的冲击。 一时，李烨再度置身舆论中心。 【秦浩携新歌空开炮轰李烨，称其不配当艺人？】 【企鹅官宣秦浩新歌，热评瞬间突破万人！】 【李烨新歌或将滑铁卢，是天才还是昙花一现？】 一条条热搜接踵而至。 李烨的个人账号被粉丝攻占，随处可见辱骂。 【一个三线糊咖还敢耍大牌，谁给你的勇气！】 【欺负我家秦浩哥哥，我要冲烂你！】 【有种的就发新歌，看大家不分分钟喷到下架！】 一条条评论不堪入目。 红姐这边急的团团乱转，李烨却完全不担心。 给唐总发去消息，网抑云平台立刻跟进官宣。 【李烨签约网抑云平台，三首新歌正式发布！】 消息一经传出，无数路人粉丝闻声汇聚网抑云平台。 首先是《沙漠骆驼》，正式版一经上线，评论轻松破万！ 第十九章：对赌？直播连线PK 【期待了这么多天，《沙漠骆驼》终于上线了！】 【李烨真有才，居然能写出这种脍炙人口的歌！】 【是啊，虽然质量比不上《如愿》，可同样朗朗上口。】 起初评论区大半好评。 毕竟节目中，李烨的这首歌可是有口皆碑，更是赢得了将近三百万张投票！ 红姐看的表情兴奋。 “太好了小烨！” “《沙漠骆驼》评论过万，已经登上了网抑云榜首！” 与红姐兴奋的心情不同。 此刻的李烨却是轻轻摇头，淡然道。 “红姐，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秦浩既然已经放出话，肯定是有所准备，看着吧。” 嗯？ 红姐听得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当红姐再度看向画面时，却忽然脸色大变！ “什么情况！” “刚刚不还是上万条的好评吗？怎么眨眼，就都成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辱骂！” 红姐难以置信。 此时就见《沙漠骆驼》的评论区。 原本那些叫好的观众，已然被秦浩的饭圈粉彻底冲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满屏的臭骂。 【李烨滚出娱乐圈！】 【欺负我家秦浩哥哥，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咖位，我呸！】 【秦浩哥哥的新歌才是最棒的，你写的这叫什么垃圾！】 差评数不胜数。 《沙漠骆驼》发布才十分钟不到。 转瞬间，就新增了两万多条差评。 一时间，更是开始有热搜出现。 【李烨首发《沙漠骆驼》引争议？】 【公然在片场耍大牌，三线新秀李烨，到底有多张狂？】 【受害人秦浩现身说法，李烨或将被封杀？】 一条条热搜，看的红姐直吸冷气。 “怎么办小烨！” 红姐慌了神。 好不容易靠着李烨自带的流量，在网抑云平台掀起热潮。 可现在呢？ 《沙漠骆驼》转眼差评如潮，秦浩的粉丝甚至还在不断发力。 再这样下去。 随着李烨另外两首新歌也跟着发布，岂不是要被冲烂？ 舆论的发酵，必然会影响一位艺人的商业价值。 身为经纪人，红姐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着急。 “放心吧红姐。” “秦浩的饭圈粉的确够多。” “但常言道是金子总会发光，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 这么说着，李烨给网抑云平台的唐总发去消息。 十分钟后，李烨的另外两首新歌先后发布！ 而李烨本人，也顺势开启了直播。 “各位听众，我的另外两首新歌《水星记》、《特别的人》已经上线。” 随着李烨现身直播间。 舆论顷刻间炸锅！ 无数秦浩的粉丝，还有路人纷纷涌入。 甚至于秦浩本人，也小人得志的进入直播间。 【李烨还敢发歌？真是有恃无恐啊！】 【是啊，我看《沙漠骆驼》的评论区都被冲烂了，这家伙难道还没被骂够？】 【我们要为秦浩哥哥讨回公道，李烨必须道歉！】 【大家快冲啊，多点点举报，一定要让李烨的歌曲下架！】 有路人发言，很快被秦浩的粉丝弹幕所吞没。 见到这一幕，屏幕后的秦浩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哈！” “早知道这李烨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 “不过略微小计，就轻松拿捏住了这么个贱农！” 秦浩阴翳开口，一旁的经纪人也满脸赞许。 “秦浩，你这招太高了！” “现在李烨的《沙漠骆驼》已经评分暴跌。” “此时李烨还敢发歌，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这下没了他，再加上武凡最近在圈内的塌房新闻。” “等到下期《我们的父辈》节目开拍，你可就是绝对的主角！” 经纪人不遗余力的吹捧。 秦浩听得更加得意，悠闲的靠上椅子。 看着李烨直播间满屏的声讨，更是一阵阴笑。 “这李烨不是很狂吗？” “再有才又如何？眼下还不是被我冲的气急败坏。” “对了，我那几首新歌在企鹅的成绩怎么样？” 秦浩问起了自己新歌的情况。 经纪人立刻接话，一脸谄媚。 “成绩相当出色！” “现在那几首歌，已经登上企鹅音乐榜前五，全靠粉丝们的热情支持！” “很好。” 秦浩十分满意。 眼看李烨一脸淡定的介绍新歌，又不禁笑着点击了连线请求。 李烨干脆接受。 很快直播间画面里，也出现了秦浩的身影。 “怎么着李烨，还打算继续挣扎？” 秦浩不屑开口，语气居高临下。 “你耍大牌的事情，认真给我道个歉也就算了。” “毕竟我大人有大量，也不会和你计较。” “可你呢？居然嘴硬还不道歉，甚至无视了我！” 说着秦浩眼神一寒。 “能有今日局面，全都是你自找的！” “你的那首《沙漠骆驼》都被冲烂了，你居然还敢继续发新歌，真是不知死活！” 随着秦浩的出现。 直播间的声讨声愈演愈烈。 但李烨却完全不在乎，只是漠然道。 “道歉，凭你也配？” “秦浩，别以为靠着一些饭圈粉，就能掀起什么风浪。” “多行不义必自毙，记住我的话。” 见李烨居然完全不买账，甚至还出言讥讽。 一时秦浩嘴角抽搐。 “找死！” “这可是你自找的，我倒要看看，你那两首新歌，被发布后还能不能火！” 秦浩一脸的不信邪。 此刻的他心中更是断定，之前李烨当场写出《沙漠骆驼》，不过是运气好！ 毕竟这么一个三线糊咖，还是农民背景，他哪里来的才能？ 这么想着，秦浩信心十足。 李烨见状索性直接开口。 “这样吧秦浩。” “既然你不相信，不如咱们就来打个赌。” “若是待会我的新歌发布后，上了热搜第一，彻底碾压你的那几首破歌。” “那你就要道歉，还要承认自己造谣污蔑，蓄意发动粉丝网暴。” “当然可以！” 秦浩一口答应，接着眼神戏谑。 “那要是你输了。” “我就要你李烨，当着直播间上百万观众的面，给我磕头道歉！” 秦浩咬牙切齿，看向李烨的目光满是愤恨。 毕竟李烨当初，可是害的他在节目里丢尽了脸！ 第二十章：一首《水星记》感动全网！ 这笔账，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 李烨笑着点头。 秦浩答应赌局，正中了他的下怀。 转眼，歌曲发布时间已到。 起先两首歌没有任何浪花，除了秦浩粉丝的上完差评，甚至都没有出现任何热议话题。 秦浩见状乐的不行，一脸幸灾乐祸。 “李烨，现在没话说了吧？” “早知道你小子就是个废物，不过是运气好才能写出那两首歌。” “现在还不跪下道歉！” 秦浩咄咄逼人。 此时直播间无数观众都在看着。 秦浩很清楚，若是李烨真的照做，今后就别想再混娱乐圈了！ 毕竟一个卑微到磕头道歉的艺人，又有谁会喜欢？ 反观李烨。 此时听到秦浩的话，却是耸了耸肩。 “我的歌才刚发布几分钟，急什么？” “至少要预热一下，等个十分钟才能见分晓。” 这般说着，李烨直接拿起一旁的吉他。 网抑云平台热度不高。 若不是《沙漠骆驼》未发布先火，也不会掀起什么水花。 因而李烨本就打算，先在直播间清场，以吸引曝光度。 看着李烨的举动，秦浩满脸鄙夷。 “还在拖延时间！” “李烨，这种小把戏可是没用的！” “你个废物，就算在直播间演唱又能吸引来多少人？” “该不会，你小子真把自己当歌神了吧？我呸！” 秦浩一脸的不相信。 之前的《沙漠骆驼》，在秦昊看来，不过是借了节目的曝光热度。 还有李烨的第一首歌《如愿》，也是吃了节目红利。 这次直播间大半都是他的粉丝，况且观众加起来也不过堪堪百万人。 秦浩有这个自信。 这次李烨演唱，绝对掀不起任何浪花！ 就在秦昊讥讽之时。 李烨充耳不闻，拿好吉他开始演唱。 “着迷于你眼睛 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 它依然真实地 吸引我轨迹 这瞬眼的光景 最亲密的距离 沿着你皮肤纹理走 过曲折手臂 做个梦给你~” 一首《水星记》唱罢，直播间鸦雀无声。 这架势，就好像所有观众，都在同一时间听得呆住。 半分钟后。 直播间在线人数忽然暴涨，几乎眨眼翻了一倍！ 【太好听了！】 【连清唱都这么好听，那录音的作品，又该是多么完美？】 【我已经开始在网抑云平台搜索了，这首歌必须加入歌单！】 【李烨真有才，接连两首歌质量出色，没想到新歌还这么好听！】 直播间热度不断攀升。 与此同时，更是开始有相关话题登上热搜。 秦浩表情阴晴不定。 看着直播间满屏的叫号，一时哑口无言。 又过一会，秦浩更是发现。 不少叫好的观众中，居然还有他的几个死忠粉丝！ 李烨的黑料被抛之脑后。 无论秦浩的粉丝还是路人，此刻都沉浸在刚刚李烨的演唱中。 正在此时，李烨笑着介绍。 “各位观众，《水星记》已经唱完了。” “接下来，是我的另一首新歌《特别的人》。” 李烨的这两首歌，可都是前世火的一塌糊涂的存在！ 如果不是秦浩耍了手段，李烨本打算晚点拿出来。 清了清嗓子。 在秦昊目光呆愣的注视下，李烨再度演唱。 “我们是对方特别的人 奋不顾身难舍难分 不是一般人的认真 若只有一天爱一个人 让那时间每一刻在倒退 生命中有万事的可能 你就是我要遇见的特别的人~” 接连两首歌唱完。 李烨放下吉他的瞬间，直播间再度热度翻倍。 无数吃瓜路人看着热搜点进直播间，立刻便被李烨的歌声所吸引。 热搜霸榜榜首，一时热度空前！ 【李烨新歌《水星记》感动全网，或将成为下一首代表作？】 【《特别的人》引来多家音乐公司重视，知名音综发出邀约！】 【音乐天才横空出世，李烨再出力作！】 一条条热搜应接不暇。 无数网友抱着好奇的新奇点击网抑云平台。 不过听了一遍，就心甘情愿的留下好评。 无论秦浩的死忠粉如何发力，都难以改写这一事实。 更别提，甚至还有不少秦浩的粉丝当众脱粉，直接成了李烨的歌迷。 至于秦浩的那两首歌？ 直到现在，早已被扫进了无人问津的角落，根本没人在意。 经纪人递来热搜，还有李烨新歌的数据。 只是看了一眼，秦浩就两眼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怎么可能！” “这才十分钟不到，李烨的新歌，居然就真上了热搜！” 秦浩声音颤抖。 虽然表情惊愕，但刚刚的听了两首清唱。 即便再憋屈，秦浩也不得不承认。 李烨拿出的这两首新歌，的确在质量上远超自己…… 直播间里，李烨笑着看向秦浩。 “怎么样秦浩。” “愿赌服输，是时候该你道歉了。” “还是说，你打算当着这么多粉丝和网友的面，赖账逃跑？” 轻飘飘一句话，顿时让秦昊骑虎难下。 他当然不想道歉。 可这么多分粉丝路人都看着。 要是他敢当众赖账，路人缘不是都败光了？ 更别提粉丝们失望，所导致的大范围脱粉。 但要是道歉呢？ 同样会丢尽脸面，甚至沦为圈内的笑料。 衡量半晌，秦浩一脸憋屈。 “对……对不起！” “李烨，是我之前故意污蔑，你根本没有耍大牌。” “我正式向你道歉！” 怀着满心愤恨，秦浩极不甘心的道歉。 李烨静静的听着，点评一句。 “还算真诚。” “好了秦浩，这件事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但以后你要注意，可别再眼红别人，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好！” 一个‘好’字，说的秦浩险些咬碎后槽牙。 这幅样子，瞬间引得直播间阵阵哄笑。 【这秦浩要被气疯了，你们看他的脸！】 【哈哈哈，李烨还真有办法，直接当场打脸，顺便澄清了真相。】 【看来这秦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那个武凡是一路货色！】 【还有秦浩的那些脑残粉，整天在网上网暴别人，早该管管了！】 无数路人借此机会说出心声。 秦浩看着一条条弹幕，脸都绿了…… 第二十一章：赠送股份，平台老总亲自登门 转眼直播结束。 李烨粉丝激增，已然来到了两百万。 而包括《沙漠骆驼》在内的三首新歌，更是直接霸榜热搜！ 甚至于在网抑云平台，也罕见同时达到了百万收听。 要知道，像是网抑云这样的小体量平台。 平时能有几首歌破十万收听，就已经相当的不容易。 可以说。 这次李烨进驻网抑云平台，可是为平台带来了不少新用户。 这一情况，很快让平台的总监唐总得知。 嘴都快笑歪了，唐总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启程，直奔李烨工作室！ “李先生，您真是我的贵人！” “不止我，还是我们公司上下，全体员工的财神爷！” 唐总表情动容，激动的不行。 李烨颇感意外，没想到唐总这么快就来。 “唐总，您客气了。” “哪里，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唐总摇摇头，眉飞色舞的道。 “李先生您是不知道！” “从您的三首歌发布到现在，不过十多分钟。” “我们网抑云平台的新用户，可就多了将近一百多万！” “这一成就，已经相当于平台发展到现在的成果！” 唐总激动非常，此时心情无比激荡。 不过这也难怪。 毕竟，从网抑云发展到现在。 足足一年多时间，一直再难更进一步，抢占更多新用户。 而李烨的出现，无疑为网抑云带来了转机！ 靠着接连三首出圈新歌，再加上之前《如愿》的独家发布。 唐总自信，只要李烨继续留在网抑云平台。 那他们，就一定能将平台做大！ “对了李先生，您这些歌的分红，明天就会打到卡上！” “此外，我还有一份礼物想送给您。” 哦？ 李烨眉头微挑。 随后就见唐总摸出一份文件，笑着道。 “李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百分之五的干股。” “您帮了我们这么多，这些干股就当是我的感谢。” “请李先生务必收下，不然我唐某真是羞愧难当！” 唐总不容李烨拒绝，直接将文件塞进了他的手里。 “只要签个字，公司那边会协调好一切。” “就这样李先生，再见！” 唐总生怕李烨会拒绝，说了一句当即离开。 红姐凑上来，看着唐总离开的背影，不禁咋舌。 “什么情况，这也太大方了吧？” “百分之五的干股，就算是家小公司，可也值不少钱！” 红姐这边连连赞叹。 李烨却淡然一笑，镇定签好合同。 “好了红姐。” “你还要尽快习惯一下，随着我写歌越来越多。” “今后类似的情况，也会不断出现。” 李烨随口说了句，坐上沙发。 此时红姐凑过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小烨，你当初为什么会选中网抑云平台？” “虽然现在来看，这一决定很正确，但在当时，网抑云开出的条件，可是远远不如企鹅，还有虾米几家龙头平台。” 听着红姐的话，李烨轻轻摇头。 “红姐，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其他平台开出的条件的确优厚，但却会剥夺我的创作自由！” “而网抑云，这边不但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平台本身也潜力十足，抓住了年轻人的喜好。” “也正因如此，我才会选择他们平台。” 听着李烨事无巨细的解释，红姐恍然大悟。 …… 此时另一边，武凡家的别墅里。 看着最近上榜的热搜，武凡恨得睚眦欲裂。 “秦浩这个废物！” “信誓旦旦号召粉丝网暴，还不是灰溜溜的道歉？” “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亲自出马！” 经纪人王姐跟在一边，此时叹气道。 “这个李烨风头正盛！”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全是他新歌的消息，甚至和节目的热度比肩！” “小凡，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这家伙真能一举成为一线明星。” “就凭他！” 武凡紧攥拳头，双眼血红。 “这么一个贱农，也配和老子平起平坐！” “不行，你必须给我想个办法。” “我要李烨身败名裂，要他万劫不复！” 武凡生冷命令。 王姐身形一抖，半晌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忽然眼神一亮，王姐赶忙说道。 “有了小凡！” “等到下期节目开拍，不是该轮到李烨，还有那个女演员了吗？” “不如我们提前调查一下，买通李烨家那边的村民，再教给他们一些话术。” “等节目组去到李烨老家，村民们再照着台词说，岂不是就能？” 王姐话说一半。 武凡当即领会，面色由阴沉转为狂喜！ 王姐这个办法深得武凡的心思。 既然要抹黑李烨，不如就干脆一黑到底！ 只要买通李烨老家的村民。 到时众口铄金，还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眸中闪过凶光，武凡干脆吩咐。 “立刻给我调查，查出李烨的老家！” “已经查出来了。” 王姐的动作相当迅速，阴笑着道。 “李烨的老家，就是一个叫东胜村的偏僻村子。” “村子不算远，现在开车，大概四五个小时就能赶到！” “很好。” 武凡双眼微眯，在王姐耳边低声嘱咐一句。 很快王姐点头，接着开车离开。 坐上沙发，看着手机上关乎李烨的一条条热搜，武凡咬死牙关。 “李烨，给我等着吧！” “你小子，蹦跶不了多少天了！” 武凡这边暗暗算计。 而李烨，这一天却忙的够呛。 随着三首新歌登顶热搜榜首，一时热度空前，引来了不少狗仔记者。 “李烨先生，您到底是怎么创作出这么多好歌的？” “一首接着一首，难道你就没有创作瓶颈吗？” “李烨，网友们都很期待你在节目中出场，请问你会成为下一期节目的主要嘉宾吗？” 无数话筒递来，闪光灯不断闪烁。 “无可奉告。” 李烨随口回应。 对于在场这些狗仔，他可没有多少好印象。 毕竟当初武凡举办新闻发布会，就有不少狗仔到场。 对于这帮人唯利是图的本性，李烨看的很透彻。 这要是他随口几句话，说不定便会被狗仔大做文章，完全划不来。 第二十二章：资本入场，无奈的王导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李烨的三首新歌接连发力，火的一塌糊涂！ 先是《沙漠骆驼》全网传唱。 接着《水星记》与《特别的人》，也顺势成为全网热歌搜索榜前三。 不单单娱乐圈，甚至于音乐圈。 一些大佬，也都开始注意到了李烨。 华娜音乐，龙国分公司会议室里。 时任分公司总裁眉头微挑。 听着李烨这几首歌的小样，半晌连连点头。 “天才，绝对的音乐天才！” “立刻接触这个李烨，要是能拿下这么个前途无量的音乐人，绝对有助于打入国内市场！” 总裁看向秘书，当机立断。 “马上找机会接触！” 华纳总裁的想法，此时的李烨还并不知晓。 《我们的父辈》第二期正式开拍。 李烨早早来到片场，顿时瞧见了一脸愁容的王海山。 “怎么了王导，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唉！” 王海山闻言满心无奈，长叹了口气。 “小烨你是不知道！” “最近不少资方看我们节目大火，也都想来分一杯羹。” “现在光是我所知道的，就有一家大型娱乐公司，也开始拍摄了一档纪实类综艺！” 王导连连摇头，对这一现象也是无能为力。 资方下场。 即便对方明摆是要蹭热度，靠着《我们的父辈》上位。 身为导演的王海山，也不敢多说什么，更别提维权。 听到这，李烨也清楚了导演的担忧。 “王导，那个所谓的资本是？” “是港岛来华强公司，势力很大，不是我们节目组所能抗衡的……” 王海山垂头丧气。 华强公司？ 李烨眉头微挑，也没想到王海山的这档节目，居然还会引来这种级别的资本入场。 对于华强公司，李烨自然熟悉。 毕竟在港岛，华强公司的老板华强，可谓是只手遮天！ 无论天王巨星，还是本地商界大佬，就没有不给华强面子的。 被这么个庞然大物盯上，对节目来说，自然不是件好事。 “车到山前必有路。” “王导倒也不必太烦心，毕竟节目的热度，主要还是看质量。” “只要咱们拍的好，被模仿又能怎么样？” 听着这番话，王海山吃了颗定心丸。 “小烨你说的对！” “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节目做好，就算资本入场，也抢不走咱们的风头！” 王海山说的言之凿凿，重新恢复信心。 此时陆续又有人来到片场。 先是满脸心虚的秦浩，一看到李烨，便马上挪开目光，生怕再被侮辱。 而女演员秦婉婉，则是多看了几眼李烨，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武凡最后入场，脚步轻快。 这满面春光的架势，一看就是有什么喜事。 “武凡先生，又见面了！” 秦浩搓着手开口，一脸巴结。 可武凡连看都没看一眼，当即走向一侧的秦婉婉。 “婉婉，听说这一期的主角是你？” “哎呀，其实还有别人呢，我和李烨都是这期的主讲嘉宾。” 秦婉婉故作谦虚，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阴阳。 “我可比不上人家。” “人家几首歌红的不行，都上了不知道多少遍热搜，哪是我这么个小角色能比的。” “要我说啊，这节目干脆请他一个当嘉宾算了！” 虽然没有明说。 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秦婉婉这是在内涵李烨。 不少工作人员投来异样眼光。 李烨不为所动。 但武凡，闻言却是一声冷哼。 “哼！” “放心吧婉婉，这期节目的主角是你。” “至于有些贱农，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原形毕露了！” 武凡语气阴翳，嘴角带着狞笑。 早在节目开始前，武凡就已经做足准备。 此时此刻，李烨老家的村民早已被买通！ 只要节目如期进行，李烨早晚会身败名裂！ 对这一点，武凡毫不怀疑。 毕竟那些被买通村民的台词，可是武凡一句句教的。 此时导演王海山开口打圆场。 “秦婉婉，这期节目从你开始。” “讲一下吧，你所要介绍的到底是什么人物。” 在王导的指示下，摄像机统统开启。 靠着第一期节目的热度，官方直播间瞬间涌入百万观众！ 而秦婉婉，作势也收敛表情，故作热情的道。 “我所要介绍的人物是姥姥。” “我的姥姥，当初可是被誉为沪上第一美人！” “不但如此，他还是沪上第一届选美比赛冠军！” 此话一出，直播间满屏惊呼。 谁也没想到。 二线女星秦婉婉的姥姥，居然这么有来头！ 沪上第一届选美冠军，光是这一称号，就足以说明秦婉婉姥姥的不简单。 此时听着秦婉婉的介绍。 一旁看戏的武凡，也不禁夹枪带棒的点评一句。 “婉婉的姥姥，的确不是一位普通人。” “不像是有些贱农的后代，不但所做之事肮脏龌龊，从根里就是个坏种！” 武凡狠啐一口，毫不掩饰他的厌恶。 李烨听得眉头微挑。 “武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正大光明，可不像你这么遮遮掩掩。” 李烨直白回应。 闻言武凡阵阵冷笑。 “直到现在还在装蒜。” “李烨，其实你爷爷就是个畜生，和你一样！” “你说什么？” 李烨眸中忽的寒光闪过，暗自攥紧拳头。 爷爷的形象，在李烨心中向来高大。 他也决不允许，有人胆敢出言侮辱他的爷爷！ “武凡，闭上你的嘴巴。” “如果再敢说我爷爷一个不字，我会让你后悔终生！” 气氛霎时剑拔弩张。 李烨并不在是在开玩笑。 如果武凡再敢说一个字，他当真会出手。 即便周围满是摄影机，直播间无数观众注视。 胆敢对他爷爷不敬，也唯有死路一条！ 关键时刻，导演王海山再度站了出来。 “大家都冷静一点。” “小烨啊，你也先消消气。” “武凡先生口无遮拦，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相信他也一定是开玩笑的。” 王导好心解围。 但武凡闻言却翻了个白眼，一脸信誓旦旦。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这就去李烨的老家！” 第二十三章：小仙女的眼泪，拳师发威！ 去李烨老家？ 王海山一愣神，也没想到武凡这么有底气。 此时秦浩跟着附和。 “武凡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证据！” “这么多观众都看着，不可能会作假。” “导演，我觉得很有必要带节目组去李烨老家，亲眼辨别一下真假！” 不只是秦昊，秦婉婉也跟着说了一句。 “是啊导演，观众们都看着呢。” “无论是从李烨的角度，还是为观众考虑，我也觉得有必要去一趟。” 三位嘉宾都这么说。 一时导演王海山看向李烨，询问着他的意见。 “可以。” 李烨点了点头。 得到回答，导演王海山立刻更改拍摄计划。 一行人乘坐长途大巴，直奔李烨老家！ 东胜村很偏僻，再加上交通工具是大巴，往返怎么也要六个小时。 为了节省时间。 王导索性在车上开始拍摄秦婉婉的介绍，毕竟这样做，也可以稳固住官方直播间的人气。 “秦婉婉，继续介绍一下你姥姥吧。” “好的导演。” 秦婉婉自信一笑。 “我姥姥虽然是个女人，但也曾为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 “记得当初，沪上地区资源紧张，更有战事即将开打。” “当时的红色军缺少重要物资，还是我姥姥动用存款，自发帮忙采购。” “最后，甚至还免费送给了红色军！” 话说到这，秦婉婉一脸自豪。 “我姥姥这样的女人，可以说相当伟大！” “他也一直是我的榜样。” 哗啦啦~ 随着秦婉婉话音落下。 在场工作人员，都不禁钦佩的鼓起了掌。 王导也是连连点头，一脸佩服。 “听你这么说，老人家还真是胸怀大义！” “你姥姥这样的人物，也正是我们节目所需要的。” 王海山这话并非夸大。 毕竟《我们的父辈》节目，主题便是聚焦社会各个阶层的人物。 而其中，也正好缺少着一位杰出女星！ 秦婉婉口中的姥姥，可以说完美填补了这一步空缺。 “秦小姐，等到待会我们返程，就带我们去看看你姥姥的故居吧！” “既然老人家是帮助过红色军的杰出女性，又是沪上第一美人。” “想来老人家的故居，一定非常有历史！” 王海山说着满眼期待。 可听到这番话，才刚还一脸得意的秦婉婉，忽然表情僵住。 眸中闪过一丝心虚，秦婉婉咽下口水，忙找补道。 “咳咳，导演是这样的。” “我姥姥的故居，多年前因为年久失修坍塌了，就连那块地皮，也被附近的商场买走。” “所以想要找到我姥姥留下的历史痕迹，的确有些困难……” 说到最后一句，秦婉婉的声音都开始放低。 这副样子，摆明了是心虚！ 李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冷笑。 旁人还没看出来，但李烨却是心知肚明。 这秦婉婉，绝对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沪上第一美人？ 建国前，无偿向红色军捐赠物资的杰出女士。 这样级别的老人家，怎么可能会不留下任何痕迹，就算再点背，也总会有一两件能够证明身份饿的遗物吧？ 可这秦婉婉，张口就是无法证实。 这般心虚的表情，很显然，她就是在说谎！ “王导，要慎重啊。” 思虑片刻，李烨好心提醒一句。 “这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非但采访不到王导想要的人物。” “说不定，还会导致节目口碑下滑，白白流失一大批观众……” 李烨说的很是隐晦。 但导演王海山何其精明，当即怔住，马上领会其中意思。 “小烨，你是说……秦小姐的话并非属实？” 王导此话一出。 再看秦婉婉，还有秦浩、武凡三人，顿时都反应过来。 秦婉婉第一个激动起来。 紧咬朱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指着李烨。 “李烨，你好过分！” “我不许你这么污蔑我，更不许你污蔑我的姥姥！” 两行泪珠滚落，秦婉婉说着捂住胸口。 “没天理啊！” “我姥姥这样为国为民的好人，死后居然还要被人诋毁。” “想我姥姥在天之灵，也一定不会安宁，人心真是可怕！” 一番话说罢，秦婉婉抽泣不止。 王导见状慌了神。 谁也没想到，李烨不过轻飘飘一句话。 这位二线女星，居然就会当场哭起来！ 此时秦浩怒不可遏，义正言辞的站了出来。 “李烨，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一个大老爷们，当众欺负婉婉一个小姑娘，我都替你害臊！” 秦浩说着看向直播间，酝酿半晌，居然也学着秦婉婉，直接哭了出来。 “各位观众朋友们，你们也都看到了！” “这李烨，之前当众打我也就算了，我都可以原谅他。” “可现在呢？李烨居然还敢对女孩子下手，更何况是婉婉这样漂亮的姑娘！” “更别提他污蔑秦婉婉姥姥的行为，简直是令人发指！” 秦浩极尽所能的措辞严重。 而秦婉婉，也跟着配合，哭的越发厉害。 武凡见状一阵冷笑。 “李烨，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服软道歉，承认自己信口雌黄，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武凡语气轻松。 此时官方直播间里，弹幕早已炸了锅！ 【李烨太过分了，居然欺负小女孩！】 【令人作呕，集美们集合，冲了这下头男！】 【好同情秦婉婉啊，上个节目居然还要被污蔑，更是被弄哭了……】 【李烨必须道歉！】 呼声愈发强烈。 大部分观众都被打了节奏，纷纷一股脑的喷去了李烨。 见此情景，秦婉婉悄然咧出一抹坏笑。 而秦浩，也是一脸的胜券在握。 眸中满是愤恨，看着李烨默不作声的样子，秦浩只觉得这家伙已经手足无措！ “李烨，你可曾想到自己还有今天！” “看来无需武凡少爷出手，光是眼下这波节奏，就足以终结你的娱乐圈生涯！” 秦浩话音落地。 李烨却忽然一声轻笑，抬眼直视着秦婉婉。 “秦小姐，既然你这么委屈。” “那不妨和大家说说，你的姥姥，到底叫什么名字？” 第二十四章：全网看乐子，小仙女急疯了！ “直播间不乏能人，只要你说出名字，肯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李烨说着眼神转为清冷。 “若是你姥姥，真的是当初为国家做出突出贡献的老人，我自然会道歉。” “非但如此，我也愿意就此隐退，彻底淡出娱乐圈。” 李烨声音不大，但话语中的态度却坚定不移！ 而经由李烨这么一说。 所有人又都看向了秦婉婉，各个表情疑惑。 对啊！ 如果秦婉婉的姥姥，真像她说的那么厉害！ 那秦婉婉为什么迟迟不肯报出名字？ 眼见所有目光递来，秦婉婉顿时慌了神。 她很清楚，自己的姥姥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无论沪上选美冠军的头衔，还是所谓无偿帮扶红色军的事迹。 都不过是秦婉婉为了给脸上贴金，胡诌出来的故事。 故此，秦婉婉自然不敢说出姥姥的名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此时不只是导演组，就连直播间的不少观众，也都醒过味来。 “秦小姐，你的姥姥，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导演王海山疑惑询问。 秦婉婉吞吞吐吐，感受着众人质问的目光，终于承受不住压力。 “对……对不起大家！” “是我太好面子，想着在节目上出彩，所以才编出了那些故事。” “我的姥姥，其实就是个普通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那些刚刚还在为秦婉婉发声，怒斥李烨的网友，更是觉得被秦婉婉背叛。 【秦婉婉，你这样对得起大家吗！】 【就是，在节目上公然撒谎，还故意装可怜，引导大家网暴李烨。】 【这个秦婉婉，原来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早知道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这么恶劣！】 局势顷刻反转。 秦婉婉本打算靠着柔弱的形象，直接将李烨一军。 但却没想到，秦婉婉自食恶果。 不但败光了路人缘，甚至连带着她以前的一些黑料，也被热心网友挖了出来。 【原来这个秦婉婉，早年是靠着陪睡导演上位的！】 【难怪刚出道，就接连演了几部热剧的女二号，不简单啊……】 【还有，我这里一则消息爆料，说秦婉婉早年为了拿到一个角色，还曾对另一位知名演员下毒！】 【秦婉婉真实年龄已经快五十岁，这些年全靠医美撑着？】 【老巫婆，妥妥的老巫婆啊！】 网民持续发酵，不断有乐子出现。 秦婉婉见状彻底崩溃，缩在车内一角哭的梨花带雨。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再没有任何网友同情。 大家的耐心，都已经被秦婉婉先前的演戏消磨殆尽。 而眼见没有效果。 秦婉婉渐渐止住哭声，忽然强硬开口。 “导演，我要下车！” “我还有一部热剧要拍，没时间参加你们这档破节目。” 秦婉婉突兀开口，居然是打算直接罢演？ 导演王海山一愣神。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秦婉婉便已经命令死寂停车，而后气鼓鼓的推开门。 “李烨，你给老娘等着！” 恶狠狠的瞪了李烨一眼，秦婉婉随即下车。 如今官方直播间节奏起飞，不断有黑料被挖出来！ 为了及时止损，秦婉婉才会决定直接半路下车。 这一下，可把王导气得不行。 “这个秦婉婉！也太没有职业素养了！” “也罢，大不了下一期再找别的明星录制！” “咱们继续拍摄流程，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无需担忧。” “秦婉婉违约一事，节目组肯定会追究到底！” 王导放出一句狠话。 秦浩在一旁听得直咽口水，有些后怕。 但相比之下，武凡却显得满不在乎。 一个秦婉婉，不过二线小咖。 这种货色，在武凡眼中充其量是颗棋子，没了也就没了。 收回思绪，武凡看向越来越近的目的地，不禁狞笑。 “李烨，马上就要到东胜村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老家，可有一个很大的惊喜，正在等着你。” 武凡话里有话。 李烨听得眉头微皱，却也没有急着追问。 反正即将回村。 武凡到底耍了什么把戏，一看便知。 大巴车停在村口。 节目组全员下车，直奔村子走去。 看着周围山清水秀的风景，和随处可见的一处处梯田。 导演王海山深有感触。 “果然是山水乡村，就是有意境！” “小烨啊，你小时候也生活在这？” “是啊。” 李烨看着周围的山水，轻轻点头。 此刻他也感触良多。 自从爷爷去世，李烨搬进城里。 时至今日，他也有快三五年没有回来过。 村口有棵壮硕的歪脖子树，长了三十来年。 平日里，村里的叔叔婶婶、大爷大妈，闲来就会在树下乘凉，互相唠唠家常。 今天也毫不意外，村口下起码坐了六七个村民。 粗略看去，都是村里的大妈。 武凡跟在节目组身后，悄然狞笑一声。 “大妈，我们是来探访李烨爷爷的故居的。” “您几位，都是这村里的村民？” 王导客客气气的问好。 可谁料，大妈们一听到李烨爷爷这四个字，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 蹭的各个起身，大妈们掐着腰，一脸的愤恨。 “我呸！” “探访李国栋那个恶霸？他也配！” “你们这群做节目的，是不是都没长眼睛？” “放着那么多人不拍，偏偏拍这么个丧尽天良的老畜生！” 大妈一口气说个没完，言行举止满是对李烨爷爷的敌视。 这一幕，顿时看的李烨心凉半截。 要知道前些年他回村，村里人可是没有一个不念爷爷的好。 毕竟当初也是爷爷，主动发动关系，给村里无偿修了这唯一的马路。 可眼下这大妈呢？ 爷爷才逝世几年，居然就换了套说辞，直接开始侮辱爷爷！ 李烨想着心底火气升腾。 无意间看向节目组后方，顿时看到了正狞笑招手的武凡。 是这家伙搞的鬼！ 只是一瞬间，李烨就清楚了真相。 再回头看着几位大妈。 瞧着对方眼底的心虚，李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 这些大妈，应该早已被武凡所收买…… 第二十五章：大妈造谣，爷爷成土匪恶霸？ “几位大妈，听你们的意思，好像都对李烨的爷爷，意见很大啊？” 导演王海山不解询问。 几个大妈对视一眼，都翻起了白眼。 “这位导演，你是有所不知。” “李烨的爷爷，在东胜村就是个臭名昭著的恶霸！” “那老家伙年轻时为非作歹，简直干尽了坏事！” 一位大妈说着挤出几滴眼泪，更显得逼真。 “李国栋那个王八羔子，早年就是个土匪！” “不但挨家挨户抢劫，甚至还强抢民女，贩卖人口！” “这种杀千刀的东西，居然还值得节目来拍摄？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大妈说的言之凿凿。 霎时间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被大妈的说辞所震惊，唯有武凡不怀好意的偷笑。 而官方直播间，更是早已炸了锅。 【李烨的爷爷是土匪？真的假的？】 【李烨不是说，他爷爷是个农民吗，难道这家伙是在撒谎！】 【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李烨的爷爷太坏了！】 【这种土匪恶霸，绝对不能上节目！】 网民们激烈探讨，都对李烨爷爷有了不小意见。 导演王海山惊疑不定，此时心底也不禁泛起嘀咕。 毕竟说出这些话的，可是李烨老家的村民。 作为当事人，大妈们的发言，自然有几分可信度。 此时大妈们仍在喋喋不休，煞有其事的继续爆料。 “想当年村里闹饥荒，不少人家饿的卖儿卖女，吃不上饭。” “可李国栋呢？居然趁人之危，在那种时候还挨家挨户抢粮食！” “就因为那个老畜生，村里不知道饿死了多少多少户人家！” 直播间观众们听到这，顿时义愤填膺。 毕竟按照大妈所说。 那李烨爷爷，非但不是什么老实的农民，反而还是个为祸一方的恶霸！ 这种人，自然要被狠狠唾弃。 目的即将达成，武凡趁机再添一把火。 “各位观众也都听到了。” “几位大妈是李烨老家，土生土长的村里人，绝不可能说谎！” “我想……这已经足够证明，李烨爷爷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土匪恶霸！” “这种人，根本不配上节目！” 武凡语气一顿，终于道出了他的目的。 “李烨本性难移，本就和他爷爷一样，也是个十足的小人！” “这种劣迹斑斑的艺人，我武凡在此呼吁，全网封杀这家伙！” 武凡朗声开口，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王导闻言脸色一变。 此时的他也非常为难。 毕竟李烨可是他看中的人选，更是节目宣传曲制作人。 这要是李烨被封杀，肯定会对节目造成巨大影响！ 而另一方面，王导也有些于心不忍。 “武凡先生，我这件事还有隐情。” “我相信小烨，他不会是那种人。” 王海山尽可能的为李烨求情。 然而听到这话，还没等武凡开口，秦浩却听不下去了。 “我说王导，你这可就太护犊子了！” “大家都知道，你王导很看重李烨，可你也不能这么护短啊！” 秦浩说的义正言辞。 “李烨爷爷是土匪恶霸，这么严重的事情，你居然打算拖延了事？” “怕是就算我们答应，直播间的观众们也不会答应！” 随着秦浩煽风点火。 再看官方直播间，所有观众早已怒不可遏。 纷纷开始喊出口。 【封杀李烨！必须封杀！】 【处罚劣迹艺人，最起码要把这个李烨赶出节目组！】 【《我们的父辈》这种歌颂人物的节目，也是李烨爷爷那种恶人配上的？我呸！】 一句句谩骂满屏飘过。 不但如此，更开始齐齐呼吁封杀李烨。 呼声愈发剧烈，直播间热度爆炸！ 与此同时，相关话题不断发酵。 【李烨爷爷竟是土匪？《我们的父辈》节目嘉宾塌房！】 【劣迹艺人李烨或将遭封杀！】 【李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一个个热搜冲上榜首。 看着这些消息，武凡乐的合不拢嘴。 几位大妈的污蔑已经奏效。 再加上秦浩的煽风点火，现在就连导演王海山，也不敢再为李烨出头。 因而在武凡看来。 现在的李烨，已经彻底有如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行了李烨，别再挣扎了。” 武凡一摊手，露出了不屑表情。 “我早说过，你小子早晚会原形毕露！” “怪也只能怪你成分不好，摊上个土匪爷爷。” “如今你及时求情，跪下来恳求广大网友，还有我的原谅，说不定还会免于被封杀。” “不过这节目，你是注定惨叫不了了，准备收拾东西滚蛋吧！” 被李烨狠压了好几头。 这些天，武凡可以说每时每刻都活在屈辱中。 毕竟他堂堂顶流男星，如今圈里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小生！ 面对李烨一个三线糊咖，居然几次三番被当众打脸，下不来台！ 可如今苦尽甘来，武凡终于找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眸中闪过血光，武凡眼神戏谑，就这么看着李烨。 王导于心不忍，但吞吐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武凡买通的这几个大妈，演技都还不错。 一时间，甚至连王导都下意识以为，李烨爷爷真是个土匪…… 李烨成了所有人声讨的对象。 但反观此时的李烨，却并未显得丝毫慌乱。 眼神清冷扫过眼前几位大妈，和村内不少冷眼旁观的村民。 李烨自嘲一笑，轻轻摇头。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 转身直面导演，李烨淡然道。 “王导，跟我来吧。” “我爷爷的故居就在村里，等到大家亲眼目睹，我想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这般说着，李烨大步迈出。 闻言导演王海山一愣，接着反应过来，马上招呼着摄制组跟上。 武凡满脸不信邪，狠啐一口带着秦浩跟上。 “我倒要看看，这李烨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武凡先生，您这招真是太高明了！” 秦浩满脸兴奋，也看出了武凡的计划。 “这小子如今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就算去了他爷爷故居又能如何？舆论一样能压死他！” 第二十六章：全网封杀，爷爷身份是国军！ 秦浩语气笃定，眸中带着兴奋。 终于能报仇雪耻，秦浩自然是乐得不行。 而武凡闻言，也是信心十足。 众人一路跟随李烨。 辗转半晌，终于来到了村东头。 随着时代不断发展，现如今即便是东胜村这样偏僻的乡下，也都建设的不错。 各家平房修缮的很是美观，柏油马路平整的不行。 甚至连各家院子，也都整齐划一，俨然精心修缮过。 可随着来到村东头，远处一间破败的草屋，却显得和其他房子格格不入！ 草屋破败不堪，肉眼看去不过四十多平。 四面土墙似乎随时可能塌陷，窗户早已不翼而飞，甚至连木门，都被腐蚀的只剩下一半不到…… “小烨……” 王导愣了愣，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草屋。 “这里，就是你爷爷的故居？” “没错。” 李烨肯定的点点头。 “爷爷一生节俭，从未铺张浪费。” “只要攒下闲钱，也都会送去附近乡镇，资助希望小学。” 此话一出，直播间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 【如果真是这样，李烨爷爷还能是土匪恶霸？】 【哼！我看八成是李烨在演戏，这些都是谎话！】 【我也赞同前面的兄弟，连李烨老家的大妈们都这么说，肯定是真的！】 【李烨就是在撒谎，大家不要被他蒙骗了！】 大多数网民仍是不相信。 毕竟大妈的证词很有力，再加上武凡与秦浩的煽动。 一时间，舆论再度爆炸。 满屏封杀李烨的口号不停，武凡见状更加得意。 “行了李烨，都到了这一步，居然还在撒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 “这破草屋，肯定是你提前准备的道具！” “武凡少爷说的没错，李烨你就别装了！” 秦浩跟着附和。 闻言李烨充耳不闻，只是小心翼翼的拉开木门，带着众人走进屋内。 踏上水泥地，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更显破败的景象！ 不足四十平的小屋里，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件像样的家具。 一张满是风沙的木板床，一个灶台，还有个衣柜，这便是全部的物件。 岁月的痕迹随处可见。 武凡的污蔑不攻自破，草屋中的事实，已经足够证明，李烨爷爷的确非常节俭。 “怎么样武凡，还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这些被风沙锈蚀出痕迹，被小虫啃烂的家具，也都是我故意摆放的？” 李烨淡声发问。 武凡当即没了话，一时咬死牙关。 “切！是又如何！” “就算这些家具是真的，这破草屋也是你爷爷的故居，也证明不了什么！” 武凡依旧态度笃定。 秦浩眼神一亮，此时赶忙跟着找补。 “我知道了！” “李烨爷爷，一定是在建国后洗白，转移了所有财产！” “至于这个破草屋，不过是那个老土匪，故意留下来迷惑大家的假象！” 秦浩兴奋异常的说出猜想。 而闻言，武凡立刻点头赞同。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李烨，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见对方继续胡搅蛮缠，李烨摇了摇头。 武凡和秦浩狼狈为奸，很显然就是想要继续污蔑造谣。 不过李烨并不着急。 既然已经来到爷爷故居，他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 “你们看。” 说着李烨伸手一指。 就见床头上，正摆放着一张年代久远的伟人画像。 画像看起来起码有大几十年历史，让人不自觉倍感敬佩。 看到李烨的举动，武凡不屑冷笑。 “一幅画像而已，能说明什么？” “只要是那个年代的老人家里，或多或少都会放上这么一张画像。” “难道你以为，凭着这画像就能证明，你爷爷不是土匪了？” “当然不是。” 李烨目光偏移，看向了画像下方的一个红色木箱。 这箱子，是爷爷留下的遗物。 对于里面所放着的东西，李烨自然再清楚不过。 从小到大，李烨就只有爷爷一个亲人照顾。 用手扫去木箱上的灰尘，回忆起小时候与爷爷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间，李烨会心一笑。 节目组几台摄像机对准，直播间的观众们，见到李烨这幅样子，也都很是好奇。 【这李烨还能拿出什么证据？】 【不知道啊，但我总觉得，大的应该要来了！】 【切！这李烨肯定还是在演戏！】 直播间众说纷纭。 而此时的李烨，已经缓缓掀开木箱。 木箱打开的瞬间，杂物上一张泛黄书信映入眼帘。 武凡眼疾手快，直接上前抽了出来！ 拿出来定睛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录取通知书。 而且这录取通知书上的字…… “是国军！国军的录取通知书！” 武凡大笑出声，兴奋的忘乎所以。 此刻的他无比畅快，要不是因为节目组在场，简直要激动的叫出声。 “哈哈哈！” “李烨，感谢你为我送来的证据！” 说着武凡拿起那张通知书，朝着摄像机展示。 “大家都看清楚了，这可是一张国军的录取通知书！” “这下李烨爷爷的身份，已经坐实了！” “李烨爷爷，就是国军！” 武凡笃定不已。 之前他武凡，就因为姥爷是国军的事情，被全网嘲讽的够呛，更是被李烨当众拉踩。 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他了！ 想着武凡笑的合不拢嘴。 “李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你爷爷，分明就是当年国军的逃兵，这张录取通知书就是铁证！” “肯定是你爷爷逃跑不成，随后才在这村子隐居，当土匪成了东胜村的恶霸！” 武凡十分确定他这一说辞。 满脸的洋洋得意，又展示了几圈。 秦浩在一旁，也听得面色狂喜。 “大家都看到了，现在铁证如山！” “李烨的爷爷，就和那些村口大妈说的一模一样！” 两人开口，直播间再度节奏起飞。 无数网友看着那张录取通知书，也都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啧啧，看来李烨的爷爷，还真是国军！】 【既是国军，又是土匪恶霸，简直buff拉满啊！】 【我看李烨是完了，这成分复杂的，反正节目肯定是上不了了……】 第二十七章：抗联军长委任状！鲜肉脸都绿了 看着直播间乌烟瘴气的弹幕。 监视器前，导演王海山长长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甚至还有国军的录取通知书这种证据。 就算王导有心替李烨解围，也根本想不出任何理由。 “小烨，你自求多福吧~” 呢喃一声，王导只能吩咐摄制组，做好他们的本职工作。 但此时再看李烨。 见到武凡拿着他爷爷的录取通知书炫耀，却丝毫不慌。 “武凡，你高兴的太早了。” 唰~！ 这般说着，李烨干脆又翻出了几件东西。 “我爷爷，的确是黄埔一期学院。” “但要知道，当初的黄埔一期，可也是有着不少为国为民，更为建国做出过突出贡献的英雄！” 一番话抑扬顿挫。 说着李烨大方展示，拿出了手中的另外几件东西。 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看了过去。 直播间数百万观众，更是同时看直了眼。 先是一张《优秀学生》证书。 李烨大方展示，动情介绍道。 “各位，这是我爷爷在黄埔学习期间，所获得优秀学生证书。” “这一证书，只有品德兼优，在一期所有学院中名列前茅的学员才有机会获得。” 优秀学生证书？ 武凡听得不屑摇头。 “得了吧李烨，连这种证书都好意思拿出来？” “是啊李烨，这又说明不了什么，充其量也就能证明，你爷爷当初是个好学生。” 秦浩说着一摊手，欠揍的道。 “说不定，你爷爷毕业后就学坏，所以最后才成了土匪。” 面对两人的讥讽，李烨充耳不闻。 接着再度看向摄像机，又拿出了另一份证书。 “还有这一份，是我爷爷的《捐献证书》。” 捐献证书！？ 在场工作人员一阵惊呼。 此时李烨翻开证书，继续介绍。 “当初我爷爷李国栋，看到建国后，我们国家防空力量空虚，更是没有办法抵御白头鹰的战斗机。” “所以，他老人家就变卖了所有家产，花光了毕生积蓄，为国家捐赠了三架战斗机！” 多少！？ 官方直播间满屏问号。 就连导演王海山，也顿时傻了眼！ 三架战斗机！ 要知道建国初期，飞机可是无比珍贵的存在！ 当时即便是整个龙国，动用全国之力，也才堪堪拥有几十架飞机。 而李烨的爷爷，出手就是三架飞机？ 且不说这需要多大的魄力。 光是三架飞机所需的金钱，也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得起的。 【这捐献证书，看着怎么像是真的！】 【难道说，李烨爷爷真的捐赠过！】 【不会吧，要是那位老人真的这么厉害，还能住在这穷乡僻壤？】 【反正我觉得不大现实，还是等着神通广大的网友，查证一番再下判断！】 网友们激烈探讨。 武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那张捐献证书，一时红了眼。 “放屁！” “你爷爷能有多少钱？” “一口气捐赠三架战斗机，你爷爷怎么不上天！” “这证书肯定是伪造的，一定是这样！” 武凡说着气急败坏。 “当时就算是我们武家，也没有那么多钱，掏空家底才能勉强办到。” “你李烨世代都是穷鬼，怎么可能捐赠三架飞机！” 武凡急匆匆开口，想要立刻扳倒李烨拿出的证据。 可李烨闻言却不慌不忙。 他的杀招还没用完。 既然武凡这么头铁，那他倒也不介意，今日彻底让他开开眼。 轻咳一声，李烨拿出了最后一封书信。 “武凡，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即便前面两样东西你可以质疑，这件东西，也是你质疑不了的！” 李烨拿出那封书信，直接展示给众人看。 这是一张红彤彤的信件。 就在信封正中间，还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委任状！ 李烨所拿出的杀手锏，居然是一张委任状？ 这一下，所有人都满眼疑惑。 难不成，李烨爷爷，当初还被任命为了国军的高级军官？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能摆脱李烨爷爷的国军身份，又能有什么用呢？ 众人不解。 武凡噗嗤一笑，暗自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原来就是一张破委任状。” “怎么着，你爷爷难不成，还是国军高官？” “就算是国军高官，也一样是叛徒，是土匪！” 武凡一口咬定。 李烨闻言不紧不慢，翻开了委任状。 映入眼帘，便是一行行烫金字体。 “兹委任李国栋，为东北抗联部队军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顿时有如一颗炸弹，彻底在人群炸开了锅。 东北抗联军长！？ 工作人员止不住的倒吸冷气，导演王海山擦了擦眼睛，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直播间无数网友，更是同时被惊掉大牙。 【李烨爷爷，是东北抗联军长！？】 【这委任状是真的假的，有没有兄弟去查一下！】 【查到了，当初东北抗联军的军长，的确就叫李国栋！】 【我的妈呀，原来李烨爷爷这么有来头，这种级别的英雄人物，怎么可能会是土匪？】 一条条弹幕激增，直播间热度不断暴涨。 东北抗联军，那可是实打实的抗日部队！ 当初在敌后身经百战，不知道击退歼灭了多少倭寇！ 也正是靠着东北抗联的浴血奋战，与无数战士的牺牲，东北才得以保存有生力量，为胜利打下深厚基础。 可以说，光是东北抗联这四个大字，就足以扫清一切关于李烨爷爷的质疑。 真相顷刻间大白。 无论是大妈们的污蔑，亦或者武凡、秦浩的栽赃。 此刻在这张委任状面前，全部都黯然失色，没有任何可信度。 导演王海山渐渐红了眼，当即激动握住李烨的手。 “真没想到啊小烨！” “原来你的爷爷，居然是东北抗联军长！” 与王导的激动不同。 武凡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后槽牙磨得嗡嗡作响。 看着周围所有人敬佩的目光，和直播间满屏的赞叹，一时咬牙切齿。 “哼！” “东北抗联有什么了不起！” “说破天，再厉害也不是红色军！” 第二十八章：物色导演，《无问东西》开拍！ “只要不是红色军，那他爷爷有再多功绩也是虚的！” 武凡强撑着脸面，嘴硬道。 听到这话，周围所有工作人员，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东北抗联是虚的？ 开什么玩笑！ 只要是熟悉那段历史，谁不知道，东北抗联之于国家的意义！ 随着不少观众醒过味来，更是开始唾弃武凡。 【这武凡好过分，居然直接无视了东北抗联的功劳！】 【是啊，之前那几个大妈污蔑李烨爷爷，背后估计也是这武凡捣的鬼！】 【武凡道歉！必须当面对李烨道歉！】 网民们纷纷呼吁。 更有一些武凡的忠实粉丝，在见到自家爱豆真面目后，直接粉转黑。 【武凡，我对你太失望了！】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脱粉，加入李烨粉籍！】 看着一条条弹幕，武凡被气的几度吐血。 死死咬住后槽牙，恶狠狠的瞪着李烨。 武凡怎么也想不明白！ 李烨本来不该是个贱农吗！？ 怎么一眨眼，就成了抗联军长的孙子！ 武凡无法接受。 “李烨，你爷爷肯定干过坏事！” “人无完人，别以为我找不出来！” 看着武凡气急败坏的样子，李烨没有任何回应。 转而看向摄像机。 忽然李烨长叹口气，颇为感慨的道。 “刚刚拿出这些东西，也让我想起了爷爷。” “爷爷一生的经历堪称传奇，可自从他去世后，却鲜有人知晓他的故事。” 话说到这，李烨语气一顿。 “所以我想，或许有种方式，可以让爷爷的精神，再度延续下来！” 哦？ 此话一出。 导演王海山饶有兴致的看过来，追问一句。 “小烨，你有什么想法？” “王导，我想要……将我爷爷在清华，还有黄埔的经历，改编成一部电影。” 李烨说的轻描淡写。 拍电影！？ 王海山一愣神，难以置信的看向李烨。 其余人也都非常惊讶。 毕竟要知道，李烨的本职工作可是演员、歌手。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李烨可是从来没拍过电影。 别说电影，就是连电视剧、甚至于网剧短剧，都从未拍过。 “小烨，你是认真的？” 王导再度问了一句。 李烨轻轻点头，态度自信非常。 “王导，我已经下定决心。”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可以期待一下。” “相信不久以后，我爷爷的这部真人传记改编电影，便会正式开拍，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随着李烨开口。 直播间不少观众，都对李烨要拍的电影充满期待。 【太好了！能够亲眼见到抗联军长事迹改变的电影，光是想想就期待！】 【是啊，我们也想多了解一下李烨的爷爷！】 【新片赶快拍摄吧，我都等不及了！】 【支持李烨导演，相信这次李烨一样可以成功！】 无数网民叫好。 武凡全程目睹，此时脸黑的好似煤块。 回想着刚刚李烨轻视的眼神，和直播间一边倒的风评。 武凡更是满心屈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秦浩却走了上来，一脸趾高气扬的道。 “得了吧李烨！” “就你那水平，还拍电影？” “我看是拍小品还差不多！” 秦浩说着一叉腰。 “告诉你，拍电影可不是一般的外行能干的！” “没有资源人脉，还有海量的资金，像你这种废物进去，就只有血本无归一条路！” “我也承认，你爷爷的确有点本事，可拍成电影？还是今早洗洗睡吧！” 秦浩一番话说的很不客气，话语中夹枪带棒。 显然，秦浩是打算在武凡面前，为这位主子找回些场子。 李烨听得眉头微挑。 “秦浩，我记得你也不是这期节目的主要嘉宾。” “还有武凡，你们两个一直死皮赖脸的呆在这，是打算……住在东胜村？” “节目已经快要结束，我的电影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操心。”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李烨大步离开草屋。 “两位没什么事就请离开吧，这里是我爷爷的故居。” “你！” 秦浩被气的不行，但见武凡没有表示，也只能愤恨的走出草屋。 武凡紧跟着也走出来。 意味深长的盯着李烨半晌，这才徐徐走向迎接的商务车。 导演王海山觉察到了尴尬的气氛，赶忙搓着手看向摄像机。 “各位观众，《我们的父辈》第二期节目圆满结束，感谢各位的收看！” 随着摄像机关闭，现场直播中断。 王导走向李烨，一脸担忧的道。 “小烨啊，我理解你们年轻人天马行空的想法。” “以你爷爷的经历为原型剧本拍摄电影，也的确很有创新。” “不过……拍电影可不是小事，你真的准备好了？” 王海山托着下巴，半晌呢喃道。 “光是导演这一关，你就要找上好久。” “一般的导演，可拍不好这类电影。” 听着王导的嘀咕，李烨微微一笑。 其实对于这部电影的导演，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王导，其实关于导演的物色，我已经有了人选。” “哦？你想找谁？” 王海山一脸疑惑。 却见李烨抬手一指自己，笑着道。 “当然就是您，龙国一台的知名大导，王海山导演。” “我！？” 王海山一惊，接着心头狂喜。 他实在是没想到，李烨所要找的导演人选，居然会是自己！ 半晌冷静下来，王海山仔细考虑片刻。 “小烨啊，我的确对你的这个剧本相当感兴趣！” “但拍摄电影耗资巨大，你……能搞定？” “完全可以。” 李烨自信回答。 听到资金不是问题，王海山脑子一热，当即拍板！ “那好！” “这个项目我接了，我相信你年轻人！” “你的这部电影，我一定会尽全力拍摄！” 有了王海山的保证，拍电影的核心问题得以解决。 而接下来，便该是资金筹备。 此时王导凑过来，好奇问道。 “对了小烨。” “你准备筹拍的这部电影，名字起好了吗？” “嗯，这部电影的名字，就叫《无问东西》。” 李烨笑着回答。 “无问东西？真是好名字！” 第二十九章：鲜肉嫉妒眼红，影视角逐？ 王海山一琢磨，越发觉得这电影名字好。 闲谈几句，签订好拍摄合同。 李烨正式聘请王海山，成为电影的总导演。 与此同时。 随着《我们的父辈》第二期节目热播。 李烨的爷爷，也顺势成为全网讨论的热点话题！ 几乎所有人，都在好奇李烨爷爷的事迹。 一些好心网友讲解，顿时让吃瓜群众大饱眼福。 【真没想到，娱乐圈最根正苗红的演员，居然会是李烨！】 【对了，那个武凡不是整天念叨着，说自己是军人世家吗？】 【武凡早就塌房了，现在李烨才是正当红！】 【听说李烨还要拍关于他爷爷的电影，光是想想就期待！】 【前面的+1，我也一直在等新电影的消息呢！】 网民讨论度激增。 不过半天时间，就接连霸榜热搜前三！ 一时间，关于之前李烨的种种不实黑料，更是全都土崩瓦解。 李烨此时还在村里。 送别了导演组，李烨路过村口。 无意间看见几个大妈躲在树后，李烨眉头微挑。 悄然凑了过去，这一看之下，李烨险些没笑出声。 就见这几位大妈，居然是在躲着偷偷数钱！ 瞧着那一沓沓的钞票，李烨确信。 这些钱，肯定就是武凡给的！ “几位大妈，这是躲着干什么呢？” 李烨明知故问。 听到问话，几个大妈同时身形一抖！ 先前开口污蔑的为首大妈脸色涨红，赶忙揣好钱，一脸心虚的解释。 “小烨啊，我们偷偷疗闲呢。” “节目组怎么走了，还有刚刚武凡先生，他怎么也灰头土脸的，这到底咋回事？” 大妈忍不住询问。 刚刚武凡走来，直接给几个大妈甩了几万块，要她们保密，随后就上了车。 这一出，可把大妈们搞得不明所以。 听到这话，李烨轻松一笑。 “没什么，不过是被我戳穿谎言罢了。” “买通村里人污蔑我爷爷，这武凡，的确阴险狡诈。” 李烨不咸不淡的开口。 起先大妈还连连客套的点头。 可一听到买通两个字，顿时脸色煞白！ 另外几个大妈也都看了过来，各个紧张无比。 “那个……小烨你误会了！” “其实我们昨晚喝多了酒，刚刚酒劲没消，所以才说了胡话。” “你们年轻人理解一下，千万别和我们计较，行不行？” 大妈近乎祈求的开口。 这几个大妈故意污蔑李烨爷爷，万一要是传出去。 这十里八乡，几个大妈甚至都要没法做人了！ 也正因如此。 刚刚还跋扈的不行，张口就造谣的大妈们，才会选择立刻滑轨！ 听着几个大妈的求饶，李烨轻轻摇头。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起码在眼前几个大妈身上，还是灵验的。 毕竟当初爷爷在世时，赶上村里闹饥荒，爷爷可是接济了她们不少。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爷爷的救济。 眼前这几个大妈，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要打个问号！ “大妈，我爷爷一生光明磊落，你们这么平白污蔑，是不是有些丧良心？” 事已至此，李烨不打算再拐弯抹角。 大妈们听的羞愧难当，各个低下头。 “小烨，阿姨们真的知道错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家里的小儿子要上学，大儿子还要结婚，正缺不少钱！” “是啊小烨，我老爹卧床不起十来年，每月的医药费都是天价，我真是没办法啊……” 大妈们极尽可能的卖惨。 李烨起先本打算直接无视。 可才走出两步，却又想到什么，当即停下脚步。 “几位大妈。” “既然你们家里困难，不如我再指条明路，给你们一个额外赚钱的路子？” 一提到赚钱，大妈们都看了过来。 而李烨，则顺势提出了他的条件。 …… 此时另一边。 武凡刚回豪宅，一想起今天在李烨老家的事情，就暴跳如雷！ 愤恨冲进书房，武凡一个劲的打砸发泄。 秦浩跟在门外看着，不时心惊胆战。 “那个，武凡少爷。” “其实你也没必要生气，毕竟现在李烨自寻死路，拍电影就是作死！” “您等着吧，眼下这李烨拍电影投入的越多，之后就赔的越惨！” 秦浩信誓旦旦的开口。 但武凡却猛地回头，咬牙道： “凭什么让这家伙占尽风头！” “无论电影成败，到时候还不是会上热搜，抢走本该属于我的流量！？” 边说着，武凡直接翻出手机。 “你看看！” “李烨的个人账号新增粉丝一百五十万！” “这一百五十万中，有将近一半都是我的粉丝，居然被李烨恬不知耻的抢了过去！” “这笔账，我必须找他算清！” 武凡怒不可遏，火气一发不可收拾。 秦浩见状没了主意，小心翼翼的继续询问。 “那武凡少爷，您是打算……？” 闻言武凡半晌沉默。 忽然，武凡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翻出联系人。 “他李烨不是要拍电影吗？” “很好，老子也来插一脚！” “秦浩，我打算让你出演我新电影的男二号，你有没有意见？” “还有这部电影，我也会请来业界最知名的老谋子当导演！” 武凡越说越起劲。 “这部电影会是全明星阵容，还有爽子等一众大明星，都会来客串！” “等到李烨的那部狗屎电影登上大荧幕，一定会被我碾压的渣都不剩！” 武凡一口气说了好半天。 书房门外，秦浩就这么呆呆的听着，骤然面色狂喜！ 男二号！ 还是武凡亲自投资的电影，这下他可是赚大发了！ 毕竟武凡家的实力，那可是圈里人都心知肚明。 京都地头蛇，两大豪门集团。 这般体量，拍个电影不是小意思？ 秦浩想着满口答应，一脸谄媚。 “放心武凡少爷！” “这次，您一定可以翻盘！” “很好。” 武凡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马上拨出电话。 滴滴滴~ “老谋子导演，我想找你拍部电影。” “特效怎么炸裂怎么来，演员除了男一男二随你挑选！” “预算方面，也没有任何上限！” 第三十章：环球四亿投资！送上门的金主 工作室里。 红姐看着李烨爷爷有关的热搜，也不禁一阵新奇。 “可以啊小烨，没想到你爷爷这么厉害！” 可接着，红姐又看到了李烨打算拍电影的新闻。 “小烨，你还真要拍电影？” “对啊，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李烨笑着回应，悠闲坐上沙发。 “红姐，电影市场相当庞大，而且利润足够丰厚。” “更何况，还可以提升我的知名度，也能把我爷爷的精神传承下去。” 听着李烨的这番话。 红姐半晌沉默，也跟着坐上沙发。 看着一脸自信的李烨，红姐还是略显担忧。 “可是小烨，拍电影毕竟不是小事！” “现在咱们才刚刚起步，光是拍摄一部电影所需要的资金问题，可就相当庞大！” “你打算……初步筹集多少资金？” “不用我出钱，有人会解决。” 李烨淡然回复。 红姐一惊，摸了摸李烨的额头，发现他没发烧，顿时更加不解。 “没发烧啊？” “小烨你怎么想的，谁会主动上门送钱？” 咚咚咚~ 正当此时，房门被敲响。 李烨像是早有预料，当即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就见门外站着位秘书打扮的青年。 “您就是李先生吧，很高兴认识您！” “我是环球影业的员工，这次来，是想要谈论一下李先生您的新电影。” 环球影业作为首屈一指的电影公司，在龙国自然也设立了分公司。 而在看到李烨新电影登上热搜的第一时间，这位秘书就接到命令。 领导亲自吩咐，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李烨，当面洽谈一下这部电影！ 秘书不敢怠慢，所以才会急匆匆赶来。 李烨笑着看了红姐一眼，把秘书请了进来。 “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叫我邱德就行。” 秘书自我介绍，接着赶忙询问。 “李先生，还是请您详细讲一下这部电影吧。” “我们老板，对您这部电影的题材非常感兴趣，尤其是您爷爷这个原型！” 能够发展到如此地步，成为全球电影市场的龙头之一。 环球影院的目光向来放的十分长远。 而在环球领导，看到李烨的直播，声称要将爷爷的经历改编成电影时。 瞧着全网爆炸的热度，环球领导第一时间嗅到了商机！ 如果这部电影能够成功，绝对会是一部划时代级别的存在！ 说不定届时。 连带着环球影院，在龙国的知名度，也会提升一大截！ 听着秘书的话，李烨淡淡笑了一声。 “我的这部电影，其实主要就是讲述了几个年轻人的故事。” “在不同的时代中，他们为了理想前行，也因为时代变革迎来考验。” “至于我的爷爷……” 李烨说到这卖了个关子。 “很抱歉，具体情节我不能过多透露，请您谅解。” “没关系！” 秘书激动应答。 听到这，凭借着邱德多年的投资经验。 他已经可以断定。 李烨的这部剧本，绝对有着极高的爆点！ 这要是真能拍好，绝对会一炮而红！ “这样吧李先生。” “我代表环球影院，正式向您提出投资邀请。” “我们公司愿意投资四个亿！” 四个亿！？ 红姐刚刚端来热茶。 半路上听到这话，差点吓得翻到茶杯。 好在李烨眼疾手快，及时接过。 “邱先生，喝杯茶？” “不了，咱们还是尽快签订合同！” 邱德生怕错过这次机会，急忙掏出提前拟定好的合同。 而李烨见对方这么有诚意，也便没再继续兜圈子。 详谈片刻，干脆签下合同。 四个亿的投资到账，邱德借故离开。 工作室里。 此时红姐看向李烨的表情，已经像是看珍稀动物一般。 “啧啧，小烨你这也太神了吧！” “四个亿的投资，说来就来！” “快和姐说说，你是不是从哪里学会了算命！” 听着红姐的话，李烨噗嗤一笑。 “哪有红姐，你想多了，” “我不过是对自己的剧本很有自信罢了。” “再者说，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我爷爷的讨论热帖，再加上我要以爷爷的经历改编电影。” “只要是有投资眼光的资本，几乎都会动心。” 李烨随口说出理由。 红姐似懂非懂的听着。 回过神来，再看向眼前的李烨，总觉得十分陌生。 换做以前，李烨可绝没有这么运筹帷幄！ …… 时间转眼来到隔日。 导演王海山已经租好设备，还拉来了不少拍摄人员。 可以说，剧组只差演员便准备齐全。 开工这天，李烨亲自到场。 片场选在京都最大的一处，周围很是便利，也有很多影城。 选址在这里，也是导演王海山的考虑。 毕竟这样做，可以省去许多道具开支。 “恭喜啊小烨！” “没想到短短两天，你居然真的筹齐资金！” 王海山送来祝贺。 李烨谦虚的摆摆手，看着周围专业性十足的摄影师们，满意的点点头。 “王导，接下来就只差演员选角了。” “这是剧本，你可以先看一下，按照角色的要求物色合适人选。” 说着李烨将连夜写出的剧本递过去。 王海山接过，只是看了一会便不能自拔。 足足半小时后，王海山一拍大腿。 “这剧本，简直绝了！” “小烨，没想到你在编剧方面，居然也是个天才！” “江山代有人才出，真是让我汗颜啊！” 王海山毫不吝啬的夸赞。 但正在此时，就在片场隔壁，却忽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线。 “编剧天才？” “我说王导，你为了捧臭脚还真是没有下限！” “就李烨那个废物，能写出什么剧本？我看写出来的也都是一堆废纸！”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武凡。 此刻的武凡西装革履，一身商务精英打扮。 而看到武凡到来，王导顿时脸色一僵，笑容消失。 “武凡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王导压着火气询问。 闻言武凡一声冷笑，指了指身后的片场。 “还用问？当然是拍电影。” “怎么着，只许一些不堪重用的门外汉拍，就不许我拍电影？” 第三十一章 最重要的一个角色，有人耍大牌？ 武凡的话音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王海山脸色一沉，正要发作。 李烨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扭头看向王海山，神色平静。 “王导，演员名单的事，我们进去聊。” 他完全把武凡当成了空气。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击都让武凡感到屈辱。 “李烨！” 武凡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声音都变了调。 “你他妈的装什么清高！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废物，也敢无视我？” 旁边的秦浩见状，立刻凑上来给武-凡顺气，狐假虎威地帮腔。 “就是啊，武少，您别跟这种人生气。” “一个靠着炒作死去的爷爷才有点热度的家伙，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秦浩瞥了一眼李烨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 “还写歌，我看八成是找的枪手，走了狗屎运没被扒出来而已。” “还拍电影，农村出来的，见过摄影机长什么样吗？别到时候把投资人的钱亏光了，哭都没地方哭！” 他越说越起劲，把能想到的脏水一股脑全泼了过去。 正滔滔不绝间，已经走出几步的李烨忽然停下了脚步。 秦浩心里一喜，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激怒了对方。 然而，李烨并没有回头。 他只是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黑色的录音笔。 在午后的阳光下，他将录音笔举到耳边，轻轻晃了晃。 一个细微的红色指示灯，正在闪烁。 “秦先生。” 李烨的声音很淡，却像一盆冰水，从秦浩的头顶浇下。 “公众场合，要对你说的话负责。”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片场。 王海山看着秦浩和武凡那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心里暗爽，强忍着笑意，也跟着李烨走了进去。 片场外，只留下呆若木鸡的二人。 空气死一般寂静。 秦浩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哆哆嗦嗦地看向武凡。 “武……武少，他，他刚刚是不是录音了？” “这要是传出去……” “闭嘴！” 武凡猛地一回头，眼神凶狠地瞪着他。 “瞧你那点出息！录了又怎么样？他敢放出去吗？！” “一个破录音笔就吓成这样，废物！” 武凡不耐烦地怒骂着，将一腔怒火全都撒在了秦浩身上。 秦浩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为了那部电影的男二号，他只能把所有委屈和恐惧，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剧组的临时办公室里。 不过半天时间，王海山和李烨就雷厉风行地敲定了大部分角色。 都是王海山人脉里的老戏骨和实力派演员，价格公道，演技过硬。 “都差不多了，就剩下最重要的一个角色。” 王海山放下演员名册，揉了揉眉心。 “沈光耀。” 这个角色，是整部电影的灵魂，是李烨爷爷年轻时在黄埔军校的缩影。 他出身名门，却毅然投笔从戎，有着那个时代年轻人最纯粹的理想和风骨。 王海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圈内所有适龄的男演员，都觉得差了点意思。 忽然，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落在了李烨身上。 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李烨蹙了蹙眉。 “王导，我只是编剧。” 他显然没有参演的打算。 “小烨，你别急着拒绝。” 王海山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你想想，隔壁那个武凡，正等着看我们笑话呢。你要是亲自上阵，把这个角色演活了，那才是对他最响亮的耳光！” 见李烨不为所动，王海山换了个思路。 “你再想想你爷爷。”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他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英雄盖世。要是他还在，看到由自己的亲孙子，在大银幕上重现他当年的风采，那该是何等的欣慰？” 这句话，让李烨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王海山趁热打铁。 “而且，小烨，沈光耀这个角色太重要了，他是电影的龙骨！他的那种气质，那种眼神里的光，不是现在这些流量小生能演出来的。” “交给别人演，万一给演砸了，毁了这个角色，毁了整部电影，你这个做编剧的，做孙子的，难道不心疼吗？” 李烨沉默了。 王海山说的没错，沈光耀这个角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分量。 良久，他放下茶杯。 “这样吧，王导。” “下午安排试镜，对外就说招募沈光耀的演员。” “先找几个试试，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 李烨顿了顿，抬眼道。 “我再上。” 下午，试镜如期开始。 消息放出去后，不少听到风声的年轻演员都赶了过来。 毕竟是四亿投资的大项目，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第一个进来试镜的，就是个小有名气的流量小生，叫吴白。 吴白长得眉清目秀，妆容精致，穿着一身潮牌，看起来不像来试镜民国英雄，倒像是要去参加时尚派对。 他要试的，是一段沈光耀在军校，听闻家乡被日寇轰炸，内心悲愤交加，却又要克制情绪的戏。 “开始。”王海山发话。 吴白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台词。 “国之不存，家将焉附……” 他念得字正腔圆，像是在朗诵课文，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李烨坐在王海山旁边，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剧本里写着，沈光耀在说这句台词时，要双拳紧握，指节发白，眼神里要有滔天的恨意和决绝。 可监视器里的吴白，眼神空洞，动作软绵绵的，只是象征性地攥了攥拳头。 那感觉，不像家乡被炸，倒像是出门忘带了钱包。 就在此时，正在“表演”的吴白忽然停了下来，猛地指向李烨。 “导演！卡！” 他一脸不忿地嚷嚷起来。 “他影响我！他凭什么皱眉？不知道这样会影响演员发挥吗？” 王海山愣了一下，片场瞬间安静下来。 吴白见状，更是来劲了，直接走到李烨面前，居高临下地质问。 “你一个写剧本的，懂什么叫表演吗？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故意干扰我，想让我当众出丑？” 他实力不够，脾气倒是不小。 李烨抬起眼皮，淡淡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 “哟，这么热闹啊？王导，你们这小剧组，火气还不小嘛。” 第三十二章 公然挖墙脚？那就请个影后吧 武凡带着秦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特意来看热闹的。 吴白看到武凡，像是找到了靠山，腰杆都挺直了。 武凡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烨。 “李大编剧，人家吴白可是圈里当红的顶流，你一个门外汉，有什么资格评价他的演技？” 李烨没理会武凡，目光依旧落在吴白身上，声音清晰而冷冽。 “我有没有资格评价，暂且不论。” “但你的表演，我有几个问题。” “第一，刚才那句台词，你念错了两个字，‘焉附’念成了‘安抚’。” “第二，剧本上写的是‘眼神决绝，内心悲愤’，你表现出来的是‘茫然无措，情绪稳定’。” “第三，”李烨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我之所以皱眉，是因为我呕心沥血写的英雄角色，被你演成了一个不知所云的傻子。我心疼我的剧本，和吴先生你本人，没有太大关系。” 一番话掷地有声，吴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 武凡突然大笑起来，走过去揽住吴白的肩膀。 “不过一个门外汉，还有模有样地点评上了？” “不过吴白啊，何必在这样的小剧组受这种鸟气？” 他看向吴白，像个诱惑人心的魔鬼。 “来我这边，我那部电影给你留个位置，片酬，我给你开双倍！” “我们剧组，从导演到演员都是专业的，绝对不会有某个门外汉，对你的表演指手画脚。” 吴白眼睛一亮。 武凡的电影，全明星阵容，老谋子导演，投资无上限，比这个破剧组强了一百倍！ 他想都没想，立刻点头哈腰。 “谢谢武少！我跟你干了！” 说罢，他还不忘回头，冲着李烨狠狠翻了个白眼，趾高气昂地跟着武凡走了。 临到门口，武凡停下脚步，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外面那些还在排队等试镜的演员们喊道。 “各位！我隔壁剧组还缺不少角色，想来试试的，随时欢迎！” “片酬，我出双倍！” “我武凡，从不亏待愿意跟着我的朋友！” 武凡的声音在片场外回荡，充满了金钱堆砌起来的傲慢。 他像一个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随意抛洒着恩赐。 然而预想中演员们蜂拥而至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排队的演员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却没几个人挪动脚步。 “双倍片酬？真的假的？” “武凡的片子，听说是老谋子导的，阵容确实强。” “但剧本呢？你们谁看过《749局》的剧本？我听说改得面目全非了。” “还是《无问西东》的本子硬气，王导亲自坐镇，差不了。” 这些都是圈子里的老人精了，钱固然重要，但一部能拿奖的好作品，一个能成就自己的好角色，比单纯的片酬更有价值。 他们看得出，《无问西东》的剧本是块璞玉。 而武凡那边，像个镶满了钻石的陷阱。 武凡的笑容僵在脸上。 秦浩在一旁急得不行，压低声音道， “武少，他们……” “一群不识抬举的东西！” 武凡低声咒骂。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长相甜美，正是最近靠一部小成本网剧爆火的新人，叶嫣然。 她正是来试镜“王敏佳”这个角色的。 她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和挣扎，快步走到王海山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王导，对不起。” 声音细若蚊蝇。 说完，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王海山的眼睛，转身小跑着奔向了武凡那边。 武凡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得意地瞥了李烨一眼，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秦浩立刻跟上，对着叶嫣然满脸堆笑， “嫣然，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李烨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做亏本买卖，他没兴趣。 武凡这个傻子爱满地撒钱，就让他撒去。 不然怎么叫撒币呢。 人潮散去，王海山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他走到李烨身边，语气里透着一股焦急。 “小烨，这下麻烦了。” “刚刚来试镜王敏佳的几个人里，就那个叶嫣然演得还算有几分样子。” “现在她也跑了，这个角色上哪找人去啊？” 王敏佳这个角色，是电影里一抹温柔而决绝的亮色，她代表了那个时代女性的觉醒和牺牲，对演员的气质和演技要求极高。 李烨却好像一点都不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王导，急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问。 “影后，能请来吗？” “噗——” 王海山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瞪大眼睛看着李烨，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影后？你小子是真敢想啊！” 他抹了把嘴，哭笑不得。 “圈里那几位影后，哪个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以为是菜市场买白菜呢？” “就说最合适的沈星楠吧。” 王海山掰着指头给他算。 “人家出了名的只接高质量影片，剧本看得比命都重。而且，她有个圈内人尽皆知的规矩。” “不演以爱情为主线的女性角色。” 王海山指了指剧本。 “咱们这个王敏佳，虽然内核是家国大义，但表面上，她和几个男主角的感情线还是挺重的。人家经纪人那一关都过不了！” 李烨听完，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放下茶杯，只说了两个字。 “问问。” 王海山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小子身上有股邪门的自信。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说的不是“请个影后”，而是“下楼买包烟”。 “行行行，我问！” 王海山咬了咬牙，被李烨这股劲头也给激起来了。 他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存了很久却从不敢轻易拨打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是沈星楠的经纪人，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王海山姿态放得很低，客气地说明了来意。 电话那头传来公式化的声音。 “王导您好，谢谢您的看重。但是很不巧，星楠姐她……” 经纪人顿了顿。 “她现在正在隔壁《749局》的剧组试镜。” 什么？ 王海山脑子嗡的一声。 《749局》？那不是武凡的电影吗！ 他电话还没挂，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个身影从他身边走过。 是李烨。 只见李烨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无问西东》的剧本，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地，径直朝着隔壁武凡的片场走了过去。 那背影，潇洒得像去邻居家串门。 “哎，小烨你要去哪啊？” 王海山举着电话，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三十三章 烂剧本，凭什么那么自信？ 隔壁《749局》的摄影棚。 气氛，和外面火热的太阳相比，简直是冰窟。 武凡和秦浩正陪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有学问的中年男人说话，那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张谋导演。 此刻，张导的脸上也挂着一丝尴尬。 片场中央，一个穿着简单白T恤牛仔裤，却依旧掩不住满身星光的女人，正站在那里。 她就是沈星楠。 三金影后，沈星楠。 啪！ 一声脆响。 一本花花绿绿的剧本被狠狠摔在地上。 沈星楠的声音，比地上的剧本还冰冷。 “这种烂剧本，还好意思让我来演？”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武凡的脸瞬间涨红。 这剧本是他花大价钱请了好莱坞的编剧团队，又找了国内金牌编剧润色，前前后后改了十几稿，吹得天花乱坠的得意之作。 到了沈星楠嘴里，就成了烂剧本。 沈星楠环视一周，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愤怒。 “你们怎么敢耽误我的时间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武凡的心口上。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张导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 武凡脸色铁青，想拦，却又拉不下那个脸。 圈内谁不知道沈星楠的脾气，出了名的“戏大过天”，她要是觉得剧本烂，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她演。 更何况，她的实力和地位摆在那里，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眼看沈星楠就要走到门口。 一个身影，却像一堵墙，就那么直直地拦在了她的去路上。 沈星楠蹙眉，抬起头。 来人很高，穿着简单的T恤，面容清俊，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是李烨。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无视了片场里这几乎凝固的紧张气氛。 他甚至还对着沈星楠，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沈老师，您好。” 他的声音很清朗，打破了死寂。 “我叫李烨，是隔壁《无问西东》的编剧。” 他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将手里那本封面素净的剧本，双手递了过去。 “我想请您，出演我们电影里的一个角色。” 沈星楠正憋着一肚子火，被人拦住去路，本想发作。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态度好得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 那份从容和镇定，和旁边那个脸色发紫的武凡，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本剧本。 目光落在封面上。 《无问西东》。 很干净的三个字。 她随手翻开，扉页上印着一句话：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她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可当她看到角色列表里那个被圈出来的名字时，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王敏佳。 她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你不知道，我有不接爱情片的习惯吗？” 李烨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个刺耳的笑声就插了进来。 “哈哈哈哈！” 武凡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他走上前，一把揽住张导的肩膀，轻蔑地看着李烨。 “李大编剧，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沈老师不接爱情片，这是全行业都知道的规矩，你拿个情情爱爱的本子过来，是想羞辱谁呢？” 他转头看向沈星楠，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和挑拨。 “沈老师，您别理他，这人就是个哗众取宠的疯子。” 武凡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笑话！ 他武凡请不动的影后，能让你李烨一个泥腿子捡了便宜？ 做梦！ 武凡的笑声在偌大的摄影棚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像一只炫耀羽毛的孔雀，却不知早已被人看穿了底细。 李烨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他完全无视了武凡，也无视了旁边脸色尴尬的张谋大导演。 他的目光，只落在眼前这个气场冰冷的女人身上。 沈星楠。 三金影后。 一个把演戏看得比天大的女人。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爱情片只是一个标签。” “王敏佳这个角色，也远不止爱情那么简单。”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沈老师不妨看一页。” “一页之后，您再把它扔到地上，也不迟。”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秦浩差点笑出声。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这等于是在挑衅影后的专业判断力。 武凡脸上的轻蔑更浓了，他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 他已经能预见到，下一秒这破剧本就会和他的《749局》一样，被狠狠摔在地上。 然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烨，会被沈星楠的怒火彻底淹没。 沈星楠的眉头蹙得更紧。 她本想直接开口呵斥。 可对上李烨的眼睛，那句“滚”字，却莫名其妙地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幽深的古井，不起波澜。 没有谄媚，没有紧张，更没有被她影后气场震慑住的畏缩。 有的，只是一种纯粹的、近乎固执的自信。 仿佛他递过来的不是一本剧本，而是一个不容错过的世界。 鬼使神差地，她的目光再次落回了手里的剧本上。 《无问西东》。 扉页上那句话再次映入眼帘。 “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她的心，没来由地被触动了一下。 好。 我倒要看看。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沈星楠冷着脸，随手翻开了第一页。 整个片场，落针可闻。 王海山在门口探着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武凡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他仿佛已经听见了剧本落地的声音。 一秒。 两秒。 十秒。 预想中的脆响，没有发生。 沈星楠非但没有扔，反而翻开了第二页。 她原本冰冷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种被故事吸引进去的专注。 武凡的笑容，僵住了。 秦浩也愣住了。 什么情况？ 沈星楠看得越来越快，手指划过纸页，发出哗哗的轻响。 她紧锁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已经舒展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赞叹和沉思的复杂神情。 她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纸上那个叫“王敏佳”的女孩。 那个在最好的年华里，遭遇了时代洪流中最残酷背叛的女孩。 那个被众人唾弃，却依旧保留着最后一丝天真和善良的女孩。 那个为了爱情亦或者是约定，到最后也要坚持踏上寻找陈鹏路途的女孩。 这个角色，体现出来的不只是爱情。 是人性，是时代，是悲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星楠猛地合上了剧本。 她抬起头，眼神里风暴涌动。 整个片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武凡的心提了起来，眼里的不可置信几乎要溢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泥腿子写的剧本，怎么可能入得了沈星楠的眼！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沈星楠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和沙哑。 “剧本写的很好。” 轰！ 武凡的脑子像被炸开了一样。 他听到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一波三折，抛出诱饵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星楠冷冷打断。 “但是。” 这两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现场的火热。 也让武凡绝处逢生，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对！但是！ 我就知道有但是！ 武凡长舒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得意的笑容，正要开口嘲讽。 沈星楠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的目光，始终锁在李烨身上，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审视。 “光凭这个剧本，还不足以让我为了一个角色，打破我多年的规矩。” 武凡脸上的笑容咧到了最大。 听见没！ 不足以！ 你李烨还是不行！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出“沈老师英明，这种哗众取宠的剧本不接也罢”之类的场面话。 可沈星楠的下一句话，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李编剧，” 沈星楠的称呼变了，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探究。 “不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请我详谈一下吗？” 一句话。 把武凡所有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嘲讽，全都堵死在了嘴里。 不上不下。 憋得他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详谈？ 谈什么？ 剧本还不够格，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李烨的眉梢轻轻一挑。 他知道，鱼上钩了。 “荣幸之至。” 他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从容得仿佛是在自家客厅招待客人。 沈星楠点了下头，将那本《无问西东》的剧本紧紧攥在手里，转身便跟着李烨向外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星光璀璨，一个沉静如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他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整个《749局》剧组，连同大导演张谋和投资人武凡，晾在了原地。 像一出无人观看的滑稽戏。 “站住！” 憋着一口气的武凡终于爆发了，他指着李烨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跳脚。 “李烨！你别得意！” “沈影后可没答应要拍你的电影！她只是跟你去聊聊！你听见没有！” 那声音，歇斯底里，充满了无能狂怒。 走在前面的李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连头都懒得回。 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 答应？ 她会的。 剧本只是敲门砖。 他手里，还有一张她无法拒绝的王牌。 等着看小丑继续跳脚好了。 反正，好戏才刚刚开始。 摄影棚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武凡那无能狂怒的余音。 秦浩小心翼翼地凑到武凡身边，递上一瓶水。 “凡哥，别生气，一个影后而已，不识货。咱们的《749局》……” “滚！” 武凡一把打开秦浩的手，水瓶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他的一张俊脸，此刻因为嫉妒和愤怒，扭曲得有些狰狞。 张谋大导演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自己的休息椅。 这淌浑水，他有点不想再掺和了。 而此刻，《无问西东》的临时筹备处，也就是隔壁摄影棚的一个角落里。 王海山正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他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祖宗啊，我的小祖宗啊……” “可千万别闯祸啊……” 他倒不是怕李烨得罪一个影后。 可这人偏偏是沈星楠啊。 沈星楠这个女人，远不止三金影后这么简单。 京都沈家。 这个名号在普通人耳朵里，或许没什么分量。 但在他们这个圈子的顶层，代表着什么，王海山心里门儿清。 那是真正的豪门望族，根基深厚，盘根错节。 而沈星楠，就是沈家这一代最受宠的小女儿。 是那位说一不二的沈老爷子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这事儿圈外人不知道，因为这位大小姐脾气倔，硬是改了名字，没靠家里一丝一毫的关系，凭着一股狠劲和天赋，在娱乐圈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她不靠家里，不代表家里人不管她。 王海山可是听说过，沈星楠那几个哥哥，个顶个都是护妹狂魔。 谁敢让她受半点委屈，那几个从军、从政、从商的妹控，怕是能把对方的骨头都给拆了。 王海山越想，后背的冷汗就越多。 他已经开始脑补李烨被沈家几个煞神堵在巷子里，打得满地找牙的画面了。 完了，完了。 电影还没开拍，编剧兼投资人就要被人间蒸发了。 他这把老骨头，怕是也要跟着喝西北风。 就在王海山几乎要掏出手机，准备给李烨提前叫个救护车的时候。 摄影棚的入口处，传来了说笑声。 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是沈星楠。 王海山猛地抬头。 视线里，李烨和沈星楠正并肩走进来。 沈星楠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冰冷？ 那双漂亮的眼睛笑得像月牙儿，嘴角上扬的弧度，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正侧着头，跟李烨说着什么。 而李烨，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偶尔点点头，嘴角也带着一抹浅笑。 两人之间的气场，和谐得不可思议。 王海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又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疼！ 不是做梦！ 二十分钟前，片场外的一间独立休息室。 李烨给沈星楠倒了杯温水。 “王敏佳这个角色，她的悲剧根源，是她的天真。” 沈星楠捧着那本被她攥得有些发皱的剧本，眼神里全是痴迷。 “不，不止是天真。” 她反驳道，语气却不是争论，而是探讨。 “是那个时代，不允许天真和善良的存在。她的每一次善举，都成了插向自己胸口的刀。” 李烨的眼睛亮了。 不愧是影后。 她看透了角色的内核。 “所以她最后的寻找，不是为了爱情。” 李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是为了践行一个承诺，是为了给自己被摧毁的人生，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对！” 沈星楠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 “就是这个感觉！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她看着李烨，眼神里全是遇到知己的兴奋和欣赏。 这个年轻人，对人性的洞察，深刻得可怕。 她甚至觉得，他不是在写一个故事，而是在讲述一段他亲眼见过的历史。 可兴奋过后，理智回归。 沈星楠重新坐下，恢复了一点矜持。 “剧本，人设，都没问题。” “但是……” 她还是有点犹豫。 为了一个角色，打破自己不接新人导演、不接爱情片的规矩，传出去，对她的职业规划有影响。 李烨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没有继续劝说，而是话锋一转。 “沈老师，我听说，您最近想尝试一下网剧？” 第三十五章 演！但是你欠我一个剧本 沈星楠一愣，随即坦然点头。 “市场在变，演员也得跟着变。电影的后期制作剪辑耗时很长，也代表着会在大众视野里消失很久。” “所以我们这些人就更需要流量。” “可惜，一直没碰到合适的本子。” 李烨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这里，有一个想法。” “一部短剧，大概十几分钟一集，一共两集。” “讲的是一盏收藏在大英博物馆里的中华缠枝纹薄胎玉壶，化作人形，想方设法逃出博物馆，回到祖国的故事。” 他的声音很平淡。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沈星楠的心脏。 逃出大英博物馆？ 一盏玉壶？ 回家？ 沈星楠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她的眼睛，像黑夜里被点燃的星辰，亮得惊人。 这个题材！ 这个立意！ 这其中蕴含的家国情怀和文化自信，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这要是拍出来，哪里还是一部简单的网剧？ 这会是一次现象级的文化事件！ 她猛地站起来，死死盯着李烨。 “剧本呢？” “还在脑子里。” 李烨坦然道。 “你……” 沈星楠气结，但下一秒，她就做出了决定。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向李烨。 “好！” “你的《无问西东》，我演了！” “但是你，李烨，你欠我一个剧本，就叫《逃出大英博物馆》！” 她怕李烨反悔似的，语速极快。 李烨嘴角的弧度，终于彻底绽放。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烨简单说完他是怎么说服沈星楠的，沈星楠在一旁丝毫不介意李烨说这些，她心里全是李烨答应她的那个剧本。 同时坐不住的还有王海山，他笑得一脸谄媚， “那个沈影后，李编剧……”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 “这个网剧……你看，我来拍，行吗？” 沈星楠挑眉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 “王导，龙国一台那边，会让你出来接这种私活？” 王海山的老脸一红，被哽得说不出话。 但他实在不愿放过这个本子，脖子一梗，硬着头皮说。 “怎么了！还不兴我赚点外快，给我家孙子买奶粉钱啊！” 虽然他儿子刚结婚哪来的孙子，但是保不齐呢？ 最终，在鸡飞狗跳和讨价还价中，剧组的核心角色，总算是尘埃落定。 沈星楠出演王敏佳。 这个消息一经官宣，整个娱乐圈都炸了。 无数的电话打到了王海山和红姐的手机上，几乎把手机打到发烫。 业内的震惊，媒体的追捧，网友的狂欢，让《无问西东》这部电影，在开机前就获得了山呼海啸般的关注度。 与之相比，武凡那部号称S+巨制的《749局》，瞬间变得无人问津。 王海山坐在剧组临时办公室里，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和冲上榜单的热搜，心里却总有一丝不踏实。 他总觉得，接下来的拍摄，不会这么太平。 武凡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但抛开这些担忧，王海山对李烨，是真真正正地服了。 打心底里的佩服。 他在这圈子里混了大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天才，也捧红过不少如今的一线明星。 可没有一个人，像李烨这样，让他感到深不可测。 回想起这短短几个月的经历，就像一场梦。 从《我们的父辈》里那个被全网黑，沉默寡言的农村青年，到一首《如愿》技惊四座。 从被诬陷抄袭，到用一枚枚勋章狠狠打脸武凡。 从直播间里一曲《沙漠骆驼》封神，到面对乡亲的污蔑，甩出东北抗联军长委任书时的那份从容。 这个年轻人的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却又稳如泰山。 王海山原以为，李烨的才华和胆识，已经到顶了。 直到他拿出《无问西东》的剧本。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王海山第一次看完，整整一夜没睡。他一个大男人，躲在被窝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如何写出那样跨越百年，沉重又充满力量的史诗。 那份对人性的洞察，对时代的悲悯，对理想的坚守，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能拥有的。 他更佩服的，是李烨拿下沈星楠的过程。 王海山当时在门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以为李烨是在以卵击石，是在自取其辱。 他甚至做好了电影黄了，自己被整个圈子嘲笑的准备。 可李烨呢？ 他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慌乱。 他递出剧本，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通知沈星楠，你即将错过一个伟大的角色。 那种自信，不是装出来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当沈星楠说出“但是”的时候，王海山的心都凉了半截，以为事情要黄。 可李烨，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他抛出的那个叫《逃出大英博物馆》的网剧点子，简直是神来之笔！ 精准，狠辣，直击要害！ 那不是临场发挥，那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阳谋。 从递出剧本的那一刻起，他就布好了一个局。 一步一步，引诱着沈星楠这只骄傲的凤凰，心甘情愿地走进他的剧本世界。 这个年轻人，拥有的不只是才华。 他还有着一颗远超年龄的，妖孽般的大脑。 和一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心。 王海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他看着不远处，正和摄影指导讨论着分镜头的李烨的侧影。 那个身影，明明很年轻，却给他一种渊渟岳峙的错觉。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所有担心，可能都是多余的。 武凡的那些小动作，在李烨这种人面前，怕是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至极。 “王导，在想什么呢？” 助理小柯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王海山放下茶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我在想，我们好像正在亲手创造一个传奇。” 是的。 一个属于李烨的传奇。 而这场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三十六章 平地落惊雷，你说夺久？！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王海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游魂一样飘到了李烨的酒店房间门口。 他昨晚一夜没睡。 一半是兴奋，一半是焦虑。 兴奋的是，沈星楠加盟，他这部《无问西东》直接原地飞升，成了年度最受期待的电影，没有之一。 焦虑的是，这盘菜太大了，他怕自己这口锅盛不下。 尤其是档期问题。 《我们的父辈》第二期刚录完，还有四期的合同在身。 一边是龙国一台的王牌综艺，一边是投资四亿的史诗电影。 两边都是爹，哪边都得罪不起。 王海山抓了抓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 李烨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晨练回来。 他身上有种清冽的气息，和王海山满身的焦虑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王导，早。” “早，早不了啊，李烨！” 王海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 “我这不想了一晚上嘛，这时间怎么排啊？综艺那边是签了合同的，两个月后就得拍第三期和第四期。咱们电影场景又多，京都，南云，还有东广……” “这要是拍拍停停，演员的状态，剧组的士气，都得散了啊！” 他准备了满肚子的苦水，准备跟李烨好好掰扯掰扯，看看能不能壮士断腕，先把综艺那边推了。 哪怕赔钱呢。 谁知，李烨只是给他倒了杯水，平静地开口。 “王导，不用担心。” “我已经排好了。” 王海山一愣，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 “排好了？” 李烨点点头。 “《我们的父辈》是直播加录播，每两个月连拍两期，对吧？” “对。” “第二期刚结束。距离第三、四期开拍，还有整整两个月。” 李烨伸出两根手指。 “这两个月，我们就在京都，把清华大学和所有京都的室内戏份，全部拍完。” “等拍完第三、四期综艺，我们正好转场去南云，利用下一个两个月的空档，拍完那边的戏份。” “以此类推。” “综艺和电影，穿插进行，互不耽误。” 李烨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定心丸，精准地砸进了王海山的心里。 王海山的大脑飞速运转。 京都戏份两个月，综艺拍摄一周，转场南云两个月…… 他猛地发现，这个方案，不仅可行，而且是眼下最完美的方案！ 他愁了一整晚的问题，李烨早就云淡风轻地解决了。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妖孽。 “好！就这么办！” 王海山一拍大腿，焦虑一扫而空。 但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 “那……咱们这电影，打算什么时候上？” 李烨看向窗外，初升的太阳正染红天际。 他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争取，两年内吧。” 轰！ 王海山感觉自己的天灵盖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但他浑然不觉。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李烨，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两年内？ 两年！ 他们现在才刚刚立项备案！ 主演刚刚定下！ 剧组的架子都还没完全搭起来！ 一部投资四亿，横跨数十年，需要辗转多地取景的史诗大片，他说两年内上映？ 这已经不是疯了。 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王海山感觉自己的表情管理系统彻底崩溃，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他过了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 “你……你开玩笑的吧？” 李烨转过身，没有解释。 他只是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王海山的肩膀。 “王导。” “我相信你。” 说完，他便转身去拿今天要用的剧本。 留下王海山一个人，石化在原地。 …… 清华园。 水木清华，钟灵毓秀。 李烨和王海山此行的目的，是说服校方，同意《无问西东》剧组进入校园取景拍摄。 这很难。 作为龙国最高学府之一，清华对于商业拍摄向来是慎之又慎。 校长办公室里。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气质儒雅的老者，正慢慢翻看着李烨递上的剧本大纲。 他就是清华现任校长，刘承安。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王海山坐在一旁，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钱在这里，不好使。 面子，也不好使。 能打动这位老校长的，只有一样东西——内容。 许久，刘校长才放下剧本，扶了扶眼镜，看向李烨。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审视的力道。 “李烨同学，剧本我看完了。” “故事很好，很有风骨。” “但是，这还不够成为清华为你破例的理由。” 王海山的心沉了下去。 李烨却依旧平静。 “刘校长，剧本里有一位角色，名叫沈光耀。” “他的原型，是清华历史系的学生，沈崇诲。” “1932年，他投笔从戎，考入航校，在‘八一四’空战中，为国捐躯。” “剧本里还有一段台词，‘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缺的是从心里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这段话，源自于梅贻琦老校长。” 李烨没有讲什么大道理，他只是在陈述。 陈述那些与清华血脉相连的历史和精神。 刘校长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沉默了更久。 “你的电影，想表达什么？” “立德立言，无问西东。” 李烨回答。 这八个字，是剧本的魂，也是清华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另一种诠释。 刘校长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寂。 王海山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 就在他以为没希望的时候，刘校长睁开了眼。 “我有一个条件。” “校长请讲。” “后年，是清华120周年校庆。” “你的电影，如果能在那一个月上映，作为献给清华的礼物，我就同意。” 李烨闻言，笑了。 “一言为定。” 事情，就这么成了。 简单得让王海山觉得不真实。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拿着望远镜偷窥。 正是武凡和秦浩。 “我靠，凡哥，就这么简单？进去聊了会儿天，就搞定了？” 秦浩满脸的不可思议。 武凡的眼神则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能有多难？” “不就是个大学校长吗？送点钱，再许诺给学校一些好处，不就完了？” “李烨能做到的，我武凡凭什么做不到？”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名牌西装，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走，秦浩，让这帮老古董看看，什么才是S+巨制！” 第三十七章 东施效颦，有人要跳槽？ 半小时后。 武凡和秦浩，被两个保安“请”出了校长办公室。 武凡那张英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刚才，他学着李烨的样子，递上了《749局》的剧本。 结果刘校长只翻了两页，就直接把剧本扔在了桌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拿我们清华的校园，当你们跑酷追逐的广场？” “把一群不懂科学、只知打斗的莽夫，安上我们学校的名头？” “荒唐！” “我们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你们胡闹的游乐场！送客！” 刘校长的话，字字诛心。 武凡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他灰溜溜地站在校园里，一抬头，正好看见李烨在不远处，和王海山一起，对着一栋老建筑指指点点。 李烨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在武凡看来，充满了赤裸裸的嘲讽和蔑视。 “李！烨！” 武凡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屈辱，都是这个男人带给他的。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这只是他噩梦的开始。 武凡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剧组的临时办公室。 刚坐下，助理就递过来一个信封。 “凡哥，张谋导演的助理刚派人送来的。” 武凡撕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纸。 是一封言辞客气却态度坚决的解约函。 张谋要辞演《749局》的导演。 并且愿意按照合同，支付双倍的违约金。 “他妈的！” 武凡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甩我的脸子！” “一个过气的老家伙，真以为我武凡是好欺负的？” “我要封杀他！我现在就要封杀他！” 秦浩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倒是武凡的经纪人，一个中年女人，冷静地开口。 “凡少，冷静点。” “张谋我们动不了。” “他虽然这几年没出什么爆款，但在京圈里的根基很深。他带出来的摄影、美术，现在都是圈内的大拿。” “真要撕破脸，我们后续找团队，会很麻烦。” 武凡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却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手脚。 他动不了张谋。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打了自己的脸，然后潇洒地走人。 那种无力感，比被人当面扇一耳光，还要让他难受。 此刻。 远在另一座城市的张谋，刚刚挂断了经纪人的电话。 他站在落地窗前，喝了一口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经纪人还在电话里抱怨损失了一大笔钱。 但张谋却觉得，自己是捡回了一条命。 他吃了个哑巴亏？ 不。 他是在及时止损。 他是个导演，更是个生意人。 他最初接《749局》，就是看在钱的份上。 他以为，武凡虽然蠢，但背后有资本，有流量，这盘棋，输不了。 可他错了。 他亲眼见证了沈星楠如何被李烨的一部剧本，一个点子，轻松拿下。 他刚刚又听说了，武凡想模仿李烨去清华谈合作，结果被人家当场轰了出来。 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抗。 武凡在李烨面前，就像一个拿着木棍的孩子，在挑战一个手持AK47的特种兵。 可笑，又可悲。 武凡以为他在和李烨斗。 可在李烨眼里，他武凡，可能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再跟着武凡这种蠢货混下去，自己一辈子的名声，怕是都要被赔进去。 赔点违约金算什么？ 这是救命钱。 张谋摇了摇头，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老王吗？王海山？” “是我，张谋。” “听说你最近接了个大活儿啊？《无问西东》？” “怎么样，还缺不缺人啊？执行导演要不要？我自降片酬给你打工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热情得有些谄媚。 王海山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他甚至下意识地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是张谋。 没错。 “老王？喂喂？信号不好吗？” “……在。”王海山嗓子有点干，“老张，你没打错？” “怎么会打错！我就是找你，王大导演！”张谋在那头哈哈大笑，“恭喜啊！沈影后加盟，你那部《无问西东》，这是要冲天了！” 王海山听着这恭维，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老狐狸，消息真灵通。 “听说……你那还缺人？”张谋终于图穷匕见，“执行导演，你看我怎么样？片酬好商量，我主要是想跟老同学你学习学习，沾沾光！” 王海山沉默了。 他太懂了。 什么学习沾光。 张谋这是看《749局》那艘船要沉，急着跳船，想换到《无问西东》这艘看起来要成航母的船上来。 他想靠这部电影，挽回自己这几年下滑的名声。 王海山捂住手机话筒，看向一旁正在看分镜头的李烨。 这事，他定不了。 这部电影的魂，是李烨。 “李烨……”王海山压低声音，“张谋，想过来，当执行导演。” 李烨头都没抬。 “专业吗？” 这三个字，问得直接，问得冷酷。 王海山也没掺假，实话实说。 “技术没问题，国内顶尖那批。就是人有点滑，见钱眼开。”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这次，我觉得他更想要名声。都说自降片酬了。” 李烨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分镜本。 他看向王海山，眼神平静无波。 “让他来。” 王海山一怔。 李烨淡淡地继续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要是有什么歪心思，” “碾死就是了。” 王海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他看着李烨那张过分年轻的脸，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青年，和他合作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有绝对的自信，更有碾碎一切的实力。 王海山拿开手，对着手机说道。 “行，老张，你明天过来吧。” “好嘞！谢谢！谢谢王导！谢谢李老师！” 电话那头的张谋，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华影基地，最大的两个摄影棚，此刻正灯火通明。 左边是《无问西东》。 右边是《749局》。 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开拍没几天，武凡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那边的剧组，人心惶惶，新找的导演镇不住场子，进度慢得像蜗牛。 而隔壁，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更让他感觉吃了苍蝇的是，他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张谋！ 那个前几天才给他递了解约函，赔了他一笔钱的老家伙！ 此刻，他正拿着个大喇叭，在《无问西东》的片场里跑前跑后，调度着机位，指挥着灯光，那股认真劲，比在他这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哪是辞职！ 这分明是跳槽！ 还是跳到了他死对头的船上！ “妈的！” 武凡胸中的怒火腾一下就烧到了头顶。 他感觉自己的脸被张谋狠狠地踩在地上，还碾了两脚。 奇耻大辱！ “秦浩，跟我走！” 第三十八章 扯平了，化妆师卧底？ 武凡脸色铁青，气势汹汹地带着跟班，直接冲向了隔壁的《无问西东》剧组。 “砰！” 他一脚踹开片场的大门。 正在拍摄的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王海山眉头一皱。 “武凡？你干什么！” 武凡压根没理他，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李烨。 “李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指着李烨的鼻子。 “你他妈什么意思！” “专捡我不要的垃圾是吧？” “一个过气的老东西，你也要？你的电影就这点档次？！” 他身后的秦浩也跟着叫嚣。 “就是！吃相也太难看了吧！我们凡哥不要的人，你们当个宝？”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李烨缓缓地抬起头。 他甚至没站起来。 只是淡淡地撇了暴跳如雷的武凡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谋辞了你的《749局》，叶嫣然也退了我的《无问西东》。”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一换一。” 武凡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他愣住了。 李烨看着他，嘴里吐出最后三个字，像三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武凡的脸上。 “扯平了。” 轰！ 武凡的脑子一片空白。 扯平了？ 他拿一个国内顶级大导演，跟一个只会炒作的流量女星相提并论？ 这是在告诉他，在他李烨眼里，损失一个张谋和损失一个叶嫣然，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损失！ 他武凡丢的是帅，而李烨只是清了个兵！ 这是何等的羞辱！ 李烨不再看他，转头对场记说。 “继续。”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了两声。 武凡站在原地，一张俊脸从红变紫，再从紫变青，像是开了个染坊。 他感觉全场上百道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嘲笑。 怜悯。 不屑。 他想放句狠话，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下午三点，消息就传了过来。 新导演，冯凯。 圈内人称金牌剪刀手，武家一手从摄影助理捧起来的御用导演，拍的几部商业片，票房都爆了。 外景地定在庆重。 曾经的陪都，山峦叠嶂，地形复杂，是拍谍战和战争题材的圣地。 《749局》剧组，拿到了最优的A级拍摄许可。 次日一早，《749局》的团队就动了。 没有盛大的欢送，只有设备车低沉的引擎声，和工作人员们压抑的沉默。 临上车前，武凡停下脚步，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回头。 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李烨身上。 那不是憎恨，是想将人生吞活剥，挫骨扬灰的怨毒。 如果目光能杀人，李烨此刻怕是已经被凌迟了千百遍。 李烨感觉到了。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继续跟王海山讨论着分镜。 直到武凡的车队汇入主路，即将消失在视野尽头。 李烨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朝着那个方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一旁的王海山看得分明。 那口型是——一路顺风。 王海山心里咯噔一下，旋即一股说不出的快意涌了上来。 他冲着李烨，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气人小能手。” 李烨的眼神凉凉地扫了过来。 “王导，你很闲？” “《无问西东》的后期剪辑，你有思路了？” “还是说，你对两年内让电影上映，有绝对的把握？” 王海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讪讪地收回了手。 “不闲，不闲。” “我这就去盯A组的布景，那帮小子，没我盯着不行。” 说完，王海山脚底抹油，溜了。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李烨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对付这种老油条，就得用工作压他。 没有了武凡和秦浩这两颗老鼠屎，《无问西东》的拍摄，进度一日千里。 整个剧组的氛围，都变得纯粹起来。 大家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作品上。 李烨的要求极高，一个镜头，一个表情，甚至一个道具的摆放位置，都要抠到极致。 但没人抱怨。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部电影，不一样。 它有灵魂。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剧组拍一场文戏。 女主角沈星楠的个人特写。 按照流程，化妆师开始为她上妆。 沈星楠是谁？ 童星出道，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 她的助理小艾，更是被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警惕性比猎犬还高。 化妆师刚打开粉底盒。 小艾就闻到了一股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植物精油味道。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等等。” 小艾伸手，拦住了化妆师即将沾上粉底的粉扑。 那个新来的化妆师，手明显抖了一下。 “怎么了，艾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小艾没理她，拿起那盒粉底，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 然后，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支银质的测试笔。 这是沈星楠的哥哥，专门从国外给她定制的，能快速检测出上百种常见的致敏源和化学毒素。 小艾将测试笔的探针，轻轻探入粉底膏中。 滴！ 一声轻响。 测试笔的末端，亮起了刺眼的红灯。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脸色煞白的化妆师身上。 她叫小林，是三天前进组的，说是另一位化妆师生病，她来代班。 “芒果苷。” 小艾的声音冷得像冰。 “超高浓度的，足以让任何非特异性体质的人，在半小时内面部红肿，起满水泡。” “说吧。” “谁让你干的？” 小林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浑身筛糠一样地抖。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 沈星楠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冰冷。 “拖出去，交给安保，然后报警。” “小艾，你亲自跟警察说，就说剧组怀疑有人蓄意投毒，要彻查到底。” “是，楠姐。” 小艾点头，立刻叫来两个场务，把已经快瘫成一滩烂泥的小林拖了出去。 自始至终，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李烨，一言未发。 他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饶有兴致。 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好戏。 红姐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李烨，这事……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 “要不要找人压下去，别闹大了影响拍摄。” 李烨端起手边的茶杯，吹了吹热气。 “压下去？” “为什么要压？” 他抿了口茶，淡淡道。 “让事情走正常的流程。” “调查，取证，让警察去头疼。” “我们剧组，只需要摆出一个积极配合，受害者的姿态就够了。” 第三十九章 借力打力，有人投怀送抱？ 李烨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以为沈星楠为什么第一时间选择报警，而不是私了？” “她是在把事情闹大。” “你真以为，这种事，不会引来她那个在京城能量通天的哥哥出手？” 李烨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再者说别小看一个影后的粉丝。” “这件事，只要有一点风声走漏出去，你信不信，都不用我们动手，光是粉丝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幕后那个人淹死。”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戏拍好。” “其他的，会有人替我们解决。” 红姐看着李烨，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这个年轻人，心思缜密得可怕。 他似乎永远都能站在最高处，冷眼旁观着棋局，随手落下一子，就搅动满盘风云。 而他自己，却始终片叶不沾身。 两个月的录制，在紧张而充实的节奏中，悄然走到了尾声。 《我们的父辈》最后一期录制结束。 《无问西东》的拍摄，也完成了在横店的所有戏份。 两个月来，整个团队，上百号人，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 如今，这根弦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李烨自掏腰包，在京都最好的酒店，包下整个宴会厅，为所有人办了一场庆功宴，或者说，是散伙饭。 宴会上，气氛热烈。 王海山喝得满脸通红，抱着李烨的肩膀，老泪纵横。 “李烨，我王海山拍了三十年戏，从没拍得这么痛快过！” “这部电影，要是拿不了奖，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剧组的年轻演员们，也纷纷过来敬酒。 他们看着李烨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李烨只是微笑着，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宴席散去。 李烨安排好了车，将喝得东倒西歪的众人一个个送回酒店。 最后，只剩下他、红姐，还有几个助理。 “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转场去拍摄综艺。” 红姐叮嘱道。 “嗯。” 李烨点点头，送走了红姐。 他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独自一人，走出了酒店。 六月的夜风，带着一丝燥热。 他想吹吹风，醒醒酒。 酒店门口的喷泉广场，空无一人，只有水声哗啦啦地响。 李烨走到喷泉边，刚想点上一支烟。 忽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绿化带里，猛地窜了出来。 速度极快，带着一股决绝的香风。 李烨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一个温软的身体，就结结实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力道之大，让他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他下意识地皱眉，伸手就要把人推开。 怀里的人却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身体因为激动，或者说是恐惧，而在微微颤抖。 一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钻进他的鼻腔。 这个味道…… 李烨的动作，顿住了。 他低下头。 昏黄的路灯光下，他看到了一张苍白而绝美的脸。 那双曾经在无数镜头前，清冷如月，不染尘埃的眸子，此刻却写满了惊恐和哀求。 是她。 苏晚晴。 那个刚刚拿了金凤奖影后，风头一时无两，却被爆出陪睡丑闻，一夜之间跌落神坛的女人。 也是原身记忆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李烨……”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在乞求。 “救我。” 李烨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可不是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原身。 因为苏晚晴在镜头前说了几句好话，就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岂一个傻字了得。 不过，举手之劳，帮还是要帮的。 毕竟，这张脸，确实是原身记忆里唯一的光。 李烨扶着她，把人送回了酒店房间。 “医生我已经叫了，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就想走。 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死死抓住。 “别走……”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颤音，眼里的恐惧不似作伪。 “我一个人……害怕。” 李烨的脚步停住了。 他回头，看着床上那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女人。 一丝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不对劲。 一个能在娱乐圈爬到影后位置的女人，心智会这么脆弱？ 有趣。 他倒想看看，这位影后，想耍什么花招。 “我住隔壁。” 李-烨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他确实在隔壁开了个房间。 房卡插上，灯光亮起。 李烨随手把外套扔在沙发上，连一秒钟都没多待，直接转身出了门。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王海山的短信。 “李烨，老地方，聊聊。” 李烨回了个“好”，拐进了酒店的行政酒廊。 王海山已经在了，面前放着一杯威士忌，愁眉苦脸。 “怎么了王导，庆功宴的酒还不够你喝的？” 李烨拉开椅子坐下。 王海山叹了口气，把手机推了过来。 屏幕上是《我们的父辈》的官方微博，评论区已经炸了。 “王导，第三期节目，我们还想看李烨的爷爷！” “对！想看英雄的日常！” “求求了，让李烨再带我们去一次吧！” 类似的评论，刷了上万条。 王海山揉着自己的光头，一脸为难。 “网友的要求，台里很重视。” “李烨，你看这事……” 李烨端起服务生送来的水，喝了一口。 “王导，我爷爷是军人，不是综艺咖。” “去一次，是响应号召，弘扬精神。” “再去，就是消费，是打扰。”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态度不容置疑。 王海山苦笑。 “我懂，我当然懂。” “可台里的压力……”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李烨打断了他。 王海山还想再磨一磨， “这样，我也不逼迫你，就考虑一下，反正拍摄得是明天下午了。” 李烨恍然想到了些什么，出乎王海山意料地点了点头。 王海山显然是有些在状况外，刚刚这小祖宗才咬死拒绝，这就又动摇了？ 王海山觉得里面有鬼，不过又不关他事，答应了就好。 两人又聊了些电影后期的细节，李烨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刚走出酒店大门，一束刺眼的车灯就打了过来。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气场沉稳的男人走了下来。 李烨的眼皮跳了一下。 沈耀。 沈星楠那个在京城手眼通天的哥哥。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了，今晚别想睡了。 第四十章 我同意了，你在脑补什么？沈大少 不等沈耀开口。 李烨径直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靠在真皮座椅上，闭上眼睛。 “要聊什么，换个地方。” “我先眯一会儿。” 车里的沈耀，愣住了。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开场白，全被堵了回去。 这个李烨…… 跟他调查到的资料，截然不同。 那份资料里，李烨隐忍、低调，甚至有些懦弱。 可眼前这个，冷静、强势，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霸道。 有意思。 沈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重新坐回车里。 “开车，回老宅。” 与此同时。 酒店房间里。 苏晚晴早已赶走了医生。 她在房间里踱步，精致的妆容下，是一片焦躁。 李烨呢？ 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李烨的号码，关机。 再打给前台，询问隔壁的房客，得到的回答是人已经出去了。 苏晚晴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眼底划过一丝狠意，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让他上来。” “对，现在。”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高大，身形轮廓与李烨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走进了房间。 而这一切，远在去沈家老宅路上的李烨，丝毫不知。 他确实累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他很快就进入了浅层睡眠。 沈耀透过后视镜，看着闭目养神的李烨。 这个名字，他最近从妹妹沈星楠的嘴里，听到的次数太多了。 崇拜、信赖、好奇……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他倒要亲眼看看，这个李烨，到底是何方神圣。 更何况在剧组投毒那件事，李烨顺水推舟，借他沈家的势，把幕后黑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招借力打力，玩得漂亮。 别人或许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但他这个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穿。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京城西郊，沈家老宅。 一栋青砖灰瓦的四合院，在夜色里静静矗立，透着一股子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严。 宾利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停在院中。 司机拉开车门，沈耀率先下车。 李烨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半点刚睡醒的迷蒙。 他跟着下车，打量着四周。 院子里种着几棵海棠，夜风拂过，暗香浮动。 “进来吧。” 沈耀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他推开正屋的门，一股淡淡的茶香混着书卷气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套黄花梨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笔力遒劲。 沈耀没坐，径直走到茶台前，开始洗杯、温壶，动作行云流水。 “坐。” 他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 李烨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 他知道，正戏要开始了。 沈耀将第一泡茶水淋在茶宠上，抬起眼，目光如炬。 “你接近星楠，有什么目的？” 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去。 话里藏着钩子，带着审视和警告。 李烨端起沈耀递过来的茶杯，茶汤清亮，热气袅袅。 他没喝，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 “沈总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跟沈星楠是合作关系，她是演员，我是编导。” “仅此而已。” 沈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显然不信。 “仅此而已？” “剧组投毒，你借我沈家的势，把姓武的那边打得落花流水，这笔账，算得可精明得很。” 李烨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借势？” “沈总，你妹妹在我的剧组出了事，差点毁容，我这个做导演的，没什么能耐，动用一切力量保护演员，有问题吗？” “还是说，沈家觉得，你妹妹的安全，不值得我这么做？”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沈耀的动作一顿，眼里的锐利收敛了几分。 这个李烨，果然不好对付。 三言两语，就把他架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耀重新倒了杯茶。 “我只是想提醒你，星楠很单纯，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李烨端起茶杯，这次一饮而尽。 “巧了，我也是。” 不过李烨想的是，他也很单纯，他也不想受到任何伤害。 根本不是沈耀理解的那个意思。 但是气氛却在这一问一答间，诡异地缓和了下来。 沈耀看着李烨，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锐利，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 他开始聊电影，聊剧本，聊未来的市场。 李烨对答如流，许多见解甚至让他这个在商场里打滚多年的老狐狸都感到惊艳。 困意，一阵阵袭来。 李烨确实累了。 聊到最后，沈耀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我同意了。” 李烨脑子已经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什么？” 沈耀看着他困倦的样子，笑了笑，没再解释。 “没什么，客房给你准备好了，东厢房第一间。” 李烨说了句"多谢。"就站起身，朝着东厢房走去。 他压根没把那句“我同意了”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沈耀看着李烨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端起茶杯，眼底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冷静，果决，有手腕，有才华。 做自己的妹夫，合格了。 他完全不知道，李烨的脑子里，根本就没这根弦。 另一边，庆重。 《749局》剧组，鸡飞狗跳。 武凡作为常驻嘉宾，压根忘了自己还在录《我们的父辈》。 他一门心思扑在电影上，想要压过李烨的风头。 可他不是导演，更不懂调度。 今天想拍这个，明天想拍那个，整个剧组被他搅得一团乱。 拍摄进度断断续续，演员们的档期全都乱了套。 工作人员怨声载道。 “这还拍不拍了？我下个剧组都催了！” “就是，武老师到底想干嘛啊？” 武凡的助理秦浩，正扯着嗓子安抚众人。 “大家稍安勿躁，武哥说了，所有人的损失，他双倍补偿！” 武凡只有一个招。 拿钱砸。 砸到所有人都闭嘴。 他坐在导演椅上，看着乱糟糟的片场，脸上是病态的快意。 他想着，李烨那边，肯定也跟他一样，焦头烂额。 很好。 等下一期《我们的父辈》录制，他一定要把李烨狠狠踩在脚下，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角！ 第四十一章 忍不了了，嫌弃死了 第二天清晨。 李烨从沈家老宅出来，打车回了酒店。 他得拿上外套，然后直接去电视台录节目。 刚走到自己房间的楼层，电梯门一开，他就皱起了眉。 走廊尽头，他的房间门口，正上演着一出好戏。 苏晚晴衣衫不整地靠在墙上，头发凌乱，脖子和锁骨上布满了暧昧的红痕。 看到李烨，她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踉跄着就扑了过来。 “李烨！你终于回来了！” 那声音，凄厉又委屈，带着哭腔。 李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脚下不动声色地一错。 身体微微一侧。 苏晚晴整个人扑了个空，差点摔在地上。 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完全没料到李烨会躲开。 但影后的反应是极快的。 她顺势就地一滚，直接抱住了李烨的小腿。 “李烨，你不能走！你要对我负责！”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路过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李烨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小腿，妆都哭花了的女人。 他有洁癖。 尤其是这方面。 看着苏晚晴身上那些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痕迹，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涌了上来。 他听到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草。” “忍不了了。” 下一秒，他抬起腿，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直接把苏晚晴甩了出去。 动作很干脆，力道却控制得极好。 苏晚晴被甩开，跌坐在地毯上，但没伤到分毫。 她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楼层。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体蜷缩起来，脸上是痛苦不堪的表情。 “李烨……你好狠的心……” “你竟然踢我……” “我肚子里可能已经有你的孩子了啊！” 她演得声情并茂，仿佛真的被李烨狠狠踹了一脚，马上就要流产一样。 周围已经有房客打开门，探出头来看热闹。 指指点点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大明星李烨吗？” “天啊，他居然打女人？” “那个女的好像是影后苏晚晴吧？这是什么情况？” 李烨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苏晚晴，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红姐，来一趟京都酒店，28层。” “带上最好的公关团队和法务。” “有人，想玩死我。” 电话那头，李烨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子，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子压抑的火气。 红姐一个激灵，瞬间从刚睡醒的迷蒙中清醒过来。 她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六点半。 这个点，正是人最疲惫，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 红姐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已经翻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着话。 ““知道了，撑住，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红姐已经穿戴整齐，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她手下的公关和法务团队早就被她调教成了24小时待命的战斗机器。 一个电话过去，所有人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动了起来。 “京都酒店，28层，一级戒备！” “所有媒体渠道监控打开，查一下有没有新冒头的热搜！” “法务准备好所有标准合同和声明模板，随时待命！” 红姐一边开车，一边用蓝牙耳机发号施令，整个团队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她心里清楚，李烨这人，平时看着再怎么云淡风轻，骨子里都带着一股狠劲。 能让他说出“想玩死我”这种话，要么是事情不小要么就是李烨气急了，红姐一时把握不住是哪个。 这个局，时间设得太紧了。 红姐赶到酒店的时候，大堂经理已经带着保安在28层维持秩序了。 但没用。 热搜已经爆了。 #李烨殴打影后苏晚晴# #李烨始乱终弃# #苏晚晴疑似怀孕遭暴力对待# 三个话题，像三把尖刀，直直插在热搜榜前五。 点进去，各种角度刁钻的偷拍，照片满天飞。 有李烨面色冷酷，抬脚踹人的。 有苏晚晴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 还有她衣衫不整，锁骨上布满暧昧痕迹的特写。 水军已经下场，评论区被搅成了一锅浑水。 【卧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李烨居然是这种人？】 【亏我之前还粉他，吐了，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苏晚晴也太惨了吧，这明显是被睡了不认账啊！】 【楼上的别瞎说，说不定是苏晚晴自导自演呢？】 这条理性的评论刚发出去，瞬间就被淹没了。 【给李烨洗白的滚出来，照片都拍到了还洗？】 【就是，苏晚晴一个影后，用得着蹭他一个新人的热度？】 舆论，已经完全倒向了苏晚晴那一边。 红姐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风暴中心的李烨。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周身的气压却低得吓人。 几个酒店工作人员正手忙脚乱地扶起苏晚晴，拿了条毯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李烨的视线从苏晚晴身上那些不属于他的痕迹上移开，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鬼知道他刚刚有多恶心。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明显感觉到，那个年轻人身上那股子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似乎消散了一些。 “都让一让！” 红姐拨开人群，走到李烨身边。 “跟我走。” 她拉着李烨的手腕，带着他往电梯口走去。 公关团队的人已经接手了现场，开始疏散人群，安抚媒体，处理得井井有条。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红姐刚想开口，教育一下李烨，让他长点心，别把苏晚晴这种女人想得太好。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到李烨正低着头，一个劲地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像是在编辑什么东西。 那专注的样子，让她有些好奇。 叮。 电梯到达一楼。 红姐带着李烨从员工通道离开，坐上了保姆车。 “你刚刚在干嘛？” 红姐发动车子，忍不住问道。 李烨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她看。 红姐还没看清，自己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是团队里的人发来的消息。 “红姐！快看V博！” “李烨发动态了！” 第四十二章 两条说说再登热搜，有人酸了 红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点开V博。 李烨的个人账号，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 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只有三张图片。 一张是酒店走廊的监控截图，清晰地拍到了昨晚那个穿着花衬衫、身形和李烨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被苏晚晴领进了房间。 另外两张，是李烨自己今天早上和昨晚第一次进酒店的穿着，一件纯黑色的T恤。 图片下面，配了一行文字。 【你们的意思是，我睡个人，还得特意换身衣服，是吗？】 这条V博发出去，不过短短几分钟，评论和转发就已经炸了。 但李烨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 他拿回手机，又在评论区补了一句。 【还有，我不是什么都吃得下的。】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网络。 之前被水军带偏了节奏的网友们，脑子瞬间就找回来了。 【卧槽！惊天大反转！我就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哈哈哈哈哈哈，李烨这话说得，杀人诛心啊！意思是苏晚晴这种货色，他看不上？】 【楼上真相了！这嫌弃的语气，都快溢出屏幕了！】 【我不是什么都吃得下的，这句话太顶了！年度金句预定！】 很快，就有人把之前现场偷拍的照片翻了出来。 【你们快看这张！李烨躲开苏晚晴扑过来的表情，那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嫌弃！】 【哈哈哈哈，还有这张，他低头看苏晚晴抱他腿的表情，简直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楼上的别说了，我已经开始做表情包了！】 #李烨：我不是什么都吃得下的# #李烨版嫌弃表情包# 新的热搜以一种更猛烈的姿态，冲上了榜首，直接把之前黑他的词条给挤了下去。 风向，彻底变了。 之前那些疯狂辱骂李烨的水军，瞬间成了笑话。 网友们眼尖地发现，这些账号的发言模式都差不多，不是水军是什么？ 【笑死，苏晚晴这波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心疼苏影后，这下脸都丢尽了。】 红姐呆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飞速滚动的评论，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李烨，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公关手段，比她这个金牌经纪人还利索。 “所以……” 红姐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终于不喜欢苏晚晴了，是吧？” 李烨听到“苏晚晴”这三个字，胃里就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他皱着眉，像是听到了什么脏话。 “我就没喜欢过。” 红姐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懒得再拿他以前那副舔狗的模样来对比了。 现在的李烨，和以前那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她叹了口气，说起了正事。 “你这招虽然漂亮，但还不够。” “监控只能证明昨晚进她房间的不是你，但没法证明你没打她。你踹她那一脚，可是被拍得清清楚楚。” “苏晚晴那边要是咬死你暴力伤人，我们还是被动。” 李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 “她敢闹，我就敢报警验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一验便知。她身上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法医也能看出来。” “她要是想连自己都一起锤死，我奉陪。” 红姐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苏晚晴的死穴。 “那第二个问题。” 红姐看了一眼手表，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我们的父辈》第三次录制，十一点半开始预热。”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我们要迟到了！” 李烨猛地睁开眼。 他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卧槽！” 他坐直了身体，催促道。 “红姐，快！油门踩到底！” “迟到了，武凡那个傻逼，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 保姆车发出一声轰鸣，汇入京城的滚滚车流，火急火燎地朝着电视台的方向赶去。 保姆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距离摄影地不远的专属车位上。 李烨推门下车，看了一眼腕表，十一点二十。 还行，没迟到。 他刚迈开腿，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李烨吗？” 武凡双手插兜，倚着一根柱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他身边的秦浩，像个跟屁虫一样，也跟着嘿嘿冷笑。 “压着点来啊，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武凡上下打量着李烨，语气里的酸味几乎要溢出来。 “我们李大明星现在可是热搜的王，架子大点，也正常。” 李烨脚步没停，径直从他面前走过，眼神都没偏一下。 走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过头。 “是是是，自然没有武少爷敬业。”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目光落在武凡那张粉底都快盖不住的脸上。 “这黑眼圈，化妆师尽力了吧？” “连夜从庆重赶回来的？电影拍得怎么样了？” 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毒的盐，精准地撒在了武凡血淋淋的伤口上。 武凡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昨天半夜，他被冯凯那个老东西从剧组赶出来，连夜坐红眼航班飞回京城，在路上还接到了外公的电话。 电话那头，老头子的声音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质问他为什么私自调动那么大一笔资金去搅黄一个项目，结果还被人耍得团团转。 他被骂得狗血淋头，到现在脑子还嗡嗡作响。 现在，李烨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敢当面揭他的伤疤！ “李烨！你他妈找死！” 武凡的理智瞬间崩断，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凡哥！凡哥！冷静！” 秦浩死死地抱住了他，急得满头大汗。 “这里是电视台！到处都是摄像头！不能动手！” 李烨冷眼看着他们俩像演滑稽戏一样拉拉扯扯，嗤笑一声，转身走向电梯。 那眼神，就像在看两只不自量力的跳蚤。 武凡被秦浩拖着，眼睁睁看着李烨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了冰冷的柱子上。 《我们的父辈》节目专属休息室。 李烨推门进去的时候，其他嘉宾基本都到齐了。 导演王海山看到他，眼睛一亮，连忙招手。 “李烨，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李烨刚坐下，武凡和秦浩就一前一后地跟了进来。 武凡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里的怨毒怎么也藏不住。 他坐到离李烨最远的位置，刻意拔高了声音，对着身边的几个嘉宾炫耀起来。 “说起来，我爷爷当年也是响应国家号召的第一批红色企业家。” “那时候条件多苦啊，我爷爷硬是白手起家，把一个小作坊做成了全国闻名的企业，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问题，每年纳的税都够修好几条路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李烨，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我爷爷是建设者，是功臣。 你爷爷呢？一个乡下老农兵，能比吗？ 秦浩立刻在一旁帮腔， “凡哥的爷爷太厉害了，那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第四十三章 频繁被打脸，还敢质疑真假？ 李烨端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就在这时，一个新来的女嘉宾，是个有点名气的历史博主，叫陈珂，她突然“咦”了一声。 “武凡老师，我记得第一期节目播出后，有网友扒过，说您外公的部队番号……”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好像是国军那边，专门负责在后方‘围剿’我们红色武装的那一支？” “听说，他们一次小鬼子都没打过，倒是对自己人下手挺狠的。” 陈珂的话音刚落，整个休息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武凡的脸上。 武凡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居然会被人当面说出来！ “咳咳！” 武凡清了清嗓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急忙撇清关系。 “那是我外公，跟我又不熟。我是我爷爷带大的，从小接受的都是红色教育。” 他说着，话锋一转，又把矛头指向了李烨。 “再说了，我爷爷的功绩是实打实的，不像某些人，把乡下爷爷吹得天花乱坠，谁知道是真是假。”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李烨。 李烨终于放下了水杯，抬起头，迎着所有人的视线。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看向导演王海山。 “王导。” “要不这次，就去我爷爷的老家拍吧。” 王海山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一拍大腿。 “好！就这么定了！出发！” 两个小时后，节目组的大巴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豫省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李烨爷爷的老宅，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农家院，青砖灰瓦，院子里还种着几棵枣树。 李烨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夹杂着尘土和岁月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东屋，开始收拾东西。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李烨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樟木柜子，一股浓重的樟脑丸味散发出来。 他伸手进去，想把里面叠放整齐的旧军装拿出来。 哐当一声。 一枚被布包着的东西从衣服堆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李烨弯腰捡起，解开布包。 一枚古朴的、边缘已经磨损的奖章，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奖章的造型是一艘乘风破浪的帆船，下面刻着一行小字。 一个眼尖的摄像师立刻给了个特写。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渡江战役胜利纪念章！纯银的！这可是授予一线战斗英雄的！】 【真的假的？这玩意儿现在可是文物级别的，有钱都买不到！】 【我就说李烨爷爷不简单！这可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军功！】 休息室里，通过监视器看着这一切的武凡，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他拿起对讲机，对着秦浩冷笑。 “假的吧？现在做旧的技术那么好，搞个假的来骗人，博眼球罢了。” 秦浩心领神会，立刻在现场状若不经意地大声说道。 “这奖章看着挺真的啊，不过我听说，所有获得过这种级别军功章的老英雄，都是登记在册的，有档案可查的。” “咱们节目组这么厉害，不如现场查查看？也让大家开开眼。” 王海山皱了皱眉，但话已经说出来了，不查反而显得心虚。 他示意工作人员立刻联系军史馆的朋友，核实信息。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工作人员面色古怪地摇了摇头。 “查无此人。” “渡江战役所有授勋人员名单里，没有一个叫李国栋的。” 轰！ 全网哗然。 【搞了半天是假的？笑死，装逼装过头了吧！】 【我就说一个农民怎么可能有这种军功章，脸都丢尽了。】 【李烨人设崩塌！为了红连英雄都敢冒充？】 武凡在休息室里笑出了声，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李烨被全网唾骂，彻底滚出娱乐圈的场景。 现场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看着李烨，等着他怎么解释。 李烨却异常平静，他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奖章，像是没听到周围的议论。 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奖章掉落的地方。 在樟木柜子的最底层，压着一朵已经干枯得不成样子的菊花。 菊花下面，是一封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的信，信封已经泛黄发脆。 李烨小心翼翼地拿起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纸同样脆弱，字迹却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那是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 【老班长，见字如面。】 【不知不觉，已经跟了你三十年了。当年你说，等打过长江去，解放全龙国，就回老家娶你那个等了你八年的小媳妇。】 【你也确实做到了，但是你安稳没一会又积极赴往前线。】 【这枚军功章，也该是你的。那天，是你把我从弹片下推开，自己却重伤，险些没抢救过来，搞得他们都觉得你没救了，颁奖章也少了你，我没脸戴着它。它只属于你，属于英雄李国栋。】 【老班长，我想你了。】 信的末尾，没有日期，只有一个署名。 ——你的兵，李爱国。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 直播间里，弹幕停滞了片刻，随即以一种井喷式的姿态，彻底爆发。 【卧槽……所以，李烨的爷爷叫李国栋，是渡江战役的大英雄？】 【军功章是真的，英雄也是真的，不能因为老英雄去世了就否认他的功绩。】 【我哭了，这叫什么？这叫战友情！这叫一个老兵的坚守！】 【对不起，我为我刚刚的言论道歉！是我浅薄了！】 武凡看着监视器里反转的剧情，脸都绿了。 他不甘心！ 他抓起对讲机，几乎是吼出来的。 “谁知道这信是真是假！说不定也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剧本！” 秦浩硬着-头皮，再次在现场发出质疑。 “这……这信也太巧了吧？会不会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海山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但他的质疑，还是通过直播，传遍了全网。 新的热搜，以一种更加猛烈的姿态，冲上了榜首。 #李烨爷爷到底是谁# #一封沉重的信# #军功章背后的真相# #武凡质疑信件真伪# 网络上，真假难辨的猜测和激烈的争论，彻底引爆了舆论。 而故事的中心，李烨，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和那枚奖章，重新用布包好，放回了樟木柜子的最深处。 仿佛在守护一个沉睡了半个多世纪的，英雄的梦。 第四十四章 必须为他正名，成为香饽饽的综艺 京都，一处静谧的干部疗养院。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军事纪录片。 电视画面突然一转，插播了一条紧急娱乐新闻。 “《我们的父辈》节目中，艺人李烨拿出的‘渡江战役胜利纪念章’及一封信件引发巨大争议，目前#李烨爷爷到底是谁#已登顶热搜……” 画面上，那封信的特写照片一闪而过。 老人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呼吸都急促了。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摔倒。 “振东！振东！” 他对着书房的方向大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一个穿着常服，肩上却透着一股军人特有挺拔气质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爸，怎么了？” “快！快看这个！”老人指着电视，手指都在哆嗦，“这封信……是我写的信！” 中年男人正是李爱国的儿子，军衔至大校的李振东，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去。 当他看清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时，眼神也瞬间凝固了，确实是他父亲的字迹。 “爸，这是……” “是老班长！是李国栋的孙子！”李爱国激动地抓住儿子的手臂，“快，给我联系这个电视台！我要去！我必须去！” 李振东着父亲激动得通红的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陪您去。” 《我们的父辈》节目组办公室。 王海山的电话响个不停，脑仁都快炸了。 就在刚才，他刚刚拒绝了苏晚晴团队想要上节目“澄清”的请求。 电话那头，苏晚晴的经纪人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吼着。 “王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晚晴现在是受害者！给她一个发声的机会不是对你们节目热度更好吗？” 王海山捏着眉心，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的节目，不欢迎戏精。”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而现在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王海山不耐烦地接起，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你好，王海山导演吗？我是李卫国。” 王海山愣了一下，这名字有点耳熟。 “我父亲叫李爱国，我们想申请参加下一期《我们的父辈》的录制，为一位老战友正名。” 王海山脑子嗡的一声。 李爱国？ 信上的那个名字！ 他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李……李老先生要来？当然欢迎！热烈欢迎！” 挂了电话，王海山还有点懵。 这都什么事儿啊？ 怎么什么人都想来他的综艺掺和一脚？ 不过，这可不一样。 一位功勋老兵，还有一个在役的大校儿子，休假期间亲自来上节目。 这面子给得太足了！ 更重要的是，听这意思，是来帮李烨说话的！ 王海山心里那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他现在是百分之二百地不希望李烨塌房。 电影《无问东西》，网剧《逃出大英博物馆》，他可都把宝押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了！ 两天后，《我们的父辈》第四期节目录制现场。 直播镜头开启。 王海山站在舞台中央，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各位观众，今天，我们请来了两位非常特殊的嘉宾。” 他侧过身，将镜头引向嘉宾席。 一位是坐在轮椅上，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 另一位，是推着轮椅，身姿笔挺的中年军人。 “这位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英雄，李爱国老先生！这位是他的儿子，李振东大校！” 现场嘉宾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由衷的敬意，纷纷问好。 武凡和秦浩也只能跟着站起来，表情却有些僵硬。 李爱国对着众人点了点头，目光直接锁定了李烨。 王海山将话筒递了过去。 李爱国没有半句废话，声音洪亮如钟。 “那封信，是我写的。” 一句话，石破天惊。 “信上的李国栋，是我的老班长，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枚军功章，本就该是他的。当年他重伤，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报上去的名单里才没有他。我替他领了，但我没脸戴。” “我找了他几十年，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他的后人。” 老人说着，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望向李烨。 “好孩子，你爷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轰！ 全网的弹幕，如同泄洪一般，淹没了整个屏幕。 【泪目！真正的英雄！真正的战友情！】 【我道歉！我不该质疑！向李国栋老英雄致敬！向李爱国老英雄致敬！】 【武凡呢？出来挨打！@武凡】 武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死死地盯着监视器，双手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怎么会这样？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老头子，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事证实了？ 他不信！他不能接受！ 一个泥腿子的爷爷，怎么可能比他的外公，比他的爷爷更厉害！ 李烨也站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想过李爱国前辈如果还在世，或许会为爷爷发声。 但他从没想过，老人家会以这种方式，亲自来到现场，为爷爷正名。 这份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的战友情，沉重而滚烫。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像爷爷和李爱国前辈一样的身影。 那些在战火中冲锋，在和平年代默默无闻的战士。 他们不该被遗忘。 李烨拿起话筒，声音清晰而坚定。 “谢谢李爷爷。” “他们的故事，不该被尘封。” “我决定，筹拍一部电视剧，就叫《亮剑》。讲述的，就是他们那一代军人的故事，他们的信仰，他们的铁血与柔情。”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今天的安稳生活，是靠着怎样一群人用生命和热血换来的。” 这番话，掷地有声。 直播间再次沸腾。 【拍！必须拍！我第一个看！】 【《亮死》？这名字一听就燃！李烨出品，必属精品！】 【从《无问东西》到《亮剑》，李烨这是要承包我的眼泪吗？】 节目录制结束，#李爱国为李国栋正名#、#电视剧亮剑#等词条，以无可阻挡之势，霸占了所有热搜榜单。 第四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海山送走李爱国父子，回到后台，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 甜蜜的烦恼，这就是跟着李烨干的滋味。 《无问东西》还没拍完，《逃出大英博物馆》还没开机，这又来个《亮剑》？ 关键是，他听得心潮澎湃，手都痒了！ 他必须毛遂自荐！ 他还得马上去跟龙国一台的领导申请，这样的电视剧，必须在央视独播！ 另一边，保姆车里。 武凡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言不发地刷着手机，看着那些吹捧李烨，嘲讽自己的评论，气得浑身发抖。 “凡哥，别气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秦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 “不值得？”武凡猛地将手机砸在座位上，冲着秦浩咆哮，“你看看！现在全网都在夸他！夸他有才华，有担当，还是英雄后代！” “那我呢？我成了什么？跳梁小丑吗？！” 秦浩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武凡喘着粗气，眼神里的嫉妒和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他占了？ 拍电影，拍电视剧？ 他以为他是谁？ 武凡的脑中，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成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钱导吗？我是武凡。” “我这里有个项目，一部军旅题材的电视剧，投资不是问题，我要最好的团队，最快的速度！” “剧本？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利刃出鞘》！” “对，我要和李烨同时开拍，同时播出！” “他不是想当英雄吗？我就要让所有人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王！” 《我们的父辈》第三、四期的录播，采取了连播的形式。 节目播出后，网络上的讨论如同沸水，彻底炸开了锅。 热度一浪高过一浪。 【这反转，比我坐过山车还刺激！】 【李爱国老爷子出场那一刻，我一个大男人直接泪崩了，这才是真正的战友情！】 【我就说嘛，李烨的爷爷绝对不简单，这下好了，官方认证的英雄！】 舆论的风向，自然也少不了对武凡的拉踩。 【@武凡，脸疼吗？出来走两步？】 【笑死，之前跳得那么欢，现在装死了？】 【一个爷爷是剿共先锋，一个爷爷是战斗英雄，高下立判。】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翻出了苏晚晴的表情包。 自从警方发布通告，证实苏晚晴遇害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并裁定她需向李烨支付精神损失费后，她的口碑便一落千丈。 网友们把她的精修照片P得面目全非，配上各种稀奇古怪的文字。 一张苏晚晴眼神怨毒的剧照，被配上文字——就你叫李国栋？ 另一张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照片，则写着——我错了，我外公剿的是寂寞。 这些表情包在武凡的评论区里疯狂刷屏，看得苏晚晴本人几近抓狂。 “啊——！” 一间豪华公寓内，传出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苏晚晴将桌上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粉碎。 化妆品、台灯、名贵的摆件，散落一地。 吱吖——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轻的小助理端着午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晚晴姐，该……该吃饭了。” 苏晚晴猩红着双眼，猛地回头，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 她一把夺过助理手中的餐盘，将那碗滚烫的粥，直接泼在了小助理的脸上和身上。 “啊！” 小助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倒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吃什么吃！都给我滚！”苏晚晴状若疯魔。 这一幕，恰好被窗外一架长焦镜头的无人机，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很快，一个名为#苏晚晴滚烫热粥泼助理#的热搜词条再次引爆网络。 照片里，小助理被烫得通红的皮肤触目惊心。 医院的诊断报告随之流出，中度烫伤。 网友的唾弃声铺天盖地。 【疯了吧？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活该她糊穿地心，蛇蝎心肠的女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踩着李烨上位，结果把自己埋了，笑死。】 苏晚晴在娱乐圈的路，算是彻底走到头了。 她本以为，借着李烨这股东风，能让自己下滑的事业起死回生。 结果，却把自己烧成了灰烬。 综艺的风波告一段落。 李烨和王海山没有片刻停歇。 两人带着剧组，马不停蹄地直奔南云，继续拍摄《无问东西》的剩余戏份。 南云，一处保留着民国风貌的古镇。 剧组的拍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烨的状态极好，仿佛之前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他与其他人的对手戏，火花四溅，每一条几乎都是一遍过。 王海山坐在监视器后，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他现在看李烨，就像看一个会走路的金元宝。 一旁的沈星楠望向李烨的目光中也暗含情愫。 而另一边，武凡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的电影《749局》和新筹备的电视剧《利刃出鞘》，档期撞了个正着。 两个剧组，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武凡只能像个陀螺一样，两头连轴转，每天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不足四小时。 今天，是《利刃出鞘》的开机第一场戏。 “《利刃出鞘》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A！” 导演一声令下，所有机位对准了身穿特战服，手持钢枪的武凡。 按照剧本，他需要做一个干净利落的战术翻滚，然后举枪瞄准。 武凡深吸一口气，身体向前一扑。 噗通！ 人是滚过去了，但姿势极其狼狈，像个在地上打滚的赖皮狗。 手里的道具枪也脱手而出，飞出去老远。 “咔！” 导演钱峰的眉头皱了起来。 “武凡，注意你的动作，要帅，要有力！再来一遍！” “第一场，第一镜，第二次！A！” 武凡捡起枪，重新摆好姿势。 这一次，他用力过猛，翻滚时膝盖狠狠磕在了水泥地上。 “嘶……”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表情瞬间扭曲，动作也变了形。 “咔！” 钱峰的脸色更难看了。 “武凡！你是特种兵！不是小丑！表情管理！再来！” “第一场，第一镜，第三次！A！” “咔！” “第四次！A！” “咔！” …… “第十七次！A！” “咔！咔！咔！” 钱峰终于忍无可忍，把手里的扩音喇叭往地上一摔。 “武凡！你到底行不行啊！” “一个简单的战术动作，你拍了十七遍了！你是在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吗！” 第四十六章 累成狗了，那我拼爹！ 片场鸦雀无声。 所有工作人员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但眼神里都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武凡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 汗水浸湿了戏服，紧紧贴在身上，说不出的狼狈。 他的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更疼的是脸。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嘲讽和不耐。 “钱导，我……我有点累，休息一下。”武凡的声音有些沙哑。 “累？”钱峰冷笑一声，“这才第一场戏！你后面还拍不拍了？” 秦浩连忙跑上前，又是递水又是擦汗。 “钱导，您消消气，凡哥他昨天才从《749局》剧组飞回来，一晚上没睡，身体吃不消。” 钱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是他自己要轧戏的，怪谁？以为自己是铁人？” “告诉他，我只给他十分钟！十分钟后要是还不行，今天的戏就别拍了！” 武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灌着水。 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微博。 热搜榜上，一个词条刺痛了他的眼睛。 #李烨《无问东西》南云路透# 照片里，李烨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站在古镇的石桥上，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评论区里，一片赞誉。 【啊啊啊！我烨哥这气质绝了！民国贵公子本人！】 【期待《无问东西》！期待李烨的表演！】 【看看人家李烨，再看看某些轧戏还演不好的废物，呵呵。】 砰！ 武凡猛地将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凭什么？ 凭什么他李烨就能那么轻松写意，万众瞩目？ 而自己，却要在这里像条狗一样，被人数落，被人嘲笑？ 嫉妒和愤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李烨……”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我不会输给你的……绝对不会！” 《无问东西》的拍摄地，南云古镇。 李烨换下戏服，接过红姐递来的水。 “武凡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他也是难得闲了下来，随口问道。 红姐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一丝快意。 “还能怎么样？焦头烂额呗。” “两个剧组来回飞，听说人都瘦脱相了，跟个鬼似的。” “前两天在《利刃出鞘》片场，一场戏NG了快二十次，被导演当着全剧组的面骂得狗血淋头。” “台词都背串了，把《749局》的词儿念出来了，成了整个剧组的笑话。” 红姐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听说啊，他现在脾气暴躁得不行，把气全撒在那个跟班秦浩身上了。” “有一次差点把人打进医院，现在秦浩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李烨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自找的。” 他打开微博，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红姐，帮我找一下王导。” “跟王导说，该给咱们的《亮剑》注册一个官微了。” 几分钟后，一条新的微博从李烨的账号发出。 【@李烨V：电视剧《亮剑》剧组正式成立，现面向全社会公开选角，无论你是科班出身还是草根龙套，只要你对角色有热情，对表演有敬畏，我们都欢迎。@电视剧亮剑官微　@导演王海山】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刚注册好的【@电视剧亮剑官微】也发布了第一条微博。 【@电视剧亮剑官微V：英雄不问出处，好演员亦然。《亮剑》剧组在此，期待你的加入！#电视剧亮剑公开选角#】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络瞬间被引爆。 【卧槽！来真的啊！烨哥这执行力也太强了！】 【全民选角？这格局！我一个跑龙套的都想去试试了！】 【我不管！我心里的李云龙只有烨哥能演！】 【楚云飞！楚云飞谁来演？这可是灵魂人物啊！】 热度攀升得极快，甚至有娱乐大V自发搞起了一个投票。 “你心目中最适合《亮剑》角色的演员是？” 投票链接下面，各大角色的提名层出不穷，讨论区盖起了万丈高楼。 李烨看着飞速上涨的数据，再次编辑了一条微博。 【@李烨V：感谢大家的热情，所有投票结果，我们会在《我们的父辈》第六期节目录制结束后进行统计参考，谢谢支持。】 他这番礼貌而专业的姿态，又为他圈了一大波路人粉。 另一边，《利刃出鞘》的保姆车里。 武凡面色铁青地盯着手机屏幕。 #电视剧亮剑公开选角# #李烨公开选角# #亮剑角色投票# 一个个刺眼的热搜，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砰！ 他再次将手机砸了出去，这次砸在了秦浩的额角上。 “啊！” 秦浩捂着头，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但他连叫疼都不敢大声。 “凡……凡哥……” 武凡双眼赤红，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困兽。 “李烨！李烨！又是他！”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轻松就能得到一切！” 秦浩缩在角落，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不敢接话，生怕再触怒眼前这个已经快要疯魔的活阎王。 这两个月，他过得生不如死。 武凡的压力越大，脾气就越暴躁，而他，就是那个唯一的出气筒。 他看着武凡扭曲的面孔，心里第一次生出了逃离的念头。 两天后，《我们的父辈》第五期节目录制现场。 武凡化着精致的妆，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似乎又找回了些顶流明星的派头。 他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李烨，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 他要找回场子。 上次是爷爷，这次，他要拼爹。 节目录制开始，主持人照例引入话题。 “各位嘉宾的父辈，也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个。” 话音刚落，武凡便抢先开了口。 “我父亲，大家可能不太了解。”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镜头聚焦的感觉。 “他是龙国现任驻棒子国特命全权大使，武建军。” 现场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外交官，这身份可不一般。 “我父亲为了国家的外交事业，可以说是鞠躬尽瘁，常年驻外，为我们龙国在国际上争取了不少利益和话语权。” 武凡说得一脸自豪，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李烨。 你爷爷是战斗英雄又怎么样？ 都过去了。 我爸可是现任的外交高官！ 你李烨家里，总不可能还有外交官吧？ 他心里冷笑。 第四十七章 风向开始逆转了？ “我提议，我们这一期的外景拍摄，可以直接去棒子国，去我父亲工作的地方看一看，也让全国观众了解一下我们外交人员的辛苦和伟大！” 武凡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 导演王海山和节目组商议片刻，觉得这个提议能制造新的爆点，便同意了。 于是，第五期节目录制，在一片对武凡父亲的赞誉声中定在棒子国拍摄。 节目组效率很高，几天后，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便飞抵了棒子国首都。 武凡作为东道主，全程安排，派头十足。 他带着众人参观大使馆，介绍父亲的光辉事迹，镜头前的他，意气风发。 拍摄的最后一站，他提议去参观当地最著名的“抗鹰酱支援棒子战争”纪念博物馆。 “这里，记录了当年那场伟大的战争，也见证了我们龙国志愿军的英勇。” 武凡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打着别的主意。 他知道，这个博物馆里，有一样东西，可以用来恶心李烨。 众人走进博物馆，在棒子国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面巨大的展柜前。 展柜里，陈列着一面破旧、泛黄，甚至缺了一个大角的鹰酱国旗。 向导用带着口音的中文介绍着， “这面旗帜，是当年鹰酱国最精锐的‘北极熊团’的团旗。” “据说，当年缴获这面旗帜的，是龙国志愿军里一支非常厉害的穿插部队，他们像幽灵一样，给了我们和鹰酱军沉重的打击。” 武凡看着那面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战争是残酷的，英雄的背后是无数的牺牲。 你李烨的爷爷是英雄，可那又如何？还不是已经死了，对龙国也做不出任何贡献了。 而我武凡的家世，才是实实在在能看得见、摸得着的荣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烨，却盯着那面缺角的旗帜，眉头微蹙。 他不禁低声呢喃了一句。 “这旗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身边的收音麦克风捕捉到。 武凡立刻抓住了机会，阴阳怪气地开口。 “哟，李烨，这你都见过？” “这可是国宝级的文物，陈列在这里几十年了，难不成你还来过？” “别是什么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揽，想蹭热度想疯了吧？” 秦浩也跟着帮腔。 “就是，凡哥说得对，这可是鹰酱王牌团的旗帜，烨哥你可别乱说啊。” 李烨没有理会他们的聒噪。 他的脑海里，正飞速闪过一些画面。 老家的那间卧室，爷爷李国栋睡过的那张老旧木床。 床脚似乎有些不平，垫着一块什么东西。 一块折叠起来的，颜色和质地都和眼前这面旗帜很像的……破布？ 那个角…… 李烨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来了。 那块垫床脚的破布，如果展开，缺掉的那个角，似乎正好能和展柜里这面旗帜的缺口，完美地对上！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但他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面旗帜，将它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这一期的录制，出乎意料的平静。 李烨没有再和武凡发生任何冲突，全程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武凡以为是自己的家世镇住了李烨，得意洋洋，以为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城。 网上风评也确实有了一些好转。 节目录制结束，众人准备返回龙国。 李烨却找到了导演王海山。 “王导，下一期还去一趟我老家吧。”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机场贵宾休息室。 王海山看着李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回老家？”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和担忧。 “李烨，我知道武凡这小子不地道，用他爹的身份压你。” “可咱们没必要跟他置气，再拿你爷爷说事。” “这事儿刚过去，再提，网上那些人指不定又怎么编排你，说你消费英雄，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王海山是真心为李烨考虑。 这孩子有才华，有骨气，他不想看着李烨因为一时意气，走错一步棋。 李烨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王导，你误会了。” “我不是要消费我爷爷。”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你还记得博物馆里那面鹰酱的‘北极熊团’团旗吗？” 王海山点了点头。 “记得，怎么了？” “那面旗，缺了一个角。” 李烨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那个缺掉的角，很可能就在我爷爷老家的那张木床上，垫着床脚。” 王海山猛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保温杯都忘了拧紧。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吧？” “那可是国宝级的文物，怎么会……” 李烨摇了摇头。 “我也不确定，但那个形状，我印象很深。” “我必须回去确认一下。” 他看着王海山震惊的脸，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王导，你信我一次。” “如果我找到了，这对节目，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 “如果找不到，算我记错了，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绝不连累节目组和你。” 王海山死死地盯着李烨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冲动，没有赌气，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自信。 这个年轻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良久，王海山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杯子盖拧紧。 “好。” “我陪你赌这一把！” 返回龙国的两天里，网络上果然炸开了锅。 《我们的父辈》第五期的播出，将武凡的家世背景彻底推到了公众面前。 【卧槽！武凡他爸居然是驻外大使？这背景也太牛逼了吧！】 【怪不得他那么狂，原来是有资本的。】 【讲道理，跟现任的外交高官比，李烨爷爷的军功……确实有点不够看了。】 【楼上的别这么说，英雄不该被比较！但武凡他爸确实为国家做了实实在在的贡献啊。】 风向，悄然发生了变化。 武凡看着这些评论，得意得几乎要笑出声。 第四十八章 沾沾自喜，旗帜是伪造的？ 第48章　沾沾自喜，旗帜是伪造的？ 他立刻让团队下场，买了大量水军，开始引导舆论。 一时间，吹捧他家世显赫，贬低李烨只会消费过世长辈的言论，甚嚣尘上。 【武凡才是真正的根正苗红，出身名门，自己还努力，这才是优质偶像！】 【李烨呢？除了爷爷就是爷爷，没别的了？】 【农民出身就是农民出身，格局太小了。】 直到有眼尖的网友扒出了几个带节奏账号的IP地址和发言规律，指出了水军的存在，这股歪风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但武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扳回了一局。 他现在就等着，等着看李烨被这些言论刺激到失控、嫉妒、发疯的样子。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这两天，李烨根本没空上网。 京都，《亮剑》剧组的临时办公室里。 李烨和王海山正坐在一起，面前的平板上，播放着一段段演员的表演片段。 “王导，楚云飞这个角色，我还是想让祁晓来演。” 李烨指着屏幕上一个眼神锐利，气质桀骜的男人说道。 王海山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 “祁晓啊，我知道他，最年轻的三金影帝，演技没得说。” “但这人是圈里出了名的毒舌刺头，不好搞啊。” “而且他片酬天价，档期都排到后年了，咱们请得动吗？” 李烨笑了笑。 “事在人为。” “红姐已经去接触他的经纪人了，我亲自写了封信给他。” “我相信，一个好演员，是无法拒绝一个能让他发光的好角色的。” 他的自信，感染了王海山。 “行！你小子要是真能把他请来，我王海山以后就跟你混了！” “那女主角呢？冯楠，张大彪这些重要配角呢？” 李烨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沈星楠在《无问东西》里的几个高光片段。 “田雨这个角色，泼辣，勇敢，有情有义，我觉得很适合沈星楠。” “她在《无问东西》里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三金影后的实力，不是吹出来的。” 王海山看着屏幕里沈星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赞同地点头。 “这个我同意，她演，绝对没问题。” “至于冯楠和张大彪……” 李烨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憨厚又带着狠劲的演员面孔。 “我心里有人选，回头我让红姐去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亮剑》的主要角色聊了个七七八八。 对于这部倾注了李烨心血的剧，每一个角色，他都想找到最契合的灵魂。 所谓的网络投票，更多的是一种宣传和预热的手段。 真正的主导权，始终握在他自己手里。 至于武凡在网上的那些小动作，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跳梁小丑的自娱自乐罢了。 格局不同，眼界不同，注定了他们永远不会在同一个层面上交锋。 武凡还在沾沾自喜于舆论上的暂时胜利，却不知道，李烨的棋盘，早已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豫省，东胜村。 第六期《我们的父辈》录制，如约而至。 节目组的车队刚在村口停稳，武凡就一脚踹开车门，跳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黄土泥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搞什么？” “怎么又来这破地方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工作人员听见。 秦浩紧随其后，像个跟屁虫一样，立刻帮腔。 “就是啊，凡哥，真不知道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拍的？” “不会吧不会吧，某些人不会又要拿过世的爷爷说事吧？” 他意有所指地瞟向刚下车的李烨，阴阳怪气的调子拉得老长。 李烨连眼皮都懒得抬。 他径直走向老宅，仿佛那两人只是空气。 多看一眼，都算他输。 武凡见李烨不搭理他，火气更盛，直接冲着李烨的背影喊道。 “李烨！你装什么清高？” “说！是不是又想搞什么花样？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摄像机默默地记录着这一切。 王海山头都大了，赶紧上前打圆场。 “哎，小武，小武，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他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是这样，上期节目里，李烨不是说对那面鹰酱的旗子有点印象吗？” “今天就是带我们回来确认一下。” 这话一出，武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直接嗤笑出声。 “确认？哈？！” “我看是这两天在网上被我爸的身份压得喘不过气，脸上挂不住了吧？” “连夜找人做了个假的，拿来糊弄我们？” 他越说越起劲，对着镜头，声音都高了八度。 “我告诉你们，造假可是犯法的！尤其还是这种国宝级的文物，李烨，你可想清楚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引爆。 【卧槽，武凡这是直接开撕了啊！】 【他说的好有道理，李烨不会真的为了面子造假吧？】 【那可是‘北极熊团’的团旗，国宝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垫床脚？我不信。】 【李烨是不是被刺激到了？非要争这口气？】 【哗众取宠！绝对是！等着看他怎么收场！】 舆论的节奏再一次被武凡带了起来。 王海山看着武凡那张狂的嘴脸，气得牙痒痒。 这孙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等着吧，看你怎么被打脸。 但他脸上还得陪着笑，不能在镜头前撕破脸。 “哎呀，大家都别猜了，是不是真的，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一直在这杵着也不是个事啊对吧？”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涌进了李烨爷爷家的茅草屋。 堂屋里，光线有些昏暗。 那张雕花的旧木床，静静地摆在角落。 李烨走到床边，站定了。 他没有立刻弯腰，而是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原身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 小时候，他在这张床上打滚，不止一次看到过那个垫着床脚的破布。 是左边，还是右边？ 前脚，还是后脚？ 他需要时间确认。 但在武凡眼里，李烨的沉默，就是心虚的铁证。 “怎么了？李大才子？” 他抱起双臂，嘴角的嘲讽毫不掩饰。 “找不到你连夜伪造的‘证据’放哪儿了？” “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找？说不定就藏在你枕头底下呢！” 第四十九章 全网惊！真相现！ 秦浩也跟着起哄。 “哈哈，凡哥，别这么说，万一人家是忘了呢，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嘛。” 其他嘉宾也开始窃窃私语，面上也纷纷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如果李烨只是想再消费一下他爷爷，在他们看来，也不算是罪大恶极， 但如果是骗了他们，让他们频繁来这里陪跑看他演戏他们就有些受不了了。 最后一个好脾气著称的女明星白薇也皱起眉开口催促， “小烨啊，你能不能快点找啊，别不把我们的时间当时间啊。” 王海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手心都冒汗了。 李烨，你小子可别掉链子啊！我这身家性命可都押你身上了！ 直播间里，嘲讽的弹幕已经刷了屏。 【哈哈哈，演不下去了吧？】 【我就说他是装的，现在尴尬了吧？】 【笑死，年度最佳喜剧片。】 武凡的嘲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我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烨猛地睁开了眼睛。 就是那里！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床的右后方。 在所有人，包括摄像机的聚焦下，他弯下腰，伸手探向那个不起眼的床脚。 他没有去翻，没有去扒。 而是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捏，再一抽。 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颜色灰败，布满了陈年污渍的破布，被他抽了出来。 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全场，瞬间安静了。 武凡的嘲笑声，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直播间的弹幕，也出现了诡异的停顿。 李烨站起身，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走到屋子中央光线最好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布展开。 布料很脆，边缘已经有了破损的痕迹。 但随着布料被完全摊开，一个残缺的图案，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一只蓝底白星的鹰的衣角，虽然褪色严重，但轮廓依然清晰。 王海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打印好的博物馆团旗照片。 他颤抖着手，将照片和那块布并排放在一起。 缺口， 形状， 颜色， 甚至连经纬线的纹路都完美吻合！ “我的天……” 王海山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猛地抬头看向李烨，眼神里全是震撼和狂喜。 “是真的！” “真的是它！”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炸翻了整个直播间。 【卧槽！！！！！】 【我看到了什么？真的对上了！那个缺角！一模一样！】 【我的鸡皮疙瘩起来了！这他妈是真的？】 【国宝！真的是国宝！居然真的在李烨爷爷家垫了几十年床脚？！】 【我草草草草草！这比小说还离谱！】 武凡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布，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秦浩更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跟见了鬼一样。 但，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王海山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指着那块布的背面，声音都变了调。 “快看！这后面……好像有字！” 李烨将布翻了过来。 在布料的背面，用已经褪色到几乎看不见的墨迹，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笔迹稚嫩，却透着一股力道。 【赠吾友，李国栋。】 【——张狗蛋。】 【长津湖，一九五零年冬。】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行字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直播间里，弹幕消失了整整十秒钟。 随后，是火山喷发般的刷屏！ 【张狗蛋……我记得这个名字！李爱国爷爷在节目里提到过！是他最好的战友！】 【他说张狗蛋为了掩护他，抱着炸药包冲进了鹰酱的指挥所！跟那个‘北极熊团’的团长同归于尽了！】 【所以……这面旗子，是张狗蛋烈士缴获的？然后送给了李国栋爷爷？】 【不对！李爱国爷爷说了，李国栋爷爷牺牲在渡江战役！时间对不上！】 【等等！我想起来了！军史馆查无此人，是因为李国栋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他原名叫李卫国！】 【不！李卫国是李国栋的哥哥！李爱国爷爷说，李国栋是替他哥哥去当的兵！】 【那……那李国栋到底是谁？！】 【操！我脑子乱了！这信息量太大了！】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混乱时，一个ID为【第七穿插连老兵】的账号，在直播间里，用颤抖的语气，发出了一条弹幕。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我们连，是有一个叫张狗蛋的……豫省人，小个子，但胆子最大。】 【他说他有个最好的兄弟，叫李国栋，替他哥去打老蒋了，他来打鹰酱，说要比比谁的功劳大。】 【那一仗，惨烈到我们连188个人，回来的，不到20个……】 【张狗蛋……没回来。】 【我们都以为，李国栋也牺牲在了渡江。】 【没想到，没想到啊……】 这条弹幕，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一切谜团！ 李国栋，不是李卫国，也不是李爱国！ 他就是李国栋！ 一个参加了渡江战役，又参加了抗美援朝的英雄！ 他缴获了“渡江战役胜利纪念章”，又从牺牲的战友手中，接过了这面缴获的“北极熊团”团旗！ 他不是什么战神部队的唯一幸存者。 他是两场立国之战的亲历者和见证者！ 他一个人，身上就背负着两位战友的遗志和荣耀！ 这一刻，所有质疑、所有嘲讽，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李烨，根本不是在消费爷爷。 他只是在为自己的爷爷，为那些被遗忘的英雄，讨还一个迟到了七十年的真相！ 王海山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他对着镜头，声音哽咽，却掷地有声。 “观众朋友们……” “我们今天，不仅找到了国宝。” “我们还找到了一个真正的，被历史尘封的，无名英雄！” 直播间，彻底沸腾。 【英雄不朽！！！】 【泪目了！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父辈！】 【李烨牛逼！我收回之前所有的话！我给你道歉！】 【武凡呢？让他出来走两步！脸呢？脸还要不要了？】 武凡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他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看着那块刺眼的破布，只觉得天旋地转。 完了。 这一次，他输得一败涂地。 第五十章 有人心态崩了？抓紧杀青 茅草屋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武凡的脸色，从惨白转为铁青，最后化作一片死灰。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耳边是直播间山呼海啸般的刷屏，是王海山哽咽的宣告，是其他嘉宾倒吸凉气的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完了。 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像一口丧钟。 不知过了多久，王海山终于平复了情绪，继续了节目的录制。 武凡不知道他怎么形如行尸走肉般拍完的这一期节目，因为他的心思完全在李烨身上，为什么他能赢那么轻松？凭什么自己比不过李烨那个泥腿子？ 到最后只听见王海山宣布第六期的录制正式结束的声音。 “两个月后，我们将迎来《我们的父辈》收官之作。” “届时，所有真相都将揭晓，所有荣耀都将归位。” “请各位观众，敬请期待！”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底气和力量。 嘉宾们陆陆续续地散去，看向武凡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只有武凡，还僵在原地。 秦浩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自己也吓得腿软，但现在顾不上了。 他凑到武凡耳边，压低了声音。 “凡哥，凡哥，清醒点！” “咱们得走了，再不走，那些记者就围上来了！” 武凡像是没听见，眼神空洞地盯着那块破布。 秦浩一咬牙，加重了语气。 “凡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就是一档破综艺吗？咱们不稀罕！” “你忘了？你的《749局》马上就要拍完了了！那可是S+级的项目！” “到时候，咱们拿作品说话，用收视率把他李烨按在地上摩擦！” “一个戏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番话，终于让武凡的眼珠动了一下。 对，《749局》。 他还有扳赢李烨的余地。 秦浩见有效果，赶紧继续煽风点火，声音压得更低，透着一股阴狠。 “凡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李烨不是要取外景拍《无问西东》吗？咱们就想办法让他拍不成！” “剧组里，出点意外不是很正常吗？溺个水断个胳膊断个腿的……” “实在不行，咱们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那个叫苏晚晴的蠢女人不是完了吗？咱们再找一个！” “我就不信，他李烨是铁打的，浑身上下没一点破绽！” 武凡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眼里的死灰，被一丝怨毒取代。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秦浩。 “你说的，都记住了？” “记住了！凡哥！都记住了！” “滚去开车！” 武凡一把推开秦浩，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茅草屋。 他没敢再看李烨一眼。 另一边，李烨小心翼翼地将那面残旗重新叠好，交给了王海山派来的专人保管。 他刚坐上返回京都的商务车，就立刻拿出了手机。 喧嚣和荣耀被关在车外。 对他来说，战斗才刚刚开始。 他点开备忘录，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接下来的计划。 《无问东西》的拍摄，迫在眉睫。 按照原计划，肃甘和东广两地取景，至少需要三个月。 太长了。 他等不了那么久。 他必须把时间压缩，再压缩。 两个月。 这是他的底线。 他拨通了王海山的电话。 电话那头，王海山的声音听起来既兴奋又疲惫，像是刚打完一场世界大战。 “喂？李烨！你小子……你小子真是我的福星！” “你知不知道！《亮剑》的官方账号后台私信都爆了！999+的消息就没停过！” “我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希望微博的服务器赶紧瘫痪！” 李烨没理会他的兴奋，开门见山。 “王导，说正事。” “《无问东西》的拍摄周期，我想压缩到两个月。”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过了几秒，王海山难以置信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多……多久？两个月？！” “你疯了？！肃甘和东广两地转场，光路上就要花多少时间？两个月？你当是拍微电影呢？” 王海山感觉天都要塌了。 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李烨就要把他踹进另一个更深的坑里。 “非要这么赶吗？演员和剧组会累死的！” 李烨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王导，你别忘了你手上还有多少活。” “《亮剑》的剧本要盯，选角要定，剧组要筹备，后期制作公司要联系。” “还有《我们的父辈》收官，你以为能轻松？” “不快点把《无问东西》拍完，把事情甩给后期，你觉得我们忙得过来吗？” 李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王海山最焦虑的地方。 王海山沉默了。 他知道，李烨说的都是事实。 摊子铺得太大，现在每一步都必须争分夺秒。 “可是……两个月，演员的状态怎么保证？质量怎么办？” “质量是底线。” 李烨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 “我会亲自跟所有演员沟通，签补充协议。能接受的留下，不能接受的，现在就可以退出，违约金我来付。” “至于剧组，所有人工资翻倍，奖金另算。我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王导，这是一场硬仗，你敢不敢打？” 电话那头，王海山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仿佛能看到李烨那双平静却锐利的眼睛。 这个年轻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愿意陪着他一起疯。 “妈的！” 王海山低声骂了一句，随即吼道。 “干了！” “不就是两个月少睡点觉吗？老子奉陪到底！” “好。” 李烨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两人又敲定了一些剧组调度的细节，王海山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 “对了，你小子是不是忘了件事？” “《亮剑》的选角投票，现在网上都快打出狗脑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 李烨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不急。” “让他们再吵一会儿，热度越高越好。” “等《无问东西》拍摄间隙，抽空处理就行。” 王海山听得眼皮直跳。 这种能搅动整个娱乐圈风云的大事，到了李烨这里就轻描淡写带过了。 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认命。 “行，你说了算。” 挂掉电话，王海山看着自己排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苦笑一声。 看来，未来这两个月，是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而李烨，则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场硬仗接着一场硬仗。 他喜欢这种感觉。 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真实地活着。 武凡，《749局》？ 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五十一章 签订补充协议，突发意外 京都，某五星级酒店会议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无问西东》剧组的核心成员，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李烨召集到了这里。 李烨将一份打印出来的《补充协议》推到会议桌中央。 “两个月，肃甘、东广两地转场，完成所有拍摄。” “这是死命令。”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会议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副导演扶了扶眼镜，结结巴巴地开口。 “李……李总，这……这不可能吧？” “咱们原计划是三个半月，已经很赶了，再压缩到两个月……这怎么拍？” “是啊，李总，这不光是钱的事，人会累垮的！” “肃甘那边风沙大，条件本来就艰苦，这么搞要出人命的。” 议论声四起，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抗拒和为难。 王海山坐在一旁，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 他一拍桌子，声如洪钟。 “吵什么吵！” “一个个的，排班表都忘了？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档期是怎么定的？” “李总给的这部戏，两个月拍完，后面是不是就空出来了？” “多出来一个多月，拿着双倍的工资，揣着厚厚的奖金，去夫代尔马晒太阳，去海北道泡温泉，不香吗？” 王海山一通连珠炮，把所有人都给说愣了。 李烨瞥了他一眼，心里暗自点头。 不愧是龙国一台的金牌导演，被台里压榨了半辈子，这套话术简直是刻进了DNA里。 先画饼，再给钱，把压榨说成福利。 果然，会议室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一个灯光组的组长犹豫着开口， “王导，话是这么说，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李烨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 “补充协议里写得很清楚。” “拍摄期间，所有人工资翻倍，奖金另算。” “剧组配备三名随组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所有人的保险，我个人出资，提到最高额度。” “每天的伙食，按照五星级酒店自助餐的标准来，保证顿顿有肉，水果牛奶无限量供应。” “谁要是觉得撑不住，现在就可以提出来，签个字就能走人，这个月的工资照发，我不追究任何责任。” 李烨说完，环视全场。 “我只问一遍，有谁要走？”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钱给到位，保障给到位，连退路都给到位了。 还能说什么？ 干就完了！ “李总，我没问题！” “算我一个！不就是两个月嘛！拼了！” “我闺女的学区房就靠这一票了！” “干！” 出乎李烨的预料，没有一个人选择退出。 所有人的眼里，都燃起了一团火。 为钱，也为一口气。 剧组的机器，如同加满了油的战争巨兽，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运转起来。 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一个人顶两个人用。 李烨更是成了剧组里最忙碌的超人。 白天，他是导演身边的监工，是演员们的演技指导，任何一个镜头，一个表情，他都要亲自把关。 晚上，当别人都已经累瘫在床上时，他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亮剑》的选角。 网络上的投票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几家粉丝为了“李云龙”这个角色，几乎快要打出狗脑子。 李烨没理会那些流量明星，而是直接联系了几个他前世就非常欣赏的老戏骨。 视频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去。 “张老师，我是李烨，《亮骨头》我看过三遍，您演的军人，有魂。” “陈老师，您在《平凡的世界》里的表演，让我印象深刻，我想请您出演赵刚。” 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有最诚恳的邀请和对角色的探讨。 搞定选角，他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写《亮剑》的分镜头剧本。 一个又一个经典的战争场面，在他的指尖下重现。 就在这堪称地狱的一个月里，他硬是把《亮剑》的前期筹备工作，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这天凌晨，处理完所有工作，李烨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拨通了沈星楠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沈星楠带着睡意的声音，软糯又有些警惕。 “喂？谁啊？” “是我，李烨。”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沈星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清醒了不少。 “李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李烨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逃出大英博物馆》的拍摄，能不能往后推一推？” “我这边，《无问西东》的拍摄周期很紧，实在抽不开身。” 这话说出口，李烨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 但他没办法。 电话那头，沈星楠又沉默了。 她本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对李烨，更是藏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从那首《如愿》开始，这个男人的身影就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现在，他用这样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她哪里拒绝得了。 “好。” 沈星楠只说了一个字。 “真的？”李烨有些意外，他都准备好了一大套说辞。 “嗯，”沈星楠的声音很轻，“你……你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听到这句关心，李烨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莫名地松了一下。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轻松和感激的笑声。 “谢谢你，星楠。” “等我拍完这部戏，请你吃饭。” 电话那头的沈星楠，脸颊发烫，嘴角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挂掉电话，李烨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剧组转场到肃甘，拍摄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不好了！王导！有人晕倒了！” 一声惊呼，打破了片场的平静。 只见一个负责道具的小伙子，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随组医生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量血压，好一阵忙活。 初步诊断是疲劳过度，加上有点中暑。 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第五十二章 想好再说，不然后果自负 剧组里，人心开始浮动。 “天呐，真有人累倒了！” “这鬼地方，太阳跟火炉似的，再这么干下去，下一个倒下的就是我了。” “钱是好，但命更重要啊……” “我不想干了，这钱我赚不了。” 恐慌和畏惧的情绪，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 好几个胆小的场工，已经生出了退意。 军心彻底乱了。 王海山急得满头大汗，正想发火稳定局面。 李烨却伸手拦住了他，他走到那个晕倒的工作人员身边，蹲了下来。 他的眼神很冷。 他盯着那个小伙子的脸，眉头紧紧皱起。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个晕倒的人叫刘军，李烨对他有印象。 不是因为他工作多出色，恰恰相反，是因为他最会偷懒。 别人在扛着设备满头大汗的时候，他总能找到最阴凉的角落躲着玩手机。 别人忙得脚不沾地，他却有空去调戏场记妹子。 整个剧组，如果说谁最不可能因为疲劳过度而晕倒，那一定就是这个刘军。 而且，李烨制定的轮班和调休制度，是他根据后世最科学的模式，结合剧组实际情况改良的。 只要不是体弱多病，或者自己私下里熬夜作死，绝对能保证每个人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这件事，有蹊跷。 李烨站起身，走到王海山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王导，这事不对。” 王海山一愣， “怎么不对？医生都说了，疲劳过度。” “一个最会偷懒的人，会疲劳过度？” 李烨冷笑一声。 “而且，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咱们攻坚最关键的时候晕。” “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王海山是老江湖了，被李烨这么一点，瞬间反应过来。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背后搞鬼？” “八九不离十。” 李烨的目光扫过人群中那几个煽风点火最厉害的人。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去查谁是内鬼。” “而是要稳住人心。” “再这么下去，剧组就散了。” 王海山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明白。” 李烨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种稳定军心的事，你是专业的。” “交给你了。” 说罢，李烨转身，跟着两个抬着简易担架的医护人员，走向了剧组临时搭建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燥热仿佛两个世界。 刘军被安放在一张行军床上，双眼紧闭，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医护人员替他盖上薄毯，又挂上了一瓶生理盐水。 “李总，他就是中暑脱水，加上有点疲劳，没什么大事，让他睡一觉就好了。” 为首的张医生对李烨说道。 李烨点点头，没说话。 张医生见状，便带着另一名护士准备离开，给病人留出安静的休息空间。 门口，李烨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没有出去，而是反手将休息室的门轻轻带上。 咔哒一声，门锁落下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房间里，只剩下李烨和躺在床上的刘军。 还有空调出风口呼呼的微弱声响。 李烨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近。 他就站在离床铺不远的地方，双臂环抱，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军。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李烨就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躺在床上的刘军，眼皮下的眼球，开始不自觉地快速颤动。 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 他不敢睁眼。 一睁眼，就全完了。 可这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开始渗出，顺着太阳穴滑落。 一滴，两滴……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空调温度计。 二十三度。 恒温环境，盖着薄毯，还能出这么多汗？ 李烨转身，打开了门。 “张医生，麻烦您再进来一下。” 刚在门口抽了半支烟的张医生愣了一下，赶紧掐了烟跟了进来。 “李总，怎么了？是不是他情况有变？” 李烨指了指刘军额头的汗珠，好整以暇地问， “张医生，你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发烧了？这汗出得有点不正常啊。” 张医生也觉得奇怪，走上前，伸手探了探刘军的额头。 “不烫啊……” 他嘀咕着，又拿起手电筒，准备看看瞳孔反应。 “来，我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撑开了刘军的右眼皮。 一束强光，猝不及防地射入。 “啊！” 刘军本能地惊叫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弹了一下。 空气瞬间凝固。 张医生举着手电筒，愣在原地。 “你……你醒了？” “这不应该啊，按理说没这么快……” 他刚要再问，却对上了李烨投来的眼神。 那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张医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瞬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是神仙打架。 他一个拿工资的医生，不想趟这浑水。 “咳，那个……既然醒了，就说明没事了。” “李总，你们聊，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 说完，他识趣地拉着还有些发懵的护士，快步退出了房间，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房间里，再度只剩下李烨和刘军两个人。 刘军坐起身，靠在床头，眼神躲闪，不敢去看李烨。 他知道，自己演砸了。 李烨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啪嗒。 打火机的金属盖弹开，声音清脆。 呼—— 一缕青烟升起，模糊了李烨的脸。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刘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指使你的？” 李烨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刘军的心上。 刘军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张了张嘴，还想狡辩。 “李……李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我就是……就是太累了，中暑了……” 李烨笑了。 他弹了弹烟灰，看着刘军，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给你个机会。” “说出来，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个月的工资，奖金，一分不少你的。” “明天你就买票回家，就当来肃甘旅游了一圈。”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不说的话……” 李烨顿了顿，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后果自负。” 第五十三章 重振军心，真相大白 与此同时，休息室外。 片场的躁动，已经被王海山暂时压了下来。 他站在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大声公。 “都静一静！听我说！” 王海山吼了一嗓子，他积威甚重，底下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大家伙儿都看着他，等着他给个说法。 “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 王海山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片场。 “怕累，怕倒下，怕把命丢在这儿，对不对？” 底下有人小声附和。 “是啊王导，钱再多也得有命花啊。” 王海山点点头。 “我理解。” “但是，我问问你们，咱们开工到现在，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严格按照排班表来的？” “李总制定的轮班制度，三班倒，干八个小时，强制休息十六个小时，有没有执行？” 他目光扫过全场，没人作声。 “伙食，是不是顿顿有肉？水果牛奶是不是没断过？随组医生是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 “李总给的条件，在整个龙国，你们去打听打听，哪个剧组能给到？” 王海山的声音越来越大。 “现在，就因为一个人晕倒了，你们就慌了？就要撂挑子了？” “那我再问你们一句！” 他指着休息室的方向。 “刘军！你们谁看见他今天干了多少活？” “谁看见他扛机器了？还是谁看见他铺轨道了？” “他一个管小道具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仓库里吹着空调点数，他能有多累？”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发热的头脑上。 对啊。 刘军那小子，是出了名的滑头。 平时最重的话，就是从这个遮阳伞底下，挪到那个遮阳伞底下。 他怎么会是第一个累倒的？ 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风向变了。 王海山趁热打铁，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愤。 “要说累，谁有李总累？” “白天，他跟着我们一起在太阳底下晒，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抠！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磨！” “晚上，我们都睡了，他办公室的灯什么时候熄过？” “他除了要管我们这个剧组，还要一个人扛起一个新公司的所有事情！” “《亮剑》的剧本，《无问西东》的后期，《逃出大英博物馆》的筹备！哪一件不是天大的事？” “他才是那个将近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人！” “他倒下了吗？他喊过一句累吗？” 王海山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有些发红。 “你们拿着翻倍的工资，享受着最好的后勤保障，每天还能睡个安稳觉。” “他呢？他为这部电影投了多少钱？担了多少风险？操了多少心？” “他图什么？” “就图我们能齐心协力，把这部牛逼的电影拍出来！” “结果呢？现在出了点事，你们就想打退堂鼓？你们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吗？对得起李总这份信任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 之前那些叫嚷着要走的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是啊，他们只看到了自己的辛苦，却忘了那个比谁都辛苦的人。 那个永远精力充沛，仿佛不知疲倦的年轻人。 他身上的压力，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大。 如果真有人会累倒，那第一个，也该是他。 人群中，一个跟李烨对过戏的年轻演员，攥紧了拳头，大声喊道： “王导说得对！” “我们不能让李总寒了心！” “不就是两个月吗！干！” “对！干他娘的！” “谁再敢在这煽风点火，别怪老子不客气！” “妈的，差点被小人当枪使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 刚刚还濒临崩溃的军心，在王海山这番话的引导下，不但稳住了，反而空前地凝聚起来。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王海山看着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就看李烨那边的了。 他望向那间紧闭的休息室。 里面的那条毒蛇，也该被揪出来了。 烟头上的火星，忽明忽暗，像一只濒死的萤火虫。 青白色的烟灰，摇摇欲坠。 休息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石英钟秒针咔哒、咔哒的走动声。 每一声，都像一把小锤，敲在刘军的心脏上。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对面的李烨，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将他吞噬得尸骨无存。 他不敢赌。 他只是个想混口饭吃的小人物，赌不起。 眼看着李烨指间的烟即将燃到尽头，刘军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我说……我说！”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是……是秦浩。” 刘军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哭腔。 “武凡的那个跟班，秦浩。” 李烨将烟头在随身携带的便携烟灰缸里摁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那眼神仿佛在说——继续，别逼我问第二遍。 刘军不敢停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前天晚上，秦浩托人找到我，给了我两万块钱。” “让我找机会在片场闹点事，最好是能……能煽动大家的情绪，让剧组停摆。” “他说，不用我干什么大事，就装个病，晕倒一下就行。” “他说你们剧组赶工期，大家心里都憋着火，只要有人倒下，就是个引子，肯定能炸。” “剩下的事，他会安排人跟进，在人群里带节奏。” “我……我就是一时财迷心窍，李总，我真的……我就是个小角色，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军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李烨的表情。 李烨的脸隐藏在光影里，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在听，像个没有感情的审判官。 刘军的心越来越沉，他知道，李烨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内鬼。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添油加醋。 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个年轻人，能轻易看穿他所有的谎言。 他不知道李烨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气场，也不知道他一个差点被封杀的艺人从哪儿搞来这么多钱投资电影。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实话，下场绝对会比被秦浩报复惨得多。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李烨听完了。 刘军的微表情，眼神的闪躲，说话的语速，都符合一个普通人被抓包后的正常反应。 他知道的，应该就这么多了。 再问下去，也榨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李烨站起身，将椅子放回原位。 “知道了。” 他丢下三个字，转身就走。 对他来说，跟这种小角色浪费时间，是一种奢侈。 “李总！” 第五十四章 主动辞职，想用完就扔？不可能 刘军急忙叫住他。 “那……那我……” 李烨脚步一顿，头也没回。 “要不要选择留下来，看你自己的意愿。”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咔哒。 门被带上。 刘军愣在床上，半晌没回过神。 这就……完了？ 休息室的门一打开，外面所有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到了李烨身上。 那眼神，复杂极了。 有关切，有敬佩，有愧疚，甚至还有一丝狂热。 李烨被这阵仗看得一愣，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他甚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是不是身上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王海山快步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样？解决了？” 李烨点点头，言简意赅。 “解决了。” 他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又开了。 刘军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他走到人群中间，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各位兄弟姐妹，王导，李总。” “我……我没中暑，我是装的。” “我就是想偷个懒，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事，给大家添麻烦了，对不起！” 说完，他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剧组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各种议论。 “我操！还真是装的！” “这孙子，真不是个东西！” “差点被他给骗了，妈的！” 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人心也稳住了，大家便懒得再理会这个跳梁小丑，三三两两地散开，准备重新开工。 刘军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偷偷看了李烨一眼，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李烨真的会放过他吗？ 万一他秋后算账怎么办？ 在这个圈子里，一个制片人想封杀一个道具员，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不行，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 他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快步走到李烨面前。 “李总，这是我的辞职信。”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双手递了过去。 “我没脸再待下去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李烨瞥了一眼那张纸，没接。 “准了。” 得到这个答复，刘军如蒙大赦，转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片场。 王海山看着刘军的背影，啐了一口。 “便宜这小子了。” 他随即又叫来一个平时干活勤快的小伙子。 “小张，以后刘军的活儿，你接了，工资按刘军的标准给你发。” “谢谢王导！谢谢李总！” 小张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剧组的机器，再次轰鸣着运转起来。 离开剧组的刘军，坐上了返回市区的班车。 车窗外的戈壁滩景色飞速倒退，他的心情却越来越憋屈。 他拿出手机，看着银行卡里刚刚收到的工资和奖金，再想想秦浩给的那两万块。 为了这点钱，丢了一份工资高、待遇好、活儿还不算累的工作。 越想越亏。 凭什么？ 凭什么我成了弃子，被吓得屁滚尿流地滚蛋，你们那些大明星还在舒舒服服地拍戏，拿着天价片酬？ 不行！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他越想越气，心里的那点恐惧，逐渐被不甘和怨恨所取代。 他有秦浩的联系方式。 他要去找他！ 就算要不回工作，也得再从他身上刮下一层油来！ 但他也有点小聪明，知道自己如果直接上门闹事，别说见到秦浩，可能连大门都进不去，还会被当成疯子打出来。 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打开微信，给秦浩发了条消息。 “浩哥，是我，刘军。” “李烨那边的事，有点新情况，我得当面跟您汇报一下。” 他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神神秘秘。 果然，没过多久，秦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和警惕。 “什么事？电话里说。” 刘军捏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浩哥，电话里说不清楚！” “李烨那小子邪门得很，他好像……好像猜到背后有人了！” “我怕事情败露，就主动辞职了。我现在就在去影视城的路上，您在哪儿拍戏？我必须马上见到您和凡哥，这事太重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秦浩显然在权衡。 一个道具员，掀不起什么大浪。 但如果他到处乱说，终究是个麻烦。 不如见一面，敲打敲打，再用点钱堵住他的嘴，一劳永逸。 “行吧。” 秦浩终于松了口。 “我们在庆重这边拍《749局》，你到了打我电话。” “好嘞！浩哥！我马上到！” 刘军挂掉电话，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 秦浩？武凡？ 你们把我当枪使，用完就扔？ 没那么容易！ 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安生！ 他攥紧了手机，看着窗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疯狂的光芒。 庆重市，影视城。 《749局》剧组的休息棚里，冷气开得很足。 武凡烦躁地将剧本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妈的，这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他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翻倒在地。 周围的工作人员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前搭话。 秦浩像个小媳妇一样，连忙上前递上一瓶冰镇矿泉水。 “凡哥，消消气，跟这种烂剧本置气不值得。” 武凡一把夺过水，拧开灌了一大口，胸口的火气却丝毫没有消减。 他看不起李烨，更嫉妒李烨能写出《我们的父辈》里那首让他外公都为之动容的歌。 一个泥腿子，凭什么？ 他让秦浩去使绊子，结果呢？屁用没有！ 一想到这，他就来气。 “那个叫刘军的废物呢？不是说要来吗？人死哪儿去了？” 秦浩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赶紧接通，脸上堆起笑。 “喂，刘军啊，你到了？行，你就在门口等着，我马上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秦浩凑到武凡身边。 “凡哥，那小子到了，就在片场门口。” 武凡冷哼一声。 “让他滚过来。” 秦浩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刘军这事办砸了，武凡的火正好可以撒在他身上。 要是这废物能带来点什么意外的消息，那功劳可就是自己的了。 他压根没想过，一条被扔掉的狗，还敢回头咬人。 很快，秦浩领着刘军走了过来。 刘军点头哈腰，一脸谄媚，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凡哥，浩哥。” 武凡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 “说吧，什么新情况？” 刘军搓着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凡哥，浩哥，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第五十五章 喜提热搜条一个，准备甩锅了？ 他噗通一声，竟然直接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李烨那小子不是人！他把我给开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着我这份工作过活啊！” “我为了给凡哥您办事，把工作都丢了，你们不能不管我啊！” 武凡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耐烦地看着秦浩。 秦浩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踢了刘军一脚。 “哭什么丧！事情没办好，你还有脸来要钱？” 刘军却像是豁出去了，抱着秦浩的小腿不放。 “浩哥，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按你们说的做的，是李烨那小子太邪门了！我工作丢了，你们得赔我！不然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赔偿？你他妈想钱想疯了吧！” 秦浩气得想再踹他一脚。 刘军却死死抱着，嚎得更大声了。 “你们害我丢了饭碗，就得给我补偿！五万！少一分都不行！不然……不然我就把这事捅出去！” “你敢威胁我？” 秦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武凡终于站了起来。 他本来就心情极差，现在一个他眼里的垃圾，非但没办成事，还敢跑来敲诈勒索。 怒火，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休息棚。 但这一巴掌，不是打在刘军脸上。 秦浩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左脸，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武凡。 “凡……凡哥？” 武凡的眼神冰冷得像刀子。 “废物！”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把人弄到我面前来恶心我？” 他懒得再看秦浩一眼，直接转身走回了影棚深处，只留下一句话。 “自己处理干净，别再让我看见他。” 秦浩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屈辱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他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向了还跪在地上的刘军。 “滚！” 他一脚踹开刘军，指着门口。 “赶紧给老子滚！再敢出现，我打断你的腿！” 刘军被踹得一个趔趄，也不再纠缠，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看着刘军那么好赶走，秦浩只当他是个欺软怕硬的软柿子，啐了一口唾沫。 丝毫没察觉到，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伪装成游客的狗仔，已经将刚才的一切，用长焦镜头拍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清晨。 肃甘的戈壁滩，天刚蒙蒙亮。 李烨刚结束一夜的拍摄，坐在监视器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红姐拿着平板电脑，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李烨，给你看个好东西。” 屏幕上，是今天最新的娱乐头条。 #爆！武凡秦浩指使工作人员破坏对手剧组，事后翻脸不认人，掌掴跟班# 标题下面，是一段高清视频。 视频里，刘军跪地哭嚎，秦浩飞扬跋扈，而最精彩的，莫过于武凡那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看的网友都有些胆寒，这么大火气？ 视频的最后，还附上了一段刘军的独家采访，他声泪俱下地控诉武凡和秦浩如何威逼利诱，又如何过河拆桥，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我靠！真的假的？武凡这么恶心？】 【之前就听说他人品不行，看不起底层工作人员，这下实锤了！】 【心疼那个道具小哥，太惨了。】 【秦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狗仗人欺！】 【粉转黑了，武凡滚出娱乐圈！】 李烨看着视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倒是没想到，刘军这个小人物，还有这种脑子和人脉。 这是早就找好了狗仔，设好了局，等着武凡和秦浩往里钻。 被一个自己瞧不起的蝼蚁反咬一口，滋味想必很不好受吧。 王海山也凑了过来，看完新闻，啧啧称奇。 “这小子，是个狠人啊。” 他感慨道，“这下武凡和秦浩，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李烨关掉平板，站起身。 “狗咬狗而已。” “通知下去，收工，休息四个小时，然后转场拍下一幕。” 对他来说，这点波澜，甚至不值得他多投入一秒的关注。 一边，武凡的保姆车里，气氛压抑得像要爆炸。 “啊——！” 武凡看着手机上的热搜和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气得将手机狠狠砸在车窗上，屏幕瞬间碎裂。 他先前就有“不尊重底层劳动人民”的路人印象，这一下，直接被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秦浩！你他妈给老子滚过来！” 他正想找秦浩发泄，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爷爷。 武凡的心猛地一沉，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他爷爷威严而愤怒的声音。 “混账东西！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武氏集团的股价，今天开盘就跌了三个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的脸，武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武凡握着电话，大气都不敢出。 “爷爷，我……” “你什么你！”电话那头的老人怒斥道，“现在，立刻，去开记者发布会！” “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那个叫秦浩的身上！” 武凡愣住了。 他根本没有想要把秦浩踹进火坑，爷爷为什么要这样。 “爷爷，这……这不好吧？毕竟……” 毕竟秦浩跟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问你，这件事，你有亲自去联系吗？” “……没有。” “钱，是你亲自给的吗？” “……不是。” “那你犹豫什么？” 老人的声音冷酷无比， “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你来背锅？他自己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这是天经地义的！” “武家，不需要一个会拖后腿的废物！”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武凡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爷爷的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心中最后那点可笑的“义气”。 是啊。 不是我做的。 凭什么要我来承担后果？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犹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拨通了自己经纪人的电话。 “立刻安排记者发布会，越快越好。” “我要澄清一些事实。” 第五十六章 弃车保帅，还是好孩子哈 庆重市，希尔顿酒店。 下午两点，记者发布会现场已经人满为患。 武氏集团的公关团队效率惊人，从场地布置到媒体邀请，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后台化妆间里，武凡面无表情地坐着，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 镜子里的人，面色憔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是化妆师特意画出来的。 他手里捏着几页A4纸，上面是爷爷找来的金牌公关手写的稿子。 字字珠玑，滴水不漏。 每一个停顿，每一个需要哽咽的地方，都做了清晰的标记。 他需要做的，就是像背台词一样，把这出戏演好。 至于后续的舆论，他不需要担心。 武氏集团养的公关团队，不是他花钱在外面找的那些水军能比的。 经纪人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凡哥，准备好了，记者都到齐了。” 武凡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那张脸上，写满了真诚与悔恨。 他推门而出。 闪光灯瞬间如暴雨般袭来，咔嚓声不绝于耳。 武凡微微眯眼，走到发言台前，对着无数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首先，我要向所有关心这件事的朋友，以及因此事受到伤害的李烨先生、《无问西东》剧组，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他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网上流传的视频，我看了。我很震惊，也很心痛。” “作为一名公众人物，我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也理应为大家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但我显然没有做好。” “我承认，我对身边的工作人员管理不严，识人不明，才导致了这样恶劣的事件发生。”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稿子，像是情绪激动到无法组织语言。 “秦浩，他跟了我很多年。” “我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因为一些私人的嫉妒和摩擦，背着我，做出如此伤害同行、破坏行业风气的行为。” “视频里我打他那一巴掌，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我愤怒，我失望！我不敢相信我最信任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情绪渲染得淋漓尽致。 “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我没有及时发现他的问题，没有正确地引导他，我错了。” “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并接受所有的批评。” 发布会按计划进行，武凡的表演堪称影帝级别。 结束后，网络上风向开始悄然转变。 一大批看起来极为“理中客”的账号开始发声。 【有一说一，武凡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此吧？他也是被蒙蔽的。】 【视频里他打秦浩那一巴掌，现在看来，确实是恨铁不成钢啊。】 【对啊，稿子里也说了，他事先完全不知情，是秦浩自作主张。】 【秦浩这人也太阴了，自己惹了事，还把老板拖下水。】 【楼上真相了，典型的农夫与蛇，武凡养了个白眼狼。】 这些高阶水军，不像之前那些只会无脑谩骂的废物。 他们有的摆事实，有的讲道理，有的伪装成路人发表中立看法。 悄无声息地，就将所有的火力，都引到了秦浩一个人身上。 武凡，从主犯，变成了一个“识人不清”的受害者。 而此刻，真正处于风暴中心的秦浩正在公寓里。 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觉得天都塌了。 邮箱里塞满了各种诅咒和辱骂的邮件，甚至有人人肉出了他的家庭住址。 他早上醒来，没接到武凡的电话，还心存侥幸。 以为凡哥还在气头上，等消了气，最多也就是一顿打骂。 他怎么也想不到，等来的不是打骂，而是末日审判。 经纪人的电话，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捅进了他的心脏。 “秦浩，武少的发布会你看了吧？” “公司高层指定你不能在任何平台发布任何反驳的言论。” “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再联系武少了。” “《我们的父辈》后面两期，你不用去了。” “公司会重新安排人陪着武少上综艺。” “还有，你的合同快到期了，公司决定不会再续约了。” 电话挂断。 秦浩的世界，一片死寂。 前途尽毁，身败名裂。 他被武凡，被他跟了这么多年的凡哥，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来，成了挡灾的替罪羊。 他想反驳，想去讨个说法。 可他不敢。 他知道武凡背后的武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自己去要说法，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可他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武凡可不知道秦浩正在崩溃。 他此刻正憋着一肚子火，坐在保姆车里。 发布会是成功了，但爷爷的命令还没结束。 “用你的官方账号，发一封道歉信，艾特李烨和《无问西东》的官方微博。” 这是爷爷的原话。 他凭什么要向那个泥腿子道歉？ 可他不敢违抗。 武凡黑着脸，拿起助理递过来的新手机，点开微博，编辑文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烨　@无问西东电影官方，对于我方前工作人员秦浩对贵剧组造成的困扰，我深表歉意。是我管教不严，识人不明，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对不起。】 他骂骂咧咧地点击了发送。 与此同时，肃甘戈壁。 李烨刚睡醒，正靠在躺椅上，刷着手机看戏。 武家的公关手段，确实高明。 弃车保帅，玩得炉火纯青。 这么快就把舆论扭转了过来。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手机顶端弹出一个特别关注的提示。 【您的好友　武凡V　艾特了您】 李烨挑了挑眉。 点进去一看，正是那封言辞格外“恳切”的道歉信。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有趣。 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回复。 【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简简单单九个字。 没有原谅，也没有不原谅。 却像是在摸一个犯了错的小孩的头，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宽容”与“提点”。 明里暗里，都在说他武凡幼稚，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条回复，是秒回。 庆重市的保姆车里，武凡刚发完微博，正烦躁地刷新着页面。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李烨的回复。 “好孩子”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是在教训我？ 他居然敢教训我！ 而且是秒回！ 这个混蛋，他就是守在手机前，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啊——！” 第五十七章破防哥又破防了，又来？ 武凡的怒吼声再次响彻车厢，他猛地将手机砸向对面。 “砰！” 新手机的屏幕，应声碎裂。 武凡胸膛剧烈起伏，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李烨！”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恨意。 “好孩子？” “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他算个什么东西！” 助理和经纪人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与此同时，肃甘戈壁滩。 李烨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拿起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走了戈壁的燥热。 他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还未散去。 武凡？ 不过是路上的一个小石子，随脚踢开就是了。 他现在没工夫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网络上，因为李烨这句“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的回复，彻底炸开了锅。 武氏集团花大价钱请来的高阶水军，好不容易才把舆论从“武凡指使”扭转到“秦浩背叛”。 他们还在卖力地刷着发布会相关的话题，试图营造出武凡深明大义、挥泪斩马谡的悲情形象。 可大多数吃瓜网友对这种公关稿式的表演，早就腻了。 【笑死，武凡团队忙活半天，又是开发布会又是鞠躬道歉的，结果李烨一句‘好孩子’直接破防。】 【这回复绝了！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脑补了一下画面：武凡九十度鞠躬，声泪俱下地说‘对不起’。李烨摸着他的头说‘乖，好孩子’。哈哈哈哈！】 【这不就是长辈教训犯错的小辈吗？李烨这便宜占得明明白白。】 【最骚的是，武凡还不能反驳。他要是敢回一句‘你算老几’，那他道歉的诚意就全没了，前面的戏全白演。】 【憋屈，太憋屈了！我隔着屏幕都替武凡感到窒息。】 【本来还觉得武凡有点可怜，被手下坑了。现在看来，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李烨的秒回，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讨论度瞬间碾压了武凡那个精心策划的记者发布会。 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喜欢这种公众人物之间暗流涌动的交锋。 这可比看那些虚伪的公关文有意思多了。 李烨自然没空理会网上的腥风血雨。 他回那句话，纯粹就是想恶心一下武凡。 现在，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无问西东》的拍摄上。 没了秦浩和刘军这种搅屎棍，剧组的拍摄进度一日千里。 戈壁的风沙虽然大，但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李烨承诺的翻倍工资、高额奖金、五星级自助餐和随组医生，一样没少。 人心齐，泰山移。 艰苦的环境，反而磨砺出了整个团队的凝聚力。 一个月后。 随着王海山在监视器后喊出那声——咔！过了！我宣布，《无问西东》正式杀青！ 整个剧组都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所有人拥抱在一起，又笑又叫。 李烨站在人群外，看着这一幕，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剩下的，就交给后期团队了。 当晚，剧组在当地最好的酒店办了杀青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会厅里气氛热烈，大家互相敬酒，说着这一个多月来的辛苦和趣事。 李烨也被灌了不少酒，但他的酒量好，只是脸上泛起一层薄红。 宴席散去时，已经接近午夜。 王海山走到李烨身边，带着几分酒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总，今晚还是一个人回去？” 李烨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 “不了，我等会儿叫人来接。” 上次聚餐后被那个十八线小明星碰瓷的事，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喝了酒，还是小心为上。 王海山闻言，嘿嘿一笑，朝不远处正被几个女演员围着的沈星楠努了努嘴。 “那正好，你顺便把小楠送回酒店吧，她也喝了不少。” 李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星楠俏脸酡红，眼神有些迷离，确实是喝多了。 “行，没问题。” 他没多想，随口答应下来。 王海山却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道： “李总，把握好机会啊。” “我老王看人准得很，小楠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啊。” 李烨一愣，随即失笑。 “王导，你喝多了。” 他只当王海山在开玩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他给红姐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接人。 等红姐开车到酒店门口时，沈星楠已经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均匀，像个恬静的睡美人。 李烨无奈，只好和红姐一起，半扶半抱着将沈星楠弄上了车。 “顺便送她去之前订好的房间。”李烨对红姐说。 红姐点点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家老板，又看了看后座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星楠，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到了沈星楠下榻的酒店楼层，李烨扶着她走到房间门口。 红姐刷开房卡，两人合力将她扶到床上。 “行了红姐，你先回去吧，我马上下来。” “好，老板你也早点休息。” 红姐识趣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李烨和躺在床上的沈星楠。 他帮她脱掉高跟鞋，盖好被子，准备撤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 力气不大，却不容挣脱。 李烨一怔，回头看去。 只见沈星楠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那双平日里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水汽氤氲，迷离地看着他。 “李烨……” 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又软又糯，带着醉酒后的娇憨。 李烨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星楠已经借着拉他的力道，猛地站了起来。 顺势，她柔软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一股淡淡的酒气混合着女人身上独有的馨香，扑面而来。 李烨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上，痒痒的。 迷离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像一张网，将他牢牢困住。 下一秒，李烨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沈星楠吻了上来。 没有丝毫预兆，柔软的唇瓣就那么印在了他的唇上。 软软的，凉凉的，带着一丝酒的甘甜。 第五十八章 我要吃了你！到底谁是流氓？ 李烨还处在状态外。 他只知道，沈星楠的唇很软。 很香。 这个吻很青涩，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却像是有电流窜过全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许久。 沈星楠的唇畔微微离开。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烨，眼神依旧迷蒙，疑惑地嘟囔了一句。 “唔……怎么触感这么真实……” 她好像是把他当成了梦里的人？ 梦里的人？ 她梦里的人是谁？ 这个疑问盘旋在李烨的脑海里。 他忽然想起了王海山那句醉话——“小楠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啊。” 一个大胆的猜想，悄然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难道…… 还没等李烨理清思绪，怀里的沈星楠身子一软，似乎要从床上滑下去。 李烨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她捞住，稳稳地扶着。 温香软玉塞了个满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惊人的曲线。 “站稳了。”李烨声音有些干涩。 他想收回手，保持距离。 可沈星楠却像是找到了最舒服的靠枕，直接赖上了，整个人都往他怀里倒，不肯松手。 柔软的手臂依旧环着他的脖子，像藤蔓一样缠绕。 李烨皱眉，试探着想把她的手臂拿开。 他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惹恼了怀里的醉猫。 沈星楠察觉到了他的抗拒，有些生气地瘪了瘪嘴，语气里满是委屈和不满。 “为什么……为什么在梦里，你都这么不听话？” “还要拒绝我……” 说着，她拽着李烨的衣领，一个用力，就想把他往床上带。 她一个醉酒的女人能有多大力气？ 可李烨怕她摔倒，更怕自己动作大了把她弄伤。 他只能顺着她的力道，身子一歪，整个人被她带着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砰。 后脑勺和枕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李烨躺在床上，沈星楠则趴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 一个迷离，一个错愕。 李烨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假想的画面。 全都是自己和沈星楠享了鱼水之欢后，她那三个身居高位的哥哥找上门来，要把自己活撕了的血腥情景。 画面太美，他不敢多想。 “星楠，你喝多了，先起来。” 李烨涨红了脸，想要起身。 这个姿势太要命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膛上传来的柔软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 沈星楠对他的挣扎不闻不问，自顾自地趴在他身上，像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猫。 “难得做这种梦……” 她嘟囔着，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今天，就要吃了你！”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皱了皱眉，奶凶奶凶地命令道， “你别乱动！” 李烨真的不动了。 他不是被沈星楠那句奶凶奶凶的“不许动”给吓住了，而是他真的不敢动。 这姿势，这氛围，再动一下，那可就不是擦枪走火那么简单了。 他怕自己会变成一颗被点燃的炮仗，原地爆炸。 可显然，趴在他身上的这只醉猫，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 沈星楠见他老实了，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像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这还差不多。” 她低语着，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李烨的脖颈间，带来一阵战栗。 被撩拨的同时李烨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 被沈家那三个哥哥发现后，自己可能会有多少种死法。 是被沉江，还是被麻袋套头打一顿？ 亦或是直接动用关系，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腰上忽然一重。 沈星楠不安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两条修长的大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 李烨倒吸一口凉气。 得。 再忍下去，就不是人了，那是忍者神龟。 他猛地伸手，一把捏住沈星楠的下巴，强迫她低下头来，与自己对视。 动作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道。 “看清楚，我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和刚才的慌乱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侵略性的磁场。 眼神，像极了锁定猎物的猛兽。 他可不想顶着别人的身份做这种事。 沈星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强势震慑住了，迷离的醉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呆呆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地回答。 “你……你是李烨……” 话音未落。 天旋地转。 李烨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他将她牢牢地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禁锢在自己和床铺之间。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朦胧地洒在两人身上。 空气中，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柱。 李烨的生物钟向来很准，他睁开眼，宿醉带来的轻微头痛让他皱了皱眉。 身旁的沈星楠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呼吸均匀。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走进浴室冲了个澡。 冰凉的水流带走了脑中最后一丝混沌。 走出浴室，他看着散落在地毯上的衣物，女人的高跟鞋，男人的衬衫，纠缠在一起。 他弯下腰，一件件捡起来，熟练地叠好，放在床尾的沙发上。 动作干练，像极了做过很多遍。 穿越前的李烨，凭着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确实谈过不少女朋友。 但耐不住原身是个纯情的小白啊。 所以昨晚，他才会犹豫那么久。 收拾好一切，李烨穿上衣服，拿起房卡离开了房间。 半小时后，他提着酒店丰盛的早餐套餐回来。 刚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床上的沈星楠就悠悠转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猛地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异样酸痛。 记忆的碎片开始在脑海里拼接。 杀青宴……喝酒……李烨送她回房……她把他扑倒…… 沈星楠的脸唰地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她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了肩膀上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伸出手指着一脸平静的李烨。 “你……我？” “李烨！你个流氓！” 话音刚落，她抓起床上的枕头，用尽全身力气朝李烨砸了过去。 李烨不闪不避。 他轻松地单手接住飞来的枕头，手臂稳得像座山。 他看着气急败坏的沈星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沈星楠。” “你仔细回忆回忆。” “昨天晚上，到底谁是流氓？” 第五十九章 现在去买墓地还来得及吗？ 这话一出，沈星楠瞬间哑火。 她那点刚鼓起来的勇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就瘪了。 脑海里，那些断断续续的、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 是她，扑倒了李烨。 是她，抓着人家不放。 是她，嘴里还喊着“今天就要吃了你”这种虎狼之词。 完了。 人证物证俱在，耍赖都没法耍。 沈星楠不说话了。 她抓着被子，默默地把自己裹紧，然后把头埋得低低的。 那姿势，恨不得能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李烨也不催她，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 他把枕头放回床上，然后将床头柜上的早餐推到她面前。 “先吃东西，皮蛋瘦肉粥，还热着。” 沈星楠的头埋得更低了，差点就要栽进那碗粥里。 她慢吞吞地伸出手，接过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 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李烨见她开始吃了，便转身走到窗边的书桌旁，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他还有《亮剑》的剧本没有收尾，正好趁这个时间处理一下。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沈星楠小口喝粥的声音。 气氛有些微妙。 沈星楠一边喝粥，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那个男人。 阳光从他侧后方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他神情专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侧脸的线条硬朗又分明。 这一刻的他，褪去了昨晚的强势和侵略性，也没有了平时的那种疏离感，反而多了一种让人心安的沉静。 沈星楠看着看着，就有些失了神。 勺子停在半空，粥都忘了喝。 李烨虽然在打字，但那道炙热的视线实在是太有存在感，想忽略都难。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合上了电脑。 咔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沈星楠猛地回过神来，像个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孩，慌乱地低下头，假装认真喝粥。 脚步声响起。 不疾不徐，一步一步，朝着她这边走来。 沈星楠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要干嘛？ 她不敢抬头，只能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脚步声停在了床边。 她能感觉到，一道阴影笼罩了自己。 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叹。 “沈星楠。” 李烨的声音很近，带着一丝调侃。 “你知道吗？” “你刚刚失神的样子，和昨晚很像。” 轰！ 沈星楠的脸颊，像是被点燃的晚霞，瞬间烧得通红。 她猛地睁开眼，羞恼地瞪着他。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有！” 李烨看着她这副炸毛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一阵嬉闹过后，沈星楠终于找回了一点气势。 她清了清嗓子，强撑着最后一丝镇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行了。” “都是成年人了，昨晚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 李烨闻言，眉梢微微一挑。 他非但没退开，反而俯下身，又凑近了一些。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沈小姐。”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 “这话说的，很熟练嘛。” 沈星楠被他看得心慌，为了掩饰，她故作潇洒地抬了抬下巴。 “那当然，本小姐经验丰富。” “谁跟你一样，像个小白。” 她这是在嘴硬，也是在试探。 李烨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笑了笑，直起身子。 他可知道现在嘴硬的大小姐到底有没有经验，但是再逗逗估计人就要生气了。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反而是顺着她上一句话，干脆利落地回答。 “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搞事业，拍电影，赚钱，复仇。 谈恋爱？ 太麻烦了，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所以沈星楠主动提出划清界限，他乐见其成。 得到这个回答，沈星楠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 像是期待着什么，结果却落了空。 有点小小的失落。 李烨说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天大的事，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煞有介事地看着沈星楠，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说。 “沈星楠。” “这事，千万，千万不要让你那三个哥哥知道。” 他可是清楚记得，沈星楠那三个妹控哥哥是什么德行。 大哥沈耀，京圈太子爷，手段狠辣。 二哥沈怀，军中少将，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三哥沈骁，龙国最年轻的议员，话语权极重。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宝贝妹妹被他欺负了，李烨毫不怀疑，自己会体验到什么叫社会性死亡和物理性死亡的双重套餐。 沈星楠本来还沉浸在那点小失落里。 听到这话，她先是一愣，随即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她猛地瞪大眼睛，看着李烨，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完蛋了！” 李烨心里咯噔一下。 他最怕听见这两个字。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怎么了？”他追问道，声音都有点发紧。 沈星楠没回答他，而是手忙脚乱地在被子里摸索着自己的手机。 她哆哆嗦嗦地按亮屏幕。 下一秒，她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长串的未接来电。 【大哥（78）】 李烨眼皮狂跳。 七十八个未接来电？这是要夺命啊！ 沈星楠的手指颤抖着往上划，点开了和大哥的聊天记录。 消息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 【大哥：楠楠，杀青宴结束了吗？司机在酒店门口等你。】 【大哥：怎么不回消息？】 【大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在哪？】 …… 【大哥：定位显示你在酒店里，哪个房间？】 …… 而最新的一条消息，来自于十分钟前。 【大哥：我知道你在哪个房间了。等着我。】 短短几个字，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沈星楠举着手机，像举着一颗定时炸弹，缓缓地递到了李烨面前。 李烨接过手机。 当他看清最后那行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刚才还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李烨，此刻面如死灰。 他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子都在冒凉气。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抬起头，用一种看同赴刑场的战友的眼神，看着同样一脸绝望的沈星楠。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问。 “现在……咱俩去买块墓地，还来得及吗？” “最好是那种风水好点的，双人的。” 沈星楠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生无可恋地回了一句。 “现在墓地也要预定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看这情况，我们可能马上就要用上了。” 第六十章劫后余生，你还认识上英雄了？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两个人。 咚！咚！咚！ 沉闷而有力的敲门声，像是死神的催命符，在寂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 每一次敲击，都精准地砸在李烨和沈星楠的心尖上。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 沈星楠下意识地抓紧了李烨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肉里。 “是我哥……” 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门外，没有声音。 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透过厚重的房门，几乎要将空气挤爆。 李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跑是跑不掉了。 躲也躲不掉。 那就只能面对。 他拍了拍沈星楠的手，示意她松开。 然后，他掀开被子，站起身。 在沈星楠惊恐的注视下，他从容不迫地穿上衬衫，扣好扣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房门。 沈星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烨走到门前，停下。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对着猫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然后，他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身形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气质凌厉，眼神如刀。 正是沈星楠的大哥，沈耀。 在沈耀看清他的一瞬间，李烨做出了一个让沈耀都愣住的动作。 他猛地向前一步，对着沈耀，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沈大哥，我错了。” 声音洪亮，态度诚恳。 沈耀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和怒火，瞬间被这一套操作给干懵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把头埋到地上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紧接着，房间里传来沈星楠带着哭腔的、弱弱的声音。 “大哥……我错了。”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闭着眼睛，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沈耀的视线越过李烨，看向床上的妹妹。 然后，他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态度好到诡异的李烨。 他一脸莫名其妙。 我有那么凶吗？ 这俩人怎么跟准备上刑场一样？ 如果沈星楠能听见她大哥此刻的心声，一定会把头点成捣蒜杵。 沈耀轻咳两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好了。” “我没那么古板。” 他说着，瞥了自家妹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宠溺。 而后，他还是忍不住，略带责备地看了李烨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头拱了自家好白菜的猪。 他有些不自在地又咳了一声，才开口说道， “年轻人，也要知道节制。” 话音落下。 轰！ 沈星楠的脸，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耳尖。 她把头埋得更深了，恨不得当场去世。 李烨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心里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听这口气，命好像是保住了。 沈耀没再看他，转而说道， “小烨明天还要去录制综艺吧？早些回去休息吧。” “至于楠楠，我把她带回去就好了。” 李烨闻言，如蒙大赦。 他立刻直起身子，连连点头。 “好的沈大哥，您说的是。” 他后退两步，经过床边时，珍重地看了沈星楠一眼。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你保重，我先撤了。 沈星楠从被子缝里，回了他一个“你快滚”的眼神。 李烨脚底抹油，飞快地溜出了房间。 直到走出酒店大门，被凌晨微凉的夜风一吹，李烨才觉得自己彻底活过来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嗯，脑袋还在。 他又活动了一下手脚。 四肢健全。 很好。 看来沈耀是误会了，以为他和沈星楠是在正儿八经地谈恋爱。 所以才没有当场发飙。 不管了。 活着就好。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次日，《我们的父辈》第七期节目录制现场。 嘉宾们陆续到场。 李烨坐在自己的休息位上，闭目养神。 他难得地朝武凡那边看了一眼。 不是因为武凡，而是因为武凡身边站着的人。 秦浩不见了，换了个新面孔。 那是个看起来更年轻，也更精明的男人。 武凡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当即就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看什么看？” 他身旁那个新的小跟班，名叫江，泽，也立刻狐假虎威地附和。 “就是，没见过帅哥啊？” 在李烨眼里，这两人，跟两只乱吠的狗没什么区别。 他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李烨站起身，在武凡和江，泽惊愕的目光中，径直朝他们走了过去。 他没有看武凡，而是饶有兴致地停在了江，泽面前。 “你叫江，泽？” 江，泽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李烨笑了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两人耳朵里。 “你认识秦浩吗？” 江，泽的脸色微微一变。 李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跟在武少身边，风光是风光。” “但是你就没有一点儿兔死狐悲的感觉吗？” 不等两人回过神来，李烨已经轻笑一声，转身走远了。 江，泽的脸，白了又青。 武凡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李烨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怨毒。 “导演准备！” “各部门就位！” “《我们的父辈》第七期，录制开始！” 随着王海山的一声令下，录制正式开始。 这一期的主题，是探寻一位明星嘉宾的爷爷，在龙国西北边疆戍边的经历。 节目组驱车数小时，来到了一处位于戈壁深处的旧哨所。 这里如今已经改建成了一个小型的纪念馆。 一路上，嘉宾们看着窗外荒凉的戈壁，听着向导讲述当年战士们戍边的艰苦故事，无不心生敬佩。 “太伟大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坚守，真的难以想象。” “是啊，我们今天的和平，都是他们用青春和热血换来的。” 众人感慨着，走进了陈列馆。 馆内陈列着许多老旧的物品，军大衣、搪瓷缸、泛黄的书信，还有一张张黑白照片。 每一件物品，每一张照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峥嵘岁月。 嘉宾们在一个照片墙前停下了脚步。 照片墙上，挂满了当年驻守在这里的战士们的黑白照片。 他们大多都很年轻，脸上带着风沙侵蚀的痕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快看这张，这位战士笑得好灿烂。” “这个也好年轻，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大家指着照片，轻声议论着。 李烨的目光，也被照片墙吸引。 他一排排地看过去，视线忽然定格在角落里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旧军装的年轻男人。 他身形笔挺，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 虽然照片已经泛黄，但那张脸，李烨刻在骨子里都不会忘。 那是他的爷爷，李国栋。 年轻时的爷爷。 照片下方没有标注名字，只有一个模糊的编号。 也只有他是一个编号，无名英雄。 所以，在场没有人知道这位英雄是谁。 除了李烨。 那一刻，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 第六十一章 为纪念馆做个贡献？进退两难 镜头也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李烨缓缓抬起眼皮，视线从照片上移开，落在了武凡那张写满挑衅的脸上。 他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却让武凡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武凡强撑着气势，梗着脖子。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 “装模作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烨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不知道。” “难不成，你知道？” 这话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武凡脸上。 你不是说我装吗？ 那你来真的啊。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又从李烨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武凡。 摄像机也跟着转了过去，特写镜头怼着武凡的脸。 武凡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可能认识。 这破地方他这辈子都是第一次来。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他不能怂。 怂了，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 “我当然认识了！” “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连导演王海山都愣住了。 真的假的？这么巧？ 江，泽站在武凡身后，眼睛瞬间亮了。 这是个绝佳的表现机会！ 他立刻往前一步，大声附和。 “没错！我听武少提起过！” “武少说，这位老英雄是他爷爷的朋友，关系特别铁！” “武少从小就听着这位英雄的故事长大，所以刚才一看到照片，才会那么激动！” 江，泽说得有鼻子有眼，表情真挚，仿佛亲眼所见。 他以为自己这是在帮武凡把场子圆回来。 殊不知，这是把武凡架在火上烤，下面还添了一把柴。 武凡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他想掐死江，泽的心都有了。 猪队友！ 这一刻，他竟有些想念秦浩了。 秦浩虽然也蠢，但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这个江，泽，简直是没脑子！ 李烨看着这对主仆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也不反驳，就那么看着武凡。 “哦？是吗？” “那你倒是说说，这位无名英雄，姓甚名谁？” “也算是为这个纪念馆做个贡献，让后人都能记住他的名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武凡的心脏上。 武凡被李烨那看穿一切的眼神刺激到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他强作镇定，眼神躲闪。 “我……我只是对这位爷爷有些印象。” “具体叫什么，我得回去问问我爷爷才知道。” 李烨轻笑一声，步步紧逼。 “是吗？” “那就拭目以待了。” 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爆炸。 嘉宾们大气都不敢出。 这哪里是录节目，这简直是神仙打架现场。 王海山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头皮发麻。 再让他们说下去，非得出直播事故不可。 他当机立断，拿起对讲机。 “各单位注意！准备收尾！”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用他那充满磁性的主持人嗓音，强行插入。 “照片上的英雄究竟是谁？” “他又有着怎样传奇的故事？” “武凡的记忆是否准确？李烨的疑问又能否得到解答？” “这一切的真相，都将在下一期节目中揭晓！” “感谢各位收看《我们的父-辈》，我们下期再见！” 说完这段话，王海山感觉自己头上都冒出了虚汗。 他真怕这两个祖宗当着直播的面就干起来。 还好，总算是把这期节目给糊弄过去了。 录制一结束，李烨转身就走。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把武凡怼得进退两难的人不是他一样。 若无其事地上了自己的保姆车，直接回了酒店。 而另一边。 武凡几乎是逃一样地冲上了自己的车。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他一屁股瘫坐在真皮座椅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手机！手机给我！” 他冲着江，泽吼道。 江，泽战战兢兢地递上手机。 武凡一把夺过，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他爷爷的电话。 他知道，自己八成要挨骂。 但他没别的办法了。 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全国观众都看着呢。 下一期要是圆不回来，他就成了全国最大的笑话。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爷爷的人脉上。 电话接通了。 “喂，爷爷……”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混账东西！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武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震得武凡耳朵嗡嗡作响。 “你在节目上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认识个屁！还抱过你？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个老朋友！” 武凡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爷爷，我错了，我当时也是被李烨给逼急了……” “现在怎么办啊爷爷，下期节目就要播了，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武老爷子显然也是气得不轻，但终究是自己的亲孙子，不能不管。 “你等着！” 老爷子丢下三个字，就挂了电话。 武凡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过了大概十分钟，电话才又响了起来。 还是老爷子。 “我给你找了个军中的老伙计，叫赵卫国。” “他年轻时确实在那个哨所待过，也认识照片上的人。” “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下一期节目，他会配合你演一场戏。” “记住，照片上的人叫林峰，是你爷爷的远房表亲，后来牺牲了。” “你小时候见过他，所以有印象。” “台词我会让人发给你，你给老子背熟了！再敢出岔子，我打断你的腿！” 听着电话里的安排，武凡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谢爷爷！谢谢爷爷！” 他连声道谢。 挂断电话后，武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危机解除了。 他靠在座椅上，脸上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 李烨，想看我笑话？ 下期节目，我看你怎么收场！ 然而，劫后余生的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爷爷那顿劈头盖脸的责骂，还在他耳边回响。 他心里的那股邪火，无处发泄。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旁边噤若寒蝉的江，泽身上。 “你刚才，说得很好啊。” 武凡的声音，阴恻恻的。 第六十二章 可能他连明天都没有，八成把握 江，泽一个激灵，连忙挤出笑容。 “武少，我……我那不是为了帮您嘛……” “帮我？” 武凡冷笑一声。 “你那是帮我，还是害我？” “谁让你自作主张，胡说八道的！”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那几句屁话，我差点下不来台！”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江，泽的脸上。 江，泽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 他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武凡。 “武少……” “还敢叫我？” 武凡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脚踹在江，泽的肚子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替我说话！” “你以为你是谁？秦浩吗？” “我告诉你，你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拳头，像是雨点一样，落在江，泽的身上。 江，泽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抱着头，一声不敢吭。 车厢里，只剩下武凡粗重的喘息声和拳头到肉的闷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武凡打累了，才停了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江，泽。 “滚起来，给我倒杯水。” 江，泽挣扎着爬起来，浑身剧痛。 他拿起水瓶，手抖得厉害，半天才拧开瓶盖，给武凡倒了一杯水。 武凡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直接将剩下的半杯水，全都泼在了江，泽的脸上。 冰冷的水，让江，泽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屈辱。 恍惚间，他想起了今天录制前，李烨对他说的那句话。 “跟在武少身边，风光是风光。” “但是你就没有一点儿兔死狐悲的感觉吗？” 兔死狐悲…… 他现在，好像感觉到了。 秦浩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不，或许，他连明天都没有。 李烨并不知道江，泽内心的动摇，只是接过红姐递来的咖啡上了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李烨刚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坐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副驾驶的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是王海山。 “小烨，不介意捎我一程吧？” 王海山一边说，一边已经挤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李烨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海山搓着手，那张老脸上笑得像朵菊花。 “老弟，今天这事儿……牛啊！” “把那武凡怼得，脸都绿了。” “不过……” 王海山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老哥我心里没底啊。” “你跟我交个实底，那照片上的人，你到底认不认识？” 他死死盯着李烨，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跟李烨合作这么久，他太了解这小子了。 不做没把握的事。 今天敢在全国直播的镜头前把话说得那么满，手里八成捏着王炸。 李烨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他知道王海山想问什么。 这老狐狸，是怕下一期节目收不了场，砸了他金牌导演的招牌。 看着王海山那张写满“快告诉我底牌”的脸，李烨懒得跟他绕弯子。 他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 “那是我爷爷。”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颗炸雷，在狭小的车厢里炸开。 王海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愣住了，足足愣了十几秒。 “啥？” 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爷爷？” “嗯。” 李烨淡淡地应了一声。 王海山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卧槽！真的假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可是天大的爆点啊！”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下一期节目的宣传文案了。 #震惊！当红艺人李烨的爷爷竟是戍边无名英雄# 这话题一出，绝对能把微博服务器给干瘫痪了！ 李烨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给他泼了盆冷水。 “我说了，有人信吗？” 王海山激动的情绪瞬间被浇灭了。 是啊。 谁信？ 武凡那边要是拿不出证据，是吹牛。 你李烨空口白牙说那是你爷爷，就不是吹牛了？ 王海山冷静下来，眉头紧锁。 “那……有证据吗？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李烨摇了摇头。 “没有铁证。” 王海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没有铁证？” “那你说个屁啊！” 他差点就吼出来了。 这不等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下一期节目，武凡那边要是真找来个人证，说那英雄是谁。 你李烨拿不出证据，不就成了碰瓷烈士的骗子？ 到时候，都不用武凡出手，光是网友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连带着他这个导演，整个节目组，都得跟着完蛋！ 王海山急得在座位上直扭。 “老弟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烨看着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倒没什么波澜。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旧军装的年轻士兵，正对着镜头笑，背景是村口的歪脖子树。 “我爷爷刚当兵那会儿，村里老人给拍的。” “眉眼间有点像，但你要说这是铁证，算不上。” “毕竟，拍照片的人已经不在了。” “别人硬要说这是假的，我也没办法。” 王海山接过照片，仔細端详着。 确实很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和纪念馆照片上的人如出一辙。 可就像李烨说的，这玩意儿，当不了铁证。 王海山的心又凉了半截。 “那……那怎么办？” “就这么干等着？” 李烨收回照片，放回口袋。 “我还有张牌。” 他拿出手机，调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李爱国。 “还记得那位李爱国爷爷吗？” 王海山一愣，随即想了起来。 不就是上次在疗养院，那个对李烨特别亲切的老首长吗？ “记得记得，他能帮忙？” “我离开的时候，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李烨看着那个号码，缓缓说道。 “他是当年那个连队的指导员，我爷爷是他的班长。”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证明我爷爷的身份，就只有他们那些老战友了。” “我赌他会帮我。” “八成把握。” 八成把握。 这四个字，像一颗定心丸，让王海山瞬间平静了下来。 他看着李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里莫名地就信了。 这小子，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行！” 王海山一拍大腿。 “老哥就陪你赌这一把！” “你放手去干，台里那边我去扛着！” “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开口！” 第六十三章 拜托，真假美猴王？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李爱国。 “李爷爷，是我，李烨。” “哦！是小烨啊！” 李爱国的声音瞬间变得惊喜和亲切。 “你小子，怎么想起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 “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跟爷爷说，爷爷给你做主！” 听着电话那头毫不掩饰的关心，李烨的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没有，爷爷，我挺好的。” “我打电话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帮忙？你说！” 李爱国毫不犹豫。 “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李烨没有绕弯子，将今天在节目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李烨能听到李爱国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李爱国才用一种压抑着巨大悲痛和愤怒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是说……你在一个哨所的纪念馆里，看到了……看到了班长的照片？” “是的。” “他们说，班长是无名英雄？” “是的。” “狗屁的无名英雄！” 李爱国在电话那头猛地咆哮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叫李国栋！他有名字！他是我李爱国的班长！”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名字！” “那帮兔崽子，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李烨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能感受到这位老军人心中那份积压了半个世纪的悲愤。 李爱国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情绪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小烨，你别怕。” “这件事，交给我。” “我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得把班长的名分给正过来！” “我马上就去联系咱们连队还活着的老伙计！” “下一期节目，我们一起去！”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冒认班长的亲戚！” “爷爷，谢谢您。” 李烨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什么！傻孩子！” 李爱国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 “班长走得早，没能看着你长大。” “你要是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亲爷爷。” “以后有什么事，就跟爷爷说，别一个人扛着。” “好。” 李烨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李爱国再三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李烨靠在座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等着看武凡怎么接招了。 与此同时。 刚回到自己车上的王海山，屁股还没坐热，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您好，哪位？” “请问是龙国一台，《我们的父辈》节目组的王海山导演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中音。 “我是，您是？” “我叫齐鸣，是一名退伍军人。” “我今天看了你们的节目，关于那个旧哨所纪念馆里无名英雄的照片，我知道他是谁。” 王海山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快？ 李烨这小子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刚跟我说完，人就直接联系上我了？ 他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哦？齐老先生，您认识照片上的英雄？” “认识，何止是认识。” 电话那头的齐鸣叹了口气。 “他是我的老战友。” “我们当年，在一个哨所里待过。” “看到节目里有人为了博眼球，胡乱攀扯英雄，我心里不是滋味。” “所以，我想，上你们的节目，为我的老战友正名。” 王海山一听，心里更有底了。 看看，看看人家这台词说的！ 有理有据，义正言辞！ 一看就是李烨安排好的！ 稳了！这下彻底稳了！ 他连忙满口答应。 “应该的！应该的！” “齐老先生，我代表节目组，代表全国观众，感谢您的挺身而出！” “我们非常欢迎您来参加下一期的节目录制！” “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派人去接您！” 两人在电话里敲定了时间地点，客客气气地挂了电话。 王海山握着手机，兴奋得差点在车里跳起来。 李烨这小子，真是我的福星啊！ 他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李烨的电话，准备向他报喜。 “喂！老弟！你找的人已经联系我了！” 电话一接通，王海山就嚷嚷开了。 “叫齐名是吧？退伍老军人，说是你爷爷的战友。” “可以啊你小子，动作够快的！” “这下我心里有底了，下一期节目，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王海山说得眉飞色舞，却没听到电话那头有任何回应。 他愣了一下。 “喂？李烨？你在听吗？” 电话那头，李烨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王导。” “我没找人联系你。” 李烨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王海山滚烫的心上。 “啥？” 王海山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说啥？” “我没找人联系你。” 李烨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王海山从头凉到了脚后跟。 “不是你找的人？” “那……那是谁？” 王海山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李烨淡淡开口。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武凡的人。” “武凡的人？” 王海山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他把刚才和那个叫齐鸣的通话内容，一五一十地跟李烨学了一遍。 “他说他是你爷爷的战友，还说看不惯有人攀扯英雄，要来节目正名……” “这台词，这语气，我当时就以为是你安排的！” “这……这他妈是来给武凡站台的啊！” 王海山急得直拍大腿，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老弟，这可怎么办啊！” “我……我已经答应他了！” “电话里说得好好的，欢迎他来参加下一期节目录制！” “现在反悔？咱们龙国一台的信誉还要不要了？” “可要是不反悔，让他来了，那不是砸了咱们自己的招牌吗？” “到时候他一口咬定那英雄是武凡的亲戚，你这边又请来了你爷爷的战友……” “这……这不成真假美猴王了？” “我这节目还怎么录？我怎么控场啊！” 第六十四章 爷爷一个脾气，怎么说不出来了？ 王海山是真的慌了。 这已经不是节目效果的问题了，这是播出事故，是政治问题！ 电话那头，李烨依旧平静。 “王导，别慌。” “答应了就让他来。” “不让他来，武凡还会有后手。” “让他来了，正好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把这事儿一次性说清楚。” “至于控场……” 李烨顿了顿。 “你不用控场。” “你只需要把摄像机对准他们，剩下的，交给我。” 李烨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王海山那颗七上八下的心，莫名地就镇定了下来。 “行！” 他咬了咬牙。 “老哥信你！” “就按你说的办！” “那……你这边的人，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等我消息。” 李烨说完，便挂了电话。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 李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宝，全都压在了李爱国爷爷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车窗外的天色，从黄昏变成了深蓝。 下午六点。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是李爱国。 李烨迅速接通。 “李爷爷。” “小烨，人找到了。” 李爱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找到了两个，都愿意去给你爷爷正名。” “你看，带哪个跟我一起去？” 李烨的心提了起来。 “您说。” “一个叫徐家豪，是你爷爷当年带出来的兵，算是他的小老弟。” “这小子机灵，嘴皮子也利索，能说会道。” “不过……” 李爱国话锋一转。 “我听说，他后来……做过对不起你爷爷的事，一时害的你爷爷记了过。” “今天我消息刚放出去，他就第一个找上我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当年年轻不懂事，后悔得不行，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帮你爷爷正名，算是赎罪。” 李烨的眉头微微皱起。 李爱国继续说道。 “另一个，叫吴白。” “是你爷爷当年的死对头，两人在军中是出了名的王不见王。” “比武、训练、立功，什么都要争个高下。” “但你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跟我念叨，说吴白这人，是个真正的军人，光明磊落，从不玩阴的。” “还说，整个连队，他最佩服的就是吴白。” 李爱国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等着李烨的决定。 一个是曾经的兄弟，却有过背叛。 一个是曾经的对手，却备受敬重。 李烨几乎没有犹豫。 “李爷爷，带上吴爷爷吧。” “我相信我爷爷的眼光。” 电话那头的李爱国似乎笑了一下。 “好小子，跟你爷爷一个脾气。” “行，我这就去联系老吴。” 等李爱国那边和吴白敲定所有细节，已经是晚上九点。 李烨给王海山回了个准信，告诉他自己这边会带两位老人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躺下休息。 …… 两天后。 《我们的父辈》第八期节目录制现场。 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 武凡带着他的新跟班，坐在嘉宾席的一侧，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冷笑。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身板挺直，面容严肃的老人。 正是齐鸣。 另一侧，李烨安静地坐着，身旁同样坐着两位老人。 一位是精神矍铄，目光如炬的李爱国。 另一位，则是满头银发，腰杆却挺得像一杆标枪的吴白。 吴白从坐下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离开过对面的齐鸣，那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齐鸣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依旧强撑着架子。 节目录制正式开始。 导演王海山简单地回顾了上期节目的争议点后，便将话筒递给了武凡。 武凡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先是对着镜头鞠了一躬。 “首先，我要为我上期节目的不严谨，向全国观众道歉。” “为了澄清事实，我特地请来了我远房表叔公的战友，齐鸣齐爷爷。” 他说着，将身边的齐鸣扶了起来。 齐鸣往前站了一步，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王海山身上。 他还没等王海山开口，就抢先发难，声音洪亮。 “王导演！” 齐鸣一开口，就带着一股军人的气场，主打一个先声夺人。 “我今天来，是为我的老战友林峰正名的！” “可我一来，就看到这边还坐着两位老先生。” 他伸手指着李爱国和吴白，眉头紧锁，一脸的质问。 “这二位是？” “我们今天讨论的是英雄林峰的事情，怎么什么不相干的人都请来了？” “你们节目组，就是这么对待英雄遗属和英雄战友的吗？” 好一个倒打一耙！ 现场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烨和那两位老人的身上。 摄像机后面的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海山头皮发麻，手心全是冷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李烨那边看了过去。 那眼神里的求救，盖都盖不住。 怕什么来什么！ 这还没正式开录呢，对方就直接掀桌子了！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圆场，李烨却稳坐如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反倒是李烨身边的吴白，缓缓地抬起了头。 老人满头的银发，在演播厅的灯光下，像落了一层霜。 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火的尖刀，直直地扎向齐鸣。 “你，叫什么名字？” 吴白的声音不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齐鸣被他看得心里一突，但还是梗着脖子。 “我叫齐鸣！” “我来为我的老战友林峰正名！” 吴白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 “哪个部队的？” 齐鸣一愣。 “什么哪个部队的？” 吴白的眼神更冷了。 “我问你，哪个军，哪个师，哪个团，哪个连，哪个排？”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砸了过去。 齐鸣的脸，瞬间就白了。 这些信息，武凡的爷爷可没告诉他！ 他只知道林峰是英雄，是武凡的表亲，其他的，一概不知！ 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齐鸣那张涨红的脸上。 吴白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说不出来？” 第六十五章 所谓的英雄是个逃兵 “那我再问你。” “你的班长，叫什么名字？” 齐鸣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班长？ 他上哪知道班长叫什么！ “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齐鸣急了，声音都变了调。 他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盘问我？” “你也是林峰的战友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吴白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齐鸣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 “我不是他的战友。” 吴白缓缓地靠回椅背，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他还不配。” “至于我是谁。” 老人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到齐鸣身上，那眼神里的轻蔑，不加掩饰。 “我是吴白。” “当年，你嘴里所谓的英雄林峰，见到我，要立正敬礼。” “现在，你告诉我。” “我有没有资格，问你？” 吴白的声音在偌大的演播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齐鸣的心口上。 齐鸣的脸，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血色尽失的灰败。 他张着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嗬嗬作响，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一滴一滴地滑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 武凡的爷爷只给了他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一个任务。 却没告诉他，这个任务的背后，站着一尊他根本惹不起的真神。 演播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摄像机后面的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打破这凝固到极致的氛围。 武凡的脸色铁青，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死死地盯着吴白，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他想不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农民的孙子，怎么可能请得动这种级别的人物？ 吴白看着齐鸣那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说不出来了吧？” 他缓缓地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个已经彻底崩溃的跳梁小丑。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我来说。” 吴白的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墙上那张被放大的黑白照片上。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这照片上的人，不叫林峰。” “他叫，李国栋。”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除了李烨、李爱国等寥寥几个知情人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海山也是强装镇定。 他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爽！ 太他妈爽了！ 亏他刚才还吓得手心冒汗，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收场。 没想到，李烨这边藏着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杀器！ 这哪里是需要他来圆场？ 这分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王海山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努力维持着导演的镇定，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甚至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一定要让摄像师给武凡和齐鸣多来几个特写。 这表情，绝对是收视率的保证！ 吴白仿佛没有被现场的骚动影响，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照片上，声音里带着一丝追忆。 “当年，我们打完了一场恶仗，在阵地上休整。” “一个战地记者过来，想给我们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 “这小子，就是不乐意。” 吴白指了指照片上的李国栋，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说，军人保家卫国是本分，留什么名，拍什么照，矫情。” “我当时就跟他打了个赌。” “我说，你要是能一个人端掉前面那个碉堡，我就随你，你想怎么样都行。” “要是不能，你就得老老实实地给我拍照，还得把名字、部队番号都报上来，让后人都知道你这个英雄。” 说到这里，吴白顿了顿，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结果，这小子二话不说，抄起几颗手榴弹，一个人就摸了上去。” “等我们反应过来，碉堡已经被他炸上了天。” “他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就跟个土猴子似的，冲我咧嘴一笑，说，‘头儿，我赢了’。” “记者给他拍照的时候，他死活不肯说名字，只说了一个编号。” “他说，‘我赢了赌约，我说了算。就叫无名英雄吧，我们牺牲的那么多兄弟，谁不是无名英雄？’” 老人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演播厅里的每一个人，都仿佛看到了那个在硝烟中冲锋陷阵，又在胜利后靦腆一笑的年轻士兵。 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纯粹和伟大。 吴白说完，缓缓收回目光，话锋陡然一转，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至于你口中的林峰……” “这个人，我印象可太深了。” 一直瘫软在椅子上的齐鸣，听到这句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对！林峰！” 他急切地说道，声音嘶哑而尖利。 “可能是我记错了，照片上的是李国栋同志，但林峰！林峰也参加了那次行动！” “他也是英雄！只是没有照片陈列出来！他也是无名英雄！” 他试图混淆视听，只要能把林峰和“英雄”两个字捆绑在一起，他今天就不算输得太惨！ 然而，他话音未落，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爱国，突然发出了一阵冷笑。 那笑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弄。 “呵……” 李爱国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知道老吴为什么对他印象深刻吗？” 一句话，成功地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吴白身上，转移到了李爱国的身上。 李爱国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这才抬起眼，扫了齐鸣和脸色愈发难看的武凡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嘴里的这位‘英雄’林峰……” “是个逃兵！” 第六十六章 逃兵也算无名英雄？敬请期待 逃兵！！！ 这两个字，像两颗重磅炸弹，在演播厅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前一秒还在争论谁是照片上的英雄，下一秒，另一个“英雄”的候选人，竟然被直接定性成了逃兵？ 这反转，来得太快太猛，让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宕机状态。 齐鸣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武凡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逃兵？ 他爷爷让他认的表亲，那个所谓的“英雄”，竟然是个逃兵？！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武家的脸，往哪儿搁？ 李爱国看着他们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冷笑更深了。 “当年那场仗打得有多惨烈，你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人，根本想象不到。” “我们一个连上去，下来的时候，能喘气的不到三分之一。” “林峰那个班，除了他和班长，全没了。” “他班长回来以后，天天在我们耳边念叨，说他妈的要是林峰那小子当时没跑，能顶上来，他们班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那段时间，我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李爱国瞥了一眼身边的吴白。 “老吴这暴脾气，你们是不知道。好几次被他班长吵得不行，差点撸袖子上去揍人。” “你说，这印象，能不深刻吗？”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却像是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武凡和齐鸣的脸上。 他们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摄像机镜头后面，投来的一道道鄙夷、嘲讽、看好戏的目光。 无地自容。 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李烨，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与他毫无关系。 他放下茶杯，目光淡淡地落在武凡身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原来……” “在武少心里，逃兵，也算是无名英雄啊。” “真是长见识了。” 李烨的话音很轻。 像一片羽毛，飘飘然落在寂静的演播厅里。 却在每个人的心湖中，砸出了万丈狂澜。 逃兵，也算是无名英雄？ 这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精准地扎进了武凡的心脏。 更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了所有刚刚还在为林峰争辩的人脸上。 几个嘉宾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他们不是傻子。 齐鸣是武凡带来的人。 齐鸣说的话，自然就是武凡的意思。 现在，这个被吹上天的英雄，被证实是个逃兵。 那武凡…… 他找个逃兵的朋友来冒领军功，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为了踩着真正的英雄上位吗？ 一瞬间，演播厅里，所有投向武凡的目光都变了。 鄙夷，不屑，还有一种看小丑般的嘲弄。 武凡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灯下。 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针，一根根刺在他的皮肤上。 火辣辣的疼。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不……” 他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不是这样的。” “我……我也是被骗了。” “我不知道那个林峰是逃兵……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声音都在发颤。 在这种铁证如山的局面下，任何辩解都显得可笑。 甚至，更增添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滑稽。 有嘉宾已经毫不掩饰地撇开了头，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声音不大。 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武凡的自尊上。 他彻底绷不住了，双眼赤红，死死地瞪着李烨，像是要用眼神把他生吞活剥。 李烨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只是悠然地端着茶杯，仿佛在品味着什么绝世好茶。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致命。 眼看场面就要彻底失控，导演王海山终于从巨大的狂喜中回过神来。 他通过耳麦，冷静地下达了指令。 “广告，切广告！” “小张，把武凡的麦暂时掐掉！” 演播厅的灯光骤然一变，大屏幕上开始播放起赞助商的广告。 王海山快步走到台上，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各位老师，我们先休息一下，调整一下情绪。” 他走到武凡身边，看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却只有两人能听见。 “武少，差不多得了。” “再闹下去，脸上更难看。” 武凡浑身一僵，抬起血红的眼睛看着王海山，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王海山没再管他，转身走向吴白和李爱国，脸上堆满了尊敬的笑容。 “吴老，李老，辛苦二位了，今天真是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十分钟后，节目重新开始。 齐鸣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被人架走了。 武凡还坐在那里，但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面如死灰。 接下来的节目，成了李烨的主场。 在王海山的引导下，吴白和李爱国，用平实的语言，讲述了更多关于李国栋，关于那支英雄部队的往事。 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只有一个个鲜活的细节。 谁在冲锋前把最后半个馒头塞给了战友。 谁为了掩护大部队，抱着炸药包冲向了敌人的坦克。 谁牺牲前，嘴里还念叨着家里刚过门的媳知。 演播厅里，一片啜泣声。 就连摄像师，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节目在一种庄严而感伤的氛围中走向尾声。 最后，王海山站起身，面向镜头。 “感谢吴老和李老，让我们认识了真正的英雄。” “英雄不应被遗忘，历史更不容篡改。”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另外，在这里也向大家预告一下。” “由我执导，李烨先生担任出品人、编剧和主演的电影《无问西东》，已于上月正式杀青。” “这部电影，同样讲述了一群在时代洪流中，坚守本心、追寻真理的年轻人。” “相信我，那份感动，绝不会输于今天。” “敬请期待！” 直播结束的那一刻，网络炸了。 第六十七章不剧透式种草，公关控评失败 但诡异的是，各大社交平台上，竟然没有出现详细的剧情讨论。 所有看过直播的网友，像是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 【兄弟们，啥也别说，今晚八点，龙国一台，《我们的父辈》，谁不看谁后悔一年！】 【我只能告诉你们，今晚这期节目，封神了！绝对的历史级名场面！】 【别问，问就是快去看！我已经准备好录屏，再看十遍了！】 【@我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给我去看！不好看你来打我！】 这种整齐划一的“不剧透式安利”，反而勾起了无数没看直播的网友的好奇心。 一时间，节目的期待值被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晚上八点，录播版正式上线。 无数观众涌入了龙国一台的官方网站和各大视频平台。 弹幕从节目一开始，就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屏幕。 当吴白揭露李国栋身份时，弹幕炸了。 【卧槽！卧槽！原来英雄是李烨的爷爷！】 【我就说李烨那气质不像普通人！这是红色血脉啊！】 当李爱国说出“逃兵”两个字时，弹幕彻底疯了。 【逃兵？！我他妈听到了什么？武凡找了个逃兵来冒充英雄？】 【吐了！这他妈是什么阴间操作？为了洗白自己，脸都不要了吗？】 【前面的，自信点，把“吗”去掉！他就是不要脸！】 【原来在武少心里，逃兵，也算是无名英雄啊。——李烨这句封神了！杀人诛心！】 节目播出不到半小时，微博热搜榜前十，被《我们的父辈》霸占了七个。 #我们的父辈　封神# #英雄李国栋# #武凡　逃兵英雄# #原来在武少心里逃兵也算无名英雄# #心疼齐鸣三秒钟# #无问西东　杀青# #王海山　中国好导演# 其中，带着“爆”字标签的，就有三个。 讨论的热度，呈几何倍数增长。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粉圈互撕。 无数的官方账号，蓝V，历史博主，军事博主纷纷下场。 龙国军报官方微博，连夜发出了一条动态。 【“我赢了赌约，我说了算。就叫无名英雄吧，我们牺牲的那么多兄弟，谁不是无名英雄？”——致敬，李国栋！致敬，所有为国捐躯的无名英雄！#英雄不容亵渎#】 下面配的图，正是节目里那张李国栋的黑白照片。 这条微博，像是一道军令。 彻底为这次事件定了性。 紧接着，当年那支英雄部队番号下的老兵们，一个个冒了出来。 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家人的帮助下，录制了颤颤巍巍的视频。 “国栋是我的老班长，他救过我的命……” “那个林峰，我呸！他就是个孬种！我们全班都看不起他！” 有的是退役多年的中年人，直接在微博上开骂。 “武凡是个什么东西？他那个外公当年干的什么好事，圈里谁不知道？现在他孙子又来侮辱我们的英雄，这帮杂碎，就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舆论的洪流，瞬间汇聚成了一场席卷一切的风暴。 武凡，成了风暴的中心。 他的微博评论区，在短短一小时内，涌入了超过五百万条评论。 清一色的，是骂声。 “滚出娱乐圈！” “给李国栋爷爷道歉！” “给全国人民道歉！” “你这种人，不配当龙国人！” 武凡的公关团队，彻底傻眼了。 他们面对着后台雪花般飞来的解约函和品牌方愤怒的质问电话，手足无措。 “总监，怎么办？热搜根本撤不下来！” “控评？怎么控？我们的水军刚发一条，一秒钟就被几千条骂评淹没了！” “这次……好像真的完了。” 公关总监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上次的掌掴事件，还能把锅甩给秦浩，引导舆论，大事化小。 可这次呢？ 这次牵扯到的，是民族英雄，是家国大义！ 这是龙国人心里最神圣，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谁敢碰，谁死！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公关团队，就是他爷爷亲自出面，都压不住这滔天的民愤！ 武家，豪宅内。 “砰！” 一台七十五寸的液晶电视，被一个青花瓷瓶砸得粉碎。 屏幕上，王海山那张笑脸，瞬间化作了无数雪花。 武凡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 经纪人的，公司的，他父亲的，还有……他爷爷的。 他一个都不敢接。 他拿起茶几上的另一只古董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啊——！”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李烨！” “李烨！！！” “我他妈要杀了你！！！” 他像是疯了一样，把客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名贵的波斯地毯上，一片狼藉。 佣人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少爷……您、您的电话……” 一个胆大的管家，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个正在震动的备用手机。 来电显示，是武凡正在拍摄的电影《龙城》的制片人。 武凡一把抢过手机，直接吼了过去。 “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制-片人，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武少……您看网上的事……我们这边……投资方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说……说要不您先休息两天？” “等风头过去……” “滚！” 武凡怒吼一声，直接把手机也砸了出去。 休息两天？ 等风头过去？ 他知道，这只是个委婉的说法。 这部号称S+级别的巨制《749局》的资方不想再投入了。 紧接着，他正在接的另一个品牌广告商也打来了类似换人的电话。 一夜之间。 他从云端，跌入了泥沼。 不。 是粪坑。 一个被亿万人唾弃的粪坑。 武凡瘫倒在碎片之中，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吊灯。 灯光刺眼。 他却只感到一片冰冷的黑暗。 京城，某高档公寓。 窗外的喧嚣，似乎与这里隔绝。 李烨的手机屏幕上，微博热搜榜单被猩红的“爆”字占据。 他面无表情，指尖轻轻划过。 #武凡　滚出娱乐圈# #龙国军报发声# #英雄不容亵渎# 这些词条，他连点开的兴趣都没有。 武凡的结局，从他决定拿英雄当垫脚石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手机嗡嗡震动。 来电显示——红姐。 李烨接通。 “喂。” “李烨！你看了吗！你看了吗！” 第六十八章 太解气了，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电话那头，红姐的声音激动到近乎破音。 “我们赢了！我们赢麻了！” “武凡这次彻底完了！永不翻身的那种！你知道吗，他代言的品牌方连夜发解约声明，拍了一半的《749局》也被资方卡脖子了！哈哈哈，太解气了！” 红姐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她跟着原身，受了太多窝囊气。 这种舒气的时候都没有过。 “嗯。” 李烨的反应，平淡得像是在听天气预报。 红姐那边的兴奋劲儿一滞。 “……你就一个‘嗯’？” “不然呢？” 李烨反问，“开个香槟庆祝？” “那倒不至于……” 红姐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就不高兴？” “他还不配影响我的情绪。” 李烨的声音很静。 “红姐，这些事你处理就好，后续的舆论不用再管了。” “啊？不管了？这可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啊！” “没必要了。” 李烨淡淡道。 “一条落水狗而已，没必要再踹一脚，脏了我的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红姐的一声轻笑。 “我明白了。” “行，你好好休息，公司这边我盯着。” 挂了电话，李烨点开微信。 置顶的几个聊天框，都有未读消息。 一个是龙国军报官方账号的运营人员，言辞恳切地表达了感谢。 另一个，是爷爷老部队番号下的一个联络群。 群里，几十个白发苍苍的老兵，用着不太熟练的拼音和手写，发来一条条质朴的消息。 “好娃子，给你爷爷争气了！” “小烨，有空来军区大院，叔给你做红烧肉吃！” “那个姓武的小王八蛋，下次见到他，老子非得抽他！” 李烨的眼神，这才柔和下来。 他没有统一回复，而是一个一个，认真地回复过去。 “谢谢张爷爷，您注意身体。” “刘叔，我过两天就去看您。” 回复完所有的消息，他退出了微信。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点开了一个文档。 文档的标题，只有两个字。 《亮剑》。 没错，是亮剑。 前世那部封神的军旅剧。 这个世界的龙国，历史脉络相似，但文娱产业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资本横行，流量当道。 没有铁血，只有情爱。 没有风骨，只有粉黛。 李烨要做的，就是把这部扛鼎之作，搬到这个世界的荧幕上。 《无问西东》是敲门砖，是向资本证明他能力的第一步。 而《亮剑》，才是他真正要竖起的一面旗帜。 他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龙国军魂！ 热度，就像潮水。 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必须趁着这股东风，把《亮剑》这艘大船，推出去。 两天后，王海山的工作室。 烟雾缭绕。 王海山狠狠嘬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 “你是说……《亮剑》现在就要启动？” 他的脸上，还带着《我们的父辈》爆火后的亢奋。 “对，就是现在。” 李烨坐在他对面，语气不容置疑。 “演员我已经基本都定好了，剧组的班底，就用《无问西东》的原班人马，老王，你这边没问题吧？” “人是没问题，都签了公司的长约。” 王海山捻灭烟头，眉头却皱了起来。 “问题是，钱。” 他看着李烨，神色严肃。 “《无问西东》虽然杀青了，但后期制作、宣发，哪一样不是吞金兽？” “现在回款还早得很。” “而且《亮剑》，这可是个大制作，战争场面，服化道，爆破……” “没一个亿的预算，根本拍不出你要的那种质感。” “一个亿？” 李烨的眉毛挑了一下。 “老王，你的格局小了。” “我的初步预算，是两个亿。” “嘶——” 王海山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亿？你疯了？拍一部电视剧？” 这个世界的电视剧，S+级的制作，成本也就八九千万。 两个亿，那是用来拍顶级商业大片的预算！ “我不疯。” 李烨靠在沙发上，眼神平静。 “我要的，是电影级的质感，是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的真实。” “我要让观众闻到硝烟的味道，听到子弹划过耳边的声音。” 王海山沉默了。 他能想象到李烨描述的画面。 那份真实感，让他这个导演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可现实，却是一盆冷水。 “钱从哪来？” 他一针见血。 “环球投资那边，上次接触后就没动静了。” 李烨说道。 “他们很精明，在等《无问西东》的成绩。”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那……”王海山看向李烨，“沈星楠那边呢？她也是个主要角色，让她大哥投点？” “不行。” 李烨直接摇头。 “她是主演，再让他投资，容易落下话柄。” “我要的是一部纯粹的作品，不能有任何场外因素的干扰。” 这是他的原则。 王海山叹了口气，又点上一根烟。 “那就难办了。” “国内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现金流，又愿意投一部主旋律剧的公司，屈指可数。” “而且，我们现在去找，消息一旦走漏，免不了又是一堆麻烦。” 两人陷入了沉默。 工作室里，只剩下抽烟的嘶嘶声。 良久，李烨站起身。 “我再想想办法。” “你先把剧组的架子搭起来，能招的人先招。” “行。” 王海山点了点头。 从工作室出来，已经是傍晚。 李烨开着车，行驶在京城的车流中。 霓虹灯闪烁，映着他平静的侧脸。 钱。 终究还是绕不开这个字。 他不是没钱，他账户里的钱，砸进去也能撑起项目前期。 但这不够。 而且，这不是一个健康的模式。 一个好的项目，需要的是市场的认可，是资本的追逐。 他正思索着，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归属地，是京城本地。 他随手接通，打开了车载蓝牙。 “喂。” “是李烨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 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度。 “我是。” 李烨淡淡回应。 “我这里有个冒昧的提议。” 男人直接切入主题。 “听说，李先生正在筹备一部名为《亮剑》的电视剧？” 李烨的眸子，微微眯起。 消息传得这么快？ 他跟王海山的谈话，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 “是又如何？” 第六十九章 京都霍家，你要乌鸦嘴了 男人的话，简单直接。 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车厢里炸开。 李烨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出资？” 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你的意思是，投资？” 在圈里，出资和投资，有时可以混用，但更多时候，代表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投资，是要分红，要回报，要话语权的。 “不。” 男人清晰地否定了他的说法。 “是出资。” “我们提供《亮剑》拍摄所需的全部资金，两个亿，或者更多。” “我们不要股份，不参与分红，不干涉选角和创作。” 李烨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这条件，不像是来投资的。 倒像是来做慈善的。 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你们……是谁？” 李烨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我们是谁不重要。”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依旧平稳。 “重要的是，我们和李先生一样，希望看到这部作品问世。”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 “说。” “拍好它。”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拍出龙国军人的魂，拍出那个时代的血性。” “不要让英雄的故事，蒙尘。” 李烨沉默了。 他将车缓缓停在路边，双眼望着前方川流不息的灯河。 这番话，不像是资本家能说出来的。 这口气，太大了。 大到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我怎么相信你？” “明天上午九点，会有人联系你的经纪人，签署一份无条件注资协议。” 男人说完，顿了顿。 “李先生，我们很期待你的作品。” “期待亮剑出鞘的那一天。” 说完，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车厢里，只剩下电流的忙音。 李烨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动。 无条件注资？ 不求回报？ 这背后，到底站着谁？ 他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永远有人记得那些英雄。 永远有人，愿意为他们的故事，一掷千金。 他发动汽车，汇入车流。 前方的路，一片通途。 翌日。 上午九点整。 红姐的手机，准时响起。 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 “是李烨的经纪人，洪女士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和昨晚李烨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沉稳，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是。” “半小时后，国贸三期，顶楼的‘云端’律所，我们谈一下注资协议。” “好的，我马上到。” 红姐挂了电话，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她从业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不问项目，不看剧本，直接约律师签合同。 这不像是投资，更像是下达指令。 半小时后。 云端律师事务所，会客室。 红姐见到了对方的代表。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男人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洪女士，请过目。” 红姐拿起合同。 标题只有四个字。 《无条件注资协议》。 她翻开第一页。 甲方：霍氏文娱。 红姐的瞳孔，猛地一缩。 霍家。 京都霍家。 那个传闻中，真正能手眼通天的家族。 她拿着合同的手，在抖。 她往下看。 注资金额：两亿元整。 资金用途：电视剧《亮剑》项目拍摄。 注资条件：无。 不参与分红，不干涉创作，不安排演员，不过问进度。 只有一个要求，写在合同的最后一页附录上。 “还原历史，铸我军魂。” 八个字，力透纸背。 红姐反复看了三遍。 每一个字都像是天方夜谭。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声音干涩。 “霍家……为什么？” 男人微微一笑，推了推眼镜。 “我们老板说，有些故事，需要有人来讲。” “而李先生，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红姐沉默了。 她拿起笔，在乙方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律所，阳光有些刺眼。 红姐第一时间拨通了李烨的电话。 “签了。”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两个亿，一分不少，已经打到公司账上了。” “对方是……霍家。” 电话那头，李烨沉默了片刻。 “知道了。” “你就不好奇他们为什么帮我们？” 红姐忍不住问。 “好奇。” 李烨的声音很平淡。 “但现在没时间想这个。” “钱到了，就让剧组转起来。” “好。” 红姐挂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烨这个人，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李烨挂了电话，看着窗外。 霍家。 他爷爷以前救过的一个叔叔，就姓霍。 是巧合么？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现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拍好《亮剑》。 ……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月。 《亮剑》剧组，冀省，某影视基地。 黄沙、烈日、硝烟。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预算充足，带来的就是极致的效率和品质。 服装道具，完全按照当年的制式一比一复刻。 爆破场面，请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团队。 演员们被拉去军训了一个月，一个个晒得黢黑，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兵味儿。 这三个月，顺利得有些过分。 没有资方指手画脚。 没有流量明星轧戏迟到。 甚至，连一向喜欢在背后使绊子的武凡，都销声匿迹了。 第七十章 童言无忌，风评逆转 王海山一愣，下意识地想捂住自己的嘴。 “呸呸呸！童言无忌！” 结果手刚碰到嘴唇，才想起来他还没擦嘴。 摸了一手油。 他看着自己油乎乎的手，表情有点滑稽。 李烨轻笑一声。 王海山悻悻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又凑了过来。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说法？” “武凡这样的人，不会甘心。” 李烨夹起一块肉丝。 “他之前的路子，是资本硬捧出来的流量。” “这条路，被军报点名，已经堵死了。” “那他还怎么翻身？”王海山不解。 “所以他要换一条路。” 李烨的眼神很静，像是在解一道简单的数学题。 “这三个月，他不是什么都没干。” “他是在避风头，等大众的记忆模糊。” “然后呢？” “然后，他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带着一部看起来很有诚意的作品复出。” “作品？”王海山嗤笑一声，“就他？” “作品不重要，姿态很重要。” 李烨淡淡道。 “他会开一个发布会，声泪俱下地忏悔，说自己年少无知，说自己对英雄毫无敬意。” “然后，再找水军带节奏，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最后，捐点钱，做点慈善，买几个热搜，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知错能改’的浪子。” “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风评就能逆转大半。” 李烨说得不疾不徐。 王海山却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套路，他好像在圈里见过。 而且，还不少。 “那……那我们怎么办？” “不用办。” 李烨吃完最后一口饭，把饭盒盖上。 “跳梁小丑而已。” “我们把《亮剑》拍好，就是对他最狠的耳光。” …… 与此同时。 京城，武凡的私人音乐工作室。 李烨的话，一字不差。 武凡瘦了。 脸颊微微凹陷，少了几分之前的浮躁与张扬。 眼神却比以前更阴。 像一条潜伏在暗中毒蛇。 他的经纪人张姐，正拿着一份策划案，向他汇报。 “发布会的时间，定在下周三。” “场地、媒体、流程，都已经安排好了。” “通稿的重点，就是‘忏悔’和‘成长’。” 武凡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 “新歌呢？”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已经制作完成了。” 张姐连忙点开播放器。 一阵略带忧伤的钢琴前奏，缓缓流出。 歌曲的名字，叫《尘埃》。 歌词写尽了迷茫、悔恨与自我救赎。 是国内顶尖的词曲人，为他量身打造的翻身之作。 一曲播完，工作室里一片寂静。 “很好。” 武凡开口，打破了沉默。 “就用这首歌，告诉所有人，我武凡，回来了。” 张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凡哥，这次咱们的公关方案做得天衣无缝，只要发布会顺利，你的事业绝对能重回正轨！” “正轨？” 武凡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张姐，你觉得我想要的，只是重回正轨吗？” 张姐的笑容僵在脸上。 武凡转过身，一双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疯狂恨意。 “我要的，是李烨！” “我要让他死！” “我要让他从我这里抢走的一切，都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他几乎是嘶吼出声。 这三个月，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闭上眼，不是李烨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就是微博上，那些铺天盖地的嘲讽和咒骂。 他从云端跌落泥潭。 这一切，都是拜李烨所赐！ 他怎么能忍？ 张姐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不敢说话。 武凡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暴戾。 他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份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发布会，照常进行。” “我要先站起来。” 他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李烨在《亮剑》片场的路透照。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军装，脸上抹着灰，正跟导演王海山说着什么。 武凡的指尖，在李烨的脸上，重重划过。 “李烨。” “你等着。” “等我回来，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自从李烨那天在饭桌上剖析完武凡的计划后。 王海山就肉眼可见地焦虑了起来。 他现在看剧组里的场工，都觉得像是武凡派来的卧底。 摄影机稍微有点异响，他就紧张地问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 “老王，你这有点草木皆兵了。” 拍摄间隙，李烨靠在土墙上，看着坐立不安的王海山。 “我能不紧张吗？” 王海山搓着手，在原地踱步。 “你都把他的路数算得一清二楚了，我一想到有条毒蛇在暗处盯着，我这后背就发凉。” “他现在没空盯我们。” 李烨语气平淡。 “他所有的精力，都得放在他那场复出大戏上。” “那万一呢？” 王海山还是不放心。 “万一他狗急跳墙，先来搞我们一下，给我们添堵呢？” “他不敢。” 李烨摇了摇头。 “他要洗白，就得表现得像个受害者，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这时候他要是主动攻击我们，人设就崩了。” “他所有的准备，都会前功尽弃。” 李烨看着他。 “所以，他现在比谁都希望我们剧组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等他站稳脚跟了，才会亮出獠牙。” 王海山听着李烨的分析，愣了半天。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哈。 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 但多年的经验还是让他不敢大意。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王海山下定了决心。 “从今天起，剧组的大采购，特别是道具和爆破物料，我亲自跟着去。” 李烨看了他一眼，没阻止。 “也好。” 多个人盯着，总不是坏事。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 剧组里就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堂堂大导演王海山，不去监视器后面坐着，反而天天跟着道具组组长屁股后面跑。 今天去盯一批假枪的做工。 明天去检查炸药的配比。 后天又跑去服装厂，一件件地看新做的军装有没有问题。 搞得道具组长压力山大，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要被导演炒鱿鱼了。 王海山这么一折腾，自己倒是安心了不少。 剧组的拍摄，也因此更加顺畅。 …… 一周后。 第七十一章 没那么傻的粉丝，被骂上热搜 【唉，看他哭得那么伤心，感觉是真的知道错了。】 【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呢？给他一个机会吧。】 【歌很好听，能写出这种歌的人，内心应该是善良的。】 【武氏都捐了一个亿做基金了，这诚意够足了。】 水军倾巢而出，舆论瞬间被掌控。 然而，就在这一片“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和谐氛围里。 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开始出现了。 一批顶着李烨粉丝头衔的账号，冲进了各个评论区。 【装什么白莲花？吐了！】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别想洗白！】 【一个侮辱英雄的人，发首破歌就想复出？滚！】 这些言论，极其尖锐，攻击性十足。 很快，另一批所谓的“中立网友”下场了。 【李烨的粉丝都这么没素质吗？人家都道歉了还追着咬？】 【路人表示，对李烨有点下头了，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本来还挺同情李烨的，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纵容粉丝网络暴力。】 【武凡是错了，但他已经道歉了。李烨的粉丝这是想逼死他吗？】 一场精心策划的骂战，就此拉开序幕。 “李烨粉”和“中立派”吵得不可开交。 热度越吵越高。 武凡的名字，在热搜上挂得更稳了。 而他本人的形象，在这场骂战中，竟然显得有些弱小和可怜。 不少真正不知情的路人网友，被这种气氛煽动。 情绪开始偏移。 他们跑到李烨的个人微博下面。 私信箱，炸了。 @李烨的通知，刷屏了。 【李烨，管管你的粉丝吧！太可怕了！】 【脱粉了，你的粉丝跟邪教一样。】 【你再不出来说句话，我就当你默许他们这么做了！】 片场。 李烨刚拍完一场攻坚战。 他满身硝烟，脸上还带着炮火熏出来的灰。 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解锁屏幕。 无数条消息和艾特，弹了出来。 他随手点开微博。 榜单上那几个刺眼的话题，瞬间映入眼帘。 他往下划了划。 看着那些所谓的“粉丝”和“路人”的对骂。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拙劣。 王海山也凑了过来，看着手机屏幕，气得脸都绿了。 “他妈的！太脏了！这帮畜生！” “这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啊！” “李烨，快！让红姐发个声明，跟这帮假粉丝切割！” 王海山急得跳脚。 这种事处理不好，会流失大量路人缘。 李烨之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正面形象，会被毁于一旦。 “红姐去谈电视台的播映合同了，现在不在。” 李烨的语气，依旧平静。 他关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区。 直接点进了自己的主页。 点击，发布微博。 王海山伸着脖子看。 “你要自己发？你想好怎么说了吗？措辞要谨慎啊！” 李烨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 没有愤怒的谴责。 也没有急于撇清关系的声明。 只有一行字。 外加一个问号。 【我的粉丝没有那么傻的吧？】 点击发送。 手机被随手扔回给助理。 李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老王，愣着干嘛？” “准备下一场。” “山本一木的特工队，该出场了。” 王海山探着头，只看到李烨把手机扔给了助理。 他松了口气。 发了就好。 管他发的是什么，总归是个态度。 这种时候，只要出来表个态，事情就好办多了。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王海山嘟囔了一句，也没多想，转身又投入到了导演的工作中去。 “各部门注意！” “准备下一场！” “道具组，检查特工队的装备，尤其是那批定制的冲锋枪，别出岔子！” 一声令下，整个剧组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冀省的荒原上，夜色渐深。 片场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穿着日军特种作战服的演员们就位。 李烨站在他们对面，身上还是那件破旧的八路军军装。 他即将要拍的，是李云龙遭遇山本特工队，总部观察团被重创的戏份。 这是一场硬仗。 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 “A！” 王海山一声令下，镜头开启。 李烨的眼神瞬间变了。 再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淡然。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军人的，狼一般的警惕与凶狠。 剧组在荒原上真刀真枪地打仗。 网络上的战场，硝烟则以另一种方式，悄然弥漫，愈演愈烈。 李烨那条简短到甚至有些轻佻的微博，像一颗深水炸弹。 起初，是短暂的沉寂。 紧接着，是更为猛烈的爆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武凡早已安排好的水军和职粉。 【我的粉丝没有那么傻的吧？翻译过来就是——你们这群骂武凡的，都是傻子，不是我粉丝。】 【笑死，这是急着跟粉丝切割了？用完就扔？】 【好一个提纯大师，一句话就把所有帮他说话的粉丝全得罪了。】 【他是不是觉得，只有跪舔他的才配当他粉丝？】 节奏，瞬间被带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是那些被煽动的路人。 【本来还觉得他挺刚的，现在看来，就是个没担当的怂货。】 【粉丝为你冲锋陷阵，你反手一个背刺，说他们傻？太恶心了。】 【这情商，基本可以告别娱乐圈了。】 【前面的，他本来就被封杀了，现在是回光返照而已。】 一时间，李烨的微博评论区彻底沦陷。 各种辱骂和嘲讽，刷成了高楼。 新的热搜词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爬。 #李烨　情商# #李烨不认粉丝#【爆】 #李烨，请向你的粉丝道歉#【热】 #李烨滚出娱乐圈#【沸】 之前武凡道歉的热搜还挂在上面，两相对比，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景观。 一边是知错能改的浪子。 一边是傲慢无礼的狂徒。 舆论的天平，开始出现戏剧性的，一边倒的倾斜。 无数顶着李烨粉丝头衔的人，在评论区里心碎发言。 【哥哥，我们为你战斗，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 【我真的好失望。我追了你那么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脱粉了，再见。不，再也不见。】 这些“粉丝”的发言，又引来了更多的同情和对李烨的口诛笔伐。 一场精心策划的反噬大戏，正式上演。 风暴的中心，却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李烨拍完最后一条，算下来已经连续拍了10个小时了。 他累得话都不想说，直接回了基地的宿舍，倒头就睡。 手机，早就关了机。 第七十二章 拧掉他的脑袋，想起了一件事 与此同时。 京城，一家高档会所的包厢内。 红姐刚签下一份至关重要的合同。 是和龙国卫视的《亮剑》首轮播映意向协议。 这对整个剧组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端起酒杯，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和电视台的负责人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红姐。我们非常看好李烨，也看好这部《亮剑》。” 对方的恭维，让红姐心情更好。 送走合作方，她坐上回公司的车，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把好消息告诉李烨。 屏幕刚一亮起。 助理小陈的十几通未接来电，和几十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红姐心里咯噔一下。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点开微信。 【红姐！出事了！】 【你快看微博！】 【李烨发微博了！现在全网都在骂他！】 【热搜爆了！】 红姐的手指一僵，迅速点开了微博。 那几个血红色的【爆】和【沸】字，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 #李烨不认粉丝# #李烨滚出娱乐圈#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点进词条，飞快地浏览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和所谓的“粉丝”心碎长文。 然后，她找到了那条一切风暴的源头。 李烨的主页。 最新一条微博。 【我的粉丝没有那么傻的吧？】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 红姐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太阳穴突突直跳。 车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前排的助理小陈大气都不敢喘。 他能感觉到，红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骇人的低气压。 过了足足一分钟。 红姐再次睁开眼，眼神冷得像冰。 “这个祖宗！” 她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立刻拨通了李烨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机械的女声，冰冷地传来。 “关机！” 红姐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她知道，李烨只要一进入拍摄状态，就是拼命三郎，拍到凌晨是家常便饭，拍完肯定就关机睡觉了。 可她现在心急如焚！ 这算什么？ 自己辛辛苦苦在前面给他铺路，跟各大平台周旋，好不容易谈下个王炸级的成果。 他倒好，在后方一把火，直接把自家房子给点了！ “蠢货！猪脑子！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红姐对着空气怒骂。 小陈在前面缩着脖子，一句话不敢说。 骂了好一阵，红姐胸中的那股邪火，才稍微降下去一点。 理智，开始回笼。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问话，又看了一遍。 【我的粉丝没有那么傻的吧？】 以她对李烨的了解，这个家伙，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他不是个会被情绪左右的傻子。 那他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故意为之？ 可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把自己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成为众矢之的。 图什么？ 红姐想不通。 她现在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 公关，还是不公关？ 按正常的危机处理流程，现在应该立刻发一篇长文声明，解释、道歉、安抚粉丝。 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可万一这又是李烨计划中的一环呢？ 自己贸然出手，会不会打乱他的节奏？ 就像上次武凡被全网黑的时候一样，她也想立刻下场乘胜追击，但李烨阻止了她，说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结果证明，李烨是对的。 那这次呢？ 红姐捏着眉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那个叫李烨的家伙，脑子里的沟壑，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小陈。” 她沙哑地开口。 “在，红姐。” “联系我们的公关团队，二十四小时待命。” “密切监控所有平台的舆论动向，收集所有黑稿和水军的证据。” “但是，在我联系上李烨之前，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 “一个字都不许发。” “是！” 小陈立刻应下。 红姐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京城夜景。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李烨，你这个混蛋，最好天亮了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否则老娘真要飞去北河，拧掉你的脑袋！ 同一片夜空下。 武凡的顶层复式公寓里，灯火辉煌。 他和红姐车里那死一般的寂静，截然相反。 昂贵的红酒在水晶杯里摇晃。 武凡半躺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电脑，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和狰狞。 那张经过精心包装，在发布会上显得无比憔悴惹人怜爱的脸。 此刻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扭曲。 “哈哈哈哈！” “蠢货！真是个天生的蠢货！” 他指着屏幕上李烨的微博主页，笑得前仰后合。 “我以为他能有多高明！” “我给他搭了这么大一个台子，又是粉丝互撕，又是路人下场。” “他只要发个声明，安抚一下，这事的热度最多也就维持两天。” “可他干了什么？” 武凡把平板重重地摔在沙发上，指着屏幕，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他居然说他的粉丝傻？” “哈哈哈哈！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他把所有可能帮他说话的人，全都一脚踹开了！” “现在，谁还会同情他？谁还会为他说话？” “他就是个孤家寡人！是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武凡的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一旁，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精致的年轻男人，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倒酒。 正是江，泽，也是秦浩的替代品。 “凡哥说的是。” 江，泽陪着笑脸，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个李烨，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根本不配做凡哥的对手。” “对手？” 武凡冷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也配？”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贱种，靠着家里那点破关系，就真以为自己能翻天了？” “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武凡的眼神里，闪烁着毒蛇般阴狠的光。 江，泽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不敢说话，只能低下头，假装在整理酒瓶。 他的手，在抖。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恐惧。 他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一件事。 第七十三章 别让我失望，老底都被翻出来了 那天，他跟着武凡去武家老宅。 武凡进去和他外公谈事情，让他在外面的小花园里等着。 他等得无聊，就随便走了走。 走到一处假山后面时，他隐约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是武凡的舅舅，武氏文娱现在的掌舵人，武振雄。 另一个声音，他没听过，但语气极为恭敬。 “武总，秦浩那边……” “处理掉。” 武振雄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一个没用的废物，还知道那么多事，留着是个祸害。” “那……怎么处理？” “他不是喜欢飙车吗？” 武振雄淡淡地说道。 “找个机会，让他刹车失灵。” “是死是残，看他自己的运气。” “只要他那张嘴，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就行。” “明白。” 江，泽当时躲在假山后面，浑身的血都凉了。 秦浩。 那个之前一直跟在武凡身边，鞍前马后，狗一样听话的秦浩。 就因为帮武凡背完锅，没有什么其他的利用价值了。 就要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 甚至，只是为了防止他可能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江，泽从那天起，就彻底明白了。 在武家人眼里，他们这些所谓的身边人，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他现在接替了秦浩的位置，看似风光。 可他心里清楚。 自己的下场，或许早就注定了。 只要哪天他没了价值，或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那辆刹车失灵的车，就会在某个路口，等着他。 “想什么呢？” 武凡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江，泽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 “没什么，凡哥。”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是在为凡哥高兴。” 武凡眯着眼，审视着他，像在看一条狗。 “高兴？” “那就好好做事。” 他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拍了拍江，泽的脸颊。 “秦浩就是个废物，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你，别让我失望。” “否则，他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江，泽的身体，瞬间僵硬。 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下来。 他知道。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能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黑路上，跟着眼前的魔鬼，一直走下去。 直到被他亲手推入深渊。 剧组的宿舍区，格外寂静。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急促而用力的砸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王海山眼眶通红，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手里死死攥着手机。 他砸得手都疼了。 “李烨！开门！你个祖宗，天塌下来了！” 门内，毫无动静。 王海山一咬牙，后退两步，准备用肩膀撞。 吱呀—— 门开了。 李烨穿着件大背心，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头发乱得像个鸟窝。 他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火烧眉毛的王海山。 “王导，这么早？” “早？！” 王海山的声音都劈叉了，他把手机屏幕怼到李烨脸上。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看看微博上都成什么样了！” 屏幕上，是那几个依旧高悬的热搜。 #李烨滚出娱乐圈#【沸】 底下，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谩骂。 经过一夜的发酵，舆论已经彻底失控。 虽然还有零星的理智粉丝在帮忙辩解。 【可能只是在开玩笑吧？】 【会不会是被盗号了？】 【大家冷静一点，等一个官方解释！】 但这些微弱的声音，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间就被淹没在辱骂的狂潮中，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李烨只扫了一眼，就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落在了王海山的脸上。 他什么话都没说。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里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揶揄。 王海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随即反应过来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昨天他看到李烨发微博时，还松了口气，觉得他心里有数。 这不就是在嘲笑自己吗？ 嘲笑自己是个乌鸦嘴。 “你……你看我干什么！” 王海山老脸一红，气势弱了三分。 “我这不是着急吗！” 他打着哈哈，把手机收了回来。 “赶紧的，快处理一下！” “你再不说话，咱们这部戏都得跟着完蛋！” “处理完了，咱们好继续拍戏，今天的场次还很重呢！” 李烨揉了揉眼睛，总算彻底清醒了。 他转身走进屋里。 “知道了。” 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王海山跟了进去，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踱步。 “那你打算怎么办？发个道歉声明？还是让红姐那边……”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李烨已经坐到了桌前，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开机，屏幕亮起。 李烨没有登录微博，也没有联系任何人。 他只是打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输入密码。 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几个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档。 王海山好奇地凑过去。 【“心碎小草莓”账号分析报告】 【“哥哥的守护天使”账号分析报告】 【“武凡今天糊了吗”账号关联性调查】 …… 密密麻麻，足有上百个文档。 李烨随手点开一个。 里面是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数据。 账号ID：心碎小草莓 微博注册时间：X年X月X日，上午9点15分。 首次关注李烨时间：X年X月X日，上午9点16分。 关注列表：李烨、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共计128位明星。 粉丝画像：头顶当红小生“刘芒”十年铁粉头衔。 历史发言风格：无脑吹捧，捧杀式发言。 【我家芒芒天下第一帅，其他人都靠边站！】 【芒芒的演技吊打所有影帝，不接受反驳！】 文档下面，还有更深度的分析。 该账号IP地址在过去三个月内，频繁变换于国内几个主要城市。 与其他97个账号存在高度的“行为同步性”。 包括但不限于，同一时间段上线、下线，针对同一事件发表相似文案，集体关注或取关某个特定账号。 王海山看得眼都直了。 他指着屏幕，结结巴巴地问。 “这……这是什么？” “证据。” 李烨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将这些文档一个个整合到一个新的压缩包里。 “昨天那些哭着喊着要脱粉的‘粉丝’。” “我查了一下他们的底细。” 第七十四章 黑公关的产业链，捅马蜂窝了 王海山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明白，李烨早就料到了。 从武凡开那个复出发布会开始，他就已经在布局了。 武凡在明处演戏。 他在暗处收网。 “他们的关注时间，很统一，几乎都是在武凡开发布会那天。”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 “而且，顶着其他明星粉丝头衔的不少。” “发言的路数也都差不多，一味地捧杀某个明星，败坏路人缘，这种手段，不新鲜了。” 几分钟后。 一个巨大的压缩包生成完毕。 李烨登录了自己的微博。 评论区和私信早已被999+的红点淹没。 他视若无睹。 直接点击了发布。 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也没有声泪俱下的辩白。 他只上传了那个压缩包。 然后配上了一行字。 【等着律师函吧，各位。】 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合上电脑，站起身。 “王导，走吧，去片场。” “啊？哦！” 王海山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机械地跟着他往外走。 李烨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这条微博，和他丢出去的那个深水炸弹，在网络世界里，掀起了何等恐怖的惊涛骇浪。 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还在狂欢的黑子和水军，瞬间哑火了。 无数吃瓜网友，带着好奇和疑惑，下载了那个巨大的压缩包。 当他们解压，看到里面那上百份详尽的分析报告时。 所有人都傻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扒皮”了。 这是用手术刀在做精准的解剖！ 每一个黑粉的皮囊，都被扒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底下肮脏的、有组织有预谋的灵魂。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我的妈呀，我看到了什么？黑公关的全套产业链吗？】 【这个叫“心碎小草莓”的，不是去年把新晋小生周晨黑到退圈的那个大粉吗？！原来是职业的！】 【还有那个“哥哥的守护天使”！去年追着小花旦林薇薇骂了三个月，逼得人家得了抑郁症！她头顶的还是对家女星的粉丝头衔！】 【我的天，李烨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舆论，在沉寂了短短十分钟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彻底反转，然后爆炸！ #李烨　律师函# #娱乐圈捧杀式网暴#【爆】 #心碎小草莓是谁#【热】 #请严查网络黑公关#【沸】 新的词条，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之前那些抹黑李烨的热搜，撞得粉碎！ 如果说之前李烨和武凡的争斗，还只是粉圈内部的撕扯。 那么现在，李烨亲手扯下了一块遮羞布。 一块覆盖在整个娱乐圈之上，肮脏、恶臭、藏污纳垢的遮羞布！ 无数曾经被这种捧杀手段搞得有苦说不出的明星团队和粉丝，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那些被这些职业黑粉，逼到退圈、雪藏、资源降级的艺人，他们的名字，再一次被网友们提起。 “原来，他也是受害者。” “原来，她也是被这么算计的。” 曾经的许多悬案，在李烨这份证据面前，都有了答案。 这不是李烨一个人的战斗了。 这是对整个行业毒瘤的宣战！ 京城。 某个高档公寓里。 刚刚崭露头角，就被一场莫名其妙的“粉丝骂战”逼得公司解约的青年演员周晨，正看着手机屏幕发呆。 他的经纪人打来电话，声音激动得发抖。 “周晨！你快看微博！李烨！是李烨！” 周晨点开微博，看到了那份名单。 那个熟悉的ID，心碎小草莓。 一瞬间，积压了近一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全部涌上了眼眶。 他不是输给了实力，不是输给了市场。 他是输给了这种看不见的黑手。 他颤抖着手，登录了自己那个已经长草的微博账号。 编辑，发送。 【周晨V：感谢拨云见日。@李烨】 另一边。 正在国外接受抑郁症治疗的小花旦林薇薇，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她的心理医生告诉她，要远离网络。 但她没忍住。 当她看到那个曾经像噩梦一样追着她辱骂的ID，被清晰地钉在耻辱柱上时。 她捂着嘴，无声地哭了出来。 哭了好久，她擦干眼泪，也发了一条微博。 【林薇薇V：原来，我不是一个人。谢谢你，@李烨】 紧接着。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越来越多曾经被类似手段攻击过的艺人，或者他们的工作室，纷纷下场。 有的直接转发李烨的微博，配文支持。 有的则隐晦地讲述自己的遭遇，表达感谢。 整个微博，仿佛成了一场娱乐圈受害者申冤大会。 而李烨这个名字，成了所有正义和勇气的代名词。 他的粉丝数，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暴涨。 无数之前对他无感的路人，在看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瞬间转粉。 【这哥们也太刚了吧！不跟你吵，不跟你闹，直接上证据，送律师函！】 【这才是真男人！别人都忍气吞声，只有他敢把桌子掀了！】 【路转粉了，就冲他这份胆气，以后他的作品我必看！】 【粉了粉了！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安全感了，粉上这种偶像，谁敢来黑？黑一个试试，律师函警告！】 李烨的微博评论区，画风彻底逆转。 之前的谩骂和嘲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支持和敬佩。 还有无数被他拯救的艺人的粉丝，前来团建感恩。 【周晨粉丝前来感谢烨哥！】 【薇薇家属前来报恩！】 【谢谢你为他们发声！】 一场针对李烨的围剿，演变成了一场全行业的狂欢。 李烨不光没有糊，反而经此一役，凝聚了大量的人气和路人缘。 他的人设，在所有人心中，变得无比清晰。 一个不玩虚的，能动手绝不吵吵，铁血无情的狠人。 而此刻。 风暴的中心，那个狠人。 正穿着一身破旧的军装，趴在冰冷的壕沟里，满脸尘土地对着镜头，嘶吼着。 “开炮！” 王海山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新闻推送，再看看镜头里那个完全投入的李烨。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年轻人。 这个家伙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一头算无遗策，又能随时暴起伤人的猛虎。 第七十五章 断尾求生，有人找李烨 网络世界，没有黑夜。 李烨那份压缩包，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掀起的余波，正以几何级数扩散。 #李烨　律师函#的热度还没降下分毫。 一个新的话题，悄然爬上了热搜榜。 #到底是谁在搞李烨# 起初，只是几个技术宅在分析那些黑公关的IP地址和资金往来。 【兄弟们，我顺着“心碎小草莓”的打赏记录，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皮包公司。】 【楼上的，巧了，我也查到了，叫“风暴传媒”，法人赵立春，刚注册三个月。】 【这家公司服务的艺人名单里，只有一个名字——武凡！】 线索，如同一根根散落的蛛丝，被万千网友的手，迅速捻成了一股粗壮的绳索。 绳索的另一头，直指武凡。 【破案了！我就说武凡那个道歉发布会假惺惺的！】 【前脚道歉，后脚就买水军黑人，这哥们儿是懂什么叫知错就改的。】 【武凡滚出娱乐圈！】 熟悉的口号，再次响彻云霄。 但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势不可挡。 武家，京城。 书房内，名贵的紫砂茶具碎了一地。 武凡的父亲武振国，脸色铁青地挂断电话。 “废物！一群废物！” 电话那头，是风暴传媒的老总，赵立春。 “武总，救救我！现在全网都在人肉我，我……” “救你？” 武振国冷笑一声。 “当初给你钱，让你独立出去的时候，协议上怎么写的？” 赵立春的声音瞬间充满了绝望。 他想起来了。 半个月前，武家主动提出，将风暴传媒从武氏集团的子公司序列中剥离，并追加一笔巨款，让赵立春成为真正的老板。 赵立春当时还以为自己祖坟冒了青烟，遇到了天大的好运。 他觉得，这是武家要扶持他，让他把公司做大做强，以后更好地为武少爷服务。 他感恩戴德地签下了那份协议。 协议的核心条款只有一条。 无论发生任何事，风暴传媒都将独立承担所有法律和舆论责任，与武氏集团及武凡本人无任何关联。 若有违背，他赵立春和他全家，将面临武氏集团全方位的“商业打击”。 他当时以为，这只是个免责条款，是个形式。 现在他才明白，那是一份卖身契。 更是一份催命符。 他不是捡了便宜，他是成了那个随时可以被丢出去顶罪的弃子。 电话那头，武振国的声音冰冷如刀。 “赵总，你是个聪明人。” “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老婆孩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嘟—— 电话挂断了。 赵立春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办公室外，是无数记者和愤怒网友的围堵声。 他知道，自己完了。 半小时后。 风暴传媒官方微博发布声明。 【本人赵立春，因嫉妒李烨先生的才华，并为博取流量，私自组织水军对其进行抹黑与攻击，此事与武凡先生无任何关系。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后果，并向李烨先生及公众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声明一出，骂声依旧。 【把我们当傻子？你一个公关公司老板嫉妒人家写歌的？】 【弃车保帅，玩得挺溜啊。】 【武家这手断尾求生，真是又快又狠。】 虽然骂，但没有直接证据。 法律上，武家已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圈内人，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武家势大，没人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说什么。 一场足以掀翻整个内娱的风暴，被武家用一个赵立春，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另一个剧组的豪华保姆车里。 “砰！” 最新款的水果手机，被狠狠砸在车壁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武凡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盯着助理江1泽递过来的另一部手机。 屏幕上，正是赵立春那份愚蠢的道歉声明。 “废物！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一脚踹在面前的茶几上，名贵的实木茶几被踹得翻倒在地，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江1泽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他脸上的淤青还没消，是上次武凡发火时打的。 武凡发泄了一通，似乎耗尽了力气。 他瘫坐在沙发上，眼神阴鸷得像一条毒蛇。 “李烨！”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这次，算你运气好。” 他转头，看向抖成筛糠的江1泽，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你觉得，他能一直这么好运吗？” 江1泽不敢说话，只能拼命摇头。 “等着吧。” 武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等《亮剑》拍完，等他从那个乌龟壳里出来。” “下一次，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亮剑》剧组。 拍摄间隙。 李烨正靠在一处壕沟边休息，助理小张举着手机，满脸崇拜地站在一旁。 手机里，传出经纪人红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分贝高到有些失真。 “祖宗！我的亲祖宗！你真是我的神！” “你知道吗！就你发完微博到现在，不到十二个小时！武凡对家公司的股票涨了五个点！” “十几个代言！顶奢！国民级APP！汽车！全都指名道姓要找你！排着队啊！” “还有三大电视台的综艺邀约！点名要你当常驻嘉宾！” “还有……” 李烨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响。 “红姐，淡定。” “我淡定不了啊！你知道王导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吗！他说他没见过这么拍戏的，戏里戏外一起干仗，还打赢了！” 红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极度兴奋后的情绪释放。 “李烨，谢谢你，真的。我带了这么多艺人，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这么扬眉吐气的一个！” 李烨揉了揉眉心。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红姐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样子。 “行了红姐，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啊！” 红姐拔高了声调。 “不过还有一件，你那个神秘投资方，霍氏文娱，刚刚派人联系我了，说是他们那边会派一个代表，过来跟你见一面。” “嗯，知道了。” “就这？你就‘知道了’？你不好奇人家为什么投你吗？不好奇人家为什么来找你吗？” “好奇。” 李烨回答得很干脆。 “但我现在得拍戏。”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准备就绪的王海山。 “先挂了，红姐。” 说完，不等红姐再发出新一轮的赞美轰炸，他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 “呼……” 李烨长舒一口气，把手机递给助理小张。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太可怕了。 激动的女人，太可怕了。 他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走向片场。 一个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第七十六章 霍家送来的大礼 来人很高，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休闲西装，与周围尘土飞扬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斯文，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像一柄藏在鞘里的剑。 “李烨，李先生。” 男人开口，声音温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霍九。” 李烨没有立刻与他握手。 他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有事？” 沈星楠似乎并不在意李烨的冷淡，他自然地收回手，插回裤袋。 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 “我是霍氏文娱的代表。”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也是霍先生派来，专门负责你项目的人。” 李烨眉毛微挑。 霍先生。 那个无条件注资两个多亿，不干涉创作，连股份都不要的神秘金主。 “他派你来干什么？” 李烨问得很直接。 “霍先生说，你这次的微博反击，做得非常漂亮。” 霍九的用词，不是“厉害”，也不是“解气”，而是“漂亮”。 像是在评价一场完美的商业操盘。 “快、准、狠，一击毙命，没有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顺便，还把整个行业的浑水都搅动了，让无数人欠了你的人情。” “霍先生很欣赏。” 沈星楠看着李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说，你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得多。” 李烨沉默着。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所以呢？” “所以，霍先生让我来问你一句话。” 霍久扶了扶眼镜，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区区一个武家，让你费这么大劲，才把它一条腿打断。” “有没有兴趣，玩点更大的？” 霍九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入李烨的心湖，却激起了千层浪。 更大的？ 李烨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金丝眼镜下，那双眼睛不像商人的精明，更像猎人的冷静。 他在审视自己，也在评估自己。 李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霍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只是个拍戏的，对商场上的事，没什么兴趣。”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拒绝了邀请，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霍九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一丝微光。 “霍先生猜到了李先生会这么说。” “他说，真正的猛虎，在羽翼未丰时，总是格外谨慎。” 这话里有话。 既是赞赏，也是试探。 李烨没接话。 他不喜欢跟聪明人绕圈子。 “那就多谢霍先生的理解了。” “不过……” 李烨话锋一转。 “霍家这次的投资，算是帮了我大忙。”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以后霍家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原则，我不会袖手旁观。” 这番话，让霍九眼中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不卑不亢，划清界限的同时，又留下了未来的善缘。 这个李烨，比资料上写的，还要难缠。 “李先生客气了。” 霍九微笑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纯黑色的名片。 名片上没有头衔，只有一个烫金的姓氏“霍”，和一串私人号码。 “霍先生说，他的大门随时为李先生敞开。” “如果哪天您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 李烨接过了名片。 质感冰凉，沉甸甸的。 “另外。” 霍九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霍先生还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说，这是庆祝我们合作愉快的开胃菜。” “相信您很快就会收到了。” 礼物？ 李烨眉头微皱。 霍九却没再多说。 他微微躬身，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 “李先生，我就不打扰您拍戏了。” “预祝《亮剑》拍摄顺利，收视长虹。” 说完，他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两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silently　跟随他离开。 整个过程，高效，精准，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李烨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捏了捏手里的名片。 霍家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他收起名片，刚准备转身。 “李烨！不好了！不好了！” 一阵鸡飞狗跳的呼喊声传来。 王海山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从监视器后面冲了过来。 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王导，慢点，出什么事了？” 李烨扶住他。 王海山一把抓住李烨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出大事了！”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混杂着狂喜和惊恐。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李烨有点想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个。 “一起说。” “龙国一台！龙国一台的领导刚才亲自给我打电话了！” 王海山激动得声音都破了。 “他说，我们的《亮剑》，被台里列为年度重点项目！” “这是好消息！” 李烨心里一动。 龙国一台？ 那是官方的喉舌，是所有电视剧都梦寐以求的播出平台。 能上龙国一台，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那坏消息呢？” 王海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坏消息就是播出日期……提前了！” “台里决定，两个月后，就让《亮剑》上黄金档！” “而且……” 王海山的声音都在发颤。 “采用独播形式，每周二、周三、周四，每天更新两集！也就是一周六集！” 轰！ 李烨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惊雷。 他瞬间明白了。 霍九说的礼物，就是这个。 这哪里是礼物？ 这简直是一把双刃剑！ 龙国一台独播，黄金档，一周六集。 这是现象级爆款才有的待遇！ 热度、国民度、影响力，直接拉满。 但代价是，两个月的时间。 一部四十集的战争大剧，从拍摄到后期制作，正常周期最少也要大半年。 还剩下两个月，这是要把整个剧组往死里逼！ 李烨瞬间想通了霍家此举的深意。 这既是示好，也是考验。 考验他李烨，到底有没有能力，接住这份从天而降的大礼。 接住了，一步登天。 接不住，就是个贻笑大方的烂尾工程。 第七十七章 机会？两部宣传片 “疯了！他们都疯了！” 王海山抱着脑袋，在原地团团转。 “两个月！怎么可能！光是后期剪辑、配音、配乐、特效……哪一样不要时间？” “完了完了，这下要砸在手里了！” 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听到了消息，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个面如死灰。 整个片场，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李烨却在此时，笑了一下。 他拍了拍王海山的肩膀。 肩膀很宽厚，因为常年的焦虑，有些僵硬。 “王导。” 李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慌什么？” 王海山猛地抬起头，看着李烨。 李烨的脸上，没有半点惊慌。 只有一种燃烧的战意。 “不就是边拍边剪吗？” “拍《无问西东》的时候，咱们不也这么干过？” 王海山愣住了。 他想起来了。 那时候，为了赶电影节，他们也是通宵达旦，一边拍着白天的戏，一边剪着晚上的戏。 “可是……那不一样啊！这是电视剧，还是战争片！” “没什么不一样的。” 李烨打断了他。 “把后期团队全部叫到片场来，现场办公。” “拍摄组分成A、B两组，人歇机器不歇，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我亲自盯剪辑，你负责现场。” “告诉兄弟们，这两个月，没有休息。” “等这部戏播完，我给每个人，包一个五位数的红包！” 一番话，干净利落。 没有半句废话。 却像一针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所有人的心里。 原本的绝望，被一种叫做“拼了”的情绪所取代。 王海山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依然面不改色的军人。 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一模一样。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好！” “就这么干！” 京都。 某私人会所的顶级包厢内。 武凡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刚刚也得到了消息。 《亮剑》，龙国一台独播。 这个消息，像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前几天，他还在嘲笑李烨，不过是个不会拍电视剧的土包子。 转眼间，人家的作品就要上龙国一台了。 这是他花钱都买不来的渠道。 “凡哥，怎么了？” 一旁的江1泽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姓李的杂种，走了狗屎运！” 武凡拿起桌上的威士忌，一口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 “龙国一台……他凭什么！” 江1泽眼神闪烁，凑了上去。 “凡哥，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 “机会？” 武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两个月后就要播，时间这么赶，质量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江1泽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 “咱们的《利剑出鞘》，不是已经拍了一大半了吗？” “要是咱们也定在那个档期，跟他在同一个平台对打，收视率肯定能碾压他！” “到时候，他质量又差，收视又被咱们吊打，那才叫真正的身败名裂！” 武凡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硬碰硬！ 用绝对的实力，把他踩在脚下！ 他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什么事？” “爷爷。” 武凡的声音，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我需要您帮个忙。” “我投资了一部剧，叫《利剑出鞘》，想在芒果台……不，也想在龙国一台，和我一个对家的剧，同期播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又是为了那个叫李烨的小子？” “是！” 武凡咬着牙。 “爷爷，他爷爷当年可是……” “住口！” 电话那头的老人，声音陡然拔高。 “以前的事，不许再提！” 武凡吓得一个哆嗦。 “是……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知道了。” “芒果台那边，我会打招呼。” “龙国一台你就别想了，那是人家中央的地盘。” “把你的剧，给我拍好一点，别丢了武家的人。” “钱不够，就跟管家要。” 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 武凡握着手机，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芒果台！ 国内收视率唯一能和龙国一台掰手腕的存在！ 足够了！ 他转头看向秦浩。 “通知下去！” “《利剑出鞘》剧组，从今天开始，给我三班倒！” “一个月内，必须杀青！” “我要让李烨知道，跟我斗，他连提鞋都不配！”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个月后。 《亮剑》收视惨淡，被全网嘲笑。 而李烨，那个让他受尽屈辱的农民的儿子，像一条丧家之犬，跪在他面前求饶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在奢华的包厢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一场围绕着两个月后的荧屏战争。 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京都的风，似乎都带着一股火药味。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两个月的吃喝拉撒。 对于《亮剑》和《利剑出鞘》两个剧组来说，是地狱般的六十天。 更是两个剧组背后的资本，在舆论场上刺刀见红的六十天。 整个网络，被这两部题材相似、档期相撞的战争剧，搅成了一锅滚烫的沸粥。 【《利剑出鞘》发布终极预告，武凡军装造型帅炸！】 【《亮剑》发布片花，李烨造型被指太土，毫无偶像包袱。】 【业内人士分析，《利剑出鞘》投资超五亿，特效堪比好莱坞大片。】 【《亮剑》片花一股穷酸味，战争场面疑用纪录片凑数。】 舆论的风向，从一开始就被人为地引导着。 直到半个月前，双方的正式宣传片，同时上线。 《利剑出鞘》的宣传片，极尽炫酷。 慢镜头，大爆炸，滤镜拉满。 武凡穿着一尘不染的崭新军服，在枪林弹雨中闲庭信步，发型纹丝不乱，嘴角永远挂着一抹邪魅的微笑。 像是在打仗，更像是在走秀。 而《亮剑》的宣传片，只有短短一分钟。 没有配乐，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炮火声。 李烨饰演的李云龙，穿着打着补丁的土布军装，满脸炮火熏出的黑灰。 他站在山坡上，扯着嗓子，对着漫山遍野的战士嘶吼。 “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我拉来！” 第七十八章 你说我全靠特效撑着？ 那双眼睛，像饿了三天的狼，闪着骇人的光。 没有一个耍帅的镜头。 却让屏幕前的无数人，瞬间头皮发麻。 评论区炸了。 【卧槽，这才是打仗！】 【鸡皮疙瘩起来了，李烨这演技，不像演的，像真的从那个年代走出来的！】 【武凡那个是在玩cosplay吗？】 【别侮辱cosplay了，cos也不这样啊。】 风向，似乎要变了。 但很快，另一股声音涌了上来。 【吹什么演技？现在是21世纪了，谁还看这种土得掉渣的东西？】 【画面太粗糙了，一看就没钱。】 【支持凡凡，军人就该是凡凡这样英武帅气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部剧的呼声，竟然被拉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水平。 没人知道，这背后是无数吃瓜群众的好奇心在作祟。 “有点意思，两部都看看，看到底谁是骡子谁是马。” 这种“两部都看，对比着来”的心态，成了主流。 武凡的私人会所里。 江1泽拿着平板，向他汇报着最新的舆论数据。 “凡哥，现在网上的呼声，咱们隐隐压过《亮剑》一头了。” 武凡晃着杯里的红酒，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冷笑。 “水军那边，收手了吗？” “收了。”江1泽连忙点头，“按照您的吩咐，这次买得不多，造出点声势就停了，绝对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上次黑公关事件的惨败，让武凡长了记性。 他现在要的不是把李烨一棒子打死。 而是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在收视率上，把他活活碾死。 这才是最诛心的。 “很好。” 武凡呷了一口酒。 “等着吧，今晚八点，就是那个杂种的死期。” 晚上七点五十分。 《亮剑》剧组临时租用的后期工作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烟味、汗味和泡面混合的古怪气息。 几十号人，两个月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此刻却没一个人有困意。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墙上的挂钟。 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王海山搓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老王，你坐会儿行不行？我眼都让你晃花了。” 一个剪辑师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坐不住啊！” 王海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我这颗老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他拍了一辈子戏，拿奖拿到手软，却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 成败，在此一举。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角落里的李烨。 李烨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只有他一个人，显得异常平静。 但没人知道，他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攥得指节发白。 他也会紧张。 这不仅是一部剧，更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先辈们，一份迟来的敬礼。 “时间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工作室里所有人的手机，同时亮起。 龙国一台的台标，准时出现。 激昂的片头曲响起。 那段用小号吹出的，带着悲壮和豪迈的旋律，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历史大门。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网络上，关于《亮剑》的讨论，开始井喷式地爆发。 【我靠！这节奏！第一集就开干了？】 【没有磨磨唧唧的感情戏，没有莫名其妙的相遇，就是打！就是干！过瘾！】 【李云龙这个角色太他娘的对胃口了！老子就是喜欢这种不讲规矩的英雄！】 【这台词，绝了！‘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话糙理不糙啊！】 工作室里，一个负责舆情监控的年轻人，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烨哥！王导！爆了！爆了！” 他指着电脑屏幕，手指都在发抖。 “#亮剑　好评#　这个词条，冲上热搜第十五了！” “还在涨！第十！” “第七！” “第三！” 轰！ 整个工作室，瞬间沸腾了。 压抑了两个月的疲惫和焦虑，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狂喜的呐喊和拥抱。 几个年轻的女场记，抱在一起，哭得梨花带雨。 王海山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眼眶也红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成了……成了……” 李烨缓缓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胸中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这剧会火。 可真到了这一刻，心脏还是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与此同时。 芒果台播出的《利剑出鞘》，却显得有些默默无闻。 不是没人看，数据也还过得去。 但跟《亮剑》那种屠榜式的热度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弟弟。 “武凡演技”这个词条，倒是也上了热搜。 只不过，点进去全是嘲讽。 “他是在演一个面瘫吗？从头到尾一个表情。” “打仗的时候还能保持发型不乱，这是喷了多少发胶？” “我尴尬得用脚趾抠出了一座三室一厅。” 武凡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亮剑》那刺眼的热搜词条，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砸了。 他把手里的高脚杯，狠狠地砸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砰！ 暗红的酒液和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一旁的江1泽吓得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他看着武凡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凡……凡哥，您别急。” “这才第一天，咱们的剧是慢热型的。” “等……等后面那几个特效大场面一出来，口碑肯定能翻盘！绝对能大爆！” 武凡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江1泽。 “特效？”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这部戏，全他妈是靠后期特效撑着？” 江1泽瞬间脸色煞白，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凡哥！我……” “你他妈的意思是，老子的演技，不如李烨那个泥腿子，对不对？！” 武凡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一脚踹在江1泽的肚子上。 江1泽惨叫一声，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倒在地上。 武凡却没停手。 他冲上去，对着江1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 “养你们有什么用！屁用没有！” “说啊！老子是不是不如他！说啊！” 包厢里，只剩下拳头到肉的闷响和江1泽痛苦的哀嚎。 第七十九章 买热搜，忍不了了 京都，一处古朴的四合院内。 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正拿着一部平板电脑，安静地看着屏幕上的热搜榜。 他就是武凡的爷爷，武振雄。 看着那个高居榜首的“亮剑”二字，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许久，他拿起手边的红色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 “把微博热搜第五到第十的位置，给我买了。” “对，就挂《利剑出鞘》的名字，内容随便填。” “做干净点。” 挂了电话，他又拨通了武凡的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武凡压抑着怒火的喘息声。 “爷爷。” “我看到热搜了。” 武振雄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帮你买了几个位置，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你最近给我安分一点，不要再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武凡不服气地说道， “爷爷！我咽不下这口气！那个李烨……” “住口！” 武振雄的声音陡然转冷。 “你以为你面对的，还只是一个农民的孙子吗？” 武凡愣住了。 “什么意思？” “我们的人留意到，霍家最近跟这个李烨，走得很近。” “霍家？” 武凡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京城霍家，那是个他爷爷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你上次能从黑公关的泥潭里脱身，这次能拿到芒果台的档期，已经是极限了。” 武振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去碰他。” “霍家那条疯狗，我们武家，暂时还不想招惹。” 电话被挂断了。 武凡握着手机，站在一片狼藉的包厢里。 刚刚还滔天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霍家…… 李烨怎么会跟霍家扯上关系？ 不甘，怨毒，还有一丝……恐惧。 种种情绪，在他胸中交织。 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指骨瞬间破裂，鲜血淋漓。 但他感觉不到疼。 因为有一种更大的屈辱，正将他整个人吞噬。 京都的风，似乎都不给人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 武老爷子的电话，效率很高。 五分钟后，微博热搜榜第五到第十，齐刷刷换上了新装。 #利剑出鞘　制作精良# #武凡军装　颜值巅峰# #利剑出鞘　特效# …… 词条很华丽。 点进去，评论区却透着一股诡异。 “凡凡演的太好了，眼神里都是戏！” “这才是我们龙国军人该有的样子，英武不凡！” “五亿投资就是不一样，每一帧都是经费在燃烧！” 发言的账号，头像不一，但名字格式相似，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 一个刚看完《亮剑》意犹未尽的大学生，顺手点了进来。 他皱了皱眉，敲下一行字。 【不是吧，这尬演也能吹？跟李云龙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点击，发送。 下一秒，评论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大学生愣了一下，不信邪，又发了一遍。 再次消失。 “卧槽？” 他火了，直接截图，发了条新微博。 【#利剑出鞘#　词条下删评，资本的力量这么牛逼吗？只准夸不准骂？】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有相同经历的网友，瞬间找到了组织。 【我刚骂了一句发胶太厚，评论也没了！】 【我说他端着枪像在走T台，直接被禁言了！】 【笑死，花钱买热搜，还花钱控评，武家这是输不起？】 【吃相太难看了，简直就是把‘我是水军’四个字写在脸上！】 武家花大价钱买来的热搜，成了一个笑话。 不仅没能给《利剑出鞘》挽回颜面，反而引来了一场更大的群嘲。 就在这时，一个认证为“龙国军网”的官方账号，更新了一条动态。 没有多余的文字。 只有一个视频切片。 正是《亮剑》里，李云龙在苍云岭上，对着坂田联队指挥部嘶吼的那一幕。 “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我拉来！” 视频下方，配了一行字。 【这，是我军之魂，是我国之魄。】 轰！ 整个网络，彻底引爆。 如果说之前的热搜只是观众的自发行为。 那“龙国军网”的转发，就是官方的最终盖章！ 【官方认证，最为致命！】 【看见没！这才是国家承认的军人形象！】 【武凡的粉丝呢？出来走两步？你们家哥哥演的是哪国军人啊？发胶国的吗？】 【这一波，直接把武凡钉在了耻辱柱上！】 舆论的洪水，彻底冲垮了武家用水军筑起的脆弱堤坝。 《利剑出鞘》的评分，一夜之间，跌破了3分。 武凡，成了全网的笑柄。 一个月后。 风暴传媒总裁办公室。 江1泽站在办公桌前，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手里的平板上，显示着最新的收视率和网络热度报告。 《亮剑》的各项数据，依旧是一骑绝尘，甚至出现了逆势上扬的趋势。 而《利剑出鞘》，早已无人问津。 武凡坐在老板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一个月了。 他把自己关在公司，没回过家，没参加过任何聚会。 脸上的阴郁，几乎能拧出水来。 “电影那边，怎么样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江1泽身体一颤，低声回答。 “资方……有几个资方代表打了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意思是您现在的口碑……可能会影响到《749局》的票房。” 《749局》是武凡接下来要上映的主演电影，也是风暴传媒今年最大的投资项目。 武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影响票房？” “他们是怕我让他们亏钱。”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江1泽。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李烨现在，是不是很风光？” 江1泽不敢抬头。 “嗯……《亮剑》大爆，他现在是业内最炙手可热的，演员和制作人，很多项目都想找他合作。” “合作？” 武凡冷笑一声。 “他毁了我的电视剧，踩着我的脸，成了英雄。” “现在，他还想毁了我的电影，断了我的根？” 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江1泽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凡哥……爷爷那边说了，霍家……” “又是霍家！” 武凡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爷爷怕，我可不怕！” “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江1泽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动作很轻，语气却阴森得让人不寒而栗。 “江1泽，你跟了我多久了？” 第八十章 老兵指认专家发文，我们都被骗了？ “有小半年了，凡哥。” “半年。” 武凡点点头，眼神里透着一股疯狂。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收视率，我输了。热度，我也输了。” “但有些东西，我不能输。” 他凑到江1泽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要让《亮剑》这部剧，变成一个谁也不敢提的耻辱。” “我要让所有观众，都觉得看他的剧，是一种恶心。” 江1泽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听懂了武凡的意思。 这是要下死手了。 “凡哥……这……这太冒险了……” “风险？” 武凡直起身，看着他，笑了。 “最大的风险，就是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把我踩进泥里。”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 一杯递给江1泽。 “我有一个计划。” “这次，我们不碰水军，不碰热搜，那些东西太低级。” 武凡呷了一口酒，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我们要诛心。” “《亮剑》最成功的地方是什么？” 江1泽想了想，颤声答道。 “是……是真实，是它塑造的英雄形象，让观众有共鸣……” “没错。” 武凡打了个响指。 “那我们就从这上面下手。” “找一个，不，找一群真正的老兵，或者老兵的后代。” “给钱，给很多很多的钱。” “让他们出来，哭，闹，说《亮剑》歪曲历史，侮辱先烈，说李云龙这个角色，是对他们父辈的亵渎。” “找几个有分量的‘历史学者’，收买他们，让他们写文章，从专业的角度，去批斗《亮剑》的历史虚无主义。” “再找一些营销号，把水搅浑。” “把‘李烨不尊重英雄’这个概念，给我种到所有人的脑子里去。” 江1泽听得手脚冰凉。 这一招，太毒了。 它直接攻击《亮剑》最核心的价值观。 一旦成功，李烨和《亮剑》之前积累的所有好感，都会瞬间崩塌。 甚至会背上“侮辱先烈”的骂名，永世不得翻身。 “凡哥……” 江1泽的声音都在抖。 “这……这是在玩火。” “那就让火烧得再大一点。” 武凡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狠狠地将杯子砸在地上。 “去做！” “记住，钱不是问题。” “我要让李烨知道，得罪我武凡，是什么下场！” 江1泽看着武凡那张扭曲的脸，心里最后一丝良知，被恐惧彻底吞噬。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跟着武凡越久，他的手，就越脏。 “知道了，凡哥。” 他低下头，捡起了地上的酒杯碎片。 一周后。 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如期而至。 一个名为“一群被遗忘的老兵后代”的账号，发布了一段长达十分钟的视频。 视频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镜头，老泪纵横。 “我们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尊重！” “《亮剑》里的李云龙，那是什么人？土匪！流氓！我们父辈的队伍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是在抹黑！是在往我们父辈的脸上泼脏水啊！” 紧接着，著名历史学者陈敬石发表长文，《警惕背后的历史虚无主义倾向》。 文章引经据典，言辞犀利，将《亮剑》批得一无是处。 无数营销号，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 #亮剑　侮辱先烈# #李烨　滚出来道歉# #抵制历史虚无主义电视剧亮剑# 一个又一个恶毒的词条，被推上热搜。 网络上，风向骤变。 那些曾经为《亮剑》摇旗呐喊的观众，傻眼了。 他们分不清真假。 一边是让他们热血沸腾的电视剧，一边是声泪俱下的“老兵”和义正言辞的“专家”。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长。 【难道……我们都被骗了？】 【李烨的爷爷是英雄，他怎么能拍出这种东西？】 【太失望了，亏我还每集都追，原来是在看一部侮辱英雄的烂剧。】 【脱粉了，再见。】 《亮剑》的评分，开始断崖式下跌。 龙国一台的收视率，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夜之间，跌破了1%。 无数追了一半的观众，选择了弃剧。 电视台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赞助商们，也纷纷打来电话，言语中充满了质问和撤资的威胁。 一场狂欢，转眼变成了一场灾难。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王海山眼眶通红，布满血丝，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他面前的平板上，铺天盖地，全是谩骂和抵制《亮剑》的言论。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王海山一拳砸在桌子上，气得浑身发抖。 “这他妈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那个陈敬石，我听说过，就是个收钱办事的无耻文人！” “还有那几个老头子，演得比演员还真！背后没人指使，我把脑袋拧下来！” 他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 前一秒，他还在和李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新网剧《逃出大英博物馆》的剧本。 下一秒，天就塌了。 整个剧组，人心惶惶。 所有人的努力，眼看就要付之一炬。 他抬起头，看向会议室的角落。 李烨坐在那里，从风暴开始到现在，一言不发。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一下一下地滑动着。 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与他无关。 “李烨！” 王海山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泼脏水吗？” 李烨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焦虑。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王海山。 “王导，你看这个。” 王海山凑过去一看。 屏幕上，是一份详细的人物资料。 正是视频里哭得最凶的那个“老兵后代”。 资料上写着——张贵，68岁，无业。其父张大福，1946年因盗窃罪入狱三年，无参军记录…… 资料下方，还有一张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 收款人，张贵。 打款方，一个空壳公司。 转账金额，五十万。 李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破了会议室里焦灼的空气。 “红姐已经带人去找他了。” “很快，我们就能知道，是谁在给他打钱了。” 第八十一章 阳谋，我做的很干净的 王海山看到那份资料，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出精光。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 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操！” 他骂了一句，声音里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小子，什么时候搞到这些的？” 李烨收回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从他们开始泼脏水的第一分钟。”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王导，你忘了咱们这部剧，谁也在看吗？” 王海山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李烨手指，不着痕迹地向上点了点。 “军部。”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王海山脑子里炸开。 李烨继续说道。 “如果《亮剑》真的歪曲历史，侮辱先烈，第一个出来说话的，绝不会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老兵后代’。” “官方的态度，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他们给了我们武器，我们总得用上。” 王海山恍然大悟。 对啊！ 龙国军网的转发！ 那不就是最大的肯定吗！ 自己真是气昏了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 “妈的！” 王海山又一拳砸在桌上，这次是纯粹的愤怒。 “这帮狗娘养的，一次不成，又来一次！” “李烨，这次你打算怎么办？” “就这么发个微博澄清？” “太便宜他们了！”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澄清？” “为什么要澄清？” 王海山不解地看着他。 “他们不是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扮演受害者吗？” 李烨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京都繁华的夜景。 “他们不是喜欢找人哭，博取同情吗？” “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更大的舞台。” “一个全国直播的舞台。” 王海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李烨转过身，眼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会以剧组的名义，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 “主题就是，‘倾听批评，正视历史，致敬英雄’。” “我会公开邀请视频里所有的‘老兵后代’，那位陈敬石‘专家’，还有所有对《亮剑》有质疑的媒体，全部到场。” “当着全国直播的镜头，给他们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 王海山听得心脏狂跳。 他明白了。 这是一招阳谋！ 一招光明正大，却又狠毒无比的阳谋！ 他们来，就是自投罗网。 他们不来，就是做贼心虚。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他们敢来吗？” 王海山的声音有些干涩。 “会的。” 李烨淡淡说道。 “因为给他们钱的人，会逼着他们来。” “毕竟，戏要做全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让他们在全国人民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是谁，在消费英雄，是谁，在践踏民族的记忆。” “我要让幕后那个人知道，有些底线，踩了，是要用一辈子来还的。”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海山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反击。 这分明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是要把武凡，连同他背后的武家，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与此同时。 京都，西山，一栋戒备森严的四合院内。 书房里，檀香袅袅。 一位身穿中山装，头发花白，但腰杆依旧笔直的老人，正拿着一部手机。 屏幕上，正是#抵制历史虚无主义电视剧亮剑#的词条。 老人的手，微微颤抖着。 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混账东西！” 啪！ 手机被狠狠地摔在黄花梨木的书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人叫武振邦，武凡的爷爷。 曾是国军高级将领，在战场上和李烨的爷爷交过不止一次手。 他一生自诩为儒将，讲究谋略，讲究体面。 哪怕是输，也要输得有风骨。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找几个跳梁小丑在镜头前哭诉？ 收买一个卖字的文人摇唇鼓舌？ 下作！ 卑劣！ 丢人现眼！ 他吴家的脸，都被这个不肖子孙给丢尽了！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 “爷爷？” 武凡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得意。 “你干的？” 武老爷子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刺骨。 武凡那边沉默了片刻。 “爷爷，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 武老爷子怒极反笑。 “我武家的兵法谋略，没教你运筹帷幄，倒把你教成了市井泼皮！” “找几个骗子哭哭啼啼，收买一个酸儒写几篇破文章，这就是你的本事？” “这就是你对付李家那个小子的手段？” “兵者，诡道也！不是下作！” 最后一句话，武老爷子几乎是吼出来的。 书房外的警卫员，都吓得一个哆嗦。 武凡被骂得狗血淋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爷爷，您别生气。” “时代变了，现在打的是舆论战。” “您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而且您放心，这次我做得天衣无缝，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所有钱，都是通过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投资公司走的，流水干净得很。” “李烨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抓到我的把柄。” 他语气里的那份自信和张狂，让武振邦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武振邦在意的，从来不是李烨是死是活。 他在意的，是武家的名声和安全。 “你确定，万无一失？” 他沉声问道。 “您就瞧好吧。” 武凡笑了。 “李烨那个泥腿子，踩着我的头上热搜，毁了我的电视剧，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次，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武振邦靠在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不管你怎么跟人斗，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但你记住，要是把火烧到武家身上，牵连到我，我第一个亲手废了你。”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武凡不屑地撇了撇嘴。 老头子，胆子越来越小了。 他点开微博，看着那些咒骂李烨和《亮剑》的评论，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李烨。 我看你这次，怎么死！ 他拿起酒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丝毫没有察觉到。 第八十二章 剧组要道歉？有请两位幸运嘉宾 电话挂断。 武凡嘴角的冷笑还未散去。 另一边，会议室里。 王海山的手机也响了。 是红姐。 “搞定了。” 电话那头，红姐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 王海山瞬间挺直了腰杆，看向李烨。 李烨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王海山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内线电话。 “宣传部吗？” “我是王海山。” “把那份公告，现在，立刻，发出去！” “用《亮剑》剧组的官方微博发！” 三分钟后。 互联网的舆论场，仿佛被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亮剑》官方微博，发布了一则置顶公告。 公告的标题，刺痛了无数网友的眼睛。 【关于召开“倾听批评，正视历史，致敬英雄”主题新闻发布会的通知】 通知内容很短。 宣布剧组将于三日后，在京都国际会展中心，召开一场面向全国媒体的直播新闻发布会。 剧组将诚挚邀请，此前在网络视频中发声的几位“老兵后人”，以及历史学者陈敬石先生莅临现场。 剧组将当面听取各位的批评与指正。 共同探讨《亮剑》一剧在历史细节上的疏漏。 以求更好地向先烈致敬。 落款——《亮剑》全体剧组成员。 这则公告，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支持《亮剑》的粉丝心口上。 什么意思？ 倾听批评？ 这不就是认怂了吗！ 这是要开道歉会啊！ 微博评论区，瞬间爆炸。 【我操？我没看错吧？剧组要道歉？】 【李烨呢！你出来说句话啊！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当缩头乌龟了？】 【我真是看错你了！亏我为你跟人吵了三天三夜！】 【脱粉了，垃圾剧组，垃圾李烨，连坚持自己作品的勇气都没有！】 黑子们和水军狂欢了。 【哈哈哈！我就说吧！这部剧就是胡编乱造！】 【现在心虚了？想道歉了？晚了！必须下架！】 【还邀请老兵后人和专家？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想求人家原谅吗！】 一些原本坚信李烨的理智粉，也动摇了。 【这标题……确实有点像是要承认错误啊。】 【为什么要搞直播？当着全国人民的面道歉？这以后还怎么做人？】 【完了，我感觉我的脸好疼，刚跟朋友保证《亮剑》没问题……】 舆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彻底倒向了武凡那一边。 #亮剑剧组道歉#　的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热搜第一。 燕京，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斋内。 陈敬石端着一杯雨前龙井，手却抖得厉害。 茶水洒出，烫得他一哆嗦。 他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份公告，额头全是冷汗。 去现场？ 全国直播？ 开什么玩笑！ 他那几篇狗屁不通的文章，是收了钱闭着眼睛写的。 里面的所谓“史料”，全是他东拼西凑，甚至自己杜撰出来的。 在网上隔空骂战还行。 真要当着全国直播的镜头，跟人当面对质…… 他会被扒得底裤都不剩！ 这个李烨，是疯子吗？ 哪有这么玩的！ 他慌忙拿起手机，想打电话给武家的联系人，说自己病了，去不了。 可还没等他拨号，手机就自己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着接起。 “陈先生。”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有礼，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三天后的发布会，武家已经给您安排好了专车。” “到时候，会直接去府上接您。” 陈敬石的心一沉。 “我……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恐怕……” “陈先生。” 对方打断了他。 “武老先生说，您是风骨铮铮的文人，是为历史正本清源的斗士。” “全国人民，都在等着听您的真知灼见。” “您，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吧？” 最后那个“吧”字，被拖得很长，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陈敬石的心脏。 他听懂了。 这是命令。 他敢不去，武家就有的是办法让他“身体永远不舒服”。 “我……我知道了。” 陈敬石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会准时出席。” 挂掉电话，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与此同时。 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内。 一个瘦小的男人，正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刷着手机。 他就是视频里哭得最凶的那个“老兵后人”，李贵。 看到《亮剑》剧组的公告，他一口泡面全喷了出来。 “我日！” 他吓得魂飞魄散。 让他上网哭两声，拿五万块钱，他干。 让他去全国直播的发布会？ 给他五百万他也不敢啊！ 这要是被拆穿了，是要坐牢的！ 他正想把手机卡拔了跑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红姐。 “李贵先生？” “你谁啊！打错了！” 李贵想也不想就要挂断。 “我是《亮剑》剧组的经纪人。” 红姐的声音，像十二月的冰。 “我们已经正式向你发出邀请，你收到了吗？” “我没收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贵的声音都在发抖。 “哦？” 红姐轻笑了一声。 “没关系。” “来与不来，是你的自由。” “你若不来，我们默认你放弃解释的机会。” “这份你涉嫌造谣诽谤，并收取五十万巨额报酬的报警回执单，会在发布会开始的第一秒，递交到京都公安局。” 五十万？ 李贵愣住了。 他明明只拿了五万！ “你……你们胡说！我没有拿五十万！” “我们说你拿了，你就是拿了。” 红姐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是来发布会现场，把事情说清楚。还是进去以后，跟警察同志说清楚。” “你自己选。”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们查到你老家还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亲。诽谤罪，最高判三年。” 嘟。 电话被挂断了。 李贵握着手机，浑身筛糠一样地抖。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那帮人，把他当成用完就丢的垃圾。 而李烨这边，则把他当成了送上门的祭品。 搞定了两个小角色，李烨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还缺一个镇得住场子的人。 一个能让所有质疑者，在开口前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的人。 第八十三章 搬救兵，全网骂 他想起了之前录节目时，李爱国爷爷聊天室提过的一嘴。 同为节目嘉宾的吴白爷爷，吴老将军，人脉通天。 尤其是在军宣系统，说话极有分量。 李烨拿过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吴爷爷，您好。” 李烨的姿态放得很低，声音里满是尊敬。 “我是李爱国的孙子，李烨。” “哦！是小烨啊！” 吴老将军显然还记得他。 “你这小子，最近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老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 “吴爷爷，我就是为这事，想求您帮个忙。” 李烨没有绕圈子。 “说吧，你爷爷的面子，我总要给的。” “我想请您帮我搭个线。” 李烨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我想请一位军网官博的负责同志，来参加我的新闻发布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 吴老将军收起了笑意。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小忙。 军网代表的，是军方的脸面，是官方的态度。 他们的人出现在一个商业剧组的发布会上，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小子，你这个要求，可不低啊。” 吴老将军的声音变得严肃。 “我知道。” 李烨的语气，沉稳如山。 “我不是为我自己，也不是为《亮剑》。” “我是为那些被泼了脏水，却无法开口的英烈。” “《亮剑》可以被批评，但民族英雄，不容诋毁。” “我需要军方的人坐在那里，不是让他说话，只是让他看着。” “让他看着，那些跳梁小丑，是如何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自己打自己耳光的。”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军魂，不容宵小之辈玷污！”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寂静。 李烨能听到老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 吴老将军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铿锵。 “好小子！” “有你爷爷当年的种！” “人也比你爷爷懂变通多了，你爷爷就一根筋。” “这个忙，我帮了！” “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去，但我会把你的原话，带到。” “剩下的，看他们自己的决定。” “多谢吴爷爷！” 李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他走到落地窗前。 夜色下的京都，灯火璀璨，如同星河。 万事俱备。 他已经搭好了舞台，写好了剧本，甚至连观众席都已座无虚席。 现在，就等那几个小丑，自己走上台，开始他们最后，也是最丑陋的表演了。 一场席卷全国的舆论风暴，即将上演。 京都，武家公馆。 奢华的水晶吊灯下，武凡翘着二郎腿，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那张略带扭曲的兴奋面孔。 #亮剑剧组道歉# 这个词条，像一剂最猛烈的春药，让他浑身舒坦。 评论区里，那些曾经维护李烨的粉丝，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他们的偶像。 倒戈。 反噬。 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景象了。 “废物。” 武凡轻啐一口，将手机扔到一旁。 “就这点能耐，还敢跟我斗？” “爷爷还瞻前顾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拿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带来一阵灼热的快感。 还不够。 李烨不是要开直播发布会吗？ 不是要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认错吗？ 那我就再给你添一把火。 让这把火，烧得你连灰都不剩！ 他摸过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给我找一批最狠的水军。” “对，《亮剑》。” “怎么难听怎么写，怎么恶心怎么骂。” “就说李云龙原型是土匪，说政委是伪君子，说里面的战士都是乌合之众。” “把这部剧，给我批成一坨屎！” “对，不用讲逻辑，就是要骂！” “钱不是问题。” 挂断电话，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三天后，李烨在发布会上被记者和愤怒的民众问到哑口无言，最后涕泪横流地鞠躬道歉的狼狈模样。 想到这里，他体内的燥火又升腾起来。 他拨通了江1泽的电话。 江1泽，那个最近很会来事儿的小演员，已经快要取代秦浩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凡哥。” 电话那头，江1泽的声音永远那么恭顺。 “在哪儿呢？” 武凡懒洋洋地问。 “凡哥，我在片场……” “现在，立刻，给我找几个妞过来。” 武凡打断了他。 “要干净的，刚出道的那种，懂吗？”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江1泽的呼吸声，似乎都停滞了。 武凡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有问题？”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没……没问题，凡哥。” 江1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颤抖。 “我马上就去办。” “嗯。” 武凡满意地哼了一声。 “办好了，你那个男三号的角色，我跟导演打招呼。” “谢谢凡哥！谢谢凡哥！” 江1泽的声音里，瞬间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感激。 挂掉电话，武凡将手机随意一丢，整个人再次陷入沙发。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李烨？ 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 就算会写两首歌，拍两部破剧，又怎么样？ 在这个圈子里，才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权力，资本，人脉。 这，才是一切。 而在京都的另一端。 李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红姐发来的消息。 【时间地点发你了。速去。】 后面附着一个地址。 【静心茶社，二楼，‘兰’字号包厢。】 李烨收起手机，对一旁的王海山说： “王导，我出去一趟。” 王海山正在看发布会的场地布置方案，闻言抬头。 “最后一块拼图？” “嗯。” 李烨点了点头。 “去吧。” 王海山没多问。 “这里有我。” 李烨穿上外套，走出了会议室。 静心茶社，在京都一条僻静的胡同深处。 不对外营业，只接待熟客。 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 李烨按照地址，找到了地方。 古朴的木门，门口没有招牌。 第八十四章 上来要签名，这对吗？ “兰字号包厢，姓李。” “李先生，这边请。” 侍女躬身引路，带着他穿过曲折的回廊，走上二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 很安静。 李烨的心也很静。 吴老将军的面子，果然够大。 能约在这种地方，来的，应该是个有点分量的人物。 军网官博的编辑部主任？或是副主编？ 李烨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说服对方。 包厢门被推开。 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半旧的夹克，面容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憨厚。 他正端着一杯茶，慢慢地品着。 看见李烨进来，他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 脸上带着一丝拘谨的笑。 李烨有些意外。 这人的气质，跟想象中军宣系统干部的凌厉，似乎不太一样。 “您好，我是李烨。” 李烨伸出手。 男人连忙握住，力道很大，手掌很粗糙。 “你好你好，李烨同志。”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军网的，周正1国。” 李烨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周正1国？ 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军网的总负责人，总编辑！ 真正意义上，军方在互联网舆论场的喉舌与将领！ 吴爷爷这个“搭个线”，搭得未免也太大了点！ 这已经不是给面子了，这是把天大的情分都用上了！ 李烨收敛心神，准备好的腹稿在脑中飞速旋转。 他要用最精炼，最有力的话，阐述自己的计划，说服这位真正的大人物。 “周总编，您好，这次冒昧请您……” 他话还没说完。 周正1国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那个……李烨同志。” 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个签字笔。 “在谈正事之前，能不能……先帮我签个名？” 李烨愣住了。 他准备好了一场硬仗。 一场关于家国情怀，关于舆论阵地，关于历史尊严的艰难谈判。 结果对方上来，先要个签名？ 看着李烨错愕的表情，周正1国憨厚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我爱人，是你的粉丝。” “不对，是你那部《亮剑》的铁杆粉丝。” “她天天在家念叨，说是彻底拍出咱们老一辈军人的魂了。” “她说，能写出这种剧本的人，坏不到哪儿去。” “这次听说我要来见你，她非让我带个本子来。” 周正1国的话，朴实，真诚。 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李烨心中所有的紧张和戒备。 他接过笔记本，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还多写了一句。 【致敬所有最可爱的人。】 周正1国小心翼翼地收好笔记本，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 他重新坐下，给李烨倒了一杯茶。 这一次，他脸上的拘谨和憨厚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军人的沉稳和锐利。 “李烨同志，说正事吧。”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有力。 “你以为，吴老将军一个电话，我就真的会来吗？” 李烨端起茶杯，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吴老的面子要给，但军网的立场，不是一个人的面子能决定的。” 周正1国看着李烨。 “我来，是因为我们已经盯这件事很久了。” “从《亮剑》开播，到武凡那帮人开始泼脏水，我们一直在看。” “这不是一部剧的问题。” 周正1国的眼神，陡然变得像鹰一样锐利。 “这是一场战争。” “是历史虚无主义，对我们民族根基发动的舆论战争！” “他们抹黑《亮剑》，下一步，就敢抹黑五壮士，再下一步，就敢质疑我们建国的合法性！” “这块阵地，我们退一步，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我爷爷，当年就在晋西北打过鬼子，他身上现在还有三块弹片没取出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用命换来的历史，被一群跳梁小丑肆意涂抹！” 周正1国的情绪有些激动，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李烨的心，也被这番话点燃了。 他终于明白。 他一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人一样紧盯着想要龙国军魂站起来，历史传下来广为人知。 “周总编。” 李烨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 “我不需要军网为我站台，也不需要你们为《亮剑》说任何一句话。” “我只是想请您，或者您派一位有分量的同志，坐到我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 “就坐在那里，看着。” 李烨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是砸在地上。 “我要让全国人民都看见，当那些所谓的‘专家’、‘后人’，在台上颠倒黑白的时候，军方的人，就在台下看着他们。” “我要让他们在开口污蔑英雄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胆子！” “我要的，不是一个可以保住《亮剑》的靠山。” 李烨看着周正1国的眼睛。 “我要的，是一把悬在他们头顶的，国之利剑！” 包厢里，陷入了寂静。 只有茶叶在沸水中翻滚的细微声响。 良久。 周正1国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许。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计划，比我想的还要好。” “让他们自己跳出来，自己打自己的脸，比我们发一百篇社论都有用。” 他站起身。 “三天后，我会亲自去。” “不仅我去，我还会带一位肩上扛星的同志一起去。” “我还会带上部分当年参与这次行动的老人。” “军网的官方微博，也会全程关注。” “只要你那边需要，我们随时可以下场。” 周正1国向李烨伸出手。 “李烨同志。” “这场仗，拜托你了。” 李烨握住他的手，温热，有力。 “为了英雄。”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出茶社。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阴了下来。 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一场席卷整个龙国的舆论风暴，已在酝酿。 而李烨已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诸位上桌观摩这场大戏。 第八十五章 热度断层第一，挨个对质 三天。 舆论的酵母，在武凡撒下的重金中，发酵到了极致。 #亮剑滚出龙国# #李烨民族罪人# #抵制历史虚无主义毒草#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条，被水军用钱，硬生生砸上了热搜前排。 《亮剑》的评分，从惊艳的9.7分，三天之内，被无数一星差评，恶意刷到了5.1分。 岌岌可危。 评论区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理性的讨论。 只有铺天盖地的咒骂，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红姐的办公室里，电话快被打爆了。 合作方在问询。 电视台在施压。 连公司的高层，都派人下来旁敲侧击，问李烨是不是该服个软，先道个歉把事情平息下去。 “李烨，你到底在想什么？” 红姐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看着沙发上那个悠闲看书的男人。 “再这么下去，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李烨翻过一页书，头也没抬。 “红姐，你见过堵洪水吗？” “什么？” 红姐一愣。 “堵，是堵不住的。” 李烨合上书，看向窗外。 “得疏导。” “让洪水流到它该去的地方，把所有肮脏的东西，一次性冲刷干净。” “可现在这火，已经烧到我们自己身上了！” 红姐急得站了起来。 “不。” 李烨笑了。 “这火，也照亮了我们。” 他拿起手机，点开一个数据分析软件。 屏幕上，《亮剑》的全国实时关注度曲线，像心电图一样，飙出了一根刺破天际的红线。 热度，断层式第一。 甚至超过了年初那部现象级的仙侠爆剧。 “武凡是个营销天才。” 李烨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他花了大价钱，帮我们做了一场全国最大规模的宣发。” “现在，龙国至少有五亿人，都知道有一部叫《亮剑》的剧，正在被全民痛骂。” “他们好奇，愤怒，疑惑。” “而我，只需要给他们一个真相。” 红姐看着那根刺眼的红线，看着李烨平静的侧脸，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好像明白了。 这是一场豪赌。 用自己的名誉，用整个剧组的心血，用一部可能成为经典的剧，去赌一个朗朗乾坤。 赌赢了，封神。 赌输了，万劫不复。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狂跳起来。 发布会当天。 京都国际会展中心，三号发布厅。 天还没亮，门口就已被各路媒体的长枪短炮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举着横幅的“义愤群众”，堵在门口，高喊着口号。 “李烨滚出来！” “向英雄道歉！” 武凡派来的狗仔，张伟，找了个绝佳的角落，镜头死死地对准了入口。 他的老板下了死命令。 今天，必须拍到李烨痛哭流涕，狼狈不堪的画面。 上午九点整。 李烨一行人，准时出现。 没有走VIP通道。 就那么迎着无数闪光灯和愤怒的目光，从正门走了进来。 “李烨！” “汉奸！” “你看你拍的什么垃圾！” 矿泉水瓶，烂菜叶，像雨点一样砸了过来。 剧组的安保人员迅速组成人墙，护着他们往前走。 李烨面无表情，甚至连脚步的节奏都没有乱。 他身上的黑色风衣，被一个鸡蛋砸中，蛋黄顺着衣角往下流淌。 他没看一眼。 那股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冽，让现场的喧嚣，都诡异地停滞了一秒。 张伟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他的心头，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这画面好像和老板描述的剧本不太一样。 发布会现场。 座无虚席。 台下的记者，观众，眼神里都带着审判的意味。 李烨，王海山，以及剧组主创，在台上依次坐下。 “安静！” 王海山拿起话筒，沉声一喝。 他那在片场吼惯了的大嗓门，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场内的嗡鸣。 “今天，我们不是来辩解的。” 王海山环视全场。 “我们是来倾听的。” “现在，有请第一位，对我们提出严厉批评的，著名历史学者，陈敬石先生！” 聚光灯打向台下第一排。 陈敬石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色却有些发白。 他拿着稿子，一步步走上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不敢看李烨，更不敢看台下某个角落。 那里，坐着几个穿着军装，肩上扛着星的人。 他们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 却像几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陈先生。”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 “我们拜读了您发表在《春秋新论》上的文章，指出《亮剑》多处细节失实，歪曲了李云龙将军的原型。” “能否请您，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再详细阐述一下？” 陈敬石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只能硬着头皮，照着稿子念。 “咳……比如剧中所描述的‘平安格勒战役’，据我考证，其原型，在历史上，只是一场规模很小的遭遇战，远没有剧中那么惨烈……” 他念着，李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等他说完。 李烨才拿起话筒。 “谢谢陈先生的精彩发言。”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我们剧组的资料考据组，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按动手中的遥控器。 身后的大屏幕，亮了。 屏幕上，出现了两篇文章的对比图。 左边，是陈敬石发表的雄文。 右边，是五年前一个军事论坛上，一个叫“军史爱好者老王”的网友发的帖子。 一模一样。 不，不能说一模一样。 陈敬石的文章里，多了几个“的”“地”“得”。 台下，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有您关于‘李云龙原型是土匪’的论断。” 李烨继续按动遥控器。 屏幕上，出现了另一个对比图。 这次，是陈敬石的文章，和八年前，一本在港台地区发行的，专门抹黑我军历史的地摊文学的对比。 连错别字，都一模一样。 “陈先生。” 李烨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子。 “您是著名学者。” “抄袭网帖，洗稿地摊文学。” “这就是您的‘考证’吗？” 轰！ 台下炸了。 闪光灯疯狂闪烁，像是要闪瞎人的眼。 陈敬石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完了。 身败名裂。 “下一位。” 第八十六章 一一对峙，我们赢了 李烨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有请声称是我们剧中英雄后人的，李贵先生。” 一个穿着朴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被工作人员请上了台。 他很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李……李导演。” 他对着话筒，声音发颤。 “你们那个剧，把我太爷爷拍得太……太粗鲁了。” “我太爷爷是英雄，不是土匪，你们这是在侮辱他……” 他背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越说越激动，眼泪都快下来了。 台下的一些观众，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李贵先生。” 李烨打断了他。 “我们很同情您的遭遇。” “所以，我们剧组经过商议，决定给予您五十万元的精神补偿。” 李烨话音刚落。 李贵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和狂喜。 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义正言辞地拒绝。 “我不要钱！我只要我太爷爷的清白！” “是吗？” 李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有人只花了五万块，就买走了你太爷爷的‘清白’。” 大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是一段高清视频。 画面里，李贵正点头哈腰地从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手里，接过一沓厚厚的钞票。 收音效果很好。 “……事成之后，尾款四十五万，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您放心，到时候我肯定哭得比亲爹死了还惨！” 李贵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反转，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羞辱，愤怒，被欺骗的怒火，在每个人胸中燃烧。 “李贵先生。” 李烨的声音，像是来自九幽的审判。 “你口口声声说的太爷爷，叫李大栓，对吗？” “隶属于独立团一营，对吗？” “在赵家峪战斗中牺牲，对吗？” 李贵机械地点着头，魂都快丢了。 “可我们查遍了当年独立团所有牺牲将士的名录。” 李烨的声音，陡然拔高。 “牺牲名单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李大栓的人！” “赵家峪战斗里，独立团一营的烈士，只有一位姓李，他叫李援朝！” “他的家乡，在冀北，而不是你所在的豫南！” “他本人，现在就在台下！” 李烨指向观众席。 一个头发花白，但身板硬朗的老人，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浑浊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你！” 李烨的手，像一把利剑，直指台上那个已经瘫软如泥的骗子。 “究竟是谁，在侮辱英雄！” 李贵，彻底崩溃了。 他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整个会场，一片死寂。 那名狗仔张伟，手已经开始发抖。 镜头里的李烨，哪里有半点狼狈？ 他站在聚光灯下，孑然而立。 不是猎物。 是猎人。 更是审判者。 那光芒，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发布会临近尾声。 李烨站在台中央，目光扫过全场，扫过每一个直播镜头。 “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英雄，更不是可以肆意消费的商品。” “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亮剑》会继续播出。” “我们，也会继续拍下去。” “拍那些，值得被永远铭记的，我们的父辈。” 说完，他退后一步。 王海山，红姐，以及所有剧组主创都走上前来，与他并肩站成一排。 他们对着台下，对着镜头，对着全国亿万观众。 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海山直起身，拿过话筒，声音沙哑，却带着千钧之力。 “对于真正喜爱《亮剑》的观众们，很抱歉。” “因为这些污秽和纷扰，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观感。” “我们整个剧组，在此，对大家深表歉意。” 这一刻。 闪光灯，汇成了星海。 发布会，结束了。 李烨转身，走下台。 王海山和红姐紧随其后，剧组的人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后台通往出口的门被推开。 瞬间。 仿佛推开了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 “李烨！” “李导！” “看这边！” 数不清的麦克风，像黑色的荆棘丛，疯狂地朝李烨递过来。 记者们疯了。 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小小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李烨先生！请问您对今天的发布会有什么感想？” “您策划这一切的时候，有想过会这么成功吗？” “对于武凡在网络上的煽动，您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问题一个接一个，尖锐又直接。 李烨停下脚步。 他没有看任何一个记者，目光穿过人群，望向出口的光亮。 “感想？”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我没什么感想。” “我只是把一些本该属于垃圾桶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说完，他不再停留。 安保人员奋力开出一条路。 李烨的风衣，在闪光灯下拉出一道利落的黑影。 记者们还想追，但后台的另一扇门开了。 陈敬石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鲨鱼们，立刻找到了新的目标。 “陈教授！请问您对抄袭网帖和地摊文学作何解释？” “您的学术声誉已经彻底破产，请问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会辞职吗？” “您之前对《亮剑》的批判，是否收了别人的钱？” “您还有脸面面对您的学生和读者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陈敬石的心脏。 他嘴唇哆嗦，脸色灰败如死人。 “我……我没有……” 他的辩解，苍白无力，瞬间被淹没在更汹涌的声浪里。 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挤到最前面，话筒几乎戳到他的脸上。 “陈敬石！你侮辱的不仅仅是一部剧，更是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你配当一个学者吗！” 这一声质问，像是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陈敬石脚下一软，被身后的助理狼狈地架住，仓皇逃离。 保姆车里。 红姐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激动得脸颊通红。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不断弹出的新闻推送。 每一条，都和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发布会有关。 而真正的战场，此刻才刚刚点燃。 第八十七章 评分破纪录，要处理干净 网络。 这个无形的角斗场，在发布会结束的那一刻，彻底引爆。 如果说之前三天，是黑云压城。 那么现在，就是天雷勾地火。 微博热搜榜，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被彻底洗牌。 #亮剑发布会全程#【爆】 #李烨，杀疯了#【爆】 #陈敬石抄袭#【爆】 #假孝子李贵#【沸】 #亮剑评分#【新】 #军网转发亮剑发布会#【热】 之前那些触目惊心的词条，#亮剑滚出龙国#，#李烨民族罪人#，早已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点开任何一个词条，里面的景象，都堪称年度最精彩的反转大戏。 直播间的录屏，被剪辑成了无数个短视频，在各大平台疯狂传播。 李烨入场时，被砸鸡蛋却面不改色的画面。 李烨拿出抄袭对比图时，那冰冷的声音。 李烨质问李贵“究竟是谁在侮辱英雄”时，那石破天惊的怒吼。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观众的心上。 评论区，已经不是沸腾，而是核爆。 【卧槽！卧槽！我除了卧槽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这辈子没看过这么爽的发布会！】 【脸疼，真的。三天前我还跟着骂来着，对不起李导，我错了，我这就去给《亮剑》打十星！不，一百星！】 【这哪是新闻发布会？这他妈是公开处刑啊！杀人诛心，李烨太狠了！】 【只有我注意到军网官博从一开始就转发了直播链接吗？细思极恐，这背后是官方站台啊！武凡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而且那个叫李援朝的老英雄，胸前的军功章差点闪瞎我的眼！骗子居然骗到真英雄头上了，枪毙一百次都不为过！】 【以前对李烨无感，甚至有点讨厌，觉得他太装了。今天之后，我宣布，我就是李烨的脑残粉！这才是真男人！】 舆论的惊天逆转，直接体现在了最直观的数据上。 《亮剑》在豆角评分网的分数，以一种堪称奇迹的速度，疯狂回升。 5.1，6.8，8.0，9.2…… 最后，稳稳地停在了9.8分！ 比之前被黑的时候，还要高了0.1分！ 无数之前打下一星的网友，纷纷涌回去修改评分，并留下大段大段的道歉和赞美。 而电视台的收视率，更是直接坐上了火箭。 发布会结束当晚，《亮剑》播出。 全国实时收视率，破3！破4！破5！ 最终，峰值锁定在了惊人的5.7%！ 这个数字，创造了近五年来，龙国电视剧收视率的最高纪录！ 无数平时根本不看电视剧的中年人，甚至是老年人，都在亲友的推荐下，守在了电视机前。 他们想看看，这部闹出如此大风波，能让军网站台，能让一个年轻人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捍卫的剧，到底是什么样。 各大娱乐媒体，更是嗅到了流量的狂欢。 【年度最强公关战！李烨教科书式反杀，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深扒“学者”陈敬石——学术造假，履历掺水，他究竟骗了我们多少年？】 【武凡或成最大输家，豪掷千万为对手做嫁衣！】 一篇篇角度刁钻，标题劲爆的文章，像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将这场大戏的热度，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就在网上讨论声浪达到顶峰时。 军网官博，再次发声。 这一次，不是简单的转发。 而是一篇由总编辑周正，国亲笔撰写的文章。 标题，只有四个字。 《何为亮剑》。 【今日，我受邀参加了一场特殊的‘发布会’。与其说是发布会，不如说是一场涤荡尘埃的战斗。】 【我看见了无耻的构陷，也看见了堂堂正正的反击。我看见了宵小之徒的拙劣表演，也看见了一个年轻人身上，那股久违的，属于军人的悍勇之气。】 【什么是亮剑精神？是在敌人面前，敢于拔剑。也是在污蔑面前，敢于亮出真相之剑！】 【历史不容篡改，英雄不容玷污。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总想用所谓的‘反思’，来解构我们的英雄，磨灭我们的信仰。他们打着学术的幌气，行的却是刨根挖坟的恶事。】 【今天，李烨和他的《亮剑》，向这些人亮出了剑。这一剑，刺破了谎言，捍卫了尊严。】 【我为这把剑，喝彩！】 【这把剑，也应该成为我们每个龙国人心中的一把剑。面对歪曲，面对抹黑，面对一切试图颠倒黑白的势力。】 【敢于亮剑！】 文章不长，字字铿锵。 犹如黄钟大吕，瞬间为这场网络狂欢，定下了最终的基调。 这篇文章，被各大官方媒体，蓝V机构，疯狂转发。 #何为亮剑#这个词条，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登顶热搜第一。 再无人敢质疑《亮剑》的立场。 再无人敢对李烨泼半点脏水。 这一战，李烨不仅赢了舆论，更是赢得了“大义”！ 武家。 书房内。 武凡看着手机上那篇刺眼的文章，气得浑身发抖。 “砰！” 价值不菲的紫砂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烨！” 他咬牙切齿，眼中满是血丝。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成了李烨封神的垫脚石。 他不仅没能毁掉李烨，反而亲手将他送上了神坛。 这种羞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书房里，一片狼藉。 紫砂壶的碎片，还静静躺在名贵的地毯上。 武凡的胸膛剧烈起伏，眼里的血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 输了。 但他现在没空去回味这种耻辱。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收尾。 必须把所有手脚都处理干净。 他抓起另一部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是我。” 电话那头，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男声， “武少。” “网上的东西，全部处理掉。” 武凡的声音，又冷又急。 “所有水军账号的转账记录，IP地址，跟秦浩的聊天记录，所有能追查到我身上的痕迹，全部，给我抹掉！” “明白。” “还有，陈敬石那边，派人去‘慰问’一下，让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武少放心，他比我们更怕。” “最好是这样。” 第88章 滚出家门，报警立案 武凡挂断电话，长长呼出一口气，身体靠在冰冷的红木书桌上。 他闭上眼，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所有的环节。 水军是专业的，用的是境外服务器，钱也是通过好几道手转出去的，查不到他头上。 陈敬石是个爱惜羽毛的伪君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学术地位，只会把所有事都烂在肚子里。 江1泽是自己人，更不敢多嘴。 至于那个乡下来的骗子李贵， 武凡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一个为了五万块钱就能出卖灵魂的蠢货，能翻起什么浪？ 他甚至懒得派人去处理。 这种人，吓唬两句，自己就躲起来了，再也不敢露面。 应该……没什么遗漏了。 就在这时。 桌上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让武凡的瞳孔，骤然一缩。 【爷爷】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他深呼吸，调整了好几次面部表情，才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爷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和畏惧。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这十几秒，对武凡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压抑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让他感到恐惧。 终于，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手脚，都擦干净了？” 没有问候，没有责备，只有一句冰冷的质问。 “擦干净了，爷爷。” 武凡的喉咙有些发干。 “那个所谓的学者，还有那个扮孝子的农民，都处理好了？” 老爷子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陈敬石那边，他自己的把柄比我们多，他不敢乱说话。那个叫李贵的……是个无赖，不足为虑。” “不足为虑？” 老爷子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 “你就是因为这种自大，才输得这么难看。” “我……” 武凡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武家，可以输给战场上的对手，但不能输给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更不能因为一个蠢货，被人抓住把柄！” 老爷子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振邦是怎么教你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却找了一只疯狗，一条泥鳅，去对付一头饿狼！” “爷爷，我错了。” 武凡的头，低了下来。 “我不想听你认错。” 老爷子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但那份平静下，是更深的失望。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武凡。”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一个光脚的无赖。因为他烂命一条，什么都敢做。” “如果你因为这条泥鳅，让武家的名声沾上一点泥点子……” “你自己，滚出武家。” 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武凡的脸色，一片煞白。 他忘了。 他真的忘了李贵那个不受控的无赖。 同一时间。 疾驰的保姆车里。 红姐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拿着手机，不停地刷着最新的新闻和评论。 “李烨，你快看！豆角评分9.8！收视率破5.7！天呐，我们创造了历史！” 王海山也坐在旁边，虽然没说话，但眉宇间的兴奋，怎么也藏不住。 李烨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 他没有看手机。 “红姐。” 他忽然开口。 “嗯？怎么了？” 红姐抬起头。 “这场仗，打完了吗？” 李烨问。 红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当然打完了啊！你看网上，现在谁还敢说《亮剑》一个不字？我们大获全胜！” “是吗？” 李烨转过头，看着她。 “打人一拳，要防他踢腿。别人用刀子捅了我们，我们只是把刀子拔出来，扔回垃圾桶。” “这不叫打完。” “这叫刚刚开始。” 红姐和王海山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他们看着李烨平静的脸，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 李烨拿出自己的手机。 他没有打开任何社交软件，而是直接按下了三个数字。 110。 电话很快接通。 “您好，京城110报警中心。” 李烨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您好，我要报案。” “先生请讲。” “我的名字叫李烨，是电视剧《亮剑》的导演。有人冒充烈士后代，对我以及我的作品进行公开造谣诽谤，并且，涉嫌敲诈勒索。” 红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王海山也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都没想到，李烨竟然真要报警！ 在娱乐圈，这种事，大家一般都是发个律师函警告一下，私下解决。 很少有人，会真的走到报警立案这一步。 因为太耗费精力，而且容易把事情闹得更僵，不好收场。 “对方叫什么名字？” “李贵。” 李烨报出了那个名字。 “好的，李先生，我们已经记录。请您方便的时候，带上相关证据，来一趟朝阳分局做笔录。” “好，我明天上午过去。” 挂断电话。 车厢里，一片死寂。 红姐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李烨，你……你来真的啊？” “不然呢？” 李烨反问，“等着他们下一次，用更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可是……为什么只告李贵？那个陈敬石，他才是……” “陈敬石背后有人。” 李烨打断了她的话。 “他是一支射向我们的毒箭，但真正拉弓的人，藏在暗处。我们现在动不了那个拉弓的人。” “但李贵不一样。” 李烨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冽。 “李贵是他们随手捡起来，砸向我们的一块石头。” “他很脏，很硬，但没根基。” “现在这块石头，砸偏了，掉在了地上。” “我要做的，就是把这块石头捡起来。” “再用尽全力，把它扔回去。” “我倒想看看，那个躲在暗处拉弓的人，被这块又脏又硬的石头砸中，会是什么表情。” 红姐和王海山，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 狠。 太狠了。 这根本不是反击，这是要掘地三尺，把对方的老巢都给掀了！ 李烨没再说话，他只是看着窗外。 他很期待。 期待那个光脚的李贵，能给武凡，带来多大的“惊喜”。 第八十九章 他全完了，他不甘心 京城，某个老旧的筒子楼里。 李贵正把自己死死地锁在房间里。 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他不敢开灯。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泡面和汗水混合的馊味。 他已经在这里躲了一天一夜。 发布会结束那天，他刚走出大门，就被一群不知道是记者还是愤怒观众的人给围住了。 “骗子！” “你对得起那些英雄吗！” “退钱！” 因为他当时借着老兵后人的名号卖惨，还圈了一大笔爱心人士的捐款。 可现在全露馅了，无数的质问和唾骂，像冰雹一样砸在他身上。 有人朝他扔矿泉水瓶，有人朝他吐口水。 他连滚带爬，丢了一只鞋，才在助理的掩护下冲进一辆车。 那辆车，把他扔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就直接开走了。 他被人一路追到了晚上，才敢趁着夜色，偷偷溜回家。 他不敢开手机。 不敢上网。 他知道，网上现在肯定已经翻天了。 他完了。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害怕。 他怕那些追他的人找上门来。 他怕武家的人来找他灭口。 他更怕……警察。 那段收钱的录像，就是铁证。 敲诈勒索，这是要坐牢的！ 他抱着头，蹲在墙角，浑身都在发抖。 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也不敢出门买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屋子里的黑暗，仿佛一只巨兽，要将他吞噬。 突然。 “嗡嗡……” 寂静的房间里，手机震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李贵像一只被惊到的兔子，猛地弹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床头柜上，那个不断震动的手机。 屏幕的亮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是谁？ 是武家的人？ 还是…… 他不敢想下去。 响了很久，很久。 就在他以为对方要挂断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停了。 他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手机又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心头。 他知道，他躲不过去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划开了接听键。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连呼吸都屏住了。 “喂……”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李贵，李先生吗？” “是，你哪位？” 李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好，我们是京城公安局朝阳分局的。” 轰！ “公安局”三个字，像一道炸雷，在李贵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来了。 他们真的来了！ 警察找上门了！ “李先生？你还在听吗？关于今天下午李烨先生报案，称您对他进行造谣诽……“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 李贵手一抖，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 他没有去开门，而是死死盯着门边墙上的一个铁盒子。 电闸。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伸出颤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下一扳！ 咔嚓！ 一声脆响。 整个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屋子里。 只剩下他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李烨那个杂种，他居然真的敢报警！ 他不是应该发个律师函，在网上警告一下，然后私下里找人来谈吗？ 圈子里的人不都是这么玩的吗？ 他不按规矩来！ 李贵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死死攥住他的心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冰冷的手铐，听到了法官宣判的声音。 敲诈勒索。 造谣诽谤。 数罪并罚，这得进去蹲几年？ 他的人生，完了。 不。 不光是坐牢。 还有武家。 他把事情办砸了，还留下了那么大的把柄。 以武凡那种人的手段，会不会找人……做了他？ 一个激灵，李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坐牢，和死。 哪一个更可怕？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两样都不想要。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在这里等死，那个高高在上的武大少爷，却能把手脚擦干净，继续当他的大明星？ 是他让自己干的！ 剧本是他给的！钱也是他给的！ 现在出了事，想把他一脚踢开？ 没那么容易！ 黑暗中，李贵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恐惧正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路的疯狂。 一种同归于尽的狠厉。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一个念头，像毒草的种子，在他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他要反咬一口。 他要把事情闹大，闹到所有人都知道，幕后黑手就是武凡！ 他要让武凡，也尝尝身败名裂，掉进地狱的滋味！ 想到这里，他不再发抖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摸黑找到了自己那台旧得快要散架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他当初为了写点东西骗钱买的。 幸好，还有电。 他掀开电脑盖。 屏幕亮起的光，照亮了他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他没有连网。 他先是打开了一个文档，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他要把所有事都写下来。 从秦浩怎么找到他，怎么许诺他好处，怎么给他那五万块钱定金，怎么教他对着镜头卖惨…… 他要把所有的细节，都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 写完之后，他又打开了电脑自带的录像功能。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油腻的头发，对着摄像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家好。”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视频，那说明，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开始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表演。 他声泪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资本蒙蔽、利用，事后又被威胁要灭口的可怜虫。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贪财，不该冒充烈士后人，我对不起英雄，我罪该万死！” “但是，我只是他们手上的一颗棋子！” “是武凡！是当红明星武凡，他嫉妒李烨的才华，是他一手策划了对《亮剑》的抹黑！” “他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五十万，现在事情败露，他就想杀人灭口！” “这段视频，就是我的遗言！” “如果我死了，凶手就是武凡！” 第九十章 遗书热搜，我要活的 黑色的商务车里。 江1泽烦躁地弹了弹烟灰。 “妈的，这都快一天一夜了，这孙子还真能憋。” 旁边一个叫阿虎的马仔，打了个哈欠。 “泽哥，武少是不是太小心了？就这么个货色，吓都吓死了，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江1泽把脚翘在中控台上，不屑地哼了一声。 “谁知道呢？老爷子亲自打的电话，武少现在跟惊弓之鸟似的。” 他看了一眼对面那栋死气沉沉的筒子楼。 “灯也不开，电闸都拉了，估计在里面尿裤子呢。” “我看也是。” 阿虎附和道。 江1泽越想越觉得没劲，守着这么个废物，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 “阿虎，你在这儿盯紧点，有任何动静立刻给我打电话。” “泽哥，你去哪？” “去对面上网冲会浪，再这么待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江1泽扔掉烟头，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看到。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条黑黢黢的小巷里，一个佝偻着背，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身影，像老鼠一样，贴着墙根，溜进了夜色之中。 半个小时后。 城中村一家环境昏暗的网吧里。 李贵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用现金开了台机器。 他插上U盘，熟练地登录了一个许久不用的微博小号。 他颤抖着手，把视频和那篇长长的忏悔书一并上传。 标题，他想了很久。 最后，敲下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遗书！若我消失，请为我报仇！揭露顶流武凡草菅人命的滔天黑幕！】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但他不敢停留。 他拔出U盘，走到网吧后巷，找了块砖头，把U盘和自己的手机卡砸得粉碎。 然后，把碎片扔进了不同的下水道里。 做完这一切，他拉了拉帽檐，消失在更加深沉的夜色里。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他只知道，从今以后，他要亡命天涯了。 而他亲手点燃的那颗炸弹，才刚刚开始引爆。 深夜的互联网，从不缺观众。 这篇用词耸人听聞，内容劲爆的遗书，像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在平静的舆论场上炸开了锅。 视频被疯狂转发。 #武凡买凶抹黑# #李贵遗书# #顶流草菅人命# 一个个新鲜出炉的话题，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向热搜榜攀爬。 微博评论区，瞬间沦陷。 【卧槽？真的假的？武凡这么狠？】 【细思极恐，如果李贵说的是真的，那武凡这是在犯罪啊！】 【这个李贵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话能信吗？】 【可视频里他都快哭了，不像演的啊，而且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等一个官方通告，这事儿要是真的，武凡就彻底凉了。】 舆论，再一次风起云涌。 虽然有相当一部分网友保持理智，认为李贵是骗子，他的话不可信，需要警方的证据。 但这种“以死明志”的极端方式，还是为他争取到了不少同情。 武凡刚刚有所稳定的风评，再度变得摇摇欲坠。 西山别墅，书房。 武凡是被助理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的。 当他看到手机上推送的新闻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屏幕上，李贵那张涕泗横流的脸，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不足为虑。” “不要小看一个光脚的无赖。” 爷爷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他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砰！ 手机被狠狠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江1泽！！！”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 他抓起座机，拨通了江1泽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江1泽，还在网吧里酣战，声音带着几分迷糊和讨好。 “喂，凡哥，这么晚还没睡啊？” 武凡的声音，冷得像冰。 “人呢？” “啊？什么人？” “我让你盯的那个废物，人呢？” 江1泽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在……在屋里呢，凡哥，我一直盯着呢，没见他出来……” “是吗？” 武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那你现在，上网看看。” 江1泽不明所以，切出游戏界面，打开了微博。 当热搜第一那个血红的“爆”字，和武凡的名字一起映入眼帘时，他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凡哥……我……” “滚过去，现在，立刻，马上去他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电话被挂断了。 江1泽连滚带爬地冲出网吧，叫上阿虎，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楼。 一脚踹开那扇薄薄的木门。 屋里，空空如也。 只有桌上喝剩的泡面桶，散发着馊味。 还有地上那个被摔坏的手机。 人，早就没影了。 江1泽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拨通了武凡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 “凡哥，人……人不见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 半晌，武凡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平静得可怕。 “西山，私人车库。” “过来。” 半小时后。 灯火通明的地下车库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顶级跑车。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汽油和恐惧混合的味道。 武凡坐在一张椅子上，正用一卷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仔细地缠绕着自己的右手。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像一个即将登台的拳手。 江1泽跪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全身抖得像筛糠。 “凡哥，我错了……凡哥，是我疏忽了，我再也不敢了……” 武凡没有看他，依旧专注地缠着自己的手。 缠完最后一圈，他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站起身。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江1泽。 皮鞋踩在光洁的水泥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死神的催命符。 “我让你做什么？” 武凡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 “让……让我看着李贵……” 江1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一件这么简单的事。” 武凡轻声说。 “你都办不好。” “凡哥，我……” 江1泽还想求饶。 武凡的右脚，已经毫无征兆地踹了出去。 砰！ 一记闷响。 江1泽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辆兰博基尼的车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像虾米一样蜷缩着。 武凡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我爷爷警告过我。” 他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抬起脚，又是一脚，狠狠地踩在江1泽的手臂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脆响，在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啊——！” 江1泽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而你，却在上网打游戏。” 武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双眼睛，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他揪着江1泽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拖起来，缠好的右拳，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脸上。 一拳。 两拳。 三拳。 第九十一章 跑路也得吃饱肚子，谈个交易？ 京都不过也就这大点的地方，武家派出来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不出半天，就有人传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李贵活动的踪迹。 阿虎简单了解情况后就火速带着一批人赶往了那人说的地点。 阿虎一脚踹开生锈的铁皮门。 一股混杂着酸臭和霉味的恶风扑面而来。 废弃回收站里，堆满了如山般的垃圾。 几只硕大的老鼠被惊动，吱吱叫着窜进黑暗。 “人呢？” 跟在后面的一个小弟捏着鼻子问。 阿虎没说话，只是打开了手机手电筒，那道刺眼的光柱在垃圾山上扫来扫去。 突然，光柱停住了。 在一个由破烂纸箱和旧塑料布搭成的简易窝棚前。 “出来。” 阿虎的声音很冷，在这空旷的废弃仓库里，带着回音。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阿虎没了耐心，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弟上前，一人一脚，直接把那窝棚踹散了架。 一个蜷缩着的人影，暴露在光柱之下。 是李贵。 他已经没有了人形。 头发油腻得打了结，脸上全是污垢，身上那件破夹克散发着馊味。 他像一只受惊的野狗，抱着头，浑身筛糠一样地抖。 “别……别杀我……”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 阿虎缓缓走过去，蹲下身。 他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贵。 李贵从指缝里偷看他，眼神里全是绝望的恐惧。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武凡的人，终究还是找来了。 这里偏僻，又没人。 把他做了，埋进垃圾山里，恐怕一辈子都没人会发现。 “武少……凡哥让我带句话。” 阿虎终于开口了。 李贵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是遗言吗？ “凡哥说，跑路也得吃饱肚子。” 阿虎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走吧，请你吃饭。” 李贵愣住了。 吃饭？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出了幻觉。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剧本。 没有麻袋，没有棍棒，没有把他拖进小黑屋的桥段。 “不……我不去……” 李贵往后缩，他觉得这是个陷阱。 鸿门宴。 阿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 “就你？也配凡哥摆鸿门宴？” “要弄死你，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贵。 “给你三秒钟，自己走，或者我们抬你走。” “选一个。” 半小时后。 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私房菜馆门口。 这家菜馆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 李贵被两个小弟一左一右地请下了车。 他身上的味道，和这地方格格不入。 一路上他的心情始终都是忐忑的，他并不觉得武凡会轻易放过他。 穿过幽静的庭院，他被领进了一个包间。 包间号是三个烫金的数字——666。 门被推开。 里面，武凡早已到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坐在梨花木的圆桌主位上。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和狰狞。 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精致的凉菜。 武凡正慢条斯理地用热茶烫着碗筷。 “来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李贵，像是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洗洗手，坐。” 李贵不敢动。 他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武凡也不催他，自顾自地烫好了自己的餐具，又给李贵的空位前，烫了一套。 “怕我下毒？” 武凡笑了。 “李贵，动动你的脑子。我要你死，你根本走不出那个回收站。” “我让你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新问题的。”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下谈。” 李贵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挪了过去，僵硬地坐下。 他只敢坐半个屁股，身体绷得像块石头。 “我知道你怕什么。” 武凡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怕我把你送进去，一辈子出不来。” “怕我卸磨杀驴，事后找人做了你。” 武凡每说一句，李贵的心就沉一分。 因为，他说的全中。 “可你想过没有，你那个所谓的遗书视频已经发出来了，我就算真把你弄死了，又有什么用？” 武凡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那不正好坐实了你视频里说的话？我武凡，成了杀人灭口的凶手。” “我又图什么呢？” 李贵的大脑飞速运转。 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松动了一丝。 “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 武凡竖起一根手指。 “我要你，把说出去的话，再吃回去。” 服务员开始上热菜。 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像艺术品。 李贵已经很久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武凡像是没听见，继续说。 “你再录一个视频。就说，你之前的遗书，是你自己编的。” “因为你冒充烈士后代被揭穿，怀恨在心，又看我和李烨不对付，所以想拉我下水，把事情闹大。” “你声泪俱下地忏悔，然后就去自首。” 李贵猛地抬头。 “自首？！” 他还是要去坐牢！ “别急。” 武凡摆摆手。 “你去自首，我会安排好一切。最好的律师，最轻的罪名。” “敲诈勒索肯定跑不掉，但诽谤那一项，只要我这个受害人不追究，就能轻很多。” “我保证，你最多进去待个一年半载，表现好点，还能减刑。”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李贵面前。 “出来之后，这个，是你的。” 李贵的眼睛，瞬间被支票上那一串零给吸住了。 个，十，百，千，万…… 一百万！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恐惧，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开始土崩瓦解。 但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我怎么信你？”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万一我进去了，你反悔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问得好。” 武凡赞许地点点头。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了一个录音界面，按下了开始键。 第九十二章 证据交到你手上，忏悔自首 然后，他当着李贵的面，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武凡，承诺在你李贵出狱后，支付你一百万元现金作为封口费。” “前提是，你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录制澄清视频，并主动自首，揽下所有责任。” “这段录音，就是证据。” 说完，他停止录音，把手机推了过去。 “发送到你自己的邮箱里。” “这张支票，你现在就可以拍照，上面的编号是唯一的。” “我甚至可以现在就给你转账。你信不过我，总信得过银行的转账记录吧？” 武凡的脸上，带着一种稳操胜券的微笑。 “如果我反悔，这些，就是你翻盘的底牌。你可以让你的家人，或者你信得过的朋友，把它交给警察，交给媒体。” “到时候，我武凡，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李贵，声音充满了蛊惑。 “我把刀柄，都递到你手上了。” “现在，你还怕吗？” 李贵死死盯着那张支票，又看看武凡的手机。 他的大脑里，天人交战。 一边是未知的牢狱之灾和死亡威胁。 另一边，是白花花的钞票和看似万无一失的保障。 贪婪，最终战胜了恐惧。 他吞了口唾沫，哑着嗓子说。 “可以。” 他伸出两根手指。 “但是，我要这个数。” “两百万。” 武凡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成交。” 他拿起笔，干脆利落地在支票上，把壹划去改成了贰，然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吃吧。” “吃完了，就乖乖去干活。” 夜色，再次笼罩了这座城市。 互联网上，关于#武凡买凶抹黑#的话题，热度依旧居高不下。 就在这时，一个崭新的视频，通过李贵之前的那个微博小号，发布了出来。 视频里，李贵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依旧憔悴，但精神状态比那个遗书视频里好了很多。 他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我欺骗了大家。”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悔意。 “之前那份所谓的遗书，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编造的谎言。” “我因为冒充烈士后人被李烨老师当众揭穿，身败名裂，心有不甘，就想报复。” “我看网上很多人说武凡老师和李烨老师有矛盾，就动了歪心思，想把脏水泼到武凡老师身上，把事情闹大，法不责众。” “我在这里，向被我污蔑的武凡老师，郑重道歉。” “也向所有被我欺骗的网友们，郑重道歉。” 他又鞠了一躬。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已经想通了。” “我现在，就去公安局自首。” “希望能用我的行动，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视频的最后，是他走出家门，走进夜色里的背影。 一时间，网络上炸开了锅。 众说纷纭。 【卧槽？反转了？所以武凡真是被冤枉的？】 【我就说李贵这人不可信，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不对劲啊，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不会是被威胁了吧？】 【楼上的阴谋论差不多得了，人家都去自首了，还能有假？】 【不管怎么说，敢作敢当，主动自首，还算条汉子。】 半小时后，一段新的视频被顶上了热搜。 视频拍摄角度很远，有些模糊。 画面里，李贵独自一人，走进了朝阳分局的大门。 门口的警徽，在夜色里闪闪发光。 这段视频，彻底打消了大多数人的疑虑。 舆论的风向，再一次发生了惊天逆转。 #李贵自首# #武凡被冤枉# 两个话题，迅速取代了之前的负面热搜。 无数网友涌入武凡的微博，向他道歉。 武凡的危机，似乎解除了。 保姆车里。 红姐把平板递给李烨，脸上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你看，那个李贵，自首了。” “还发视频给武凡道歉了，这下总算水落石出了。” 李烨接过平板，看完了那段所谓的“忏悔视频”。 视频里，李贵声泪俱下，演技比在发布会上还逼真。 李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视频播完，他嘴角才勾起一抹弧度。 那不是笑意，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嘲弄。 他嗤笑了一声。 “怎么了？” 红姐有些不明所以。 “坏人认罪伏法，这不是好事吗？你笑什么？” “我笑他蠢。” 李烨把平板扔回座位上。 “笑他到了最后，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贪心。” 红姐更糊涂了。 “什么意思？” 李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声音很淡。 “红姐，你觉得一个亡命之徒，一个敢用‘遗书’来同归于尽的人，会突然良心发现，跑去自首吗？” 红姐愣住了。 “那……他是被武凡逼的？” “逼？” 李烨摇了摇头。 “不，是交易。” “武凡找到他，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 李烨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冰冷而精准，剖析着人性的丑陋。 “无非两种可能。” “第一，武凡骗他，说已经把里面都打点好了，他去自首只是走个过场，不会真的吃牢饭。事后，再给他一笔巨款。” “第二，武凡告诉他，牢饭必须吃，但只要他肯扛下来，他的家人以及他，后半辈子就能得到一笔怎样都花不完的钱。” 红姐倒吸一口凉气。 “那李贵……他信了？” “他信了。” 李烨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清明。 “因为他贪。他赌武凡会信守承诺。” “但他不知道，从他答应交易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个捏着武凡把柄，还拿了武凡巨款的人，你觉得武凡会让他安安稳稳地从牢里走出来，或者让他的家人拿着钱逍遥快活吗？” 李烨的声音很轻，却让车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进了那个门，李贵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轻则，在里面‘意外’频出，精神失常，变成一个再也无法开口说话的废人。” “重则……” 李烨没有说下去。 但红姐已经明白了。 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 “他以为自己用牢狱之灾，换了一场富贵。” “其实，他只是选了一种比较贵的死法。” “仅此而已。” 第九十三章 艺术来源于生活， 车内的空气，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红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李烨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把冰锥，刺得她头皮发麻。 “他……他只是选了一种比较贵的死法。”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坐在副驾驶一直没出声的王海山，这时却缓缓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是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 “小李说得没错。” 红姐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后续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可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事实就是这样了。” 李烨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 “小说看多了，套路都差不多。” 红姐愣住了。 小说？ 这跟小说有什么关系？ 王海山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至理名言，又重重地点了点头，甚至还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 “没错，艺术来源于生活。” 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生活，他妈的比小说还扯淡。” 铁窗之内，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 李贵等来了他的判决。 罪名不少，但正如武凡所说，最重的诽谤罪，因为“受害人”武凡的谅解，被轻判了。 林林总总加起来，三年。 听到这个数字时，李贵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地。 三年。 熬一熬，很快就过去了。 外面还有两百万在等着他。 他甚至开始在脑子里规划起了出狱后的美好生活。 买个小城市的房子，娶个老婆，再也不掺和这些是是非非。 抱着这样的幻想，监牢里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 一个狱警扔给他一封信。 是家里寄来的。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僵住，最后彻底消失。 信上说，他之前在城中村租的那个破房子，失火了。 一场意外的电线短路引发的火灾。 屋子里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李贵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那个被他用塑料袋裹了十几层，藏在床板夹缝里的U盘。 里面，有武凡亲口承诺给他两百万的录音。 还有那张支票的照片。 那是他的护身符，是他唯一的底牌！ 一把火，全都没了。 “意外？” 李贵捏着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浑身都在抖。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意外。 是武凡！ 是他干的！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手里的底牌，被对方抽走了。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没用的弃子。 李贵猛地抬头，看向周围。 那些穿着制服的狱警，那些穿着囚服的狱友，一张张面孔在他眼前晃动，变得模糊而诡异。 他忽然觉得，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里，是武家的地盘。 他完了。 悔恨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怎么就信了那个魔鬼的承诺呢？ 钱没了。 命还能有吗？ 从那天起，李贵就变成了一个惊弓之鸟。 他开始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吃饭的时候，他总是最后一个动筷子，眼睛死死盯着别人，看他们吃下去没事，自己才敢往嘴里扒拉两口。 喝水，也只喝别人喝过的桶里剩下的。 他不敢睡觉，一闭上眼，就是武凡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他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直到眼球布满血丝。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从床上弹起来。 他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等待被宰杀的牲口，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无边的恐惧里。 这天，轮到他去服装车间劳务。 缝纫机单调的咔哒声中，一个穿着干部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是狱长。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站了起来。 狱长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骨瘦如柴的李贵身上。 “李贵。”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你，跟我来一趟。” 李贵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狱……狱长……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狱长没有回答，只是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他。 李贵不敢再问，只能在周围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迈着灌了铅的双腿，跟了上去。 他被带离了嘈杂的车间，穿过长长的走廊。 一路上，李贵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不要是他。 千万不要是他。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他没有被带去审讯室，也没有被带去禁闭室。 狱长推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那是一间很宽敞的办公室，地上铺着地毯，角落里还摆着一盆绿植。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雪茄味。 一个穿着高定休闲装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坐在那张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 他的身形，李贵化成灰都认得。 狱长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死神的镰刀，落下了。 李贵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椅子，缓缓转了过来。 武凡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噗通。 李贵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 自己彻底完蛋了。 武凡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剪开，点燃。 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那张俊美而又冷酷的脸。 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李贵。”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李贵的心上。 “好久不见。”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李贵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抖如筛糠。 “武少……凡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 “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武凡笑了。 他站起身，踱步到李贵面前，用昂贵的皮鞋尖，轻轻挑起了李贵的下巴。 “放过你？”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被恐惧和绝望扭曲的脸。 “我听说，你家前阵子出了点小意外？” “真可惜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惋惜。 第九十四章 我为你量身定制的未来不好吗？ “听说，你藏在床板下的那个U盘，也一起烧没了？” 李贵的心，彻底沉入了冰海。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些事也果然是他做的！ “武少……我……” “嘘。” 武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他蹲下身，与李贵平视，那双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杀意。 “你敢拿我两百万的支票，敢录我的音，就该想到有今天。” “你觉得，我会让你这种捏着我把柄的人，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李贵疯狂地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不……不敢……我不敢……” “两百万。” 武凡轻声说出了这个数字。 “买你一条命，贵吗？” 他看着李贵惊恐的眼睛，笑容越发残忍。 “不，我改主意了。” “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了。” “我要你活着，但要活得像条狗。” 李贵的瞳孔，骤然收缩。 武凡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一字一句地钻进他的耳朵。 “从明天开始，你会不小心在劳务的时候，从高处摔下来，摔断双腿。” “然后，过一段时间，你会因为精神失常，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掉自己的舌头。” “最后，你会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一个瘫在床上，口不能言，谁也听不懂你在嚎什么的废物。” “我会给你请最好的护工，让你活着，让你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 “怎么样？” 武凡拍了拍李贵的脸，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我为你设计的这个新人生，你还满意吗？” 李贵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带着恶魔般微笑的脸。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像是黑色的潮水，从他的心脏深处涌出，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神智。 他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逃，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悔恨。 无尽的悔恨。 如果当初没有贪那两百万，如果……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武凡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模样。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摊烂泥般的李贵，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厌恶。 “好好享受吧。” “你未来的美好生活。”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将李贵的绝望，永远地关在了这间屋子里。 与此同时，横店。 《逃出大英博物馆》剧组，临时搭建的摄影棚里。 李烨正靠在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 仿佛京城里那些滔天的舆论风波，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身边，一个穿着精致戏服的女人正来回踱步，手里的剧本被她捏得有些发皱。 沈星楠。 她停下脚步，第三次看向李烨。 “李编剧。” 李烨眼皮都没抬一下。 “嗯？” “咱们这部剧……真的就这么点内容？” 沈星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她这个本子，是李烨答应好给她写的，虽然她也被剧本本身所打动。 可这剧本，也太短了。 短得离谱。 满打满算，所有剧情加起来，也就十几分钟。 “不然呢？” 李烨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敷衍。 “你想拍八十集？” 沈星楠被噎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显得更专业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这也太快了吧？剧组刚安顿好，你说明后天就能拍完？” “这……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 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哪个剧组不是磨磨蹭蹭拍个几个月？ 他倒好，两三天搞定。 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她沈星楠接了个什么草台班子的烂戏。 李烨终于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 “剧本你看过了。” “觉得烂吗？” 沈星楠又被噎住了。 烂？ 怎么可能。 就是因为剧本太好了，她才觉得这么短的篇幅，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那种历史的厚重感，那种文物有灵的悲怆感，寥寥几笔，就勾勒得入木三分。 也正因如此，她才更觉得不上不下，心里堵得慌。 “剧本很好。” 她实话实说。 “那就行了。” 李烨重新闭上眼。 “能讲好故事，一分钟都嫌长。” “讲不好，一百集也是裹脚布。” 沈星楠彻底没话了。 她看着李烨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这家伙，到底是个天才，还是个疯子？ 拍摄，正式开始。 李烨坐在监视器后面，瞬间像是换了个人。 不再是那副懒散的样子，眼神锐利得像鹰。 “卡！” “道具组怎么回事？” 李烨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片场都安静了下来。 “我要的是一把刻着‘长乐未央’的汉代玉壶，不是这种一看就是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玻璃玩意儿。” 道具组长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李编导，这……这时间太紧了，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 “找不到就去做。” 李烨指着屏幕。 “我要的是质感，是历史的沉淀感，不是塑料的廉价感。” “差一点，味道就全不对了。” 但是还是找不到合适的道具，李烨大手一挥， “回取景地，拍真的去，我去协商。” 他的要求，严苛到了极致。 一个小小的摆件，一个演员不经意的眼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说着就让一切部门从简回取景地拍，风风火火的。 沈星楠在旁边看着，心里的那点疑虑，渐渐被打消了。 这个男人，不是在敷衍。 他是真的有自己的一套东西。 而且，是很高明的东西。 拍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除了那个小插曲，几乎都是一遍过。 李烨的指导精准而高效，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仅仅两天。 当王海山激动地喊出“杀青”两个字的时候，整个剧组都还有些恍惚。 这就……完了？ 沈星楠卸了妆，换回自己的衣服，还是觉得不真实。 她看着正在指挥收拾器材的李烨，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李编。” 李烨回头。 “有事？” 沈星楠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像一只焦躁的猫。 “我还是觉得……” 第九十五章 送你一首歌，上s级资源！ “太短了。” 她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我知道剧本很好，你的要求也很高，可是……这时长也太挑战观众的习惯了。” “全集还没人家一集长，这怎么播啊？” “到时候数据不好，扑了怎么办？”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李烨被她晃得有点眼晕，终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停。” 他看着沈星楠那张写满“我不理解”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你就为这个事儿，跟我这儿纠结了两天？” 沈星楠理直气壮地点头。 “这是我的作品，我当然要负责！” 李烨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办法。 “行吧。” “既然你觉得短，那我再给它加点东西。” 沈星楠眼睛一亮。 “要补拍吗？” “不拍。” 李烨摇了摇头。 “我再送这部剧一首歌，算是主题曲，这总行了吧？” “拿歌抵时长，够不够分量？” 沈星楠愣住了。 一首歌？ 她当然知道李烨会写歌。 那首让无数人心折的《如愿》。 还有那首火遍大江南北，风格粗犷的《沙漠骆驼》。 她当时还在想，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 可写歌是需要灵感的吧？ 哪是说写就写的？ “你……现在写？” 她试探着问。 “不然呢？” 李烨环顾四周。 “给我找张纸，一支笔。” 沈星楠还有些愣神，旁边的场务已经机灵地递上了纸笔。 李烨接过，也没找桌子，就那么靠着一堆器材箱。 他垂下眼，笔尖在纸上悬停了片刻。 然后，开始动了。 没有丝毫的迟疑，没有半点的停顿。 音符和文字，如同泉涌一般，从他的笔下流淌而出。 沈星楠作为演员，虽然不懂五线谱有多复杂，但歌词，她还是看得懂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几行刚刚写下的字上。 “身负千万愿” “只盼归来” “盼不负那些等待” 仅仅是这几句，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归来。 等待。 这不正是剧里那盏苦等祖国把自己接回家的玉壶的心声吗？ 她屏住呼吸，继续往下看。 “一定要回来” “哪怕翻阅千山万海。” 轰！ 沈星楠的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炸开。 一定要回来。 这五个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念和恳求，瞬间击中了她的灵魂。 这何止是玉壶的心声。 这是所有流落在外的国宝，对祖国母亲的呼唤！ 她眼眶一热，差点没控制住。 李烨已经写完了。 他把那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递给沈星楠，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给你一张餐巾纸”。 “喏，好了。” 沈星楠机械地接过那张纸。 纸上，墨迹未干。 除了歌词，还有一行行工整的线谱。 她看着那些蝌蚪似的音符，鬼使神差地，竟跟着哼唱了出来。 旋律，悠扬而又悲怆。 带着一股穿越千年的思念，和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倔强。 很好听。 不，不能只用好听来形容。 这是一种能直接砸进人心里的力量。 沈星楠彻底呆住了。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却感觉重若千钧。 她甚至不敢想象。 不敢想当观众们看完这部十几分钟的短剧，被那份浓烈的情感所包裹时，再听到这首歌，会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那情感，会被瞬间放大一百倍，一千倍！ 原来…… 原来他不是在敷衍。 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一切。 短小精悍的剧集，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刺进观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而这首歌，就是让伤口无法愈合，只能任由那份情绪，在心里反复发酵、升腾的催化剂。 高。 实在是太高了！ 沈星楠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种巨大的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愣愣地看着李烨。 “我……我不敢想……” “不敢想大家看完剧，再听到这首歌，会有多么……多么感慨……” 她的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说完，她像是回过了神。 下一秒，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发生了。 沈星楠猛地扑了上去，给了李烨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李烨人都僵住了。 什么情况？ 周围的剧组人员，也都看傻了眼。 沈星楠也像是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的脸，轰的一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慌忙跳开，和李烨拉开两米远的距离，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抱……抱歉！我……我太激动了！” 说完，她看都不敢再看李烨一眼，转身就跑了。 那背影，仓皇得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李烨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 至于么。 不就是一首歌。 李烨看着那道仓皇逃窜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不远处，红姐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抹揶揄的笑。 “可以啊，李大才子。” “拍个戏，还把人小姑娘的心给勾走了？” 李烨瞥了她一眼，把手里的曲谱随手递给她。 “后期盯着点。” “三天内，我要看到成片。” 红姐接过那张纸，脸上的调侃瞬间凝固。 她看着上面的歌词和音符，眼里的震惊一点点漫开。 “这……又是你写的？” 李烨没回答，转身走向保姆车。 “还有，联系龙音平台。” “就说我手里有个东西，他们会感兴趣。” 红姐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曲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总能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 后期制作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李烨的要求只有一个。 快，并且好。 剪辑师三天没合眼，眼睛熬得通红，精神却异常亢奋。 调色师对着每一帧画面反复调整，力求呈现出油画般的质感。 配乐团队拿到《一盏归愿》的谱子时，集体沉默了半小时。 然后，整个团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仅仅三天。 一部时长不足二十分钟的短剧，带着它那首催人泪下的主题曲，被送到了龙音短视频平台的总部。 龙音内容总监亲自审片。 十五分钟后，他红着眼眶，拍了板。 “S级资源！” “给我用全站流量推！” “所有预告片，立刻安排上！” 第九十六章 斩获大奖，你要搞闭关？ 当天下午。 龙音APP的开屏广告，换成了《逃出大英博物馆》的海报。 海报上，沈星楠饰演的玉壶精，眼含热泪，遥望东方。 一行大字，触目惊心。 “我想回家。” 与此同时，一段三十秒的预告片，被推送给了所有用户。 网络，瞬间炸了。 【我靠！什么情况？《亮剑》大结局的劲儿还没过去呢，李烨又出新作了？】 【《逃出大英博物馆》？这个题材……有点东西啊！】 【这质感是认真的吗？这运镜，这构图，你跟我说这是短剧？电影大片吧！】 【沈星楠这个造型绝了！眼神里全是故事，看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龙国速度！李烨这是住在剧组了吗？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干啊！】 预告片发布一小时。 点赞破三百万，评论超过二十万。 #李烨新作逃出大英博物馆#的词条，像坐了火箭一样，直冲热搜榜首。 三天后，正片正式上线。 分上、中、下三集，每天更新一集。 第一集播出。 五分钟的内容，讲述了玉壶在大英博物馆苏醒，与一个来自龙国的记者相遇。 当那句“家人，你知道家人是什么样子吗？我……我已经记不清了”的台词出现时，弹幕彻底疯了。 【破防了，一句台词给我干破防了。】 【她不是在问记者，她是在问我们每一个人！】 【操！大英博物馆，还我宝贝！】 【这根本不是短剧，这是刺进每个龙国人心里的一把刀！】 当晚，第一集播放量破亿，点赞破千万。 第二天，第二集播出。 玉壶跟着记者，穿梭在伦敦街头，看到了现代化的世界，也看到了橱窗里更多的同伴。 她脸上的迷茫、新奇，和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孤独，被沈星楠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们不是藏品，我们是战利品……” 这句台词，再次引爆全网。 无数历史博主、文博爱好者连夜赶制视频，科普那些流失海外的国宝。 网友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 第三天，大结局。 记者要回国了，玉壶却无法通过安检。 她变回原形，被记者捧在手心。 “带我回家。” 最后的镜头，定格在玉壶被放回展柜的那一刻。 玻璃倒映出她流泪的脸。 紧接着，主题曲《一盏归愿》的旋律，缓缓响起。 “身负千万愿，只盼归来……” “盼不负那些等待……” “一定要回来，哪怕翻阅千山万海。” 那一刻，弹幕消失了。 屏幕前的无数人，泣不成声。 全网的热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我一个三百斤的猛男，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这哪里是剧，这分明是所有流浪在外的国宝，写给祖国母亲的一封家书！】 【李烨，又是李烨！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总能精准地戳中我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的？】 【《一盏归愿》这首歌，我单曲循环了一整晚，每次听都想哭。】 热度还在持续发酵。 各大网红、歌手，争相翻唱《一盏归愿》。 钢琴版、吉他版、古筝版…… 每一个版本，都带着同样浓烈的思乡之情。 三天后。 央妈的《新闻联播》在最后的文化板块，用长达一分钟的时间，报道了这部短剧。 【一部名为《逃出大英博物馆》的短剧，近日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它以独特的视角，唤醒了民众对流失文物的关切，激发了强烈的爱国热情与文化自信……】 画面上，正是短剧里最经典的几个镜头。 第二天，《人民日报》发表评论员文章。 标题是——《每一件文物，都标记着回家的路》。 《逃出大英博物馆》，彻底出圈。 从一部网络短剧，上升到了一个文化现象。 一个月后。 龙音平台举办了第一届“金蝉短剧年度盛典”。 毫无悬念。 《逃出大英博物馆》斩获了分量最重的“年度最具影响力奖”。 李烨和沈星楠一起上台领奖。 聚光灯下，沈星楠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谢谢，谢谢大家。能出演这部剧，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它让我明白，一个演员的意义，不仅仅是表演。” 她转向李烨，深深鞠了一躬。 “更要谢谢李烨老师，是他，赋予了这个角色灵魂。” 轮到李烨发言。 他接过奖杯，掂了掂。 然后，他看向台下，只说了一句话。 “它会回来的。” “所有的，都会回来的。” 话音落下。 台下掌声雷动。 金蝉奖的余温，在网络上燃烧了整整一个星期。 “年度最具影响力奖”。 这个名头，彻底把李烨从一个“有才华的新人”，推向了神坛。 圈内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审视，而是敬畏。 红姐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一线大导的电影邀约，顶奢品牌的代言合作，S+级综艺的常驻嘉宾…… 合同像雪花一样飞来，每一份都代表着普通艺人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发了，我们这次真的发了！” 红姐拿着一沓厚厚的合作意向书，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你打算先接哪个？” 李烨靠在保姆车的沙发上，闭着眼，似乎没听到。 红姐又问了一遍。 他才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都不接。” “什么？” 红姐的笑容僵在脸上。 李烨坐直了身子，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我要闭关。” “闭关？” “写歌。” 红-姐愣住了，她有点跟不上李烨的思路。 现在是趁热打铁的最好时机，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能上热搜。 他却要选择消失？ “多久？” “不知道。” 李烨的语气很淡。 “等我出来，会给你一张专辑。” 红姐看着他平静的侧脸，把满肚子的疑问都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那就等。 她愿意赌。 …… 李烨真的消失了。 微博停更，工作室除了偶尔发几张他的旧照固粉，再无任何动态。 网络上关于他的讨论热度，在达到顶峰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开始慢慢冷却。 毕竟，这是一个流量为王的时代。 新的热点，每天都在诞生。 就在这时，一个备受争议的名字，悄然回到了大众的视野——武凡。 第九十七章 全新人设，我跟你不死不休！ 京城，武家别墅。 武振邦看着电视里正在重播的《亮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爸，李烨现在风头太盛，我们暂时动不了他。” 武凡站在一旁，眼里的嫉妒和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些天，他过得生不如死。 #武凡买凶抹黑#的词条，像个烙印，死死地刻在他的名字上。 出门被人指指点点，曾经巴结他的小明星，现在看到他都绕着走。 武振邦冷哼一声，关掉了电视。 “风头？” “风头总有过去的时候。”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锐利。 “你忘了你外公是怎么说的？” “要想赢，就得比你的敌人，更有耐心。” 武凡低下头， “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 武振邦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扔给他。 “我给你请了业内最好的公关团队，接下来一年，你什么都别想，就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一步，都不能错。” 武凡打开文件夹，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计划，深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 计划的第一步，是低调。 武凡彻底从公众视野里消失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一张“路人偶遇”的照片，在网上不经意间流传开来。 照片里，武凡穿着朴素的志愿者服装，正在一个偏远山区的希望小学里给孩子们发书。 他脸上的笑容，温暖又阳光。 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刁钻，像是偷拍。 很快，#偶遇武凡山区支教#的词条，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评论区，风向悄然变化。 【哇，这是武凡？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去山区支教，比那些只会嘴上道歉的明星强多了。】 【虽然还是不喜欢他，但这件事，不黑。】 水军下场，引导舆论。 武家的公关团队，开始展现他们恐怖的实力。 第二步，是试探。 武凡参加了一档生活类的慢综艺。 节目里，他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顶流，而是一个有点笨拙，但很努力的”笨蛋帅哥”。 他会因为做饭切到手而龇牙咧嘴。 也会因为完不成任务，而老老实实地接受惩罚。 节目组剪辑出的，全是他最讨喜的画面。 【哈哈哈，武凡原来这么呆萌的吗？】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其实还挺可爱的。】 【黑转路了，感觉他真的变了。】 路人缘，一点点地被挽回。 第三步，是重塑。 一年时间，武凡接了三档常驻综艺。 每一档，都精准地切中了当下观众的喜好。 他的团队，为他打造了一个全新的人设——一个经历过挫折，沉淀下来，变得谦逊、努力、又带点天然呆的优质偶像。 曾经的黑料，被新的记忆点不断覆盖。 网络上，渐渐出现了一批新的，属于他的粉丝。 她们狂热地维护他，净化所有与他相关的广场。 再有人提起“买凶抹黑”的旧事，会被立刻扣上“对家黑粉”的帽子，然后被粉丝围攻到删评。 一年后。 武凡的名字，已经从劣迹艺人的泥潭里，被彻底洗白。 他甚至比出事之前，更火了。 武凡觉得，时机到了。 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首先，就是他“唱跳歌手”的身份。 “钱不是问题。” 武凡把一张银行卡推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面前。 男人是圈内有名的金牌制作人，也是个顶级的“枪手”。 “我要的，是能爆的。” “一首能让我重回巅峰的歌。” 制作人收起卡，笑了笑。 “武少放心。” “一个星期，保证让您满意。” 一个星期后，一首名为《涅槃》的歌，被送到了武凡手上。 旋律激昂，歌词热血。 完美契合了他“浴火重生”的形象。 “好！” 武凡一拍大腿，立刻安排录制、宣传。 团队砸下重金，买了各大音乐平台的开屏推荐。 歌曲上线当晚，“#武凡新歌涅槃#”的词条，被直接空降到了热搜第一。 数据，好得惊人。 评论区，一片赞美。 【啊啊啊！哥哥终于发新歌了！太好听了！】 【这首歌简直就是为我凡哥量身定做的！从低谷中归来，王者涅槃！】 【路人表示，歌确实不错，有爆款的潜质。】 武凡躺在床上，刷着这些评论，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重回巅峰，再次将李烨踩在脚下的场景。 他带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武凡的脸上。 他伸了个懒腰，惬意地拿过床头的手机。 他要看看，经过一夜的发酵，他的新歌，又取得了怎样辉煌的战绩。 他熟练地点开微博热搜榜。 然而，下一秒。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热搜第一，不是他的歌。 词条是——#李烨新专辑　十年# 武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退出去，又重新点进来。 没错。 热搜榜第一，挂着李烨的名字，后面还有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第二：#十年　封神# 第三：#一个人，颠覆一个时代# 第四：#乐坛地震# 第五…… 第六…… 前十名，全都被李烨和他的新专辑霸占。 他的“#武凡新歌涅槃#”，已经被挤到了二十名开外，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怎么可能？ 武凡手指颤抖着，点进了那个最刺眼的词条。 没有预告。 没有宣传。 没有任何预热。 今天凌晨零点，李烨的工作室微博，只发了一张专辑封面，和十个字。 “一张专辑，十年人间。” 然后，龙音音乐平台，独家上线了整张专辑。 十首歌。 一瞬间，整个华语乐坛，炸了。 无数个夜猫子，在凌晨的黑夜里，戴上耳机。 然后，彻夜无眠。 【我草！我宣布，这是我今年听过，不，这辈子听过最牛逼的专辑！】 【第一首《平凡之路》，我一个大男人，听得泪流满面。】 【第三首《夜曲》，这编曲是人能写出来的吗？简直是艺术品！】 【第六首《以父之名》，直接给我跪下了！这他妈是流行音乐？这是史诗！】 【还有最后那首《我用什么把你留住》，歌颂生命yyds！】 【听完了武凡的《涅槃》，感觉像喝了一杯加满糖精的工业糖水；再来听李烨的《十年》，才知道什么是醇厚的陈年佳酿！】 【楼上的，别侮辱工业糖水，武凡那顶多算是泔水。】 【李烨，一个凭一己之力，把华语乐坛倒退的十年，又强行拉回来的男人！】 武凡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他不可置信地往下刷着。 每一条评论，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花了一年时间，用了无数手段，小心翼翼地走到今天。 他以为自己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结果呢？ 李烨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在自己最得意，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扔出了一张专辑。 一张该死的专辑！ 就把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血，碾得粉碎。 这不是巧合！ 武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这绝对不是巧合！ 第九十八章 该预热了，真正的电影 武凡的咆哮声，还在空气中回荡。 如果李烨知道武凡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 他挑衅？ 他羞辱？ 他根本就没那个闲工夫。 他是单纯资金不够才没预热好吗？ 又不是每个人都跟武凡一样是大少爷不缺资金。 同一时间，市中心的一间高级公寓里。 李烨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摆出一个标准的葛优瘫。 手机屏幕上，正是腥风血雨的微博热搜榜。 他百无聊赖地刷着，偶尔打个哈欠。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哈哈哈！炸了！全炸了！” 红姐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举着平板电脑，激动得满脸通红。 “李烨！你快看！龙音的服务器凌晨直接崩了半小时！” “所有乐评人都在连夜写稿，说你的专辑是给华语乐坛续了十年命！” “还有这个，这个说你是降维打击！太贴切了！” 红姐的嘴，快咧到耳后根了。 她一条条地念着网友们天花乱坠的彩虹屁，越看越满意。 扭过头，却看见李烨跟没长骨头似的瘫在那儿。 她心里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 “李烨！” 李烨眼皮都没抬一下。 “嗯？” “你给我坐直了！” 红姐一个箭步冲过去，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贵？啊？” “你的形象！注意你的形象！” “从今天起，你就是行走的印钞机！你出门的每一个步伐，都得走出高级感！”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要是被狗仔拍到，标题就是#乐坛神话私下竟是邋遢废人#！” 李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红姐的唠叨，像紧箍咒。 他终于不耐烦地坐起来了一点。 “行了。” 他开口，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别说了。” “专辑的钱，什么时候能到账？” 红姐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问这个？” “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吗？” 李烨看着她。 “你忘了？我没钱了。” 红姐这才想起来。 《逃出大英博物馆》虽然爆了，但那是公益性质的短剧，李烨几乎没拿片酬，还自掏腰包补了不少制作费。 这一年闭关，零收入。 工作室的开销，员工的工资，全靠她之前东拼西凑拉来的赞助撑着。 这张专辑，是救命钱。 哪有什么精心策划的致命一击。 单纯就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看着红姐恍然大悟的表情，李烨不想再听她念叨形象问题了。 他话题一转。 “《无问东西》那边，快上映了吧。” 红姐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对！王导前两天还联系我，说后期已经全部完成了，就等定档。” “你还不快去联系王海山。” 李烨重新瘫了回去。 “该预热了。” “对对对！预热！” 红姐如梦初醒，立马掏出手机，风风火火地走到阳台去打电话了。 客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李烨拿起手机，点开了武凡那首《涅槃》。 激昂的鼓点，嘶吼的唱腔。 听了三十秒。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 然后，点开了自己的《平凡之路》。 “王导！是我，红姐！” 电话那头，王海山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红姐！我正要找你！李烨的专辑我听了，牛逼！太牛逼了！” “哈哈，王导过奖了。” 红姐客套了一句，迅速切入正题。 “王导，李烨的意思是，《无问东西》的宣传，可以启动了。” 王海山在那头沉默了几秒。 “是该启动了。” 他的语气，多了一丝凝重。 “我这边也收到风声了，武家投资的那部《749局》，已经定档了。” “跟我们，是同一天。” 红姐的心，沉了一下。 又是武凡。 真是阴魂不散。 “他们那边什么路数？” “路数野得很。” 王海山冷笑一声。 “电影还没上，阵仗已经铺得满世界都是了。” “他们根本没把那玩意儿当电影宣传。” “那当什么？” “当一个‘真实存在的秘密’。” 王海山和红姐，两个业内顶尖的操盘手，立刻开始策划反击。 “王导，我们不能跟着他们的节奏走。” “他们玩噱头，我们就玩格调。” “他们玩神秘，我们就玩真实。” 红姐的思路无比清晰。 “我有个初步的想法，分三步走。” “第一步，叫‘无声的回响’。” “我们不发预告片，不发人物海报，什么都不发。” 王海山有些疑惑。 “那发什么？” “发一张剧照。” 红姐说道。 “就发一张，李烨饰演的那个角色，穿着破旧的学士服，站在西南联大的废墟前，回头凝望的那一张。” “配一句话文案：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缺的是从心底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王海山眼睛一亮。 “高！” “这一手，直接把电影的逼格拉满！” 红姐继续说。 “第二步，叫‘历史的声音’。” “我们不找主演跑路演，不找流量明星站台。” “我们去请人。” “请清华、北大的历史系教授，请研究西南联大历史的专家学者，请当年那些大师们的后人。” “我们办几场文化沙龙，开几场线上，直播，不聊电影，只聊那段历史，那些人，那些故事。” “让观众在进电影院之前，就先被那段历史的厚重感所震撼。” 王海山激动地一拍大腿。 “这个好！这才是对那段历史真正的致敬！” “第三步，叫‘一封穿越时空的信’。” “我们在全网发起一个活动。” “邀请所有网友，给电影里的角色，或者那个时代你最敬佩的一个人，写一封信。” “我们会挑选出最感人的信件，邀请电影的主演，用剧中人的口吻，把信读出来，做成音频节目。” “让电影的情感，提前和观众产生共鸣。” 一套完整的预热计划，在两人的三言两语间，迅速成型。 挂了电话，王海山看着窗外，胸中豪情万丈。 这才是拍电影该有的样子。 第九十九章 真实存在的机构，预热帷幕拉开 而另一边。 武凡主演的《749局》，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任何宣传。 武家的资本机器，早已全速运转。 一场席卷全网的“造神运动”，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起初，是一些营销号，神秘兮兮地开始“科普”。 【你不知道的龙国神秘组织——749局，一个真实存在，处理超自然事件的机构。】 【深度揭秘！网传《749局》电影主角原型，竟是上世纪的‘龙国队长’？】 文章写得有鼻子有眼，还配上了一些用AI生成的，模糊不清的“档案照片”和“基地实景图”。 一开始，大家只当是看个乐子。 但很快，风向变了。 知乎上，一个匿名提问悄然出现。 【前749局成员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下面，一个同样匿名的回答，获得了数万点赞。 回答者自称是退役的“外勤人员”，用平淡又真实的口吻，讲述了几个听起来荒诞不经，却又细节满满的故事。 比如，他们在昆仑山深处发现的“地心入口”。 比如，他们在神农架处理过的“野人伤人事件”。 再比如，他一个战友，是如何在一次任务中，被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能量体”侵蚀，最后消失的。 故事的最后，他写道， 【电影要上了，我不知道他们会拍成什么样。我只希望，大家记住，我们今天安稳的生活，是有一群看不见的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处理着你看不到的危险。勿忘。】 这个回答，彻底引爆了网络。 【卧槽！真的假的？我头皮发麻了！】 【这细节，不像是编的啊！我爷爷以前就在西北当兵，他说他们部队里确实流传过昆仑山的传说！】 【我相信有！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难怪这部电影叫《749局》，原来是真事改编！】 讨论的热度，从线上蔓延到线下。 人们开始对这个神秘的组织，展开了疯狂的讨论和想象。 紧接着，第二波攻势来了。 更多的“知情人”开始在网上爆料。 【独家！《749局》送审样片片段泄露！因内容过于真实，长达40分钟的打斗场面被删减！】 【内部消息：为了能上映，《749局》片方做出了巨大妥协，许多关于‘核心机密’的剧情都被迫修改！】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剧组人员称：我们拍的不是科幻片，是纪录片。】 “被删减”、“过不了审”、“内容过于真实”。 这几个词，像魔咒一样，精准地击中了观众的猎奇心理。 越是不让看的，就越想看。 越是神秘的，就越有吸引力。 一时间，《749局》成了年度最受期待的电影，没有之一。 它的预告片，在各大平台播放量断层第一。 武凡的脸，出现在所有城市的巨幕广告上。 他身穿黑色特勤制服，眼神冷峻，背后是山崩地裂的特效场面。 海报上的宣传语，嚣张到了极点。 【你所认为的世界，不是全部的真实。】 大众的期待值，被拉到了顶峰。 所有人都相信，这将会是一部颠覆想象的史诗级巨作。 一场属于武凡的，华丽的翻身仗，似乎已经毫无悬念。 手机屏幕上，《749局》那张嚣张的海报，倒映在李烨平静的瞳孔里。 【你所认为的世界，不是全部的真实。】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 尤其是武凡的世界。 红姐打完电话回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余温，看到李烨在看对手的宣传，立刻同仇敌忾。 “这帮人，就会搞些歪门邪道。” “把一部商业片，硬是包装成国家机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李烨划走屏幕，手机暗了下去。 “他不是在宣传电影。” 红姐愣住。 “那是在干嘛？” “他在给自己造势。” 李烨淡淡开口。 “他想让所有人相信，他，武凡，是那个‘被选中’的人，是接触过‘世界真实’的人。” “这样一来，他之前所有的污点，都可以被解释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考验。” “就连他那首《涅槃》，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红姐听得后背发凉。 好大的一盘棋。 “那我们……” 她有些担心。 李烨却笑了。 “挺好的。” “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声音才够响。” 红姐看着李烨，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陌生。 他的平静，不像是不在乎。 更像是猎人在陷阱边，等待猎物踩空的那一刻。 “你是不是有后手？” 红姐试探着问。 李烨没回答。 他只是解锁手机，点开了一个加密的聊天软件。 对话框里，只有一个备注为“鱼”的联系人。 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舞台搭好了。】 【安心养伤，等谢幕。】 对面很快回复了一个字。 【好。】 李烨关掉手机，重新瘫回沙发里。 没人知道，两个月前，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VIP病房里，他见到了被阿虎打得满身是伤的江、泽。 武凡以为，一顿毒打和一笔封口费，就能让这个小跟班死心塌地。 但他忘了，狗被逼急了，也会咬主人。 李烨什么都没承诺。 他只是把一份整理好的，武凡近几年来涉嫌偷税、洗钱、打压对手的初步证据链，放在了江、泽的床头。 然后说了一句话。 “有的人，天生就该在舞台中央。” “有的人，天生就该在牢里。” “你想站在哪一边，自己选。” 江、泽选了。 他把这些年跟在武凡身边，悄悄录下的所有音频、视频、转账记录，全都交给了李烨。 那是一个足以把武家在娱乐圈的根基，连根拔起的炸药包。 李烨一直在等。 等一个引爆它的最好时机。 现在，武凡亲手把这个时机，送到了他面前。 这部《749局》，就是武凡在娱乐圈的，告别演出。 《无问东西》的预热，在全网的喧嚣中，悄然开始了。 没有通稿，没有热搜，没有明星站台。 工作室的官方微博，只在晚上十点，发布了一张黑白剧照。 照片里，李烨饰演的沈光耀，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学士服，站在一片断壁残垣前。 那是被日军轰炸后的西南联大校舍。 他没有看镜头，只是回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眼神里，有迷茫，有悲伤，更有光。 配图的文案，只有一句话。 【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缺的是从心底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微博发出后，石沉大海。 第一百章 营销手段不行？首映胶着 与《749局》铺天盖地的营销相比，连一朵水花都没溅起来。 武凡的粉丝在下面疯狂嘲讽。 【就这？穷得连张海报都做不起了？】 【笑死，这是什么年代的文艺小清新风？土不土啊？】 【别挣扎了，已经被我们家《749局》吓得不敢宣传了吧？】 然而，从午夜开始，风向变了。 一些深夜还在网上冲浪的文化圈大V、影评人、历史博主，像是约好了一样，开始转发这张剧照。 【一张剧照，看到了风骨。】 【这句文案，直接说到我心里去了。久违的，属于电影的质感。】 【去查了下西南联大的历史，哭了。原来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我们的前辈们，为国家保留了文脉火种。】 天亮时，“无声的回响”开始了。 这张剧照和那段历史，开始在各个圈层发酵。 它没有上娱乐热搜。 它上的是文化热搜，历史热搜，社会热搜。 第二步，“历史的声音”，随之而来。 龙国一台的王牌访谈节目，破例为一部电影做了一期特别专题。 嘉宾没有一个明星。 全是白发苍苍的泰斗级人物。 清华大学历史系的系主任。 亲自参与过西南联大历史文献整理的老教授。 还有一位，是当年联大校长的嫡孙。 他们不聊电影，只聊历史。 聊那些在茅草屋里，听着雨声上课的大师。 聊那些为了给学生补充营养，跑去卖字画、刻图章的教授。 聊那些投笔从戎，血洒长空的年轻学子。 直播间里，没有控评的粉丝，只有刷满屏幕的“致敬”。 第三步，“一封穿越时空的信”，彻底引爆了所有人的情感。 无数网友写下了自己的信。 有写给林徽因的，有写给闻一多的，有写给电影里那些角色的。 李烨、沈星楠等主演，用剧中人的声音，读出了那些最真挚的文字。 【沈光耀先生，我来自未来。在这里，飞机不再是奢侈品，我们的国家，有了自己的航母。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你们看见了吗？】 这段音频，让无数人泪洒当场。 《无问东西》还未上映，却已深入人心。 它和《749局》，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一个神秘、嚣张、充满商业噱头。 一个真实、厚重、充满人文情怀。 也就在这时，有网友发出了灵魂拷问。 【两部都想看，为什么偏偏要同一天上映啊！选择困难症犯了！】 这个问题，迅速被顶上了热门。 无数网友在下面附议，纠结不已。 就在大家以为两边会为了排片率杀得头破血流时。 《无问东西》的官博，又发了一条微博。 【每一份期待，都值得被尊重。】 【首映日很重要，相遇的每一天，同样重要。】 【电影上映首周的前三天，凭当日电影票，均可在影院领取全套首映礼专属周边。】 【我们不急，我们等您。】 这一波操作，直接封神。 【卧槽！格局！什么叫格局！】 【我哭了，这是什么神仙剧组，太尊重观众了！】 【本来还在纠结，现在不纠结了！我必须先看《无问东西》！它值得！】 【隔壁《749局》还在搞什么限量、绝版、饥饿营销，看看人家！高下立判！】 这一手，直接为《无问东西》圈了海量的路人缘。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在上映前，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 六月十五日，决战之日。 全龙国的电影院，都被两部电影的海报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武凡冷峻的脸和毁天灭地的特效。 另一边，是李烨回望的眼神和身后的断壁残垣。 零点的钟声敲响。 午夜场票房数据，开始在各大平台的专业版APP上实时滚动。 “猫眼专业版”的后台，数据疯狂跳动。 00:10。 《749局》：1200万。 《无问东西》：450万。 巨大的差距，让武凡的团队发出一阵欢呼。 武凡坐在私人影院里，看着这个数字，轻蔑地笑了一声。 他给父亲武振邦发了条信息。 【开门红。】 【文艺片，也配跟我斗？】 凌晨两点，午夜场结束。 《749局》：5800万。 《无问东西》：2100万。 碾压。 毫无悬念的碾压。 #749局票房爆炸#、#武凡扛票房#的热搜，瞬间登顶。 武凡的粉丝们，涌入《无问东西》的官博下，开始了狂欢式的嘲讽。 【就这点票房，还吹什么格调？笑掉大牙了。】 【事实证明，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垃圾文艺片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李烨粉呢？出来走两步啊？怎么不叫了？】 另一边，《无问东西》剧组的庆功宴上，气氛有些凝重。 王海山紧紧盯着手机，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帮孙子，买票房了吧？午夜场哪来这么多人？” 红姐也有些坐不住。 “李烨，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办法？要不要也买点热搜，把口碑顶上去？” 李烨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头都没抬。 “急什么。”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天亮了。 上午九点，第一波早场观众走出影院。 口碑，开始发酵。 “豆瓣”上，《749局》的开分是8.5，一个很高的分数。 但点开评论区，画风却很诡异。 高赞短评，几乎都是五星好评。 【特效炸裂！龙国科幻的希望！】 【剧情烧脑，细节满满，准备二刷！】 但往下翻，大量的一星、两星差评，开始涌现。 【什么玩意儿？预告片就是全部精彩内容了？剧情跟屎一样！】 【被骗了！说是真实事件改编，结果就是一堆神棍理论大集合？逻辑呢？】 【武凡全程一个表情，耍帅耍了两个小时，看得我尴尬癌都犯了。】 【年度最大诈骗电影，没有之一！退钱！】 反观《无问东西》。 开分9.6。 评论区，清一色的泪水和感动。 【哭死我了！电影结束，全场自发鼓掌，没人提前离场！】 【我一个大男人，在电影院里哭得像个傻子。不是煽情，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感动。】 【李烨演的不是沈光耀，他就是沈光耀！那个眼神，我记一辈子！】 【带我爷爷去看的，他说，电影里的人，就是他当年的同学。】 第一百零一章 逆风翻盘，好戏即将登场 口碑的逆转，开始悄无声息地影响票房的走向。 中午十二点。 《749局》：1.2亿。 《无问东西》：8500万。 差距在缩小。 武凡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怎么回事！为什么票房涨得这么慢！” 他冲着宣发总监怒吼。 “豆瓣评分怎么回事？给我刷上去！把那些差评都给我删了！” 宣发总监满头大汗。 “武少，水军已经尽力了！但差评太多了，删不过来啊！” “而且……《无问东西》的口碑，已经彻底爆了。” 微博上，#无问东西　看哭了#、#心疼沈光耀#的话题，在没有任何推广的情况下，一路冲上了热搜前排。 下午三点。 《749局》：1.6亿。 《无问东西》：1.5亿。 只差一千万了！ 王海山激动地一拍大腿。 “要反超了！要反超了！” 红姐的眼睛也红了，紧紧攥着手机。 整个行业，都在盯着这两条疯狂交错的票房曲线。 这是一场资本与内容的正面硬撼。 是一场噱头与真诚的生死对决。 晚上八点，黄金场次。 全国各大影院，《无问东西》的场次几乎座无虚席，甚至出现了一票难求的盛况。 而《749局》的上座率，开始明显下滑。 晚上十点。 猫眼专业版的后台，数据刷新。 一个全新的数字，定格在屏幕上。 《无问东西》，单日票房：2.81亿。 《749局》，单日票房：2.80亿。 反超！ 以一百万的微弱优势，实现了惊天逆转！ 武凡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和瓷器碎裂的巨响。 而在《无问东西》的剧组工作群里，红包雨下个不停，一片欢腾。 李烨看着手机上那个刺眼的数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给王海山发了条微信。 【王导。】 【好戏，才刚刚开场。】 王海山愣住了。 刚刚逆转的狂喜，瞬间被一种巨大的疑惑冲淡。 什么意思？ 这还不算好戏？ 单日票房反超，口碑炸裂，把武凡和他的《749局》死死踩在脚下。 这已经是今年电影圈最精彩的一场翻盘仗了。 还不够？ 王海山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最终只发过去一个标点符号。 【？】 李烨那边几乎是秒回。 【等着看戏就行。】 后面还跟了个悠闲喝茶的表情。 王海山看着那个表情，血压有点往上冒。 “我操！” 他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 “这小子，纯心吊人胃口！” 红姐凑过来，看到聊天记录，也是哭笑不得。 “他总是这样。” “好像所有事都在他算计里。” 王海山收起手机，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心里那点不安，又被一种莫名的期待压了下去。 行。 我等着。 我倒要看看，你李烨还能给我变出什么花样来。 网络上，关于两部电影的战争，已经从票房，彻底转向了口碑的屠杀。 《无问东西》的豆瓣评分，在超过十万人打分后，依旧坚挺在9.5分。 评论区成了一片大型泪海和自来水安利现场。 【我宣布，《无问东西》是我近十年看过最好的华语电影，不接受反驳！】 【以前总觉得家国情怀很空，看完电影我才明白，那是一个个具体的人，用他们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撑起来的时代脊梁。】 【沈光耀最后驾机撞向敌舰的时候，我哭得几乎断气。他本可以拥有最好的前程，但他选择了把生命献给国家。‘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这句台词，我记一辈子！】 【细节太牛了，去查了西南联大的校史，电影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些大师，那些学子，就是那样在炮火和贫穷中，为我们保留了文明的火种！致敬！】 而另一边，《749局》的评分，已经从开画的8.5分，断崖式下跌到了4.9分。 评论区，则成了年度最大的诈骗吐槽大会。 【什么狗屁国家机密改编？我他妈看了个寂寞！从头到尾就是武凡耍帅跑酷，剧情逻辑一塌糊涂！】 【退钱！年度最大诈骗电影！宣传里说的那些神秘事件，跟电影有一毛钱关系吗？就是在消费观众的爱国情怀和猎奇心理！】 【别叫《749局》了，叫《武凡个人跑酷游戏宣传片》吧！尴尬得我用脚趾在电影院抠出三室一厅！】 【最可笑的是，电影里说他们是为了守护世界的真实。就这电影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一条被顶到最高赞的评论，更是杀人诛心。 【看完《无问东西》，我热泪盈眶，为我们的父辈感到骄傲。】 【看完《749局》，我只想去广电总局举报它虚假宣传。】 舆论的彻底翻转，直接反映在了资本市场上。 第二天一早，股市开盘。 《749局》的主要出品方，武家控股的“五洲娱乐”，股价应声大跌。 仅仅一个上午，市值蒸发了近三十亿。 而李烨工作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却接到了无数投资机构的电话，想要洽谈下一部作品的合作。 冰火两重天。 这场战争，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 李烨对外界的喧嚣置若罔闻。 他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一整天都没出门。 红姐和王海山以为他在庆祝，或者是在休息。 但实际上，他在工作。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文件。 左边，是《749局》上映前所有的宣传通稿、预告片、主创访谈视频。 每一篇通稿里，“根据真实解密事件改编”、“揭秘不为人知的国家机构”这样的字眼，都被他用红框标了出来。 每一个访谈视频里，武凡对着镜头，信誓旦旦地说着“我们接触了很多内部资料”、“这部电影会颠覆你的世界观”的片段，都被他精准地剪辑了出来。 右边，是一个空白的文档。 他在写一份举报材料。 标题是——【关于电影《749局》涉嫌虚假宣传、欺诈消费者、扰乱市场秩序的实名举报信】。 是的。 票房逆转，只是第一步。 他不仅要让武凡输。 他要让武凡和这部电影，被钉在行业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要让武家为他们的傲慢和卑劣，付出血的代价。 这才是他说的“好戏”。 第一百零二章 你是秦浩？我确定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把这份举报信，连同江、泽给他的那个“炸药包”，一起引爆。 鼠标的点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他将最后一段视频证据拖入文件夹时，桌上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李烨皱了皱眉，随手接起，开了免提，继续整理文件。 “喂。”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 只有一阵粗重、压抑，仿佛破风箱一般的呼吸声。 还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信号的另一端，艰难地挣扎着。 李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拿起手机。 “哪位？” “是……是……李烨吗？” 一个声音传来。 那声音嘶哑、刺耳，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的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刮擦感。 难听到了极点。 李烨甚至无法分辨出对方的性别。 “我是。” 他淡淡地应道。 “你……咳咳……咳……” 对面的人似乎被自己的声音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不像是普通的感冒，更像是肺部被撕裂开的痛苦呻吟。 李烨耐心地等着，没有挂断。 过了足足半分钟，那边的咳嗽才渐渐平息。 “我……我知道……你和武凡……是死对头。” 那个声音，一字一顿，说得无比艰难。 武凡？ 李烨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脑中迅速闪过几张面孔。 会是谁？ 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 “你……你把他……把他斗倒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对面的人笑了起来，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很快又被更剧烈的咳嗽打断。 那笑声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丝病态的快意。 李烨听着那熟悉的、几乎不成人形的笑声和咳嗽声，一个被他快要遗忘的名字，忽然从记忆深处浮现。 那个曾经跟在武凡身边，狐假虎威，后来又被江、泽取代，下场凄惨的跟班。 李烨的嘴唇，动了动。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是……秦浩？” 电话那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几秒。 一阵压抑到极致的，仿佛野兽悲鸣般的呜咽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是他。 真的是他。 “他……他毁了我……” 秦浩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我的嗓子……我的腿……全都是他……全都是武家干的！” “他们把我……把我扔到黑煤窑……就因为……因为我听到了不该听的……” “李烨……” 秦浩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疯狂。 “我知道他的秘密！我知道他所有的脏事！” “我知道他外公的身份！那根本不是什么光荣的国军将领！那是个手上沾满了红军鲜血的屠夫！” “我还有证据！” “我可以帮你……帮你彻底弄死他！让他永不翻身！” 李烨静静地听着。 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早就猜到，武家处理掉秦浩这种“垃圾”，手段不会干净。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惨烈。 “你想要什么？” 李烨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 电话那头的秦浩，似乎被他这种极致的平静给镇住了。 他喘息着，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三个字。 “我……要他……死。” “死”这个字，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听筒里渗透出来。 李烨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甚至往椅背上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冷漠的，陈述事实的语气，缓缓开口。 “我想，你打错电话了。” 秦浩那边的呼吸，猛地一滞。 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我这个人，奉公守法。” 李烨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说完，他便不再作声。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他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嗒。 嗒。 嗒。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秦浩脆弱的神经上。 电话那头，那粗重的喘息声再次响起，但比之前急促了许多。 过了很久。 久到李烨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秦浩那破锣般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嘶哑干涩，却比刚才冷静了不少。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想让你去杀人。” “我是说……” 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法律的惩罚。” 李烨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哦？” 他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听不出情绪。 “你手上的证据，能让他进去？” “能！” 秦浩的回答又快又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肯定。 “他外公的那些事，一旦曝光，就是泼天的大丑闻！武家都得跟着完蛋！” “还有他……他草菅人命的证据！我手里有！” 李烨没有接话。 他换了个话题，问了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秦浩。” “在所有人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里的信息，有足够的时间沉淀下去。 “你以前跟在武凡身边，做的那些事，才没人追究。”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李烨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现在想用手上的证据把他扳倒，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要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你这个‘死人’，要复活。”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就能一笔勾销？” “帮武凡打压新人，恶意竞争，甚至……可能还有更脏的。” “只要你站出来，你以前的罪责，会被人一点一点，全部扒出来。” “武凡进去了，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你，大概率也会进去。” 李烨说完，便再次沉默。 他把最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剖开，摆在了秦浩面前。 选择权，交还给了他。 这是对秦浩决心的最后一道考验。 如果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他手里的证据，就是个烫手的废品。 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李烨能听到的，只有那愈发沉重，带着绝望和挣扎的呼吸声。 像是一场无声的酷刑。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就在李烨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 一声长长的，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叹息，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我知道。” 秦浩的声音，疲惫到了极点，却也平静到了极点。 “我不在乎了。” “我确定。” 第一百零三章 没有牵挂的人想坦坦荡荡地活着 李烨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秦浩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哽咽。 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的悲鸣。 “李烨……” 他喊着他的名字。 “你知道吗？” “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 “也被那个畜生玩死了……” 李烨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她才十八岁啊……” “刚考上电影学院……” “她说她以后想当个好演员，想当个大明星……” “她那么漂亮，那么单纯……” 秦浩的声音，开始变得絮乱，颠三倒四，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底的所有脓血，一次性全部呕出来。 “是武凡，是那个畜生看上了她。” “我他妈的当时就是个蠢货！我还以为是好事！我以为我妹妹能一步登天！” “我亲手……我亲手把我妹妹送到了那个恶魔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他笑了起来，笑声里全是血泪，很快就被剧烈的咳嗽淹没。 “他玩腻了，就把我妹妹扔给了他那帮狐朋狗友……” “他们给她灌酒，喂药……” “我妹妹受不了……从酒店的顶楼，跳了下去……” “尸体摔得都烂了……” “你知道武家是怎么处理的吗？” “他们给了我爸妈一笔钱。” “然后告诉我爸妈，我妹妹是自己嗑药，失足坠楼。” “他们威胁我，如果敢乱说一个字，就让我全家都活不下去……” “我爸……我爸原来是个小包工头，老实巴交一辈子。就因为去武家闹，想讨个公道，被他们设了局，欠了一屁股还不清的高利贷，工程款也要不回来。” “那些要债的，天天上门打砸。我爸受不了那个气，喝农药了，没抢救过来。” “我妈……我妈本来心脏就不好，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活活气出了脑溢血，瘫在床上了。” “她瘫了两年，去年冬天，也没了。” “临死前，她都认不出我了，嘴里就一直念叨着我妹妹的名字……” 电话那头，秦浩的声音已经不是嘶吼，而是一种被碾碎后的，绝望的低语。 他像是在对李烨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就因为那个畜生的一时兴起。” “我呢？” “我他妈的就像一条狗！一条他们武家养的狗！” “我不敢反抗，我怕他们连我妈最后的医药费都断了。” “我帮他干了多少脏活？我替他背了多少黑锅？” “结果呢？” “就因为我不小心听到了他和他外公的电话，听到了那些关于‘屠夫’的秘密，他们就要我的命！” “他们打断了我的腿，用烙铁毁了我的嗓子，把我像垃圾一样扔进那个不见天日的黑煤窑里。” “他们以为我死了。” “可我他妈的……偏偏就活下来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血沫。 “李烨，我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坐牢？” “我早就身在地狱了。” “我不在乎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只想……只想在最后……”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坦坦荡荡地……活一次。” “我要看着他死。” “就算不能亲手杀了他，我也要亲眼看着他被钉在耻辱柱上，看着他拥有的一切，灰飞烟灭。” “我要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所有的絮叨，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悲鸣，最终都汇成了这句淬着血的誓言。 房间里，一片死寂。 李烨静静地听着。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过一个字，没有打断，也没有安慰。 他只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直到秦浩彻底说完了，那边的呼吸声，也渐渐趋于一种死灰般的平静。 李烨才缓缓地，拿起了手机。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对秦浩而言，却重如千钧。 “江、泽在你之前，也找过我。” 李烨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冷静到极致的语调。 “他手里，应该也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你们两个，对一下手里的信息。” “确保每一份证据，都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一击毙命。” 电话那头的秦浩，似乎愣住了。 他没想到李烨会这么干脆。 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供另一个关键人物的线索。 过了足足两秒。 “……好。” 秦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烨……” 他顿了顿。 “谢谢你。” 这句谢谢，发自肺腑。 李烨淡淡地“嗯”了一声，准备挂断电话。 “……还有。” 秦浩又开口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愧疚，有悔恨，也有一丝解脱。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忙音。 李烨拿着手机，静静地坐着。 窗外的夜色，不知何时，已经深沉如墨。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黎明前，完成最后的酝酿。 李烨放下手机。 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窗外的夜，像一块泼了墨的厚重画布。 他重新打开电脑，点开了那个已经沸反盈天的社交平台。 热搜榜单，几乎被两个名字屠戮。 《无问东西》。 《749局》。 #无问东西封神# #749局滚出春节档# #心疼我们家凡凡# #武凡演技# #五洲娱乐市值蒸发三十亿# 一条条词条，红的发紫，紫的发黑。 点开任何一条，都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夸赞《无问东西》的影评，被粉丝们顶到了最前面。 痛骂《749局》诈骗的帖子，下面盖起了几万层的高楼。 【我他妈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特效五毛，剧情弱智，那群资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楼上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割我们韭菜割来的。】 【建议严查，这绝对涉嫌虚假宣传和金融诈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们家凡凡演的很好吗？他已经很努力了！】 这条评论下面，瞬间涌入了上千条回复。 【对，他努力地用一张面瘫脸演完了整部电影。】 【努力地告诉我们，原来资本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粉丝滤镜摘下来吧，你主子什么德行，圈里人谁不知道？】 【亏我前段时间还以为他真的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啊，一如既往。】 第一百零四章 不会出事吧？我是不是特厉害？ 武氏集团的公关团队，显然已经疯了。 他们疯狂地删帖，疯狂地买水军控评。 可这就像是试图用筛子去堵住洪水的缺口。 毫无用处。 一个帖子被删掉，立刻就有十个新的帖子冒出来。 一个水军账号的洗白言论，会被上百个愤怒的网友用唾沫星子淹死。 舆论的洪水，已经彻底失控。 武家，这次似乎真的压不住了。 李烨滑动着鼠标，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这些谩骂，这些争吵，这些狂欢。 他本该觉得痛快。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眉头，却难得地蹙了起来。 以前，他看到这些，从不会在意。 被骂的又不是他。 但现在……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武凡的性格，他太清楚了。 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极度自我的疯子。 顺风顺水时，他能装得人模狗样。 一旦陷入逆境，他就会变成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 会疯狂地撕咬身边所有能触及到的一切。 而现在，离他最近的…… 是江、泽。 李烨的指尖，在桌面上停住了。 他有点担心。 担心武凡会没了轻重。 江、泽这个棋子，还有大用。 可不能就这么被一条疯狗给咬死了。 京城，某家顶级会所的豪华套房内。 水晶吊灯的光芒，被摔在地上的碎玻璃反射得支离破碎。 价值数十万的红酒，染红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废物！一群废物！” 武凡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玻璃和金属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他通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上面，是五洲娱乐的股票分时图。 那条绿色的线，像一道无情的瀑布，飞流直下。 短短一天。 几十个亿，就这么没了。 没了！ “李烨！又是那个李烨！” 他咬牙切齿，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是要撑破皮肤。 “一个臭农民！一个被我踩在脚下的垃圾！” “他凭什么！凭什么！”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抓起一个沙发靠枕，狠狠地砸向墙壁。 房间的角落里，缩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 她们是刚被送来的“新人”，还不到十八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和惊恐。 武凡喘着粗气，猩红的目光，落在了她们身上。 欲望和暴虐，瞬间点燃了他眼底的火焰。 他需要发泄。 需要把所有的失败和屈辱，都发泄出去。 他扯了扯领带，一步步朝着那两个女孩走去。 女孩们吓得抱作一团，发出细弱的呜咽。 “滚开。” 一个身影，忽然挡在了武凡的面前。 是江、泽。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前几天在剧组被武凡打出的伤，还没好利索。 “凡哥……” 江、泽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我重新给您找，找两个懂事的，漂亮的。” 武凡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江、泽。 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你说什么？” “她们……她们太小了，凡哥，会惹麻烦的。” 江、泽硬着头皮，劝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秦浩的故事，让他心里那根名为良知的弦，被触动了。 他不想再看到两个无辜的女孩，被这个恶魔拖进地狱。 “麻烦？” 武凡忽然笑了。 笑得阴森，可怖。 “江、泽。” “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 “一条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狗，也敢教我做事了？” 江、泽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只拳头，就携着风声，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 江、泽整个人被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一头撞在墙上，眼前金星乱冒。 温热的血，顺着他的鼻腔流了下来。 “你以为你是谁？” 武凡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另一只拳头雨点般落下。 “老子让你顶替秦浩，是让你当狗的！” “不是让你来碍老子事的！” “你他妈的也想学秦浩那个白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拳头砸在他的脸上，肚子上，胸口上。 江、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虾米。 骨头仿佛都要断裂了。 但他死死地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着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女孩，嘶吼了一声。 “跑！” “快跑！” 两个女孩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间。 武凡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还敢让她们跑？” 他抓起旁边的一个水晶烟灰缸，朝着江、泽的头上，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条不听话的狗！”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泽感觉自己像一滩烂泥，被人从地毯上拖了起来，扔出了会所。 冰冷的夜风一吹，他才找回了一丝意识。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尤其是头，像是要裂开一样。 他挣扎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亮。 他看着通讯录里，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忽然笑了一下。 扯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也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可笑了。 至少，这一次。 他救下了两个姑娘。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正是那个他刚刚还在看的号码。 江、泽愣了一下，划开了接听键。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个清冷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没被打死啊。” 江、泽扯了扯嘴角，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嗯。”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单音。 “没有。”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下，看着天上的星星。 “还救下了两个姑娘。”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炫耀。 “跟秦浩的妹妹，差不多的年纪。” 他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了一句。 “我是不是……特厉害？”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泽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会等到一句“多管闲事”或者“愚蠢”。 然而。 李烨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轻，很淡。 却无比清晰。 “是。” 就一个字。 第一百零五章 我只会完成说好的事情 江、泽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膝盖里。 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自从他主动投诚，把那些证据交给李烨之后。 他和李烨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 不再是纯粹的敌人。 更像是一种临时的，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他们偶尔会通电话，李烨会问他武凡的动向，他也会旁敲侧击地打听李烨的计划。 甚至，在李烨心情似乎不错的时候，还能开上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像今天这样…… 江、泽觉得，自己那颗早就已经麻木、冰冷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敲了一下。 “你录音了吗？” 李烨的声音，将他从情绪中拉了回来。 “……录了。” 江、泽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从他开始动手，我就打开了。” 这是李烨教他的。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跟武凡在一起，就把录音笔或者手机录音，随时放在开启状态。 “很好。” 李烨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东西没丢吧？” “没。” 江、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外套的内袋。 那个U盘，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藏好了。” “他就算打死我，也找不到。” “死不了。” 李烨淡淡地说道。 “你的命，还有用。” 江、泽苦笑了一下。 “是，我的命还有用。” 他能听出来，李烨关心的，不是他的死活，而是他这条命所附带的价值。 但他不介意。 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去医院吧。” 李烨说。 “把验伤报告，开得越详细越好，越严重越好。” “我知道。” “秦浩，会联系你。” 李烨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手里的东西，合在一起，才是一把真正的刀。” “……好。” 江、泽应道。 他能感觉到，那张收网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挂断电话前，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李烨。” “嗯？” “如果……如果我死了。” “你会替我报仇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凭什么问这种问题？ 他和李烨之间，有什么资格谈报仇？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久到江、泽以为李烨已经挂了电话。 那个声音才重新响起。 “不会。” 简单，干脆，冰冷。 “我只会，完成我们说好的事。” “让武凡，和武家，付出他们该付的代价。”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江、泽拿着手机，愣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啊。 这才是李烨。 冷酷，理智，目标明确。 但也说到做到。 这就够了。 他撑着墙，挣扎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医院方向，慢慢走去。 他的身后，是无边的黑暗。 他的前方，似乎有了一丝微光。 京城，私立医院。 顶层的VIP病房，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武凡没有来。 一个电话都没有。 对他而言，江、泽不过是一条暂时不听话的狗。 打一顿，扔到一边，饿几天，自然就乖了。 他只派了个保镖，每天定时送来三餐，放在门口，然后离开。 连病房的门都懒得进。 武凡现在满心烦躁，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处理五洲娱乐那摇摇欲坠的股价，和网络上那扑不灭的舆论大火。 他没空，也没心情，来管一条狗的死活。 这恰恰给了李烨机会。 一个绝佳的机会。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江、泽躺在病床上，半边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青一块紫一块，眼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只手臂打着石膏，高高吊起。 看上去，凄惨无比。 听到开门声，他费力地睁开眼。 看清来人后，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 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李烨点了点头，走到床边。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秦浩。 秦浩的视线，死死地钉在江、泽的身上。 他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骨节发白。 那眼神里，没有同情。 只有刻骨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恨意。 他在江、泽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妹妹的影子。 看到了那个被武凡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过去的自己。 “他该死。” 秦浩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江、泽没有看他，目光只是落在李烨身上。 他知道，这里做主的人是谁。 李烨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动作不急不缓。 他没有问江、泽的伤势。 也没有说任何一句安慰的话。 “东西都还在。” 江、泽先开了口，声音虚弱。 “验伤报告，法医级别。录音，U盘，都在。” “很好。” 李烨的语气，平淡无波。 仿佛江、泽这一身伤，不过是一笔交易里，最微不足道的成本。 秦浩向前一步。 “什么时候动手？” 他已经等不及了。 每一分，每一秒，仇恨的火焰都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李烨的视线，从江、泽脸上的伤口，缓缓移到了窗外。 “一周后。” “金鼎电影评论学会年度盛典。” 江、泽和秦浩的眼神，同时一凝。 金鼎奖，是国内电影界含金量最高的奖项之一。 而它的年度盛典，几乎会聚集整个华夏娱乐圈所有的名导、巨星、资本大佬，以及上百家主流媒体。 那是一个巨大的，暴露在全国人民眼皮子底下的舞台。 “你的意思是……” 江、泽的声音有些发颤。 “在那种地方？” “对。” 李烨转回头，看着他。 “我要让他在最高的地方，摔下来。” “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第一百零六章 你只是一把刀，屡屡挑刺 “第一，物证。” 他的目光转向江、泽。 “你的验伤报告，你手机里的录音，你藏起来的那个U盘。” “这些，是第一把刀，捅向武凡个人。” 江、泽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了一丝光。 “第二，人证。” 李烨继续说道。 “就是你，江、泽。你会亲自站上那个舞台，告诉所有人，武凡对你做了什么。” “再联系上之前那两个被你救下的女孩，让她们站出来。” “这是第二把刀，彻底钉死他，让他永无翻身的可能。” 江、泽的嘴唇动了动。 站上那个舞台…… 意味着他将彻底和过去切割，和这个圈子为敌。 但他只犹豫了一秒。 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李烨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秦浩身上。 “第三，根源。” “秦浩，你手里的东西，是针对整个武家。” “武凡外公当年的那些脏事，屠杀同胞的罪证。” “你妹妹的死，你是怎么被他们折磨，又是怎么被他们设计‘意外’死亡的。” “这些，是第三把刀。” “也是最狠的一刀。” “它会把武家从根上，彻底斩断。” 李烨的声音，如同法官在宣读最后的判决。 “物证，人证，再加上我递上去的那封举报信，和早已被点燃的舆论。” “天罗地网，已经布好。” “他，和他们，都逃不掉。” 秦浩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李烨，这个比他年轻几岁的男人。 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 这个人的心思，太深，太狠。 他不是在复仇。 他是在，审判。 商议完所有的细节，确认无误后。 李烨和秦浩离开了病房。 走在医院空旷安静的走廊上。 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 秦浩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两人坐进停车场那辆黑色的商务车里。 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秦浩终于忍不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正在发动车子的李烨。 昏暗的光线里，李烨的侧脸，线条冷硬。 “李烨。” “嗯？” 李烨目视前方，倒车，挂挡，动作一气呵成。 “你……” 秦浩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就不恨我吗？”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 李烨没有立刻回答。 车内的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 秦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当初，他作为武凡最忠心的一条狗，没少帮着武凡欺辱原来的那个李烨。 虽然他没有亲自动手。 但每一次的冷嘲热讽，每一次的落井下石，他都有份。 他也是凶手之一。 李烨凭什么不恨他？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窗外的霓虹，一闪而过，明明灭灭地照在李烨的脸上。 他终于开口了。 “我为什么要恨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秦浩，又像是在问自己。 秦浩愣住了。 李烨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那个在剧组里被你们踩在脚下，肆意欺凌的李烨。” “已经死了。” “死在你们联手封杀他的那个晚上。” “死在他从高楼一跃而下的那一刻。” 秦浩的瞳孔，猛地收缩。 李烨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 “所以……” 李烨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前方的道路。 语气，淡漠得近乎残忍。 “你对我来说，不是仇人。” “你只是一把刀。” “一把我用来复仇的，很好用的刀。” “仅此而已。” 车，停在了一栋旧公寓楼下。 秦浩解开安全带。 “到了。” 李烨的声音很平淡。 秦浩没有动。 他看着窗外，那扇熟悉的，却没有一丝灯光的窗户。 那里，曾经是他的家。 “你说的对。” 秦浩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自嘲。 “我就是一把刀。” “一把渴望饮血的刀。” 说完，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暗的楼道。 李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车内，只剩下引擎轻微的嗡鸣。 他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了一包烟。 抽出一根，点燃。 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 复仇的棋盘，已经落下最后一子。 所有的棋子，各就各位。 只等着最后的将军。 李烨心里并没有太多激动。 更没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那颗心脏，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湖。 他只是在执行一个程序。 一个为亡者，讨回公道的程序。 一口烟，缓缓吐出。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红姐的电话。 “姐，金鼎奖的邀请函，确认了吗？” “确认了，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红姐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你真的要去？现在正是风口浪尖，武凡那边……” “去。” 李烨打断了她。 “不但要去，还要去得风风光光。” 他掐灭了烟头。 “好戏，要开场了。” 一周后。 金鼎电影评论学会年度盛典。 京城，盘古七星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璀璨的夜景。 房间内，却是一片狼藉。 昂贵的定制西装，被随意扔在沙发上。 地上，是打碎的香水瓶，玻璃碴混着香水，散发出刺鼻的甜腻味。 “废物！” “都是一群废物！” 武凡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化妆台。 瓶瓶罐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新来的化妆师小爱，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她才刚入行不到三个月。 这是她第一次接到这种顶级艺人的活。 本以为是天大的好机会。 第一百零七章 算是精神损失， 小爱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武凡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的火气更盛。 《749局》票房惨败。 五洲娱乐股价雪崩。 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 他外公，那个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头子，第一次在电话里对他发了火。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李烨！ 他恨不得现在就弄死李烨。 可偏偏，今晚，他还要和那个杂种同台。 他要打扮得比任何时候都光鲜亮丽。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武凡，他武家，还没倒。 他要让李烨看看，谁才是这个圈子里真正的主宰。 可眼前这个蠢货，连给他化个妆都做不好。 “滚！” 武凡烦躁地挥了挥手。 “看着你就烦。” “武老师……” “我让你滚，听不懂吗？” 武凡的眼神，阴鸷得像一条毒蛇。 小爱一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套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武凡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深吸一口气。 不行。 不能生气。 今晚，是他的主场。 他才是主角。 他要笑着，看李烨是怎么死的。 沙发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泽，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一层薄薄的粉底，遮住了最后一点淤青。 他走到那堆狼藉前，弯下腰，默默地收拾起来。 动作很慢，很仔细。 仿佛在收拾的不是垃圾，而是一件件艺术品。 武凡从镜子里看着他。 “怎么，被打了一顿，变哑巴了？” 江、泽没有抬头。 “凡哥，时间快到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听不出任何情绪。 武凡冷哼一声。 “算你识相。” 他重新坐回镜子前，自己拿起眉笔，开始修补那被他嫌弃的妆容。 江、泽收拾完地上的东西，走出了套房。 走廊里，那个叫小爱的化妆师正蹲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化妆箱，肩膀一抽一抽地哭泣。 江、泽走到她面前。 影子，笼罩了她。 小爱抬起头，看到是他，吓得往后一缩。 江、泽没有说话。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放到小爱的化妆箱上。 “这是什么？” 小爱怯生生地问。 “他脾气不好，别往心里去。” 江-泽的声音依旧很平淡。 “这个，算是赔你的精神损失。” 说完，他转身就走。 小爱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腕表。 满钻的表盘，在走廊的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她见过这个牌子。 百达翡丽。 她曾经在杂志上看过，这一款，至少要七位数。 小爱猛地合上盒子，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她追了上去。 “江……江、泽哥，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江、泽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收下。” “忘了今晚的事。” “对你，对我都好。” 他的声音，冷的像冰。 小爱呆立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盘古七星酒店，宴会厅。 金鼎奖盛典，星光熠熠。 整个华夏娱乐圈的半壁江山，几乎都聚集于此。 武凡挽着当红小花旦白露，踏上红毯的那一刻。 无数的闪光灯，瞬间亮起。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是武凡！他居然来了！” “我的天，他身边的是白露吗？他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有这种排场。” 武凡的脸上，挂着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笑容。 他冲着镜头挥手，气度非凡。 仿佛之前所有的负面新闻，都与他无关。 江、泽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像一个忠心耿耿的影子。 脸上，同样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 一进入会场，立刻有一大群人围了上来。 “凡少，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一个脑满肠肥的制片人，端着酒杯，笑得满脸谄媚。 他叫王胖子，是圈里有名的墙头草。 武凡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 “王总，你那部戏，不是说要找李烨吗？” 王胖子脸上的肥肉一抖，连忙摆手。 “误会，都是误会！那个李烨算个什么东西？农民出身的野小子，也配跟我合作？我王某人，只认凡少您！” “是吗？” 武凡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香槟，轻轻晃了晃。 “我听说，你私下里跟星海娱乐接触很频繁啊。” 王胖子额头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星海娱乐，正是李烨工作室背后的投资方之一。 “凡少，您听我解释……” “滚。” 武凡懒得再看他一眼，径直朝主桌走去。 王胖子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围的人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一个过气的导演，张衡，也凑了上来。 “凡少，别跟那种小人一般见识。” “您监制的《749局》，那才是真正的大手笔，好莱坞级别的特效，国内谁能比？” “网上那些喷子，就是嫉妒！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武凡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张导有眼光。” “那是，那是。” 张衡点头哈腰。 “我最近在筹备一个新项目，叫《苍穹之上》，也是科幻题材，就是投资还差了点，您看……” 武凡笑了笑。 “剧本发给江、泽，我回头看看。” 张衡顿时大喜过望。 “谢谢凡少！谢谢凡少！” 他知道，武凡这么说，这事基本就成了。 一个穿着暴露，胸前波涛汹涌的女明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武凡身上。 声音，甜得发腻。 “凡哥，人家好久都没见你了，你都不想人家吗？” 武凡低下头，看着她挤出来的事业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哦？你是……” “讨厌啦，凡哥，我是菲菲啊，上次在‘天上人间’我们还一起喝过酒的。” “想起来了。” 武凡伸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今晚有空吗？” 叫菲菲的女明星，眼睛一亮。 “有！随时都有！” “很好。” 武凡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菲菲的脸，瞬间红了。 她娇嗔地推了武凡一下。 “凡哥，你真坏。” 第一百零八章 电影的核心社会责任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镜头，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江、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像一潭死水。 这些人，前几天还在网上痛骂武凡，痛骂《749局》。 转眼间，又能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凑上来。 就因为，他姓武。 就因为，他背后是武家。 一个即便在风雨飘摇中，依然能让整个京圈为之震动的庞然大物。 真是可笑啊。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分-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 “武少。”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 武凡看到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陈董。” 来人是华影集团的副总裁，陈立文。 华影，是国内电影行业的巨头，国资背景。 也是这次金鼎奖的主办方之一。 “令祖父，身体可好？” 陈立文问道。 “劳您挂心，爷爷身体硬朗。” 武凡回答得体。 “那就好。” 陈立文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网上的事情，我们集团也注意到了。” “一些不实的言论，对市场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武少放心，我们华影，是支持优秀青年电影人的。”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 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是在，给武凡站台。 也是在，给武家表态。 人群中，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看来，武家这次，是挺过去了。 不，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连华影都出来力挺，那个李烨，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资本大佬，媒体主编，此刻再无犹豫。 他们端着酒杯，带着笑，朝着武凡的方向，围了过去。 一时间，武凡的身边，众星捧月，水泄不通。 他站在人群的中央。 享受着所有人的吹捧和恭维。 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他下意识地，在会场里寻找着李烨的身影。 他想看看，那个不自量力的杂种，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还是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然而，他没找到。 李烨，还没来。 武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缩头乌龟。” 他端起香槟，一饮而尽。 今晚，他要让李烨，死无葬身之地！ 武凡的话音刚落。 宴会厅厚重的双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吱呀一声，不算响亮。 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刚才那片奉承的声浪里。 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灯光下，一个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黑色修身西装，没有多余的配饰。 身形挺拔，像一杆标枪。 来人正是李烨。 他的身后，跟着满脸严肃的红姐，和一脸沉稳的导演王海山。 他来了。 会场内，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武凡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 像一条盯住了猎物的毒蛇。 李烨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甚至没有朝武凡的方向看一眼。 仿佛那个人，那群人，都只是空气。 他径直走向自己名牌的位置。 那是主办方特意安排的，就在主桌，武凡的斜对面。 一个绝佳的，看戏的位置。 一个中年导演，看到李烨，眼睛一亮。 他叫刘光明，最近拉投资正愁得焦头烂额。 《无问东西》的票房神话，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端起酒杯，刚想上前套个近乎。 “刘导，你疯了？” 旁边一个相熟的制片人，一把拉住了他。 “干什么？” 刘光明有些不悦。 那个制片人没说话，只是朝武凡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刘光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一眼，他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 武凡正看着他。 不，是看着他这个方向。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只有一片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杀意。 仿佛在说。 你敢过去，我就让你在这个圈子里，人间蒸发。 刘光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讪讪地放下酒杯，缩回了人群里。 再也不敢抬头。 周围，几个同样蠢蠢欲动的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默默地退了回去。 刚刚还炙手可热的李烨周围，瞬间空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红姐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帮趋炎附势的王八蛋！” 她低声骂了一句。 “姐，别气。” 李烨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狗，总是会跟着喂骨头的主人叫。” “但主人要是倒了，它们会是第一个上去撕咬的。” 王海山在一旁，点了点头。 他看着对面的武凡，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可怜虫。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很快，嘉宾全部落座。 金鼎奖盛典的开场环节——“年度电影人圆桌论坛”，正式开始。 主持人是央视的著名主持，周敏。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晚礼服，声音温婉，却带着力量。 “欢迎各位来到金鼎奖的现场。”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本年度最受瞩目的几位电影制作人。” “他们是《749局》的监制，武凡先生。” “是《猎杀时刻》的导演，张衡导演。” “是《风过原野》的导演，陈凯歌导演。” “当然，还有我们今年最大的黑马，《无问东西》的导演与编剧，王海山先生和李烨先生。” 每念到一个名字，聚光灯就会打在那个人的身上。 轮到武凡时，他优雅地起身，微笑着向众人致意，引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而轮到李烨时，掌声，明显稀疏了不少。 甚至带着几分敷衍。 李烨只是靠在椅背上，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周敏掌控着节奏，脸上始终带着专业的微笑。 “今天，我们想和各位探讨一个问题。” “作为一名电影人，您认为，电影的核心社会责任是什么？” 问题一出，在场的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种问题，太官方了。 答案，各位嘉宾也早就准备好了。 张衡第一个抢过话筒。 “我认为，电影的社会责任，是推动电影工业的进步！” “就像凡少监制的《749局》，它或许在叙事上有一些争议，但它在特效技术，在工业化流程上，是领先国内至少五年的！” “这，就是为华夏电影的未来铺路！这才是最大的社会责任！” 第一百零九章 一句话怎么都有人心虚 一番话，把对武凡的吹捧，包装得冠冕堂皇。 武凡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牌文艺片导演陈凯歌，扶了扶眼镜，慢悠悠地说道。 “电影，是艺术。” “它的责任，是记录美，发现美，是给这个浮躁的社会，带来一丝人文的关怀。” 他的话，引来了一些人的点头赞同。 周敏微笑着，将目光投向了武凡。 “武先生，您怎么看？” 武凡站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环视了一圈全场。 那是一种王者巡视自己领地的姿态。 “张导和陈导说的，都对。” “但，都太小了。” 他一开口，就否定了前面的人。 “格局，太小了。” “什么是电影的社会责任？” “不是搞那些酸腐文人孤芳自赏的所谓艺术，也不是纠结于一城一池的技术得失。”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电影，是一个国家的文化名片！” “它的责任，是文化输出！” “是向全世界，展示我们华夏的强大！” “我们要拍的，是能跟好莱坞掰手腕的大片！是能让外国人看了，都心甘情愿掏钱，都为我们华夏的想象力而惊叹的电影！” “《749局》投资八个亿，用了全世界最好的特效团队，我们搭建了一比一的实景，我们创造了一个属于华夏的神话世界！” “这，是为了什么？” 他自问自答，语气激昂。 “就是为了告诉全世界，你们能做的，我们也能做！而且能做得更好！” “这，才是我们这一代电影人，应该承担的，最大的社会责任！” “至于那些只敢躲在过去的故事里，拍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李烨一眼。 嘴角，带着一丝轻蔑。 “自娱自乐可以，但永远，上不了台面。” 话音落下。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那些资本大佬，那些制片人，那些想抱武家大腿的明星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鼓掌。 陈立文坐在主位上，含笑点头。 武凡，说出了他们最想听的话。 在他们看来，这才是正道。 这才是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康庄大道。 武凡在掌声中，坐了下来。 他端起酒杯，朝李烨遥遥一举。 眼神中的挑衅和得意，毫不掩饰。 小子，拿什么跟我斗？ 论背景，论财力，论格局。 你，都是个垃圾。 全场的焦点，都汇聚在武凡身上。 他像一个凯旋的君王。 周敏也被这番话感染得有些激动，她深吸一口气，才把目光转向了角落里，那个从始至终，都异常沉默的身影。 “李烨导演。” “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李烨身上。 有好奇，有轻蔑，有幸灾乐祸。 武凡的珠玉在前，他们想看看，这个农民出身的野小子，能说出什么屁话来。 李烨没有起身。 他甚至没有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 只是懒洋洋地，朝桌上的麦克风，凑近了一点。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李烨的嘴唇，轻轻动了。 一道清晰的，冷冽的，像冰锥一样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说。 “电影的责任，是让人们记住，那些想被遗忘的真相。” 一句话。 仅仅一句话。 没有激昂的陈词。 没有宏大的叙事。 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瞬间刺破了武凡刚才用华丽辞藻堆砌起来的所有泡沫。 全场，死寂。 针，落地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到。 张衡脸上的谄媚，僵住了。 陈凯歌扶着眼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周敏专业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 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想被遗忘的……真相？ 什么真相？ 谁，想遗忘？ 武凡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猛地收缩。 如果说别人的感觉是疑惑，是震惊。 那他的感觉，就是恐惧。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他听懂了。 他比任何人都听得懂。 李烨这句话，不是在探讨什么狗屁的电影责任。 这是在对他，对整个武家，下达的…… 死亡预告！ 他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握着酒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猩红的酒液，晃了出来，滴落在他昂贵的白色西装上。 像血。 李烨说完那句话，就靠回了椅背。 他端起面前的清水，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抬起眼。 目光第一次，在这场晚宴上，与武凡的目光正面相撞。 那眼神里，没有仇恨，没有愤怒。 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好戏。 现在，才真正开场。 全场死寂。 李烨平静地看着对面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 他放下了水杯。 杯底和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在这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然后，他站了起来。 椅子向后滑动的声音，像一道惊雷。 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这声音，猛地一跳。 李烨没有看主持人，也没有看台下任何一个人。 他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落在了武凡的身上。 “武先生。”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送入每个人的耳朵。 “你刚才说，电影的责任是文化输出，是向世界展示华夏的强大。” “说得很好。” 李烨微微点头，像是在赞许。 “那么，在向世界讲述宏大的‘华夏故事’之前……”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 “你，敢不敢先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讲一讲你自己的‘家族故事’？” “讲一讲，那些你们武家，最想让世人遗忘的真相？” 轰！ 一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宴会厅里轰然引爆。 如果说刚才那句“被遗忘的真相”还只是暗流涌动。 那现在，就是赤裸裸的，当众宣战！ 台下，那群来自全国各大媒体的记者，瞬间疯了！ “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在这一刻，汇成了一片刺眼的海洋。 快门声，像密集的冲锋枪，响彻整个大厅。 疯了！ 所有人都疯了！ 这他妈是什么惊天大瓜！ 金鼎奖现场，新晋票房黑马，正面硬刚京城太子爷！ 这标题，明天能卖爆！ 第一百一十章 好戏上场，甩出证据 武凡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他死死地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去。 “你……” “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变得尖利而嘶哑。 “保安！保安呢！” “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 然而，没有保安动。 这里的保安，都是主办方的人。 他们看着台上的王海山，看着这个龙国一台的著名导演。 王海山没有发话，他们不敢动。 李烨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 “赶我出去？” “别急。” “好戏，才刚刚开场。”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巨大的LED屏幕，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一声。 下一秒。 原本显示着“金鼎奖盛典”LOGO的巨幕，画面陡然一变。 一张白纸黑字的文档，被投射在了上面。 标题，是几个刺眼的红字——京城第一医院，验伤报告。 “这是第一件物证。” 李烨的声音，像地狱的判官。 “伤者，江、泽。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 “时间，一周前。” “伤情，头部钝器击伤，轻微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施暴者正是……” 李烨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武凡。 “武凡，武大少爷。” 台下，一片哗然！ 江、泽是谁？ 很多人都知道。 那是最近跟在武凡身边，取代了秦浩位置的新跟班！ 武凡打了他？ 武凡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死人才有的灰败。 “假的！这是伪造的！” 他嘶吼着。 “你血口喷人！” 李烨不理会他的咆哮。 他再次打了个响指。 屏幕上的验伤报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紧接着，一段录音，通过现场顶级的音响设备，播放了出来。 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啪！” 然后，是江、泽痛苦的闷哼。 接着，是武凡那熟悉又张狂的声音。 “一个臭戏子，也敢管本少的闲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今天就弄死你！” “砰！” 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头上的声音。 录音，到此为止。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那就是武凡的声音！ “这是第二件物证，录音。” 李烨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至于第三件……”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U盘，高高举起。 “这里面，是一段完整的视频。” “记录了武凡先生，是如何在一个顶级会所的包厢里，企图对两名未成年少女施暴的全过程。” “也记录了，江、泽是如何为了保护那两个女孩，被你用烟灰缸，砸破了头。” 李烨看着武凡，眼神冰冷。 “武凡，你想看吗？” “想让全国的观众，都欣赏一下，你那副高贵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肮脏的灵魂吗？” 武凡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不……不要……” 他的牙齿，在打颤。 “那是假的……都是他陷害我……” “人证呢？” 台下一个记者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李烨笑了。 “问得好。” 他侧过身，朝舞台的侧面，伸出了手。 “江、泽，上来吧。” 灯光下，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江、泽。 他穿着一身廉价的西装，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 额头上，一块纱布，无比显眼。 他走到舞台中央，从李烨手中，接过了话筒。 他很紧张，身体在微微发抖。 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看向台下，看向那个毁了他一切的男人。 “是他。” 江、泽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 “就是他，武凡！” “他想欺负那两个女孩，她们才十六岁！” “我拦着他，他就打我，用烟灰缸砸我的头！” “他说，要让我在这个圈子里消失，让我全家都活不下去！” 江、泽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他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只是想救人……我做错了什么……” 这一幕，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那两个被救的女孩，此刻也被人搀扶着，出现在了侧台。 她们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那瘦弱的，不断颤抖的身体，说明了一切。 铁证如山！ “畜生！” “人渣！” 台下，不知是谁，率先骂出了声。 紧接着，愤怒的声浪，席卷了整个会场。 武凡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 单凭这一件事，他的星途，他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他瘫软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不是我……是陷害……都是李烨陷害我……” “陷害？” 李烨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道催命的符咒。 “武凡，你好像忘了，你还欠着一条人命。” 人命？ 会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还有更猛的料？ 李烨的目光，投向了宴会厅那扇厚重的双开门。 “秦浩，该你上场了。” 话音落下。 那扇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很瘦，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的眼神，像一潭死水，却又藏着焚尽一切的仇恨。 当武凡看清那个人的脸时。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指着门口那个人，手指抖得几乎要断掉。 “鬼！” “鬼！你是鬼！”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明明叫人……”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 但，已经晚了。 全场，一片死寂。 第111章 谁家好人来会场带喇叭啊？ “专门负责审讯、处决我党的地下工作者和进步人士。” “手上，沾满了先烈的鲜血。” 屏幕上，出现了一份名单。 密密麻麻的，全是名字。 “这是吴振国亲手签发的处决名单之一。” “上面，有一百二十七个名字。” “他们，都是被吴振国下令，活埋的。” 李烨的目光，扫过全场。 “武家，就是靠着搜刮这些烈士的家产，发的家。” “靠着踩在烈士的尸骨上，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武凡。” 李烨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告诉我，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家族故事’吗？” “这就是你想被遗忘，却被我们永远铭记的真相！” “你，还有你们武家，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谈电影的责任！” “你们，也配？” 句句诛心！ 字字泣血！ 武凡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不……不是真的……都是假的……” 他疯了。 李烨看着台下那群噤若寒蝉的资本大佬，看着那个脸色铁青的陈立文。 他知道，武家，完了。 从根上，彻底烂掉了。 他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在地上抽搐的武凡。 那眼神，依旧平静。 像是在看一堆，即将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垃圾。 好戏。 落幕了。 “轰——！” 台下，记者区。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记者，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双眼放光，状若疯魔，嘴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 “我操！世纪大新闻啊！”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瞬间，整个记者区，彻底爆炸！ “快！抢新闻！头版头条！” “武家完了！京城太子爷当众社死！” “西州屠夫吴振国！我的天，这得挖多深啊！” “别他妈挡着我！让我过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数百台相机，在这一刻，组成了世界上最恐怖的火力网。 闪光灯，将整个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晃得人睁不开眼。 快门声，比最密集的暴雨，还要疯狂，还要刺耳！ 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了！ 他们推开椅子，撞开同伴，不顾一切地朝着舞台的方向涌去。 隔离带，被瞬间冲垮。 负责安保的几个黑衣大汉，就像是浪潮中的几块礁石，顷刻间就被淹没了。 “武凡先生！请问你外公真的是西州屠夫吗？” “武先生！你对活埋一百二十七名烈士的事情怎么看？” “你妹妹的死，跟你有关吗？秦浩说的是真的吗？” “你对性、侵未成年少女的指控，认不认罪！” 无数个话筒，像一杆杆黑色的长枪，拼命地朝武凡递过去。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主持人，一个见过大场面的中年女人，此刻也彻底慌了。 她拿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喊着。 “各位媒体朋友！请冷静！请保持秩序！” “保安！保安在哪里！” 然而，没人听她的。 她的声音，在这片山呼海啸般的混乱中，渺小得像一只蚊子的嗡鸣。 场面，彻底失控。 就在这时。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舞台中央，那个自始至终都无比平静的男人，有了动作。 李烨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落在了斜对面的王海山身上。 他甚至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 一个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 王海山秒懂。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兴奋。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王海山从他那宽大的西装背后，猛地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红色的，带着巨大喇叭口的东西。 大功率扩音喇叭！ “嗡——” 王海山按下了开关。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瞬间盖过了现场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刺激得捂住了耳朵。 就连那些疯狂的记者，动作都为之一顿。 然后。 王海山那粗犷的，带着导演在片场骂人时特有穿透力的声音，通过喇叭，响彻整个宴会厅。 “都他妈给老子安静！” “再吵吵，一个都别想出去！” “想采访是吧？等活动结束，排队！一个个来！” “谁再往前挤一步，老子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了。 落针可闻。 所有记者，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那个手持大喇叭，姿态彪悍的男人。 这是……龙国一台的著名导演，王海山？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 主持人也愣住了。 她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 谁家好人……谁家好人来参加金鼎奖盛典，还他妈随身带着个大喇叭啊！ 不过…… 好像……喇叭确实比话筒管用多了。 不对！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对着话筒干咳了两声。 “咳咳，感谢……感谢王导帮忙维持秩序。” “那么，我们的圆桌论坛，继续……” 她硬着头皮，想要把流程走下去。 可话一出口，她就发现，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还继续什么？ 主桌上，那个叫武凡的，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瘫在椅子上，双眼无神，面如死灰，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假的”“陷害”。 谁还敢跟他对话？ 谁还想跟他对话？ 主持人的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了圆桌上的另外几位嘉宾。 那几位，都是圈内德高望重的大导演，大制片人。 其中一位姓张的导演，最先反应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了和煦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却直接越过了武凡，看向了李烨。 “咳，刚才李烨先生说的那句‘电影的责任，是让人们记住那些想被遗忘的真相’，我深有感触啊。” “说得太好了！” “我们这些电影人，就应该有这样的担当！” 话锋，转得无比自然。 仿佛武凡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个论坛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再打脸，好戏谢幕 另一个姓刘的制片人，也立刻接上了话。 “没错！张导说得对！” “李烨先生的《无问西东》，就给我们这些从业者，树立了一个最好的榜样！” “票房高，口碑好，最关键的是，有筋骨，有温度，有力量！” “李烨先生，您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当初创作这部电影的心路历程？” 一时间。 整个圆桌论坛的焦点，完全转移了。 武凡，被彻底无视。 李烨，成了唯一的中心。 所有人的问题，所有的赞美，所有的目光，都如潮水般涌向了他。 他们开始叫他“李烨先生”。 开始叫他“李导”。 就在十几分钟前，这些人看他的眼神，还带着审视，带着轻蔑，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现在，只剩下了谄媚和讨好。 这就是现实。 红姐在台下看着，眼眶有些湿润。 王海山则抱着他的大喇叭，嘿嘿直乐，像个打了胜仗的老兵。 李烨依旧平静。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然后，不疾不徐地回答着那些人的问题。 “心路历程谈不上。” “只是想讲一个，该被讲述的故事。” “至于电影的责任……”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 “我认为，它不是用来粉饰太平的工具，更不是某些人洗白家族罪恶的遮羞布。” “它应该是一面镜子。” “既能照出光明，也敢于直面黑暗。” “它应该是一把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那些溃烂流脓的伤口，让阳光，照进去。” 他的声音不大。 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啪啪啪啪啪—— 话音落下。 台下，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 紧接着，掌声，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 雷鸣般的掌声。 经久不息。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为他鼓掌。 为他的电影，也为他刚才那番话。 更为了，他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 在这片山呼海啸的掌声中，只有一个人，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孤魂野鬼。 武凡。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些掌声，对他来说，不是荣耀，而是最恶毒的诅咒。 每一个巴掌，都像是抽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他想走。 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这个地方，已经成了他的地狱，他的刑场。 他用尽全身力气，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 然而，他刚一动。 台下，那群刚刚被王海山镇压下去的记者，瞬间又骚动起来。 数十道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锁定了他。 “武凡动了！” “他想跑！” “快！围住他！” 武凡的身体，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只要他敢离开这张椅子，离开这个舞台。 那群疯狗一样的记者，会瞬间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 他不能走。 也走不了。 他被钉死在了这张耻辱的椅子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个他最瞧不起的，他口中的“乡下泥腿子”，此刻，正被众人簇拥，万众瞩目。 看着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的导演、制片人，此刻，正围在李烨身边，陪着笑脸，递着名片。 “李导，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机会，一定合作！” “李烨先生，我手上正好有个剧本，非常适合您，您看什么时候有空……” “李导，我们公司准备投资一部大制作，您有没有兴趣挂个监制？” 他看见，就连金鼎奖的主办方负责人，那个之前对他爱答不理的陈立文，此刻也亲自端着酒杯，走到了李烨面前，满脸堆笑。 他看见，李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有起身。 而那些人，却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凭什么？ 凭什么！ 武凡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掐出了血。 嫉妒，愤怒，恐惧，绝望…… 无数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想不通。 自己明明拥有最好的家世，最好的资源。 他明明是京城太子爷，是天之骄子。 而李烨，不过是一个被封杀的过气艺人，一个农民的儿子。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想起了秦浩，那个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跟班。 他想起了江、泽，那个被他用烟灰缸砸破头的“下人”。 他想起了那两个瑟瑟发抖的未成年女孩。 他想起了他外公那张在黑白照片里，踩着尸体狞笑的脸。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里飞速闪过。 最后，定格在了李烨那张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脸上。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从武凡的喉咙里涌了上来。 他一口鲜血，喷在了面前那张名贵的白色桌布上。 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像一朵，开在地狱里的彼岸花。 然后，他的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 彻底，失去了意识。 影评会，终于结束了。 李烨在红姐和王海山的陪同下，走下舞台。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为他让出一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 李烨没有理会那些试图上来攀谈的人。 他的脚步，停在了主桌前。 停在了那摊刺眼的血迹前。 医护人员正在手忙脚乱地将昏迷的武凡抬上担架。 现场一片狼藉。 李烨静静地看着。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刚刚和别人握过的手。 然后，将那方洁白的手帕，轻轻地，扔在了那摊血迹之上。 像是在掩盖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转过身，对红姐说。 “我们走。” “好。” 红姐点头。 三人，穿过人群，走向宴会厅的大门。 好戏。 是真的落幕了。 而属于他的时代。 才刚刚，拉开序幕。 京城，第一中心医院。 特护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 武凡的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他费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惨白的颜色。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床单。 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 男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说的就是你！ 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用一把小巧的水果刀，一圈一圈，削着果皮。 刀锋很稳。 削下的果皮，薄如蝉翼，连贯而下，没有一丝断裂。 听到床上的动静，男人抬起了头。 那张脸，平静，淡漠。 却瞬间，让武凡浑身的血液，凝固成了冰。 李烨！ “嗬……嗬……” 武凡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这里是地狱吗？ “醒了？” 李烨开口，声音没什么情绪。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长长的苹果皮，垂落下来，在他指间轻轻晃荡。 “醒了就准备一下。” “待会儿，跟我去一趟警局。”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武凡崩溃的阀门。 “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从他嘴里爆发出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李烨。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滚！你给我滚出去！” “护士！护士死哪去了！”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探病用的果篮，包装精美。 武凡看也没看，抬手就是一扫。 “哗啦——！” 果篮被他整个乎到了地上。 苹果，橘子，香蕉，葡萄……滚了一地。 玻璃纸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砰！” 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护士，端着托盘跑了进来。 “武先生，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护士显然是被这阵仗吓到了，声音都在发抖。 “滚！” 武凡看到她，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情绪更加激动。 “我问你！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用手指着李烨，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谁让他进来的！你们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小护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个平日里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大明星，此刻却像个疯子一样，对着自己咆哮。 她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我……我不知道……” “是……是警察先生安排的……” 她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 李烨看了一眼被吓哭的小护士，微微皱了皱眉。 他手腕一抖，最后一点果皮落下。 他把削好的苹果，放在了桌上。 然后，站了起来。 “警察让我看着你。” 他看着武凡，语气平淡。 “等你清醒了，一起去录口供。” “录口供？” 武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爆发出一种扭曲的，狰狞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录口供？李烨，你他妈也要去录口供？”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多牛逼呢！” “搞了半天，你也跑不掉啊！” “你以为你拿点东西出来，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了？做梦！” “你这是恶意诽谤！是伪造证据！是栽赃陷害！” 武凡的智商，似乎在这一刻重新占领了高地。 他好像想通了什么。 脸上的恐惧，被一种病态的亢奋所取代。 他指着李烨，笑得越发猖狂。 “李烨，你死定了！” “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把我拖下水而已！我们两个，谁都别想好过！” “你个泥腿子，还想跟我斗？你配吗？” “等到了警局，看我怎么弄死你！我家的律师团，能把你告到倾家荡产，牢底坐穿！” “咱们俩，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呢！” “哈哈哈哈！” 他癫狂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一旁的小护士，早就已经听傻了。 她看着状若疯魔的武凡，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李烨。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分得清好坏。 金鼎奖的直播，她也断断续续看了一点。 那些证据，那些血淋淋的真相，让她对武凡这个荧幕偶像的滤镜，碎了一地。 现在，亲眼看到他这副嘴脸，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女孩的善良和正义感，让她压下了心中的恐惧。 她擦了擦眼泪，鼓起勇气，对着武凡喊道。 “你胡说！”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李先生是去提供证据！是去做人证！” “警察说了，他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你别把谁都想得跟你一样坏！” 武凡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敢教训我？” 他被一个小护士顶撞，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想也不想，就朝着小护士的脸上砸了过去！ “啊！” 小护士吓得闭上了眼睛，尖叫出声。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只手，稳稳地，在半空中接住了那个玻璃杯。 是李烨。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病床前。 他握着那个杯子，手腕平举，纹丝不动。 杯子里的水，甚至都没有晃出来一滴。 他的目光，冷了下来。 那是一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当着我的面，还想打人。” 他看着武凡，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除了欺负女人和小孩，你还会干什么？” “废物。” 两个字。 轻轻的，淡淡的。 却像两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武凡的脸上。 武凡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烨松开手。 玻璃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没再看武凡一眼，转身对那个还处在惊吓中的小护士说。 “出去吧。” “这里没事了。” “哦……好……” 小护士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李烨的背影，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烁着小星星。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帅了！ 她连忙点头，转身跑出了病房。 病房外。 小护士靠在墙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激动的。 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打开了V博。 她有一个几百个粉丝的小号，平时也就发发日常。 但今天，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飞快地打字。 【@是小甜豆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今天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人渣！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武凡，说的就是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外之喜，不按套路出牌 【刚才在病房里，他醒了，就开始发疯！砸东西，骂人，还想拿杯子砸我！要不是李烨先生拦住了，我今天就要破相了！呜呜呜……】 【还有，他居然以为李烨先生也要被抓，还在那里洋洋得意，说要跟李先生黄泉路上做个伴，我呸！人家李先生是去配合调查，提供证据的好市民！】 【之前看直播还有点不敢相信，现在我信了！武凡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暴力狂！人渣！】 【相比之下，李烨先生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他全程都好冷静，好有安全感！刚才他徒手接住杯子的样子，帅爆了啊啊啊啊！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李烨的死忠粉！谁敢骂他，我第一个冲上去对线！】 编辑完，她检查了一遍，直接点了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可她没想到的是。 这条夹杂着个人情绪，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V博。 火了。 在她发出去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 点赞，转发，评论，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暴涨。 【卧槽？真的假的？博主是第一中心医院的护士？】 【有图有真相啊！看她之前发的V博，定位确实是在中心医院！】 【妈的！武凡这个畜生！刚醒过来就打人？还打护士小姐姐？】 【这种人就该被化学阉割！让他牢底坐穿！】 【心疼小姐姐，抱抱你。】 【徒手接杯子？我靠，这画面感！李烨男友力MAX啊！】 【一个素质低下，癫狂暴力。一个冷静沉稳，保护弱小。这对比，也太惨烈了吧！】 【高下立判！路转粉了！李烨这波操作，真的瑞思拜！】 #武凡病房发飙殴打护士# #李烨徒手接杯子# #史上最惨烈素质对比# 三个话题，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V博热搜榜。 并且，后面都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舆论，彻底沸腾。 原本，武凡的粉丝还在垂死挣扎，到处控评洗地，说金鼎奖上的一切都是李烨的阴谋。 可现在，来自第一现场的实锤，把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扯了下来。 无数粉丝，当场脱粉，甚至回踩。 武凡的V博账号，评论区彻底沦陷。 而另一边。 李烨的V博粉丝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 无数的私信，涌入了他的后台。 【烨哥！干得漂亮！】 【我宣布你就是我的神！太他妈解气了！】 【烨哥，你还缺腿部挂件吗？会暖床的那种！】 【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被武家的疯狗咬了！】 红姐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不断刷新的数据，笑得合不拢嘴。 “小烨，你这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这一波免费的宣传，比我们花几千万买的营销，效果还好。” “现在全网都在夸你，你的路人缘，彻底爆了。” 李烨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神色平淡。 对这一切，似乎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想，武家的反击，什么时候会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官，走进了病房。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看了一眼心电图，对武凡说。 “武先生，根据医生的诊断，你的身体情况已经稳定。” “请你配合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病床上，武凡的脸色，比墙壁还白。 他刚才也看到了手机上的新闻。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名声，事业，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但他不甘心。 坐牢？ 他不能去坐牢！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一点苦。 他无法想象，在那种地方，自己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让他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捂着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哎哟……我不行了……” “我头好晕，好疼……” “医生！医生！我要死了……” 他一边喊，一边拼命给旁边的警官使眼色，希望对方能明白他的意思。 以往，他用这招，百试百灵。 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舒服，那些私立医院的医生，就会立刻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要什么给什么。 然而。 这一次，他失算了。 还没等警官说话，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医生，就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报告，看都没看武凡一眼，直接对警官说。 “两位警官，病人情绪激动，导致了短暂的血压升高和心率过速。” “我们已经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从生理指标上看，他现在非常健康，完全可以出院。” 医生的声音，冰冷而专业，不带一丝感情。 “至于他说的头晕头疼，CT和核磁共振都做过了，脑部没有任何损伤。” “不排除，是心理因素导致的。” 医生推了推眼镜，一句话，就拆穿了武凡所有的伪装。 武凡的呻吟，卡在了喉咙里。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医生。 这人是谁？ 怎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这才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他家常去的，那个只要给钱就能为所欲为的和睦私立医院。 这里是京城第一中心医院。 是公立的，面向所有市民的，铁面无私的地方。 他的那套，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完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武凡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像一滩烂泥。 警官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医生。” 然后，他看向武凡，语气不容置疑。 “武先生，走吧。” 武凡被两个警官，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拖着往外走。 他的双腿，已经使不上一丝力气。 在走廊上，他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李烨。 李烨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佛眼前这狼狈不堪的人，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武凡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李烨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 李烨无视了他。 一行人，走出了住院部大楼。 刺眼的阳光，照在了武凡的脸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阳光了。 自由的空气，涌入他的肺里。 求生的本能，让他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 他猛地挣脱了两个警官的钳制，发疯似的，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行！” “我不能去坐牢！” “我不能死！” 他嘴里胡乱地念叨着，速度快得像一头受惊的野兽。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肯定还有希望，不可能 两个警官脸色一变，立刻追了上去。 “站住！” “不许跑！” 然而，武凡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 跑！ 跑得越远越好！ 他看到了医院的大门。 看到了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 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只要跑出去，混入人群，他就还有机会！ 他可以用钱，买通关系，逃到国外去！ 他还有救！ 然而。 当他冲到门口，拐过最后一个弯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医院门口的整条马路，都被封锁了。 一辆。 两辆。 五辆。 十辆…… 数十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像一个，插翅难飞的铁桶阵。 武凡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两个警官，追了上来，再次将他制住。 这一次，他没有再反抗。 他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任由他们摆布。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门打开。 李烨坐了进去。 然后，一个警官，拉开了后座的另一边门，将武凡，粗暴地塞了进去。 “砰！” 车门关上。 武凡坐在李烨的身边，浑身发抖，面如死灰。 而李烨只是偏过头，看了一眼窗外。 神情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红蓝交替的警灯，无声地闪烁。 一下。 又一下。 像是催命的符咒。 武凡全身都在抖。 不受控制地，筛糠一般。 牙齿咯咯作响，撞击出细碎的恐惧。 他不敢看李烨。 那个男人就坐在他身边，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李烨没有看他。 他只是侧着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京城的夜，霓虹璀璨。 可这一切，都与武凡无关了。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一座庄严肃穆的建筑，出现在视野里。 门口，国徽高悬。 京城市局。 “吱——” 车子稳稳停下。 车门被从外面拉开。 一股冷空气，灌了进来。 “下车。” 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武凡被两名警官，一左一右，从车里架了出来。 他的腿是软的。 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 李烨跟在后面，步履从容。 审讯大厅，灯火通明。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穿着制服的人，来来往往，神色匆忙。 就在这时，武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头发花白，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此刻却显得有些憔悴。 他被两名穿着不同制服的警员，带往另一个方向。 那不是普通的警察。 那是经侦。 “爷爷！” 武凡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他疯了一样，想要挣脱钳制，朝着老人的方向扑过去。 “爷爷！救我！” 警官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扣着他的胳膊。 他根本挣脱不开。 老人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向武凡。 那眼神里，没有心疼，没有怜悯。 只有刺骨的失望，和滔天的愤怒。 武凡看到了。 他看到了爷爷眼神里的情绪。 他愣住了。 怎么会…… “爷爷……”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一丝乞求。 “我外公呢？我外公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有很多人脉！他能把我们捞出去的！” 他还在做着最后的，可笑的挣扎。 啪！ 一声清脆的，若有似无的响动。 像是老人心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武建国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血丝。 他这一辈子，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建立起庞大的武氏集团。 他以为，自己能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遮风挡雨的天。 却没想到。 最大的风雨，是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子，亲手招来的。 他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肖子孙！” “你把我们都害惨了你知道吗！” 一句话。 像是一把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武凡的心口上。 他彻底懵了。 什么意思？ 什么叫把我们都害惨了？ 不只是我吗？ 一个平淡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 “哦，对了。” 李烨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看着武凡，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听说你的外公，吴振国。” “好像一早就被军车接走了。” “去的地方，正是军事法庭。” 轰—— 武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军事法庭？ 那是什么地方？ 他虽然纨绔，但也知道，那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那是审判军人的地方。 审判战争罪行的地方。 他外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被翻出来了？ 怎么可能！ 那么多年的事情了！ 证据早就没了！ 他摇着头，像是要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 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不会的……” “不可能……” “怎么可能……” 第一百一十六章 都快成编外警官了 “是吗？” 警官拿出一部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武凡狰狞的面孔，清晰可见。 他抬手，砸下。 江、泽倒地。 鲜血，流了一地。 “这是什么？” 警官的声音，很冷。 武凡看着视频里的自己，瞳孔缩成了针尖。 “不……这不是我……” “这不是……” “关于受害人A，孙小雅，十六岁；受害人B，周倩倩，十七岁。你有什么要说的？” 警官的声音，像是一把审判的利剑。 “我……我不认识她们！” 武凡的声音，变得尖利。 警官又拿出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几个女孩惊恐的，带着泪痕的脸。 背景，是京城那家顶级会所的包厢。 武凡最喜欢去的，那个皇帝套房。 “那这个地方，你总该认识吧？” 武凡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啊！” 他抱着头，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审讯，还在继续。 而另一边。 办公室里，李烨已经签完了字。 “好了，李先生。” “感谢您的配合。” “后续有需要，我们可能会再联系您。” “没问题。” 李烨站起身，与警官握了握手。 他走出了市局大门。 夜风，微凉。 红姐的车，已经等在了路边。 看到李烨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 “结束了。” 李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红姐紧跟着上车，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小烨，你快看！” 她把手机递了过来。 屏幕上，是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 【武氏集团旗下‘凡星娱乐’股价暴跌，紧急停牌！】 【内部人士爆料，武氏集团涉嫌多项违规操作，已被经侦部门立案调查！】 【墙倒众人推？昔日合作伙伴纷纷与武氏切割！】 一条条新闻，触目惊心。 “武家，完了。” 红姐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 “就在你进去录口供的这两个小时里，整个京城的资本圈，都疯了。” “华艺的王总，连夜召开董事会，准备收购凡星娱乐的电影版权库。” “光影传媒的赵董，已经带着法务团队，去谈他们手里的艺人经纪约了。” “还有好几家，都在盯着武家地产那一块的肥肉。” “以前，他们是饿狼。现在，他们是秃鹫。” “等着分食武家的尸体。” 红姐看着窗外，语气复杂。 这就是资本。 见你高楼起，见你宴宾客，见你楼塌了。 楼塌的时候，没有人会来扶一把。 他们只会冲上来，看看有没有能捡走的砖瓦。 李烨滑动着手机屏幕，神色平静。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武家这艘千疮百孔的破船，只需要他轻轻一推。 就会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的短信。 发件人，是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 【小子，干得不错。——陈伯】 李烨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陈伯。 爷爷过命的战友，如今身居高位。 看来上面对这件事，也乐见其成。 “回家吧，红姐。” 他收起手机，靠在了椅背上。 “好嘞！” 红姐发动了车子。 车，汇入了京城川流不息的车河。 李烨闭上眼。 但他的脑海里，却很清醒。 武凡，只是一个开始。 那个曾经将李烨逼上绝路的资本。 那张，在背后操控着一切的大网。 他会亲手，把它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红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李烨“嗯”了一声，推门下车。 他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站在原地，点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灭。 武家这棵大树，倒了。 但树倒之后，那些盘根错节的根系，还需要时间去清理。 这事，没那么快结束。 果不其然。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烨几乎成了市局的编外人员。 今天，来确认一下武凡性、侵案的某个细节。 明天，来核对一下武氏集团经济犯罪的某条线索。 后天，又有专案组的人，想从他这里了解一些圈内资本的运作模式。 李烨来得都快不耐烦了。 这天下午，他从一辆警车上下来，看着市局那庄严的国徽，忍不住叹了口气。 “李先生，这次真是辛苦您了。” 送他回来的年轻警官，一脸的不好意思。 “没事。” 李烨摆摆手。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天天往这跑。” 他开了个玩笑。 年轻警官也笑了。 “没办法，案子牵扯太大，您又是核心的关键人物。” “对了李先生，局里好几个同事都是你粉丝，说你演的许三多是他们新兵时期的精神支柱。” “还有人开玩笑说，您这逻辑能力和心理素质，不当演员，来当警察都绰绰有余了。” 李烨笑了笑，没接话。 他转身离开，红姐的车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一上车，红姐就递过来一瓶冰水。 “又去做笔录了？” “嗯。” 李烨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我感觉我快能考警校了。” 红姐被他逗乐了。 “你还别说，真有跟这事儿相关的本子递过来了。” “一部犯罪题材的电影，叫《捕风捉影》。” “剧本我看了，质量很高，双雄对决的戏码，角色张力特别足。” 红姐一边开车，一边说着。 “导演是圈内很有名的悬疑片导演，叫张猛，拍过好几部爆款。” “他们听说你这次的事迹，指名道姓想让你参演。” 李烨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最近没空，太累了。” “我知道。” 红姐的语气很柔和。 “所以帮你推了，只说你档期空出来后，可以先看看剧本。” “行。” 李烨应了一声。 车内的空调，吹散了夏末的最后一丝燥热。 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 又过了一周。 京城的天，彻底变了。 关于武家的最终审判结果，通过官方渠道，公之于众。 武氏集团董事长，因涉嫌非法集资、金融诈骗、操纵证券市场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武凡，数罪并罚，强奸、故意伤害、聚众淫、乱……一审判决，死刑。 至于那位曾经在战场上犯下累累罪行的吴振国，军事法庭的审判，不对外公开。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跟您谈谈心，哪里来的底气？ 而作为案件的另外两个关键人物，秦浩和江、泽的判决也下来了。 两人都因为协助武凡处理过一些“脏事”，犯了包庇罪和协助伪证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和六个月。 刑期不长。 尤其是江、泽。 他在关键时刻的倒戈，以及保护那两个未成年女孩的行为，被认定为重大立功表现。 网络上对他们的评价，也出奇的宽容。 【秦浩也算是有良心，最后把证据交出来了。】 【江、泽是真的爷们！那种情况下还护着两个妹妹！】 【希望他们在里面好好改造，出来之后重新做人吧。】 被江、泽救下的那对姐妹花，用她们家人的账号，在网上公开发了一封感谢信，详细描述了当时江、泽是如何用身体护住她们，又是如何偷偷帮她们录下证据的。 就连那个曾经被武凡吼过的化妆师小爱，也站出来为江、泽说话。 【江、泽其实人不错，好几次都帮我们这些工作人员解围，只是在武凡面前不敢说话而已。】 一时间，江、泽的风评，竟然隐隐有逆转的趋势。 李烨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看着这些新闻，神色平静。 善恶终有报。 或早或晚的事罢了。 武家的事，到此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他拿起桌上那本被冷落了许久的剧本。 《捕风捉影》。 封面上，是两个在阴影中对峙的男人剪影。 看起来，确实有点意思。 他刚翻开第一页。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 红姐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小烨，楼下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嗯？” 李烨抬起头。 “什么人？” “霍家的人。” 红姐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都下意识地压低了些。 霍家。 如果说武家是京城新贵，靠着几十年的经营和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爬上来的暴发户。 那霍家，就是真正的百年望族。 根基之深，人脉之广，远非武家可比。 “他们来干什么？” 李烨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和霍家，没有任何交集。 “他们没说。” 红姐摇了摇头。 “只说，霍总想见你，和你谈谈心。” 谈谈心？ 李烨觉得有些好笑。 他跟这位素未谋面的霍总，有什么心好谈的？ “让他们上来吧。” 李烨合上了剧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倒想看看，这霍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 红姐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走起路来，步履沉稳，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气息。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 气场，很强。 “李烨先生？” 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感情。 “是我。” 李烨靠在沙发上，没动。 他抬眼，打量着对方，不是上次的霍九。 “你是？” “我叫霍七。” 男人言简意赅。 “霍总派我来，请您过去一趟。” 这个“请”字，说得很有意思。 语气里，没有半分请求的意思，更像是一种不容置喙的通知。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霍总？” “京城姓霍的不少，不知你说的是哪位霍总？” 霍七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对霍家的名头，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 “我们家先生，霍景琛。” 霍七报出了那个在京城，乃至整个龙国商界，都如雷贯耳的名字。 霍景琛。 霍氏集团的掌舵人。 一个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李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然后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霍七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见过无数人。 在听到“霍景琛”这个名字时，有谄媚的，有敬畏的，有恐惧的。 唯独没有像李烨这样的。 平静。 平静得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普通邻居的名字。 这小子，要么是无知者无畏。 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李先生。” 霍七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霍总，正在等您。” 李烨放下茶杯，抬起眼皮。 “等我？” “他好像没有提前预约吧。” “我今天，好像也没什么空。” 他拿起桌上的剧本，在手里拍了拍。 “剧本还没看，挺忙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霍七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手，已经不自觉地摸向了腰后。 红姐站在一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真怕李烨这脾气，跟对方当场干起来。 那可是霍家！ 霍七盯着李烨，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冷。 “李先生，你很特别。” “很多人都想见霍总，但没有门路。” “霍总主动想见的人，你是第一个。” “所以，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慢。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李烨也笑了。 “是吗？” “那我还真是荣幸。”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 “别人越是想让我做的事，我偏偏就越不想做。” 他看着霍七。 “回去告诉霍总。” “想见我，可以。” “让他自己，来我这。” 轰！ 霍七的大脑，像是被一颗炸弹引爆。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让霍景琛，亲自来见他？ 这个年轻人，他疯了吗？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 霍七身后的一个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 一股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退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心里有数，只是拖一会 “李先生，话，我已经带到了。” 霍七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去与不去，你自己掂量。” “我们的车，就在楼下等着。” “等半个小时。” 说完，他不再看李烨，转身就走。 干净利落。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 红姐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小烨，你……你也太胆大了吧！” “那可是霍景琛啊！” “你就这么把他的人给顶回去了？” 红姐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烨重新坐回沙发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们不是来请我的。” “他们是来给我下马威的。” 他淡淡地开口。 “武家倒了，京城这块蛋糕，空出来一大块。” “霍家想吃，而且想吃最大的一块。” “这个时候找上我，无非是两种可能。” 李烨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敲打我。告诉我，别以为扳倒一个武家就了不起了，京城的水，深着呢。” “第二，试探我。看看我这条过江龙，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值不值得他们拉拢。” 红姐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只看到了霍家的强势，却没想过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就真让他们在楼下等半个小时？” 李烨看了看手表。 “不。” 他摇了摇头。 “半个小时太久了。” 他站起身。 “让他们等十分钟就够了。” “我去换身衣服。” 红姐彻底懵了。 “啊？你还是要跟他们去？” “那你刚才还……” 李烨笑了。 “刚才那是态度。” “是告诉他们，我李烨，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现在，是解决问题。” “我想知道，霍振堂这条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说完，他走进了休息室。 十分钟后。 李烨换上了一身休闲装，重新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红姐。 “放心吧，红姐。” “我心里有数。” 他拍了拍红姐的肩膀，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楼下。 一辆黑色的红旗L5，静静地停在路边。 车牌号，很普通。 但懂行的人都知道，这辆车，代表着什么。 霍七靠在车门上，正在抽烟。 他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半个小时，还有二十分钟。 他断定，李烨会下来。 但不会这么快。 年轻人，总要点面子。 就在这时，公寓的单元门开了。 李烨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霍七的眼睛，眯了一下。 他掐灭了烟头，站直了身体。 李烨不紧不慢地走到车前。 “走吧。” 他只说了两个字。 仿佛刚才在楼上那个言辞犀利的人，不是他一样。 霍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话，亲自为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子，启动了。 平稳地，汇入了京城的车流。 车内，很安静。 李烨靠着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 他知道。 扳倒武家，只是新手村的任务结束了。 现在，他才刚刚踏入真正的，主城地图。 而那个叫霍景琛的男人，或许就是他要面对的第一个守关BOSS。 有点意思。 李烨的嘴角无声地向上扬起。 黑色的红旗L5，如同一条沉默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京城的夜色脉络。 车内，安静得能听到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嘶鸣。 李烨靠在后座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目光投向窗外。 流光溢彩的街景，飞速向后倒退，拉扯出无数道模糊的光线。 他没有说话。 开车的霍七，也没有说话。 这位鹰隼般的男人，只是偶尔通过后视镜，瞥一眼后座的年轻人。 那张脸上，没有紧张，没有惶恐，甚至没有一丝好奇。 平静得，像是在坐一辆回家的网约车。 霍七的心里，第一次对一个年轻人，生出了几分看不透的感觉。 上次霍九对他说李烨这人不简单，他还不以为然，此番一看，也不无道理。 车子没有驶向市中心的任何一座摩天大厦。 它拐入了一条又一条僻静的林荫道。 周围的喧嚣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岁月的老旧与威严。 路灯昏黄，将巨大的梧桐树影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 这里是京城真正的腹地。 那些不对外开放，地图上都只用模糊色块标记的区域。 最终，车子在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朱漆大门前，缓缓停下。 没有夸张的石狮，没有烫金的牌匾。 只有门口站岗的两个哨兵，笔挺的身姿，昭示着这里的分量。 霍七下车，为李烨拉开车门。 “李先生，请。” 李烨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宅院。 青砖灰瓦，飞檐翘角。 看似朴素，但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一股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底蕴。 这里就是霍家老宅。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百年望族。 霍七在前面引路，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一声，仿佛推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 院内，别有洞天。 曲径通廊，假山流水，一草一木都打理得恰到好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泥土的芬芳。 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老管家，无声地迎了上来，对霍七微微点头，然后又对着李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李烨跟着老管家，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独立的书房前。 书房的门，是敞开的。 里面灯火通明。 “先生，人到了。” 老管家轻声说了一句，便躬身退下。 李烨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很大，四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摆满了各种线装古籍和外文原著。 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郁的墨香和茶香。 一个穿着中式便服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前，似乎在练习书法。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身形清瘦，却站得笔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李烨有些意外，还以为能镇住霍家的人少说得有四五十了，没想到这么年轻。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来了。” 声音温润，听不出喜怒。 “嗯。” 李烨淡淡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拿什么跟我谈？ 男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依旧不紧不慢地写完最后一笔，这才将毛笔搁在笔架上。 他转过身来。 一张儒雅的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他就是霍景琛。 那个在龙国商界，跺一跺脚，就能引发一场地震的男人。 “坐吧。” 霍景琛指了指一旁的待客区。 那里，一套紫砂茶具已经摆好，小炉上的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李烨也没客气，径直走过去，在梨花木的椅子上坐下。 霍景見他如此不见外，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早就料到，这个年轻人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从他敢让人传话，让自己亲自去见他的时候，霍景琛就知道。 这是一头小狼。 一头有爪牙，有野心，还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小狼。 “我让人去请你，没吓到你吧？” 霍景琛一边娴熟地温杯、洗茶，一边开口，语气像是邻家大哥哥在唠家常。 李烨端起面前的空杯，放在鼻尖闻了闻。 “还好。” “霍总的人，挺客气的。” 他把“客气”两个字，咬得稍微重了些。 霍景琛笑了。 他听出了那点言外之意。 “霍七就是那个脾气，军队里出来的，不太会说话，你别见怪。” 他将第一泡茶水倒掉，重新注水。 茶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年轻人，最近在京城，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啊。” 霍景琛将一杯澄黄的茶汤，推到李烨面前。 “武家那棵树，根扎得可不浅，说拔就拔了，后生可畏。” 李烨端起茶杯，没有喝。 “不是我拔的。” “是它自己烂了根，风一吹，就倒了。”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霍景琛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这个说法。 “说得好。” “不过，能掀起那阵风，也是你的本事。” 他看着李烨，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的行事风格，我很喜欢。” “干脆，利落，直击要害。” 李烨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向后靠，靠在了椅背上。 “霍总把我请来，应该不是为了夸我几句吧。” 他不想再绕圈子。 霍景琛这种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他的目的。 与其被他牵着鼻子走，不如自己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霍景琛见他如此直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这性子，跟你爷爷，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话锋一转，忽然提到了李烨的爷爷。 李烨的眼皮，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他看着霍景琛，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几十年前，我父亲还小，但是他还是选择奔赴战场帮点小忙，却不想有一次身负重伤，被困在敌后。” 霍景琛的语气，变得有些悠远。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回不来了。” “是一个年轻的战士，背着他，在山里躲了三天三夜，硬是把他从鬼门关给拖了回来。” “那个战士，就是你的爷爷。” 霍景琛的目光，落在李烨的脸上。 “我父亲临终前，一直念叨着这份恩情，嘱咐我们霍家后人，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李家的后人，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所以，上次你的电影《无问东西》资金链出问题，我让下面的人，出资了你的电影。” “也算是替我父亲，还了一点点当年的恩情。” 书房里，一片寂静。 只有小炉上的水，还在不知疲倦地沸腾着。 李烨的心里，一片了然。 果然如此。 前世，他还在这个身体里的时候，曾经无意间翻到过一张爷爷压在箱底的老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爷爷，和看起来有十三四岁的，但穿着打扮明显不像普通人家的少年，勾肩搭背，笑得灿烂。 他当时好奇地问过爷爷。 爷爷只是含糊地说，是年轻时在战场上救过的一个娃娃兵，后来就没联系了。 现在想来，那个少年，应该就是霍景琛的父亲。 当霍家的资金，第一次注入他工作室账户的时候，他就有了这个猜测。 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面对霍景琛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任何一点情绪的泄露，都可能成为对方拿捏你的筹码。 “原来是这样。” 李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端起那杯已经有些温凉的茶，一饮而尽。 “我爷爷救人，不是为了图报答。” “那是军人的天职。” “霍总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杯茶，还不清一份救命的恩情。”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霍景琛想用人情来拿捏他的所有后路。 霍景琛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他深深地看了李烨一眼。 这小子，油盐不进啊。 他本以为，搬出父辈的这段往事，至少能让这个年轻人对他产生一些亲近感和敬意。 没想到，对方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这天大的人情，给推了回来。 “你说的对。” 霍景琛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救命之恩，确实不是一杯茶能还清的。” “所以，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他知道，跟这种人打感情牌，没用。 那就只能，谈利益。 “李先生的艺人合同，跟天宇传媒，快到期了吧？” 霍景琛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这一招，精准而狠辣。 他显然已经把李烨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 他知道李烨现在最大的掣肘，就是那份不平等的艺人合同。 他这是想用一份新的，更自由的合同，来招揽自己。 李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据我所知，霍家的家风，向来严谨。” “圈内都传言，霍家长辈有令，族中子嗣，不得踏足娱乐圈半步。” “甚至连一些声色犬马的混乱场所，都明令禁止出入。” “霍总旗下，似乎并没有娱乐公司吧？” 他反将了一军。 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又拿什么跟我谈合同？ 霍景琛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章 为什么是我？再喝杯茶吧 他没想到，李烨对他们霍家的内部情况，竟然也有所了解。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住那一闪而过的惊讶。 “时代变了。” 他缓缓开口。 “以前，娱乐行业，在老一辈眼里，是戏子，是不入流的行当。” “而且也确实娱乐行情不怎么好。” “但现在，它是文化产业，是能影响无数人思想的舆论阵地，更是一块巨大的蛋糕。” 霍景琛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霍景琛，首先是个商人。” “龙国的文娱产业，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崛起，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风口。” “我不想错过。”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 李烨笑了。 “我看霍总想要的，没那么简单吧？” 商人逐利，没错。 但霍家，缺钱吗？ 霍氏集团的体量，根本看不上娱乐行业这点“小钱”。 他费这么大劲把自己找来，图谋的，绝不只是一张进入娱乐圈的门票。 “你！” 这一次，霍景琛是真的被李烨的直接给惊到了。 这小子，说话怎么就跟刀子一样，刀刀都往你心窝子里捅。 他盯着李烨，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要将李烨的灵魂都看穿。 李烨坦然地与他对视，没有丝毫闪躲。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许久。 霍景琛忽然泄了气似的，靠在了椅背上，发出一声轻笑。 “呵呵……” “跟你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也累。”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这个动作，让他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场，弱了几分，多了几分坦诚。 “没错。” “我想在文娱产业里分一杯羹，不假。” “但就像你说的，这并不是全部原因。” 他重新戴上眼镜，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霍家，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内里的问题，也不少。” “家族支系庞杂，人心，也就散了。相信李先生，也有所耳闻。” 李烨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京城圈子里，谁不知道霍家旁支众多，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主家执掌集团核心，掌握着最大的话语权。” “但那些旁支，经过几代人的经营，也各自在不同的领域，有了自己的势力。” 霍景琛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最近几年，有几个不太老实的支系，开始在暗地里，做一些小动作。” “他们勾结外人，试图染指主家的产业，甚至……想挑战我的位置。” 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传统的商业手段，对付他们，见效太慢，而且容易留下把柄。” “家族内部的规矩，也只能约束君子，防不住小人。”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 霍景琛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李烨身上，灼热得像一团火。 “舆论。” “我想借助舆论的力量。” “在这个时代，一支笔，有时候比一把枪，更好用。” “我要打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传媒帝国。我要掌控话语权，让那些宵小之辈，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李烨静静地听着。 他终于明白了。 这才是霍景琛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想进军娱乐圈，他是想把整个娱乐圈，变成他的武器库。 “为什么是我？” 李烨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京城人才济济，比他有资历，有背景的导演、制片人，大有人在。 霍景琛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因为你爷爷，救过我父亲。” 霍景琛的回答，又绕了回去。 “这个理由，刚才已经被我否决了。”李烨提醒他。 “不。” 霍景琛摇了摇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选择你，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还这个人情。” “更是因为，这个人情，本身就是一张王牌。” 他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刚才说了，我们家族，支系庞杂。” “当年我父亲被你爷爷所救的事情，在家族内部，尤其是那些老一辈的叔公伯爷们那里，是人尽皆知的美谈。” “他们或许不关心商业上的尔虞我诈，但他们，看重这份情义，看重霍家的脸面。” “你的话，你的作品，你的公司，因为有了这层‘报恩’的外衣，对于我们家族内部来说，会更有分量。” “我扶持你，在那些老家伙看来，是知恩图报，是理所应当。” “而那些想对我动手的旁支，如果敢对你下手，就是忘恩负义，就是打整个霍家的脸。” “而你，李烨，就是我插进整个舆论场，最名正言顺，也最无人敢轻易触碰的一把尖刀！” 话音落下。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烨的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终于明白了霍景琛的全盘计划。 好一招“挟恩图报”。 好一个“名正言顺”。 这个男人，竟然将几十年前的一份人情，算计到了这种地步。 他不仅要利用李烨的能力，更要利用李烨爷爷留下的这份“恩情”，来为他的计划，披上一件刀枪不入的黄金甲。 这才是真正的，笑面虎。 这才是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霍景琛看着李烨脸上那变幻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他站起身，走到李烨身边，伸出手。 “加入我。” “天宇的合同，我来解决。违约金，我来付。” “我会成立一家新的娱乐公司，交给你全权打理。” “资金，资源，人脉，我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我要你，在三年之内，把它打造成龙国第一的传媒集团。” “而你，将是这个新帝国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国王。” “作为回报，在需要的时候，我希望你这把刀，能为我，斩断一些不该存在的枝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诱惑力。 这是一个，任何身处娱乐圈的人，都无法拒绝的条件。 一步登天。 李烨抬起头，看着霍景琛伸出的那只手。 他没有立刻去握。 他只是端起桌上已经空了的茶杯，递了过去。 “茶凉了。” “霍总，再来一杯？”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两难的选择，剑走偏锋 霍景琛伸出的那只手，悬停在半空。 李烨递过来的那只空茶杯，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从温水煮茶，变成了腊月寒冰。 霍景琛脸上的温和笑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抹去，一寸一寸，直至消失殆尽。 镜片后的那双眼，古井无波的表象之下，寒气四溢。 他没有去接那只茶杯。 他只是看着李烨。 这是他执掌霍家以来，第一次，在一个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人面前，感受到一种无法掌控的挫败感。 他铺好了所有的路，给出了最优渥的条件，甚至不惜将家族内部的隐秘都剖白开来，以示诚意。 他以为，这只小狼，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叼住这块足以让他一步登天的肥肉。 可对方，只是嫌他的茶凉了。 “李先生。” 霍景琛缓缓收回了手，声音里再没有半分邻家大哥的温润，只剩下商人独有的冰冷和压迫感。 “我的耐心，有限。” “你这是，不打算答应？” 他把话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李烨在心里冷笑一声。 答应？ 答应了，就是给你霍景琛当狗。 不答应？ 怕是今天走不出这座宅子，明天京城就多一条娱乐新闻，#新锐导演李烨意外身亡#。 他脸上却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淡得能让水结冰。 霍景琛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还有什么他没查到的，更硬的底牌。 否则，他凭什么敢在霍家，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副姿态？ 却见李烨不紧不慢地拿起那把紫砂壶。 壶里的水，依旧滚烫。 他提起壶，先是给自己空了的杯子，续上了茶水。 蒸腾而上的热气，模糊了他那张过分年轻的脸。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霍总可能不知道。” “我这个人，不喜欢当别人手里的刀。” 说完这句话，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仿佛刚才说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谈。 整个会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小炉上那壶水，还在固执地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凝固的时间，读秒。 按照霍景琛的性子，此时应该已经叫霍七进来送客了。 他不需要不听话的工具。 更不需要敢跟他讨价还价的下属。 这个世界上，想当他霍景琛刀的人，能从京城排到外滩。 不差李烨这一个。 可是，他没有。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他那副从容不迫，甚至有些享受这杯热茶的模样。 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欣赏，同时涌上心头。 这小子，有种。 是真有种。 霍景琛沉默了良久，久到那杯新续的茶都快失了温度。 他重新坐了下来，身体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这是一个谈判的姿态。 “哦？” 他挑了挑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那你想怎么做？” 李烨知道，鱼上钩了。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梨花木的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霍总，我们先来理清一个逻辑。” “您刚才说，想让我当一把刀，为您斩断旁支的枝桠，对吗？” 霍景琛没说话，算是默认。 李烨笑了笑，继续说道。 “刀，是消耗品。” “用久了，会钝，会卷刃。” “砍的东西硬了，甚至会直接崩断。” “更重要的是，刀捅了人，沾上血的，永远是刀本身。” “而握刀的人，手上永远是干净的。” 李烨的目光，直视着霍景琛的眼睛，没有丝毫退让。 “霍总，您需要对付的，是霍家的旁支，是您的叔伯兄弟。” “您真的希望，几年之后，整个京城圈子都在传，霍家家主霍景琛，找了一个戏子，来对付自己的家人吗？” “那您父亲留下的‘知恩图报’的美名，可就成了您‘借刀杀亲’的笑话了。” “到时候，那些家族里的叔公伯爷，他们会怎么看您？” 李烨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在霍景琛最在意的那个点上。 霍家的脸面。 主家的声誉。 霍景琛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地沉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布下了天罗地网。 却没想，对方根本不是猎物，而是一个同样顶级的，猎人。 “你想说什么。”霍景琛的声音干涩。 “我要的，不是合作。” 李烨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的气场在这一刻，变得极具侵略性。 “我要的是，联盟。” “刀，终究是外物。” “但盟友，是自己人。” “霍总，您缺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面盾，一座可以为您冲锋陷阵，又能为您隔绝所有脏水的堡垒。” 霍景琛的瞳孔，猛地一缩。 堡垒？ “我不明白。” “很简单。” 李烨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霍总出资，成立一家全新的传媒集团，这家公司，不姓霍，它姓李。” “我，李烨，占股百分之五十一，拥有绝对控股权和一切事务的决策权。” “您，或者说您代表的霍家主家资本，占股百分之四十九，只享有分红权，没有投票权和干涉权。” “疯了！” 霍景琛几乎是下意识地吐出这两个字。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荒唐的生意。 他出钱，出资源，出人脉，去扶持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打造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帝国？ 还要让对方控股？ 这不是生意，这是做慈善！ “霍总，别急。” 李烨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反应，脸上依旧平静。 “听我说完第二点。” “这家公司，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会和霍家，在明面上，撇清一切关系。” “它会以一个挑战者的姿态，野蛮地冲进龙国的文娱市场，它会撕咬，会吞并，会用最凶狠的方式，建立自己的秩序。” “在这个过程中，它会得罪很多人，会成为许多资本的眼中钉。” “但这一切，都和霍家无关。”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要它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会看到，这是一个叫李烨的疯子，在搅动风云。” “而您，霍景琛先生，依旧是那个手不沾血，温文尔雅的霍家掌门人。” 霍景琛脸上的惊怒，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 他好像，有点明白李烨的意思了。 “然后呢？” “然后。”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当您的那些旁支叔伯，发现他们的某些产业，挡了我的路……” “或者，当他们豢养的那些喉舌媒体，开始对我造谣污蔑的时候……” “我的公司，我的‘李家军’，会用十倍、百倍的力量，予以还击。” “我会用舆论，淹没他们。” “我会用资本，绞杀他们。” “我会让他们旗下的艺人身败名裂，让他们投资的电影血本无归。” “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惹到我李烨，是什么下场。” “而这一切，从表面上看，都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 “是我的传媒帝国，在扩张版图的过程中，清除了一些不长眼的绊脚石而已。” “您觉得，到了那个时候，还会有人把这件事，跟霍家的内部斗争联系在一起吗？” “不会。” 李烨自问自答。 “他们只会说，霍家的那些旁支，真倒霉，没看清形势，惹上了一个他们惹不起的，过江猛龙。” 书房里，一片死寂。 霍景琛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 这个计划太狠了。 也太完美了。 他霍景琛，从头到尾，都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投资人。 他只需要坐在幕后，看着李烨这头猛虎，帮他咬死所有挡路的豺狼。 而他自己，不仅不会沾上任何骂名，甚至还能在事后，以一个大家长的身份，出来“惋惜”和“收拾残局”，进一步收拢人心。 这已经不是“借刀杀人”了。 这是豢养了一头，只听他命令，却又在法律和道义上，与他毫无关联的史前巨兽！ “我凭什么相信你？” 霍景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头巨兽，养大了，就不会反噬主人吗？” “第一，因为我爷爷，救过你父亲。” 李烨把霍景琛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霍景琛一愣。 只听李烨继续说道， “霍总，您把这份恩情当筹码，是小看了我，也小看了这份情义。” “这份恩情，不是用来绑架我的枷锁。” “而是我们之间，最牢固的，信任基石。” “我李烨，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懂得知恩图报。霍家在我最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这份情，我记着。所以，我们的堡垒，永远会是霍家主家最坚实的盟友。” “第二。” 李烨的眼神，变得悠远。 “我的目标，从来不只是龙国。” “龙国的文娱产业，蛋糕就这么大，打来打去，没意思。” “我要的，是让龙国的文化，走出去。站到世界舞台上，去所有被西方文化占领高地的地方，插上我们自己的旗帜。” “这叫文化输出。” “霍总，您觉得当我的传媒帝国，承载了这样的国家战略意义之后，它还会仅仅是一个家族内斗的工具吗？” “它会成为龙国对外的一张文化名片。” “而作为这张名片最早的天使投资人，您和您身后的霍家，又能得到什么，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轰！ 霍景琛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惊雷。 文化输出！ 国家战略！ 他一直以为，李烨的格局，是在娱乐圈这个小池塘里。 却没想到，对方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星辰大海！ 这个年轻人，他要的，根本不是一个传媒集团的国王。 他要的，是开疆拓土，封王拜将！ 而自己，将是这个未来文化帝国的，最大股东和庇护者！ 这笔生意，已经不能用“划算”来形容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泼天富贵！ 他看着李烨，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野望。 他忽然明白了。 自己不是在招揽一把刀。 自己是在投资一个时代。 许久。 霍景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亲自拿起那套还未用过的待客茶具，重新烧水，温杯，洗茶。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 这一次，他没有用之前那套已经凉了的茶。 而是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标记着“特供”二字的茶叶罐。 片刻之后。 一杯热气腾腾，香气远胜之前的茶汤，被他亲手，端到了李烨面前。 “李先生。” 霍景琛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只是这一次，笑容里，再没有任何试探和算计。 只剩下，真正的，平等的尊重。 “尝尝。” “这才是我们霍家，待客的茶。” 李烨没有伸手去扶。 他只是看着霍景琛亲手为他沏的这杯茶。 然后，他端了起来。 动作不快，却很稳。 杯口凑到唇边，他轻轻啜了一口。 茶汤入口，温润，醇厚，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兰香。 远不是刚才那杯可比。 “好茶。” 李烨放下茶杯，只说了两个字。 霍景琛脸上的笑意，这才真正地舒展开。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接下的不只是一杯茶。 更是一份盟约。 “那么，我们的‘问道’传媒，第一步，该怎么走？” 霍景琛直接用了“我们”这个词，并且瞬间就为新公司命了名。 他很聪明，知道李烨的电影《无问东西》，也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 李烨对此并不意外。 与聪明人谈话，就是省力。 “第一，钱。” “霍总，我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五十亿。” 霍景琛的眼皮跳了一下。 五十亿，不是小数目。 即便是对霍家来说，也不是能随手扔出来的零花钱。 但他没有问为什么。 他只是点点头。 “可以。怎么给你？” “不能从霍家的任何一个账户走。” 李烨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我需要这笔钱，在海外转三次，通过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全新的风投基金，注入新公司的账户。” “我要它，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干净到，全世界的审计机构，都查不出它和霍家的半点关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披着人皮的的金融巨鳄， 霍景琛的眼神，凝重了起来。 这个年轻人，心思缜密得可怕。 他不仅要撇清关系，还要在资本层面上，做到天衣无缝。 “我来办。” 霍景琛沉声道。 “三天之内，资金到位。” “第二，人。” 李烨继续说道。 “我需要一个团队。不是戏班子，是狼群。” “一个顶级的资本运作团队，操盘过百亿级别并购案的那种。” “一个最懂龙国游戏规则的法务团队，要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要让所有人都信。” “还有，一支队伍。” 李烨顿了顿。 “我要京城里，嗅觉最灵敏，下手最黑，藏得最深的那支狗仔队。” “我要他们的镜头，能伸进任何人的卧室。” 霍景琛的呼吸，微微一滞。 资本，法务，舆论。 这三样东西，合在一起，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战斧。 李烨这是要从一开始，就打造一个战争机器。 “霍家有自己的人。” 霍景琛说道。 “可以用。” 李烨却摇了摇头。 “不。” “我不要霍家的人。” “我要的，是雇佣兵。” “只认钱，不认人。只听我的命令，不懂什么叫霍家。” “这样，将来就算出了事，需要弃子。” “霍总您，才不会心疼。” 霍景琛的后背，又开始冒汗了。 他发现，李烨不仅算计了敌人，连自己人，连未来的退路，都算计进去了。 “好。” 他吐出一个字。 “我会给你一份名单，你自己去挑，去谈。” “钱，我来出。” “很好。” 李烨端起茶，又喝了一口。 “第三，目标。” “霍总，五洲娱乐倒了。” “但它的尸体，还很温热。” “武凡背后，一直有你们霍家旁支的影子。具体是哪一支，跟五洲娱乐的院线生意，走得最近？” 霍景琛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锐利。 他没想到，李烨的第一刀，就如此精准。 “我四叔，霍振山。” “他手里，攥着五洲娱乐旗下‘时代光影’院线百分之十五的干股。” “武家倒台，他正在想办法，低价吞掉整条院线。” “很好。”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时代光影’。” “我要整条院线。” 霍景琛皱起了眉。 “振山叔在董事会根基很深，为人又极其狡猾，想从他嘴里抢食，不容易。” “硬抢，当然不容易。” 李烨笑了。 “但如果，这条院线自己烂掉了呢？” 霍景琛一愣。 “什么意思？” “霍总，您觉得，一条院线，最怕什么？” 李烨不答反问。 “最怕没有好片子上映。” 霍景琛下意识地回答。 “不。” 李烨摇了摇头。 “最怕的，是丑闻。” “一条干净的院线，观众才会放心带着孩子老婆走进去。” “如果，媒体曝出，‘时代光影’的某个高管，有特殊的癖好呢？” “比如，在影院的VIP厅里，安装摄像头。” “再比如，利用职位之便，潜规则想实习的女大学生。” 李烨的声音很轻，却让霍景琛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的狗仔队，会拿到这些证据。” “我的法务团队，会让这些证据，变得无懈可击。” “然后，在某个周末的午夜，这些视频和录音，会‘不小心’泄露到网上。” “您说，第二天‘时代光影’的股价，会怎么样？” 霍景琛没有说话。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画面。 舆论爆炸，股价雪崩，股民恐慌性抛售。 “等它的股价，跌到地板上的时候。” “我的资本团队，会带着那笔‘干净’的钱，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发起收购要约。” “到时候，那些被套牢的股东，为了止损，会哭着喊着把股份卖给我们。” “至于您的四叔……” 李烨看着霍景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要么，就烂在里面，看着手里的干股变成废纸。” “要么，就只能打断牙和血吞，把院线拱手相让。” “而从头到尾，我，李烨，只是一个眼光毒辣的抄底商人。” “整个过程，合理，合法，合规。” “霍总，您觉得这出戏，怎么样？” 书房里，死一般地寂静。 霍景琛端起面前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他需要用茶水，来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狠。 太狠了。 这一套组合拳，环环相扣，精准打击。 不仅要夺走院线，还要让霍振山，吃一个哑巴亏，连半点风声都抓不到。 他看着李烨。 这个年轻人，哪里是什么导演，什么艺术家。 他根本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金融巨鳄。 不，比巨鳄更可怕。 他还有獠牙，那獠牙，叫舆论。 “我只有一个问题。” 霍景琛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怎么保证，那个高管，一定有这种把柄？” 李烨笑了。 那笑容，让霍景琛都感到一丝寒意。 “霍总。”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偷腥的猫。” “就算他真的是个圣人。” “我的团队，也会让他，‘变成’一只偷腥的猫。” 更何况都不需要变，李烨心里补上一句。 霍景琛，彻底沉默了。 他站起身，走到李烨面前，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李烨也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合作愉快。” 黑色的红旗轿车，缓缓驶出霍家那座如同堡垒般的庄园。 大门在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两个世界。 车里，红姐早已等得心急如焚。 “怎么样？霍景生找你，到底是什么事？” “是霍景琛。” 李烨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纠正道。 “都一样！这些豪门公子哥，到底想干什么？他没为难你吧？” 红姐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李烨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片刻后，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夜色中，几百米外的一辆商务车里，有微弱的红点，一闪而过。 那是镜头对焦时，发出的光。 红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一白。 “狗仔！” “他们怎么会跟到这里来！这里可是霍家！” “这不是狗仔。” 李烨的声音，平静无波。 “这是霍景琛，送我们的开业贺礼。” 红姐愣住了。 “贺礼？” “他需要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李烨，今晚进了霍家的大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各取所需，让火再烧的旺一些 黑色的丰田埃尔法里。 狗仔老猫的呼吸都停了。 他死死地盯着长焦镜头里的画面。 那辆红旗轿车，正在减速。 “卧槽！” “他妈的，他慢下来了！” 老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像被砂纸磨过。 旁边的搭档阿伟，手里的相机差点没拿稳。 “猫哥，什么情况？被发现了？” “发现个屁！” 老猫的眼睛里，闪烁着狼一样的绿光。 “这是在给我们机会！” “他知道我们在拍，他在故意让我们拍清楚！” “快！对焦！妈的，把他的脸，把车牌，把霍家庄园的门牌，都给老子拍下来！” 快门声在狭小的车厢内，疯狂地响起，像密集的冰雹。 阿伟一边拍，一边觉得不可思议。 “这李烨……是疯了吗？” “他从霍家出来，不应该第一时间甩掉我们吗？” “他图什么？” “图什么？” 老猫冷笑一声，放下了相机，脸上是一种猎物得手的狞笑。 “他图的就是让我们拍到。” “这小子，在用我们的镜头，告诉全京城的人。” “他李烨，今晚进了霍家的门，而且，还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这是在立威！” 阿伟倒吸一口凉气。 “那我们这照片发出去，不是正中他下怀？” “是又怎么样？” 老猫把存储卡拔了出来，像捧着一块金砖。 “他李烨要立威，老子要头条。” “我们各取所需。” “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引爆。” “今晚，全网的流量，都是我们的！”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还没完全照进公寓。 红姐的电话，就已经像催命符一样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她那焦急到变调的声音就冲了出来。 “李烨！出事了！” “你看热搜没有？” 李烨正穿着晨跑服，在客厅里做着拉伸。 他甚至没有开免提。 “看见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看见了你还这么淡定！” 红姐快疯了。 “#李烨夜会霍家神秘大佬#，已经爆了！” “热搜第一，后面还跟了个深红色的‘爆’字！” “照片拍得清清楚楚，你的脸，霍家的车，庄园的大门！” “现在全网都在猜你和霍家是什么关系！” “有说你被霍家收编了，有说你是去负荆请罪的，还有更难听的，说你为了资源，什么都肯干！” “公关部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我们必须马上发声明！” 李烨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不发。” “什么？” 红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什么都不要做。” 李烨的语气，不容置疑。 “让他们吵，让他们猜。” “火烧得还不够旺。” 红姐在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努力理解他的话。 “不够旺？现在全网的服务器都快被刷瘫了，还不够旺？” “什么时候，那些平时只关心国际大事的财经媒体，那些自诩清高的主流报社，都开始讨论这件事了，那才叫旺。” 李烨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些若隐若现，正在蹲守的车辆。 “等他们都坐不住了，等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到最高点的时候。” “我们再给他们，一个他们最想要的答案。”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红姐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只剩下深深的困惑和一丝敬畏。 “我……知道了。” 同一时间。 霍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助理秦秘书将平板电脑，恭敬地递到霍景琛面前。 “霍总，舆论已经引爆了。” “李先生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霍景琛的目光，从落地窗外的城市天际线，收回到平板上那刺眼的热搜标题上。 他没有丝毫意外。 嘴角，反而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告诉公关部。” “保持静默。” “让这把火，再烧两天。” “是，霍总。” 秦秘书退下。 办公室里，只剩下霍景琛一人。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看着窗外。 李烨，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场戏的开幕，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 两天后。 正如李烨所料。 事情的发酵，早已超出了娱乐八卦的范畴。 《龙国财经报》、《京城时报》等多家主流媒体，都开始下场分析“李烨夜访霍家”背后，可能存在的资本联动。 无数的猜测，阴谋论，甚嚣尘上。 有记者甚至不顾保安的阻拦，冲到了李烨工作室的楼下，将红姐堵在了车里。 话筒，镜头，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 “红姐！请问李烨先生和霍家的合作是真的吗？” “有传言说‘问道传媒’是霍家在背后支持，请问是否属实？” “李烨先生是否会就此放弃导演身份，转型成为资本家？” 红姐在车里，冷汗直流。 但她死死记着李烨的话。 “微笑，什么都别说。” 舆论的火，已经烧到了最旺。 是时候，泼一盆水了。 不，不是水。 是油。 下午两点整。 问道传媒的官方微博，和霍氏集团的官方微博，几乎在同一秒，发布了声明。 问道传媒的声明，很简洁，配了一张李烨的侧脸工作照。 【感谢各界朋友的关心。日前李烨先生前往霍氏庄园，只为当面感谢霍氏集团在《亮剑》项目筹备初期，给予的鼎力支持与投资。因后续《无问东西》拍摄及宣传工作繁忙，这份感谢一直延迟至今，趁新项目尚未启动的间隙，特地登门拜访。未曾想引起如此大的误会，特此说明。】 这条微博，像一颗投入油锅里的水滴。 瞬间炸裂！ 《亮剑》？ 霍家投了《亮剑》？ 这他妈是什么神展开？ 网友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霍氏集团的声明，接踵而至。 声明更长，更正式，还配了一张早已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着旧军装的年轻人。 【霍氏集团始终铭记，企业之根，在于家国；立身之本，在于恩义。数十年前，集团创始人霍兆龙先生于战场身陷险境，幸得时任连长的李国栋老先生舍命相救，方有今日之霍氏。这份恩情，霍家没齿难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李烨先生乃李国栋老先生之孙，其传承红色血脉，拍摄《亮剑》此等弘扬民族精神之佳作，霍氏略尽绵薄之力，既是支持优秀文艺作品，亦是为报当年救命之恩。】 【所谓资本合作，纯属无稽之谈。君子之交，淡如水，亦重如山。】 如果说，李烨的声明是水滴。 那霍家的声明，就是一颗深水炸弹。 整个网络，彻底失声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议论！ 【我靠！我靠！我靠！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李烨的爷爷，救过霍氏集团创始人的命？？？】 【怪不得！怪不得霍家会投《亮剑》！这他妈不是商业投资，这是报恩啊！】 【我收回我之前骂李烨抱大腿的话，我给他道歉！这明明是两代人的情义传承！】 【哭了，什么叫‘君子之交，淡如水，亦重如山’，这才是我们龙国人骨子里的浪漫！】 前一秒还在疯狂猜测资本内幕的网友们，下一秒就被这充满家国情怀和江湖义气的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 舆论，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热搜榜再次被屠戮。 #两代人的约定# #李烨爷爷的军功章# #原来亮剑背后是报恩# 一个个崭新的词条，以摧枯拉朽之势，登顶榜首。 李烨和霍家的形象，瞬间变得光辉伟岸。 一场原本可能引发无数非议的“夜会”，被完美地塑造成了一段佳话。 京郊，一处私密性极高的顶级会所。 霍振山穿着一身真丝睡袍，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他手里端着一杯八二年的拉菲，轻轻晃动着。 猩红的酒液，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妖异的光。 一个身材曼妙，穿着暴露的年轻女郎，正跪在他脚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捏着腿。 “四爷，您真是神机妙算。” 女郎的声音，娇媚入骨。 “网上那些人，前两天还把那个霍景琛和李烨说得跟要吞掉整个娱乐圈一样。” “您看现在，不就变成一个报恩的笑话了嘛。” 霍振山冷哼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把酒杯随手递给女郎，眼神里满是轻蔑。 “霍景琛……”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真以为从国外读了几年书，回来就能执掌霍家了？” “天真。” 他拿起桌上的雪茄，女郎立刻乖巧地凑上前，用昂贵的喷枪为他点燃。 霍振山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浓白的烟雾。 烟雾后面，他的眼神阴鸷。 “老爷子当年立下的规矩，谁都不敢忘。” “霍家主脉，不得踏足娱乐圈半步！” “这是铁律！” 他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忆什么。 “当年，大哥就因为投资了一部电影，被老爷子用家法打断了一条腿，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霍景琛他敢忘？”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这次投个什么《亮剑》，打着报恩的旗号，不过是想在外面给自己捞点好名声罢了。” “小孩子的把戏。” 女郎一边喂了他一颗剥好的葡萄，一边娇笑着附和。 “就是，他哪有四爷您的魄力和手段。” “听说，‘时代光影’院线，很快就要全盘落入您手中了。” 提到这个，霍振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武家倒了，那条院线群龙无首，现在就是一块肥肉。” “董事会那帮老家伙，还想跟我拿乔？” “不出一个月，我要让他们哭着求我，把股份卖给我。” 他捏住女郎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 “到时候，宝贝儿，我让你当院线旗下电影公司的艺术总监，怎么样？” “讨厌啦，四爷~” 女郎的笑声，在奢华的房间里回荡。 在他们眼里，李烨和霍景琛，不过是上演了一出博取名声的闹剧。 一场真正的风暴，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汇聚。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霍景琛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实时滚动的网络舆情数据。 每一条曲线，每一个数据，都精准地印证着两天前，李烨在他书房里说过的那些话。 “霍总，我们不能否认。” “否认，只会让大众觉得我们在心虚，在掩盖。”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故事。” “一个比‘资本密谋’更吸引人，更让他们愿意相信，更符合他们对这个世界朴素情感认知的故事。” “一个关于恩情，关于传承，关于家国的故事。” “这个故事，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还能让霍家和我的形象，都站上一个道德高地。” “舆论会从质疑，变成赞美。” “而我们的敌人，会从警惕，变成轻视。” “他们会觉得，您霍景琛，不过是遵从祖辈遗愿，还了一份人情债。” “会觉得您，依旧在遵守老爷子‘不碰娱乐’的规矩。” “他们会因此，而放松警惕。” …… 当时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像惊雷一样，在霍景琛的脑海里炸响。 他知道李烨很厉害。 从他能凭一己之力，扳倒整个武家，就能看出来。 但那终究是隔岸观火。 这一次，他是亲身经历。 他亲眼看着李烨，如何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将全网的网民，各大媒体，甚至包括他霍家的那些豺狼虎豹，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预测了舆论的每一步走向。 他算准了人性的每一个弱点。 他甚至算准了霍振山那种人的傲慢与偏见。 秦秘书站在一旁，看着自家老板脸上那变幻莫测的神情，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 霍景琛关掉了网页。 他转过身，重新望向窗外。 那座他从小看到大的城市，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 而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能和他一起执棋的人。 不。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成了他棋盘上，最重要的一颗子。 这个认知，让霍景琛感到了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但紧接着，涌上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通知下去。”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让开曼群岛那边，加快速度。” “我要那五十亿，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注入‘问道’的账户。” “另外，把那份‘雇佣兵’的名单，发给李先生。” “告诉他。” 霍景琛的眼中，闪过一抹锋利的光。 “战争，可以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还有算不到的事情啊？ 李烨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一条加密邮件的通知。 发件人：H. 附件名：【兵器谱】 他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邮件瞬间打开。 里面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只有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 李烨输入了霍景琛在书房里给他的那串由数字和字母组成的、毫无规律的密码。 文件解压。 三个文件夹，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剑】 【盾】 【眼】 李烨先点开了【剑】。 一份份履历，像冷酷的刀锋，扑面而来。 “‘华尔街之狼’，陈默，三十五岁，曾主导三起针对百亿级公司的恶意收购，以手段狠辣，不留余地著称，三年前因操纵市场被FBI全球通缉，后销声匿迹。” “‘数据幽灵’，林薇，二十九岁，前暗网顶级黑客，曾凭一己之力攻破五角大楼防火墙，盗取机密后全身而退，精通舆论数据建模，能精准预测并引导舆论走向。” “‘千面人’，赵谦，四十岁，身份不明，背景不明，唯一可知的是，他曾用十七个不同的身份，在一年内，将东南亚一个根深蒂固的金融家族，玩弄于股掌之上，直至对方破产清算。” 每一份简历后面，都附着一个安全的联系方式。 这些人，不是资本运作团队。 他们是金融战场上，最顶级的雇佣兵。 他们手里沾着的，是资本的血。 李烨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他关掉【剑】，点开了【盾】。 那是龙国最顶尖的法务团队。 为首的律师，名叫“方正”，一个和他的行事风格完全相反的名字。 履历上写着：从业二十年，无一败绩。 专打必输的官司，尤其擅长处理脏活。 至于【眼】。 文件夹里，只有一个代号。 “乌鸦”。 下面跟着一行小字。 “京城所有狗仔的‘祖师爷’，只要你想知道，就没有他挖不出来的秘密。只认钱，不认人。” 霍景琛，把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和最敏锐的眼，都交到了他手里。 李烨将手机锁屏，放在一旁。 他闭上眼，脑海中已经开始构建一张巨大的网。 第一个目标，霍振山手里的“时代光影”院线股份。 他需要一场不大不小的丑闻。 一个足以让“时代光影”股价产生剧烈波动的引子。 而霍振山本人，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一个沉溺酒色，自大傲慢的旁支掌权者，他的身上，能干净到哪里去？ 计划的雏形，正在脑海中飞速成型。 就在这时。 桌上的另一部私人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是红姐。 李烨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红姐往日的冷静，而是一种……夹杂着憋笑和无奈的奇特声音。 “李烨……” “你又上热搜了。” 李烨眉头微蹙。 “#两代人的约定#，热度还没过去？” “过去了。” 红姐在那头，似乎是清了清嗓子。 “这次的词条，有点……出人意料。” “#李烨官V换号#” “后面也跟了个‘沸’字。” 李烨愣住了。 官V换号？ 他想起来了，下午那条声明，的确是用一个全新的微博账号“问道传媒”发出去的。 这也能上热搜？ “什么情况？” “你问什么情况？” 红姐的声音里，终于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笑意。 “这届网友，都是拿着放大镜上网的！” “你那条声明一发出来，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你的微博认证，以前是‘星光娱乐签约艺人’。” “现在发声明的这个号，叫‘问道传媒’，蓝V认证，刚注册的！” “然后，你的个人微博，也把认证给改了，改成了‘问道传媒创始人’。” 红姐把手机拿远了些，似乎是在刷着评论。 “现在，全网都在讨论这件事。” “热搜下面，已经盖了几十万层的楼了。” 李烨有些难以置信地，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热搜榜第一，赫然就是那个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词条。 点进去。 评论区，已经炸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卧槽！鹰眼网友集合！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官号换了！】 【所以，李烨这是跟老东家‘星光娱乐’掰了？跳槽了？】 【楼上的，什么叫跳槽？没看见认证吗？‘创始人’！我烨导自己开公司了！】 【问道传媒？没听过啊，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小公司？】 【前面的你是不是傻？这不明摆着是李烨新开的公司吗！刚注册的！】 【哈哈哈哈，我宣布，‘星光娱乐’是2025年度最惨公司，没有之一！】 【养了这么大一尊神，结果合同一到期，人直接跑路了，还顺便把公司的金牌经纪人红姐也给拐跑了，笑死我了。】 【可不是嘛！以李烨现在的流量和能力，一个人养活一个上市公司都绰绰有余，星光娱乐这波亏到姥姥家了！】 【星光娱乐公关部估计已经哭晕在厕所了，现在全网都在骂他们没本事留住人。】 李烨看着这些评论，第一次对自己在网络上的影响力，有了一个直观且深刻的认知。 他算计了资本，算计了人心，算计了舆论的每一个走向。 却唯独漏算了，粉丝和网友们，对他个人动向这种近乎“刨根问底”式的关注。 这的确是个纰漏。 一个不在计划内的纰漏。 电话那头，红姐的笑声已经毫不掩饰了。 “怎么样，李大导演？” “第一次看到你算不到的事情，感觉如何？” 这几天，她跟着李烨的计划，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神经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就满盘皆输。 现在，这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意外，反而让她彻底放松了下来。 原来，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年轻人，也并非神明。 他也会有疏忽。 李烨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他揉了揉眉心。 “是我疏忽了。” “噗……” 红姐在那头笑得更开心了。 “总算让我逮着机会了。” “说吧，老板，现在需要我这个金牌经纪人做什么？” “发个声明吧。” 李烨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措辞温和一点。” “就说我和星光娱乐是和平解约，合同到期，不再续约。” “感谢他们过去的培养，也祝他们未来发展得越来越好。” “另外，顺便给我们的‘问道传媒’，打个广告。” “招人。” 红姐见他吃瘪，心情好极了。 她觉得这几天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那个运筹帷幄的李烨，让她敬畏。 而这个会因为一个小失误而感到尴尬的李烨，才让她觉得真实。 “得令！” “保证完成任务，老板！”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这的觉得这是纰漏吗？ 红姐挂了电话，立刻像换了个人。 她坐直身体，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眼中，闪烁着专业而自信的光芒。 这口“恶气”，她总算是能亲手出了。 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对媒体保持沉默。 这一次，她要堂堂正正地，以“问道传媒”经纪总监的身份，站在舆论的中央。 几分钟后。 “问道传媒”的官方微博，再次更新。 一篇滴水不漏，堪称公关范本的声明，新鲜出炉。 【致所有关心李烨先生的朋友们：】 【近日，因公司主体变更一事，引发了网络上的诸多猜测，在此统一说明。】 【李烨先生与前经纪公司‘星光娱乐’的合约，已于日前正式到期。因个人职业规划发展需要，经双方友好协商，决定不再续约。】 【感谢‘星光娱乐’多年来的培养与支持，那是一段美好的旅程，我们共同成长，彼此成就。江湖路远，惟愿各自安好，顶峰相见。】 【即日起，李烨先生所有演艺及商务事宜，将由‘问道传媒’全权负责。】 【‘问道’二字，取自‘问道于心，无问西东’。我们希望能与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共同创作出更多触动人心的优秀作品。】 【最后，打个小广告：问道传媒正式开启招新计划，无论您是潜力无限的新人演员，还是经验丰富的幕后工作者，只要您有才华，有梦想，我们都欢迎您的加入。简历投递邮箱：……】 声明的最后，还艾特了“星光娱乐”的官方微博。 整个声明，有理有据，有情有义。 既澄清了事实，又维护了老东家的颜面，还顺带给自己打了一波招聘广告。 堪称完美。 李烨之所以这么着急发布声明，并非全是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 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不想和“星光娱乐”交恶。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何况，当初原身能被签下，并分到红姐这个金牌经纪人手下，公司确实是看中了他的外形条件，在他身上押了宝的。 虽然之后因为得罪武凡，公司迫于压力将他雪藏。 但在商言商，这无可厚非。 现在，自己不仅安然无恙地离开了，还把人家公司的顶梁柱红姐给一并挖走。 这事做得，本就不太讲武德。 若再任由舆论发酵，让“星光娱乐”背上一个“无能”“短视”的骂名，那梁子可就结大了。 这不是李烨想要的。 他要建立的，是一个传媒帝国，而不是做一个四处树敌的孤胆英雄。 红姐的声明，像一针镇定剂。 网络上对“星光娱乐”的嘲讽，瞬间平息了大半。 而“星光娱乐”的反应，更是快得惊人。 声明发出去不到三分钟。 “星光娱乐”的官博，就火急火燎地转发了。 还配上了一句文案：【祝@李烨　前程似锦！祝@问道传媒宏图大展！未来一起走花路！[加油][握手]】 那迫不及待为自己洗清骂名的样子。 直接把屏幕前的网友们，全都给逗乐了。 【哈哈哈哈哈哈！星光娱乐求生欲拉满了！】 【笑不活了，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和平分手的。】 【星光内心OS：谢天谢地，祖宗您可算发声明了，我们公司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有一说一，李烨这事办得地道，红姐这公关文写得也漂亮。】 【粉了粉了，不仅有才华，人品还好，关键是自己开公司当老板了，以后再也不用看资本的脸色了！】 【问道传媒还招人吗？扫地的也行啊！想去给我烨导端茶送水！】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被轻松化解。 非但没有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反而让“问道传媒”这个初生的名字，在全网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同一时间。 霍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霍景琛破天荒地，没有在看财经新闻，也没有在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 他的手指，正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 屏幕上显示的，是微博的热搜页面。 从#李烨官V换号#，到#问道传媒声明#，再到#星光娱乐求生欲#。 他一字不落地，看完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一旁的秦秘书，大气都不敢喘。 他从未见过自家老板，对娱乐八卦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 许久。 霍景琛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深不见底的笑意。 他以为，昨天的“报恩”大戏，已经是李烨的极限了。 没想到。 今天，李烨又给他上了一课。 秦秘书看着老板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 “霍总，李先生那边……好像是出了点小纰漏，被网友发现了。” “纰漏？” 霍景琛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你真觉得，这是纰漏？” 秦秘书愣住了。 “难道……不是吗？” 霍景琛笑了。 他将平板电脑转向秦秘书。 “你看。” “昨天的‘报恩’事件，让李烨和霍家，都站上了道德制高点，也成功麻痹了霍振山那样的蠢货。” “但这件事的热度，终究会过去。” “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任何后续，大众的焦点很快就会转移。” “而‘问道传媒’这个名字，就会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悄无声息。” 霍景琛的手指，在“问道传媒”四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所以，他需要第二把火。” “一把能将大众的视线，从‘李烨与霍家的关系’，完美转移到‘李烨自己的事业’上来的火。” “还有什么，比‘顶级艺人与老东家解约，自立门户’，更具话题性呢？” 秦秘书听得目瞪口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霍景琛继续说道。 “他故意留下‘官V换号’这个线索，让万能的网友自己去发现，去发酵。” “这比他自己宣布，效果要好上一百倍。” “然后，他的经纪人再站出来，发表一篇滴水不漏的声明。” “既展现了气度，又安抚了老东家，还顺便给新公司打了招聘广告。” “一石三鸟。” “经此一役，‘问道传媒’这四个字，在没有任何宣发费用的情况下，全网皆知。” “最关键的是，整个过程，显得那么‘顺理成章’，那么‘合情合理’，就像一个真实的意外。” “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在补救一个失误。” 霍景琛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欣赏的光芒。 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他不是在补救失误。” “他是在利用‘失误’。” “这个男人，能将一切突发状况，都瞬间转化为对自己最有利的武器。” “你现在还觉得，这是纰漏吗？” 秦秘书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着平板上那个热闹的、看似简单的娱乐新闻。 只觉得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 而自己的老板，和那个叫李烨的男人。 就是执棋者。 “我……我明白了，霍总。” 秦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霍景琛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砍价对半砍 京城的夜，被霓虹切割成无数流光溢彩的碎片。 霍景琛的电话挂断后，李烨的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两天时间，悄然而过。 网络上的热度，如同潮水，来了又退。 但“问道传媒”这四个字，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许多人的脑海里。 一笔巨额资金，已经无声无息地注入了公司的临时账户。 那是霍景琛的“诚意”。 也是李烨即将打响的第一场战役的弹药。 公司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 红姐正利用自己的人脉，疯狂地从各大公司挖角，组建最精锐的宣发和经纪团队。 而李烨交给“乌鸦”的第一个任务，也已经有了初步的回音。 关于霍振山和“时代光影”院线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正在一张无形的网中，被缓缓打捞上来。 万事俱备。 只差一个配得上“问道传媒”的门面。 一个真正的，属于他自己的大本营。 今天，他就要去收下这份“开业贺礼”。 京城，CBD。 景融中心，A座，顶层。 这里曾是某家互联网巨头的总部，后来公司资金链断裂，一夜崩盘，这处楼盘便被拿出来抵押拍卖。 霍景琛的人脉，让李烨跳过了繁琐的流程，直接拿到了与原房主面谈的资格。 电梯门无声滑开。 李烨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没有助理，没有保镖。 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看上去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整整一层，视野开阔到极致。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半个京城的繁华。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站在窗前。 他叫钱有德，这栋楼的产权人。 一个在京城地产圈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江湖。 听到脚步声，钱有德转过身，镜片下的眼睛，精明地上下打量着李烨。 “李先生？”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太年轻了。 年轻得不像话。 “钱总。” 李烨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 他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扫过脚下的车水马龙。 “地段不错。” 钱有德笑了笑，带着商人特有的热情。 “何止是不错。这可是CBD的核心区，风水和视野，都是顶级的。霍家大少看上的地方，能有差的？” 他特意提了霍景琛，是在点明这处房产的价值，也是在试探李烨的底气。 李烨不置可否。 他转过身，看向钱有德。 “开个价吧。” 钱有德一愣。 他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关于这栋楼的历史，用料，设计理念……全被堵在了喉咙里。 这年轻人，不按套路出牌。 “李先生快人快语。” 钱有德伸出五根手指。 “六个亿。一口价。包括了整层的精装修和所有办公设备，拎包入驻。” 李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贵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 钱有德的笑容僵了一下。 “李先生，这可是市场价。我这栋楼，多少人盯着呢。要不是看在霍大少的面子上……” “三个亿。” 李烨打断了他。 “现金，一次性付清。” 钱有德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买家谈判，而是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 还有哪里有人一砍价都要对半砍的？ 这小子，到底懂不懂规矩？ “李先生，你这是在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 李烨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钱总，你这栋楼因为上一家公司的丑闻，风评并不好。银行评估价，最多两个半亿。” “三个亿，是看在你急需用钱的份上，给出的诚意价。” 钱有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急需用钱的事情，做得极为隐秘。 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他的脸色变了。 “你调查我？” “商业合作，了解一下合作伙伴的财务状况，很正常。” 李烨说得云淡风轻。 钱有德的后背，却渗出了一丝冷汗。 他第一次，开始正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就在他准备重新评估报价的时候。 电梯门，再次叮的一声打开了。 一个油头粉面，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男人看到钱有德，立刻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哎呀，钱总，我没来晚吧？”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李烨，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位是……？” 钱有德眉头一皱，介绍道，“这位是李烨先生，也对这层楼有兴趣。” “李烨？” 油头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就是那个在综艺上唱歌的戏子？”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钱有德的脸色有些难看。 来者不善。 李烨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对方说的，是另一个人。 油头男人走到钱有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钱总，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了。” “你这楼，我马总要了。” “六个亿，是吧？我再加两千万。” “六亿两千万！现在就签合同！” 他叫马东，一家投资公司的副总。 在圈子里，以心狠手辣，专门做局坑人闻名。 钱有德的眼睛亮了。 但随即，他又看了一眼李烨，心里有些打鼓。 这个叫李烨的年轻人，虽然出价低，但那份洞悉一切的从容，让他感到一丝忌惮。 马东见钱有德犹豫，冷笑一声。 他走到李烨面前，居高临下。 “小子，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况且谈生意向来都是价高者得。” “识相的，就自己滚。” 李烨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在马东脸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在了他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助理身上。 那个助理，他见过。 在霍家的家宴上，就站在霍振山的身后。 原来如此。 霍振山还是不放心。 派了条狗过来，试探自己和霍景琛的关系。 李烨瞬间明白了所有。 今天这场局，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价。 这是一场考验。 他如果在这里，给霍景琛打一个电话，让霍景琛出面施压。 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伪装，都将付之东流。 霍振山会立刻将他视为霍景琛的盟友，动用雷霆手段，将自己碾死在摇篮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的好四叔对我下手了 所以今天。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退。 也借不了任何人的力。 他必须，靠自己，拿下这栋楼。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这就有意思了。 他看向钱有德。 “三个亿，是我的底价。”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马东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哦？你想通了？准备加价？” “不。” 李烨摇了摇头。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亿。” 整个办公室，瞬间死寂。 钱有德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先生，你……” 马东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你他妈是来搞笑的吗？脑子被驴踢了？” “别人加价，你降价？你是想把钱总当傻子耍？” 钱有德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李先生，如果你没有诚意，就请离开吧。” 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李烨没有理会暴怒的马东和钱有德。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钱总，十年前，你在通州拿下的那块地，手续真的……没问题吗？” 钱有德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李烨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那块地，原本是划给一家福利工厂的，后来工厂离奇倒闭，地皮被你用一个极低的价格拍下，建成了现在这个‘景融中心’。” “我说的，对吗？” 钱有德的嘴唇开始哆嗦。 这件事，是他发家史上，最黑暗的一笔。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生意场上就算有少数人知晓这件事，也都会碍于利益牵扯而缄默。 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李烨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威胁，只有陈述。 “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 “所以我的法务团队，在签合同前，会把所有潜在的风险，都清理干净。” “比如，把当年那份见不得光的转让协议，以及所有经手人的资料，都交给该交给的人。” 李烨顿了顿。 “当然，如果钱总愿意用一个‘合理’的价格，把这栋楼转让给我。” “我的律师，‘方正’先生，也很乐意帮钱总处理掉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保证，干干净净，永绝后患。” 方正！ 钱有德浑身一震。 那个在京城律师界，号称“不败金身”的方正？ 那个专门处理各种脏活，把无数大佬从深渊里捞出来的方正？ 这个人，居然是李烨的律师？ 一瞬间，冷汗浸透了他的衬衫。 他终于明白，李烨的底气，来自哪里。 那不是来自霍景琛。 而是来自他自身，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两个亿，买下这栋楼。 六个亿，买下他钱有德的后半生安稳。 这笔账，他会算。 而李烨看着钱有德的反应嘴角缓缓勾起，早就料到不会那么顺利，他一早就让人查了钱有德，就差把钱有德的底裤扒了。 至于说他搬出方正，他们也不会怀疑到霍景琛身上，因为这位霍爷可是出了名的手段干净，怎么会和专接脏活的方正扯到一起呢？ 马东在一旁，已经看傻了。 他虽然不知道李烨说的是什么，但也看出了钱有德的恐惧。 他意识到，事情脱离了掌控。 “钱总！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马东急了，他指着李烨。 “我出七个亿！七个亿！” 他必须拿下这栋楼，完成霍四爷交代的任务。 然而并不如他所料。 钱有德只是惨然一笑。 他看着李烨，像是看着一个魔鬼。 他缓缓地，艰难地，点了点头。 “李先生……你说得对。” “我……我卖。” “就按您说的价格。” 马东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七个亿，会输给两个亿？ 这个叫李烨的戏子，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李烨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放在钱有德面前。 “那就签字吧。” 半小时后。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霍氏集团分公司楼下。 马东坐在后座，战战兢兢地拿着电话。 “四爷……对不起，我……我失败了。” “楼盘没能抢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霍振山阴冷的声音。 “怎么回事？” “那个李烨……他……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着钱有德把楼卖给了他。” 马东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但隐去了李烨威胁钱有德的具体内容，只说是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 “最关键的是，四爷……我把价格抬到了七个亿，那小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求助的意思。” “他连手机都没碰一下。” “全程都是他一个人在跟钱有德周旋。” “我看，他跟霍景琛，八成没什么关系。” “可能就是霍景琛看他可怜，碍于父辈的恩情随手帮了他一把，给他点钱，让他自己去折腾。” “他这种人，没背景没靠山，能掀起什么风浪？估计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泥腿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霍振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放松。 “我知道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而已。” “不用再管他了。” “把盯着他的人也撤下来吧。” 挂断电话，马东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责任给撇清了。 在他看来，李烨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莽夫。 为了省几个亿，就去抓人把柄，这种事，在真正的资本大鳄眼里，太低级，也太容易树敌。 这种人在生意场上是走不远的。 “景融中心”，顶楼。 李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 钱有德和马东的人，已经全部离开。 整整一层，只剩下他自己。 他拿出那部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 霍景琛低沉的声音传来。 李烨的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笑意。 他看着窗外，淡淡地开口。 “你的好四叔，还是对我下手了。” 第一百三十章 问道初具雏形 电话那头，霍景琛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哦？” 一个字，轻描淡写。 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李烨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模样，大概正靠在某个真皮沙发上，指间夹着雪茄，眼神平静地看着窗外的云。 对自己这位四叔的德性，霍景琛显然比谁都清楚。 甚至他可能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之所以没有提醒，是因为没必要。 真正的盟友，不需要事事叮嘱。 他相信李烨能处理好。 而这通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 霍景琛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李大才子这是来找我……要精神损失费了？” 李烨也笑了。 他走到落地窗边，手指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划过。 “当然。” “霍总的面子，我总得给。” “不过，精神损失费就不必了。” 他顿了顿，看着脚下城市亮起的万家灯火。 “请我吃饭吧。” 电话那头的霍景琛，似乎是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沉而悦耳。 “好。” “地方你定。” “随时。” 没有多余的废话。 两人挂断了电话。 这场由霍振山发起的，无声的试探，就此画上句点。 而李烨和霍景琛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默契，却又深了一分。 第二天，清晨。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景融中心顶楼空旷的地板上，映出浮动的尘埃。 李烨站在这片巨大的空间中央。 这里，即将成为“问道传媒”的心脏。 他的身后，站着一队人。 为首的，是京城最顶尖的室内设计团队负责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姓陈。 “李总，这是我们连夜赶出来的几套初步方案，您过目。” 陈工递上平板。 上面是几套风格迥异的设计图。 极简工业风，奢华商务风，科技未来风…… 每一套，都出自名家之手，无可挑剔。 但李烨只是扫了一眼，便划了过去。 “都不是我想要的。” 陈工愣了一下，但没有反驳，只是扶了扶眼镜，恭敬地问。 “那李总您想要的是什么感觉？” 李烨没有回答。 他走到朝南的落地窗前，伸手指了指外面。 “我要这里，阳光能照进每一个角落。” 他又指了指脚下的地板。 “我要这里，能看到木头的纹理，踩上去，能听到岁月的声音。” 他最后指向整个空间的中心。 “我还要这里，有一个足够大的舞台，让每一个有梦想的人，都能在上面发光。” 陈工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懂了。 这位年轻的老板，要的不是一个冰冷的办公空间。 他要的，是一个有温度，有生命，能承载梦想的“家”。 “我明白了，李总。” 陈工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天，三天之内，我给您一套全新的方案。”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梯门开了。 红姐和王海山导演，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我说你小子，买楼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红姐一进来，就叉着腰，开始数落。 但她的眼睛，却在放光。 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好的地段。 这才是顶级传媒公司该有的派头！ 王海山则是背着手，像个老干部视察一样，这里敲敲，那里看看。 “不错，不错。” “采光和格局都好，是块好料子。” 李烨笑了笑，把陈工介绍给他们。 “正好，你们二位也给点意见。” 一听这话，红姐当仁不让。 她拉过陈工，指点江山。 “这里，必须给我隔出一个顶级的录音棚，设备要用就用最好的！” “还有那边，艺人休息室，要分等级，但私密性都要做好，不能让狗仔有任何可乘之机！” “对了，茶水间要大！零食饮料必须无限量供应！这是公司福利，也是凝聚力！” 红姐想的，全都是最实际，最接地气的东西。 而王海山，则提出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他把陈工拉到另一边，指着天花板。 “层高足够，可以做一个复式阁楼。” “上面用来做资料室和放映厅，下面做开放式办公区，能激发创作灵感。” “还有光线，不要用那种死白的办公灯，多用自然光和暖色调的轨道灯，要有艺术氛围。” “墙上，不要挂那些乱七八糟的成功学标语，留白，或者挂一些真正的艺术品。”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一个讲究实用，一个讲究格调。 两人说着说着，甚至还为了一面墙到底该做成隔音墙还是艺术墙，争论了起来。 陈工在一旁，拿着笔记的手都快出汗了。 这两位，可都是业内的大佬。 谁的意见，他都不敢不听。 李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争论，没有插话。 直到两人都说得口干舌燥，同时看向他。 “你来评评理！” “小子，你说该听谁的！” 李烨这才慢悠悠地走到两人中间，拿起陈工手里的笔，在平板电脑的空白页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草图。 他将红姐的实用主义和王海山的艺术追求，用一种巧妙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比如，他将录音棚和放映厅，设计成了一个共享空间，通过特殊的声学材料和可移动隔断，实现功能切换。 他又在开放办公区的中央，设计了一个下沉式的圆形休息区，既保证了员工的交流，又营造出一种舞台般的仪式感。 “红姐要的里子，王导要的面子，我们都要。” 李烨放下笔。 “‘问道’，既要问鼎行业的雄心，也要有容纳艺术的温度。”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 红姐和王海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艳。 陈工更是激动地推了推眼镜，看着草图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天才！李总，这简直是天才的设计！” “我这就回去，让团队立刻按照您的思路，深化图纸！” 陈工带着团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装修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李烨一头扎进了公司的筹备工作中。 他几乎是以一种疯狂的姿态，在吸收着关于这个世界商业运作的一切知识。 而红姐的团队，也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 一个个业内知名的金牌经纪人，顶级宣发总监，被她连哄带骗，从各大公司挖了过来。 “问道传媒”，这艘还未正式启航的巨轮，已经初具雏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该把院线拿过来了 半个月后。 装修工程如火如荼。 李烨站在还没装玻璃的窗边，接完了又一个猎头的电话。 红姐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歇会儿吧，再这么下去，公司还没开业，你人先没了。” 她递给李烨一杯。 李烨接过，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 速溶的。 “等茶水间弄好了，我给你请个专门的咖啡师。” 红姐白了他一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看着窗外，工人们正在吊装巨大的玻璃幕墙。 “你最近，在网上的热度，可降了不少。” 红姐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 “娱乐圈就是这样，更新换代太快了。” “你离开大众视野太久，大家伙很快就会把你忘了。” 李烨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咖啡。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他更知道，没有根基的热度，不过是空中楼阁。 “所以呢？”他问。 “所以，接个综艺吧。” 红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策划案。 “水果台的一档S级旅行综艺，叫《风味人间》，边走边吃，飞行嘉宾，录制三天，不累，话题度也高。” 李烨看都没看。 “没兴趣。” 红姐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叹了口气，把策划案收了回去，又拿出了另一份东西。 那是一个剧本。 封面上，是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捕风捉影》。 “这个，你总该看看了吧？” 红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之前让你看，你说忙，一直搁着。” “李烨，我不想让你错过这个本子。” “圈子里，能有这种质量的剧本，真的太难得了。” 李烨的目光，落在了那四个字上。 他没接。 红姐看他无动于衷，有些急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 “他们说，你拍的《亮剑》和《无问西东》，之所以演得好，是因为剧本是你自己写的！” “说你对角色的理解，天然就比别人深！” “换了别人的剧本，你李烨，根本就不行！” 红姐越说越气。 “再加上你以前……以前留给观众的印象，确实不算出彩。” “这种声音，现在是越来越高！” “你再不拿出一部不是你自己写的作品来证明自己，那些黑子，就能把这事儿，说成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到时候，你‘演技派’的人设，就全崩了！” 红姐一口气说完，胸口还在起伏。 她这是真的在为李烨着急。 李烨沉默了。 他不是在乎那些黑子的声音。 他只是在想，自己穿越而来，占了这具身体，继承了记忆和情感，似乎也该为“他”，做点什么。 比如，洗刷掉那些曾经的，属于“他”的屈辱和质疑。 “我知道了。” 李烨终于开口。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份旅行综艺的策划案。 “这个综艺，我接了。” 红姐一愣，随即大喜。 “真的？” “嗯。” 李烨点了点头，“帮我安排时间吧。” 红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忙点头。 “好好好！我马上去跟节目组对接！” 她刚要走，李烨又叫住了她。 他指了指红姐手里的那个剧本。 “那个，也留下。” 红姐的脚步顿住了，惊喜地看着他。 李烨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觉得，红姐在他耳边念叨的样子，有点像西游记里的唐僧。 再让她念下去，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回去我就看。” 李烨看着她，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晚上给你答复。” 李烨回到自己暂住的酒店套房，随手将那份综艺策划案扔在玄关。 红姐塞给他的剧本，《捕风捉影》，则被他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但他没有碰。 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光，映着他平静无波的脸。 武家的院线。 “时代光影”。 这根扎在霍景琛喉咙里，也扎在龙国电影市场里的刺，该拔了。 霍振山在景融中心的事情上吃了瘪，此刻八成正把自己当成一个有点小聪明的愣头青。 一个仗着霍景琛撑腰，就敢到处咬人的小疯狗。 轻视，是最好的迷雾。 而他，就要在这片迷雾中，递出最致命的一刀。 李烨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打开了一个经过三重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是“乌鸦”这半个多月来，传回的所有资料。 “时代光影”的偷税漏税记录，清晰到每一笔账目。 旗下影院消防违规的原始文件，触目惊心。 以及最关键的，操纵旗下热门电影票房，伪造“幽灵场”的后台数据截图。 管理人私生活混乱反倒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项。 每一份证据，都足以让霍振山焦头烂额。 全部加在一起，足以让“时代光影”这条大船，彻底沉没。 但引爆这一切的人，不能是他。 至少，明面上不能。 李烨新建了一个文档，将所有资料打包，压缩。 然后，他打开了一个匿名的邮箱客户端。 收件人地址，他敲下了一行字。 《南方周报》，首席调查记者，陈启明。 这位陈记者，是圈内出了名的硬骨头，敢追着权贵咬，笔杆子比刀子还利。 关键是，他背后站着的《南方周报》，有足够的底气和能量，去掀开霍振山这块遮羞布。 邮件正文，李烨只写了一句话。 “一份礼物，送给敢说真话的人。” 点击发送。 邮件如石沉大海，消失在庞杂的数据流中。 李烨没有丝毫停留，手指翻飞，迅速清除了自己电脑上所有的操作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合上电脑。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霍振山的商业帝国，已经在他弹指间，被埋下了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 他这才站起身，走到客厅，拿起了那份名为《捕风捉影》的剧本。 夜已经深了。 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褪去，只剩下零星的灯火。 李烨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翻开了剧本的第一页。 故事的背景，是在A门。 一伙天才盗匪在澳门劫走数亿资产，凭借超强反侦察能力戏耍警方“天眼”系统，全身而退。警方一筹莫展，案件陷入僵局。 第一百三十二章 接下电影 紧接着一个退休专家归队再次组建团队，那个专家是一个跟踪专家黄德忠，他深谙传统跟踪术，经验丰富但行事老派。 而和他组队的何秋果恰恰擅长高科技手段，和他形成经验和科技的碰撞。 在这场猫鼠博弈中，首次较量就是传统和科技碰撞出的火花。 李烨深深被这剧本所吸引，因为他看出来了人物的暗线。 黄德忠背负过往愧疚，此次回归试图弥补遗憾。 何秋果在实战中迅速成长，从依赖科技到领悟跟踪精髓。 傅隆生表面狠辣暴戾，实则对养子团（熙旺、熙蒙、胡枫等）怀有复杂情感，其犯罪动机隐藏着身世之谜。 这个故事有着复杂的背景还饱含着人性的挣扎。 李烨一口气，将整个剧本看完。 窗外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胸口却依旧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压抑。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半。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红姐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头传来红姐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含混不清，还带着一丝被吵醒的怒气。 “谁啊……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着火了！” “是我。”李烨的声音，带着一丝看完剧本后的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红姐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 “李烨？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 李烨顿了顿，说。 “我接了。” “接了？接什么了？大半夜的你接什么……” 红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好像反应过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个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等等……你说你接了？是……是那个本子？” 红姐的声音里，睡意全无，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 “嗯。” 李烨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捕风捉影》。” “天啊！”红姐在那头低呼一声，“你看完了？你一个晚上就看完了？” “写得很好。” 李烨没有直接回答，他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剧本的封面。 “这不是一个剧本。” 他看着窗外那抹微光，轻声说。 “这是一个缩影，一个时代接替的缩影。”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 许久，红姐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 “……好，好！我明白了！我天亮就去联系片方！不，我现在就联系！” “你先睡吧。”李烨淡淡地说。 “睡什么睡！我睡不着了！” 红姐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李烨，你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挂断电话。 李烨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手里拿着那份剧本。 天光，终于彻底撕裂了黑夜的帷幕。 第一缕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李烨的身上。 他手中的剧本，封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捕风捉影》。 他合上剧本，随手将其放在茶几上，与那份被冷落了一夜的综艺策划案并排。 一夜未眠，他的精神却异常清醒。 脑海中，电影里那场惊心动魄的猫鼠游戏，与现实中针对霍振山的布局，两条线交织、重叠。 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 胜利。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是红姐。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干练，只是那份亢奋依旧掩饰不住。 “片方那边我已经联系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约了今天上午十点，我们一起跟导演和制片人见个面。” “好。” 李烨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你昨晚没睡？听声音不太对。”红姐敏锐地察觉到了。 “看了通宵剧本。” “你啊……”红姐在那头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带着笑意，“地址我发你微信，你收拾一下，我九点半来酒店接你。” 挂断电话，李烨起身，走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也带走了最后一丝疲惫。 镜子里，男人眼神清亮，没有半点熬夜的颓态。 《捕风捉影》是个好本子，傅隆生这个角色，更是出彩。 一个经验丰富、带领养子团进行高智商犯罪的盗匪团幕后狼王。 这个角色虽然是个反派，戏份也不算最多，但人物弧光完整，极具张力。 更重要的是，红姐在电话里提了一句，这部戏的投资方请了不少老戏骨来压阵。 在如今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还愿意花大价钱请实力派演员的剧组，不多了。 对李烨而言，片酬是次要的。 能和那些真正的好演员同台飙戏，学习经验，结识人脉，这才是千金不换的机会。 电影是艺术，也是人情世故。 但他很清楚，电影的拍摄周期太长。 从进组到杀青，短则三四个月，长则半年一年。 后期制作和送审，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 等到电影最终上映，黄花菜都凉了。 他现在最缺的，不是作品，而是持续的曝光。 他不能在公众的视野里消失太久。 “问道传媒”刚刚成立，他就是公司最亮的那块招牌。 招牌要是蒙了尘，后续的一切都会变得举步维艰。 所以，他需要一个“短平快”的项目，来维持热度。 综艺，是最好的选择。 上午十点，京城一家私人会所的茶室里。 李烨见到了《捕风捉影》的导演，张克。 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微秃，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儒雅的中年男人。 制片人姓刘，是个精明的商人，全程笑呵呵的。 双方的会谈很顺利。 张克显然对李烨做过功课，从《我们的父辈》里那首《如愿》，聊到他在音乐上的才华。 言语间，满是欣赏。 “傅隆生这个角色，”张克推了推眼镜，看着李烨，“内心戏很重，需要演员有很强的共情能力，我相信你可以。” “你演的《亮剑》我也看过，所以我觉得年龄的跨度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还有动作戏，你也不用担忧，先不说《亮剑》中你有着一定的武打戏基础，再加上我们亲来的老戏骨相信你也略有耳闻，他肯定是会知道你的，这种机会课不多。” 李烨只是平静地听着，偶尔点头。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该上主菜了 张克又絮絮叨叨了许久，因为这个反派角色对演员的考验很高，既有股疯劲儿又不失优雅，试镜了很多人他都不甚满意，而李烨是他现在最看好的。 他没有过多地去表现自己，只是在聊到剧本时，精准地说出了几个自己对角色的理解。 那几句话，让张克导演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合同，当场就签了。 从会所出来，红姐开着车，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成了！张导对你简直是赞不绝口！说你对角色的理解，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李烨靠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红姐。” “嗯？怎么了？” “帮我再留意一下综艺。” 红姐一愣，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还要接综艺？电影马上就要开机了。” “电影周期长。”李烨言简意赅。 红姐瞬间就明白了。 她一拍方向盘，“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现在是上升期，绝对不能断了曝光！” “有什么要求？”红姐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不要生活类的。”李烨说。 那种一群明星凑在一起做饭、聊天的慢综艺，他没兴趣。 “拍摄周期不能太长，最好是集中录制。” “明白！”红姐重重地点头，“就是要强曝光，快节奏的，对吧？” “嗯。” “交给我了。” 红姐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地高。 当天下午，李烨还在酒店研究剧本，红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找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比早上还要兴奋。 “蓝莓卫视筹备的一档全新的音乐选秀综艺，叫《明日之声》，正在邀请导师。” “他们通过关系找到了我，想邀请你加入导师阵营。” 李烨放下剧本，来了点兴趣。 “说说看。” “这档综艺模式很简单，四位导师，各自组建战队，进行PK，最后决出一个年度总冠军。” “制作团队是国内顶尖的，蓝莓卫视这次也是下了血本，想要打造一个现象级的爆款。” “导师？”李烨重复了一遍。 “对，导师。”红姐的语气有些微妙，“另外三位，据说节目组正在接触两位歌坛天王天后，还有一个名额，可能会给一个顶流偶像。” “他们找我，是看中了我最近在音乐上的热度和话题度。” 李烨听明白了。 节目组需要他这张“创作才子”的牌。 也需要他身上那股子不按常理出牌的劲儿，来制造冲突和看点。 “出场费呢？”李烨随口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不高。” 红姐的声音低了下去，“跟你现在的咖位比，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低了。” “毕竟是新节目，前途未卜。而且，他们把大部分预算，都砸在了那两位天王天后身上。” “哦。” 李烨的反应，平淡得像是在听天气预报。 “我接了。” “啊？”红姐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在那头拔高了声音。 “你确定？李烨，你听清楚了，出场费真的不算高！而且当导师……那个……” 红姐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李烨已经猜到了。 她是在担心自己。 担心他一个没混过录音棚，没带过新人的“野生音乐人”，能不能胜任导师这个角色。 更担心他那张嘴。 万一录制的时候，他把人家节目组力捧的选手给骂哭了，那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这可不是在《我们的父辈》里，怼一个武凡那么简单。 这是面对全国的观众。 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上“傲慢”、“不尊重选手”的帽子。 路人缘，会一夜败光。 “放心。” 李烨只说了两个字。 “我心里有数。” 红姐在那头又沉默了。 她能感觉到，李烨的决定，不容置喙。 这个年轻人，平时看着挺随和，但在正事上，主意大得吓人。 一旦他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红姐叹了口气，心想，算了，由他去吧。 大不了，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带着公关团队拼了命地往回找补就是了。 谁让他是自己的老板呢。 “……确定吗？”她还是不放心地最后问了一遍。 “确定。” 李烨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好。” 红姐深吸一口气，语气重新变得专业起来。 “我这就去跟节目组回话，敲定合同细节。” “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当导师可不是耍酷，你是要去教人的，你……你可别……” 红姐的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她实在不敢想象李烨当老师的样子。 李烨轻笑了一声。 “红姐，你觉得，我们的‘问道传媒’，以后需不需要签约新人？” 电话那头的红姐，猛地一滞。 她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瞬间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李烨去参加《明日之声》，根本就不是为了那点出场费，甚至不全是为了维持曝光！ 他是要去“选妃”！ 不，是去“选秀”！ 他是要去给“问道传媒”，挑选未来的苗子！ 一档全国瞩目的音乐综艺，就是一个巨大的人才库。 那些有才华、有梦想，却缺少机会的年轻人，都会聚集到那里。 李烨以导师的身份过去，近水楼台，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好苗子，甚至可以直接将人签到自己公司旗下！ 这笔账算下来，那点出场费，算个屁啊！ 简直是赚翻了！ “我……我……” 红姐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我什么都明白了！李烨，你……你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放心吧，红姐。”李烨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我不会把学员骂哭的。” “碰上好苗子，我夸他还来不及。” 红姐在那头，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放不放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蓝莓卫视这次，怕是请来了一尊神。” 一尊准备去他们节目里抢人的神。 电话挂断。 红姐那激动到有些变调的声音，仿佛还在空气中回响。 但李烨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另一件事上。 《明日之声》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主菜，是时代光影。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添一把火，上热搜 霍振山。 那个高高在上，将霍景琛视为棋子，将他李烨看作尘埃的老东西。 匿名举报信发给《南方周报》，只是第一步。 这会撼动时代光影的根基，但未必能让霍振山伤筋动骨。 像他那种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总有办法断尾求生，推出几个替罪羊，然后大事化小。 李烨从不指望一击致命。 他更喜欢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抽掉对方的底牌，看着对方从盛怒到惊恐，最后到绝望。 霍振山现在，恐怕还只觉得是哪个商业对手在背后搞鬼。 他大概率不会把他，一个被封杀的小艺人，放在眼里。 更不会认为他和霍景琛会合作联系在一起。 这很好。 轻视，是最好的保护色。 李烨走到窗边，俯瞰着京城的夜景。 霓虹璀璨，车流如织。 这座巨大的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着无数的相遇与别离，崛起与覆灭。 他不介意，再为它增添一出好戏。 火候还不够。 他要再添一把干柴，浇上滚烫的热油。 李烨转身，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开机，屏幕亮起。 他熟练地打开一个经过三重加密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乌鸦”。 这是他花大价钱雇佣的那个信息调查组织的代号。 文件夹里，是另一个男人的“花花世界”。 照片，露骨的聊天记录，酒店的开房凭证，甚至还有几段不甚清晰、但足以辨认人脸的视频。 主角，无一例外，都是霍振山。 女主角，却环肥燕瘦，各不相同。 从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到风韵犹存的公司下属，甚至还有两个小有名气的嫩模。 霍景琛之前提醒过他，霍振山这辈子最大的命门，不是他的事业，而是他的老婆。 何婉容。 一个出身于江南书香门第的女人，也是霍振山事业起步时，最大的资金支持者。 霍振山如今掌控的产业，有一半以上的窟窿，都是何家在背后默默填上的。 他怕老婆，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钱和权。 何家在江南一带的势力，盘根错节，远非霍振山能比。 李烨新建了一封邮件。 没有称呼，没有问候，没有正文。 只有附件。 他将文件夹里的所有东西，打包，压缩，然后一个个上传。 每一个文件，都是一把刺向霍振山婚姻与事业的尖刀。 收件人那一栏，他缓缓敲下了一个名字。 何婉容。 点击，发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他用的，是经过多次跳转的境外匿名邮箱，乌鸦提供的，绝对安全。 做完这一切，李烨合上电脑。 他仿佛能隔着千里，听到那栋豪华别墅里，即将爆发的风暴。 送给霍振山的大礼，送到了。 这也是他送给合作伙伴霍景琛的，一份投名状。 证明他李烨，值得合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郁。 李烨没有看剧本，也没有打开电视。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猎豹。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七点二十五分。 快了。 他昨天发给《南方周报》记者陈启明的邮件，证据链完整清晰，几乎不需要对方再费太多心思去核实。 以一个资深调查记者的效率，一天的时间，足够将这篇稿子打磨得锋利无比。 如果陈启明够果决，动作够快的话。 应该能赶上今天的晚间新闻。 京城卫视的七点半档，《京城直击》。 虽然只是地方台，但这档节目的收视率和影响力，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无人能及。 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漆黑，安静得像一块石头。 但李烨知道。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是格外磨人。 他等着。 等着那些握着时代光影院线股份的聪明人，主动给他打来电话。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声音清晰可闻。 七点三十分。 电视屏幕上，京城卫视的台标亮起，《京城直击》的片头曲准时响起。 男主持字正腔圆的声音传来。 “各位观众晚上好，欢迎收看今天的《京城直击》。” “首先我们来关注本市的交通新闻……” 李烨面无表情地看着。 交通，民生，市政…… 新闻一条条地播着，波澜不惊。 时间走到了七点四十二分。 节目已经接近尾声。 就在主持人准备说结束语的时候，他的耳机里似乎传来了什么指令。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好的，各位观众，我们刚刚接到一条紧急消息。” 来了。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本台记者刚刚得到消息，我市著名连锁影院‘时代光影’，因涉嫌巨额偷税漏税、票房造假、以及多项消防安全违规，已被税务、文广、消防等多个部门联合立案调查。” 画面切换。 一张张打了马赛克的账本照片，消防通道被杂物堵塞的现场图，以及一段对内部员工的匿名采访录音，被快速地剪辑在一起。 “据知情人士透露，时代光影院线常年利用‘幽灵场’、‘阴阳合同’等手段伪造票房，偷逃税款金额或高达数亿元……” 新闻很短。 只有不到一分钟。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重磅炸弹，投进了京城这片平静的湖面。 几乎是新闻播出的同一瞬间。 李烨的手机屏幕，亮了。 不是电话。 是微博的推送通知。 一个鲜红的“爆”字，出现在屏幕顶端。 他划开屏幕。 微博热搜榜单，已经彻底被“时代光影”四个字占领。 #时代光影被立案调查#【爆】 #南方周报：银幕背后的阴影#【热】 #时代光影消防隐患#【沸】 #幽灵场票房#【新】 前十条热搜，有七条都与它相关。 点开第一条热搜。 置顶的，正是《南方周报》官微在二十分钟前发布的那篇深度报道。 标题，比电视台的播报，更加触目惊心。 《光影下的罪恶：揭开时代光影院线的腐烂脓疮！》 文章的作者，署名陈启明。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想好了吗？ 李烨点开文章。 陈启明的文笔，老辣而锋利。 他将李烨提供的那些枯燥的数据和证据，变成了一个个生动而惊悚的故事。 从财务总监如何通过复杂的关联公司转移利润，到影院经理如何手动篡改票房数据，再到为了节省成本而刻意忽视的，那些足以致命的消防漏洞。 文章的配图，更是冲击力十足。 一张张伪造的签名，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假账，还有一张被熏黑的、堵死的安全出口的照片。 评论区，已经炸了。 短短二十分钟，评论数突破了十万。 【卧槽？！真的假的？我上周才带孩子去时代光影看了动画片！消防通道堵死？这是想让我们全家死在里面吗？！】 【怪不得！我就说那部烂片《逐梦星河》票房怎么可能那么高！原来全是刷出来的！恶心！退钱！】 【数额高达数亿？我的天，枪毙十分钟都不过分吧？我们普通人辛辛苦苦上班交税，这些资本家转手就偷几个亿？】 【楼上的，重点是消防！消防！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真的没了！强烈要求彻查全国所有时代光影影院！不合格的全部关停！】 【我是时代光影的前员工，可以证明，文章里说的全是真的！我们经理亲口教我们怎么锁闭非放映时段的安全门，说是为了‘防盗’！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干了两个月就辞职了！】 【细思极恐！这要是哪个影厅着了火，里面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愤怒。 恐慌。 唾弃。 讨伐。 网络上的舆论，像被点燃的干草堆，瞬间形成了燎原之势。 无数的网友涌入时代光影的官方微博，每一条动态下面，都塞满了谩骂和质问。 官微的控评团队，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 因为他们删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网友发帖的速度。 一些电影大V，行业博主，也纷纷下场。 他们从专业的角度，分析着票房造假对整个电影行业的危害，分析着消防违规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墙倒众人推。 鼓破万人捶。 时代光影这座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大厦，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墙体上就布满了狰狞的裂纹。 无数只手，正在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撕扯着它。 似乎不将它彻底夷为平地，就绝不罢休。 李烨平静地刷着手机。 看着那个红得发紫的“爆”字，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是那个递出火柴的人。 真正点燃这场大火的，是霍振山自己多年来积攒下的贪婪和傲慢。 手机的震动，从微博的通知提醒，变成了更加急促的电话铃声。 一个陌生的号码。 归属地，是京城。 李烨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他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带着几分急切和试探的中年男人声音。 “喂……请问，是李烨先生吗？” 李烨将手机拿到耳边，声音淡漠。 “讲。”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过了足足三秒，才重新响起，带着一股刻意压制后的谄媚。 “李先生，是我，我是孙福，时代光影的股东。” “之前我们在一个酒会上见过一次，您可能不记得了……” 李烨没兴趣听他攀关系。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不说话。 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果然，电话那头的孙福有些急了。 听筒里传来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那个……李先生，我听人说，您前段时间想收购我们时代光影的股份？”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丝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不知道现在……您还有没有兴趣啊？” 话音落下。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烨甚至能听到对方紧张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鱼儿，咬钩了。 这些所谓的股东，不过是依附在霍振山这艘大船上的藤壶。 船要沉了，他们比谁跑得都快。 李烨就是要等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主动权，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他又等了十几秒，等到孙福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开口时，才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孙总。” “你是觉得，我不看新闻吗？”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孙福心头那点侥幸的火苗上。 “不不不！李先生您误会了！” 孙福的声音瞬间变得慌乱。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新闻……它……它都是污蔑！对，是商业对手的恶意污蔑！” “霍董已经在处理了，很快就能澄清的！” 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都显得底气不足。 李烨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电流，让孙福后背一凉。 “哦？澄清？” “是澄清偷税漏税的账本是假的？” “还是澄清消防通道的杂物是P上去的？” “或者，是澄清那个前员工的采访录音，是AI合成的？” 李烨每问一句，孙福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东西，证据确凿，图文并茂，还有官方通报背书，怎么澄清？ 拿头去澄清吗！ “李先生……我……”孙福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您就给个痛快话吧！我手里的股份，您到底还要不要？” “让我收下这比烂债也不是不行。” 李烨回答得干脆利落。 孙福心里一喜，刚想报价，就听到李烨接下来的话。 “你手里那百分之三的股份，按照时代光影出事前，也就是今天收盘时的市值，大概值九千万。” “我给你一个数。” “九百万。” “什么？！”孙福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九百万？！李先生，您这是趁火打劫啊！这……这连一折都不到！” “趁火打劫？” 李烨的语气冷了下来。 “那就八百万。” “孙总，你好像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时代光影现在是一艘正在下沉的破船，上面全是窟窿。” “税务的罚款，影院的停业整顿，消费者的信任崩塌，后续还有无数的官司和索赔。” “你手里的股份，现在不是资产，是负债，你懂吗？” “再过几天，等股价连续跌停，你想卖九百万，都没人敢接盘。” “到时候，它就是一堆废纸。” 第一百三十六章 离婚！大事不好了！ 李烨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孙福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知道，李烨说的都是事实。 他只是不甘心。 “李先生……八……八百万太少了……您再加点……求您了……” “五百万。”李烨淡淡地说道。 “啊？”孙福懵了。 “你每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减一百万。” “现在，是五百万。” “你还想继续聊吗？” 电话那头，死寂一片。 孙福的脑门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这个年轻人，比霍振山那只老狐狸还要狠！ 这是魔鬼！ “我卖！我卖！五百万！我卖！”孙福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下一秒就变成了四百万。 “很好。” 李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明天上午九点，带上所有文件，来问道传媒找方律师，钱会当场转给你。” 说完，他便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等！李先生！”孙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喊道。 “我……我还有两个朋友，他们手上也各自有百分之二的股份……” “他们也想卖……” 他想当个中间人，或许还能从李烨这里讨点好处。 然而，李烨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真当我是做慈善的？” 孙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声音里的寒意，让他手脚冰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先生您千万别误会！” 他慌忙解释，生怕李烨连自己这单都反悔了。 “我马上就挂电话！不打扰您了！” 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李烨却又开口了。 那句话，让孙福又有些出乎意料。 “告诉他们。” “我的收购窗口，不是一直开着。” “越晚，价越低。” 与此同时。 霍振山名下的一处别墅。 一片狼藉。 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明代青花瓷的碎片。 从海外高价空运来的水晶吊灯，被砸坏了一角，摇摇欲坠。 沙发上定制的爱马仕靠枕，被划开了长长的口子，白色的羽绒飘得到处都是。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站在客厅中央，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就是何婉容。 霍振山的妻子，何家的千金。 她刚刚证实了那封匿名邮件里所有内容的真实性。 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那些露骨的聊天记录，那些酒店的开房凭证。 每一件，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捅在她的心上。 她发疯似的冲到霍振山的书房，把他珍藏的古董，他喜欢的字画，他的一切，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等发泄完，力气耗尽，她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憎恶。 “霍振山。” 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我们离婚。” 三个字，像三记重锤，砸在了霍振山的心上。 他哪里肯！ 没了何婉容，没了何家这棵大树，他霍振山的事业至少要塌掉一半！ 这条肥硕的资金链，他绝对不能放手！ “婉容！你听我解释！” 霍振山一把抱住何婉容的小腿，鼻涕眼泪地哭诉起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都是被猪油蒙了心！是那些狐狸精勾引我的！” “我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啊！” “婉容，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了！” 他声泪俱下，甚至抬手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不得不说，霍振山哄女人确实有一套。 他一边痛心疾首地认错，一边又巧妙地将部分责任推到外界的诱惑上。 他拉着何婉容的手，开始回忆起两人年轻时的恩爱时光。 “你还记得吗，当年你第一次来我们家，穿了条白色的连衣裙，我当时就看傻了……” “还有我们刚创业的时候，没钱吃饭，两个人分一碗阳春面，你总是把荷包蛋夹给我……”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和怀念。 说着说着，他又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委屈和埋怨。 “婉容，这些年，你把心思都放在家族生意上，你有多久没有好好陪过我了？” “我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别墅，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是为自己开脱，我只是……只是太孤单了……” 一套组合拳下来，何婉容眼中的坚冰，开始融化了。 女人的心，总是软的。 她想起了丈夫的好，想起了两人共患难的岁月。 再看看他现在这副卑微悔过的样子，离婚那两个字，她再也说不出口了。 霍振山敏锐地察觉到了妻子的变化。 他知道，火候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扶着何婉容坐到唯一还算完好的沙发上。 又亲自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好声好气地递到她嘴边。 “婉容，喝点水，别气坏了身子。” 他年轻时，对何婉容确实有过心动。 但那也仅仅是心动。 算不上爱。 刚才他口中那些美好的回忆，桩桩件件，都是他当年为了让何婉容爱上他，为了拿到何家的资金，精心策划的表演。 他演了几十年，早已炉火纯青。 何婉容被他伺候得服服帖帖，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她靠在霍振山怀里，带着几分留恋，和几分警告的意味，幽幽地说。 “今晚，去我那儿吧。” 霍振山心中一紧，脸上却立刻堆起了笑容。 “好，好，都听你的。” “我先把公司剩下的事情处理一下，很快就过去陪你。” 他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充满了嫌弃和恶心。 何婉容年轻时是好看，江南第一美人。 可现在呢？ 快五十岁的女人了，脸垮了，肉也松了。 让他跟这样一个老女人亲热，多待一秒他都觉得反胃。 几句温存的话，哄走了何婉容。 看着妻子离去的背影，霍振山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代的是一片阴冷。 他正想着晚上该用什么借口推掉，是说公司有紧急会议，还是干脆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就在这时。 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发疯似的响了起来。 急促的铃声，像一道催命符。 是他的首席助理，小张。 霍振山不耐烦地接起电话，语气很冲。 “什么事！没看到我正在处理家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小张带着哭腔的、惊恐万状的声音。 “霍董！不好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逼他表态 “出大事了！” 霍振山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慢慢说！天塌下来了不成！” “霍董……天……天真的要塌了！” 小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您看新闻了吗？京城卫视！还有南方周报的官微！” 霍振山蹙了蹙眉头， “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有事说事，别跟我扯东扯西的。信不信我把你开了？” “不……不是的，霍董。” “我们……我们前段时间才趁武家倒台低价买下的大量时代光影的股票，可如今院线却被警方立案调查了！” “偷税漏税！票房造假！消防违规！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爆出来了！” 轰！ 霍振山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哗啦一声，一排书掉了下来。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谁干的？！”他对着电话咆哮。 “不知道啊霍董！” “消息是七点半突然爆出来的，根本没有一点预兆！” “现在网上已经炸了！我们的官微被冲烂了！热搜前十条，七条都是我们的负面！” “股吧里也全是哀嚎，都说我们明天开盘就要直接跌停，不，是连续跌停！” 小张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而且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把股份低价抛出了。” “以目前来看，我们手上的股份亏损失最大的。” 霍振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家里的火刚按下去，公司又起了燎天大火！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小张接下来的话，给了他更沉重的一击。 “霍董……万达、金逸那几家院线的负责人，刚才都给我打电话了，旁敲侧击地问我们怎么回事，话里话外都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的意思！” “还有我们正在谈的几个电影项目，片方也打电话来，说要重新考虑合作……” “最……最要命的是……” 小张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敢说下去。 “是什么！快说！”霍振山怒吼。 “是……是建行和工行的信贷部经理……” “他们说，鉴于我们公司目前的舆论危机和法律风险，银行要重新评估我们的信用等级，我们下个季度那笔三十亿的贷款……也有很大可能会被冻结！” “什么？！” 如果说前面的消息是重拳，那这一个，就是一把插进心脏的刀！ 资金链！ 那是企业的命脉！ 就在霍振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助理的最后一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霍董……我还收到消息……” “有……有几个小股东，正在市场上……疯狂抛售我们公司的股票！” “价格同样给得极低！” “什么？！” 霍振山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说有小股东在抛售我们公司的股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还没等电话那头的小张回答。 他另一只手握着的私人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 二哥。 霍振山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比公司破产更深沉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霍家的家族会议。 通常只有在决定家族未来走向，或者处理“叛徒”时，才会召开。 他有种预感。 今天，他就是那个要被处理的“叛徒”。 他深吸一口气，挂断了助理的电话，接起了二哥霍振国的来电。 “喂，二哥。”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得像冰。 “老宅。” “半小时内到。” “所有人都到齐了，就等你。” 嘟。 嘟。 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甚至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霍振山握着手机，手臂微微颤抖。 他知道，他不得不去。 在霍家，老爷子定下的规矩，就是天。 违逆的下场，比死还难受。 他踉跄地冲进衣帽间，胡乱地换上一件还算体面的外套，连领子都忘了抚平，就冲出了别墅。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 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霍家老宅。 坐落在京城西山的一处僻静之地，青砖灰瓦，戒备森严。 当霍振山的车停在门口时，他看到侄子霍景琛的车，就停在最显眼的位置。 那辆黑色的红旗L9，像是蛰伏在黑夜中的巨兽。 他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走进议事厅。 空气仿佛凝固了。 长长的花梨木桌旁，坐满了霍家的核心成员。 他的大哥，二哥，几个手握实权的叔伯。 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 或者说，是一种压抑着什么的，冷漠的表情。 他们的目光，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就连平日里最疼他的三婶，此刻也别开了视线，端起茶杯，假装品茗。 霍振山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从未觉得，从议事厅门口到自己座位的这段路，如此漫长。 他不敢去看主位。 但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冰冷，锐利，带着审判的意味。 他艰难地拉开椅子，坐下。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落针可闻。 主位上，霍景琛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咚。 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霍振山的心脏上。 “人到齐了。” 霍景琛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就开会。”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霍振山的脸上。 “新闻，各位应该都看了吧。” 一句话，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 霍振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来了。 果然是为这件事来的。 霍景琛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时代光影院线。” “我听说，我们霍家的人，有人手上握着这家院线的股份。” “而且，好像还不少。” 话音落下。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霍振山身上。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鄙夷，有毫不掩饰的切割。 霍振山如坐针毡。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知道，这是在点他。 这是在逼他表态。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给你三十秒 他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咳……景琛说的是我。” “我……我确实持有一些时代光影的股份。” 他不敢看霍景琛的眼睛，只能低着头。 “不过，我已经考虑把这些股份全部抛出去了。” “绝对，绝对不会给霍家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他急切地保证，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霍景琛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那弧度里，是纯粹的讥讽。 “抛出去？” 他靠在椅背上，声音依旧平淡。 “四叔，你觉得现在这个局面。” “还有谁会接盘？” 一句话。 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霍振山的心窝。 霍振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冷汗，从他的额角涔涔而下。 是啊。 谁会接盘？ 一个偷税漏税，消防违规，票房造假，被官方立案调查，即将面临巨额罚款和无数官司的烂摊子。 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花钱来买一堆负债？ 他手里的股份，已经不是烫手的山芋了。 而是沾满了剧毒的砒霜！ 与此同时。 问道传媒的总裁办公室。 灯火通明。 李烨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姐刚泡好的大红袍。 茶香袅袅。 他的对面，律师方正合上了最后一个文件夹。 “李总。” 方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都搞定了。” “除了霍振山和他掌控的几个代理人账户，市场上所有流通的时代光影散股，我们已经全部收购完毕。” “总计百分之三十七。” “价格……低得令人发指。” 李烨抿了一口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很好。” 他放下茶杯。 “霍家那边，应该也开始了吧。” 方正点点头。 “按照您和霍先生的计划，霍振山现在，应该正在接受家族的审判。” “霍先生这一手釜底抽薪，真是高明。” “利用家族会议的压力，逼迫霍振山必须立刻、马上处理掉手里的股份，让他没有思考和选择的余地。” 李烨的眼神，望向窗外的夜色。 “霍振山是只老狐狸，不把他逼到绝境，他不会轻易就范。” “直接由我们出面收购，他或许会鱼死网破。” “他宁愿把股份烂在手里，也不会卖给我这个‘仇人’。” 红姐在一旁听着，有些担忧地问。 “那……我们怎么拿到他手上那百分之二十四的股份？” “那才是大头。” 李烨笑了笑。 “猎物被逼到悬崖边的时候，任何一根递过来的稻草，他都会死死抓住。”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总。” “可以开始了。” “记住，姿态要做足，价格要狠。” “我要让他感觉，卖给你，是他唯一的活路，也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明白，李总。” 霍家老宅。 霍振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霍景琛那句“还有谁会接盘”，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 他完了。 他彻底完了。 这笔投资，他动用了自己几乎所有的流动资金，还加了三倍的杠杆。 一旦时代光影退市，他不仅血本无归，还会背上数十亿的债务！ 到那时，别说霍家，京城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 他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霍董，我是聚源资本的陈瑞，对您手上的时代光影股份，有些兴趣，不知方便通话否？】 聚源资本？ 霍振山愣住了。 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是一家新成立的私募，行事很低调。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 真的有人要接盘？！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解锁了手机，想要回拨过去。 可他看了一眼主位上的霍景琛，动作又僵住了。 霍景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对其他人说。 “四叔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好。” “我相信，他不会让家族蒙羞。” 说完，他站起身。 “散会。” 霍家众人，也纷纷起身，看都没看霍振山一眼，径直离去。 那冷漠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你，霍振山，自己惹的祸，自己扛。 扛不住，就滚出霍家。 议事厅里，很快只剩下霍振山一个人。 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几分钟后，他像是回过魂来，手忙脚乱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是聚源资本的陈总吗？！” 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谄媚和急切。 电话那头，陈瑞的声音不急不缓。 “霍董，是我。” “长话短说，我对你手里的股份有兴趣，但只给你一次报价的机会。” “时代光影现在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 “我买它，是在赌它能重组，这风险，很大。” 霍振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咬了咬牙，报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心虚的数字。 “十……十个亿！” 他原本投入了将近三十个亿，现在只求能收回三分之一的本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沉默，让霍振山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过了足足半分钟，陈瑞才轻笑一声。 “霍董，你是不是没睡醒？” “一个负债累累，官司缠身，随时可能退市的空壳子，你跟我要十个亿？” “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这样吧，我也没有时间跟你耗。” “一口价。” “八千八百万。” “买你手上全部，百分之二十四的股份。” “卖，我们现在就签电子协议，明天一早，钱到你账上。” “不卖，这电话一挂，你就当我没打过。” “你另寻高明吧。” “什么？！” 八千八百万？！ 这简直就是抢劫！ 霍振山气得浑身发抖。 “陈总！你这价格……太离谱了！连一折都不到！” 陈瑞的语气，冷了下来。 “霍董，你要搞清楚。” “现在不是我求你卖，是你求我买。” “过了今晚，等银行的资产冻结令下来，你手里的东西，就是一文不值的废纸。” “到时候，别说八千八百万，你给我八百万，我都得考虑考虑。” “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 “三十。” “二十九。” 第一百三十九章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电话那头，冰冷的倒计时，像死神的催命符。 霍振山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他没有选择了。 他真的没有选择了！ “二十……” “我卖！” 霍振山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两个字。 像是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我卖！八千八百万！我卖！” 第二天上午。 问道传媒的会议室里。 李烨，方正，还有聚源资本的陈瑞，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桌上，摆着厚厚一摞文件。 “李总，幸不辱命。” 陈瑞将一份刚刚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推到了李烨面前。 “霍振山的股份，已经全部到手。” “这是转让给我们聚源资本的协议。” “这一份，是我们聚源资本，再转让给问道传媒的协议。” “手续上，天衣无缝。” 李烨拿起笔，在最后的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 方正将另外十几份协议也一并递了过来。 “李总，这是与其他股东签署的收购合同。” “您签完字，时代光影院线，就正式归我们问道传媒所有了。” 李烨一言不发，一份接着一份地签着。 当最后一笔落下。 他将笔帽盖上，轻轻放在桌上。 成了。 他对红姐点了点头。 红姐立刻会意，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早就编辑好的消息。 三分钟后。 “问道传媒”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则重磅消息。 【公告：问道传媒正式完成对时代光影院线的全资收购，即日起将进行全面的内部整改与品牌升级，敬请期待。】 消息一出。 整个娱乐圈，瞬间地震！ 霍振山的别墅里。 他正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银行账户。 八千八百万的到账信息，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眼球上。 一夜之间，他亏掉了二十多亿。 但，总算是止损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 只要人在，钱总能再赚回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弹出来一条新闻推送。 【问道传媒宣布全资收购时代光影院线！】 轰！ 霍振山只觉得自己的头盖骨都要被这股气流掀开！ 问道传媒？！ 李烨？！ 他瞬间明白了！ 聚源资本！陈瑞！ 那只是一个幌子！一个中间人！ 真正的买家，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李烨！ 还有霍景琛！ 那场所谓的家族会议，根本不是审判。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逼宫！ 他们叔侄俩，联手给他设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一个把他骗得倾家荡产的局！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霍振山嘴里喷了出来。 溅红了他身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问道传媒”四个大字，猩红刺眼。 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李烨……” “霍景琛……”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凄厉的嘶吼，回荡在空旷而狼藉的别墅里。 霍振山的别墅里，一片死寂。 而在百公里之外的问道传媒总裁办公室，气氛却截然不同。 李烨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财经新闻的推送，标题加粗，无比醒目。 【时代光影原董事长霍振山，疑因刺激过度突发心梗，紧急送医，生死未卜！】 红姐在一旁看到了，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 李烨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将手机屏幕熄灭，淡淡地扔在桌上。 “他贪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狠不狠？”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更何况，这只是利息。” 他抬眼，看向窗外京城的万家灯火，眸色深沉。 然后，他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电话拨出。 响了不过两声，就被接起。 “喂。” 霍景琛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李烨能听出一丝隐藏的松弛。 李烨靠在沙发背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意。 “霍大少，新闻看了吗？” “你那位四叔，身体素质好像不太行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轻笑。 “他咎由取自。” 霍景琛的声音里，没有半分同情。 “事情办完了，很漂亮。” 李烨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所以呢？” “活儿我干了，力我出了，局我设了。” “你这位坐享其成的老板，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霍景琛在那头笑骂了一句。 “你小子，现在是身家几十亿的董事长，还跟我这儿哭穷？” “说吧，想怎么样？” 李烨嘴角的笑意更浓。 “简单。” “搓一顿。” “京城最贵的那家。” “你买单。” “就现在。” 霍景琛答应得也很爽快。 “行。” “云顶轩，一小时后到。” “给你个宰我的机会。” 电话挂断。 李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红姐，公司的事你和方律师盯着。” “我去吃顿庆功宴。” 一小时后。 京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顶轩。 顶楼的独立包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京城最璀璨的夜景。 霍景琛已经到了，正坐在窗边喝茶。 李烨推门进来，毫不客气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速度挺快。” 霍景琛抬了抬眼皮。 “等你这个大功臣。” 侍者恭敬地递上菜单，那菜单是用小牛皮装订的，厚重而奢华。 李烨看都没看霍景琛一眼，直接对侍者说。 “你们这儿最贵的澳洲黑边鲍，先来四头。” “法兰西的蓝龙虾，两只，做刺身。” “还有那个什么……哦对，阿尔马斯鱼子酱，上一份。” “再开一瓶82年的拉菲。” 侍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偷偷看了一眼霍景琛，见他没什么反应，才躬身应道。 “好的，先生。” 等侍者退出去，霍景琛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烨。 “我给问道传媒注资了几十个亿，一分没动？” “饿着你了？” 第一百四十章 重新制定规矩，动作还挺快 这一幕，像极了他还在大学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舍友每次拿到奖学金，或者打比赛赢了钱，就会拉着他去学校门口的小馆子，用同样嚣张的语气喊着。 “老板，来两斤小龙虾！再来一件啤酒！” “今天我请客！” 那时候的快乐，简单又纯粹。 果然，还是和年轻人在一起，心态才会年轻。 霍景琛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 菜品流水般地送了上来。 两人碰了一下杯，殷红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晃荡。 “好了，玩笑归玩笑。” 霍景琛放下酒杯，表情严肃了些。 “时代光影这个烂摊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收拾？” 李烨用银叉取了一小勺鱼子酱，送入口中。 “收拾？” 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收拾？” “直接推倒，重建。” 霍景琛眉毛一挑。 “说说看。” 李烨放下银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第一步，人事清洗。” “霍振山安插在院线的所有管理层，从上到下，一个不留，全部换成我们自己的人。” “红姐那边已经挖好了一整个团队，随时可以接手。” “我要保证，院线从今天开始，只姓‘问’，不姓‘霍’。”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内容却充满了铁血的味道。 霍景琛点了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第二步，品牌重塑。” 李烨继续说道。 “‘时代光影’这个牌子，已经臭了。” “偷税漏税，票房造假，消防黑幕。” “顶着这个名字，观众看到都会绕道走。” “所以，我要把它彻底抹掉。” “全国所有的时代光影影院，统一摘牌，重新设计、装修，更名为‘问道影城’。”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霍景琛的眼神亮了起来。 “大手笔。” “这笔投入，可不比收购的价格低。” 李烨笑了。 “要做，就做最好。” “我要把问道影城，打造成全国硬件设施最顶级、服务体验最优秀、观影效果最震撼的院线品牌。” “钱，你这位大股东，得出。” 霍景琛莞尔。 “没问题。” “第三步呢？” 李烨的目光，望向窗外璀璨的夜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内容为王。” “我买下院线，不是为了给别人放电影赚钱。” “是为了给我自己的电影，铺路。” 他转过头，看着霍景琛。 “《捕风捉影》的剧组已经建起来了，下个月就开机。” “等电影拍完，问道影城也该装修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全国两百多家影院，超过一千五百块银幕，优先，并且会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排片率，来放映我们自己的电影。” “你明白这是什么概念吗？” 霍景琛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当然明白。 这意味着，他们掌握了从制作、到宣发、再到终端放映的，一整条完整的产业链！ 他们将不再受任何人的掣肘。 他们自己，就是规则的制定者！ “其他电影公司，会疯的。” 霍景琛缓缓说道。 “那就让他们疯。” 李烨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旧的秩序，本就该被打破。” “我会给那些有才华的独立导演、小成本的优秀影片，提供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排片待遇。” “只要片子好，在我这里，就有机会。” “至于那些靠资本堆砌、流量明星演戏的垃圾……” 李烨冷笑一声。 “想在我的影院上映，可以。” “拿出诚意，拿出质量。” “不然，就滚蛋。” 霍景琛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李烨。 这个年轻人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不是要分一块蛋糕。 他是要掀了桌子，重新制定分蛋糕的规矩！ 半晌，霍景琛才端起酒杯，朝着李烨遥遥一举。 “你这胃口，倒是不小。” 李烨扯了扯嘴角，也举起杯。 “彼此彼此。” “霍大总裁当年，胃口可没比我小多少。” 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霍景琛的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他失笑出声。 “你小子。” 他摇了摇头，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 霍家那点陈年旧事，京城这个圈子，谁不知道？ 只是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提。 他霍景琛，不是老爷子指定的继承人。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从他那些兄弟叔伯手里，一刀一枪，硬生生抢来的。 过程，算不上光彩。 可李烨就这么说出来了。 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聊今天天气怎么样。 霍景琛却一点也不生气。 他反而觉得，有几分快意。 跟聪明人合作，就是痛快。 不需要遮遮掩掩，不需要虚与委蛇。 “看来以后跟你合作，我得准备点速效救心丸。” 霍景琛给自己又倒了半杯酒。 “不然，开不起玩笑，迟早被你气死。” 李烨笑了。 “放心。” “我只气敌人。” “朋友，我只会带着一起发财。” 两人正吃着，李烨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 而是微博的特别关注推送。 不止一条，是接二连三的。 【明日之声官方V：#明日之声导师阵容#官宣！天王巨星，为你转身！……】 【刘焕V：很高兴加入#明日之声#大家庭，期待听到更多好声音……】 【陈琳V：这个夏天，我们在《明日之声》等你……】 【张亚V：我是制作人张亚，我来了……】 李烨的眉毛微微挑起。 动作还挺快。 他点开《明日之声》的官宣微博。 一张制作精美的海报，九宫格拼图。 正中间，是四个烫金大字——导师阵容。 周围的八张图，四张是导师单人海报，四张是个人简介。 第一位，刘焕。 华语乐坛教父级人物，出道三十年，经典无数，被尊称为“刘天王”。 第二位，陈琳。 实力派天后，金曲奖拿到手软，以唱功和高音闻名。 第三位，张亚。 金牌音乐制作人，捧红过半个乐坛的歌手，是无数人梦想合作的对象。 李烨看到了自己的海报。 第四位，李烨。 新生代原创音乐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眼睁睁看着他们黑 海报上的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坐在钢琴前，气质干净。 可跟前面三位金光闪闪的履历比起来，他那一行“新生代原创音乐人”的简介，显得格外单薄，甚至有些可笑。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评论区会是什么样。 他点开评论区。 果然。 热评第一条，点赞超过十万。 【？？？节目组认真的？刘天王，陈天后，张制作人……然后一个李烨？这阵容，就像一桌国宴里，硬塞进来一盘拍黄瓜。】 下面是几万条回复。 【拍黄瓜怎么了？拍黄瓜看不起谁呢？我觉得更像一锅顶级佛跳墙里，掉进了一颗老鼠屎。】 【楼上，夺笋呐！】 【有一说一，李烨的歌是不错，但当导师？他也配？他教什么？教你怎么写口水歌吗？】 【资历，作品，国民度，哪一样他够格跟前面三位相提并论？】 【资本强推，嘴脸太难看了吧？京城卫视堕落了。】 【坐等节目播出，看他怎么被其他三位导师吊打。】 【#李烨滚出明日之声#　话题刷起来！】 霍景琛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麻烦来了。” 他放下酒杯。 “需要霍家的公关团队帮忙吗？” 李烨熄灭手机屏幕，扔回桌上。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蓝龙虾刺身，慢条斯理地蘸着酱油。 “不用。”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点小风浪而已。” “他们骂得越狠，节目播出的时候，打脸才越响。” “免费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不过嘛，这热度，估计又是有人在带节奏。是不是你的好四叔又搞我了？” …… 与此同时。 问道传媒，经纪部总监办公室。 红姐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公司的公关部经理刘娜，正拿着平板电脑，站在她办公桌前，急得满头是汗。 “红姐！你快看！” “《明日之声》官宣才半小时，微博热搜前十，跟李烨相关的就占了三个！” 刘娜将平板递到红姐面前。 屏幕上，微博热搜榜单鲜红刺眼。 #明日之声导师阵容#【爆】 #李烨也配当导师#【热】 #心疼刘天王#【新】 红姐的视线，落在了第二条热搜上。 #李烨也配当导师# 她甚至能想象到，这个话题下面，是怎样一片腥风血雨。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宣传组的小组长王玲也冲了进来，脸色发白。 “红姐！不好了！” “好多合作的媒体打电话来问，我们的对家公司，还有一些营销号，都在下场带节奏！” “节奏点主要集中在三方面。” 王玲语速极快。 “第一，说李烨资历太浅，跟其他三位导师不是一个量级，是节目组为了流量强塞进来的关系户。” “第二，扒李烨的出身，说他农民出身，没上过专业的音乐学院，是野路子，会误人子弟。” “第三，说他性格傲慢，之前在《我们的父辈》里就顶撞过前辈，这种人品不配为人师表！” “现在全网都是黑他的声音，舆论风向对我们非常不利！” 刘娜在一旁补充道。 “粉丝团那边也快压不住了，很多粉丝在官博下面跟黑子对骂，场面已经失控了！” “红姐，我们必须马上出应对方案！” “要不要立刻发声明？或者，让李烨开个直播回应一下？” 刘娜和王玲，两个部门的负责人，此刻都像热锅上的蚂蚁。 唯有红姐。 她靠在老板椅上，端起手边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甚至可以说，平静得有些过分。 这种大风大浪，自从跟了李烨，她经历得太多了。 从被全网封杀，到《如愿》的逆风翻盘。 从《我们的父辈》里的针锋相对，到如今收购时代光影。 她的心脏，早就被练成了一颗强心脏。 眼下这点舆论风波，在她看来，甚至算不上危机。 “急什么。” 红姐放下咖啡杯，淡淡地开口。 刘娜和王玲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这还不急？ 再不公关，李烨的路人缘都要被败光了！ 红姐抬眼，看了看她们两个。 “我问你们，现在我们下场回应，能说什么？” 刘娜下意识地回答。 “当然是摆事实，讲道理！” “我们可以把李烨出道以来所有歌曲的成绩都列出来！销量，奖项，榜单排名！用数据说话！” 红姐摇了摇头。 “然后呢？” “你把数据甩出去，黑子们会怎么说？” 红姐自问自答。 “他们会说，‘就这点成绩？跟刘天王他们几十年的积累比，算个屁！’” “他们会说，‘资历就是资历，不是你发几首爆款歌就能弥补的。’” “你去跟他们辩论资历，正好就掉进了他们挖好的陷阱里。” “因为在这件事上，李烨的资历，确实是短板。” “你拿短板去跟别人的长处硬碰，不是自取其辱吗？” 刘娜的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王玲想了想，提出另一个方案。 “那……我们不聊资历，我们聊作品！” “李烨最近不是刚好写了几首新歌吗？放一首demo出去！” “用绝对的音乐才华，堵住他们的嘴！” 红姐又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看穿一切的通透。 “你现在放新歌出去，又会怎么样？” “黑子们会立刻换一套说辞。” “他们会说，‘哟，被骂急眼了？破防了？’” “他们会说，‘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好胜，怎么当导师教学生？’” “你越是急着证明自己，在他们眼里，就越是心虚的表现。” “到时候，作品本身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 “你所有的行为，都会被解读为‘恼羞成怒’‘垂死挣扎’。” “不仅惹了一身腥，还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刘娜和王玲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们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棘手。 似乎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刘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黑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们才是猎人 红姐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笃。 笃。 笃。 每一下，都敲在两个下属的心上。 “谁说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了？” 红姐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我们要做的，很简单。”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 “冷处理。” “什么？”刘娜和王玲异口同声。 “对，就是冷处理。” 红姐的语气不容置疑。 “传我的命令下去。” “第一，公司官方微博，不作任何回应。不发声，不解释，不站队。” “第二，通知粉丝后援会，约束粉丝，不要下场跟黑子对骂。可以控评，但不要屠版。看见恶毒言论，截图存证，直接举报。” “第三，公关部和宣传部，24小时监控舆论，做好数据汇总。但不要下场引导，更不要去删帖。” “让他们骂。” “让他们吵。” “让他们把这个话题的热度，炒得越高越好。” 刘娜彻底懵了。 “红姐，我……我不太明白。” “这不是在放任自流吗？这是在给黑子们递刀子啊！” 红姐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京城繁华的夜景。 “小娜，你记住。” “公关的最高境界，不是压制舆论，而是利用舆论。” “现在，全网都在质疑李烨的资格，都在看低他。” “这，是坏事吗？” 红姐转过身，看着她们。 “不，这是天大的好事。” “这就叫，欲扬先抑。” “他们把李烨踩得越低，就把观众的期待值降得越低。” “同时，他们把刘焕那些老牌导师捧得越高，观众对他们的期待值，就越高。” “等到节目真正播出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红姐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当观众发现，被他们吹上天的老牌导师，表现得中规中矩，甚至有些跟不上时代的时候……” “当他们发现，被他们踩进泥里的李烨，每一句点评都一针见血，每一次出手都惊才绝艳的时候……” “那种巨大的反差感，会带来什么？” “是舆论的惊天逆转！” “是口碑的爆炸式发酵！” “到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那些今天骂李烨骂得最狠的人，会主动回来，在广场上，在论坛里，排着队给他道歉。” “会把他今天的每一次点评，做成cut，做成集锦，顶上热门。” “这，才是我们想要的宣传效果。” “这，才是一场真正的，不战而胜的公关战役。” 一番话，说得刘娜和王玲目瞪口呆，热血沸腾。 她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节目播出后，全网真香的盛况。 原来，这盘棋，可以这么下！ “我明白了，红姐！” 刘娜重重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我马上去执行！” 红姐摆了摆手。 “去吧。” “记住，沉住气。”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看着刘娜风风火火的背影，红姐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爽感。 终于李烨说给她的话，她可以说给别人听了。 不得不说，这种装高深的感觉真爽啊！ 京城，某个不知名的网络工作室。 烟雾缭绕。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烟和速食面混合的酸腐气味。 十几个年轻人，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无数个社交平台的后台监控页面。 一个名为“屠神作战指挥部”的聊天群，正在疯狂地闪烁。 【强哥：都他妈给我打起精神来！熬鹰呢！】 【猴子：强哥，这都快天亮了，问道传媒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装死吗？】 【阿才：是啊，公关稿，律师函，连个屁都没有。官博最新的动态还是三天前的。】 【强哥：放屁！这叫暴风雨前的宁静！霍老板说了，这个李烨，最擅长玩舆论反转那一套！他们肯定在憋大招！】 强哥，本名赵强，是这个水军工作室的头头。 今天这单活儿，是霍振山倒台前，通过一个中间人联系上的。 价钱，给得很高。 要求，只有一个。 死死咬住李烨当导师这件事，无限放大他的黑点，把他的路人缘彻底搞臭。 赵强干这行十年了。 什么阵仗没见过？ 他太清楚这种舆论战的套路了。 对方被骂，肯定会回应。 只要一回应，就会有漏洞。 他们这群人，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会立刻扑上去，抓住漏洞，撕咬，扩大。 他们准备了上百套应对方案。 无论李烨那边是卖惨，还是晒资历，是发新歌证明自己，还是甩律师函警告。 他们都有相应的黑料和话术，在第一时间跟上，把节奏带偏，把水搅浑。 可现在都凌晨四点了。 对面一片死寂。 【蚊子：强哥，我有点慌……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强哥：慌个毛！继续刷！把#李烨也配当导师#这个话题给我焊死在热搜上！他们不回应，就骂到他们回应为止！】 【猴子：可是……强哥，你看……】 猴子截了一张图，发到群里。 截图是李烨粉丝后援会官博的页面。 最新一条微博，发在三个小时前。 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张图，和四个字。 图，是一张月亮的照片。 字，是“晚安，好梦”。 评论区里，一片祥和。 【早点睡，烨哥肯定也睡了。】 【不吵不闹，不给哥哥添麻烦，我们是成熟的粉丝了。】 【坐等节目播出，一切用实力说话。】 【黑子们通宵加班辛苦了，记得喝点热水。】 没有一条，是在跟黑粉对骂的。 甚至连个反驳的标点符号都没有。 安静得诡异。 就像是兰陵王开了隐身？ 赵强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入行十年，第一次见到这么训练有素的粉丝群体。 不控评，不屠版，不撕逼。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你。 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这种无声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让人心烦意乱。 “妈的。” 赵强狠狠地把烟头摁进已经堆成小山的烟灰缸里。 他有一种感觉。 自己这群专业的“猎手”，这次好像一头撞进了一张看不见的网里。 而李烨和他的粉丝，就是那个织网的人。 他们，才是猎物。 一种无形的默契，在李烨和他那群从未谋面的粉丝之间，悄然形成。 王在狩猎。 猎犬，只需静默。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看看第一块基石怎么样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问道传媒的新址，装修工程已经进入尾声。 主办公区已经可以投入使用。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油漆和新家具的味道。 李烨就那么歪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 一条腿搭着茶几，手里拿着一本剧本。 正是《捕风捉影》。 他看得入神，嘴里还念念有詞，似乎是在背台词。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整个人，透着一股难得的慵懒和闲适。 仿佛网络上那场足以将任何一个明星撕碎的腥风血雨，与他毫无关系。 他就像个没事人。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收购时代光影，组建公司，签约项目…… 连轴转了快一个月，所有事情都渐渐步入正轨。 练习室，录音棚，妆造室那些还在收尾。 他这个甩手掌柜，难得清闲。 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红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她手上拿着一个平板，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嘴里正飞快地说着什么。 “……对，《明日之声》的录制时间是下周三，跟张克导演那边协调一下，把《捕风捉影》的开机仪式往后推两天……” “……王导？哪个王导？哦，王海山导演，他约了下午三点见面，谈《无间道》的剧本，安排到三号会议室。” “……院线那边？告诉他们，所有门店的LOGO和装修方案，今天下班前必须给我最终确认稿！” 红姐雷厉风行地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一抬头，就看见了沙发上那个瘫得像滩烂泥的人。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李烨！” 李烨眼皮都没抬一下。 “嗯？”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坐没个坐相，站没个站相！” 红姐几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剧本。 “这公司里人来人往的，都是新员工，看见你这个老板跟个没骨头的大爷似的瘫在这儿，像什么话？” “你现在不光是艺人，你还是问道传媒的老板！是几百号员工的衣食父母！你要注意形象！” 李烨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着气场全开，正叉着腰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的红姐，无奈地叹了口气。 来了。 红姐的“紧箍咒”，虽迟但到。 “红姐，我这不是难得休息一下嘛。” “休息？你看看现在网上都闹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休息？” 红姐把平板电脑啪地一声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屏幕上，正是微博热搜的页面。 #李烨也配当导师# 那个鲜红的“爆”字，刺眼得很。 “全网都在骂你，你的黑粉比真爱粉都开心，跟过年了似的。你倒好，睡得挺香啊？” 李烨瞥了一眼屏幕，又把视线移回红姐脸上。 “这不是你的战略部署吗？” “欲扬先抑，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我这个当事人，要是不配合你，表现得镇定自若一点，岂不是破坏了你的计划？” 他甚至还笑了一下。 “你看，我现在就很镇定。” 红姐被他这番歪理堵得一噎。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跟这个小王八蛋一般见识。 他是老板，他是老板。 “镇定不是让你瘫着！” “你看看公司其他人，刘娜带着公关部的人，盯了整整一夜的舆情数据，眼睛都熬红了。” “王玲的宣传组，在跟各大媒体平台沟通，确保我们后续的反击渠道畅通。” “霍总那边，也把他手下最厉害的法务团队借过来了，就等着我们这边收集好证据，随时准备发律师函。”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就你这个主心骨，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 “你什么你！” 红姐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综艺进组的时间，电影开机的时间，院线品牌升级发布会的时间，我都给你排好了。” “从下周开始，你一天只能睡六个小时。”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起来！去把胡子刮了，换身精神点的衣服！” “待会儿王海山导演要来，你顶着这张纵欲过度的脸去见人家，是想让人家觉得我们公司有多不专业吗？” 李烨摸了摸下巴。 有胡茬吗？ 好像是有一点。 他看着红姐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知道今天这“紧箍咒”是躲不过去了。 再待下去，估计能被她念叨到王海山导演过来。 李烨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动作利索得不像刚刚那个瘫着的人。 “行行行，我的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这就去收拾。” “不过见王导之前，我得先出去一趟。” 红姐狐疑地看着他。 “去哪儿？”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们的‘问道影城’，不是要换新装了吗？” “我去监工。” “看看我们打下的第一块基石，现在是什么样了。” 京城西三环，原“时代光影”。 如今，招牌已经被拆下，只剩下光秃秃的墙体。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悄无声息地滑到影城门口。 没有提前通知。 没有前呼后拥。 车窗降下，露出李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保安亭里，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头歪在一边，睡得正香。 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 李烨看着他。 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冷意。 果然。 人不能太心软。 当初收购时，红姐建议将霍振山留下的这批老油条全部清退。 是他否决了。 念在他们都是底层，丢了饭碗，手停口停，一家老小都得跟着喝西北风。 他给了他们一个选择。 想留下的，只要好好干，待遇不变，甚至更好。 现在看来，有些人，把他的善意当成了放纵。 李烨没有按喇叭。 他推开车门，迈巴下车。 动作很轻。 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猎豹。 大厅里，叮叮当当，全是电钻和锤子敲击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油漆味和飞扬的尘土。 几十个穿着统一蓝色工装的装修师傅，正在脚手架上，墙壁前，各自忙碌。 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浸湿了后背的衣衫，留下一块块深色的印记。 李烨扫视了一圈。 很好。 干活的，都挺卖力。 可原本影城的那些员工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困难，跟我有关系吗？ 检票员，售货员，保洁，放映师…… 一个穿着“问道影城”工牌的人影都看不见。 他走到一个正在搅拌水泥的老师傅旁边，递过去一根烟。 “辛苦了，师傅。” 老师傅愣了一下，抬头看见是李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有点受宠若惊。 “不……不辛苦，李总。” 李烨没再多说，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直接下单了五十杯冰镇柠檬水和五十份绿豆汤。 地址，就填这里。 收货人，写着“致敬所有劳动者”。 “待会儿有喝的送过来，给大家解解渴。”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谢谢李总！谢谢李总！” 李烨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他径直朝着员工休息室的方向。 隔着老远，那扇紧闭的门都挡不住里面的喧闹。 女人的八卦，男人的吹牛，还有嗑瓜子和拆零食包装袋的窸窣声。 热闹得像个茶话会。 李烨站在门口。 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板。 叩叩。 门里的声音顿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不耐烦地喊道。 “谁啊？进来呗！门又没锁，还敲什么敲！”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推开了门。 休息室里乌烟瘴气。 几十号人，东倒西歪地挤在小小的空间里。 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刷短视频，手机外放的声音开得老大。 桌上堆满了瓜子壳，薯片袋，还有喝了一半的奶茶。 空气中，那股子食物混合着人味的酸腐气，让人闻之欲呕。 李烨的出现，像一个被按下的暂停键。 整个休息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刚才那个让他直接进来的男人，嘴里还叼着半根薯条，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门口那个不速之客。 李烨脸上挂着笑。 可那笑意，比窗外的阳光还要凉。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没人敢接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 “工作时间，在这儿聚餐，公司福利这么好了？” 他一步一步走进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每一个人惊慌失措的脸上扫过。 “霍振山给你们开的工资，就是让你们来这儿唠嗑的？” “还是说……”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中年男人身上。 “我的钱，就比较好挣？” 那个男人，是这家旗舰店的店长，叫王坤。 他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王坤硬着头皮，从沙发上挤了起来，脸上堆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李总……您怎么来了？” “我们……我们就是看装修，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就进来休息一下，马上就出去干活，马上就出去……” 李烨笑了。 “休息？” 他指了指门外。 “外面装修的师傅们，顶着灰尘，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你们在这儿吹着空调休息？” “你这个‘休息’，时间是不是有点长了？” 王坤的冷汗，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李总，我们……” “影城换了老板，你们的工作态度，倒是没换啊。” 李烨打断了他。 “挺好。” “保持本色。” 他走到王坤面前，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肥厚的肩膀。 “王店长是吧？” 王坤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但每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捅进所有人的心脏。 王坤懵了。 休息室里的其他人，也全都懵了。 然后，李烨环视四周，看着那些呆若木鸡的脸。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还有你们。” “所有人。” “现在，立刻，去人事部结工资。” “然后……” “滚蛋。” 死寂。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哇——！”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员工，第一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李总！你不能这样啊！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她这一哭，就像点燃了炸药桶。 整个休息室，瞬间炸了锅。 “是啊李总！我们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就指着我这份工资活呢！您高抬贵手啊！” “我们马上就去干活！保证再也不敢了！” 求饶声，哭喊声，乱成一锅粥。 王坤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李烨的胳膊，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李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跟了时代光影十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李烨看着眼前这张声泪俱下的脸，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的苦劳，是给霍振山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坤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仗着自己年轻气盛，梗着脖子喊了一句。 “凭什么说开除就开除！我们签了劳动合同的！你要是敢非法辞退，我们去告你！” 李烨的目光，转向那个年轻人。 他笑了。 “告我？” “好啊。” “正好，我公司的法务部刚成立，还没开过张。” “我倒是很欢迎你们，去给他们练练手。”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就凭你们在工作时间聚众怠工这一条，我单方面解除合同，连赔偿金都不用给。” “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那个年轻人，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只是虚张声势，哪敢真的去告。 眼看威胁和卖惨都没用，那个最先哭起来的中年女人，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抱着李烨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李总！我求求您了！我儿子下个月就要交学费了，我老公前年出了车祸，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我们家真的不能没有我这份工资啊！” 李烨低头，看着脚下这个哭得涕泪横流的女人。 他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 “你家里困难，是你的事。” “你的儿子要上学，你的老公要看病，跟我有关系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想帮你们讨回个公道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当初给你们机会，让你们留下，是我李烨仁慈。” “我给了你们体面，给了你们饭碗。” “可你们呢？” “拿着我的工资，在这儿混日子，把我当傻子？” “你们自己不要脸，现在跑来跟我哭穷卖惨？” 李烨一字一句，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的影城，不养闲人。” “更不养，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他微微用力，挣开了女人的手，后退了一步。 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群人。 “人事部那边，我会打招呼。” “今天之内，办不完离职手续的，工资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现在……” 李烨的眼神，冷得能刮下冰渣。 “都给我滚。” 李烨的话，像一盆冰水。 兜头浇下。 把休息室里所有的哭喊和喧闹，都浇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 和一张张煞白、绝望的脸。 “滚。” 这个字，在他们耳边回荡。 像最后的审判。 再也没有人敢求饶。 也没有人敢放狠话。 他们看出来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 也不是在吓唬他们。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漠。 仿佛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堆可以随时清理掉的垃圾。 希望，彻底破灭了。 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身体一软，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 王坤松开了抓着李烨的手，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那张肥胖的脸上，再也挤不出半点笑容。 只剩下灰败。 十几年的心血，十几年的安逸日子。 到头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默默地低下头，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朝门外走去。 没人敢再看李烨一眼。 那个气场，太吓人了。 人群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妈，叫张翠花，走在最后面。 她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点不甘。 当初收购的时候，这个李总不是还挺好说话的吗？ 说只要好好干，待遇不变。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心软这种事，有过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她咬了咬牙，脚步慢了下来，想等人都走光了，自己再上去单独求求情。 说不定，撒泼打滚一下，能多要点补偿金呢？ 她刚动了这个念头，准备转身。 走在最前面的李烨，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脚步一顿。 他缓缓地回过头。 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张翠花的脸上。 没有警告。 没有威胁。 就是那么平静地看着她。 可张翠花，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刚要迈出去的腿，瞬间僵在了原地。 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是什么眼神？ 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张翠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敢上前一步，这个年轻人，真的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她被那一眼看得心胆俱裂，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心思，慌忙低下头，混在人群里，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直到走出影城大门，被外面热烘烘的空气一扑，张翠花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自己离死亡很近。 回过神来，懊恼和愤怒又涌了上来。 “呸！怕什么！” 她朝着影城方向啐了一口。 “不就是个毛头小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老娘我还能被他一个眼神给唬住了？” “刚才就该躺地上不起来！看他怎么办！”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 白白丢了工作不说，连补偿金都没闹到手，亏大了！ 张翠花正一个人在路边生着闷气，一辆黑色的奥迪A6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旁边。 车窗降下，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探出头来。 “您好，是张翠花阿姨吗？” 张翠花愣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年轻人笑了笑，笑容很和善。 “张阿姨，您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我刚才在对面咖啡馆，看到你们被赶出来了。” “那个姓李的，做事也太绝了。” 一听这话，张翠花顿时找到了共鸣，气不打一处来。 “可不是嘛！那小子就是个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他说开除就开除，连个屁的补偿都不给！简直不是人！” 年轻人点点头，一脸的同情。 “是啊，太欺负人了。” “阿姨，你们就打算这么算了？” 张翠花一听，更来气了。 “那能怎么办？人家是大老板，我们就是个打工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年轻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精光。 “阿姨，话不能这么说。” “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的是一个理字。” “他无故辞退员工，还不给赔偿，这事儿说到哪儿去，都是他没理。” “你们要是去闹，去媒体上曝光他，他为了公司的名声，肯定会给你们一大笔封口费的。” 张翠花撇了撇嘴。 “说得轻巧，我们哪有那个胆子。再说了，找媒体不要钱啊？” 年轻人笑了。 他从副驾驶上拿过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递了过来。 “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里面是五万块钱，您先拿着。” 张翠花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你这是干啥？我不要！无功不受禄！” 年轻人把纸袋硬塞进她怀里。 “阿姨，您听我说完。” “我呢，也是个生意人，最看不惯李烨这种仗势欺人的做法。” “我就是想帮你们讨个公道。” “这五万块，是给您的辛苦费。您只要帮忙把以前的同事都召集起来，明天去影城门口拉横幅，把事情闹大。” “到时候，会有记者过去采访。”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事成之后，李烨给你们的赔偿金，你们自己拿着。” “我另外再给您个人……” 他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仁至义尽 张翠花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二……二十万？ 她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二十万，她得不吃不喝干好几年！ 她抱着那个牛皮纸袋，感觉烫手得很。 “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年轻人笑得高深莫测。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他看着张翠花犹豫不决的脸，又加了一把火。 “阿姨，您想想，您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要组织一下人，动动嘴皮子，就能拿到二十多万，还能出一口恶气，多划算？” “您刚才不是也后悔，没敢跟他闹吗？” “现在，机会来了。” “这钱，您就当是定金，您拿着，就代表您同意了。” 张翠花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风险？ 肯定有。 但是二十万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她摸着牛皮纸袋厚实的触感，那沓沓实实的感觉，让她心里的那点警惕，瞬间就被贪婪给淹没了。 她已经稀里糊涂地把钱抱在了怀里，收下了。 这就等于上了贼船了。 罢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为了二十万，拼了！ 想到这里，张翠花一咬牙，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好！我干了！” 年轻人满意地笑了。 “聪明人的选择。” “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您只要把人带到就行。” “这是我的电话，有事联系。” 他递给张翠花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姓氏“刘”和一个电话号码。 “那我等您的好消息了，张阿姨。” 说完，他升上车窗，黑色的奥迪A6一脚油门，悄然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张翠花站在原地，抱着怀里沉甸甸的纸袋，感觉跟做梦一样。 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是真的！ 她打开纸袋一角，看到里面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眼睛都直了。 发财了！ 这回真的要发财了！ 李烨那个小王八蛋，让他看不起老娘！ 等着吧！ 明天就让你知道，老娘不是好惹的！ 她激动地浑身发抖，连忙把纸袋塞进自己的布包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快步朝公交站走去。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是那二十万。 回到家，她把门反锁，拉上窗帘，才把那五万块钱倒在床上。 一张一张地数。 数了三遍。 一遍不多，一遍不少。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甚至带着几分狰狞。 她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工作群。 群名叫“时代光影一家人”，现在看来，讽刺得很。 她深吸一口气，在屏幕上快速打字。 【张翠花：@所有人　姐妹们，兄弟们，都出来一下！】 这条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 瞬间，群里就有了反应。 【前店长-王坤：干啥？我现在烦着呢，别吵。】 【收银-小丽：张姐，有事吗？我刚到家，哭得眼睛都肿了。】 【保洁-老王：唉，明天去哪儿找工作啊，愁死人了。】 张翠花看着这些丧气话，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就是要趁现在大家最绝望的时候。 【张翠花：大家先别愁！天无绝人之路！】 【张翠花：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甘心吗？】 这话一出，群里立刻炸了锅。 【检票员-李强：不甘心能咋地？人家是老板！】 【售货员-赵梅：就是啊，胳膊拧不过大腿，认命吧。】 【张翠花：谁说拧不过？他姓李的敢这么对我们，我们就让他身败名裂！】 【张翠花：我跟你们说，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一个能让他乖乖赔钱，还能让咱们大赚一笔的办法！】 【前店长-王坤：？张翠花你没发烧吧？说啥胡话呢？】 【张翠花：我没发疯！总之，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 【张翠花：这样，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老地方‘兄弟烧烤’聚一下！】 【张翠花：我把我的计划，当面跟大家说！来不来，你们自己决定！反正谁不来谁后悔！】 发完这段话，她又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红包封面，喜庆得很。 群里沉默了几秒。 然后，红包瞬间被抢光。 手速最快的李强抢了二百多，激动地发了个表情包。 【李强：谢谢张姐！张姐大气！我肯定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小丽：谢谢张姐！我也去！】 【赵梅：算我一个！反正回家也是唉声叹气，不如出来听听张姐有啥高见！】 【就连一开始最丧气的王坤，也冒了出来。】 【前店长-王坤：行，那晚上见。】 几十号人，在一个红包和几句煽动性的话语下，一呼百应。 所有人都同意了晚上的饭局。 张翠花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收到”，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李烨。 你个小年轻。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问道传媒，总裁办公室。 夜色已深。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像一条流淌的星河。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 李烨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红姐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啪嗒。 一声轻响。 “事情解决了？” 红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关心。 李烨没睁眼，只是“嗯”了一声。 “都开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红姐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 “唉。”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早跟你说了，对付这种老油条，一开始就不能给好脸色。” “你非要心软，说什么都是底层劳动人民，不容易，给一次机会。” 红姐的语气里带着点嗔怪，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唠叨。 “看看，现在呢？” “给自己找麻烦了吧。” 李烨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很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没有波澜。 “工资，按N+1结清了。” “人，也走了。” “我算是仁至义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红姐的耳朵里。 “只要他们以后别再不识抬举地凑上来。” “这事，就算过去了。” 红姐摇了摇头。 她知道李烨的性子。 他骨子里，对他爷爷那辈人奋斗过的阶层，始终抱着一份特殊的尊重。 可人心是复杂的。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这份尊重。 “希望如此吧。” 红姐不再多劝。 “那我这边，明天就开始着手招人了。” “影城那边不能一直空着。” “嗯。” 李烨点点头，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话题，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转了过去。 仿佛那几十号人的去留，真的只是一阵风。 “我接下来的行程。” 李烨喝了口茶，问道。 “‘明日之声’那档综艺，后天就要进组了。” 红姐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从随身的平板里调出日程。 城北，兄弟烧烤。 正是夜宵最热闹的时候。 露天的棚子下，几十张桌子座无虚席。 空气里弥漫着孜然、辣椒和炭火混合的焦香。 划拳声、碰杯声、喧闹的聊天声，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角落里，最大的一张长条桌，气氛却有些诡异。 这是被时代光影开除的员工们的聚会。 几十号人，把桌子围得满满当当。 桌上摆满了烤串和啤酒，热气腾腾。 可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心思吃喝。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着牢骚。 “我下个月的房贷怎么办啊？” “我孩子马上要交学费了，这节骨眼上失业，要了命了。” “那个姓李的也太不是东西了！一点活路都不给！” “王哥，你人脉广，有没有什么路子？” 被叫做王哥的前店长王坤，端着酒杯，一张胖脸愁成了苦瓜。 “路子？现在哪儿那么好找工作。” “整个行业都不景气。” 一时间，唉声叹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绝望的情绪，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只有一个人例外。 张翠花。 她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撸着串，喝着啤酒，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就这么听着，看着。 等着火候。 等到桌上的烤串上了七七八八，所有人的情绪都酝酿到了最低谷。 时机到了。 张翠花啪地一声，把啤酒瓶重重地顿在桌上。 喧闹的抱怨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张翠花站起身，环视了一圈。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被压抑的兴奋。 “哭丧呢？” 她扯着嗓子喊道。 “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工作没了，天就塌了？” 前店长王坤皱起了眉。 “张翠花，你少说风凉话！你请我们来，就是为了看我们笑话的？” “笑话？” 张翠花冷笑一声。 “王坤，我是在给你们指一条发财的路子！”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却更具煽动性。 “今天这事，你们就真这么算了？” “咱们几十号人，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他说一句话，就让我们滚蛋！” “连补偿金都一分不给！” “这口气，你们咽的下去？” 这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咽不下去又能怎么样？” 收银员小丽红着眼圈说。 “人家是大老板……” “大老板怎么了！” 张翠花猛地一拍桌子。 “大老板就能无法无天了？！” “我告诉你们，现在是网络时代！舆论能杀人！” “只要我们把事情闹大，闹到网上去，让他身败名裂！” “他一个开影城的，况且还是个明星，最怕的就是名声臭了！” “到时候，他为了息事宁人，你猜他会怎么样？” 张翠花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会跪着，把钱送到我们手上！” 整个桌子，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张翠花这番大胆的话给镇住了。 去闹事？ 去网上曝光？ 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打工人，想都不敢想。 过了好几秒，才有人怯生生地开口。 “张姐……这……这不好吧？” “是啊，这跟敲诈勒索有什么区别？” “万一他报警，把我们抓了怎么办？” 质疑声，开始此起彼伏。 大部分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和犹豫。 张翠花早就料到了这个反应。 她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瞧你们那点出息！” “风险？干什么没风险？” “你们现在一个个丢了工作，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就是最大的风险！” 她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刺啦一声。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了纸袋。 一沓沓崭新的红色钞票，像砖块一样，被她倒在了油腻的桌子上。 码得整整齐齐。 五万块现金。 在烧烤摊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堆钱。 “看到没有？” 张翠花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这是定金！” “已经有人愿意出钱，帮我们讨回公道了！” “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王坤的眼睛都直了，他结结巴巴地问。 “这……这是谁给的？” “你别管是谁。” 张翠花把钱往前一推。 “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计划我都想好了。” “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影城门口拉横幅！” “就写‘无良老板李烨，还我血汗钱’！” “我已经联系好了记者，他们会来采访！” “到时候，我们就在镜头前哭，说我们怎么被他欺负，怎么上有老下有小，工作没了活不下去！” “我就不信，他李烨的脸皮是铁打的！” 她看着众人眼中开始燃烧的贪婪火焰，又加了一把猛火。 “事成之后，他赔给我们的钱，咱们按人头分！” “另外，出钱帮我们的那位老板说了，只要我们把事办好，这五万块，就是给兄弟们的酒水钱！” “我个人，还能再拿二十万的好处费！” 这话一出，人群彻底骚动起来。 “一人能分多少？” “至少……得有几万块吧？” “几万块？抵得上我们干一年了！” “干了！他娘的！反正都失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祝我们发大财，还我血汗钱 在金钱的刺激下，大部分人的理智，迅速被贪婪所取代。 恐惧，变成了兴奋。 犹豫，变成了狂热。 王坤第一个站了起来，端起酒杯。 “张姐！你说得对！”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事，我王坤带头！干了！” “干了！” “算我一个！” 一时间，群情激奋，碰杯声响成一片。 然而，在这片狂热之中，有两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是负责影城水电维修的老刘头。 他五十多岁，平时沉默寡言。 另一个是刚来半年的检票员小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老刘头看着桌上那堆钱，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挣扎。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 “翠花。” 他声音沙哑。 “这事，是昧良心的事。” “那天我们偷懒怠工，被老板抓了现行，开除我们，理亏的是我们自己。” “拿着人家的工资，不好好干活，咱们自己就不占理。” “现在再去讹人家，这……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张翠花脸色一沉。 “刘老蔫儿！你什么意思？在这里装什么圣人？” “就是！假清高！” 立刻有人附和。 小雯也站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刘师傅说得对！我们……我们不能这么做！” “张姐，这钱我们不能要，这是犯法的！” 她拿出手机，手有些发抖，找到了张翠花之前发的那个红包。 她点了退还。 然后又从自己的小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 “今天这顿饭钱，我A了。” “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拉着老刘头，转身就走。 老刘头也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百块钱，放在桌上，又把红包钱退了回去。 他看着张翠花，最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跟着小雯离开了这片喧嚣。 两人的背影，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那么孤单，却又异常坚定。 他们一走，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张翠花“呸”了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 “两个怂包！傻子！” “不识抬举的东西！” 她恶狠狠地骂道。 “走了正好！” “到时候分钱，还能少两个人！” “来！兄弟们！咱们接着喝！” “祝我们，马到成功，发大财！” 短暂的道德动摇，很快就被更猛烈的贪婪所覆盖。 “对！祝我们发大财！” “干杯！” 酒杯碰撞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响亮。 烧烤的烟火气中，一张张脸，都因酒精和欲望，而变得扭曲、涨红。 次日，清晨。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天边泛着鱼肚白。 崭新的“问道影城”四个大字，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气派。 门口，却已经围上了一群人。 正是张翠花和那些被开除的前员工。 他们扯着一条巨大的白色横幅，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无良老板李烨，还我血汗钱！” 字迹刺眼，像流着血。 张翠花站在最前面，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 然后。 “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猛地一拍大腿，嗓子扯得像被撕裂的破锣。 整个人噗通一声，就势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她双手捶地，鼻涕眼泪瞬间糊了一脸。 “没天理了啊！” “姓李的黑心肝，赚昧心钱啊！” “我们在影城当牛做马十几年，他说开就把我们开了啊！” “一分钱都不给，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她的表演，拉开了序幕。 前店长王坤得了信号，立刻跟上。 他一个一米八的胖子，直接趴在了地上，抱着张翠花的小腿。 “张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你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等着你养啊！” 紧接着，又有几个妇女瘫倒在地，哭爹喊娘。 “我孩子下个月的学费可怎么办啊……” “我老公还躺在医院里等着救命钱啊……” 一时间，影城门口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上班的路人越聚越多，纷纷停下脚步。 “咋回事啊这是？” “听说是被老板给开了，一分钱没赔。” “哪个老板这么黑啊？” “就是那个大明星，叫李烨的！” 人群里，议论声四起，手机摄像头纷纷对准了这片狼藉。 没过多久。 一辆印着“南方快报”字样的采访车，吱呀一声停在了路边。 一个年轻记者扛着摄像机，带着话筒就冲了过来。 张翠花眼尖，哭得更来劲了。 记者把话筒递到她嘴边。 “大姐，您好，我是南方快报的记者，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张翠花一把抓住记者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声泪俱下。 “记者同志，你可要为我们这些苦命人做主啊！” 她抽抽搭搭地，把昨晚排练好的说辞，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我们都是时代光影的老员工，干了十几年了！” “这个新老板李烨一来，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全开了！” “说我们怠工，天地良心，我们哪天不是勤勤恳恳的！” “他就是找个借口，想换掉我们这些老人，省点钱！” “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一下子没了工作，让我们怎么活啊！” 她说着，又指向旁边哭泣的众人。 “记者同志你看看，他们哪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 “现在，天都塌了！” 摄像机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张张“悲痛欲绝”的脸。 记者听完，脸上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那你们的诉求是什么呢？” “我们不要多！” 张翠花伸出一根手指。 “把我们该得的血汗钱，还给我们！” “给我们一个公道！” 两个小时后。 网络，彻底引爆。 《南方快报》的官网，率先刊登了一篇报道。 标题触目惊心。 【明星光环下的阴影：新晋富豪李烨被指无故辞退数十名老员工，血汗钱分文未给！】 文章里，配上了张翠花等人瘫在地上痛哭的高清大图。 那画面，极具冲击力。 紧接着。 《惊蛰娱乐》、《每日头条》、《风向标》等数家网络媒体，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 【资本的獠牙！李烨的问道影城上演现实版“农夫与蛇”！】 【深度扒皮：从被封杀到亿万老板，李烨的发家史并不光彩！】 【弱者的悲鸣：几十个家庭的破碎，谁来为他们负责？】 一篇篇带着强烈主观情绪的稿子，被疯狂转发。 评论区，瞬间沦陷。 【卧槽！真的假的？李烨这么不是东西？】 【看照片里那些大爷大妈哭的，太可怜了，不像演的。】 【资本家都一个德行，骨子里就流着肮脏的血！】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写的歌不错，路转黑了！】 【就是，农民出身就忘了本了？开始压榨劳动人民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众矢之的，把水搅浑 网络上，同情弱者是天然的政治正确。 尤其当这个弱者群体，面对的是一个光鲜亮丽的明星资本家时。 网友们的愤怒，被轻易点燃。 【抵制李烨！抵制问道影城！】 【这种人也配当明星？滚出娱乐圈！】 【我家里也有亲戚在工厂打工，最恨这种黑心老板了，感同身受！】 当然，也有少数李烨的粉丝，眼见形势愈演愈烈，实在坐不住，试图为他辩解。 【大家冷静一点，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说不定有反转呢？】 【就是，我们烨哥不是这种人！】 【等一个官方声明！不信谣不传谣！】 然而，这些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愤怒的口水之中。 【脑残粉又来洗地了？】 【你主子都把人逼上绝路了，你还在这洗？】 【祝你全家都被这么开除一次，看你还说不说风凉话！】 【我看这些粉丝跟他们主子一样，都是冷血动物！】 不理智的谩骂，从李烨本人，蔓延到了他的粉丝群体。 事情的发酵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李烨还我血汗钱# #问道影城压榨员工# #明星资本家的真面目# 三个话题，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微博热搜榜。 一个小时内，全部挤进前十。 两个小时后，#李烨还我血汗钱#，登顶第一。 后面，跟着一个暗红色的“爆”字。 问道传媒，总裁办公室。 李烨坐在沙发上。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 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平静的脸。 没有一丝波澜。 他正在刷微博。 从热搜第一，一个个点进去看。 屏幕上，是铺天盖地的咒骂。 【李烨滚出娱乐圈】 他看到了这条评论，下面跟了十几万个赞。 他手指轻轻滑动，继续往下看。 是一段被剪辑过的视频。 视频里，张翠花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重复着“让我们怎么活啊”。 镜头特意给了那些上了年纪的员工特写，他们脸上的皱纹和绝望，被无限放大。 视频的配乐，是那种悲怆到了极点的二胡曲。 弹幕，密密麻麻地飘过。 【看哭了，太惨了。】 【李烨必须死！】 【人血馒头好吃吗？@李烨】 李烨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视频。 然后，点开评论区。 热评第一条： 【我宣布，从今天起，李烨一生黑，他所有的电影，我一部都不会看！】 下面回复。 【+1】 【+10086】 【+身份证号】 他继续往下刷。 看到了一篇所谓的“深度分析”长文。 文章作者自称是“资深人力资源专家”。 长文里，从劳动法讲到企业道德，再从社会责任感讲到公众人物的影响力。 洋洋洒洒几千字。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李烨的行为，即便在法律上能找到空子钻，但在道德上，已经彻底破产。】 这篇文章，转发超过了三十万。 李烨点开作者的主页看了看。 一个粉丝不到一千的小号。 这篇文章，是他发的第一条微博。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很冷。 他退出来，继续刷新热搜页面。 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大V也下场了。 毒舌影评人： 【某些艺人，戏还没演明白，就学了一身资本家的恶臭习气，令人作呕。】 社会观察家： 【李烨事件，揭开了明星光环下，资本对底层劳动者残酷剥削的冰山一角。我们呼吁有关部门介入调查，还弱者一个公道！】 这些大V的发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让整个舆论的怒火，烧得更旺。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红姐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李烨！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手机？” “天都要塌了！” 红姐把自己的平板电脑，重重地拍在茶几上。 屏幕上，是问道传媒的股票K线图。 一条绿色的线，正以一个极为难看的角度，向下跌落。 “开盘才一个多小时，我们的股价已经跌了七个点了！” “公关部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好几个正在谈的合作方，都打电话来询问，态度很暧昧！” “再不想办法，就全完了！” 红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她看着李烨，发现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那根断崖式下跌的K线。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东西，比蒸发掉的几千万市值更重要。 “李烨！” 红姐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李烨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很静。 静得让红姐心慌。 “慌什么。” 他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让他们骂。” “骂得越凶越好。” 红姐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成什么样了？我们……” “我知道。” 李烨打断了她的话。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红姐。 上面，是一个粉丝群的聊天截图。 有粉丝正在声嘶力竭地为他辩护，结果被围攻的人骂到注销了账号。 “我都知道。” 李烨又把手机转了回去，熄了屏。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晴朗的天空。 但他知道，在这片晴空之下，正有一场针对他的巨大风暴。 “红姐。” 他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 “水军的源头，查到了吗？” 红姐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查到了一些，IP地址很分散，指向好几家网络营销公司。” “继续查。” 李烨说。 “把所有下场带节奏的大V，所有组织攻击我粉丝的账号，所有发布不实消息的媒体，都给我记下来。” “我要一份名单。” “一份，完整的名单。” 红姐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 她不明白。 都这种时候了，不应该是立刻发声明、澄清、道歉、危机公关吗？ 他为什么还要去查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然后呢？” 红姐忍不住问。 “发声明吗？我们要怎么回应？” 李烨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窗外的一朵云，缓缓飘过。 “不回应。” 他说。 “提醒我的粉丝记得保留他人辱骂他们的证据就好，后续请律师的费用我出。”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错愕的红姐。 “火烧得还不够旺。” “鱼，还没全都浮出水面。” 第一百五十章 为粉丝撑腰，有人找了上来 红姐看着李烨的背影。 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 李烨这个人，她看不透。 但她选择信。 “我明白了。” 红姐转身，高跟鞋的声音不再急促，变得沉稳。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叫来了公关部和法务部的负责人。 半小时后。 问道传媒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则公告。 一则，让所有人都没看懂的公告。 【问道传媒法务部公告】 【致所有关心和支持李烨先生的朋友们： 网络空间并非法外之地，言论自由亦有边界。 近期，我们注意到有部分支持李烨先生的粉丝朋友，因发表个人观点而遭受了有组织的、大规模的网络暴力、人身攻击及恶意辱骂。 对此，问道传媒法务部郑重声明： 任何形式的网络暴力都是违法行为。 请各位粉丝朋友在遭遇上述情况时，务必第一时间保全证据（如截图、录屏等）。 我司法务部将开通专项法律援助通道，免费为所有因此遭受侵害的粉丝朋友提供法律支持，追究施暴者的法律责任，绝不姑息。 特此公告。 问道传媒 XX年X月X日】 公告很短。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冰冷和强硬。 但通篇没有一个字，提到“辞退员工”和“血汗钱”的事件。 仿佛那场已经闹到全网沸腾的风波，根本不存在。 公告一经发出。 微博，再次炸了。 这条公告，像一勺滚油，被浇进了本就烈火烹油的舆论场。 #问道传媒公告#这个词条，以一种蛮不讲理的速度，直接空降热搜第三。 评论区，瞬间被挤爆了。 【？？？我他妈直接一个问号，这是什么操作？】 【装死？现在是谈粉丝被骂的时候吗？先把你欠员工的钱还了行不行？】 【我靠，好一招转移视线啊！牛逼！资本家的手段就是脏！】 【这哪里是转移视线，这他妈是赤裸裸的威胁！意思是谁骂他，他就告谁呗？】 【秋后算账是吧？懂了，李烨果然心黑手辣，惹不起惹不起。】 【笑死，老板压榨员工，粉丝还跟着洗他，被骂不是活该吗？还提供法律援助？真是蛇鼠一窝！】 愤怒的网友们，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在他们看来，这则公告，就是李烨心虚、傲慢、并且试图用法律大棒威胁普通网民的铁证。 然而，李烨的粉丝们看到这则公告，却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她们快要哭出声来。 【呜呜呜……哥哥心里有我们！我没粉错人！】 【姐妹们！都看到了吗！截图！所有骂人的都给我截图存证！别让哥哥的心意白费！】 【懂了！问道法务部，随时为我们服务！这简直是安全感爆棚啊！】 【这说明什么？说明哥哥根本不在乎那些黑料，因为都是假的！他现在是在保护我们！】 【对！肯定是假的！不然他为什么不回应？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等着瞧，绝对有惊天大反转！】 【哥哥放心飞，出事自己背（不是），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粉丝们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前一刻还在被围攻得节节败退，这一刻瞬间原地满血复活，战斗力飙升。 她们不再试图去解释“血汗钱”的真假，而是开始疯狂执行公告里的指令。 【@xxx，你刚才骂我全家，已截图。】 【@xxx，你P我的遗照，已存证。】 【@xxx，你人肉我的个人信息，等着收律师函吧。】 一时间，评论区变成了大型截图现场。 而那些真正的路人，则彻底陷入了迷茫。 【我有点懵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一边是哭天抢地的失业员工，一边是理直气壮发公告的老板……我该信谁？】 【这个李烨，有点意思啊。一般明星遇到这种事，不都第一时间滑跪道歉吗？他怎么还反过来要告网友？】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是被冤枉的？看这个架势，不像是假的啊。】 【不好说，再观望一下。总感觉这事儿不简单，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一则公告。 非但没有平息风波，反而让整个事件的讨论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怀疑、谩骂、支持、观望……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将这潭水，搅得越来越浑。 总裁办公室里。 李烨放下了手机。 舆论的发酵，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对方的手段，很老套，但很有效。 利用舆论，绑架道德，煽动情绪。 一上来就把他钉在“黑心资本家”的耻辱柱上。 这股熟悉的味道，让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霍景琛的那个好四叔，霍振山。 当初霍景琛跟他提过，这位四叔尤其擅长在舆论场上兴风作浪。 看来，自己断了霍振山的财路，是彻底把这位给惹毛了。 不过…… 李烨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虽然他不急着澄清，但时间确实不多了。 明天，他就要进组《明日之声》了。 他可没工夫在综艺录制期间，还分心处理这些烂事。 必须速战速决。 可切入点在哪？ 张翠花那群人，被钱蒙了心，现在恐怕什么都问不出来。 那个所谓的刘姓中间人，更是来无影去无踪。 整件事，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正当李烨思索之际。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红姐推门而入，她的表情有些古怪。 “李烨。” “有两个人，想见你。” 李烨抬眼。 “谁？” “他们自称是……影城的前员工。” 红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就在公司前厅。” 李烨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前员工？ 在这个节骨眼上？ 有意思。 “让他们进来。” “可是……” 红姐有些犹豫。 “现在楼下全是记者，万一他们是来闹事的，被拍到就不好了。” “没事。” 李烨站起身。 “把他们带到小会议室，我过去。” 他倒想看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十分钟后。 三号小会议室。 李烨推门而入。 房间里，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约莫六十出头，头发花白，脸上布满风霜，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显得局促不安。 女的二十来岁，很年轻，扎着个马尾辫，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正是昨晚在烧烤摊，把钱退了回去的老刘头和检票员小雯。 第一百五十一章 那就报案 看到李烨进来，两人同时抖了一下。 老刘头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小雯更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进自己的影子里。 李烨没有说话。 他径直走到主位上，拉开椅子，坐下。 然后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整个过程，不急不缓。 会议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他倒水的声音。 咕咚。 李烨喝了口水，将杯子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像一把锤子，敲在了老刘头和小雯的心上。 “说吧。” 李烨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找我什么事。” 老刘头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李烨。 “李……李总。”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们……我们不是来要钱的。” “网上的事，都是假的！” “是张翠花，是她收了别人的钱，拉着那帮人演戏的！” 老刘头的话，说得又快又急。 仿佛再慢一点，他就会失去所有力气。 小雯也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 “对！李总，我们没去！” “他们说他们只是去要个说法，没说要那么干啊！” “那个钱……我们没要！” 她急切地辩解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李烨静静地听着。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早就猜到了。 但他需要知道的，不是这些。 “谁给的钱？” 他问。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两人头上。 老刘头愣住了。 小雯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我……我们不知道。” 老刘头艰难地开口。 “张翠花说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 “他给了张翠花五万块的定金，说尾款还会给她二十万。” “然后张翠花拿着那笔钱在我们群里发了个不小的红包，又说要当面说就请我们去吃烧烤。” “等菜上齐张翠花才说出她的目的，我们俩听完并不想惹事，就没参与。” 李烨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也就是除了王翠花，你们都没见过那人？” 老刘头和小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当时我们匆匆就走了，后来那人听说是来了的，不过我们没怎么注意。” 老刘头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腿。 “我走的时候看见了一辆往那里走的车子，是一辆黑色的车，好像……好像是奥迪。” “也不清楚是不是那人。”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老刘头和小雯，脸上的希望之色，一点点褪去。 他们以为把真相说出来，就能帮上忙。 可现在看来，好像根本没什么用。 他们甚至，连那个幕后黑手的样子都描述不出来。 就在两人心灰意冷之际。 李烨，又开口了。 “昨晚的烧烤摊，在哪？” 小雯像是被惊到的小鹿，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报出了一个地址。 “在……在城北西环路那边，叫‘兄弟烧烤’。” 李烨点了点头。 他又问。 “门店有监控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道光，瞬间照进了小雯和老刘头灰暗的眼底。 “有！” 小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对啊！有监控！” 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我记得！我昨天去后厨帮老板娘端菜的时候，还问过她，店里人这么多，不怕有人跑单吗？” “老板娘当时特别得意地跟我说，她店里装了四个高清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仅带夜视，还带录音功能！” “她说谁敢跑单，她就把视频往网上一挂，让他社会性死亡！” 小雯一口气说完，脸颊都因为兴奋而泛起红晕。 但很快，那点光又黯淡了下去。 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不过……李总，那个监控，老板娘肯定不会随便给我们看的吧？” “我们又不是警察……” 老刘头也跟着叹了口气，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 李烨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然后，放下。 “那就报案。” 三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三记重锤，砸在了老刘头和小雯的心上。 “让警察去调。” 李烨的语气，理所当然。 仿佛这不是什么难题，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流程。 老刘头和小雯对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撼。 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解决？ 对他们来说天大的难题，在这个年轻的老板面前，似乎，根本就不算事。 李烨站起身。 “我知道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 他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 老刘头和小雯也连忙跟着站起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李烨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忽然又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老刘头和小雯屏住了呼吸。 “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可能需要你们录一个澄清的视频。” “当然，只是可能。”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 “视频一旦发出去，你们就等于和张翠花那几十号人，彻底站到了对立面。他们以后会怎么对你们，我不能保证。” “所以，你们可以拒绝。” “不愿意也无所谓，这件事，有没有你们的视频，结果都一样。” 他说完，准备拉开门。 “我愿意！” 一个清脆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小雯。 李烨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向那个年轻的女孩。 小雯的脸涨得通红，拳头紧紧地攥着，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迎上了李烨的目光。 “我愿意录！” “李总……您是个好人。” “那天我们被辞退，您给的遣散费，比合同上规定的多了一倍还多。” “我们都知道，您没有对不起我们。” “好人不该被这么欺负，不该被那些流言蜚语吞没！” 女孩的声音，越说越响亮，越说越坚定。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李烨看着她，第一次，眼神里有了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体里居然藏着这样的勇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赢了 小雯说完那番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对上李烨的视线，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李总……那……那我们先走了！” 她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老刘头，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会议室。 李烨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 红姐的办公室。 李烨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红姐听完，整个人都精神了。 “监控？还带录音？” 她一拍桌子。 “王炸啊这是！” “我现在就让法务部去报警！” 李烨却摇了摇头。 “不。” “让公司直接去报警。” 红姐一愣。 “以公司的名义？” “对。” 李烨的眼神，冷了下来。 “罪名，就用寻衅滋事，恶意诽谤，以及敲诈勒索未遂。” “我要让张翠花那群人，一个都跑不掉。” 红姐瞬间明白了李烨的意思。 他不仅要澄清自己。 他还要杀鸡儆猴！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动他李烨，动他问道传媒，是什么下场！ “我明白了。” 红姐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她立刻拨通了电话。 问道传媒这个庞大的机器，在沉寂了一天之后，终于开始高速运转。 红姐的执行力，向来恐怖。 报警，立案，警方介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西环路派出所的警察，很快就出现在了“兄弟烧烤”的店门口。 当老板娘得知是问道传媒报的警，而且事情还牵扯到热搜上的“欠薪”事件时，她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就交出了所有的监控录像。 甚至，还主动提出可以出庭作证。 凌晨四点。 当整个城市都陷入最沉寂的黑暗时。 互联网，却被一声惊雷，彻底炸醒。 问道传媒的官方微博，在沉寂了整整二十四小时后，发布了第二条公告。 没有多余的文字。 只有一个标题。 【真相。】 下面，附带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长达五分钟的监控视频。 另一个，是数十张盖着红印的离职文件扫描件。 视频正是“兄弟烧烤”门口的监控。 高清且带声音。 视频里，是张翠花如何在烧烤摊上，煽动其他前员工，许诺分钱，让他们一起去“闹事”的全过程。 视频的后半段，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从一辆黑色的奥迪A6上下来。 他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递给了张翠花。 两人的对话，被录得一清二楚。 “这里是跟大家伙分的，事成之后还有更多。” “放心吧刘哥，这事儿我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不就是拉横幅哭闹吗？我们专业的！” “记住，就咬死李烨黑心，拖欠工资，还我血汗钱。” “明白明白！” 而那些离职文件，更是铁证如山。 每一份文件上，都有员工的亲笔签名和红手印。 遣散费那一栏，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数额，远超法定的N+1赔偿标准。 这两样东西，像两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所有质疑者、谩骂者的脸上。 微博，死机了。 足足瘫痪了三分钟，才勉强恢复。 而评论区，早已天翻地覆。 【卧槽！！！！】 【我他妈直接一个原地螺旋起飞！这是什么惊天大反转？！】 【监控！是带录音的高清监控！我的妈呀！我早就说李烨不可能干那种事！】 【黑奥迪！那个男的是谁？！查！给我往死里查！】 【张翠花！我记住你了！真他妈是白眼狼啊！问道传媒给的遣散费是我两年工资了！你还想怎么样？】 【脸都不要了！为了二十万，就这么污蔑一个好人？】 【对不起！李烨，我错了！我不该骂你的！我给你道歉！】 【楼上的，排队道歉吧！妈的，我们都被当枪使了！】 舆论，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之前骂得有多凶，现在的网友们，就有多内疚，多愤怒。 愤怒的对象，从李烨，转移到了张翠花那伙人，以及那个神秘的“刘哥”身上。 #李烨还我血汗钱#　的词条，以一种荒诞的方式，再次登顶。 只不过，这一次，成了全网的笑话。 而新的词条，#李烨被冤枉#　，#心疼李烨#　，#严查幕后黑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瞬间霸占了热搜榜。 然而，这还没完。 就在全网都在为李烨鸣不平的时候。 一个ID名为“我是小雯”的账号，发布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正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 她没有开美颜，也没有化妆，素面朝天。 镜头前的她，显得有些紧张，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但她的眼神，却很真诚。 “大家好，我是时代光影……不，是问道影城的前检票员。” “关于网上的事，我想说几句。” 她深吸一口气，将烧烤摊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在陈述事实。 当说到自己和老刘头拒绝了那笔钱时，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和后怕。 视频的最后，她看着镜头，认真地说道： “李总……李烨先生，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老板。” “他没有架子，会记得我们每一个普通员工的名字。” “影城装修的时候，他还自掏腰包，给我们这些留下来帮忙的人，每天订最好的盒饭，下午还有奶茶和水果。” “他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 “我不懂什么资本，也不懂什么舆论。” “我只知道，一个好人，不应该被这样泼脏水。” “请大家不要再骂他了。” 说完，她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视频，到此结束。 如果说，问道传媒甩出的监控和文件，是理性的铁证，是摧枯拉朽的雷霆一击。 那么小雯的这条视频，就是感性的洪流，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彻底击溃了所有路人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哭了……小姐姐好样的！你和那位老师傅，都是好样的！】 【这才是真正的中国好员工啊！知恩图报！不像那群白眼狼！】 【妈的，听小雯这么一说，我都想去给李烨打工了！还缺人吗李总？扫厕所也行啊！】 【这波啊，这波叫绝地反击！太他妈帅了！】 【现在，压力来到了那个开黑奥迪的‘刘哥’这边。】 【@平安帝都，警察叔叔，该干活了！】 一夜之间。 风云变幻。 那场足以将任何一个艺人拖入深渊的舆论风暴，不仅没能伤到李烨分毫。 反而，让他的人气和路人缘，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赢了。 赢得，干脆利落。 赢得，酣畅淋漓。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人跟我有仇？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板上。 网络上血雨腥风，硝烟弥漫。 李烨却睡得很好。 他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把烂摊子甩给警察叔叔，他落得一身轻松。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个不停，全是红姐和公司宣发部发来的捷报。 李烨扫了一眼，便随手丢到一旁。 结果，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镜子里的男人，眼神清明，没有半分宿醉或熬夜的疲惫。 他下午才需要去《明日之声》的节目组报到。 上午的时间，还很充裕。 李烨想了想，决定去一趟影城。 看看新招进来的那批员工。 半小时后，问道影城。 李烨刚从车上下来，还没走进大门，就听见一声惊喜的尖叫。 “是李总！” “天呐！活的李总！” 喂！不是活的，难不成是死的吗？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包围了。 新招来的几十名员工，像是嗅到腥味的猫，从影城的各个角落里涌了出来，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李总！给我签个名吧！” “李总！能合个影吗？就一张！” “李总你比电视上还帅啊！” 李烨有些头疼。 他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红姐当时跟他说，这次招聘会，来应聘的人里，十个有八个是他的粉丝。 他还说不碍事，工作认真就好。 现在看来，红姐的说法，还是太保守了。 这哪是八个，这分明是十个里有十一个，还有一个在娘胎里就开始粉了。 他想板起脸说几句，维持一下老板的威严。 可目光扫过四周，却又说不出口。 影城内外，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角落的缝隙都亮得反光。 新更换的设备，被擦拭得锃亮。 就连请来给影城内部做最后装修收尾的工人们，旁边都放着新员工们自发买来的凉茶和西瓜。 整个影城，一片热火朝天，其乐融融。 活全部都干完了。 还干得无可挑剔。 他还能说什么？ 李烨叹了口气，认命了。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他从旁边一位员工手里接过马克笔。 “谢谢李总！”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一个小时后。 李烨坐在休息室里，感觉比他当初连续录制三天综艺还累。 签名的手腕发酸。 合影的脸颊僵硬。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群粉丝的热情，真是有点扛不住。 不过，看着那一张张年轻而真诚的脸，他的心里，又涌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些人，是因为信任他，才来到这里。 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忽然，他想起了两个人。 小雯和老刘头。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找到新工作没有。 李烨拿出手机，先是拨通了老刘头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哪位？” 老刘头憨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刘师傅，是我，李烨。”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 紧接着，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李……李总？！” “您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老刘头的声音里，满是受宠若惊。 “没什么，就是问问您，最近怎么样，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吗？”李烨的语气很随意。 老刘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哽咽。 “找到了，找到了。” “我一个老伙计介绍的，在一家物业公司当保安，离家也近，挺好的。” “李总，谢谢您还惦记着我这么个老头子。” “您……您是个好人啊！” 李烨笑了笑。 “那就好。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李烨又翻出了小雯的号码。 这一次，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您好？” 小雯的声音，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味道，还有些气喘。 “是我。” “李……李总？！” 小雯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在忙？” “没……没有！”小雯连忙否认，“我……我刚才在面试……” 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不过没成功。”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李烨直接开口。 “别找了。” 小雯一愣。 “啊？” “回来上班。” 李烨的语气，不容置喙。 “之前离职的员工里，你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公司说话的。” “也是唯一一个。” “问道影城，需要你这样的员工。” “所以我来问问你愿意回来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李烨甚至能听到女孩因为激动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几秒，小雯带着哭腔的声音才颤抖着传来。 “李总……我……”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检票，卖爆米花，打扫卫生我都可以做的！” 李烨靠在沙发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想做什么，明天自己来挑。” “不过，我个人建议你考虑一下票务部主管的位置。” “薪资呢，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一倍。” 这通电话，对小雯来说，不亚于天神降临。 “谢谢老板！” “谢谢老板！我明天！不！我现在就去报道！” 女孩的喊声，几乎要刺穿李烨的耳膜。 下午三点。 《明日之声》节目录制基地。 李烨的保姆车，缓缓停在了大楼门口。 红姐跟在他身后，正在低声汇报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李烨刚一脚踏出车门。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哟，这谁啊？” “这不是我们节目组新来的大导师吗？” 声音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咖位大了就是不一样啊，这都几点了才来？” “让我们另外的三个导师，还有所有工作人员，足足等了你一个多小时呢。” 李烨的脚步顿了一下。 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抬起眼，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花哨，身形瘦削的男人，正靠在一根柱子上，斜眼看着他。 男人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嘴唇很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算计和嫉妒。 李烨皱了皱眉。 他不认识这个人。 这人，跟我有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给我等着！还有一个人 身后的红姐，脸色微微一变。 她快走两步，凑到李烨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解释。 “他叫邓庆伟。” “二线歌手，这两年靠着几首网络神曲有点热度。” “原本，《明日之声》这个导师的位置，是他的公司花了大价钱给他撕下来的，合同都快签了。” “结果，你来了。” 红姐顿了顿。 “节目组那边，权衡了一下流量和实力，毫不犹豫地选了你。” “他的这个导师位置，就变成了特邀飞行嘉宾。” “这人，来者不善。” “你小心些。” 李烨明白了。 原来是抢了他饭碗。 怪不得怨气这么重。 邓庆伟见李烨不说话，还以为他被自己的话镇住了。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挤出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 “开个玩笑，李烨老师别介意啊。” “谁不知道您现在是全网最火的大红人，日理万机，我们等等也是应该的。” 他嘴上说着“老师”，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尊敬。 李烨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甚至懒得去回应对方的挑衅。 只是淡淡地开口。 “你是？” 三个字。 轻飘飘的。 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邓庆伟的脸上。 邓庆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眼底闪过一丝羞恼和怨毒。 他没想到，李烨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不认识我？ 怎么可能！ 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是在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告诉自己，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邓庆伟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挂上那副假笑。 “看来李烨老师真是贵人多忘事。” “没关系。” “接下来的录制，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认识。” 他特意在“慢慢认识”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李烨却像是没听懂。 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邓庆伟。 “红姐，走吧。” 说完，他迈开长腿，径直从邓庆伟身边走了过去。 从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发自骨子里的无视。 邓庆伟僵在原地。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看着李烨的背影，他的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李烨！ 你给我等着！ 这，才只是个开始！ 邓庆伟僵在原地，成了一座雕像。 李烨目不斜视，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红姐跟在他身后，快走两步，为他推开了演播厅厚重的隔音门。 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眼前。 巨大的演播厅，穹顶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钢架。 数不清的聚光灯，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俯瞰着下方。 舞台中央，四张象征着导师地位的巨大座椅，呈弧形排列，透着一股无声的威严。 几十名工作人员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调试设备，确认流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 看到李烨进来，现场导演立刻迎了上来。 “李老师，您来了！” 李烨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 他随口解释了一句。 导演连忙摆手。 “没事没事，时间还早，您先去导师席那边休息一下。” 舞台上，已经有两个人到了。 一位穿着香槟色长裙，气质温婉知性的女人，正含笑看着他。 另一位，则是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手里还拿着一本乐谱。 李烨的目光扫过，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两人的资料。 陈琳，出道二十年的乐坛天后，情歌领域的常青树，国民度极高。 张亚，金牌音乐制作人，圈内出了名的“音乐疯子”，性格孤僻，但才华横溢，捧红过的新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陈琳看到李烨，主动从导师椅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李老师，久仰大名了。” 她的声音，和她歌里一样，温柔又有力量。 “你的那首《消愁》，我最近可是单曲循环了很久。”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写得太好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欣赏，又不会显得过分谄媚。 不愧是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老江湖。 李烨笑了笑。 “陈琳老师过奖了。” “您的歌，我才是从小听到大的。” 商业互吹嘛，他也会。 一旁的张亚，却没什么耐心听这些客套话。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别老师老师的叫了，听着别扭。” 她的声音很清冷，带着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直白。 “李烨。” 她直呼其名。 “你那首《像我这样的人》里面，副歌部分的和弦连接，用了一个很刁钻的转位。” “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个处理，直接把整首歌的情绪，拔高了一个层次。” 她的眼神里，没有粉丝的崇拜，也没有同行的客套。 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探究。 李烨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人，是真懂音乐。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 陈琳就笑着打圆场。 “亚亚，你可别把人吓跑了。” “你一聊起音乐，就收不住。” 张亚没理会陈琳，一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李烨。 像是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李烨觉得有些好笑。 “一点小技巧而已，当时写到那里，感觉就来了。” 张亚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感觉？” “音乐不是光靠感觉的，它是严谨的科学。” 她说着，就把手里的乐谱递了过来。 “你看这里，这个半音的处理，如果你……” 她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拉着李烨开始讨论起了乐理。 陈琳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这个“音乐疯子”闺蜜，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烨倒也不反感。 跟聪明人打交道，总归是件省心的事。 三人聊得正投入。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最角落的那张导师椅上，还坐着一个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走着瞧，别是废物 刘焕。 曾经的华语乐坛天王。 以其高亢嘹亮的嗓音，和几首火遍大江南北的代表作，制霸了上个世纪末的歌坛。 只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随着新一代歌手的崛起，和听众审美的变迁，他的人气，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近几年，更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前段时间，还被狗仔爆出了深夜和嫩模同回酒店的丑闻，名声一落千丈。 节目组这次会请他，一方面是看重他的资历，能镇得住场子。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 他便宜。 比起那些依旧活跃在一线的天王天后，刘焕的报价，几乎打了对折。 此刻，这位过气天王，正沉着一张脸，冷眼看着被陈琳和张亚围在中间的李烨。 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和鄙夷。 一个毛头小子。 不过是靠着几首口水歌，在网上火了几天。 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配跟他平起平坐？ 看看陈琳和张亚那副殷勤的样子。 真是掉价！ 想当年，他刘焕开演唱会的时候，她们两个，还不知道在哪里跑龙套呢。 现在倒好。 一个个的，都跑去捧一个新人的臭脚。 刘焕越想，心里的火气就越盛。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舞台上，却显得格外突兀。 李烨的耳朵动了动。 他结束了和张亚的讨论，循声望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刘焕那张写满了“不爽”的脸。 李烨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这人谁啊？ 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跟邓庆伟那家伙如出一辙。 像是自己刨了他家祖坟一样。 哦，想起来了。 刘焕。 红姐给的资料里有。 乐坛老前辈。 李烨的记忆力很好，他很确定，自己和这位老前辈，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更谈不上有什么恩怨。 那这仇视，是从哪儿来的？ 李烨有些想不通。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会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按照圈里的规矩，他作为后辈，理应主动上前去打个招呼。 “刘焕老师好。” 客气一句，又不掉块肉。 可现在…… 看着刘焕那副“你欠我八百万”的表情。 李烨瞬间就没了这个兴致。 他收回目光，转过头，继续跟张亚说话。 “刚才你说的那个编曲思路，我觉得可以……” 他直接把刘焕，当成了空气。 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刘焕的眼里。 他的肺，差点没气炸了！ 什么意思？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看到自己了！ 眼神都对上了！ 结果呢？ 招呼不打一个，直接就把头给扭过去了？ 这是赤裸裸的无视！ 这是看不起他刘焕！ 一个新生代的小辈，一个靠流量火起来的网红歌手，竟然敢在他这个乐坛天王面前摆谱？ 岂有此理！ 刘焕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要不是摄像机还开着，他真想冲过去，指着李烨的鼻子质问他！ 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琳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李烨的胳膊，朝刘焕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让你过去打个招呼。 刘焕这个人，虽然过气了，但毕竟是前辈，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烨却像是没看懂。 他依旧在跟张亚聊得火热。 仿佛整个舞台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陈琳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李烨，才华是真有才华。 就是这脾气， 也是真的硬啊！ 而这一切，在刘焕看来，就成了更加确凿的证据。 李烨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他就是故意的！ 他跟陈琳和张亚就有说有笑，聊得那么热络。 对自己，却连接近一下都懒得！ 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刘焕，已经不配让他李烨主动问好了吗？ 欺人太甚！ 刘焕感觉自己的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死死地盯着李烨的背影。 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 很好！ 李烨是吧？ 你给我等着！ 这节目才刚刚开始。 我们走着瞧！ 刘焕的拳头，在摄像机拍不到的桌子底下，捏得咯咯作响。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力地压抑着怒火，而微微抽动。 李烨。 他把这个名字，在心里狠狠地咀嚼了一遍。 仿佛要将这两个字，碾碎成粉末。 就在这时。 现场导演拍了拍手，打破了舞台上这股诡异的气氛。 “好了各位老师，我们准备一下。” “先去旁边的小采访间，录制一下先导片的内容。” 这道声音，像是救命的稻草，将刘焕从暴怒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失控。 采访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白色房间里进行。 一台摄像机，两盏补光灯，一个年轻的女主持人。 流程很简单。 问题，也都是提前沟通过的。 第一个进去的，是陈琳。 主持人笑容甜美。 “陈琳老师，这次作为《明日之声》的导师，您对学员的选择，有什么样的标准呢？” 陈琳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头露出了她招牌式的温柔笑容。 “标准其实很简单。” “我希望能听到真诚的声音。” “技巧可以后天培养，但声音里的情感，是骗不了人的。” 她的回答，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既拔高了立意，又显得亲和力十足。 “那对于选中的学员，您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培养计划呢？” 陈琳神秘地眨了眨眼。 “这个嘛，暂时保密。” “不过可以透露一点，我会为我的每一位学员，量身打造最适合他们的音乐道路。” “保证给大家一个惊喜。” 一番话，既吊足了胃口，又展现了自己作为天后的实力和自信。 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回答。 第二个，是张亚。 她一坐下，整个采访间的气压似乎都低了几度。 主持人明显有些紧张，声音都小了些。 “张亚老师，您的选人标准是？” 张亚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我的标准只有一个。” “别是废物。” 第一百五十六章 风险太大了 主持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现场，一片死寂。 张亚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用她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说道。 “音准，节奏，乐感，这是基础，是门槛。” “连这些都做不好，就不要来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话，太直接了。 直接到有些伤人。 主持人硬着头皮，继续问。 “那……那您的教学计划呢？” 提到这个，张亚的眼神里，才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一种属于技术狂人的炽热。 “计划？” “我会打碎他们对音乐所有廉价的、想当然的理解。” “从最基础的发声方式，到最复杂的和声理论，我会全部重新教一遍。” “我的战队里，不允许有半吊子。” “我要的，是能真正理解音乐，驾驭音乐的战士，而不是只会模仿的鹦鹉。” 她的话，虽然不近人情。 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专业。 让人畏惧，又让人信服。 轮到刘焕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场一些。 主持人同样的问题。 “刘焕老师，您的标准是？” 刘焕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组织什么高深的语言。 “我呢，比较看重一个歌手的……嗯……综合素质。” “声音要有辨识度，台风要稳健，最重要的是，要对舞台有敬畏之心。” 他说得头头是道。 但这些话，太空了。 像是一篇从网上抄来的标准答案，听不出任何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主持人接着问。 “那您的培养计划是？” “我会把我这几十年的舞台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 刘焕挺了挺胸膛。 “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歌者。” “我会引导他们，去寻找自己声音里，最独特的那份灵魂。” 他的话，听起来很漂亮。 可既没有陈琳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也没有张亚那种让人醍醐灌顶的专业。 不上不下，卡在中间。 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虚假和尴尬。 仿佛一个没落的贵族，在拼命炫耀着早已褪色的纹章。 最后，是李烨。 他走进采访间，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下。 两条长腿/交叠着，姿态放松，却自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主持人看着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个男人，太有压迫感了。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李烨老师，第一次担任导师，请问您会选择什么样的学员？” 李烨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镜头。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有才华的。” 四个字。 没了。 主持人愣住了。 这就完了？ 她从业以来，从没见过这么省字的回答。 这也太嚣张了吧？ 简直就像在说，没才华的，别来沾边。 她连忙追问。 “那您对才华的定义是？” “能打动我的，就是才华。” 李烨的回答，依旧简单粗暴。 却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 仿佛他，就是评判才华的唯一标准。 主持人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这个天，快要聊死了。 她只能按照流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您对学员的培养计划是？” 李烨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因材施教。” 四个字。 依旧言简意赅。 却比前面刘焕那一大段空话，听起来要有分量得多。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能做到这四个字的，才是真正的大师。 主持人还想再问点什么，挖出更多的信息。 李烨却已经站了起来。 “问完了？” 他看了一眼主持人。 “那我先过去了。” 说完，他便转身，推门而出。 留下整个采访组的人，面面相觑。 这个李烨…… 简直就是个异类！ 与此同时。 后台的学员等候区，上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歌手，也正在进行着同样的采访。 只是他们的问题，更加直接。 “四位导师里，你最想选择哪一位？” “为什么？”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相甜美的女孩，对着镜头露出了羞涩的笑。 “我最想选陈琳老师。” “我从小就是听着陈琳老师的歌长大的。” “她的歌声特别治愈，而且她好温柔啊，感觉跟着她，会学到很多东西，也会很有安全感。” 镜头切换。 好几个年轻的学员，都表达了类似的想法。 陈琳，国民天后，群众基础雄厚。 对这些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她无疑是最稳妥，也是最理想的选择。 “我选张亚老师。” 一个背着吉他，气质桀骜的短发男生，眼神里闪着光。 “我觉得，做音乐就应该纯粹一点。” “张亚老师是圈子里最顶尖的制作人，她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当明星，是为了让我的音乐，变得更牛逼。” “只有她，能帮我做到。” 选择张亚的，大多是这类人。 他们对自己有着极度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 他们不屑于陈琳的温情路线，渴望的，是真刀真枪的磨砺和碰撞。 “我……我可能会选刘焕老师吧。” 一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的男孩，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刘焕老师毕竟是老前辈了，经验肯定很丰富。” “而且……感觉他应该……比较好说话？”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声音很小。 但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选择刘焕的学员，数量也不少。 他们的心态，很微妙。 实力不算顶尖，又渴望能走得更远。 陈琳的战队，竞争肯定最激烈。 张亚的战队，门槛太高，怕是第一轮就被刷下来。 至于李烨，太新了，而且看起来就不好惹。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刘焕这里，像是一个突破口。 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难的，晋级的捷径。 采访，一个接一个地进行着。 绝大部分学员的选择，都集中在了陈琳，张亚，和刘焕三人身上。 提到李烨时，大多数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李烨老师的歌……确实很厉害。” “但是他太年轻了，当导师，资历是不是有点……” “而且他最近的争议好多啊，选他，感觉风险太大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画风诡异的词条 质疑，犹豫，不看好。 这是主流的声音。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我选李烨。” 一个穿着皮夹克，画着淡淡烟熏妆的男生，对着镜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的名字，叫赵凯。 一个在地下乐队混了好几年的摇滚主唱。 主持人有些意外。 “为什么呢？可以说说你的理由吗？” 赵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 “理由？” “简单啊。” “你们不觉得，现在整个节目，最大的流量点，就在他身上吗？” “全网都在讨论他，骂他的，捧他的，吵得不可开交。” “这就是热度。”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我来参加比赛，为的是什么？出名啊，兄弟。” “选陈琳老师，我可能是她战队里十几个学员之一，镜头一期能有几秒？” “选张亚老师，万一她觉得我写的歌是垃圾，我不是白来了？” “选刘焕老师……算了，不提他。” “但是选李烨，就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属于赌徒的兴奋光芒。 “他的战队，肯定没人敢选。” “我要是第一个选他，你说，节目组会不会把这段当成爆点来剪？” “我能获得多少关注度？”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一步登天。输了，反正我本来也一无所有。” 他的话，现实得让人心惊。 却又真实得无法反驳。 采访继续。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凯会是唯一一个选择李烨的奇葩时。 一个女孩的出现，打破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叫苏芊。 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怀里抱着一把木吉他。 气质干净得像山泉水。 “你最想选哪位导师？” 主持人问。 “李烨老师。” 女孩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主持人又一次感到了意外。 这个女孩，看起来不像是赵凯那种功利心极强的人。 “为什么呢？” 苏芊抬起头，她的眼睛很亮，很纯粹。 “因为，我想知道。” “写出《消愁》和《像我这样的人》的那个人，他的音乐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的歌里，有我一直想表达，却始终写不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种超越了技巧的共鸣。” “我来这里，不是想学怎么唱歌。” “我是想向他请教，怎么写歌。” 她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眼神里，没有对名利的渴望，只有对音乐最纯粹的向往和尊敬。 一种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 导播间里。 节目的总导演吴泽/东，正盯着监视器里，苏芊那张干净的脸。 他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 “冲突！悬念！反转！” “一个赌徒，一个信徒！” “全都押在了李烨身上！” “把刚才所有导师和学员的采访，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剪一个预告片出来！” “标题我都想好了！” “就叫——《明日之声》导师学员大揭秘！冰火两重天，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吴泽/东兴奋地搓着手。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一季的《明日之声》，要爆了。 而引爆这一切的炸药，就是那个叫李烨的年轻人。 吴泽/东一声令下，后期团队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上午十点。 《明日之声》官方微博，准时发布了第一支先导预告片。 标题，正是吴泽/东亲自拍板的那句。 《明日之声导师学员大揭秘！冰火两重天，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视频，像一颗深水炸弹。 在平静的周日上午，炸翻了整个互联网。 短短一个小时。 微博热搜榜，前十名里，有五条都和《明日之声》有关。 #一个信徒一个赌徒#【爆】 #李烨　有才华的#【爆】 #张亚　别是废物#【热】 #陈琳姐姐好温柔#【热】 #心疼刘焕#【新】 点进第一个词条。 评论区已经盖起了几万层高楼。 【我靠！这节目组是懂剪辑的！这个叫赵凯的摇滚哥们也太真实了吧？‘我来就是为了出名啊，兄弟’，这话我能笑一年！】 【楼上的，你没看到后面那个叫苏芊的妹妹吗？那眼神，干净得不像话。她说她是为了李烨的音乐世界来的，妈的，我一个大男人，瞬间就被戳中了！】 【一个为了流量，一个为了理想。一个赌徒，一个信徒。全都把宝押在了李烨身上，这不比电视剧好看？】 【我已经开始脑补了，李烨战队就这两个人，一个负责炸场，一个负责洗涤灵魂，这组合，绝了！】 【赌徒和信徒，这个总结太精辟了。这一季《明日之声》有点东西啊！】 第二个词条，热度丝毫不减。 主角，依然是李烨。 起因，就是他在采访里的那三段极简回答。 “有才华的。” “能打动我的，就是才华。” “因材施教。” 嚣张。 狂妄。 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哈哈哈哈！李烨这是内娱独一份吧？别人当导师都是长篇大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多牛逼。他倒好，十个字解决所有问题，主打一个惜字如金！】 【‘能打动我的，就是才华’，这话太装逼了，但是我好喜欢！潜台词就是，爷就是标准，你们都按爷的标准来！】 【前面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是真的有这个资本说这话？《消愁》和《像我这样的人》，哪一首不是天花板级别？】 【没错，当这俩首歌摆出来的时候，他说啥都是对的。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底气！】 【黑子们呢？之前不是说李烨不配当导师吗？出来走两步啊？看看这气场，这逼格，某些所谓的老前辈加起来都比不上！】 陈琳和张亚的词条下，也是一片和谐。 【陈琳姐姐真的太温柔了，那个笑容，我的心都要化了，好想被她选中啊！】 【我站张亚老师！‘别是废物’，这话太飒了！内娱就需要这种敢说真话的导师，整顿一下那些唱跳双废的垃圾！】 唯独第五个词条，画风有些诡异。 第一百五十八章 音乐进入尾声， #心疼刘焕# 点进去，却不是粉丝的控诉，而是清一色的嘲讽和玩梗。 【哈哈哈哈，这段采访真的绝了，陈琳温柔，张亚专业，李烨嚣张，就刘焕老师，像个走错片场的教导主任，说了一堆正确的废话。】 【‘综合素质’‘敬畏之心’，我上学写作文都不用这么空洞的词了，刘老师这是在凑字数吗？】 【真的心疼，跟另外三个人一比，简直就是公开处刑。节目组也是笋，居然还把他剪进去了。】 【我宣布，刘焕老师是本季《明日之声》的搞笑担当，专门用来衬托别人的。】 酒店房间里。 刘焕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屏幕的光，映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李烨！ 又是李烨！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个毛头小子，能获得这么大的关注度？ 热度甚至压过了国民天后陈琳和顶尖制作人张亚！ 而自己呢？ 几十年的资历，德高望重的前辈，到头来，却成了网友口中的“背景板”和“搞笑担当”？ #心疼刘焕#？ 这哪里是心疼！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想发作，想去买水军，把自己的广场刷得好看一点。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死死地掐灭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的艺人，去买水军？ 一旦被爆出来，那就是整个职业生涯的污点。 那些营销号，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把他撕得粉碎。 到时候，他连“背景板”都当不成了。 只能当个笑话。 刘焕猛地将手机扔到床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一股无力感，混合着屈辱和嫉妒，像是毒液一样，在他四肢百骸里蔓延。 他只能忍。 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狗，连叫都不敢叫一声。 只能憋着。 第二天。 《明日之声》正式开录。 一千平米的演播大厅，座无虚席。 舞台灯光璀璨，四张巨大的导师椅，背对着舞台中央，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主持人魏佳走上舞台，用他那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宣布了比赛规则。 “我们的规则很简单。” “学员上台表演，四位导师背对舞台聆听。” “如果导师觉得学员的声音打动了自己，就可以按下眼前的按钮，为他转身！” “一曲唱罢，如果有多位导师转身，选择权，将交到学员手中。” “如果，只有一位导师转身，那么学员将自动进入该导师的战队。” “当然，学员也可以选择放弃，直接离开这个舞台。” “不过……”魏佳拖长了声音，笑了笑，“我相信，不会有人愿意错过这个机会的，对吗？” 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但后台的学员们，却笑不出来。 谁都知道，这规则看似给了学员权利，实际上，却是一道枷锁。 得罪圈内前辈？ 谁敢？ 除非这辈子都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的第一位挑战者！” 演播厅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 一束追光，打在了舞台的入口处。 一个穿着宽松卫衣，留着利落短发的男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正是采访中，那个扬言要让自己的音乐变得更牛逼的桀骜青年。 高风。 他一出场，就引来了现场观众的一阵骚动。 “是他！就是预告片里那个说要选张亚老师的！” “看起来好拽啊，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后台。 赵凯吹了声口哨。 “哟，第一个就上硬菜啊。” 苏芊抱着吉他，安静地看着监视器里的高风，没有说话。 舞台上。 高风没有多余的废话，对着乐队老师点了点头。 下一秒。 一阵强劲而充满侵略性的Trap鼓点，轰然炸响！ 整个演播厅的地板，似乎都在微微震动。 高风举起麦克风，身体随着节奏摇晃。 他的眼神，像一头即将捕食的猎豹。 “They　call　me　rookie，说我毛头小子口气太冲” “说我写的歌词，太过锋利像把刀，没人会懂” “他们坐在金字塔的顶端，笑着看我发疯” “用过时的审美，定义什么才是真正的成功！” 一开口，就是纯正的美式说唱腔调。 Flow流畅丝滑，吐字清晰，充满了爆发力。 歌词，更是充满了对现实的讽刺和不屑。 他有嚣张的资本。 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 导师席上。 张亚的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她最欣赏的，就是这种有态度，有技术的歌手。 当高风的第二段verse落下第一个重拍时。 砰！ 一声闷响。 张亚毫不犹豫地拍下了按钮！ 红色的灯光亮起，她的椅子，第一个转了过来！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高风的眼神扫过转过来的张亚，嘴角上扬，但说唱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愈发凶猛。 他就像一个挥舞着利剑的战士，在音乐的战场上，横冲直撞。 陈琳的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她确实不懂说唱。 但她能感受到，这首歌里，那股蓬勃的生命力。 她想到了自己昨天的采访。 新尝试。 或许，这就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砰！ 第二声。 陈琳转身了。 观众的尖叫，几乎要掀翻演播厅的屋顶。 两个！ 已经有两个导师转身了！ 刘焕的额头，渗出了一丝细汗。 他听不懂。 他完全听不懂这种吵闹的音乐。 但他看到，张亚和陈琳都转了。 如果自己不转，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落伍？会不会又被网友嘲笑？ 不行。 不能再当背景板了。 他咬了咬牙，几乎是闭着眼睛，也拍下了那个按钮。 砰！ 第三声。 刘焕的椅子，也转了过来。 现在，只剩下李烨了。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 摄像机，导演，现场观众，后台学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可他，却像一尊雕塑。 从始至终，一动不动。 他的手指，就搭在扶手上，没有丝毫要按下去的意思。 他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音乐，进入了最后的尾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完美的开场？自讨没趣 高风用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快嘴，结束了整场表演。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他单手持麦，高高举起，头颅微微扬起。 全场，寂静了三秒。 随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 “牛逼！” “太炸了！” 主持人魏佳激动地冲上舞台。 “太棒了！高风！简直是完美的开场！” “三位导师为你转身！让我们看看导师们怎么说！” 按照顺序，陈琳先开口。 “高风你好，你的音乐非常有力量，我很欣赏。虽然说唱不是我的专业领域，但我很愿意尝试，把你的说唱，和我的抒情结合起来，或许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她的邀请，真诚而充满诱惑力。 接着是刘焕。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专业的点评。 “嗯……这个……台风很稳健，气息也很好，看得出来，基本功很扎实。我的战队，需要你这样有……嗯……综合素质的年轻人。” 他的话，依旧空洞。 高风礼貌地点了点头，眼神却没什么波动。 最后，是张亚。 她推了推眼镜，言简意赅。 “技术不错，态度也够。来我这儿，我能让你变得更强。” 这才是高风想听到的。 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就在这时。 按照节目流程，未转身的导师椅，会自动转过来。 李烨的椅子，缓缓地，无声地，转了过来。 他终于，和舞台上的高风，四目相对。 魏佳走上前，准备让高风做出选择。 “好了高风，现在，三位为你转身的导师，已经给出了他们的邀请，你的选择是——” 然而，高风却打断了他。 他握紧了麦克风，目光，像一把淬了火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李烨。 整个演播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在选择之前。” 高风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我想问李烨老师一个问题。” 来了。 导播间里，吴泽/东兴奋地攥紧了拳头。 来了！ 舞台上。 陈琳和张亚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意外。 刘焕则是幸灾乐祸地看着李烨。 他巴不得李烨出丑。 高风盯着李烨，一字一句地问道。 “李老师。” “您是觉得我，没才华吗？” 话音落下。 全场哗然。 这是挑衅！ 这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对李烨的公开挑衅！ 他把李烨在采访里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当成武器，扔了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烨的脸上。 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见李烨，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拿起旁边的话筒，动作不急不缓。 他的眼神，平静地看着高风，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有。” 一个字。 高风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 既然有，你为什么不转身？ 高风的傲气被激了上来，他追问道。 “既然有，为什么不为我转身？”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那弧度里，带着一丝嘲弄。 “你的说唱，技巧很好，像一座用数据和公式，精确搭建起来的华丽建筑。”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 “可惜。” “是座空房子。” “你的歌词里，充满了愤怒，不屑，反抗。” “但你的愤怒是模仿来的，你的不屑是表演出来的，你的反抗，更像是一场无病呻吟的青春期叛逆。” “你唱着底层，唱着挣扎，唱着不被理解。” 李烨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可你的眼睛告诉我。” “你根本没穷过。” “也根本没挣扎过。” “你的歌里，有技术，有态度，有华丽的辞藻。” “唯独没有一样东西。” “灵魂。” 李烨放下话筒，淡淡地说道。 “而我，只对有灵魂的音乐，转身。” 一番话。 字字诛心。 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高风用嚣张和技巧包裹起来的，最脆弱的内里。 高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 李烨说的，全中。 他家境优渥，从小没吃过苦，他的说唱，都是模仿国外那些匪帮说唱歌手，学来的姿态。 他以为自己学得很好了。 却没想到，在这个男人面前，被一眼看穿。 演播厅里，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李烨这番话，震得说不出话来。 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点评了。 这是扒皮。 是降维打击。 刘焕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忌惮。 这个李烨…… 太可怕了。 主持人魏佳反应过来，连忙上台打圆场。 “额……呵呵，我们的李烨老师，果然是标准严格啊。” “高风，没关系，音乐的理解，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嘛。” 他把话筒递给高风。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选择了吗？” 高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死死地攥着麦克风，最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选张亚老师。” 这是他一开始的目标。 但此刻，这个选择，却像是一场狼狈的逃窜。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又迅速落下。 高风下台了。 背影有些狼狈。 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失了魂。 张亚看着他走下台的背影，嘴角那丝刚刚勾起的弧度，又冷了下去。 她为他转身了。 可现在，这个学员在她眼里，好像沾了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是李烨的那番话。 空房子。 没有灵魂。 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让她心里也膈应得慌。 她要的，是战士。 不是一个被扒了皮，就站不起来的漂亮模特。 陈琳侧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烨。 这个年轻人，比她想象的，还要锐利。 那首歌，在她听来，已经算是国内说唱圈里的上乘之作了。 可他，却能透过那些华丽的技巧，一眼看到最核心的空洞。 这份眼光，毒辣且精准。 她开始有点佩服他了。 刘焕的后背，则是一阵发凉。 第一百六十章 为了他的音乐世界而来的女孩 不然，李烨那番话，就像一个无形的巴掌，也会扇在他的脸上。 这个李烨是个怪物。 他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年轻人，生出了一丝真正的忌惮。 而李烨，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工作人员清理舞台。 眼神平静。 仿佛刚刚那场轰动全场的“审判”，与他毫无关系。 他只想等下一个。 然后，下班。 录制继续。 第二个上场的，是个抱着木吉他的民谣女孩。 声音干净，但歌词和旋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口水味。 毫无新意。 四位导师，谁也没动。 女孩唱完，鞠了个躬，眼眶红红地走了下去。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舞台上的人，像走马灯一样换着。 有撕心裂肺的摇滚炮嗓。 有甜得发腻的少女偶像。 有技巧圆熟的科班高材生。 导师席上的按钮，也陆陆续续被拍响。 陈琳战队，进了一位声音很有故事感的抒情男歌手。 张亚也抢到了一个基本功堪称完美的R&B唱将。 甚至连刘焕，都收获了一员大将。 那是一个唱跳俱佳的练习生，台风很稳，选择刘焕的理由是“刘老师的资历能给我很多指导”。 这话让刘焕很受用。 他战队里有人了。 他不再是光杆司令了。 一股迷之自信，从他心底升起。 他下意识地，朝李烨的方向瞥了一眼。 李烨的战队，还是空的。 整整一个上午，十几个学员过去了。 李烨只为其中两个人转过身。 一个，是玩硬核摇滚的乐队主唱，嗓子都快唱冒烟了，那股劲儿很真。 另一个，是玩蓝调的酒吧歌手，声线慵懒，带着点儿烟酒气，很有味道。 李烨转身了。 可那两个人，都没选他。 他们在台上，看着李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犹豫了很久。 最后，一个去了陈琳战队，一个去了张亚那边。 没人敢赌。 高风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被当众扒皮的“空房子”。 李烨，就像导师席上的一座孤岛。 所有学员的船，都绕着他走。 刘焕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不爽，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让你狂。 让你装。 怎么样？没人选吧？ 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他想从李烨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窘迫，或者挫败。 可他失望了。 李烨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佛战队是空是满，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这种无视，比任何嘲讽都更让刘焕难受。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是打在了一块铁板上。 震得他自己手疼。 “好了，让我们休息十五分钟，欢迎下一位学员！” 主持人魏佳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演播厅的灯光，重新亮起。 李烨站起身，径直走向了后台休息室。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旁边的人。 刘焕看着他的背影，牙根都快咬碎了。 下午的录制，准时开始。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第十五位学员！” 舞台灯光再次汇聚。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抱着一把原木色的吉他，安静地走了出来。 她没有化妆。 素面朝天。 长发及腰，眼神干净得像一泓清泉。 后台的监视器前。 赵凯猛地一拍大腿。 “WC！是她！” 就是预告片里那个，说为了李烨的音乐世界而来的女孩。 那个“信徒”。 苏芊。 舞台上，苏芊调整好麦克风的高度，对着乐队老师，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自我介绍。 没有多余的话。 她只是拨动了琴弦。 一阵空灵的吉他分解和弦，像山谷里的风，瞬间拂过整个演播厅。 所有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然后，她开口了。 “萤火虫，点着灯。” “迷了路，找回声。” “风吹过，旧草棚。” “谁在等，那个人。” 她的嗓音，和她的气质，一模一样。 干净，空灵，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感。 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你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导师席上。 陈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是宝藏！ 这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嗓子！ 砰！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拍下了按钮！ 椅子旋转的瞬间，她旁边的张亚，也动了。 砰！ 又是一声。 张亚也转了过来！ 两个华语乐坛的顶尖女音乐人，在第一句歌词唱完的瞬间，就为这个女孩，同时爆灯！ 全场沸腾！ 导播间里，吴泽/东兴奋地挥了下拳头。 来了！ 高潮来了！ 陈琳和张亚转过身来，看清了舞台上女孩的脸。 两人，齐齐一愣。 是她？ 预告片里那个…… 那个说自己是为李烨而来的女孩！ 一瞬间，两人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李烨，你别转！ 求你了，千万别转！ 这个学员，我们是真的很想要啊！ 可她们忘了。 刘焕也在。 他虽然不懂什么空灵，但他听得出好坏。 这女孩，唱得比上午那些人，好太多了。 而且，陈琳和张亚都抢了！ 自己不抢，岂不是显得没品味？ 他犹豫了零点五秒。 砰！ 也拍下了按钮。 第三张椅子，转了过来。 当刘焕的脸出现时，陈琳和张亚，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了带着杀气的目光。 你来凑什么热闹！ 刘焕被那两道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感觉后背像有针在扎。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她们。 舞台上。 苏芊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导师的转身，观众的尖叫，似乎都与她无关。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吉他声变得密集，情绪开始攀升。 她进入了副歌。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种找到归宿的光 像一棵安静的树。 像一朵盛开的莲。 女孩的目光，穿过璀璨的灯光，和李烨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她的眼神，没有激动，没有狂喜。 只有一种“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笃定。 她没有被影响。 连一丝一毫的颤音都没有。 稳稳地，唱完了最后一句。 琴声，戛然而止。 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首歌，这把声音，彻底洗涤了一遍。 三秒后。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轰然炸响！ “天籁！这他妈才是天籁之音！” “我人没了，这声音也太干净了吧！” “四转！我的天！开播以来第一个四转学员！” 主持人魏佳激动地跑上舞台，脸都涨红了。 “苏芊！恭喜你！你获得了我们四位导师的一致认可！” “让我们来听听，导师们想对你说些什么！” “陈琳老师，您第一个！” 陈琳拿起话筒，脸上的喜爱，毫不掩饰。 “苏芊，你的声音，是上帝的礼物。我找了这么多年，就是想找如你这般的声音。来我的战队，我会给你最好的资源，最大的舞台，让你成为下一个天后！” 这是最直接的诱惑。 名与利。 接着，是张亚。 她推了推眼镜，依旧言简意赅。 “歌是自己写的？” 苏芊点了点头，“嗯。” 张亚的眼神更亮了。 “很好。词曲还有些稚嫩，但灵气逼人。声音是天赋，创作才是根本。来我这里，我教你怎么写歌，怎么制作，我能把你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全能唱作人。” 这是最专业的承诺。 实力与成长。 轮到刘焕了。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很有分量。 “苏芊啊，你的这个……嗯……综合素质，是非常不错的。而且你的歌曲，很有……意境。我的战队，就需要你这样有敬畏之心的歌者，我们可以一起，探讨音乐的……” 他又开始说那些空洞的词了。 陈琳和张亚，甚至都没拿正眼看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出局了。 最后，话筒递到了李烨面前。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 所有人都想知道。 这个让两个天后级导师疯狂争抢的女孩，他会怎么抢？ 这个把高风贬得一文不值的男人，又会如何评价这把天籁之音？ 李烨拿起话筒。 他没有看苏芊，而是看着她怀里的吉他。 “G调的《山谷》。” 他说。 “你改了两个和弦，在副歌前，加了一个Am7的挂留，让情绪的递进，更顺滑了。” 苏芊的眼睛，猛地一亮。 那是知音相遇的眼神。 李烨继续说道。 “你的声音很好，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陈琳老师能把它打磨成最闪亮的钻石，让你光芒万丈。” “张亚老师能教会你最精湛的雕工，让你价值连城。” 他顿了顿，抬起眼，终于看向了苏芊。 “我给不了你那些。” 全场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 主动放弃？ 只见李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我只会给你一把刀。” “让你，亲手雕刻自己。” “你想成为什么样子，就成为什么样子。” “你的音乐世界，我不想干涉。” “我只想，做第一个听众。” 说完。 他放下了话筒。 再无一言。 李烨放下话筒。 整个演播厅，死一样的寂静。 一把刀。 第一个听众。 这两句话，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射/进了所有人的心脏。 尤其是，射/进了舞台中央，那个叫苏芊的女孩的心脏。 陈琳和张亚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 震惊，苦涩，无奈，还有一丝理所当然的释然。 她们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在李烨转身的那一刻，她们心里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 凭这个年轻人的毒舌和挑剔。 说不定，他会像对待高风一样，找出这个女孩音乐里的瑕疵。 说不定，他会说出什么不近人情的话，把人给气走。 那样，她们就有机会了。 可结果呢？ 李烨一句话都没说她的不好。 他甚至都没怎么夸她的声音。 他只是听懂了。 他听懂了她藏在和弦里的那点小心思。 他看穿了她想要独自构建音乐世界的渴望。 陈琳许她一个天后的未来。 张亚许她一个全能音乐人的现在。 而李烨，给了她一把钥匙。 一把通往她自己内心世界的钥匙。 这还怎么抢？ 拿头抢吗？ 陈琳靠回椅背，泄了气，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想起了自己刚出道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像这个女孩一样，抱着一把吉他，只想写自己想写的歌，唱自己想唱的调。 可后来呢？ 她成了天后。 却也成了市场的囚徒。 她有多久，没听过“你的音乐世界，我不想干涉”这样的话了？ 久到她自己都快忘了。 这个李烨，真是个怪物。 张亚也默默地放下了话筒。 她比陈琳更懂创作的孤独。 一个创作者，最需要的不是指导，而是尊重。 不是告诉你该怎么走，而是让你自由地去跑，哪怕会摔倒。 李烨的那番话，对一个原创音乐人来说，是最高级别的尊重。 是知己。 是伯牙遇子期。 抢不过。 心服口服。 主持人魏佳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非常……非常独特的邀请方式。” 他的声音都有些结巴。 “苏芊，现在，决定权在你的手上。” “四位华语乐坛顶尖的导师，都为你转了身。” “你的选择是？” 全场的呼吸，都停滞了。 虽然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答案。 但他们依然想亲耳听到。 苏芊抱着吉他，对着导师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先看向陈琳。 “陈琳老师，谢谢您，能成为天后是每个女孩的梦想，谢谢您给我这个梦。” 又看向张亚。 “张亚老师，谢谢您，我有很多关于创作的困惑，您的话让我受益匪浅。” 再看向刘焕。 “刘焕老师，也谢谢您的转身。” 她的感谢，礼貌而周到，却带着一丝疏离。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李烨的身上。 那双清泉般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波澜。 那是一种光。 找到了归宿的光。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反差感拉满 她甚至没有用话筒，只是用自己最真实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我选择，李烨老师。” 没有丝毫的犹豫。 尘埃落定。 “哇——！” 观众席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欢呼声！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却又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满足。 就像看了一场最精彩的电影，等到了最完美的结局。 李烨站起身。 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对着苏芊，点了点头。 苏芊走下舞台，径直走向导师席。 她走到李烨面前，张开了双臂。 李烨愣了一下。 但还是伸出手，轻轻地和她拥抱了一下。 很短暂。 一触即分。 女孩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像青草一样的味道。 “欢迎加入。” 李烨的声音很轻。 “嗯！” 苏芊退后一步，看着他，眼睛亮得像淬了星辰。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模样，像一个终于找到了自己将军的小兵。 不，是一个找到了自己信仰的虔诚信徒。 这一幕，让后台监视器前的赵凯，看得热血沸腾。 他猛地一拍吴泽/东的大腿。 “吴导！成了！这条线成了！‘信徒与神祇’，我靠，这CP感绝了！” 吴泽/东疼得龇牙咧嘴，却也是满脸的兴奋。 “剪！这段给我好好剪！BGM就用苏芊的这首《山谷》！绝对要爆！” 录制继续。 苏芊带来的高潮过后，舞台仿佛进入了一个贤者时间。 接下来的五六个学员，都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要么是技巧有余，感情不足。 要么是感情泛滥，技巧拉胯。 陈琳和张亚都恢复了高冷，按钮按得非常谨慎。 李烨更是老僧入定，靠在椅子里，动都没动一下。 于是，这些学员，大部分都流向了一个地方。 刘焕的战队。 砰！ 一个唱功平平的选秀回锅肉，唱完了一首毫无亮点的抒情歌。 刘焕转了。 砰！ 一个模仿当红流量偶像，跳着油腻舞蹈的练习生。 刘焕又转了。 砰！ 一个嗓音嘶哑，全程跑调的路边歌手。 刘焕居然还转了！ 陈琳和张亚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刘焕，是疯了吗？ 什么歪瓜裂枣都要？ 他到底想干什么？ 刘焕自然感受到了身旁两道质疑的目光。 但他不在乎。 他想通了。 他悟了。 既然在“质”上，抢不过你们这三个变态。 那我就在“量”上，碾压你们！ 你们不是喜欢天才吗？ 不是喜欢璞玉吗？ 行，天才都给你们。 我就专门收那些被你们淘汰的，那些看起来很窘迫，很需要机会的学员。 到时候，节目播出。 你们三个是高高在上的“伯乐”。 而我，就是那个不嫌弃任何一匹“普通马”，愿意给所有追梦人机会的“暖心导师”。 这人设，不比你们的香？ 想到这里，刘焕的心里舒坦多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 看着自己战队里的成员，从零变成了五，变成了六。 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再看旁边，李烨的战队，还只有苏芊一个人。 刘焕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小子，让你狂。 让你装清高。 你看，现在没人敢选你了吧？ 就守着你那个宝贝疙瘩过去吧！ 到时候团战，我用人海战术淹死你！ 录制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学员们也看出了门道。 觉得自己实力超群，有希望被陈琳、张亚、李烨看上的，就拼命表现。 觉得自己实力一般，大概率会被淘汰的，就干脆把目标锁定在刘焕身上。 唱得格外卖力，故事讲得格外凄惨。 一时间，刘焕的导师席前，成了“比惨大会”的现场。 演播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直到，第二十一位学员登场。 演播厅的灯光，再次汇聚。 一个少年，慢慢地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很高，也很瘦。 像一根立着的竹竿。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卫衣，一条松垮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看不出原色的帆布鞋。 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 一头乱糟糟的卷发，长得都快把眼睛给遮住了。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常年不见阳光的游戏宅气息。 他走到舞台中央，抱着麦克风架，身体还有些微微发抖。 “各……各位老师好。” 他的声音很小，带着怯意。 “我……我叫江哲。” “今……今天带来一首……一首我的原创歌曲。” 他说完，就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导师席。 那副样子，紧张又腼腆。 观众席上，甚至响起了一阵善意的轻笑。 这小伙子，也太害羞了吧？ 刘焕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嗯，这个形象不错。 看起来就很需要人鼓励。 很符合自己“暖心导师”的定位。 等下不管他唱得怎么样，自己都可以转过来，给他一个机会，再送上一段温暖的鼓励。 完美。 刘焕已经开始在心里打起了腹稿。 然而，就在转过身后的下一秒。 当伴奏响起的瞬间。 全场，齐齐傻眼。 没有吉他，没有钢琴。 而是一段极具压迫感的，冰冷、强硬的工业金属前奏！ 轰！ 失真的吉他Riff，像一把电锯，撕裂了空气！ 嗙！ 沉重得令人心悸的鼓点，一下一下，砸在所有人的胸口！ 这……这是什么风格？ 这炸裂的，充满暴力美学的音乐，和舞台上那个腼腆得像只小绵羊的少年，形成了天崩地裂般的反差！ 所有人都懵了。 刘焕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温暖鸡汤”，瞬间被这股狂暴的音浪，冲得一干二净。 这……这他妈唱的什么玩意儿？！ 也太吵了吧！ 就在所有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 江哲，开嗓了。 他依旧低着头。 但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是蚊子哼哼。 而是一道，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冷静而残酷的嘶吼！ “铁锈爬上了，废弃的钟摆！” “霓虹吞噬了，最后的独白！” “代码的洪流，淹没了血脉！” “谁还在期待，虚拟的崇拜！” 他的嘶吼，不是那种纯粹的，撕心裂肺的喊。 而是一种介于说与唱之间的，带着强烈节奏感和颗粒感的低吼。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见了肉的狼，热情灼人 导师席上。 张亚的眼睛，在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就爆出了精光！ 这是al（新金属）？ 还融合了Industrial（工业）和Rapcore（说唱核）的元素？ 这编曲，这音色墙，这态度！ 太他妈正了！ 国内居然还有人玩这个？还玩得这么地道？ 砰！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巴掌拍在了按钮上！ 椅子旋转的瞬间，她死死地盯着舞台上的那个少年。 眼神里，是发现了绝世宝藏的狂热！ 陈琳也攥紧了拳头。 她也被震撼到了。 这种音乐，她听得不多。 但她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 那是一种原始的，充满破坏欲的，却又极度自洽的音乐哲学。 她很想转。 真的。 这种独一无二的音乐人，谁不想要？ 可理智，拉住了她的手。 她很清楚，自己的音乐风格，和这种重型音乐，隔着一个银河系。 她擅长的是旋律，是人声，是宏大的流行编曲。 她给不了这个叫江哲的少年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如果把他招进自己的战队，为了团队的统一性，很可能要逼着他去改变，去唱一些他不擅长，也不喜欢的歌。 那不是成就他。 那是毁了他。 陈琳缓缓地，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她扭头看了眼舞台上的江哲，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一丝遗憾。 算了。 不能耽误人家。 而另一边。 李烨，从前奏响起的那一刻，就坐直了身体。 他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第一次，微微前倾。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跟着那狂暴的鼓点，轻轻敲击着。 一下，一下。 眼神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似乎有风暴，正在悄然凝聚。 他指尖的敲击，和那狂暴的鼓点，严丝合缝。 分毫不差。 仿佛这首充满了毁灭气息的音乐，是他亲自谱写。 李烨的脑海里，此刻却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苏芊。 那个抱着吉他，声音空灵得像山谷晨雾的女孩。 她的声音，是一汪清泉。 而眼前这个叫江哲的少年，他的嘶吼，是一团熔岩。 水与火。 天使与魔鬼。 如果…… 把这两种极致对立的声音，揉在一起呢？ 用最宁静的旋律，去承载最狂暴的嘶吼。 用最猛烈的金属，去衬托最纯净的吟唱。 那会诞生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一个前所未有的，足以颠覆整个华语乐坛的怪物。 李烨的心脏，控制不住地，加速跳动了一下。 就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但他知道，自己被点燃了。 他需要这个少年。 不是想要。 是需要。 苏芊是他的剑鞘，是那份藏锋的静美。 而江哲，将成为他手中最锋利，最狂野的剑刃。 舞台上，江哲的演唱已经进入了尾声。 音乐在一段急促的吉他连复段后，戛然而止！ 最后一个音符，像一堵墙，轰然倒塌。 整个世界，重归死寂。 江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汗水顺着他凌乱的头发滴落，砸在舞台上。 他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惊恐地看着导师席。 像一只刚刚叫破了喉咙，却发现自己依然被困在牢笼里的小兽。 就是现在！ 李烨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抬起手。 然后，重重地拍在了红色的按钮上！ 砰！ 这是全场响起的第三声，也是最后一声转椅的声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烨的椅子，缓缓转了过来。 正对着舞台中央，那个惊魂未定的少年。 全场观众先是愣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 又转了！ 那个最挑剔，最毒舌的李烨，又转了！ 而且，还是为这样一个风格诡异的选手转的！ 后台。 赵凯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转了！他妈的转了！我就知道！” 吴泽/东也是一脸的红光满面，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疯子！这个李烨，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一个神仙嗓音的民谣少女，一个地下风格的金属主唱……他到底想组建一个什么样的战队？” 赵凯双眼放光，死死盯着监视器。 “我不管他想干什么，我只知道，这期节目的神剪辑素材，又多了一个！” 舞台上。 主持人魏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走上了台。 “江哲！恭喜你！有两位导师，为你转了身！” 他看了一眼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张亚，又看了一眼稳如泰山的李烨。 “那么，我们先听听，第一位为你转身的张亚老师，是怎么说的！” 张亚几乎是抢过了话筒。 她甚至直接站了起来，身体前倾，一双眼睛里燃烧着火焰，死死地锁定了舞台上的江哲。 “江哲！”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你知道你唱的是什么吗？你知道你刚才做的音乐有多牛逼吗？” 江哲被她这副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张亚根本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这是非常纯正的al，里面甚至还融合了Industrial和Rapcore的元素！” “你的吉他Riff编得太有攻击性了！鼓的音色也选得恰到好处！最重要的是你的唱法！那种介于嘶吼和说唱之间的低吼，情绪的爆发点和节奏点卡得太准了！” 她一口气说出了一大串专业名词。 别说观众，就连旁边的陈琳和刘焕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江哲更是满脸的茫然，像是在听天书。 张亚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太激动了，像一个发现了宝藏的考古学家。 “国内玩这个的太少了！玩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我组过乐队，我知道这有多难！我知道你们这种音乐人有多孤独！” “你来我这里！” 她指着自己，语气不容置疑。 “我认识国内最好的重型音乐制作人！我能给你找来最顶级的乐手！我们一起，做一张全华语乐坛最燥、最狠、最纯粹的金属专辑！” “我不会让你去唱那些你不喜欢的芭乐情歌，我不会磨平你的棱角！我只会让你的音乐，变成一把更锋利的武器，去撕开这个虚伪的乐坛！” 张亚的话，像一连串的子弹，密集地射向江哲。 信息量太大。 热情也太灼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等一下 江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白。 他抱着麦克风架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那样子，不像是遇到了伯乐，倒像是遇到了一个要把他抓回实验室解剖的疯狂科学家。 魏佳眼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打圆场。 “好的好的，我们完全感受到了张亚老师的激动和爱才之心！” 他巧妙地挡在了张亚和江哲之间，给了江哲一个喘息的机会。 “张亚老师，您先坐，先坐，别把我们的学员给吓到了。” 张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回去，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江哲，仿佛一头锁定了猎物的母狮。 她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她有多久没这么失态过了？ 实在是，太想要这个苗子了。 魏佳见场面稳住了，才转向另一边。 “那么，李烨老师。” “您在最后一秒钟转身，是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李烨的身上。 李烨没有像张亚那样激动。 他甚至都没有拿起话筒，只是身体微微前倾，对着自己面前的固定麦克风，淡淡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演播厅。 “江哲。” 他先是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江哲浑身一颤，紧张地抬起头。 李烨看着他，眼神平静。 “你的音乐，不是噪音。”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江哲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从他开始做这种音乐起，他听过最多的评价就是，“吵死了”，“什么鬼东西”，“噪音”。 就连他的父母，都觉得他是在不务正业，制造垃圾。 可现在，这个坐在导师席上，看起来比谁都冷漠的人，却开口第一句，就给了他最大的肯定。 李烨的声音继续响起。 “它是一种态度，一种武器。” “你的愤怒，很有价值。” “但是……”李烨话锋一转。 张亚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来了！这家伙的转折又来了！ 李烨看着江哲，一字一句地说道。 “愤怒如果失去了控制，那就不是武器，只是无能的咆哮。” 江哲愣住了。 李烨继续说。 “我听到了你音乐里的挣扎，你想摧毁一些东西，但你似乎还不知道，你想建立什么。” “你的技术很好，但你的内核，还很脆弱。” 他的话，没有一句是夸奖，句句都在剖析江哲的弱点。 听起来，甚至有些严厉。 张亚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家伙，太狂了。 对付苏芊那种文艺女孩，你玩“知己”那一套还行。 对付江哲这种浑身是刺的摇滚少年，你还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说教口吻？ 你这不是把人往我这边推吗？ 她几乎已经看到江哲选择自己的画面了。 然而，李烨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李烨看着江杜，问出了一个问题。 “所以，你想好了吗？” “是想做一把只会胡乱挥砍，伤人伤己的钝刀。” “还是想成为一把，能精准地剖开顽疾，冷静而致命的手术刀？” 他没有给江哲任何承诺。 没有说要给他做专辑，也没有说要给他找乐手。 他只是，给了江哲一个选择。 一个关于他音乐道路的，本质的选择。 说完，李烨就靠回了椅背，双手环胸，不再言语。 仿佛他只是个出题人。 答不答，怎么答，都与他无关。 演播厅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舞台上那个瘦高的少年。 魏佳的声音适时响起。 “江哲，现在，决定权在你的手上。” “两位同样欣赏你，也同样懂你的导师。” “你的选择是？” 江哲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的身体，还在发抖。 但似乎，已经不是因为紧张了。 张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着江哲，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选我！选我！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 一秒。 两秒。 三秒。 江哲终于抬起了头。 他先是看了一眼张亚。 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让他下意识地又想后退。 太……太有压迫感了。 张亚老师很好，她说的那些东西，他也隐约能懂。 可是…… 他怕。 他真的怕。 他怕自己做不好，会让这位如此激动的老师失望。 他怕那种每天被人盯着，催着往前跑的感觉。 那会让他窒息。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李烨。 那个男人，就那么平静地坐在那里。 不远不近。 不冷不热。 他的眼神里，没有那种要把人吞掉的狂热。 只有一片深海般的宁静。 那句“手术刀”的比喻，还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这个老师，好像没有那么凶。 他似乎，不会逼着自己去做什么。 他只是指了一条路。 江哲想得很简单。 他只想安静地做音乐，不想再被任何人指手画脚，也不想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话筒，小声说道。 “我……我选……李烨老师。” 声音不大。 却像一颗炸雷，在张亚的耳边轰然炸响。 她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会？ 为什么？ 她想不通！ 自己开出了那么优厚的条件，自己表现出了那么大的诚意！ 为什么会输给李烨那几句不痛不痒的，甚至还带着点批判意味的话？ 李烨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站起身，对着舞台上的江哲，点了点头。 江哲如蒙大赦，对着导师席鞠了个躬，然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了下来。 他走到李烨面前，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李烨伸出了自己的拳头。 江哲愣了一下，随即也有些笨拙地，伸出拳头，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欢迎。” 李烨只说了两个字。 “嗯……” 江哲低下头，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眼看自己的心头肉被抢走，张亚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而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陈琳，却在这时拿起了话筒。 “江哲，等一下。” 江哲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陈琳。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真是饿了， 陈琳的脸上，带着温和而欣赏的笑容。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刚才的表演，非常非常棒。是我今天听到的，最独特，也最完整的音乐表达。” 她的声音，像春风一样，抚平了江哲心里的紧张。 “说实话，我刚才也很想为你转身。” 陈琳的目光扫过李烨和张亚。 “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给不了你专业上的帮助，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耽误一个天才。” “所以我放弃了。但请你相信，你的音乐，绝对有站上更大舞台的价值。加油。”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对选手的欣赏，也彰显了自己的格局和专业。 江哲连忙鞠躬，“谢谢陈琳老师！” 三位顶级导师，两位为他转身，一位公开表示欣赏。 这待遇，是除了苏芊之外，独一份的。 旁边的刘焕，看着这一幕，又有点坐不住了。 他也想表现一下自己“暖心导师”的风范。 于是，他也学着陈琳的样子，拿起了话筒。 “咳咳，那个，江哲啊。”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我呢，也想说两句。” 江哲只好又转过身，看着他。 刘焕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 “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你的歌声里，我听到了力量！” “音乐的道路，很漫长，也很辛苦！但只要你坚持下去，就一定能看到曙光！” “所以，不要放弃！努力奋斗！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他说了一堆正确但无用的废话。 空洞，乏味，像极了学校领导的开学致辞。 江哲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下意识地点头。 “……谢谢刘焕老师。” 说完这句，他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就往后台通道跑去。 那背影，仓皇得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演播厅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声。 刘焕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放下话筒，满意地靠回椅背。 嗯，又成功地鼓励了一位追梦的年轻人。 自己这个暖心导师的人设，真是越来越稳了。 刘焕放下话筒，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是满意。 他甚至还对着观众席，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 演播厅里压抑的笑声，更明显了。 魏佳清了清嗓子，强行把流程拉了回来。 “好的，感谢刘焕老师的鼓励！让我们有请下一位学员！” 录制继续。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舞台上人来人往。 有唱着苦情歌，把自己都唱哭了的酒吧驻唱。 有抱着吉他，弹着清新民谣的文艺青年。 也有打扮前卫，试图用电子音乐点燃全场的潮流玩家。 形形色色。 水平也参差不齐。 张亚和陈琳又各自出手，将两个唱功扎实，很有潜力的好苗子收入麾下。 她们的战队，名额已经所剩无几。 而那些被她们淘汰的，或是实力平平，或是风格不符的学员，最后几乎都流向了同一个地方。 刘焕战队。 只要没人转，他就在最后一秒转。 只要有人淘汰，他就一脸痛惜地按下复活键。 他战队的席位，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填满。 坐在一旁的张亚，看着刘焕那副“天下才子皆入我彀中”的得意模样，忍不住低声对陈琳吐槽。 “我看他真是饿了。” “逮着什么吃什么。” 陈琳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知道，刘焕要的不是冠军，是镜头，是“暖心导师”的人设。 至于学员的质量，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 终于，主持人魏佳的声音，再次响起。 “各位导师，各位观众！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最后一位学员登场！” 最后一位了。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后台，导演吴泽/东死死盯着监视器，对着对讲机喊道。 “各机位注意！焦点给到最后这个学员！” “尤其是导师席的特写，一个都别漏了！” 副导演有些不解。 “凯哥，这个叫赵凯的，我听过他的小样，很一般啊，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 吴泽/东冷笑一声。 “音乐水平一般？” “那才更有看头。” “你忘了，他就是前两天在微博上，跟李烨叫板的那个‘赌徒’。” “一个菜鸟，公开喊话，要选一个最严苛的导师。” “你说，这戏能不精彩吗？” 副导演恍然大悟，眼睛也亮了起来。 “懂了！” 灯光聚焦。 一个穿着简单白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人，抱着一把木吉他，走上了舞台。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四位导师好，我叫赵凯。”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 导师席上，张亚的眼神，瞬间变得玩味起来。 就是他。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赌徒。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烨。 那个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像一尊雕塑。 张亚的嘴角，微微勾起。 刚刚的江哲，她最想要的金属天才，被李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给抢走了。 她心里还憋着一口气。 现在，机会来了。 这个赵凯，虽然实力不明，但话题度拉满了。 如果能把他抢过来…… 倒不是说他有多好。 只是，她不想再输给李烨了。 这一次，她要赢回来。 音乐的前奏响起。 是一段很简单的吉他分解和弦。 不算惊艳，但还算干净。 四位导师的椅子，在音乐响起的第一时间，就缓缓转了过去。 这是盲选的规则。 无论选不选，都要先听。 赵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对着话筒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街角的咖啡店，还亮着灯……” 声音不大，带着一点刻意营造的沧桑感。 就是这一句。 张亚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太平了。 像一杯白开水。 音准没问题，节奏也没问题。 但没有任何的情感，没有任何的辨识度。 就这种水平？ 也敢在网上放话，要指名道姓地选李烨？ 这是来蹭流量的，还是来搞笑的？ 她心中的那点好胜心，瞬间熄灭了一大半。 为这种人转身，不值当。 另一边，陈琳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她的眉头同样轻轻蹙起。 显然，她的判断和张亚不谋而合。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分明是在玩火 这是一个被网络热度冲昏了头脑的年轻人。 他的实力，根本撑不起他的野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已经提前给赵凯判了死刑。 而刘焕，此刻的想法却和她们截然不同。 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察的喜色。 水平一般好啊！ 水平越一般，越没人抢。 越没人抢，就越能显出他刘焕的“惜才”和“善良”。 他已经想好了剧本。 就等这首歌唱到最后一个字，在全场都以为这个年轻人要被淘汰的瞬间。 他，刘焕，将像一道光，从天而降！ 他会重重地拍下那个按钮！ 他会给这个追梦的年轻人，一个温暖的拥抱！ 多好的剧本！ 多感人的人设！ 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待会儿要用什么样的排比句，来赞美这个年轻人的勇气了。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他刘焕的战队里，没有一个梦想会被辜负！ 舞台上，赵凯的演唱还在继续。 他很紧张，他知道自己唱得不好。 他的手心，全是汗。 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导师席的反应。 他知道，不会有人为他转身的。 这首歌，他已经唱了无数遍，好与不好，他自己最清楚。 今天，他只是来兑现诺言的。 兑现那个，他在网上吹过的牛。 然后，灰溜溜地离开。 歌曲进入了副歌部分。 他用尽全力，想把高音顶上去。 “我在这里等着你，从黑夜到天明……” 声音因为用力过猛，甚至出现了一丝破音。 很刺耳。 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发出了惋惜的叹息。 后台的副导演，也摇了摇头。 “完了，车祸了。” 赵凯的心，沉到了谷底。 然而。 就在这一刻。 砰！ 一声响亮而突兀的转椅声，响彻全场！ 这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转了？ 居然有人转了？ 在这种破音的时刻？ 是谁？ 是那个“梦想拯救者”刘焕老师吗？ 所有人，包括舞台上吓得歌都忘了唱的赵凯，都下意识地朝着导师席看去。 下一秒。 全场死寂。 随即，爆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哗然！ 转过来的那张椅子上，坐着的不是刘焕。 是李烨！ 是那个从节目开始到现在，只为苏芊和江哲两个天才转过身的，要求最严苛，点评最毒舌的李烨！ 所有人都疯了。 监视器后面，赵凯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我操！我操！我操！”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剧本！这是什么神仙剧本！” 导师席上。 张亚和陈琳的表情，是同款的震惊。 她们完全无法理解李烨的行为。 这不合理！ 这不科学！ 这根本就不是李烨的风格！ 他为什么要为一个平平无奇，甚至还出现了重大失误的学员转身？ 而最懵的，是刘焕。 他正掐着秒，准备在最后一句歌词落地时，扮演他的救世主角色。 结果，李烨把他的剧本，撕了个粉碎。 他现在转，还是不转？ 转，就等于是在跟风李烨，他那“慧眼识珠”的救世主形象，就全毁了。 不转，万一这个赵凯，身上真有什么他没发现的闪光点呢？那岂不是显得他眼光不行？ 刘焕脑子里天人交战。 他看着李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又看了看舞台上那个已经彻底傻掉的赵凯。 妈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个人，就算是个垃圾，既然李烨转了，就说明他有话题度！ 不能让李烨一个人把风头全占了！ 想到这里，刘焕也狠狠地拍下了按钮！ 砰！ 第二声转椅声响起。 音乐，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舞台上，赵凯抱着吉他，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看着导师席上，那两张为他转过来的椅子。 大脑一片空白。 “赵凯！” 主持人魏佳快步走上台，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节目，太刺激了。 “恭喜你！获得了两位导师的转身！” 他看了一眼表情高深莫测的李烨，又看了一眼脸上写满“快选我”的刘焕。 “那么，我们先来听听，李烨老师，为什么会为您转身？”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李烨身上。 大家都想知道答案。 李烨依旧没有拿起手边的话筒。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舞台上的赵凯，像在看一个有趣的实验品。 他勾了勾唇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不会让我的赌徒输。” 一句话。 简单。 直接。 甚至带着点江湖义气。 演播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赌徒。 他直接用了这个外号。 他承认了那场网络上的赌局。 而他的转身，就是他的下注。 张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的胸口，有一股无名火在烧。 什么意思？ 就为了这种所谓的“义气”？ 她一直以为，李烨是一个纯粹的，认真的，甚至有些偏执的音乐人。 他尊重音乐，尊重舞台。 可他现在在干什么？ 就为了一个网络上的赌局，他就要把一个平平无奇，水平一般，毫无亮点的学员，招进自己那支已经有了苏芊和江哲的战队吗？ 这是在胡闹！ 这是对他战队里其他天才的不负责任！ 她几乎就要抢过话筒，当场质问李烨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李烨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看着赵凯，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 “流量我借你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爬到多高。” 这句话一出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张亚心头的那团火。 她愣住了。 随即，她明白了。 李烨不是在讲义气。 他是在用一种最残酷，也最直接的方式，去激发一个人。 他转身，不是因为赵凯唱得好。 恰恰相反，他转身，是因为赵凯唱得太烂了。 烂到，配不上他那份在网上的嚣张。 所以，李烨把梯子递了过去。 把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赵凯的身上。 然后对他说， “我给你机会了。” “现在，你自己爬。” “爬不上去，摔下来，摔死，也跟我没关系。” 这哪里是选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选一个光明的未来？ 是在用一个年轻人的前途，去赌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潜力”。 太疯狂了。 太不稳妥了。 张亚看着李烨，眼神复杂。 她还是觉得，这不是一个导师该做的事情。 但她不打算在摄像机前，去追问李烨的原因。 这笔账，她决定等录制结束，私下里再跟他算。 魏佳也被李烨这两句话给镇住了。 这不像是在抢人，倒像是在下战书。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把话筒递向了另一边。 “好的，那……那我们再来听听刘焕老师是怎么说的！” 刘焕终于等到了他的表现机会。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痛心疾首又充满希望的复杂表情。 “赵凯啊！” 他一开口，就是一副长辈的语重心长。 “你的歌，我听了，有很多瑕疵，甚至有破音。”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 “我在你的歌声里，听到了比技巧更重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是梦想！是勇气！” “我知道，你的表演一经放出网上会有很多人骂你，说你不自量力，说你是想红想疯了！” “但是，年轻人，有梦想，敢于挑战，这有错吗？这没有错！” 这次，他的词汇量，明显比之前鼓励江哲时，丰富了许多。 他似乎铆足了劲，想在口才上，赢过惜字如金的李烨。 “李烨老师他，给你的，是压力，是挑战！这对一个新人来说，太残酷了！” 他开始明里暗里地贬低李烨的提议。 “你来我这里！” 他对着赵凯伸出手，表情诚恳到了极点。 “我不会给你那么大的压力！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声乐老师，一点点打磨你的技巧！我会给你找最适合你的歌，让你安安稳稳地进步！” “流量，那种东西是双刃剑，是泡沫！我们音乐人，最终还是要靠作品说话！” “孩子，相信我，选择一条更稳妥，更光明的路，好吗？” 他的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把一个爱护后辈，不计较得失的暖心导师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渴望机会的新人。 在李烨那冰冷的战书和刘焕这温暖的怀抱之间。 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演播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等待着赵凯的最终选择。 魏佳走上前。 “赵凯，现在，决定权在你的手上。” “一位，是愿意借你流量，让你背水一战的李烨老师。” “一位，是愿意为你遮风挡雨，让你稳步前行的刘焕老师。” “你的选择是？” 赵凯低着头。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刘焕老师说得都对。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内心最软弱的地方。 他确实怕。 怕压力，怕被万人嘲笑。 选择刘焕老师，是最安全，最理智的选择。 可是……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刘-焕那张真诚的脸，看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只是靠在椅子上，冷冷看着他的男人。 李烨。 这个男人，没有夸他一句。 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他只是把他心底里，那点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小小的虚荣和不甘，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他看穿了他。 看穿了他名为“挑战”的幌子下，那颗渴望被关注，渴望被证明的心。 刘焕老师，想保护的是他的音乐梦想。 而李烨，要挑战的，是他这个人的本身。 赵凯想起了自己在出租屋里，看到网上那些嘲讽和谩骂时，那种不服气的心情。 他想起了自己按下发送键，发出那条挑战微博时，那种豁出去的冲动。 他是个赌徒。 骨子里就是。 他的人生，已经够平庸，够安全了。 他不想再安稳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话筒。 然后，对着所有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选李烨老师。” 声音落地。 刘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然后垮塌。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还会输？ 李烨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对着赵凯，轻轻点了点头。 仿佛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赵凯对着导师席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迈开脚步，朝着李烨的战队席位，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不再像刚上台时那样犹豫。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 他知道，从他做出选择的这一刻起。 这场豪赌，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而他，已经压上了自己的一切。 赵凯走下舞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又不像是。 他的心跳得很快，后背的T恤已经被冷汗湿透。 但他没有走向学员等待区，而是径直走向了导师席的末端。 那个属于李烨战队的位置。 苏芊和江哲已经坐在那里。 苏芊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而江哲，那个看起来冷得像冰块的摇滚主唱，则对着他，缓缓举起了拳头。 是那个他们上台前约定好的手势。 赵凯深吸一口气，也举起了拳头，轻轻地和江哲的拳头碰了一下。 砰。 一声轻响。 像是一个仪式的完成。 他坐了下来。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和这两个天才，就是队友了。 也是对手。 这场豪赌，真的开始了。 演播厅的灯光，重新亮起。 主持人魏佳的声音，带着一丝完成重大任务后的亢奋。 “好的！至此，我们《明日之声》第一阶段的盲选，所有学员已经表演完毕！” “四位导师的战队，也已经初步集结！” 大屏幕上，四个战队的名字和成员头像，一一亮起。 李烨战队：苏芊，江哲，赵凯。 三人。 却是全场话题度最高的战队。 张亚战队：四人。 陈琳战队：四人。 刘焕战队：座位满满当当，已经快要坐不下了。 魏佳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但是，我们的导师阵容，还没有最终确定！” “接下来，将是一个全新的环节！” “我们请上了两位在乐坛举足轻重的前辈，作为本轮的特邀助力导师！” “他们将会选择加入四位导师中的一位，共同完成接下来战队的打造！” 第一百六十八章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还有助力导师？ 这赛制，玩得是越来越花了。 后台，某个独立的休息室里。 一个穿着一身潮牌，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男人，正死死地盯着监视器里李烨的侧脸。 他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和怨毒。 正是邓庆伟，就是那个因为李烨的到来而被降级成了“特邀助力导师”的人。 一轮游的工具人。 他恨。 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李烨。 他觉得，现在李烨在网上得到的所有赞美和热度，都该是他的。 那个坐在导师席上，被人仰望的人，也该是他邓庆伟！ 他看着李烨战队那三个名字，冷笑一声。 “等着吧。” “我会让你知道，抢我位置的下场。” 舞台上，灯光变幻。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第一位特邀助力导师，情歌天后，于静！” 音乐响起。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气质温婉的女人，缓缓走上舞台。 是于静。 一个出道十五年，经典作品无数的实力派女歌手。 她没有太多花哨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唱起了自己的成名作《晚风》。 歌声一出，整个演播厅都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种洗尽铅华的温柔，像晚风一样，轻轻拂过每个人的心。 没有炫技，没有嘶吼。 却有着最动人的力量。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就连一向挑剔的张亚，都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真正的大前辈，功力深厚。 魏佳走上台。 “于静老师，太好听了！欢迎您的到来！” “现在，您可以从四位导师中，选择一位加入他的战队了。” 于静拿起话筒，笑了笑。 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陈琳身上。 “我跟琳姐是好多年的朋友了。” “我们的音乐风格，也很像。” “所以，我的选择，应该没什么悬念。” 她对着陈琳，伸出了手。 “琳姐，接下来，请多指教了。” 陈琳笑着站起身，和于静拥抱了一下。 “求之不得。”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预料到的结果。 强强联合，无可厚非。 魏佳也笑着鼓掌。 “好的！恭喜陈琳老师战队，喜提于静老师这位大将！” “那么接下来……”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神秘起来。 “有请我们第二位特邀助力导师！他就是，新生代唱作人，邓庆伟！” 聚光灯打下。 邓庆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昂首挺胸地走上了舞台。 他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带来的是一首他自己写的歌，名字叫《撕裂》。 看歌名，就知道是一首表达痛苦和挣扎的情歌。 前奏响起，是一段很激烈的钢琴。 邓庆伟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猛地睁开，对着话幕嘶吼出第一句。 “我的心！被你撕裂成碎片！” 声音很大。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导师席上。 张亚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句歌词，应该是痛苦的，绝望的。 可邓庆伟脸上的表情，却是得意的？ 他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高音，而不是在表达失恋的痛苦。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演员，哭不出来，只能干嚎。 太假了。 旁边的陈琳，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她能听出来，邓庆伟的唱功，有很多问题。 气息很浅，共鸣很差，全靠嗓子在硬喊。 这种唱法，不仅没有感染力，还很伤嗓子。 她甚至觉得，台下坐着的很多学员，都比他唱得好。 李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真烂。 连赵凯都不如。 赵凯虽然唱得平，但至少情绪的方向是对的，是紧张，是渴望。 而这个邓庆伟，从头到尾，情绪都是错的。 他唱着撕心裂肺的歌，心里想的，却是“我这个高音帅不帅”，“我这个转音酷不酷”。 他的歌里，没有灵魂。 只有他自己。 舞台上，邓庆伟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觉得自己的表演帅爆了。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他精心设计过的。 但他不知道。 他所谓的表演，在真正的专业人士眼里，就像一个小丑。 他脑子里，甚至都没在想这首歌。 他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待会儿该选谁。 陈琳那边，已经有了于静。 自己再过去，就显得是去抱团的，镜头都会被分走。 不行。 张亚？ 邓庆伟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圈内都说她是个爆炭，一点就着。 而且最讨厌别人对她的音乐指手画脚。 自己要是去了她的战队，想搞点小动作，估计还没出手，就先被她给撕了。 太危险。 那……李烨？ 这个念头一出来，邓庆伟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这是他最想选的人。 只要加入李烨的战队，他就有无数种方法，把李烨的名声搞臭。 他可以故意给学员出馊主意，让他们在台上出丑。 然后把锅甩给李烨，说这是李烨的指导方向。 他还可以假装不经意地，对媒体透露一些李烨战队“内部不合”的假消息。 他甚至可以收买学员，让他们在淘汰后，哭诉李烨的“魔鬼训练”和“冷血无情”。 到时候，李烨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口碑，就会毁于一旦。 这个计划，太完美了。 可是…… 邓庆伟又有些害怕。 李烨这个人，太邪门了。 他总感觉，那双平静的眼睛后面，藏着一头猛兽。 自己这点小伎俩，万一被他看穿了怎么办？ 以李烨的性格，他绝对不会顾及什么节目录制，当场就能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 风险太大了。 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邓庆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刘焕的身上。 刘焕。 一个只会打哈哈，讲空话的老好人。 一个最喜欢立“暖心导师”人设的伪君子。 对。 就是他了。 选择刘焕，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刘焕好控制。自己说什么，他大概率都会笑着附和。 其次，刘焕的战队人多，但实力参差不齐，正好方便自己浑水摸鱼。 最重要的是，加入刘焕的战队，可以和李烨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一百六十九章 欢迎加入温暖的大家庭 李烨那边是冷酷，是打压。 自己和刘焕这边，就是温暖，是鼓励。 到时候，舆论自然会偏向他们这边。 他们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尽情地攻击李烨的“不近人情”。 这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有效的打法。 想到这里，邓庆伟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歌曲，终于在最后一个刺耳的假音中，结束了。 现场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有些尴尬的掌声。 邓庆伟却自我感觉良好地对着观众席，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 魏佳走上台，脸上的表情，管理得有些辛苦。 “好的，感谢邓庆伟老师带来的……呃，充满力量的表演！” “那么，邓老师，您的选择是？” 邓庆伟拿起话筒，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谦逊又诚恳的表情。 他先是看了一圈四位导师。 “四位老师，都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辈。” “张亚老师的专业，陈琳老师的细腻，李烨老师的……独特，都让我非常佩服。” 他说到李烨时，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了“独特”这个词。 听起来像是在夸，但仔细一品，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李烨面无表情，像是没听出来。 张亚的嘴角，却撇了一下。 虚伪。 邓庆伟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刘焕身上。 他的脸上，堆满了崇敬。 “但是，最让我感动的，还是刘焕老师。” “刚刚在后台，我看到了刘焕老师为那些暂时失利的学员按下复活键的场景。” “我看到了您眼中对人才的珍惜，对梦想的尊重。” “我觉得，音乐，技巧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温度。” “是一种愿意为后辈遮风挡雨的胸怀。” “这一点，是我最想向刘焕老师学习的。” 他对着刘焕，深深地鞠了一躬。 “所以，刘焕老师，您愿意收下我这个，也想为梦想家们撑伞的学生吗？” 这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捧了刘焕，又给自己立了一个“温暖”“惜才”的人设。 还顺便，暗暗地踩了李烨一脚。 刘焕一听，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 他要的就是有人能懂他的人设，并且配合他演下去！ 这个邓庆伟，太上道了！ 刘焕立刻站起身，张开双臂。 “庆伟！你说得太好了！” “欢迎你！欢迎加入我们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两个人，在舞台中央，热情地拥抱在了一起。 像两个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导师席上。 张亚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低声对旁边的陈琳说。 “你看，垃圾都开始自动分类了。” 陈琳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李烨，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两个人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战队席位上的赵凯身上。 那个赌徒，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李烨的视线，在赵凯身上停留了半秒。 那个赌徒，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浑身紧绷。 李烨什么都没说。 只是微微颔首。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却像是给了赵凯一颗定心丸。 他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些。 他知道，他的导师，接住了他。 也接住了他的这场豪赌。 舞台上，魏佳的声音再次响起，宣布着第一阶段录制的结束。 导演组的手势落下。 演播厅里所有亮得刺眼的聚光灯，瞬间熄灭了一大半。 空气里那股紧绷的、充满了竞争意味的弦，也随之松了下来。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设备，导师们起身离场。 一直维持着高强度注意力的观众，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开始低声交谈。 “结束了，下班。” 李烨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他看向自己的战队席。 三个人。 一个冰山摇滚主唱，江哲。 一个自闭症天才少女，苏芊。 一个紧张到快要昏过去的民谣赌徒，赵凯。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 一个能把天花板给吼塌了。 一个能把整个演播厅给唱哭了。 还有一个，能用一把破吉他，把人的心给唱碎了。 风格迥异。 性格更是南辕北辙。 李烨甚至能想象到明天的训练室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江哲嫌弃赵凯的吉他太软。 赵凯害怕江哲的眼神能杀人。 而苏芊，可能会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用音乐筑起一道墙，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或许会吵起来。 或许会打起来。 甚至可能第一天就闹到要解散。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有意思。 他很期待。 期待这三个棱角分明的石头，能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或者，一堆碎渣。 那也很有意思。 他转身，准备离开。 红姐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焦虑。 “李总，辛苦了。” “嗯。”李烨淡淡应了一声。 “车已经备好了，”红姐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公司那边，出了点小状况。” “说。” 李烨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字。 “是宣传部的张涛和音乐制作部的刘眉，为了苏芊第一首单曲的定位，吵起来了。” “张涛的意思，是趁着节目热度，把苏芊包装成‘治愈系空灵女神’，走大众情歌路线，这样最稳妥，也最快变现。” “刘眉不同意，她觉得这样会毁了苏芊的独特性，坚持要走小众艺术路线，先做口碑。”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现在整个项目都停了，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红姐言简意赅地汇报完毕。 李烨脚步未停。 “回公司。” 半小时后，问道传媒。 正是下班时间，但公司的核心办公区，却灯火通明。 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铁板。 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假装在忙，耳朵却都竖着，偷偷用余光瞟向那间紧闭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 一个身材微胖，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把一份策划案重重地拍在桌上。 宣传部总监，张涛。 “我不同意！什么叫艺术？艺术能当饭吃吗？” “我们是商业公司，不是慈善机构！老板投了那么多钱，不是让你们来玩情怀的！” “孙媛现在热度最高，不趁着这个机会收割市场，等节目播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第一百七十章 底气是她本身 他对面，一个穿着干练职业装，气质锐利的女人，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音乐制作部总监，刘眉。 “收割？张涛，你懂音乐吗？” “孙媛的声音是璞玉，是独一无二的宝藏！你现在让她去唱那些口水歌，就是在糟蹋她！” “短时间内是能挣一笔快钱，然后呢？等大众审美疲劳了，就把她扔掉？你这是在杀鸡取卵！” “我告诉你，音乐的核心是作品！没有好的作品，再好的营销都是空中楼阁！” “放屁！没有好的营销，你作品再好也只能在地下室发霉！” “你……” 两个人拍着桌子，唾沫横飞。 周围一圈的员工，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所有争吵，戛然而止。 李烨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红姐跟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烨身上。 敬畏，好奇，还有一丝恐惧。 他们这位年轻的老板，平时几乎不来公司，但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李烨没有立刻开口。 他只是拿起桌上那两份风格截然不同的策划案，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压抑的气氛，越来越浓。 张涛和刘眉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李烨放下了策划案。 他看向张涛。 “你的方案，预估回报率是多少？” 张涛一愣，连忙回答，“很……很乐观！按照目前的数据模型，第一张，三个月内流水破三千万，问题不大！” 李烨点点头，又看向刘眉。 “你的方案呢？” 刘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 “我的方案，不保证短期收益。” “甚至，第一张专辑，我们可能会亏本。” “但是，我保证，三年之内，苏芊这个名字，会成为华语乐坛高品质音乐的代名词。她的商业价值，会是张涛方案的十倍，甚至百倍。” 她的话，掷地有声。 张涛立刻反，“画大饼谁不会？三年？三年后公司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李烨抬了抬手，制止了张涛。 他的目光，依旧停在刘眉身上。 “你的底气是什么？” 刘眉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底气就是孙媛本身。” “还有，我对音乐市场的判断。” “以及……” 她顿了顿。 “以及您，李总。” “我相信，一个能写出《悟空》和《海底》的人，不会选择一条急功近利的死路。” 这句话，是赌博。 也是投名状。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李烨的最终裁决。 李烨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笃。 笃。 笃。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突然，他停止了敲击。 “就按刘眉的方案做。” 五个字。 云淡风轻。 却像一颗炸雷，在会议室里炸响。 刘眉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而张涛的脸色，则一下子变得惨白。 “老板！这……这太冒险了！您再考虑……” 李烨的眼神，第一次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眼神很平静。 没有任何情绪。 却让张涛后面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李烨站起身。 “我的公司，不需要只会赚钱的机器。” “我要的，是能改变这个行业的武器。”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头也没回。 “宣传部，配合制作部，三天之内，拿出新的宣发方案。” “方案的核心，不是怎么迎合市场。” “而是，怎么创造市场。” 说完，他推门而出。 留下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心中只剩下震撼。 直到李烨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众人才如梦初醒。 刘眉看着李烨离去的方向，握紧了拳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张涛，则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他知道，从今天起，问道传媒的天，变了。 李烨的威信，在这一刻，不再仅仅是因为他是老板。 更因为他展现出的格局和魄力。 第二天。 电视台，训练基地。 李烨来得不算早。 他刚走进导师专用的楼层，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 走廊很长，一间间的训练室，隔音效果并不算顶级。 路过第一间训练室。 门上挂着“陈琳战队”的牌子。 里面传来陈琳一贯温柔的声音，但此刻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火气。 “停！停一下！” “小雅，我说了多少遍，这首歌的情绪是遗憾，是放不下，不是死了丈夫！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 “还有你，阿伟！你这个高音是上去了，但你像一把没开刃的刀，光有架势，捅不死人！懂吗？虚！太虚了！” 一向以“暖心姐姐”著称的陈琳，显然已经被逼到了爆发的边缘。 李烨脚步不停，嘴角微扬。 继续往前走。 第二间，“张亚战队”。 里面的动静，就直接多了。 “砰！” 一声像是踹翻了什么东西的巨响。 紧接着，是张亚那标志性的，堪比摇滚现场的爆炸式怒吼。 “猪！都是猪吗！” “节奏！节奏！你们的节奏被狗吃了吗！” “还唱？唱什么唱！连拍子都数不准，你不如去隔壁说相声！” “给我出去！绕着这栋楼跑十圈！跑不完别回来见我！” 李烨甚至能想象到里面人仰马翻的惨状。 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 第三间，“刘焕战队”。 这是最热闹的一间。 里面传来的声音，简直是一场灾难。 好几个学员五音不全的歌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交响乐。 刘焕“和蔼可亲”的声音在里面穿梭。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放轻松，找到感觉最重要……” “对，就是这样，要有梦想的力量……” 旁边，还夹杂着邓庆伟那故作专业的指点。 “我觉得你这里的情绪可以再饱满一点，对，撕裂！要有撕裂感！” “这位同学，你的台风很好，很有我当年的风范，保持住！” 手忙脚乱，一锅乱炖。 第一百七十一章 破冰行动 李烨几乎能看到刘焕那张笑面虎的脸，此刻有多么的扭曲。 他轻笑一声。 这才是他预想中的画面。 导师抓狂，学员崩溃。 充满了戏剧性的冲突。 他很期待自己战队的那三个怪胎，现在正上演着哪一出戏码。 是江哲已经把赵凯的吉他给砸了？ 还是苏芊已经把自己埋进了谱子里，拒绝和人类交流？ 他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心情，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训练室。 门上挂着牌子。 “李烨战队”。 他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然后，他愣住了。 预想中的争吵，没有。 预想中的混乱，没有。 预想中的剑拔弩张，同样没有。 训练室里。 安安静静。 静得有些诡异。 像是一幅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油画。 那个摇滚主唱江哲，正抱着手臂，靠在窗边，眼神放空地看着外面，侧脸冷硬得像一块花岗岩。 那个民谣歌手赵凯，正抱着他那把旧吉他，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低着头，手指在琴弦上虚按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那个天才少女苏芊，则坐在钢琴前，戴着巨大的耳机，面前摊着五线谱，手里拿着笔，像是在写着什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三个人。 占据着三个角落。 泾渭分明。 彼此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银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们就像三座互不相干的孤岛。 李烨站在门口，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难得地有些发蒙。 这算什么？ 冷战吗？ 可他们昨天才刚刚认识。 连吵架的流程都还没走，就直接进入最终阶段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开场。 唯独没想过是这一种。 那他现在要干嘛？ 李烨看着眼前这三座沉默的雕塑。 破冰行动？ 他感觉自己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 这工作，好像比他想象的，要麻烦一点。 他没有退出去。 也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环视着这三座沉默的孤岛。 空气里的尴尬，几乎要凝结成实体。 跟拍的摄像师大气都不敢喘，镜头小心翼翼地在这三个人和李烨之间移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李烨知道，现在他说任何一句“我们要团结”、“我们是一个团队”之类的话，都是废话。 对于这三个性格极端的天才来说，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能让他们彼此连接的，只有一样。 音乐。 李烨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他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 这声音，打破了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靠在窗边的江哲，眼皮动了动，余光瞥了过来。 缩在角落的赵凯，肩膀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只有戴着耳机的苏芊，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李烨没有走向任何人。 他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 停下。 “都带了乐器？”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这潭死水。 江哲没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自己身边那把黑色的电吉他。 赵凯则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看了李烨一眼，又飞快低下，怀里的木吉他抱得更紧了。 李烨的视线，落在了钢琴前的苏芊身上。 他走过去，伸出手指，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敲了三下。 苏芊的身体一僵。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摘下了耳机。 露出一张干净得有些过分的脸，和一双清澈得不含任何杂质，却也空洞得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有事？”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 “你的作品。”李烨指了指她面前的五线谱。 苏芊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五线谱往自己怀里收了收，像是在保护自己的珍宝。 李烨没有再追问。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另外两人。 “从最弱的开始。”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赵凯。 “你，弹一首你认为自己写得最好的歌。” 赵凯浑身一颤，脸瞬间涨得通红。 最弱的……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得他生疼。 但他不敢反驳。 他只是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李烨。 他的手，抖得厉害。 连琴弦都按不稳。 江哲靠在窗边，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最看不起这种懦弱的样子。 李烨看着赵凯。 没有催促。 也没有安慰。 他只是看着。 那眼神平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仿佛在说：这是命令。 赵凯与他对视了三秒。 终于，他像是泄了气一样，低下了头。 颤抖的手指，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一个简单得有些寒酸的和弦，在房间里响起。 他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有些沙哑，有些紧张，但很干净。 “街角的旧报亭，还卖着昨天的报……” “路灯下的那只猫，又在等谁回家……” 一首很简单的民谣。 词写得很有画面感，曲调却平淡如水。 像一个拙劣的说书人，有好故事，却讲得磕磕绊绊。 一曲结束。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江哲已经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音乐。 就是无病呻吟。 苏芊则重新戴上了耳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赵凯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他感觉自己被公开处刑。 “故事很好。” 李烨开口了。 “技术，却是垃圾。” 毫不留情。 赵凯的身体，猛地一僵。 李烨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江哲。 “你，用你的方式，把这首歌弹一遍。” 江哲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他嗤笑一声。 “这种软绵绵的东西？” “弹。” 李烨只说了一个字。 江哲脸上的不屑僵住了。 他看着李烨，李烨也看着他。 几秒后。 江哲“操”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拿起了自己的电吉他。 他甚至没问谱子。 只是凭着刚才的记忆，手指在琴颈上飞速地扫过。 下一秒。 “嗡——！” 一声沉重而失真的轰鸣，炸响在训练室里！ 不再是温柔的分解和弦。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主题是怪物 原本那个在街角徘徊的孤独身影，瞬间变成了一个在城市废墟里嘶吼的困兽。 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赵凯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哲。 他无法想象，自己那首自怨自艾的小调，还能变成这样。 江哲弹完，随手把吉他往旁边一放。 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像是在说：看到了吗？这才是音乐。 李烨点点头。 又走向了苏芊。 他再次敲了敲她的肩膀。 苏芊不耐烦地摘下耳机。 “他弹得太吵。” “这首歌的和弦，太简单了。”李烨说，“如果你来编，会怎么走？” 苏芊看了他一眼。 似乎觉得这个挑战有点意思。 她的手指，落在了黑白琴键上。 没有前奏。 一连串复杂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和弦，流水般淌出。 她把原本简单的大三和弦，全部换成了充满了爵士色彩的七和弦、九和弦。 同样的旋律，在她的手下，变得华丽、忧伤，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像一部黑白文艺电影。 充满了高级的质感。 赵凯彻底傻了。 江哲脸上的不屑，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他听得出来，这个女孩的乐理，比他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一曲弹罢。 苏芊又准备戴上耳机。 “到你了。”李烨对江哲说。 江哲这次没有废话。 他深吸一口气，拨动了琴弦。 这一次，是他自己的歌。 狂暴的节奏，嘶吼的唱腔，像是要把整个天花板都掀翻。 赵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害怕。 这种音乐，对他来说，就像是怪兽的咆哮。 李烨等他唱完。 转向赵凯。 “摇滚的核心，是真实。你的民谣，也是。” “他唱的是愤怒，你听到了什么？” 赵凯愣住了。 他听到了什么？ 他只听到了吵。 李烨看着他。 “再听一遍。” 他示意江哲。 江哲皱了皱眉，但还是再次弹起了前奏。 这一次，赵凯强迫自己去听。 听那狂躁的鼓点，听那撕裂的吉他，听那嘶吼的人声。 渐渐地。 他好像听懂了一点。 那不是单纯的吵闹。 那是一种呐喊。 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之后的爆发。 “是不服。”赵凯小声说。 李烨点点头。 “你的歌词，能给他什么？” 赵凯又愣住了。 他能给什么？ 他的词，都是风花雪月，小桥流水。 和这种金戈铁马的音乐，根本不搭。 江哲也冷笑一声，显然觉得这是个笑话。 但看着李烨的眼睛，赵凯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写过的一句词。 “他说，要把这天，捅个窟窿……”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念完，他就后悔了。 这太中二了。 然而，江哲的眼睛，却亮了一下。 他拿起吉他，把刚才那句词，用尽全力吼了出来。 “他说！要把这天！捅个！窟窿！” strangely,　it　fits. 那股不甘和愤怒，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连江哲自己，都愣住了。 李烨最后看向苏芊。 “他的旋律线很直接，如果用复调，怎么增加层次？” 苏芊没说话。 只是在江哲的Riff响起时，双手在钢琴上，弹出了一段巴赫式的赋格。 古典，严谨，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黑暗感。 像是一个穿着宫廷礼服的魔鬼，在嘶吼的野兽身边，优雅地跳着舞。 两种完全不相干的音乐，交织在一起。 非但不违和。 反而产生了一种惊人的化学反应。 华丽又狂野。 江哲停下了手里的吉他。 赵凯忘记了呼吸。 他们看着苏芊，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训练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 空气中那股尴尬的、彼此排斥的气息，消失了。 取而代之。 是一种震撼。 一种被不同类的才华，彻底折服的敬畏。 李烨环视三人。 “现在，看到了吗？” “你们每个人，都是一把有缺陷的武器。” “赵凯，你有灵魂，但没有骨头。” “江哲，你有骨头，但方式太粗暴。” “苏芊，你什么都有，但你不屑于和世界交流。”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单打独斗，你们谁也走不远。” “组合起来，你们才有可能，炸掉这个舞台。” 说完，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现在，开始写歌。” “主题是，‘怪物’。”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神里，第一次有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 破冰，已经完成。 当天晚上。 《明日之声》第一期训练营特辑，准时在芒果一台播出。 这档节目，从一开始就话题度爆表。 特别是导师阵容，堪称豪华。 观众们早就搬好了小板凳，等着看这群天之骄子，是怎么被导师们“蹂躏”的。 节目，没有让大家失望。 一开始，就是陈琳战队。 一向温柔的陈琳，在训练室里，第一次发了火。 “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你这是遗憾，不是死了丈夫！” 弹幕瞬间刷满了。 【哈哈哈，陈琳姐被逼疯了！】 【小雅都快被骂哭了，姐姐好严格啊！】 【这才是专业的态度，爱了爱了。】 紧接着，是张亚战队。 画风，更加火爆。 砰！ 镜头里，一个乐谱架被直接踹飞。 张亚指着一个学员的鼻子，唾沫横飞。 “节奏！节奏被狗吃了吗！出去！跑十圈！” 弹幕再次爆炸。 【我靠！暴龙张亚，名不虚传！】 【太可怕了，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窒息。】 【求这个学员的心理阴影面积……】 然后，是刘焕战队。 如果说前面两个是灾难片，刘焕这里，就是喜剧片。 几个学员五音不全的歌声，混在一起，堪比车祸现场。 刘焕和邓庆伟两个导师，一个和稀泥，一个瞎指挥。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就是这个反差感 诡异的，带着一丝悬疑感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 观众们精神一振。 来了！ 大魔王李烨！ 他会怎么训练学员？ 是比张亚更爆裂？还是比陈琳更毒舌？ 镜头，缓缓推进训练室的大门。 然后。 全屏幕的观众，都愣住了。 一个巨大的训练室里。 江哲，靠窗，四十五度角望天，侧脸冷峻。 赵凯，角落，抱着吉他，头埋在胸口，自闭。 苏芊，钢琴前，戴着耳机，与世隔绝，专注。 三个人。 三个角落。 一动不动。 像三尊雕塑。 字幕弹出：【训练开始后，一小时……】 画面没变。 字幕再弹：【训练开始后，两小时……】 画面，依旧没变。 屏幕前的观众，先是茫然，然后，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 紧接着，弹幕，疯了。 【？？？？？？？？】 【我网卡了吗？为什么画面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三个人在进行光合作用吗？】 【别人家都在热火朝天地排练，李烨战队在修仙！#李烨战队是在修仙吗#】 【这个话题必须上热搜！我要笑到邻居报警了！】 【我宣布本期最佳喜剧人：李烨战队！一句话没说，把我头笑掉了！】 【前面的张亚导师都快把人骂出心肌梗塞了，切到李烨这里我以为是默片时代。】 【求求了，给赵凯一个垫子吧，孩子快缩成二维码了，江哲的眼神能冻死人啊！】 【只有我心疼李烨吗？他推开门的时候，那个表情，绝对是懵逼的！】 【别说，这逼格还挺高的。大佬都是用眼神交流的，你们凡人不懂。】 电视台，总控室。 节目总导演吴泽、东，正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不断飙升的实时收视率，和社交媒体上那个以火箭速度攀升的热搜词条。 #李烨战队是在修仙吗# 短短十分钟，已经冲进了热搜前十。 吴泽、东看着屏幕上网友们的爆笑评论，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 “火了！他妈的，就这么火了！” 他做节目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爆点没见过？ 但这种什么都没做，就成了最大爆点的，还是头一回！ “告诉剪辑组！” 吴泽、东兴奋地对身边的副导演喊道。 “下一期！继续保持这个反差感！” “把他们后面磨合的镜头剪进去一点，但一定要把这种诡异的安静氛围，给我拉满！” “观众就爱看这个！” 吴泽、东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知道。 他捡到宝了。 这个李烨，还有他那三个怪胎学员。 就是这季节目，最大的王牌！ 总控室里。 吴泽、东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屏幕。 副导演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吴导，#李烨战队是在修仙吗#这个话题，已经爆了。” “咱们真不把后面李烨整合队伍的片段放出去？” “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很多都在质疑李烨的带队能力。” 副导演的声音很小。 他怕这位正兴奋上头的总导演，一巴掌拍过来。 吴泽、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刚入行的新人。 “质疑？” “让他们质疑。” “骂得越凶，吵得越厉害，我们节目的热度就越高。” 吴泽、东的手指，在控制台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你现在把破冰的片段放出去，是能解释清楚了。” “然后呢？” “观众的好奇心被满足了，然后就去看别的了。” “那叫泄洪，不叫引流。” 他拿起桌上的对讲机。 “通知后期，关于李烨战队的所有训练素材，全部给我锁死。” “一帧，都不许外泄。” “下一期的预告片里，可以给他们一个合奏的背影镜头，五秒钟，不能再多。” “记住，要的就是神秘感。” 副导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吴泽、东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弹幕，嘴角再次上扬。 “现在的人，看节目看的是什么？” “是反差，是悬念。” “他们越是想不通，为什么三座冰山能变成一座火山，就越是会守着下一期。” “等下一期他们炸场了，我们再把VIP独享的‘破冰全记录’放出去。” “你猜，到时候APP的会员充值，会是一个什么数字？” 副导演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懂了。 彻底懂了。 这位总导演，不仅是在做一档音乐综艺。 他是在下一盘大棋。 用所有观众的好奇心，做棋子。 …… 电视屏幕上。 《明日之声》第一期的节目，还在继续。 陈琳战队的画面再次出现。 之前被骂哭的那个叫小雅的女孩，此刻正一个人在练习室里，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同一个舞蹈动作。 汗水浸透了她的T恤。 眼神里，没有了委屈，只剩下不服输的执拗。 陈琳推门进来，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把一瓶水，放在了旁边的地上。 然后，转身离开。 弹幕又是一阵刷屏。 【呜呜呜，陈琳姐刀子嘴豆腐心啊！】 【小雅加油！给我卷死他们！】 【这才是偶像该有的样子，知耻而后勇！】 画面切换到张亚战队。 那个被罚跑十圈的学员，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站在训练室门口，不敢进去。 张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依旧是暴躁的语气。 “死外面了？滚进来！” 学员一个激灵，推门进去。 他走到张亚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张亚老师，对不起，是我的错。” 张亚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知道错了？” “知道了。” “错哪了？” “我不该抢拍，不该影响整个乐队的节奏。” 张亚没再说话。 他把一份新的谱子，扔到那学员怀里。 “给你十分钟，把你的部分，给我练熟了。” “弹错一个音，再去跑二十圈。” 学员的脸，瞬间涨红。 但这一次，不是羞愧。 是激动。 【哈哈哈，暴龙的温柔，你们凡人不懂。】 【嘴上骂得凶，其实还是给机会了，张亚是真性情。】 【这学员有前途，能屈能伸。】 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 有严师，有高徒。 有冲突，有和解。 这才是大家想看的成长剧本。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处处是他的传说 然后。 画风，再次一转。 来到了刘焕的战队。 如果说前面两个战队是军营。 那刘焕这里，就是菜市场。 “都说了，是你唱跑调了！你怎么还怪我吉他弹错了？”一个抱着吉他的学员，指着主唱，满脸通红。 主唱也不甘示弱。 “你那和弦按得跟棉花一样，我怎么找得到音？你自己听听，这叫Am和弦吗？” 旁边的鼓手也加入了战局。 “你们别吵了行不行？我这鼓点都快被你们带偏了！” 邓庆伟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哎呀，大家都是兄弟，不要这样嘛，要和谐，要和平友爱……” 他的话，没人听。 刘焕坐在角落里，端着一杯枸杞茶，表情生无可恋。 劝了一天了。 嗓子都快冒烟了。 这群活宝，精力就这么旺盛吗？ 弹幕，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刘焕老师放弃治疗了！】 【邓庆伟：我真的栓Q了。】 【这哪是乐队，这分明是德云社在逃相声演员。】 【我愿称之为：全员喜剧人战队。】 节目在刘焕战队的一地鸡毛中，缓缓落下了帷幕。 片尾曲响起。 最后的画面，是四个导师战队的集体亮相。 陈琳战队，英姿飒爽。 张亚战队，气势汹汹。 刘焕战队，嘻嘻哈哈。 而李烨战队…… 画面里，依旧是那三尊雕塑。 江哲冷着脸。 赵凯低着头。 苏芊戴着耳机。 李烨站在他们身后，双手插兜，表情看不出喜怒。 四个人，仿佛来自四个不同的次元。 和其他战队的热闹，格格不入。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 【下周六晚八点，导师战队首次公演，敬请期待！】 节目，结束了。 但网络上的喧嚣，才刚刚开始。 微博、豆芽、B乎…… 几乎所有的社交平台，都被《明日之声》的话题引爆。 而所有话题的中心。 毫无疑问。 是那个从头到尾只出现了不到五分钟，一句话没说，一个音没唱的李烨战队。 #李烨战队镜头呢# #李烨到底会不会带队# #心疼赵凯# #江哲的侧脸杀# 一个个词条，被网友们用巨大的热情，顶上了热搜榜。 一个专门讨论李烨战队的帖子，在豆芽小组里，半小时就盖了上万楼。 【楼主：理性讨论，李烨战队的镜头为什么几乎为零？】 【1楼：这还用问？肯定是谈崩了呗。那三个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拽，谁服谁啊？李烨镇不住场子，节目组为了保他面子，干脆一剪没了。】 【2楼：同意楼上。李烨一个农民出身，靠着几首歌火了，真以为自己是导师了？江哲和苏芊那种家世背景，会把他放在眼里？】 【3楼（疑似武凡粉丝）：呵呵，早就说了，草根就是草根，上不了台面。】 【10楼：前面的黑子滚粗！你们懂什么叫神仙打架吗？真正的大佬，是不需要用语言交流的！他们那是在用精神力沟通！凡人退散！】 【11楼：楼上笑死我了，精神力沟通？你以为是在修仙啊？#李烨战队是在修仙吗#】 【25楼：说真的，我有点担心赵凯。他在那个角落里，缩得像个小鹌鹑，看着都让人心疼。江哲和苏芊的气场太强了，他不会被霸凌吧？】 【26楼：应该不会，没看到李烨最后站在他们后面吗？那感觉，就像一个大魔王，护着三个小怪物。】 【58楼：只有我一个人在疯狂舔江哲的侧脸吗？那个靠窗四十五度角望天的镜头，绝了！可以直接拿去做海报了！】 【103楼：技术流来了。我只想说，如果李烨真的能把这三个人捏合在一起，那出来的作品，绝对是核弹级别的。一个顶级的词作者（赵凯），一个顶级的编曲和Riff制造机（江哲），一个顶级的乐理和和声大师（苏芊）。这配置，简直不讲道理。】 【104楼：所以，关键就在于李烨。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当好这个‘粘合剂’。】 【200楼：别猜了！芒果台的尿性你们还不知道？这绝对是故意剪的！就是为了吊我们胃口！等着吧，下一期绝对有大招！】 【201楼：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下一期了！我愿意花钱看他们是怎么从互不理睬到一起合作的！】 芒果电视台，总控室。 数据分析组的组长，拿着一份刚刚出炉的报告，手都在抖。 他快步走到吴泽、东面前。 “吴导！爆了！全爆了！” “第一期节目的实时收视率，峰值破了2.5！创下了我们台近三年来综艺首播的最高纪录！” “网络平台的讨论度，李烨战队一个队，就占了总讨论量的百分之七十！” “最关键的是！” 组长深吸一口气，指着报告上的另一组数据。 “我们APP的后台，从节目结束到现在，‘下期节目VIP抢先看’的预订量，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五十万啊吴导！这都还没开始宣传呢！” 吴泽、东接过报告单，平静地看着上面的数字。 脸上，波澜不惊。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玻璃，落在大厅里那张巨大的节目海报上。 海报的正中央，是李烨。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吴泽、东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看见了吗？” “这才叫流量。” “人不在江湖，江湖处处，却都是他的传说。” 好的第二天。 李烨来到训练基地。 走廊里，似乎都安静了不少。 路过的练习生，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也多了几分好奇。 昨天那场网络狂欢，无人不知。 他推开自己战队的练习室大门。 预想中的死寂，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沸腾的创作热度。 苏芊坐在钢琴前，十指翻飞，一串复杂的爵士和弦行云流水。 江哲抱着电吉他，站在她身侧，眉头紧锁，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赵凯则坐在一旁的地板上，怀里抱着木吉他，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 第一百七十五章 简直是妖孽 一个专注而和谐的能量场。 他们讨论得太过投入。 以至于李烨走进来，站了半分钟，都没有一个人察觉。 “江哲，你这里的riff太硬了，和我的和声打架。” 苏芊停下手，指着乐谱。 “就是要硬。” 江哲的声音依旧冰冷。 “这首歌的主题是怪物，不是花园派对。” 赵凯抬起头，弱弱地插了一句。 “我觉得苏芊姐的和声，像是怪物内心的挣扎，江哲哥的riff，是它外在的破坏力，其实……不冲突。” 苏芊和江哲同时转头看向他。 赵凯被看得缩了缩脖子。 李烨的嘴角，微微勾起。 很好。 冰，已经破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 三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猛地回头。 “李……李烨老师。”赵凯第一个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江哲和苏芊也停止了争论，看向他。 “讨论得怎么样了？”李烨走过去，拿起赵凯的笔记本。 上面是一段完整的歌词。 字迹清秀，却透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词不错。” 他又看向苏芊的乐谱。 “和声设计得很大胆，用了很多不和谐音程来制造紧张感，想法很好。” 最后，他看向江哲。 “你的riff，力量感够了。” 三个人，都以为要得到表扬。 李烨却话锋一转。 “但是，你们现在做的东西，是一锅乱炖。” 空气，瞬间凝固。 “你们每个人，都在试图迁就对方，削弱自己的特点，去融合进一个所谓的整体。” “结果就是，爵士不像爵士，摇滚不像摇滚，民谣的内核也丢了。” “最后出来的东西，就是一个四不像。” 李烨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三人心上。 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默契和自信，被敲得粉碎。 江哲的脸色，沉了下去。 苏芊咬着嘴唇，没说话。 赵凯的头，又低了下去。 “这首歌。” 李烨的目光，扫过三人。 “我给它取的名字，叫《怪物》。” “为什么叫怪物？” “因为你们每个人，在自己的领域，都是一个怪物。” 他指向赵凯。 “你的词，能写进人心里最阴暗的角落，像一把手术刀。这是你的天赋，也是你的‘怪’。” 他又指向江哲。 “你的音乐里，充满了攻击性，像是要撕碎这个世界所有虚伪的表象。这是你的‘怪’。” 最后，是苏芊。 “你对乐理的掌控，到了炫技的地步，古典的严谨和爵士的自由，在你手里玩出了花。这也是你的‘怪’。” 李烨顿了顿。 “所以，我要的，不是你们互相拥抱，变成一个平庸的正常人。” “我要的，是三只怪物，同时登场。” “不是融合。” “是共存。” “让你们的特点，极致地放大，再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碰撞在一起。” 他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三人脑中的迷雾。 融合与共存。 一词之差，天壤之别。 “赵凯。” “在。” “你的词是这首歌的灵魂，是怪物的独白。所以，你的民谣弹唱部分，要作为歌曲的开端，也是最安静的时刻。用最平静的语气，唱出最绝望的词。” “江哲。” “嗯。” “当赵凯唱完第一段，你的失真吉他，要像一道惊雷一样炸开。不要前奏，不要铺垫，直接用最爆裂的riff，把所有人从平静的假象里，拖进地狱。你的部分，是怪物的愤怒和咆哮。” “苏芊。” “老师，我明白了。” 苏芊的眼睛，亮得惊人。 “在江哲最狂暴的段落里，我的钢琴，要用最华丽的古典赋格技法，穿插进去。用最优美的旋律，去讲述最残酷的故事。像一个穿着晚礼服的疯子，在废墟上跳舞。这是怪物的……优雅与疯狂。” 李烨点了点头。 这块璞玉，一点就透。 “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要做的，不是把三种颜色调和成灰色。” “而是把红、蓝、黑三种最纯粹的颜色，用最暴力的方式，泼洒在同一张画布上。” “让观众自己去感受，那种极致的冲突，带来的震撼。” 练习室里，一片死寂。 江哲、苏芊、赵凯三人，像被施了定身术。 他们的脑海里，一幅前所未有的音乐画卷，正在缓缓展开。 那不是一首歌。 那是一个宣言。 一个属于怪物的宣言。 李烨看着他们。 “现在，懂了？” “懂了！” 这一次，是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声音里，带着颤抖。 那是激动，是兴奋，是找到了方向的狂喜。 “那就开始吧。” 李烨说完，便坐到了角落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仿佛一个下达完指令，便不再过问的君王。 而三只被唤醒的怪物，开始了他们真正的狩猎。 芒果电视台，总控室。 吴泽、东的面前，摆着十几块分屏。 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左上角那块，标记着“李烨战队”的屏幕上。 从李烨走进练习室的那一刻起，他就没移开过视线。 旁边的副导演，看得心惊肉跳。 “吴导，这……这李烨，也太敢说了吧。” “把三个天才说得一文不值，不怕他们当场撂挑子不干了？” 吴泽、东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屏幕里，李烨正说着“不是融合，是共存”那段话。 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吴泽、东的身体，微微前倾。 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名为“震惊”的情绪。 他做了一辈子节目，见过无数的导师。 有的严厉，有的温和，有的专业，有的圆滑。 但他从未见过像李烨这样的。 他不是在教唱歌，也不是在教编曲。 他在教“道”。 音乐的道。 他一眼就看穿了三个人最核心的才华，也看穿了他们最大的困境。 然后，用最直接，甚至最残酷的方式，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他没有给他们具体的乐谱，没有告诉他们哪个音该怎么弹。 他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概念，一个方向。 一个足以让他们脱胎换骨的世界观。 “妖孽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们捡到宝了 吴泽、东的嘴里，无意识地吐出这三个字。 副导演没听清。 “吴导，您说什么？” “我说……” 吴泽、东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闭目养神的年轻人。 “我们捡到宝了。” 屏幕里。 新的排练，开始了。 赵凯抱着木吉他，轻轻拨动琴弦。 “镜子里的人，是谁？陌生的脸，哭花了眼……” 歌声响起。 平静，压抑，像深海下的暗流。 吴泽、东只听了两句，就感觉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 歌词没变。 曲调没变。 但味道，全变了。 那不再是一个文艺青年的无病呻吟。 那是一个灵魂在自我审视时的恐惧与颤栗。 “轰——！！！” 画面里，江哲猛地踩下效果器。 一道狰狞的吉他riff，如同地狱的嘶吼，瞬间撕裂了所有的平静！ 副导演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太爆了！ 太有冲击力了！ 没有任何准备，就是一记重拳，直接轰在你的脸上！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在江哲狂暴的riff之间，一串钢琴音，如同鬼魅般，响了起来。 那是一段巴洛克时期的赋格。 旋律优美，技巧华丽。 充满了古典的、神圣的美感。 但这神圣的旋律，此刻却交织在如同恶魔咆哮的吉他声中。 一边是毁灭，一边是创造。 一边是野蛮，一边是文明。 两种极致对立的美学，被强行扭在了一起。 没有和谐。 只有撕扯，对抗，和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病态的壮丽！ 总控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他们看着屏幕里那三个人。 看着那个低头吟唱的忧郁诗人。 看着那个甩头弹奏的摇滚暴徒。 看着那个指尖舞蹈的古典公主。 他们终于明白了李烨口中的“共存”，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一首歌。 这是一个艺术品。 一个用声音雕刻出来的，名为“矛盾”的艺术品。 吴泽、东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一丝颤抖。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副导演。 “你之前说，李烨不去当老师，是教育界的损失。” “嗯？啊？是，是啊。”副导演结结巴巴地回应。 吴泽、东摇了摇头。 “不。”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普通的老师，是把学生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顶级的老师，是帮助学生，成为他自己。” “而李烨……” 吴泽、东的目光，回到屏幕上。 “他是在创造怪物。” “创造出那种，全世界独一无二，任何人都无法模仿，无法超越的怪物。” “这种人……” 吴泽、东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他去当老师，不是教育界的损失。” “是所有同行的灾难。” 因为，有他在。 其他所有的光芒，都将变得黯淡。 副导演，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看着屏幕里那三个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里的年轻人。 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仿佛睡着了的李烨。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如果这三个人是怪物。 那创造出他们的李烨，又是什么？ 音乐的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撕扯着，颤抖着，最终归于死寂。 练习室里，落针可闻。 赵凯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木吉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江哲单手按着电吉他的琴颈，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证明着他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爆发。 苏芊的指尖还悬在黑白键上，她靠在琴凳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却亮得吓人。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在回味。 回味刚才那场由他们亲手制造的，音乐的风暴。 角落的沙发上，李烨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激动，没有赞叹，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三人中间。 三人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感觉怎么样？” 李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爽！” 江哲第一个开口，声音沙哑，只说了一个字。 赵凯和苏芊用力地点了点头。 何止是爽。 那是一种打破枷锁，释放自我的极致快感。 “框架，搭得不错。” 李烨先是给了一句肯定。 “把三种完全不同的音乐风格，强行拧在一起，还能不散架，你们的天赋，毋庸置疑。” 三人心里，刚刚升起一丝喜悦。 李烨的话锋，却陡然一转。 “但是，只有骨架，没有血肉。” “甚至，连骨头都是脆的。” 他看向赵凯。 “你，太投入了。” 赵凯一愣。 “投入，难道不对吗？” “投入自己的情绪，是对的。但你错在，连技巧都忘了。” 李烨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段主歌，第七句，‘世界在崩坏’，你的气息漏了，导致尾音发飘。” “第十三句，‘我不是我’，为了表现挣扎，你的喉咙挤压过度，出现了破音的边缘。” “你以为那是情感的宣泄，但在专业的录音师耳朵里，那就是失误。” 赵凯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回忆了一下，李烨说得，分毫不差。 他是怎么听出来的？他明明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李烨没理会他的震惊，又转向江哲。 “你，力量用得太蠢。” 江哲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首歌，不就需要力量吗？” “力量，不等于蛮力。” “你的riff，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力度，像一台只会往前冲的推土机。听上去很猛，但三分钟下来，观众的耳朵会疲劳。” “愤怒，也分很多种。” “有爆发的怒，有隐忍的怒，有绝望的怒。” “而你的吉他，只有一种。那就是吼。” “你不是在弹吉他，你是在砸吉他。” 江哲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李烨说的，是事实。 他只想着怎么燥，怎么炸，却忘了音乐的层次感。 最后，李烨的目光，落在了苏芊身上。 苏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是他们两个的反面。” “你太冷静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这么好的生意吗？ 李烨淡淡地说道。 “你的赋格，每一个音符都精准无误，技巧无懈可击，像是教科书。” “但你弹奏的，是一个疯子的内心独白。” “一个疯子，会去计算下一个音符应该用多大的力度，用哪个指法吗？” “你没有错。” “但你也没有对。” “你只是一个完美的，没有感情的演奏机器。” 苏芊的身体，微微一颤。 练习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和狂喜，被李烨三言两语，剥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底下最不堪的真实。 “知道我为什么闭着眼睛吗？” 李烨忽然问。 三人茫然地看着他。 “因为我在听你们的心跳。” “赵凯，你唱到气息不稳的时候，是因为你想到了过去被人嘲笑的经历，你的心，乱了。” “江哲，你全程用力过猛，是因为你急于证明自己，你想让所有看不起摇滚的人，都闭嘴。” “苏芊，你弹得完美无瑕，是因为你害怕出错。你从小就是天之骄女，你不能接受任何不完美。你的骄傲，成了你的牢笼。” 李烨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每个人的灵魂。 三人，如遭雷击。 他们最大的秘密，最深的执念，就这么被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 “歌，是人唱的。” “技巧，是为情感服务的。” “回去，想清楚。你们到底想通过这首歌，表达什么。” “明天，我再来听。” 说完，李烨不再看他们，转身推门而出。 留下一屋子的沉默，和三个怀疑人生的“怪物”。 走廊里。 李烨拿出手机，拨通了红姐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喂，阿烨，训练怎么样了？我看网上都炸了，你们战队那个‘修仙’的热搜，挂了一天了。” 红姐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红姐。” 李烨的语气，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帮我约一下《明日之声》的制片人。” “约他干什么？”红姐有些意外。 “重新谈一下我的片酬。” “什么？” 红姐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阿烨，你疯了？合同早就签了，现在谈这个，不是得罪人吗？” “他们先不按合同办事的。” 李烨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吴泽、东，那个总导演，你觉得他是个傻子吗？” “当然不是，那可是个老狐狸。” “一个老狐狸，会把一个自带70%讨论度的战队，在第一期正片里，剪得只剩下一个背影吗？” 红姐那边，沉默了。 她也是圈内的老人，瞬间就明白了李烨的意思。 “他……他在吊胃口？” “他在把我们当成VIP付费内容的独家噱头。” 李烨冷笑了一声。 “第一期，放个修仙的背影，全网好奇心拉满，VIP预订量暴涨。” “第二期，他大概率会放出我们破冰训练的一小段，然后在最关键的地方剪掉，继续吸引人付费看完整版。” “他用我的内容，给他自己的平台赚钱，却只付给我一份死工资。” “红姐，天底下，有这么好的生意吗？” 电话那头，红姐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被李烨这番话，点醒了。 是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录制综艺了。 这是商业变现。 李烨战队，成了吴泽、东手里最大的流量密码和财富密码。 “你想怎么谈？” 红姐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股商人的精明。 “很简单。” “两个方案，让他们选。” “第一，我的导师片酬，翻一倍。从现在开始。” “第二，维持原片酬不变，但我们战队所有付费观看内容的收益，我要30%的分成。” 红姐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胃口也太大了。吴泽、东不会同意的。” “他会的。” 李烨的语气，笃定无比。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战队，值这个价。” “他要么不赚这个钱，要么，就得分我一份。” “你去谈。姿态可以放低，但底线一步不让。” “如果他们不同意，下一场录制，我的战队，就集体唱一首儿歌。” “你……” 红姐被他这股狠劲，惊得说不出话。 用罢录来威胁，这在圈子里，可是大忌。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李烨的牌，抓得太准了。 吴泽、东已经把观众的胃口吊到了天上，现在骑虎难下。 这笔钱，他不想给，也得给。 “好！” 红姐一咬牙。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联系节目组。” “富贵险中求，阿烨，你小子，够狠！” 挂了电话。 李烨把手机揣回兜里，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不是慈善家。 想利用他赚钱，就要做好被他反咬一口的准备。 第二天，训练继续。 芒果台的各个练习室，都呈现出不同的景象。 陈琳的战队，依旧是整齐划一的舞蹈训练。 几个女孩，动作标准，表情管理到位，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团产品。 进步很大，但也很无趣。 张亚的战队，在高强度的声乐练习中。 一个高音没唱上去的学员，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站在墙角抹眼泪。 整个练习室，气氛压抑。 学员们的技巧的确在提升，但眼神里的光，却越来越暗。 最让人意外的，是刘焕的战队。 那几个昨天还在吵架的学员，今天竟然奇迹般地，把一首歌完整地唱了下来。 虽然还是有些参差不齐，但至少，他们在同一个调上了。 刘焕坐在旁边，露出了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总控室里。 副导演看着分屏画面，感慨道。 “吴导，看来各个战队都进入正轨了啊。” 吴泽、东点了点头，但目光，始终锁定在李烨战队那块屏幕上。 屏幕里，李烨战队的新一轮排练，开始了。 赵凯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控制。 那份绝望，不再是失控的宣泄，而是沉入深海的冰冷。 气息稳了。 音准，也无可挑剔。 当唱到“世界在崩坏”时，他用了一个巧妙的假声转换，带出一种撕裂般的破碎感。 高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塌下来了？直接谈条件 吴泽、东的眼睛，亮了。 紧接着。 江哲的吉他，轰然炸响！ 依旧是爆裂的riff。 但这一次，riff之中，出现了明显的强弱变化。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层层乌云，压迫感十足，却又带着一种毁灭的节奏美。 他学会了用蛮力去“画画”！ 而苏芊的钢琴。 依旧是华丽的赋格。 但这一次，她的演奏里，多了一丝癫狂。 好几个地方，她故意弹错了几个音，制造出一种不和谐的、诡异的美感。 那不再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那是一个穿着水晶鞋，在刀尖上跳舞的疯子！ “我的天……” 副导演，已经看傻了。 “这才一天……他们……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吴泽、东没有回答。 他的心脏，在狂跳。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首歌，一旦放出，将会是现象级的！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剪辑师！听我指令！” “今晚播出的第二期，所有战队的训练过程，正常放！” “把刘焕战队第一次合唱成功，作为一个正能量爆点。” “然后，在节目最后的预告里……” 吴泽、东死死盯着屏幕。 画面里，三种音乐交织成的风暴，正推向最高潮。 赵凯、江哲、苏芊，三人的声音，第一次汇聚在一起，唱出了那句代表着“怪物”宣言的歌词。 “当全世界，都与我为敌——” “停！” 吴泽、东猛地喊道。 “就剪到这里！” “画面，定格在李烨睁开眼的那个特写上！” “然后，黑屏，上字幕，‘神级现场，即将炸裂！欲看完整版，尽在芒果VIP！’” 副导演，倒吸一口凉气。 太狠了。 吴导这一刀，剪得太狠了！ 简直是把观众的好奇心，放在火上反复炙烤！ 吴泽、东放下对讲机，得意地靠在椅子上。 他已经能想象到今晚节目播出后的盛况了。 热搜，会爆。 服务器，会瘫痪。 而他的后台，VIP充值金额，会像火箭一样，飞速飙升！ 他甚至哼起了小曲。 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办公室电话，正在疯狂闪烁。 电话那头，是节目制片人焦头烂额的声音。 而让制片人焦头烂额的那个人，叫红姐。 芒果台，总控室旁边的独立办公室里。 节目制片人张伟，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一只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在办公桌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红姐，红姐，您听我说，这事儿……它不合规矩啊。” 电话那头，红姐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张制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烨的热度给节目带来了什么，你们后台的数据，比我清楚。” “现在不是他需要《明日之声》，是《明日之声》需要他。” 张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合同白纸黑字……” “合同写的是录制综艺的片酬，没写独家付费内容的版权费。” 红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 “吴导用李烨战队当钩子，钓了五十多万的VIP用户，这笔钱，一分都不打算给创作者？” “这是不是有点……吃相难看了？” 字字句句，像小锤子，敲在张伟的心上。 他没词了。 他只是个制片人，这种事他拍不了板。 “红姐，您等等，我……我去找吴导！” 张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向总控室。 总控室里，吴泽、东正戴着耳机，一脸陶醉地看着屏幕里的彩排。 那旋律，那画面，那即将引爆全网的噱头。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后台服务器不堪重负的呻吟，和VIP充值金额不断跳动的声音。 “吴导！吴导！” 张伟冲了进来，打断了他的幻想。 吴泽、东猛地摘下耳机，脸上写满了暴躁。 “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 打扰他欣赏艺术，打扰他幻想钞票，简直是罪大恶极。 “是……是李烨的经纪人。” 张伟喘着粗气，把手机递了过去。 “要……要重新谈片酬。” 吴泽、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谈什么？签好的合同，当是过家家？” 他不耐烦地接过电话，语气很冲。 “喂，我是吴泽、东。” “吴导，你好。” 红姐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 吴泽、东听着电话里的内容，脸上的表情，从不耐烦，到错愕，再到阴沉。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该死的。 他早该想到，李烨那个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 从他敢在《我们的父辈》里硬刚武凡，他就该知道。 “……要么片酬翻倍，要么收益分成百分之三十。否则，下一场，唱儿歌。” 红姐把最后的条件，清晰地传了过来。 吴泽、东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捏着手机，指节发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他偏偏，吃这一套。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掌握主动权。 “红姐，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这样，等今天录制结束，我单独跟李烨聊聊。” 他还想讲价。 他觉得，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总比红姐这种老江湖好对付。 电话那头，红姐轻笑了一声。 “好啊。” “那，就祝吴导好运了。” 那声“好运”，说得意味深长。 红姐挂了电话。 她知道，吴泽、东去找李烨，只会被宰得更狠。 这可就，怪不得她了。 盯着剪辑师把最后的预告画面卡好，吴泽、东起身，脸色阴沉地走向艺人宿舍区。 他心里盘算着几套说辞。 威逼，利诱，打感情牌。 他就不信，自己一个资深总导演，还拿捏不了一个毛头小子。 他敲响了李烨宿舍的门。 门开了。 李烨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手里拿着一本书，身上没有半分舞台上的锋芒。 “吴导。” 他侧身，让吴泽、东进来。 宿舍里很整洁，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墨水味。 吴泽、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决定先发制人。 “小烨啊，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做事不能太冲动。” “你经纪人提的要求，我听说了。有点……不厚道吧？” 李烨没接话，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他对面。 “吴导，时间宝贵。” 他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我们直接谈条件。” 第一百七十九章 花絮炸塘，期待值拉满 吴泽、东被他噎了一下。 这小子，连客套都省了。 “好，那我就直说了。” 吴泽、东清了清嗓子，“片酬翻倍，不可能。但我可以给你包个大红包，再给你一些额外的资源置换。” 李烨看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他忽然笑了。 “吴导，你好像误会了。” “红姐说的，是昨天的价钱。” 吴泽、东的心里，咯噔一下。 “今天，价钱变了。” 李烨伸出三根手指。 “我的导师片酬，翻三倍。” 吴泽、东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另外，”李烨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我们战队所有付费内容的VIP收益，我要四成。” “你疯了？！” 吴泽、东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李烨的鼻子。 “你这是敲诈！” 李烨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他，慢悠悠地开口。 “吴导，你可以拒绝。” “现在就发公告，说李烨战队因个人原因退赛。” “然后，你看看是你的节目收视率先崩盘，还是我先被这个圈子封杀。” 他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把冰冷的刀，抵在了吴泽、东的喉咙上。 吴泽、东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张脸，过分英俊。 那双眼，平静得可怕。 他发现，自己准备的所有话术，在这双眼睛面前，都像个笑话。 威逼？对方比他还狠。 利诱？对方直接开出了他无法承受的价码。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还有，”李烨仿佛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战队三名队员的个人奖金，要从A级合约提升到S级。”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泽、东泄了气，像个被戳破的气球，重新跌坐回沙发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 眼前这个李烨，骨子里就是个一点亏都不肯吃的狼崽子。 偏偏这头狼，还拥有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实力。 他认栽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法务部的电话，声音干涩沙哑。 “喂，法务部吗？” “重拟一份导师合同，对，李烨的。” “之前的，作废。” 挂了电话，吴泽、东看着李烨，眼神复杂。 他亲手把一头怪物，捧上了神坛。 现在，怪物要开始吃人了。 而他，是第一个。 接下来的几天，《明日之声》节目组没有再放出任何完整的训练片段。 他们换了一种玩法。 每天，中午十二点，官博准时放出一支时长不超过两分钟的预告花絮。 每个站队都有三十秒的花絮时间，而李烨战队的花絮还是最吸睛的。 第一天。 花絮的标题是——【怪物的低语】。 画面从一片漆黑开始。 一束追光，猛地打下。 光圈里，是赵凯。 他抱着木吉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背景音里，只有他自己沙哑的，近乎梦呓般的哼唱，不成调，不成曲，像是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 镜头缓缓推近，对准他按着琴弦的左手。 那只手，在剧烈地颤抖。 突然，他抬起头，直视镜头。 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他张开嘴，做出了呐喊的口型。 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画面，在此刻定格。 黑屏。 一行白色的小字，缓缓浮现。 “他的歌里，藏着怎样的过去？” 这条花絮，一小时内，登顶热搜。 评论区炸了。 【卧槽！这是赵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眼神……我一个大男人看着都心疼。】 【光是一个眼神就让我起鸡皮疙瘩了，这首歌到底有多虐？】 第二天。 第二支花絮放出。 标题——【怪物的咆哮】。 视频开始。 是江哲的背影。 他站在舞台中央，手里的电吉他发出刺耳的嗡鸣。 镜头围绕着他，快速旋转。 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营造出一种眩晕感。 音乐，骤然响起！ 是一段极具爆发力的失真riff，像一头出笼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观众的耳膜。 镜头猛地切到他的脸上。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一颗颗砸在地板上。 他的表情，狰狞，扭曲，像是在与什么东西搏斗。 riff的最后一个音符，他用尽全身力气，向下猛地一扫！ “啪！” 一声脆响。 电吉他的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音乐，戛然而止。 江哲喘着粗气，低头看着断掉的琴弦，嘴角，却勾起一抹疯狂的笑。 黑屏。 字幕浮现。 “他的摇滚，是在宣泄，还是在毁灭？” #江哲弹断吉他弦#　的词条，瞬间空降热搜第一。 网友疯了。 【我靠！这他妈也太燃了吧！隔着屏幕都感觉到那股力量了！】 【这才是摇滚！这才是态度！】 【我赌一包辣条，现场绝对炸了！】 第三天。 最后一支，也是最诡异的一支花絮。 标题——【怪物的独舞】。 画面是黑白的。 镜头下，只有一架三角钢琴，和一双在黑白键上舞动的手。 那双手，修长，白皙，堪称完美。 指尖下的旋律，是巴赫的赋格。 华丽，复杂，充满了古典的秩序感。 但听着，却让人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 因为弹奏者，在几个关键的节点，故意弹错了音。 那几个不和谐的音符，像一滴墨，滴进了纯净的水里，瞬间晕开一片诡异的美。 镜头，缓缓上移。 越过那双手，越过琴身，最终，停留在钢琴光亮的漆面上。 漆面上，倒映出一张女人的脸。 是苏芊。 她闭着眼睛，表情圣洁得像个天使。 但在那段最诡异的错音响起时。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冰冷的微笑。 音乐，停在一个尖锐的最高音上。 黑屏。 “天使的脸上，为何会有魔鬼的微笑？” 这支花絮，直接引爆了全网的讨论。 它不像前两支那样热血或虐心。 它带来的，是一种从脊背升起的寒意，和无法抑制的好奇。 【我头皮发麻了……苏芊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这三个人，一个绝望，一个疯狂，一个诡异……他们到底组合出了一首什么样的歌啊！】 【别吊胃口了！芒果台我求你了！快点公演吧！我的VIP已经充到后年了！】 连续三天的预热。 李烨战队的期待值，被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全网的观众，都像嗷嗷待哺的雏鸟，只等着公演那一天，被那首名为《怪物》的歌，彻底征服。 没人知道，这场盛宴的背后，是李烨与电视台之间，一场无声的，却早已分出胜负的战争。 第一百八十章 公演开始 芒果台，一号演播厅后台。 空气里弥漫着发胶和汗水的味道，混杂着一种名为“梦想”的廉价香水味。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脸上写满了焦灼。 每一个独立的休息室，都像是一个高压锅，把五个多月的汗水和期待，全都压在了今晚。 有的人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嘴唇却在无声地念着歌词。 有的人在对着镜子做最后的表情管理，试图挤出一个完美的营业微笑。 还有的，已经开始干呕。 紧张，像一种会传染的病毒，在后台肆虐。 唯独李烨战队的休息室，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赵凯是唯一的“病毒”感染者。 他第十七次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饮水机前，又接了半杯水。 水杯在他手里，微微发抖。 “烨哥……我有点慌。” 他的声音发干。 今晚，他要唱的那首歌，等于把自己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给全国观众看。 他怕自己会崩溃。 江哲坐在角落的地毯上，抱着他那把宝贝电吉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还是那副拒绝与世界沟通的腼腆模样。 但他听到了赵凯的话。 他默默地起身，从保温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递到赵凯面前。 赵凯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谢了，兄弟。” 江哲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 苏芊靠在化妆台上，手里捧着一本乐谱，眼睫毛低垂。 她听见了，也看见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他们都知道，彼此已经是过命的交情。 李烨坐在单人沙发里，从头到尾，他只说了两个字。 “坐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砸进了赵凯的心里。 赵凯拿着那瓶冰水，重新坐回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 是的。 有烨哥在。 没什么好怕的。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男人，那个把他们三个“怪物”，从泥潭里捞出来的男人。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足以对抗全世界的恶意。 晚上八点，直播准时开启。 炫目的灯光扫过全场，将每一张兴奋或期待的脸庞照亮。 主持人何君，拿着手卡，用他那富有感染力的声音，点燃了开场的气氛。 “欢迎来到《明日之声》第一场公演——‘曜日’之夜的直播现场！” “今晚，四位导师战队的十六名学员，将为我们带来四场颠覆想象的视听盛宴！” “投票通道已经开启！你们的每一次点击，都将决定他们的去留！” 现场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演播厅的屋顶。 总控室里。 吴泽、东戴着监听耳机，眼睛死死地盯着几十个分屏画面。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 只有一片冰冷的阴沉。 旁边，副导演凑了过来，低声问。 “吴导，出场顺序，真的不再调整一下？” 他看着那张流程表，心里直打鼓。 把话题度和期待值最高的李烨战队，放在最后一个，这是常规操作。 可把实力最稳，风格最炸的刘焕战队，放在第三个，紧挨着李烨战队，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吴泽、东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就按这个来。” 他转过头，看着副导演。 “让刘焕战队先炸场子。” “我倒要看看，把观众的胃口搞没了，他李烨，还拿什么来接。” 他忘不了那天在宿舍里，被一个毛头小子逼到绝境的耻辱。 合同，他改了。 钱，他认了。 但这口气，他咽不下。 他就是要用刘焕这把最锋利的刀，去挫一挫李烨的锐气。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流量，终究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低头。 副导演不敢再多问。 他知道，吴导这是跟李烨杠上了。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晚第一组登场的学员！” “他们是——陈琳导师的，‘惊鸿’战队！” 何君的声音落下。 舞台，暗了下去。 几秒钟后。 一束清冷的月光，从天而降。 舞台中央，一个穿着水墨色长裙的女孩，抱着一把古筝，安静地坐着。 叮—— 一声清脆的拨弦。 像一滴水墨，在宣纸上悄然晕开。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悠扬的笛声响起，缥缈如仙境。 女孩开口了，声音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长安街，朱雀廊，一梦千年长……”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片古风的意境中时。 咚！ 一声沉闷的电子鼓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舞台两侧的灯光，瞬间变成了迷幻的霓虹色。 另外四名队员，穿着未来感十足的机能风服装，从升降台升起。 强烈的电子节拍，混合着古筝和笛子的旋律，形成了一种奇妙又和谐的冲突感。 【卧槽！国风电音？】 【这个编曲牛逼了！】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屏。 舞台上，五个人配合默契。 主唱的嗓音高亢，rapper的吐字清晰，还有一段炸裂的唢呐solo，直接把全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大屏幕上，水墨画与赛博朋克的城市光影交替出现。 古典与未来，在此刻完美交融。 一曲终了。 现场掌声雷动。 陈琳在导师席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一仗，打得漂亮。 最终，大屏幕上显示出他们的实时票数，一个相当不错的开门红。 “感谢‘惊鸿’战队！” 何君走上舞台，“他们用音乐，为我们构建了一个如梦似幻的长安城。” “那么接下来，即将登场的，是张亚导师的队伍！” “他们，又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舞台再度暗下。 这一次，没有悠扬的开场。 只有一片死寂。 三秒后。 啪！ 一道刺眼的白光，猛地照亮舞台。 “嗷——！”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伴随着失真到极限的吉他riff，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每个人的耳膜上。 与陈琳战队的华丽不同。 张亚战队的舞台，简单得有些过分。 没有伴舞，没有炫目的特效。 只有五男一女，和他们手里的乐器。 主唱穿着破洞的牛仔裤，黑色的皮夹克，一头张扬的短发，眼神里充满了不羁。 他身后，吉他手，贝斯手，鼓手，键盘手，一字排开。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敲碎这虚伪的橱窗！” “撕裂这无声的伪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华丽的坟墓 主唱的嗓音，粗粝，沙哑，却充满了撕心裂肺的力量。 这不是一首悦耳的歌。 它充满了噪音，充满了不和谐的音程，充满了对主流审美的挑衅。 【这唱的是什么？好吵啊。】 【欣赏不来，换台了。】 弹幕里，开始出现一些质疑的声音。 但，更多的是另一种狂欢。 【我靠！这贝斯的slap！手抽筋了吧！】 【鼓手疯了！这是什么地狱级的复合跳！】 【这才是乐队！这才是摇滚！技术流的狂欢！】 现场，一些专业的乐评人，眼睛都亮了。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知名音乐制作人，摘下了眼镜，身体前倾，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编曲……太复杂了。” “这帮孩子，基本功扎实得可怕。” 他们不在乎流行。 他们只在乎音乐本身。 歌曲的后半段，是一段长达两分钟的器乐演奏。 吉他与键盘的对飙，贝斯与鼓点的交缠。 那已经不是表演了。 那是一场战争。 是五个年轻的音乐战士，用他们的武器，向这个平庸的世界，发起的总攻。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主唱将话筒架，狠狠地砸在地上。 全场，寂静了三秒。 然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疯狂的尖叫。 他们的票数，在飞速上涨。 虽然最终没能超过陈琳战队，但在专业评审的评分区，他们拿到了一个恐怖的满分。 张亚在导师席上，骄傲地站起身，为自己的队员鼓掌。 他知道，他要的，不是市场的奴隶。 而是音乐的王。 总控室里。 副导演看着两队引发的巨大反响，擦了擦额头的汗。 “吴导，开场就这么炸，后面压力有点太大了。” 吴泽、东却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冷得像冰。 “各单位注意。” “准备好，迎接刘焕战队的‘王炸’。” 何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 “感谢张亚导师和他的摇滚战士们！” “前两场表演，一场是穿越千年的国风电音，一场是燃尽灵魂的极致摇滚。” “现在，我感觉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那么，第三支队伍，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应这份期待？” “让我们掌声欢迎——刘焕导师的‘天籁’战队！” 舞台灯光流转，这一次，没有故弄玄虚的黑暗。 灯光大亮。 是那种晚会式的，堂皇而明亮的金色。 舞台中央，一个巨大的阶梯式合唱台缓缓升起。 十几名学员，身着统一的白色礼服，站在合唱台上。 他们身后，大屏幕上是壮丽的山河画卷。 雄浑的交响乐前奏，从音响里喷薄而出。 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正能量”。 总控室里。 吴泽、东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 最不容易出错的大合唱。 最能展现唱功的编排。 以及，最容易让人感到乏味的表演形式。 前两道菜，一道麻辣，一道酸爽，已经把观众的味蕾刺激到了极限。 现在，他端上来一碗白米饭。 中规中矩，毫无惊喜。 他就是要用这种平淡，去磨掉观众最后的热情和耐心。 审美疲劳，是所有舞台表演的天敌。 等观众的胃口彻底被败坏，他倒要看看，李烨那盘菜，还有没有人吃得下。 舞台上，“天籁”战队开唱了。 “当第一缕晨光，亲吻沉睡的山脉……” 主唱的嗓音，清亮，高亢，充满了技巧。 和声部分，严丝合缝，堪称完美。 技术上，无可挑剔。 这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合唱表演。 然而，直播间的弹幕，却肉眼可见地稀疏了下来。 【唱得是真好，没得说。】 【嗯，好听。】 【有点像单位年会大合唱的pro　max版。】 【听困了……】 【前面的别走！坚持住！下一组就是我烨哥了！】 不是他们唱得不好。 恰恰相反，他们唱得太好了。 好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一个转音，每一个节拍，都计算得精准无比。 却唯独缺少了前两组那种，能刺穿心脏的灵魂。 惊鸿战队，是惊艳。 张亚战队，是惊骇。 而刘焕战队，听完之后，观众只想说一句：哦，知道了。 一曲唱罢。 掌声是礼貌的，但不够狂热。 票数稳步上涨，最终停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却没能超越前两队。 刘焕在导师席上，欣慰地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稳定，压倒一切。 总控室的气氛，有些微妙。 副导演看着各项实时数据，眉头紧锁。 “吴导，观众的互动率……掉下来了。” “弹幕活跃度，比张亚战队时，下降了百分之四十。” 吴泽、东却像是没听见，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即将登场的名字。 李烨战队。 他笑了。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即将踏入陷阱的笑。 “掉下来才好。”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兴奋。 “就是要让他们觉得索然无味。” “就是要让他们把期待值降到最低。” 他转过头，看着满脸忧色的副导演。 “你做舞台多久了？” 副导演一愣，“快十年了，吴导。” “那你应该知道，没有任何一个表演，能做到现场比彩排更好。” 吴泽、东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着。 “彩排的时候，我看过李烨他们的表演。” “很不错，大概有九十分。” “但公演，有压力，有意外，有各种不可控的因素。” “状态能发挥出八成，就算顶天了。” “九十分的八成，是多少？” 他像一个精于算计的赌徒，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底牌。 “观众的期待被前两场拉满了，又被刘焕这一场给耗没了。” “这个时候，李烨战队就算拿出九十分的表演，在观众眼里，也只值七十分。” “如果他们再一紧张，发挥失常……” 吴泽、东的眼神，变得愈发阴狠。 “那他们就会成为今晚最大的笑话。” 他就是要让李烨，从云端跌落。 他就是要让所有追捧李烨的粉丝看到，他们的神，也会失手。 副导演不敢再说话了。 他明白了。 吴导今晚所有的排兵布阵，都是为了给李烨战队，挖一个最华丽的坟墓。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神仙妆造的背后是意外 “各单位注意！” 吴泽、东拿起对讲机，声音在电流中显得格外冷酷。 “灯光、音响、机位，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要把他们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拍得清清楚楚！” “我要让全国观众，都看清楚，奇迹是如何破灭的！” 舞台上。 何君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那个名字。 “各位！” “准备好你们的尖叫！” “接下来，让我们用今晚最最最热烈的掌-声-——” “欢迎，李烨导师的，‘怪物’战队！” 轰！ 话音未落。 全场灯光，瞬间熄灭。 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不是转场的暗灯。 是那种，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的，纯粹的，令人心慌的黑。 一秒。 两秒。 三秒。 咚。 一声沉闷、压抑，如同心脏跳动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咚。 咚。 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像有一头巨兽，正在黑暗中苏醒。 现场的观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心跳声达到顶点的瞬间。 啪！ 三道惨白色的追光，从舞台正上方，如同利剑般猛然劈下！ 光柱中，三道身影，现身。 “啊——！！！” 台下的尖叫声，像是积蓄已久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那音量，几乎要掀翻整个演播厅的穹顶！ 总控室里。 吴泽、东正端着一杯咖啡，准备欣赏好戏。 可当他看清屏幕上画面的那一刻。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手里的咖啡杯，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滚烫的液体，溅湿了他的裤腿。 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主屏幕。 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怎么会？” “这……这不可能！” 旁边的副导演，也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吴导……这……这妆造……” “跟昨天彩排的，完全不一样啊！” 屏幕上。 那三个人，哪里还是昨天彩排时，那副简单清爽的模样。 站在最左边的赵凯，一改往日的民谣歌手形象。 他穿着一件不对称剪裁的黑色风衣，上面布满了做旧的划痕和皮质绑带。 内搭一件破损的白衬衫，露出锁骨上一道用化妆技术画出的，狰狞的“伤疤”。 他的头发被打理得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眼神里带着一种末日旅人般的沧桑和决绝。 他不再是那个抱着吉他唱着过去的少年。 他就是那个，从伤痛中爬出来的，“低语的怪物”。 中间的江哲，更是颠覆。 他脱下了万年不变的T恤牛仔裤。 一身暗红色的修身皮衣，勾勒出他清瘦却有力的身形。 皮衣上，点缀着金属链条和铆钉，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他的眼角，画着一道上扬的黑色眼线，让他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此刻看起来充满了攻击性。 他怀里那把电吉他，仿佛不再是乐器。 而是他的武器。 一个准备向全世界宣战的，“咆哮的怪物”。 而最右边的苏芊，更是让全场陷入了疯狂。 她没有穿华丽的礼服。 而是一袭黑色的，仿佛由无数破碎羽毛拼接而成的长裙。 裙摆的设计极具巧思，层层叠叠，像是暗夜里盛开的昙花。 她的妆容，大胆而妖异。 深紫色的口红，眼尾点缀着一颗细碎的黑钻，随着她的呼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她赤着脚，站在光柱里，脚踝上缠绕着一圈黑色的蕾丝。 高贵，神秘，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就是那个，在废墟之上，翩然起舞的，“独舞的怪物”。 这三个人站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和谐的画面感。 像是从什么黑暗哥特风格的电影里，走出来的角色。 视觉冲击力，直接拉满！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神仙妆造？！】 【我人傻了！这还是我认识的赵凯吗？帅爆了！】 【江哲！江哲你别低头了！把脸抬起来给妈妈看看！A爆了！】 【苏芊，我的天……这是什么暗夜女王！我直接嗨，老公！】 【造型师是谁？出来领鸡腿！不，领别墅！】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不是刷屏了。 是爆炸。 是井喷。 服务器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卡顿。 吴泽、东的脸色，铁青一片。 他怎么也想不通。 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级别的服装，根本不是临时能搞到的！ 这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当然不知道。 今天早上六点。 李烨战队的休息室里，气氛比冰点还冷。 “完了。” 经纪人红姐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她的面前，三个衣架上，挂着三套被剪得七零八落的演出服。 那是他们原本为公演准备的，由国内知名设计师量身定做的服装。 现在，它们变成了一堆破布。 剪刀口，参差不齐，充满了恶意的破坏。 赵凯的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哲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苏芊的眼里，也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肯定是邓庆伟干的！” 红姐气得发抖，“昨天彩排完，就他进过我们的休息室！” “现在怎么办？离上台只有十几个小时了，我们上哪儿再去找三套合适的衣服？” 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李烨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那堆破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他看向慌乱的三人。 “慌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场面。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李烨。”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李烨没理会对方的客套，直接开口。 “‘天穹高定’，我需要你们在今晚七点半之前，给我赶制三套演出服。” 红姐和三个队员都愣住了。 天穹高定？ 那是龙国最顶级的高奢品牌，只为皇室和顶级名流服务。 他们的衣服，从设计到制作，周期最短也要三个月。 十几个小时？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电话那头，也传来了为难的声音。 “李先生……这时间上……恐怕……”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三个怪物齐上阵 “我亲自画设计草图，现在就传给你们。” 李烨打断了他。 “面料用你们最新研发的‘暗夜星辰’系列。” “我要最好的裁缝，停掉手头所有的工作，专门做这三套。” “钱，不是问题。”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的，李先生，我们尽力！” 挂掉电话。 李烨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和触控笔。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开始画图。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地移动。 流畅的线条，精准的比例，大胆的构思。 十分钟。 仅仅十分钟。 三套风格迥异，却又完美契合“怪物”主题的服装设计图，跃然屏上。 红姐凑过去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真的是李烨画的？ 这设计水平，比之前那个知名设计师，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把图发过去。” 李烨把平板递给红姐。 “然后，通知化妆师，按我这个新的妆造方案来。” “在衣服送到之前，先把妆面和发型搞定。” 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赵凯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李烨抬头，看了他一眼。 “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之后的十几个小时，是地狱般的煎熬。 化妆，做头发。 每个人心里都悬着一块大石头。 万一，衣服赶不上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七点。 七点十五。 七点半。 衣服，还是没有到。 后台已经开始催场了。 红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烨……要不……我们还是跟导演组申请一下，穿备用服装上吧……” 李烨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等。” 只有一个字。 七点四十五分。 距离他们上台，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钟。 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天穹高定！加急件！” 三个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三个巨大的礼盒。 那一瞬间，整个休息室的人，都感觉自己得救了。 换衣服的过程，紧张得像打仗。 当三个人穿着全新的战袍，站到镜子前时。 他们自己，都被惊艳到了。 这已经不是演出服了。 这是艺术品。 是能让他们脱胎换骨的，战甲。 舞台上。 尖叫声还在持续。 李烨站在侧台的阴影里，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观众的狂热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嘴角的弧度，更冷了些。 麻烦，解决了。 现在，轮到去解决那个，制造麻烦的人了。 他的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望向了另一侧的，刘焕战队的休息区。 邓庆伟，你最好祈祷，今晚别让我碰到你。 舞台侧台的阴影里，李烨没有看舞台。 他转身，走向后台的另一端。 兵分两路。 猎杀，开始了。 而舞台上，他的三个精心培养的“怪物”，将为这场猎杀，献上最华丽的战歌。 黑暗中，心跳声停止了。 死寂。 一秒。 两秒。 一道破碎的吉他分解和弦，像玻璃碎裂的声音，从赵凯指尖流出。 很轻，很慢。 带着一种神经质的、自言自语般的韵律。 追光下，他闭着眼，凑近麦克风。 气息，比歌声先到。 “他们说，撕开这道疤……” 他的嗓音，不再是民谣的清澈。 而是一种被砂纸打磨过的，粗粝的沙哑。 像生了锈的铁，在午夜的废墟里刮擦。 “就能看见，里面的笑话……” 一句歌词，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弹幕也停滞了一瞬。 然后，是更疯狂的井喷。 【这是赵凯？这声音……我头皮麻了！】 【歌词好狠！谁写的？！】 【废话，除了赵凯还能有谁！不过我推测里面肯定还有李烨的手笔。】 赵凯睁开眼。 那道狰狞的“伤疤”妆，在他睁眼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 他的眼神，不再是温和的，而是带着被世界抛弃后的狼狈与自嘲。 他就是那个，躲在角落里，低语的怪物。 吉他声，骤然一停。 舞台，再次陷入黑暗。 一秒后。 “吼——！！！”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不是从音响里，而是从江哲的喉咙里，最原始地爆发出来！ 轰！ 舞台灯光全亮！ 红色的，白色的，爆闪灯光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席卷全场！ 江哲怀里的电吉他，发出失真到极限的riff！ 鼓点跟上，是双踩，是军鼓轮击！ 贝斯的低音，像地壳板块在冲撞！ 摇滚！ 是比张亚战队更原始，更暴戾的金属摇滚！ “撕碎这虚伪的面具！” 江哲的嗓音，是金属核的脏嗓。 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不甘。 他不再是那个低着头的自闭少年。 他抬着头，用眼神扫视着台下的每一个人，像一头被囚禁太久，终于挣脱牢笼的野兽！ 【啊啊啊啊！江哲！杀了我！！！】 【这才是摇滚！这他妈才叫摇滚！】 【我错了，我以为张亚战队就是天花板了，结果李烨直接把天花板给掀了！】 间奏部分。 江哲冲到舞台最前方，一个帅气的滑跪！ 电吉他的solo，像一把淬了火的利刃，直刺所有人的耳膜！ 他手指的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 每一个音符，都是一句咆哮！ 现场的气氛，已经不能用“燃”来形容了。 是爆炸！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高潮的时候。 音乐，又停了。 毫无预兆地。 戛然而止。 全场灯光，再次熄灭。 只留下一束柔和的，带着一丝忧郁蓝色的追光。 打在舞台最右侧。 苏芊，赤着脚，站在那里。 她身后，没有乐队。 只有一段若有若无，如同八音盒般诡异的钢琴声。 她缓缓抬起手，脚尖轻点。 跳起了舞。 不是女团舞，不是爵士舞。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舞蹈。 时而像一个提线木偶，关节僵硬，动作诡异。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直播道歉？ “废物！” 吴泽、东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咆哮。 “邓庆伟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剪几件衣服，这么点小事，都能留下马脚！ 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让李烨抓住！ 他难道不知道，李烨这种人，就是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吗？ 你给他一丝机会，他就能把你连皮带骨，吞得干干净净！ 还有李烨！ 吴泽、东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天穹高定？ 那个从不接受加急订单，预约排到三年后的顶级高奢？ 李烨一个电话，十几个小时就给他做出来了？ 这背后要是没点通天的背景，他吴泽、东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非要这么较真吗？ 不就是几件破衣服吗？ 你赢了，你风光了，你已经是今晚最大的赢家了！ 就不能当个屁，把它放了？ 非要揪着不放，非要把事情捅出来，让所有人都难堪吗？！ 吴泽、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李烨拿到证据，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是来比赛的。 他是来砸场子的。 砸他吴泽、东的场子！ 砸这个节目的场子！ “吴导……” 副导演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投票通道已经关闭了，李烨战队的票数断层第一。” “而且，刚才刘志导演打电话过来，说……” 吴泽、东猛地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 “说什么？！” 副导演被他吓得一个哆嗦。 “说……说李烨老师，把他那里的监控拿走了……” 轰。 吴泽、东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不是怕邓庆伟被曝光。 一个棋子，废了就废了。 他是怕自己。 怕自己这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总导演，被李烨拖下水。 监控到了李烨手里，主动权就不在他这里了。 以李烨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件事，绝不可能善了。 到时候，舆论的火烧起来，他吴泽、东，就是那个“包庇”“纵容”的帮凶。 他经营了半辈子的名声，会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不行。 他得去找李烨。 现在，立刻，马上！ 他还能祈祷，李烨看在他这个总导演的面子上，愿意把事情压在内部。 把他，吴泽、东，摘出去。 吴泽、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总控室。 他甚至顾不上跟任何人打招呼。 在后台一条僻静的走廊里，他看到了李烨。 李烨正靠着墙，低头看着手机，侧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红姐站在他身边，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担忧。 “李烨！太棒了！你们……” 红姐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冲过来的吴泽、东。 她立刻闭上了嘴，警惕地看着对方。 “吴导。” 李烨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叫了一声。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 吴泽、东跑到跟前，喘着粗气，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烨老师，辛苦了，辛苦了！” “刚才的舞台，真是……真是绝了！我做导演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震撼的现场！” 他想先寒暄几句，缓和一下气氛。 李烨却根本不接他的话。 他收起手机，抬起眼皮，看了吴泽、东一眼。 就那一眼。 吴泽、东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得意。 只有一片冰冷的，看死人般的平静。 吴泽、东的心，咯噔一下。 他知道，套近乎这招，没用了。 他只好放低姿态，语气瞬间软了下来。 “李烨老师，那个……衣服的事情，是我监管不力，我向您道歉。” “我真没想到，邓庆伟那孩子，居然能干出这种糊涂事！” “您放心，我回去，不，我现在就去！我让刘焕带着他，过来给您和您的队员，当面赔罪！” “您看，这件事，咱们能不能……” 李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吴泽、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额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小丑，在对方面前徒劳地表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吴泽、东都是煎熬。 李烨不为所动。 吴泽、东心里的火，终于压不住了。 他好歹也是芒果台的总导演，在圈里混了二十多年，谁见了他不客客气气叫一声吴导？ 今天，他把脸都丢在地上，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辈赔不是。 对方竟然连个台阶都不给！ 吴泽、东的脸，沉了下来。 “李烨。” 他连“老师”都懒得叫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个圈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水深着呢。” “你今天把事情做绝了，得罪的，可能不止是刘焕和邓庆伟。” “我吴泽、东，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在这电视台里，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为了一个已经赢了的结果，你非要撕破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开始威胁了。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李烨终于笑了。 那笑容很淡，带着一丝嘲弄。 “吴导。”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从你们开始搞小动作，我就没想过，要跟你们‘日后好相见’。” 吴泽、东的瞳孔，骤然收缩。 李烨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还有，别拿你的位置来压我。” “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 “明天坐你这个位子的，就会换人。” 吴泽、东彻底没辙了。 他从李烨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虚张声势。 那是一种，陈述事实的笃定。 他怕了。 是真的怕了。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你，你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李烨这才像是来了点兴趣。 他往前走了一步，凑到吴泽、东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第一，今晚的直播，结果公布之后，邓庆伟，必须上台。” “对着镜头，对着全国观众，公开道歉。” “承认他因为嫉妒，恶意损毁我战队的演出服。” “道歉内容，必须由我审核。” 吴泽、东的嘴唇，开始哆嗦。 直播道歉？ 第一百八十六章 前所未有的高度评价 这等于直接宣判了邓庆伟的职业生涯死刑！ “第二，刘焕，作为导师，管教不严，难辞其咎。” “他，也必须发表公开声明，向我的队员，向节目组，向所有观众道歉。” “这个声明，同样，要我过目。” 吴泽、东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李烨这是要连坐！ 他要把刘焕也一起钉在耻辱柱上！ “第三。” 李烨的声音，更冷了。 “做完这两件事，他们两个，滚出这个节目。” “从此以后，我不想在任何公开场合，看到他们。” 吴泽、东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这是，赶尽杀绝！ 李烨说完，直起身子，重新拉开距离。 他看着面如死灰的吴泽、东，像是在给他敲响最后的警钟。 “吴导，我这个人，很公平。” “谁惹我，我弄谁。” “今天这事，你只是个传话的。” “只要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让他们照做。” “那么，你监管不力的责任，我可以不追究。” “那段监控，也会烂在我的手机里。” “可如果……” 李烨顿了顿。 “他们不听话，或者，你传的话变了味儿……” “那我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处理了。” “到时候，事情会闹多大，会牵扯出多少人，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说完，他不再看吴泽、东一眼，转身带着红姐，朝自己战队的休息室走去。 走廊里，只剩下吴泽、东一个人，像一尊石化的雕像，浑身冰冷。 与此同时。 舞台之上。 在经历了长达十秒钟的死寂之后。 整个一号演播厅，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呐喊声，口哨声，掌声！ 无数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音浪，仿佛要将演播厅的穹顶直接掀飞！ 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 他们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脸上的表情，是混杂着震惊、激动、狂热的不可思议！ 他们见证的，不是一场选秀表演。 是一场艺术的革命！ 是一场献给所有被误解、被排挤、被定义为“怪物”的灵魂的，封神仪式！ 舞台上。 灯光重新亮起。 赵凯、江哲、苏芊，三个人背靠着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混着脸上那哥特式的浓妆，让他们看起来狼狈，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们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只是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仿佛刚才那首歌，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生命力。 但他们的眼睛，亮得吓人。 那是挣脱了所有束缚，砸碎了所有枷锁之后，重新找到自我的光芒！ 导师席上。 陈琳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她看着舞台上的三个人，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空着的，属于李烨的座位。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维度打击”。 她以为自己把流行音乐做到了极致。 可李烨，根本就没跟她在同一个维度上玩。 他是在创造艺术。 张亚的脸色，很复杂。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作为一名摇滚老炮，江哲最后那段金属核的咆哮和吉他solo，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那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商业考量的，最原始的愤怒！ 她嫉妒。 她甚至有些嫉妒江哲，能遇到李烨这样的导师。 能让他，如此肆无忌惮地，在全国最大的舞台上，发出属于自己的咆哮！ 而刘焕。 他的脸，一片惨白。 他看着台上那三个光芒万丈的年轻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邓庆伟那个蠢货，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魔鬼？ 另一边，邓庆伟的休息室里。 “砰！” 一个玻璃杯，被狠狠地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怪物？他们也配叫怪物？！” 他的脸，因为嫉妒和愤怒，已经扭曲变形。 “不过是三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李烨，这个他眼里的泥腿子，竟然能调教出这样一场堪称“神迹”的表演。 这风头，本该是他的！ 网络上。 早已经不是“爆炸”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是核爆！ 是宇宙大爆炸！ 《天籁之声》的官方直播平台，服务器在三分钟内，连续崩溃了四次！ 技术部的所有程序员，头发都快薅秃了。 “顶不住！根本顶不住！” “流量太大了！比春晚的峰值还夸张！” “别修了！直接换服务器组吧！” 微博。 热搜榜，已经被一个名字彻底霸占。 #怪物　神级现场爆# #李烨　封神# #天籁之声　服务器# #赵凯　低语的野兽# #江哲　咆哮的囚徒# #苏芊　废墟上的黑天鹅# #求求李烨出录音室版# #我就是怪物　歌词解析# #对不起，今晚我们都是怪物# 前二十个热搜词条，有十五个，和李烨战队有关。 剩下的五个，也都是在讨论这场演出的。 无数的乐评人、音乐博主、甚至是一些从不看选秀的古典音乐家、摇滚乐手，都在第一时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著名乐评人“耳帝”： 【我无法用现有的任何一种音乐风格，去准确定义李烨的这首《怪物》。它融合了民谣的叙事，金属核的暴戾，古典赋格的结构，还有行为艺术的表达。它打破了所有规则，然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规则。李烨不是在做音乐，他是在用音乐，塑造三个活生生的，拥有独立灵魂的艺术品。今夜之后，华语乐坛，当有他一席之地。不，他不需要谁给，他会自己来拿。】 摇滚乐队“黑鸦”主唱老K： 【我玩了二十年金属，江哲的那段riff和脏嗓，是国际水准的。最可怕的是，他的情绪，是满的。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不甘和愤怒。李烨，牛逼！能把一个孩子逼到这个份上，也能把他捧到这个高度。】 国家芭蕾舞团首席舞者林晚： 【苏芊的舞蹈，不是技巧，是灵魂。她赤着脚，像一个破碎的提线木偶，在废墟之上寻找自我。那不是舞蹈，那是诗。她让我想起了皮娜·鲍什。她不是在跳舞，她就是那个独舞的怪物。】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因为评论太多，视频网站不得不开启最高等级的弹幕精简模式，否则画面会被完全覆盖。 即便如此，屏幕上滚动的文字，依旧密不透风。 【我人傻了，我真的傻了，我刚才到底看了个什么东西？】 【别问，问就是神迹！】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牛逼的现场，我宣布，这是我心里的华语乐坛第一神级现场，不接受反驳！】 【赵凯一开口我头皮就麻了，江哲一咆哮我天灵盖就飞了，苏芊一跳舞我人就升华了！】 【三个人，三种风格，三种人生，最后汇聚成一句‘我就是怪物’，我一个爆哭！这写的不是他们，写的是我们每一个人啊！】 【谁说我们是怪物？我们只是活得跟你们不一样！】 【从今天起，我就是李烨的脑残粉！谁黑他我跟谁急！】 舞台上。 主持人何君，拿着手卡，好几次想开口，都被现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给压了回去。 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不是紧张，是兴奋！ 主持了这么多年的节目，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见证历史的荣幸感！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对着麦克风喊道： “观众朋友们！” “让我们再一次用最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 “送给李烨战队！” “啊啊啊啊啊——！” 又一波声浪，席卷而来。 何军等到声音稍稍平息，才继续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我想，电视机前，和直播前的所有观众，都和我一样。” “谢谢你们，谢谢李烨导师，谢谢赵凯，江哲，苏芊。” “谢谢你们，为我们带来了这样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表演！” 他转向舞台上的三人。 “现在，投票通道，已经关闭。” “最终的结果，就在我的手上。” “在公布结果之前，三位，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赵凯拿起了麦克风。 他看着台下，那一片片为他亮起的灯牌，眼眶红了。 他鞠了一躬。 “谢谢……”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谢谢李烨老师，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谢谢你们，愿意听一个怪物，在角落里的低语。” 江哲接过麦克风，他没有看观众，而是看向了侧台的方向。 他知道，李烨就在那里。 “我以前，不敢抬头看人。” “是李烨老师告诉我，我的咆哮，不是噪音。” “是力量。” 最后，是苏芊。 她赤着脚，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朵黑色的莲花。 她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淡，却极美的微笑。 “我不是怪物。” “我只是，我自己。” 三句简短的话，却让现场和网络上，再次掀起了一阵泪奔的狂潮。 方瑞也红了眼眶。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举起了手卡。 “好！” “现在，我宣布，李烨战队，最终的现场得票数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千九百八十二票！” 轰！ 全场，再次沸腾！ 总共两千名现场观众。 一千九百八十二票！ 这是一个，前无古人，甚至可能后无来者的，碾压性的，断层式的票数！ 它代表的，是绝对的征服！ 是无可争议的，王者降临！ 后台，邓庆伟的专属休息室。 空气里还残留着香槟的甜腻气息。 那是他提前让人准备的。 准备庆祝李烨的惨败。 庆祝自己踩着这个泥腿子，踏上青云之路。 可现在，他只想把这瓶香槟，砸在屏幕上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助理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邓庆伟的经纪人脸色也不好看，正在一条一条地刷着手机上的热搜。 每刷一条，脸色就更黑一分。 “别砸了！” 经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嘶哑。 “现在发脾气有什么用？想想后面该怎么办！” “怎么办？” 邓庆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转过身。 “那个姓李的，风头都出尽了！现在全网都在吹他！我还能怎么办？！” “刘焕老师呢？他怎么说？” “他说让我们先冷静，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 “放屁！” 邓庆伟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他就是个老狐狸！想把自己摘干净！” “当初要我动手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在这时。 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地推开。 吴泽、东冲了进来。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衬衫领口也扯开了，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压抑不住的暴怒。 “吴导？” 经纪人愣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 邓庆伟也皱起了眉，语气不善。 “吴导，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泽、东没理会经纪人，径直走到邓庆伟面前。 他死死地盯着邓庆伟，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坨已经发臭的垃圾。 “写。” 吴泽、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写什么？” 邓庆伟莫名其妙。 “道歉稿。” “哈？” 邓庆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 “吴导，你没发烧吧？让我写道歉稿？给谁道歉？李烨吗？” “不然呢？” 吴泽、东的声音，冷得像冰。 邓庆伟彻底被点燃了。 他指着吴泽、东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吴泽、东！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让我去给那个泥腿子道歉？你脑子被门夹了？” “我凭什么！” “他现在是赢了，可那又怎么样？他有证据吗？！” “你有证据吗？”吴泽、东学着他的语气，反问了一句。 那语气里的嘲讽，让邓庆伟浑身不自在。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吴泽、东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烨，有证据。” 邓庆伟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了。 “……不可能。” 他的声音干涩。 “C3走廊的监控，是死角！我确认过很多遍！” 吴泽、东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聪明？” “李烨，把你和你助理的对话，录下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种不祥的预感 轰！ 邓庆伟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弹引爆。 录音？ 他怎么会…… 他什么时候…… “还有。” 吴泽、东欣赏着他脸上的惊恐，残忍地补上了最后一刀。 “你以为的监控死角，只是你以为。” “李烨，拿到了完整的监控视频。” “高清，带音频的那种。” 邓庆伟腿一软，瘫坐在了沙发上。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但他心里，最后一点不甘，化作了怨毒的怒火，烧向了吴泽、东。 “你！”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血红。 “是你！吴泽、东！” “你不是说，你会处理好监控吗？！” “你不是说，只要我做了，你就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你这个总导演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吴泽、东身上。 吴泽、东，被他这副蠢样，气笑了。 真的笑出了声。 他心里的那股邪火，再也压不住了。 从李烨那里受到的所有屈辱、恐惧、憋闷，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吴泽、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接把邓庆伟抽得摔倒在地。 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邓庆伟的助理和经纪人，都吓傻了。 “蠢货！” 吴泽、东指着地上的邓庆伟，破口大骂。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惹了谁吗？” “你以为李烨是谁？一个有点才华的农民？” “你以为刘焕为什么要找你当枪使？因为你没背景，没脑子，死了都没人管！” “你以为我为什么保不住你？因为在人家眼里，我吴泽、东，也他妈是个屁！” “我告诉你，李烨已经把话放下了。” “今晚，直播道歉。” “然后，你，和刘焕，一起滚出这个节目。” “不然，他明天，就让整个芒果台，换个天！” “现在，你还觉得，是我没本事吗？！” 吴泽、东吼得声嘶力竭。 邓庆伟躺在地上，彻底懵了。 他听不懂什么换个天。 但他听懂了。 他，被放弃了。 彻彻底底地，被当成一个弃子，丢了出去。 舞台之上。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何君用尽全力，才让现场稍微安静了一些。 “非常感谢李烨战队带来的震撼表演！” “那么接下来，又到了我们的导师发言环节。” “四位导师，陪伴着我们的学员，一路走来，一定有很多感慨。” “我们先有请，陈琳老师！” 镜头给到陈琳。 她依旧是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脸上挂着完美的商业微笑。 “首先，恭喜李烨战队，你们的表演，非常出色，让我看到了音乐的另一种可能性。” “其次，我想对所有的学员说，比赛，只是一段路程。名次，也只是一个数字。” “重要的是，你们在这个舞台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声音，找到了自己的光。” “我为你们每一个人，感到骄傲。”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李烨战队，也安抚了其他学员。 是标准的，天后发言。 “谢谢陈琳老师，那么接下来，有请张亚老师！” 张亚握着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眼眶，还有些红。 “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只想说，音乐，有时候，不需要那么多技巧，那么多计算。” “它只需要，一点真诚，一点愤怒，一点不妥协。” 她看向侧台的方向，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谢谢李烨战队，让我这个玩了十年摇滚的老家伙，又重新燃了一次。” “你们，很牛逼。” 简单，直接。 却比陈琳那番话，重了千百倍。 现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何君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刘焕。 “刘焕老师，您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刘焕身上。 刘焕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他握着麦克风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吴泽、东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你，和邓庆伟，一起滚。” 完了。 他的事业，他的人脉，他的地位…… 全完了。 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何君经验丰富，立刻打圆场。 “看来我们的刘焕老师，也是被刚才的表演震撼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关系，我们都知道，您对学员们的爱，都在心里。” 他巧妙地跳过了刘焕，看向了那个空着的座位。 “最后，是我们的李烨导师。虽然他此刻不在座位上，但我相信，他的作品，已经替他，说完了所有的话。” “他用音乐告诉我们，何为导师！” 何君的话音刚落，现场再次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呐喊。 “李烨！” “李烨！” “李烨！” 粉丝们自发地，喊起了他的名字。 何君微笑着，举起了手卡。 “好了，朋友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本场公演，排名已经全部出炉！” “获得第四名的是……” 他正准备宣布。 耳机里，却突然传来了吴泽、东，急促而冰冷的声音。 “停一下！” “加一个环节。” “让邓庆伟上台。” “道歉。” 何君的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 让邓庆伟上台道歉？ 现在？直播？ 这是什么操作？ 他主持了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离谱的要求。 但他来不及细想。 吴泽、东的语气，不容置疑。 “立刻！马上！” 何君毕竟是专业主持人，他只愣了三秒钟，就恢复了镇定。 他放下手卡，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各位观众，非常抱歉。” “我们这里，刚刚收到了一个，临时的通知。” “在公布排名之前，我们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向大家澄清。” “有请，刘焕战队的辅助导师，邓庆伟，上台！” 话音落下。 全场，一片哗然。 网络直播的弹幕，瞬间刷满了问号。 【？？？】 【什么情况？让邓庆伟上台干嘛？】 【剧本吗？芒果台又开始搞事了？】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 邓庆伟，失魂落魄地，被工作人员半推半搡地，带上了舞台。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换下了一身浮夸的演出服，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 脸上那个清晰的五指印，在高清镜头下，根本无所遁形。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纸。 那张纸，被他攥得皱巴巴的。 他站在舞台中央，低着头，一言不发。 现场，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何君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他递过去一支麦克风。 “邓庆伟，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吗？” 邓庆伟没有接。 他的身体，在发抖。 是气的，也是怕的。 总控室里。 吴泽、东死死地盯着监视器。 “二号机！推特写！” “怼着他的脸拍！我要看清楚他每一个毛孔！” 他学聪明了。 李烨要的是态度。 那他就把这个态度，做到极致。 他不仅要邓庆伟道歉。 他还要让全国观众都看到，邓庆伟道歉时，那副不情不愿，心怀怨恨的丑恶嘴脸！ 他要借所有人的手，把邓庆伟，彻底钉死！ 舞台上。 巨大的特写镜头，出现在演播厅所有的大屏幕上。 邓庆伟那张又肿又白的脸，那双充满血丝和怨毒的眼睛，清晰地呈现在每个人面前。 他终于动了。 他颤抖着，举起了那张纸。 然后，用一种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嘶哑的声音，开始念。 “我……” “我，邓庆伟……” “在这里，向李烨导师战队的全体成员，郑重道歉。”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观众，炸了！ 弹幕，疯了！ 【我操！我没听错吧？道歉？】 【跟李烨战队道歉？为什么？！】 【衣服！绝对是衣服的事！我就说服装怎么可能跟昨天彩排预告的服装样式出入那么大！】 【卧槽！真是他干的？这哥们是脑残吗？】 邓庆伟仿佛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继续，咬牙切齿地，念着那份由吴泽、东亲自审定的，屈辱的道歉稿。 “我承认，因为嫉妒李烨导师的才华，嫉妒他战队的作品。” “我在公演开始前，恶意……损毁了他们三位的演出服装。” “妄图，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影响他们的表演。” “我的行为，不仅触犯了比赛规则，更违背了，一个艺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对不起……我的行为，给节目组，带来了恶劣的影响。” “对不起……所有支持我的粉丝。” “我……错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那股不甘和怨恨，根本掩饰不住。 吴泽、东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很好。 就是这个效果。 李烨，你看到了吗？ 这个态度，你满意吗？ 他甚至可以想象，此刻网络上，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李烨的那些刚刚因为一首《怪物》，而凝聚起来的，战斗力爆表的粉丝们，会把邓庆伟，撕成怎样一地碎片。 从此以后，邓庆伟这个人，算是彻底废了。 一个棋子，换他吴泽、东，和整个节目的安稳。 值了。 舞台上，灯光刺眼。 邓庆伟站在光束的中央，却感觉自己身处冰窖。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这短短几分钟，比他活过的二十几年，都要漫长。 耻辱。 像滚烫的烙铁，烫在他的脸上，也烙在他的心里。 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逃离。 可他的双脚，像是被灌了铅，动弹不得。 台下，那些观众的眼神。 鄙夷，厌恶，还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导师席上，陈琳和张亚甚至懒得看他一眼。 这一切。 都是因为李烨。 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非要揪着不放！ 自己现在，应该和刘焕老师一起，坐在导师席上，享受着“慧眼识珠”、“暖心前辈”的赞誉。 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站在这里，被全国观众审判！ 他恨。 恨得咬碎了牙。 导师席。 刘焕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蠢货。 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死死盯着台上的邓庆伟，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干了？ 我只是说，李烨那队，太扎眼了。 我只是说，要让他们知道，这个圈子，不是只靠才华就行的。 我只是，没有阻止你而已。 就因为没有阻止！ 现在，我也要被你这个蠢货拖下水！ 吴泽、东刚刚在后台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刘焕，也必须发微博。 一篇深刻的，“自我检讨”。 检讨自己“识人不明”，“管教不严”。 他妈的！ 他什么都没干！ 他也要跟着这个废物一起，向全国观众低头？！ 凭什么！ 刘焕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几十年来，在圈子里八面玲珑，苦心经营起来的人脉和口碑。 就因为一个邓庆伟，蒙上了洗不掉的污点。 等着吧。 等这阵风头过去。 他要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 他要让邓庆伟这个人，在娱乐圈，彻底蒸发。 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么蠢的东西，也配混娱乐圈？ 去死吧。 “好的，感谢邓庆伟的澄清。” 主持人何君的声音，打破了现场诡异的寂静。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他看向邓庆伟，眼里没有丝毫同情。 “你可以下去了。” 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失魂落魄的邓庆伟拖下了台。 何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那么，让我们把焦点，重新放回到这场精彩的表演上。” “李烨导师，作为当事人，你的战队经历了这样的波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镜头，转向了导师席那个空着的座位。 不对。 座位上没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开始寻找。 然后，他们看见了。 李烨从侧台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没有回到导师席。 而是径直，走向了舞台中央。 何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递上了自己的麦克风。 李烨接了过来。 他没看邓庆伟消失的方向。 他也没看主持人。 他看着台下，看着演播厅里每一个镜头。 仿佛在看着，屏幕前的每一个人。 全场，鸦雀无声。 第一百九十章 这是道歉吗？他们赢了 网络直播间里，弹幕也诡异地停滞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宣判。 李烨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响，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道歉？” 他只说了两个字。 却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我刚才听到了很多词。” “嫉妒，卑劣，违背道德，对不起。” “听起来，很标准。” “标准得，像是一个蹩脚演员，在念一段他不相信的台词。” 他的目光，终于扫了一眼侧台的方向。 那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说，他嫉妒我们的才华。”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不。” “嫉妒，是弱者给自己找的，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不是嫉妒。” “他是，想毁掉。” “毁掉他得不到的东西，毁掉他理解不了的东西。” “当他拿着剪刀，剪向我队员演出服的时候，他心里想的，不是‘影响’我们的表演。” “他想的，是让我们在全国观众面前，彻底出丑。” “他想的，是看着我们精心准备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他想的，是踩着我们的失败，去庆祝他自己的胜利。” “这不叫嫉妒。” “这叫，恶。” 李烨的声音，一字一顿，像是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然后呢？” “他失败了。” “因为我们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的队员，穿着被临时赶工出的服装，完成了他们最完美的表演。” “而他，在后台，准备好了庆祝的香槟。” “现在，他站在这里，被迫念一份稿子。” 李烨环视全场。 “你们觉得，这是道歉吗？” “你们从他那张肿着的脸上，那双怨毒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悔意了吗？” 没有人回答。 但所有人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 “我没看到。” 李烨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只看到了，不甘。” “我只看到了，怨恨。” “我只看到了，一个阴沟里的蛆虫，在算计着下一次，该怎么咬人！” “我的队员，为了这个舞台，没日没夜地排练。” “苏芊的脚踝，到现在还贴着膏药。” “江哲为了一个和弦，熬了两个通宵。” “赵凯的嗓子，一度唱到失声。” “他们的努力，他们的天赋，他们对这个舞台所有的热爱和尊重，凭什么，要被这种垃圾，轻易地践踏？！” “就因为他有个后台？” “还是因为，这个节目组，默许了这种肮脏的存在？！” 轰！ 这句话，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节目组！ 总控室里，吴泽、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疯子！ 这个李烨，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道歉的对象，是节目组，是他的粉丝。” 李烨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唯独，没有真正对我那三个队员说一句，对不起。” “因为在他心里，我们这些没背景的‘泥腿子’，不配。” 他停顿了一下，整个演播厅，落针可闻。 “所以。” 李烨举起麦克风，对着镜头，对着所有人。 “我的态度，很简单。” “这个道歉，我不接受。” 他看着邓庆伟被拖下去的方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滚出这个舞台，不是惩罚。” “而是清理垃圾。” “我的队员，也不需要这种虚伪的道歉。” “因为，垃圾没资格跟他们说话。” 说完。 他将麦克风，轻轻放在了舞台地面上。 转身，走回了侧台的阴影里。 仿佛从未出现过。 现场，死寂了三秒。 下一秒。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声，瞬间引爆了整个演播厅！ 演播厅的穹顶，仿佛要被这股声浪掀翻。 掌声。 尖叫声。 还有无数人，在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同一个名字。 “李烨！” “李烨！！” “李烨！！！” 总控室里，吴泽、东瘫坐在椅子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着监视器里那个沸腾的现场，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飙升到破纪录的实时收视率曲线。 疯子。 这个李烨，果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可偏偏。 这个疯子，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他不仅赢了舞台，还赢了人心，赢了所有观众的情绪。 吴泽、东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拿起对讲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何君，稳住。” “把流程走完。” 舞台上。 何君握着话筒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入行十几年，主持过上百场大型直播。 却从未见过如此失控，又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 李烨。 那个男人，只用了几句话，就彻底引爆了全场。 他不是在参加综艺。 他是在，制定规则。 何君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自己的专业素养拉了回来。 他等到那股声浪，终于有了些许减弱的迹象，才用尽全身力气，把声音送了出去。 “感谢……” 他顿了顿，发现“感谢李烨”这四个字，此刻说出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换了个说法。 “让我们，再次用掌声，感谢刚才那一场，无与伦比的表演！” 轰！ 又一波掌声，炸裂开来。 这一次，掌声里，再也没有了对邓庆伟事件的愤怒和压抑。 只剩下，纯粹的，对《怪物》这个作品，对江哲、苏芊、赵凯三人的敬佩和激赏。 何君趁着这个间隙，飞快地推进流程。 “现在，我宣布，《明日之声》第一场公演，导师战队支持票数，最终结果！” 身后的大屏幕，开始疯狂滚动。 四个导师战队的头像，在屏幕上急速闪烁。 现场的呼吸，再一次被屏住。 所有人都知道结果。 但所有人，都想亲眼见证那个数字。 数字，定格。 画面，凝固。 第一名。 李烨战队。 后面跟着一串，足以让所有对手感到绝望的数字。 1982票。 总票数，甚至超过了后面三支队伍的总和。 断层。 碾压式的，断层第一。 “啊啊啊啊啊啊！” “赢了！我们赢了！” 侧台的阴影里，苏芊和赵凯再也忍不住，和江哲紧紧抱在了一起。 苏芊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江哲这个一向冷酷的摇滚青年，眼眶也红了。 赵凯这个东北汉子，一边哭一边笑，像个傻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要的是战友 顶着被毁掉服装的恶意，顶着后台的压力。 他们跟着李烨，堂堂正正地，赢了回来。 何君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激昂。 “恭喜李烨战队！获得本场公演第一名！” “按照规则，他们战队的三位学员，江哲，苏芊，赵凯，将作为第一批优秀学员，从《明日之声》顺利毕业！” “他们将获得节目组提供的S级资源优先选择权！” “同时，我相信，电视机前，以及在场的各位传媒公司的朋友们，也已经看到了他们身上，那无与伦比的光芒！” 何君的话，说得很直白。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 这三个人，火了。 各大公司，可以开始抢人了。 后台。 李烨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相拥而泣的三人。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比平时多了一丝温度。 经纪人红姐，递过来一瓶水。 “疯了。” 红姐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后怕。 “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直接把节目组都给怼了，你就不怕吴泽、东跟你翻脸？” 李烨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他不敢。” 声音，平淡，且笃定。 “他现在，应该感谢我。” 红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李烨刚才那番话，看似是把矛头对准了节目组。 实际上，却把“潜规则”和“节目组失察”这两顶帽子，死死地扣在了刘焕和邓庆伟个人头上。 他把节目组，从这个泥潭里，摘了出来。 把一场可能演变成巨大播出事故的丑闻，变成了一场“正义战胜邪恶”的全民狂欢。 吴泽、东，的确该感谢他。 “你啊……” 红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笑了起来。 “不过，真的解气！” 李烨的嘴角，也微微扬了一下。 他看着台上，那三个还在庆祝胜利的年轻人。 “S级资源优先权？” 他轻声说。 “想挖我的人，总得给他们点甜头。” 红姐一听，就懂了。 “你签合同的时候，特意加上那条，就是为了今天？” 当初重签合同，李烨不仅给自己提了价，还把三个队员的毕业待遇，从A级，硬生生提到了S级。 当时红姐还觉得，没必要这么早就谈这些。 现在看来。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一切。 他早就料到，这三块璞玉，一旦被打磨出来，会引来多少饿狼。 与其让别人来开价。 不如自己，先把他们的身价，抬到一个别人轻易不敢碰的高度。 再把他们，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公演结束了。” 李烨把水瓶递给红姐。 “该请他们吃顿饭了。” 红姐笑了。 “庆功宴，顺便……把人挖过来？” “不。” 李烨转身，走向了他的专属休息室。 “是把属于我的人，带回家。” 夜。 京都，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房菜馆。 古色古香的庭院里，只有一间包厢，亮着灯。 李烨，红姐，江哲，苏芊，赵凯。 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 桌上，是精致的菜肴。 气氛，热烈又融洽。 “李老师，我再敬您一杯！” 赵凯端着果汁，满脸通红，比喝酒了还兴奋。 “今天，要不是您，我们三个……就真成笑话了！” 李-烨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 “不是我。” “是你们自己的表演，够硬。” “要是你们自己演砸了，我说再多，也没用。” 苏芊也举起杯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烨。 “可服装是您找来的。” “那个‘天穹高定’，我偷偷查了一下，一套衣服，比我们三个加起来的身价都贵……” 她吐了吐舌头。 李烨笑了笑。 “演出的一部分，应该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哲，也默默地端起了杯子。 他看着李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三个字。 “谢谢您。” 他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这个孤僻的摇滚天才，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地，心悦诚服。 李烨不仅给了他改编的自由。 还在他被整个世界质疑的时候，站在他身前，为他挡住了所有的明枪暗箭。 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几人吃得热热闹闹。 聊着音乐，聊着舞台，也聊着未来。 就连最内向的江哲，话也多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也到了最恰当的时候。 李烨放下了筷子。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双年轻的眼睛，都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望向了他。 他们知道，正题要来了。 李烨看着他们。 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赵凯，嗓音粗犷，内心却细腻，是个天生的舞台歌者。 苏-芊，天赋异禀，古典与爵士的融合，让她拥有无限可能。 江哲，才华横溢，他的编曲，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这三个人，任何一个，都足以撑起一家中型娱乐公司。 “今天，何君在台上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李烨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接下来，会有很多公司，来找你们。” “他们会开出很高的签约金，会许诺你们各种各样的资源。” “主角，代言，专辑，演唱会。” “你们想要的，他们都能给。”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李烨继续说。 “我呢，刚开了个小公司。” “叫，问道传媒。” “地方不大，人也不多。” “跟那些大公司比，什么都缺。” 他看着他们，眼神平静。 “现在，我问你们。” “愿不愿意，来我这个什么都缺的小公司？” 没有画饼。 没有许诺。 甚至，还有些自谦。 他把选择权，清清楚楚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去大公司，享受现成的资源。 还是来他这个小作坊，从零开始？ 包厢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红姐在一旁，都有些替李烨捏把汗。 这也太直接了。 万一，这三个孩子，被那些大公司的条件诱惑了呢？ 李烨却一点也不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他知道，他要的，不是员工。 是，战友。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直接省流程了 他继续补充道。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大公司的水深，同事关系复杂，资源分配不均。” “你们三个的性格，江哲孤僻，苏芊单纯，赵凯太直，都很容易吃亏。” 他的话，一针见血。 把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顾虑，直接剖了出来。 三人的眼神，都微微一变。 李烨的声音，顿了顿，掷地有声。 “所以，来我这里。” “你们三个，不用进任何项目组。” “我亲自带。” 轰！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雷，在三人脑海里炸响。 李烨，亲自带？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他们将直接跳过所有中间环节，得到这个行业最顶级的资源和指导！ 这意味着，他们将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担心任何办公室政治！ 李烨，就是他们最大的后台！ 这份承诺，比任何千万签约金，比任何S级资源，都来得更重！ 更让他们，无法拒绝！ 赵凯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江哲紧紧攥住了拳头。 苏芊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就在这寂静到极点的氛围里。 “扑哧——” 苏芊，突然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把所有人都笑愣了。 赵凯和江哲，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红姐也一脸不解。 只有李烨，挑了挑眉，似乎猜到了什么。 苏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一边擦着眼角，一边看着李烨，带着一丝狡黠。 “李老师……” “我们三个，本来都商量好了。” “明天一早，就去您的‘问道传媒’投简历，应聘去呢。” “这下好了，直接省流程了。” 轰。 赵凯的脑子像是被点燃的二踢脚，瞬间炸开了花。 他一拍大腿，嗓门震得桌上的杯碟都嗡嗡作响。 “可不是吗！” “我还寻思着明天怎么溜过我那经纪人，偷偷摸摸去投简历呢！” 他涨红了脸，端起果汁杯，对着李烨，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狂热。 “李老师，您就别问了！” “您问我们愿不愿意，那不是侮辱我们吗？” “跟着您干，有肉吃，有歌唱，还能站着把钱挣了！傻子才不干！” 他说的直白，甚至有些粗俗。 却是最真实的心里话。 在大公司里，他这种没背景的东北糙汉子，不知道要熬多少年，陪多少酒局，才能换来一个不起眼的机会。 但在李烨这里，他只用了几天，就站上了最耀眼的舞台。 这种知遇之恩，他赵凯，记一辈子。 江哲没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茶杯，满上。 然后，端起来，对着李烨，微微颔首。 动作简单。 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他这种孤僻冷傲的性格，在别的公司，只会被当成异类，被磨平棱角，被强行塞进一个个不属于他的模子里。 只有李烨。 从头到尾，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的编曲，你做主。” 尊重。 这是他在这个圈子里，从未体会过的东西。 为了这份尊重，他愿意追随。 李烨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苏芊身上。 这个女孩，背景不简单。 红姐私下查过，京都苏家，虽然不是顶级豪门，但在文化圈里，根基深厚。 她，完全没必要来自己这个小庙。 苏芊迎着他的目光，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认真。 “李老师，我来参加节目，就是冲着您来的。” “我爸花钱把我塞进来，是因为我执意要来见你，原本答应他之后回家，接受家里的安排。”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坚定。 “但我现在，不想回去了。” “在家里，我听到的永远都是恭维和夸奖。在那里，我永远都不会进步。” “而且……”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凯和江哲。 “我发现，有朋友的感觉，挺好的。” 三个人。 三个截然不同的理由。 却指向了同一个选择。 赵凯，为了名利，为了出人头地。 江哲，为了尊重，为了创作的自由。 苏芊，为了成长，为了摆脱束缚。 他们都清楚，问道传媒刚起步，百废待兴。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这第一批加入的人，将会得到最核心的资源倾斜。 他们不是去当螺丝钉。 他们是去当，开疆拓土的元老。 红姐在一旁看着，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 能让这三个性格迥异，天赋卓绝的年轻人，如此死心塌地。 李烨看着眼前这三张，写满了期待与信任的脸。 他端起茶杯。 “好。” 一个字。 胜过千言万语。 “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欢迎回家。” 翌日。 天刚蒙蒙亮。 整个京都的娱乐圈，就因为《明日之声》那场惊天动地的公演，彻底躁动了起来。 无数传媒公司，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倾巢而出。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李烨战队的那三个怪物新人。 江哲，苏芊，赵凯。 星耀娱乐的金牌经纪人张涛，一大早就堵在了赵凯租住的公寓楼下。 他靠着自己的保时捷卡宴，整理了一下领带，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在他看来，赵凯这种草根出身的艺人，最好搞定。 拿钱砸就是了。 “赵凯是吧？我是星耀的张涛。” 看到赵凯走出楼道，张涛立刻迎了上去，递上名片。 “我们公司，愿意出八百万的签约金，S级合约，保证你三年内，发两张专辑，开一场个人演唱会。” 他报出的条件，足以让任何一个新人疯狂。 赵凯瞥了一眼名片，随手揣进兜里。 “哦。” 只有一个字。 张涛愣了一下，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是八百万，税后。” 赵凯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不好意思，没兴趣。” 说完，他径直走向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张涛的笑容僵在脸上。 “赵凯！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赵凯拉开车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 “我的未来，不止八百万。” 车门关上，绝尘而去。 只留下张涛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苗子被他挖走了？ 与此同时。 京都另一处高档住宅区。 天盛传媒的首席经纪人，被誉为“时尚女王”的Lisa，正端着咖啡，优雅地坐在苏芊家的客厅里。 她打量着这间品味不凡的屋子，心中更有底了。 对付这种富家千金，不能谈钱，要谈格调，谈资源。 “苏小姐，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在小作坊里。” Lisa放下咖啡杯，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天盛拥有国内最顶尖的时尚资源，我们可以把你打造成下一个国际巨星。四大时装周，顶级奢侈品代言，这些，只有我们能给你。” 苏芊穿着一身可爱的睡衣，抱着一个皮卡丘玩偶，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Lisa说完，她才歪了歪头，眨了眨眼。 “你说的那个牌子，上个月刚找我爸，想让我当他们亚太区的代言人。” “我给拒了。” “因为他们家的设计，太丑了。” Lisa的表情，瞬间凝固。 苏芊站起身，对她鞠了一躬，礼貌又疏离。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已经有公司了。” “管家，送客。” 城郊，一间略显破旧的音乐工作室。 华艺兄弟的音乐总监王峰，捏着鼻子，看着眼前这个乱糟糟的地方。 他面前，是背着吉他包，一脸冷漠的江哲。 “江哲，我知道你很有才华。” 王峰的语气，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傲慢。 “但你的性格，在这个圈子，走不远。” “来我们华艺，我们会给你最好的制作团队，也会帮你‘包装’一下。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你比现在火一百倍。” 江哲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伸出手，指了指门口。 一个字。 “滚。” 上午九点。 京都东三环，一栋毫不起眼的写字楼下。 张涛、Lisa、王峰，还有其他十几家公司的经纪人，面面相觑。 他们跟踪着自己的目标，一路来到这里。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彼此。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你怎么也在这？” “你不是去挖赵凯了吗？” “我是来找苏芊的……” “江哲也来这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就在这时。 写字楼的玻璃门开了。 李烨穿着一身休闲装，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江哲，苏芊，和赵凯。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 那三张年轻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笃定。 所有经纪人，瞬间石化。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他们不是被拒绝了。 他们是，从一开始，就出局了。 李烨，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看中的人，全部，收入了囊中。 写字楼门口，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子。 上面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问道。 问道传媒。 《明日之声》的录制，还在继续。 但对李烨来说，已经接近尾声。 他的战队，已经全员毕业。 剩下的录制，他只需要作为导师，偶尔露个脸，点评几句就可以。 节目组对他，也是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怠慢。 吴泽、东现在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李老师”。 这个年轻人，已经成了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这天，最后一期录制结束。 李烨在休息室里，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张克。 “李烨，你小子可以啊。” 张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洪亮。 “在综艺上，都快玩成连续剧了，收视率比我的电视剧还高。” 李烨笑了笑。 “张导，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怎么样，电影筹备得如何了？” 提到电影，张克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等你这个大反派，进组了。” 李烨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那部电影。 《捕风捉影》。 “我这边结束了。” 李烨说。 “随时可以进组。” “好！” 张克大笑起来。 “那你小子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听说，你爷爷是军人？” “那正好，省得我再给你做什么战前动员了。”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兴奋和疯狂。 “在我张克的剧组，没有假把式。” “道具枪，用的是最仿真的。爆破戏，炸点就在你脚边。” “动作戏，更别提了。” “我请来的武术指导，是八极拳的传人。他说了，拍打戏，必须拳拳到肉。” “到时候，你和演正派的老戏骨，可是真刀真枪地干。” “断个胳膊断个腿，我可不管。” 李烨听着电话那头，张克那近乎变态的要求。 他非但没有感到害怕。 反而，嘴角扬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真刀真枪？ 那可太好了。 他正愁，没有机会好好体会一下跟专业的武打演员对戏呢。 “张导。” 李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你放心。” “我这人，拍戏，一向很投入。” “我保证。” “会给你们，带来最精彩，也最难忘的表演。” 挂掉电话。 李烨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车水马龙。 捕风捉影。 就让这场风，从横店，开始吹起吧。 不过，在启程去横店之前。 他得先去看看自己的那三只雏鹰。 不知道他们翅膀，练得怎么样了。 问道传媒。 练习室。 李烨没有敲门。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透过隔音玻璃的小窗，朝里看。 赵凯的额头上全是汗，正对着麦克风，尝试着一个极高的转音。 脸都憋红了，青筋暴起。 显然，有些吃力。 旁边的钢琴前，苏芊忽然停下了伴奏。 她皱着眉，敲了几个单音。 “不对，赵凯。” “你这里的气息断了，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不是从丹田顶上去的。” “这样唱，伤嗓子，而且没有穿透力。” 另一边，抱着电吉他的江哲，也停下了扫弦。 他言简意赅。 “情绪，太满了。” “这里应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是直接爆发。” “收一点。” 赵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半点不服气。 “我再来一次。” 三个人，没有争吵，没有不耐。 只有最直接的磨合，最高效的交流。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急性子导演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他推开了门。 屋内的三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李老师！” 赵凯的声音最大，带着惊喜。 李烨点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乐谱。 “《钢铁孤城》？” 苏芊站起身，解释道。 “是江哲写的主旋律，我做的和声，赵凯填的词。” “我们打算把它作为专辑的主打歌。” 李烨拿起那份谱子。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修改的痕迹。 有江哲冷硬的笔迹，有苏芊娟秀的字迹，也有赵凯龙飞凤舞的草书。 一份谱子，三种灵魂。 却融合得异常和谐。 “唱来听听。” 李烨说。 三人对视一眼，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一次。 没有了刚才的生涩。 苏芊的钢琴声如月光般流淌，带着古典的忧伤。 江哲的吉他riff撕裂空气，充满了摇滚的叛逆。 赵凯的嗓音，不再是单纯的嘶吼。 他学会了控制。 低吟时，像是困兽在舔舐伤口。 爆发时，又像是挣脱枷锁，冲向钢铁丛林的怒嚎。 一曲终了。 练习室内，一片寂静。 李烨把乐谱放回桌上。 “不错。” 他只说了两个字。 但赵凯、江哲和苏芊，却像是得到了最高的嘉奖，眼睛里都亮起了光。 “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 李烨继续说。 “赵凯，你的唱功，苏芊帮你磨。” “苏芊，你的乐理，江哲帮你拓宽。” “江哲，你的作品，需要他们两个，帮你注入更丰富的情感。” “你们不是三个独立的个体。” “从你们站上那个舞台开始，你们就是一个整体。” “记住，一加一加一，在我这里，必须大于三。” 三个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天进组拍戏，大概三个月。” 李烨看着他们。 “我回来的时候，希望听到一张完整的专辑demo。” “有没有问题？” 三人异口同声。 “没有！” 声音，响彻整个楼层。 李烨很满意。 他要的，不是听话的绵羊。 而是能并肩作战的狼。 现在看来，这三匹小狼，已经开始露出獠牙了。 他可以安心离开了。 一周后。 横店影视城，《捕风捉影》剧组。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停在片场外。 车门打开。 李烨穿着一身简单的黑T恤和牛仔裤，戴着墨镜，走了下来。 即便如此低调。 他出现的那一刻。 整个嘈杂的片场，还是瞬间安静了一瞬。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有好奇，有审视，有嫉妒，也有不屑。 “他就是李烨？” “最近热搜上那个？” “听说他前阵子在拍综艺，拍就好好拍，凭什么来演张克导演的反一号？” “背景呗，还能是啥。” 窃窃私语声，像是苍蝇一样，在空气中嗡嗡作响。 李烨摘下墨镜，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目光，这些议论。 于他而言，和风拂过没什么两样。 他径直朝着导演监视器的方向走去。 人群，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然而。 在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中。 有一道，格外不同。 它没有刺，没有恶意。 干净，纯粹，甚至带着一丝灼热。 李烨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半秒。 他侧过头，循着感觉望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女孩看起来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披着利落的短发，脸蛋很小，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她的手里，还抱着一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剧本。 四目相对。 女孩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躲闪或者回避。 她的眼睛，反而更亮了。 嘴角，也漾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像是一朵，在阳光下瞬间绽放的向日葵。 她甚至还抬起手，攥着小拳头，对着李烨，做了一个“加油”的口型。 李烨认出了她。 夏安。 童星出身，四岁开始演戏，国民闺女，算是个小戏骨了。 风评一直很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 没想到，她也是剧组的演员。 更有趣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 那不是看一个明星，或者看一个话题人物的眼神。 那是粉丝，看到偶像的眼神。 充满了崇拜和喜悦。 李烨看着她那张灿烂的笑脸，心中微动。 在这个充满了利益和算计的圈子里。 这样纯粹的善意，倒显得有些稀奇。 他冲着安然的方向，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嘴角，也向上牵动了一下。 算作回应。 夏安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 脸颊，也腾地一下红了。 她像是受了惊的小鹿，飞快地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起了剧本。 但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李烨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 只是那冰冷的气场，似乎因为这一个小插曲，悄然融化了一丝。 李烨还没走到监视器前。 一个穿着大裤衩、趿拉着拖鞋的中年男人就跟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嗓门洪亮，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哎呦喂！我的祖宗，你可算来了！” 来人正是《捕风捉影》的导演，张克。 圈内有名的“快枪手”，拍戏以快、准、狠著称。 他一把抓住李烨的手臂，那力道，像是生怕他跑了。 “别磨蹭了，快快快，化妆间在那边！” “你的妆造最复杂，赶紧的！” “等你进组，我这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他嘴里跟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人插话的机会。 周围的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各忙各的，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家导演这风风火火的德性。 一个急性子导演，等一个演员的档期。 其中的煎熬，恐怕只有张克自己知道。 妆造很快完成。 当李烨换上一身黑色暗纹大衣，从化妆间走出来时。 喧闹的片场，又一次静了。 镜中的男人，面如冠玉，目若寒星。 但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浸入骨髓的阴冷和算计。 张克眼睛都直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李烨推到镜头前。 “各部门准备！” “第一场第一镜！” 他急得甚至忘了问李烨台词背熟了没。 第一百九十五章 要不先拍别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 李烨身上的气场，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的他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刃，锋芒内敛。 那现在，这柄刀，出鞘了。 他眼神阴鸷，嘴角噙着三分凉薄的笑意。 那是一种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对的掌控感。 他轻轻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薄唇轻启。 “陈老板，呢单货，我食硬。” 一口带着粤地口音的国语，不纯正，却带着一股子独有的韵味和压迫感。 这短短一句话，不是一朝一夕能模仿出来的。 里面有长年累月浸淫在那个环境里，才能养出的腔调。 一举一动，便是剧本里那个心狠手辣的枭雄，傅隆生。 完美。 简直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傅隆生！ 张克的拳头都握紧了，激动得想当场叫好。 然而。 对面那个扮演陈老板的年轻演员，直接看傻了。 他被李烨的气场完全压制住。 张着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 “你......” 他憋了半天，就憋出一个字。 “卡！” 张克一声怒吼，手里的剧本直接摔在了监视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刘豪！你他妈干什么吃的！词呢！” 张克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那个叫刘豪的演员脸上了。 “这么好的开场！李烨戏都喂到你嘴边了！你他妈给我接住啊！” 李烨已经出戏了。 他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傅隆生只是幻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 这种被人打断节奏的感觉，他并不喜欢。 但他也懒得发作。 被叫做刘豪的年轻演员，脸涨得通红。 他不敢顶撞暴怒的张克，只能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导演，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我再来一次。” 道歉的时候，他的余光，却怨毒地瞥向了李烨。 在他看来。 这一切，都怪李烨。 都怪他演那么好干什么！ 气场那么强干什么！ 硬生生把他给吓忘了词，现在害得他当众出丑！ 这个李烨，不过是个靠着综艺翻红的歌手，凭什么一来就演反一号！ 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刘豪心里恨得牙痒痒。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张克的怒吼还在片场回荡。 刘豪的脸，已经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 他站在原地，像个被公开处刑的犯人，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再来一次！” 张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坐回了监视器后。 “第一场第二镜！” “A！” 场记板清脆的响声，像一记耳光，抽在刘豪的脸上。 李烨再一次入戏。 那身黑色的暗纹大衣，仿佛与他融为一体，成了枭雄傅隆生的皮肤。 他的眼神依旧阴鸷，嘴角那抹凉薄的笑意，比刚才更浓了几分。 “陈老板，呢单货，我食硬。” 同样的话，同样带着压迫感的粤地口音。 李烨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刘豪的心上。 刘豪浑身一颤。 他死死地盯着李烨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找到一丝属于演员李烨的痕迹。 然而，他失败了。 他看到的，只有傅隆生。 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视人命如草芥的傅隆生。 剧本里的台词，在他的脑子里搅成了一团浆糊。 “我……我……” 他又一次卡壳了。 “卡！” 张克这次没摔剧本。 他直接站了起来。 那张本就因为常年熬夜而显得黝黑的脸，此刻更是黑如锅底。 “刘豪，你是第一天演戏吗！” “三句台词！就三句！你他妈背了多久！” “不行就滚蛋！换人！” 刘豪被骂得狗血淋头，头垂得更低了。 他心里对李烨的恨意，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又是他！ 又是这个李烨！ 如果不是他演得这么渗人，自己怎么可能接不住戏！ 这根本不是演戏，这是精神霸凌！ “导演，对不起，我……” “第三次！” 张克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打断。 这一次，片场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三次开拍。 结果，毫无悬念。 刘豪在李烨那如同实质般的强大气场下，彻底崩溃了。 他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张着嘴，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操！” 张克终于彻底爆发了。 他一把抄起身边的大喇叭，对准了刘豪。 那刺耳的电流声先响了起来。 “刘豪！” “你他妈是资本塞进来的关系户吧！” “愿拍拍！不愿拍就给老子滚！” “老子这不养你这种连台词都记不住的废物！” 张克的咆哮通过喇叭的加持，响彻了整个摄影棚。 刘豪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当众被导演用大喇叭这么吼，他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一直沉默的李烨，终于有了动作。 他身上的枭雄气场缓缓收敛，又变回了那个神情冷淡的李烨。 这几次三番被打断，他仅有的一点耐心，也被消磨殆尽。 他甚至懒得再看刘豪一眼，只是淡漠地开口。 “台词背熟了，再来找我对戏。”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没有愤怒，没有嘲讽。 只有一种纯粹的，对不专业行为的冰冷。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张克的破口大骂还要大。 它直接将刘豪钉在了“不专业”的耻辱柱上。 说完，李烨扭头就走向监视器。 他完全无视了身后那个脸色由白转青，身体气得发抖的刘豪。 “张导。” 他走到张克面前。 “我这套妆造，后面还有不少单独的镜头和跟其他人的对手戏吧。” “要不，先拍别的。” “别因为一个人的问题，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 他的提议，冷静且高效。 张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还在气头上。 但他看着李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里的火气，莫名地就降下来几分。 是啊，跟个废物置什么气。 正事要紧。 “行！就这么办！” 张克一挥手，算是采纳了李烨的建议。 “场务！灯光！都他妈动起来！” “准备第七场第三镜！” 第一百九十六章 高强度拍戏，他是铁打的吗？ 剧组的机器，再次高效地运转起来。 被所有人遗忘在原地的刘豪，像一尊屈辱的雕像。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烨的背影。 那眼神，像是淬了剧毒的钢针，恨不得将李烨的后背盯出两个血窟窿。 凭什么！ 你一个过气的歌手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你不过是运气好，攀上了王海山那棵大树！ 要不是你抢了我的风头，我怎么会忘词！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刘豪在心里疯狂地咆哮着。 恰在此时。 正在指挥道具师搬东西的张克，不经意间回了下头。 正好对上了刘豪那双来不及收回的，满是怨毒的眼睛。 张克愣了一下。 随即，一股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 “你看什么看！” 张克的嗓门又提了起来。 “你他妈还有脸瞪我？！” “老子骂你都是轻的！” “耽误了剧组的进度，你赔得起吗！” “还不滚到角落里，把你的词给老子抄一百遍！背到骨头里去！”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李烨也听到了动静，下意识地转过头。 他的目光，淡淡地从刘豪惨白的脸上扫过。 没有停留，甚至连一秒都不到。 随即，他就转了回去，继续跟副导演讨论接下来的镜头。 那一眼，轻描淡写，仿若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布景。 可这在刘豪的眼中，却变了味道。 那不是无视。 那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蔑视！ “李烨！” 刘豪的拳头，在袖子里攥得咯咯作响。 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嫩肉里，传来一阵刺痛。 他死死咬着牙，将这个名字在心里碾碎了无数遍。 他有一天绝对要让李烨好看。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得不可思议。 没有了刘豪这个拖后腿的，剧组的效率直接拉满。 张克要的，是傅隆生在暗室里独自策划阴谋的镜头。 没有台词，全靠眼神和微表情。 李烨坐在那张梨花木的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灯光从斜上方打下来，将他的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 他时而低头，看着桌上的棋盘，眼神深邃，仿佛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时而抬眼，望向镜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那是一种毒蛇锁定猎物时的眼神。 冰冷，黏腻，让人不寒而栗。 “好！过！” 张克兴奋地一拍大腿。 一条过！ 完美！ 接下来，是傅隆生处理叛徒的戏。 对手戏的演员，是位圈内德高望重的老戏骨，姓孙。 孙老师扮演的是傅隆生的一个心腹，因为家人的原因，背叛了他。 “A！” 昏暗的刑房里。 孙老师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气息奄奄。 李烨扮演的傅隆生，则悠闲地坐在一旁，亲手擦拭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丝绸手帕，一点一点，将刀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动作优雅，斯文。 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 “熙蒙，这把刀，还是当年我送你的。” 李烨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家常。 “你说，用它来送你上路，是不是也算有始有终？” 孙老师饰演的三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李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父亲……看在……看在我跟你这么多年的份上……” 李烨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孙老师面前，用那把锃亮的匕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小蒙，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就是疑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眼神骤然变得狠戾。 手起，刀落。 干净利落。 “卡！” 张克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太绝了！ 这演技，简直绝了！ 李烨和孙老师之间的气场交锋，那种不动声色的张力，看得他这个导演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几场高强度的对手戏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李烨几乎是连轴转，从一个场景换到另一个场景，情绪在阴狠、算计、暴怒之间无缝切换。 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当李烨完成一个长镜头的拍摄，从地上站起来时，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这一幕，正好被监视器后的张克捕捉到了。 张克这个向来以压榨演员著称的“快枪手”，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立刻喊了停。 “休息半小时！都去吃饭！” 然后他几步走到李烨跟前，递过去一瓶水。 “李烨，歇会儿吧。” “你这强度，太大了。” 李烨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这不是演的。 这具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弱，高强度地调用情绪，对精气神的消耗极大。 他点了点头。 “好。” 也确实不是最佳状态了，再拍下去，效果会打折扣。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看着李烨走向休息区的背影，张克心里感慨万千。 这小子，简直就是个为戏而生的疯子。 刚才有好几个镜头，张克自己都觉得可以过了，李烨却主动要求再来一条，说自己的情绪还能再递进一层。 这种对自己近乎苛刻的要求，现在年轻演员里，哪还有几个？ 张克要是能听到李烨的心声，他肯定得当场哭死。 这么敬业的演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半小时后。 拍摄继续。 下一场戏，是傅隆生和女主角，舞女玫瑰的对手戏。 扮演玫瑰的，是如今正当红的小花旦，夏安。 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却是童星出身，拿过好几个有分量的奖项。 圈内人称“小戏骨”。 李烨调整好状态来到片场时，夏安早就画好了妆，在一旁安静地等着了。 她没有玩手机，也没有跟助理聊天，手里拿着一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剧本，正在默戏。 看到李烨过来，她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得体又疏离的微笑。 “李老师，你好。” 圈内不论年纪，达者为先。 李烨刚才那几场戏的表现，已经足够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李烨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夏安答得干脆利落。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小迷妹加一 两人走到镜头前站定。 这场戏，讲的是傅隆生第一次在舞厅见到玫瑰，被她身上那种倔强又脆弱的气质吸引，主动上前试探。 “各部门准备！” “第十场第一镜！” “A！” 张克一声令下。 刚刚还一脸平静的夏安，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 她的眼神里，染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迷离和风情。 腰肢不自觉地摆动，带着舞女特有的韵律。 但仔细看，又能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清冷和警惕。 剧本里那个身处污泥，却一心向往光明的玫瑰，活了。 李烨的嘴角，依旧挂着傅隆生那标志性的，三分凉薄七分算计的笑意。 他端着酒杯，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走到夏安面前。 “小姐，赏脸喝一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充满了磁性。 夏安扮演的玫瑰，抬起头。 她的目光在李烨的脸上停顿了一秒，随即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移开。 她捏紧了手里的包，声音有些发紧。 “先生，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哦？” 李烨轻笑一声，将酒杯递到她唇边。 “不喝，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呢？” 他的动作，看似轻佻，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紧紧锁着她。 这是一场试探。 更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夏安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的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无措。 两人之间，没有激烈的肢体冲突，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张力。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带入到了戏里。 “卡！” 张克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好！太好了！就是这个感觉！” 他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话音落下的瞬间。 夏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脸上的慌乱和迷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 又变回了那个沉静自若的夏安。 她对着李烨，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李老师，你演得太好了，刚才那个眼神，我差点以为是真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李烨心里，也闪过一丝赞赏。 出戏真快。 他很清楚，演技越好的演员，入戏就越深。 想要从那种极致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就越困难。 很多演员，拍完一场大悲或者大怒的戏，需要很长时间来平复心情。 甚至有人会因此走不出来，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而夏安，却能像拧开水龙头一样，收放自如。 这对演员的心理素质和专业素养，要求极高。 这个“小戏骨”的称号，名不虚传。 李烨看着她，破天荒地多说了两个字。 “你也是。” 李烨那句淡淡的“你也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夏安的心里漾开一圈涟漪。 两个字，不多不少。 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体现出一种平等的尊重。 拍摄暂告一段落，今天的戏份算是提前收工了。 李烨脱下那件属于傅隆生的大衣，换回了自己的便服，转身走向休息区。 夏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在片场的过道里。 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老师，你对傅隆生这个角色的理解，真的很深。”夏安主动打破了沉默。 “谈不上深，只是试图去理解他的动机。”李烨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动机？” “每个人做事，都有动机。傅隆生做的那些恶，在他自己看来，或许都是有理由的。” 夏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从角色聊到剧本，从表演聊到导演的风格。 周围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男的俊朗挺拔，气质卓然。 女的清丽脱俗，笑靥如花。 不知道是谁先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俩人，站一块儿还真挺配的。” “可不是嘛，郎才女貌。” 议论声不大，却像风一样，飘进了不远处一个人的耳朵里。 角落的阴影里，张哲死死地攥着拳头。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李烨和夏安并肩而行的背影，看着夏安脸上那从未对自己展露过的笑容，嫉妒的毒火，几乎要从他的眼睛里喷出来。 就在今天上午。 他捧着一束花，在夏安的休息室门口，鼓足了勇气表白。 得到的，却是夏安礼貌而疏远的拒绝。 “张哲，对不起，我们还是做同事比较好。” 现在，他似乎找到自己被拒绝的理由了。 原来是这个李烨！ 一个靠着综艺翻红的过气歌手，凭什么！ 张哲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刮过李烨的背影。 李烨。 夏安。 他把这两个名字，一起记恨上了。 李烨对身后那道怨毒的目光，毫无察觉。 或者说，就算察觉了，他也不会在意。 他和夏安一路走到了演员的公共休息室。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去卸妆吃饭了，休息室里显得有些空旷。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李老师，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夏安倒了两杯水，递给李烨一杯。 “你说。” “傅隆生这个角色，他内心有过挣扎吗？还是说，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纯粹的恶人？”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 它触及了角色的核心。 李烨端起水杯，却没有喝。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你觉得，什么是恶？” 夏安愣了一下。 “伤害别人，不择手段，漠视生命……这些都是恶吧。” “那如果，他的不择手段，是为了保护更多他在乎的人呢？” 李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性。 “如果他的手上必须沾血，才能为手下那几百号兄弟，杀出一条活路呢？”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傅隆生也不是。” “他挣扎过。在每一个深夜，在每一次抉择之后。但他从不后悔。” “因为他背负的东西，不允许他后悔。” 夏安彻底听入了迷。 李烨的这番话，像是为她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她看到的，不再是剧本上那个符号化的枭雄。 而是一个有血有肉，在黑暗中独行的孤独灵魂。 “我明白了……”夏安喃喃自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加戏了还敢改戏？太妙了 她看着李烨的侧脸。 灯光下，他的轮廓分明，眼神深邃，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个傅隆生，似乎有了一丝奇妙的重叠。 他们都一样，孤独，且强大。 “你的演技很好。”李烨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 “天赋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对这个行业的热爱和敬畏。” “这是现在很多年轻演员身上，最稀缺的东西。”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夏安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我只是不想辜负每一个角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从小就在片场长大，看惯了那些真正的好演员是怎么演戏的。” “演戏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出名的工具，它更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的理想，就是能成为像孙老师那样，被人尊敬，能留下经典角色的演员。” 李烨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理想。 多么奢侈，又多么可贵的两个字。 在这浮躁的娱乐圈里，还愿意谈理想的人，不多了。 “你会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两人又聊了许多。 从对剧本的理解，聊到各自对未来的规划。 李烨发现，夏安虽然年纪不大，但思想很成熟，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和她聊天，是一种很舒服的状态。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夏安的助理过来催，她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 “李老师，今天聊得很开心。” “可以加个微信吗？以后有表演上的问题，还想向你请教。” 夏安拿出手机，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 李烨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 “滴。” 好友添加成功。 夏安看着那个通过验证的提示，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把手机收好，对着李烨鞠了一躬。 “那个……李老师……” “嗯？” “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夏---安的声音，细若蚊蚋。 “你以前写的歌，我都听过。” “你……你一定要加油！”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甚至不敢再看李烨的眼睛，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那仓皇逃离的背影，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 李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轻轻响起。 次日。 剧组的拍摄计划，进行到了傅隆生的另一场重头戏。 傅隆生要处理一个办事不力，还私吞地盘的手下，阿虎。 饰演阿虎的，正是张哲。 李烨换好戏服，走进片场时，张哲已经等在了那里。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李烨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敌意。 李烨眉头微挑。 他搜刮了一下原身的记忆。 确定自己跟这个叫张哲的二线演员，没有任何交集。 那这敌意，从何而来？ 李烨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 不过是个对手戏演员而已。 把戏演好，拿钱走人。 其他的，与他无关。 “各部门就位！” 张克坐在监视器后，拿着大喇叭喊道。 “第十五场第一镜！” “A！” 场记板落下。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李烨饰演的傅隆生，背对着张哲，正在修剪一盆君子兰。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 “阿虎，码头那批货，是怎么回事？” 剧本里，阿虎应该立刻跪下认错。 然而，张哲却站在原地，没动。 李烨等了两秒，没等到他接话。 他缓缓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看着张哲。 那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张哲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张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 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苦思冥想出来的“妙计”。 加戏！ 他要用自己精湛的演技，压过李烨的风头！ 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真正有实力的演员！ 让夏安看看，她拒绝的，是一个怎样有才华的男人！ 想到这里，张哲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他非但没跪，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梗着脖子说道。 “生哥，那批货，是被条子给抄了！不关我的事！” 这句台词，是剧本里没有的。 他私自加了进去。 监视器后，张克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最烦这种自作聪明的演员。 但他没有立刻喊卡。 因为张哲加的这句台词，虽然突兀，但从戏剧冲突上来说，确实让人物的性格更鲜明了一些。 从一个纯粹的蠢货，变成了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狡诈小人。 有点意思。 张克的目光，转向了李烨。 小子，球踢给你了。 看你怎么接。 整个片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烨的身上。 只见李烨听到张哲的辩解，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甚至还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带着几分嘲弄。 他放下手中的剪刀，慢条斯理地用丝巾擦了擦手。 然后，他才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 “条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阿虎，你跟了我多久了？” 张哲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五……五年了，生哥。” “五年。” 李烨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 “五年，都没学会怎么跟我说实话。” 他踱步到张哲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这个动作，极具侮辱性。 张哲的脸色，瞬间涨红。 李烨完美地接住了他抛出来的戏。 甚至将那份压迫感，又推高了一个层次。 张哲的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他不能输！ 他必须把这场戏的主导权，抢回来！ 他看着李烨，刚想开口说下一句自己准备好的台词。 却没想到，李烨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李烨的下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还是说……” 李烨的身体微微前倾，凑到张哲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就是那个，给条子递消息的人？” 这句话，剧本里，没有！ 是李烨临场改的词！ 监视器后，张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屏幕！ 妙！ 太他妈的妙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这是基因突变了？ 原本的剧本，傅隆生只是单纯地处置一个办事不力的手下。 但李烨这一句改词，直接将整场戏的格局，彻底打开了！ 从内部矛盾，瞬间升级到了有内鬼的悬疑层面！ 人物的动机，行为的逻辑，一下子就变得无比丰满！ 张哲！ 你他妈最好给老子把这戏接住了！ 张克在心里疯狂咆哮。 然而，此刻的张哲，已经彻底傻眼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 改词？ 他加戏，李烨怎么还敢改词？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他准备了一晚上的台词，此刻全成了废纸！ 慌乱，震惊，不可置信。 种种情绪，在他的脸上交替闪过。 他甚至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忘了。 整个人，像个被雷劈中的木桩，僵在原地。 “卡！” 张克那雷鸣般的怒吼，终于响彻了整个摄影棚。 “操！” 他一把抓起手边的大喇叭，直接跳了起来。 “张哲！你他妈是个木头吗！” “演戏呢！你发什么呆！” “那么大一个反应递给你，你接不住？” “你的表情呢！你的眼神呢！被狗吃了吗！” “不会演就给老子滚蛋！别在这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张克的咆哮，一句比一句难听。 张哲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他想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李烨已经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身上的那股枭雄气场，潮水般退去。 又变回了那个神情淡漠的李烨。 他淡淡地看了张哲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鄙夷。 只有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轻蔑。 仿佛在说： 就这点道行，也敢在我面前玩加戏的把戏？ 不自量力。 这一眼，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张哲的心里。 那是一种比被导演当众辱骂，还要难堪一万倍的羞辱！ 是来自专业层面，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张哲的身体，气得微微发抖。 他靠着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失态，冲上去跟李烨拼命。 但他知道。 自己和李烨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不死不休。 张克雷鸣般的咆哮，还在摄影棚里回荡。 所有工作人员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而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张哲，一张脸已经毫无血色，只剩下屈辱的惨白。 李烨，则像是没事人一样。 他甚至没再多看张哲一眼，转身就准备去休息。 “哎，李烨！等一下！” 张克那粗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但这一次，语气里没了半分火气，反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谄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张导，此刻正满脸堆笑地朝着李烨小跑过去。 那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绝活。 张哲看着这一幕，攥紧的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李烨啊，你刚才那句词，改得绝了！” 张克跑到李烨面前，竖起一个大拇指，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激动得连口头禅都爆了出来。 李烨脚步一顿，淡淡地“嗯”了一声。 多一个字都欠奉。 张克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你看，就张哲这榆木脑袋，你这临场反应，他根本接不住。” “这样，你辛苦一下，待会儿把这句词，还有前后怎么衔接，跟咱们编剧说一下。” “我们把剧本改了，让他拿回去死记硬背！我就不信了，照着本子念他还能出错！” 张克这话，声音不小。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不远处的张哲脸上。 让他背词？ 这是把他当成连戏都接不住的废物了！ 李烨闻言，倒是来了点兴趣。 他还没见过这部《捕风捉影》的编剧。 说实话，这剧本的质量，在当下的市场里，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逻辑缜密，人物弧光完整，台词也颇有嚼头。 能写出这种本子的人，应该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可以。” 李烨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张克大喜过望，立马在前面带路。 “这边走，这边走。” 李烨跟在他身后，却发现张克走的方向，越来越偏。 绕过了几个摄影棚，穿过一条堆满废弃道具的昏暗走廊。 最后，张克在一间看起来像是临时仓库的休息室门口停了下来。 这架势，颇有几分拐卖良家妇男的既视感。 张克似乎也察觉到了环境的简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回头看了李烨一眼，歉意地笑了笑。 “咳，我这个侄女，性子比较孤僻，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不过你放心，她的业务能力，绝对没问题！” “文笔好得很！” 李烨点点头，表示理解。 搞创作的，或多或少都有点自己的怪癖。 张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莎莎，我带个人过来跟你聊聊剧本。” 李烨跟着走了进去。 休息室里很简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堆满了书和资料的架子。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桌前。 听到声音，她缓缓转过身。 李烨的目光，在看清她脸的一瞬间，微微顿了一下。 惊艳。 这是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词。 那是一张极为干净的脸，五官精致得像是上帝最杰出的作品。 皮肤冷白，眉眼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 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清冷。 李烨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克。 粗糙的皮肤，豪放的五官，满脸的络腮胡。 这基因……是怎么突变成眼前这个样子的？ 完全不像啊。 找不到一点相像的地方。 用红姐的话来说，就莫莎这张脸，不进娱乐圈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烨老师，你好，我是编剧，莫莎。” 女人站起身，主动伸出了手。 她的声音，让李烨再次感到了意外。 原以为会和她的外貌一样，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想到，却格外的亲和温柔。 像山间清泉，叮咚作响，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莫莎？ 第二百章 天仙配，他凭什么 这个姓氏，让李烨心里一动。 他握住那只微凉的手，一触即分。 他没有遮掩自己的疑问，低声问向旁边的张克。 “莫莎……她和那位文学泰斗莫白老先生，是什么关系？” 张克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 “卧槽，这你都知道？” “那是她爷爷！” “嘿，我就说嘛，这玩意儿还是得看天赋！老子当年也想写剧本，憋了半个月写了三百字，全是我操！” 李烨闻言，心中了然。 果然。 难怪能写出这样的剧本。 将门虎子，书香门第，一脉相承。 张克简单地为两人做了个介绍，又嘱咐了几句，便乐呵呵地出去了。 临走前，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一时间，不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下李烨和莫莎两个人。 空气，似乎都安静了许多。 “请坐。” 莫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李烨拉开椅子坐下。 “你今天改的那句台词，很好。”莫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看着李烨，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我写傅隆生，是想写一个枭雄。” “但你那句话，让他从一个单纯的枭雄，变成了一个身处暗处的孤王。” “他不仅要面对外面的敌人，还要提防身后的刀子。” “人物的悲剧性和复杂性，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莫莎的点评，一针见血。 李烨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这位编剧，不只是会写故事，她还懂戏，懂人物。 “剧本的底子很好。”李烨开口道，这算是他的称赞。 “我只是觉得，傅隆生的狠，应该有一个更具象化的支点。” “清理门户，只是常规操作。但如果这个门户，是通向敌人的，那这份狠，就多了一层迫不得已的意味。” “他杀阿虎，既是立威，也是自保。” 李烨的声音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莫莎静静地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她拿起桌上的笔和本子，飞快地记着什么。 “你的想法，给了我很多新的灵感。” “其实关于傅隆生和警方那条暗线，我之前也构思过，但总觉得切入点不够好。” “你今天的处理，像是一把钥匙，直接把这扇门给打开了。” 莫莎抬起头，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除了清冷和温柔之外的第三种情绪。 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李老师，你觉得，如果我们在中期，再加入一个警方的卧底角色，会不会让这条线更饱满？” “这个卧底，可以不是专业警察，而是傅隆生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比如，那个一直给他开车的司机？” 李烨的眉梢微挑。 “想法不错。” “但司机的位置太敏感，傅隆生这种人，不会把一个不信任的人放在身边。” “或许，可以是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 “比如，他最信任的那个女人，玫瑰。” 莫含的笔尖，在纸上猛地一顿。 她抬起头，瞳孔里闪烁着震惊的光芒。 让夏安饰演的舞女玫瑰，成为卧底？ 这个设定有些太大胆了！ 也太刺激了！ 一个游走在黑白边缘的枭雄，爱上了一个身负任务的卧底。 这其中的爱恨纠葛，信任与背叛，戏剧张力直接拉满！ “可是……”莫莎很快冷静下来，“这样一来，傅隆生的结局，就注定是悲剧了。” “枭雄的末路，不都是悲剧吗？” 李烨淡淡地反问。 “他从走上那条路开始，就没想过回头。” “死在最爱的人手里，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莫莎彻底不说话了。 她只是看着李烨，眼神复杂。 眼前这个男人，对人性的洞察，深刻得有些可怕。 他仿佛不是在演傅隆生。 他就是傅隆生。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从一个人物，延伸到一条故事线，再到整个剧本的结构。 李烨发现，和莫莎聊天，是一件非常酣畅淋漓的事情。 她的思维极其敏锐，很多他只开了个头的想法，她立刻就能领会，并且举一反三。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 “时间不早了。” 李烨看了看时间，站起身。 “今天就先到这吧。” 莫莎也从那种沉浸式的创作状态中抽离出来，脸上闪过一丝意犹未尽。 她看了一眼手机，平时这个点，助理已经把饭送过来了。 李烨看着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不是个喜欢主动邀约的人。 莫莎也愣住了。 她不喜欢和外人一起吃饭，更不喜欢剧组食堂那种嘈杂的环境。 她习惯了一个人。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可当她抬起头，对上李烨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时，那句“不了，谢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双眼睛里，好像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片刻的沉默后。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轻得像羽毛。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那间偏僻的休息室，朝着剧组的食堂走去。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 食堂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李烨和莫莎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办法，这俩人的颜值和气质，都太出挑了。 一个俊朗挺拔，气场强大。 一个清冷绝俗，宛如谪仙。 走在一起，画面美好得像是在拍偶像剧。 “我靠，那不是李烨吗？他旁边那个美女是谁？” “没见过啊，咱们剧组有这号人物？” “好像是编剧，张导的侄女，据说是个才女。” “卧槽，真的假的？李烨这桃花运也太好了吧！前有夏安，后有才女编剧？” 议论声不大不小，清晰地传到了食堂的某个角落。 张哲正端着餐盘，准备找个位置坐下。 当他看到并肩走进来的李烨和莫莎时，手里的餐盘，猛地一晃。 汤汁洒了出来，烫得他手背一片通红。 他却恍若未觉。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 又是李烨！ 白天，是夏安。 那个他追求了许久，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的夏安，却对着李烨笑靥如花。 现在，又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绝色编剧！ 凭什么！ 他到底凭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个靠着炒作和后台翻红的家伙，凭什么能得到所有人的青睐？ 导演看重他，女演员倒贴他，现在连编剧都跟他有说有笑！ 嫉妒的毒火，在他的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看着李烨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还体贴地为莫莎拉开了椅子。 看着莫莎那清冷的脸上，似乎都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张哲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妈的，渣男！”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到处勾搭，也不怕肾亏！” 他身边的几个小跟班，见状也连忙附和。 “就是，哲哥，这种人就是个花架子，全靠一张脸骗女人。” “对，论演技，他给哲哥你提鞋都不配！” “今天在片场，要不是他使阴招，临时改词，哲哥你怎么可能被导演骂！” 这些话，像是火上浇油。 张哲的脸色，越发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将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嫉妒，全都算在了李烨的头上。 他看着李烨和莫莎低声交谈的背影，眼神怨毒得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李烨。 你给老子等着。 今天这笔账，我早晚会让你加倍奉还！ 食堂角落的阴影里，张哲的脸比盘子里的剩菜还要难看。 那股火，就在他胸口烧着。 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他看着李烨和莫莎相对而坐，低声交谈。 李烨甚至还帮那个女人拿了双筷子，动作自然得就像做过千百遍。 凭什么？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一个农民出身的家伙，一个被封杀的废物。 凭什么一回来就能抢走他所有的风头？ 导演围着他转。 现在，连女人都一个个往上贴。 夏安是这样。 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编剧也是这样。 张哲死死盯着莫莎那张清冷绝俗的脸。 他承认，这个女人很美，美得让人心颤。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李烨，你他妈就是个靠脸吃饭的渣男！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被嫉妒扭曲的大脑。 夏安！ 对，夏安！ 夏安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肯定以为李烨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要是让她亲眼看到李烨跟别的女人在这里“卿卿我我”，她会是什么表情？ 张哲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狰狞的弧度。 他要让夏安看清楚李烨的真面目！ 一个脚踏两条船，到处留情的烂人！ 到时候，夏安厌恶了李烨，他再稍微用点手段，说不定就能抱得美人归。 一箭双雕！ 这个计划，让他因为屈辱和嫉妒而冰冷僵硬的身体，瞬间涌起一股病态的热流。 想到就要做到。 张哲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 他没有直接联系夏安。 那样太刻意了。 他找到了自己助理小王的微信，发了条语音过去。 “去，想办法把夏安叫到食堂来。” “就说……就说张导找她，让她过来一趟，有段戏要临时沟通。” “快点！” 他的声音，压抑着一股急不可耐的兴奋。 小王秒回了一个“好”字，后面还跟了个点头哈腰的表情包。 张哲收起手机，重新抬起头。 他像一个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目光阴冷地锁定在远处的李烨身上。 他甚至开始在脑子里预演接下来的画面。 夏安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巴掌甩在李烨脸上，大骂他“骗子”。 又或者，她会失望透顶，泪流满面地转身跑开。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他感到极致的快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张哲来说，都像是架在火上烤。 他看到李烨和莫莎聊得越来越投机，那个清冷的女人脸上，甚至都露出了笑容。 虽然很淡，但在张哲眼里，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 “狗男女。” 他低声咒骂着，手里的筷子几乎要被他捏断。 就在他的耐心快要耗尽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食堂门口。 是夏安。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 即便如此，也难掩她出众的容貌和身段。 她正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张克的踪影。 来了！ 张哲心脏猛地一跳。 他立刻收敛起脸上的怨毒，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他端着餐盘站起身，朝着夏安走了过去。 “夏安？你怎么来了？”他故作惊讶地问道。 夏安看到他，也有些意外。 “张哲？我助理说张导找我，你看到他了吗？” “张导？” 张哲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他皱起眉头，一脸的茫然。 “没看到啊，他刚才不是回休息室了吗？” “会不会是你助理搞错了？” 夏安蹙了蹙眉，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张哲怎么可能让她打电话。 他立刻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复杂。 “夏安，你……你先别急着打电话。” “你过来一下，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夏安的手腕，将她引到了一个更隐蔽的角落。 这个角度，刚好能清晰地看到李烨和莫莎那一桌。 夏安被他搞得一头雾水，有些不悦地想抽回手。 “张哲，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 张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下巴朝着李烨的方向，努了努。 “你看那边。” 夏安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正和莫莎聊着什么的李烨。 张哲一直在悄悄观察夏安的表情。 他等待着，期待着，那张美丽的脸上出现他想要的震惊、愤怒、或是伤心。 他凑到夏安耳边，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开始添油加醋。 “看到了吗？那就是李烨。” “他旁边的女人，叫莫莎，是我们剧组的编剧。” “长得不错吧？” “呵呵，夏安，我知道你人单纯，容易相信别人。” “但这个圈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带着黏腻的恶意。 “这个李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二百零二章 介意拼桌吗？ “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一张破脸，就到处招蜂引蝶。” “前脚才在走廊跟你互加微信，后脚就跟别的女人在食堂里打情骂俏。” “这种人，就是玩玩而已，根本不会付出真感情。” “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张哲一口气说完，感觉胸中的恶气都出了大半。 他等着夏安的反应。 他甚至准备好了安慰她的话术。 然而。 夏安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她没有愤怒，没有伤心，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然后，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张哲。 那眼神，很奇怪。 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 那是一种混合着诧异、无语，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 就像在看一个正在上蹿下跳的小丑。 张哲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真的。 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设计好了一场好戏。 一场关于嫉妒、愤怒和决裂的年度大戏。 他甚至连夏安哭泣时，自己递上纸巾的动作都预演好了。 可现在，女主角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受伤。 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怜悯。 怜悯。 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张哲的心窝。 他宁愿夏安给他一巴掌，大骂他无耻。 也比现在这种被当成空气，甚至是被当成垃圾一样的眼神要好。 夏安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后，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动作，仿佛在掸掉什么恶心的灰尘。 然后。 她转身就走。 没有再看张哲一眼。 一步。 两步。 她的背影笔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恋。 张哲的身体僵在原地。 他感觉食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 火辣辣的疼。 他精心编织的剧本，被女主角亲手撕得粉碎。 他成了那个唯一的小丑。 他眼睁睁地看着夏安，径直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角落。 那个李烨和莫莎谈笑风生的角落。 张哲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要干什么？ 去质问李烨？ 去跟那个女人对峙？ 对！ 一定是这样！ 她刚才的冷静都是装出来的！ 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这种事！ 张哲的心里，重新燃起一丝病态的希望。 他死死盯着夏安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食堂里有些嘈杂。 但当夏安这个焦点人物走向另一个焦点人物时，周围的议论声诡异地变小了。 无数双眼睛，都汇聚在了那一桌。 夏安停在了桌边。 她没有看李烨。 也没有看莫莎。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空着的那个位置上。 然后，她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声音清脆。 “介意拼个桌吗？” 一句话。 让张哲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噗”的一声，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拼桌？ 这是什么神展开？ 你不应该上去撕了他吗？ 你不应该把那碗汤扣在那个女人的头上吗？ 李烨也有些意外。 他抬起头，看到了夏安。 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 但李烨的视线，没有在她脸上过多停留。 他第一时间，转向了身边的莫莎。 那是一个询问的眼神。 一个无声的征询。 他在问她的意见。 莫莎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 这一点，从她进来到现在，只跟李烨说过话就能看出来。 如果她不舒服，李烨会直接替她回绝。 哪怕对方是夏安。 夏安的目光也随着李烨的动作，落在了莫莎的脸上。 她很聪明。 瞬间就明白了李烨的意思。 她也同样看向莫莎，眼神里带着善意的询问。 “可以吗？”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莫莎对夏安的初始观感，好了不少。 至少，她不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无视他人感受的人。 而且…… 能被李烨用这种尊重的态度对待的朋友。 应该，不会太坏吧？ 莫莎心里这么想着。 她那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 “坐吧。”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谢谢。” 夏安拉开椅子，动作优雅地坐了下来。 就坐在莫莎的旁边。 三个人的座位，形成了一个奇妙的三角。 而另一边，独自站在阴影里的张哲，则成了这个画面外，最讽刺的注脚。 他想不明白。 他死活都想不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夏安为什么不生气？ 李烨为什么不慌乱？ 那个女人，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 这不科学！ 这不符合逻辑！ 他的大脑，就像一团被猫玩弄过的毛线，乱成了一锅粥。 而那一桌。 气氛却诡异地和谐了起来。 夏安坐下后，并没有立刻找李烨搭话。 她的目光，反而落在了莫莎的餐盘上。 “你吃得好少。” 她轻声说。 莫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 “没什么胃口。” “是在想剧本吗？”夏安问。 莫莎点了点头。 “你皮肤真好，近看一点瑕疵都没有，很漂亮。”夏安由衷地赞叹道。 她的语气很真诚，没有丝毫的虚伪和客套。 女孩子之间，一句真诚的夸赞，是拉近关系最快的催化剂。 饶是清冷如莫莎，听到这样直接的夸奖，耳根也微微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红晕。 “谢谢，你也是。”她轻声回应。 李烨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话。 他只是默默地起身，又去窗口打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放在了莫莎面前。 “光吃饭太干，喝点汤。”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就像是照顾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 莫莎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夏安看着这一幕，眼神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举了举手，像个小学生一样。 第二百零三章 怎么会这样 之前那点因为陌生而产生的隔阂，在这一碗汤和一句玩笑话里，烟消云散。 食堂的角落里。 张哲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青紫交加，像是中毒后的颜色。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因为愤怒。 也因为屈辱。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李烨那个混蛋，无比自然地照顾着两个顶级美女。 他看到了夏安，那个在他面前高冷得像个女神的女人，此刻却巧笑嫣然，跟李烨开着玩笑。 他看到了那个清冷绝俗的编剧，脸上的冰霜也在渐渐融化。 那一桌的气氛。 和谐得刺眼。 温馨得让他想要呕吐。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费尽心机搭了个台子，结果人家根本没按他的剧本演，反而直接在台上开始了联欢会。 而他，就是那个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报幕员。 “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那一桌的谈话，还在继续。 “对了，我刚才好像听你们在聊剧本？”夏安喝了口汤，好奇地问。 “嗯。”李烨点了点头，“我和莫莎老师在讨论‘玫瑰’这个角色。” “玫瑰？”夏安来了兴趣，“她不是个反派吗？一个舞女，心狠手辣。” “我们准备改一改。”李烨看向莫莎，示意由她来说。 莫莎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我们想把她改成一个卧底，一个潜伏在敌人心脏里的，我们自己的人。” 夏安的眼睛，瞬间亮了。 “卧底？” 这个设定，一下子就让玫瑰这个角色，从一个单薄的蛇蝎美人，变得复杂、立体、充满了悲剧的宿命感。 “这个想法太棒了！”夏安忍不住赞叹道，“这样一来，她所有的狠辣，就都有了动机！她不再是为坏而坏，她是为了信仰！” “没错。”李烨接话道，“而且，这样一来，她和傅隆生之间的对手戏，就会更有张力。” “不再是单纯的正邪对抗，而是一个伪装成猎人的猎物，和一个不知道对方是同志的猎人，在刀尖上共舞。” 李烨的话，仿佛带着画面。 夏安甚至能想象到，在昏暗的灯光下，傅隆生用枪指着玫瑰，眼神里是试探和杀意。而玫瑰，却要用自己的身体和谎言，去消弭他的怀疑，同时窃取最重要的情报。 那该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莫莎老师，你太厉害了！”夏安看向莫莎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是李烨的想法。”莫莎很诚实地把功劳给了李烨。 夏安又转头看向李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异彩连连。 “李烨，你这家伙，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都是为了让戏更好看而已。”李烨淡淡一笑。 三个人，就着一个角色的设定，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从人物小传，到内心动机，再到几场关键戏的细节处理。 夏安作为专业演员，提出了很多表演层面的设想。 莫莎作为编剧，则从文学性和逻辑性上不断完善。 而李烨，则像一个掌舵者，总能在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核心，并且提出更具创造性的解决方案。 他们聊得是那么投入。 那么旁若无人。 仿佛整个食堂，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而他们所聊的内容，那些关于剧本、关于角色、关于艺术的探讨。 是张哲完全插不进嘴的领域。 他引以为傲的家世、人脉、资源。 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了那个充满才华和火花的世界之外。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助理小王发来的微信。 “哲哥，怎么样了？夏安过去了吗？有好戏看吗？” 看着这条信息。 张哲感觉脸上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 好戏？ 是啊，有好戏。 一场他自己沦为笑柄的好戏。 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丝。 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谈笑风生的三人桌。 李烨正侧耳倾听着夏安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莫莎也偶尔插上一句，虽然话不多，但眼神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那是一个创作者遇到知己时，才会有的光芒。 张哲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转过身，端着自己那盘几乎没动过的，已经冰凉的饭菜，狼狈地快步离开了食堂。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些若有若无的，带着嘲弄的视线。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李烨。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烨！ 阴影吞噬了张哲的身影，也吞噬了他心中最后一点理智。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但他记住了一件事。 他和李烨的梁子，结大了。 自从食堂那一幕后，剧组里的空气就变得有些微妙。 张哲没有再搞什么当面的小动作。 他只是把那种阴冷的恶意，化整为零，藏在了拍摄的每一个细节里。 今天李烨的戏服刚换好，道具组就一脸歉意地跑过来。 “烨哥，不好意思，您等下要用的那块怀表找不到了。” 那块怀表是傅隆生母亲的遗物，是接下来一场内心戏的关键道具。 李烨皱了皱眉。 “昨天收工的时候还在道具箱里。” “是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翻遍了就是没有。”道具小哥急得满头大汗。 没有怀表，戏就没法拍。 整个剧组只能停下来，所有人一起找。 半个小时后。 张哲的助理小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 “哎呀，我想起来了，昨天哲哥说口渴，我好像顺手把怀表放在他休息室的茶几上了，忘拿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跑去拿了过来。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么被归结为了一场“无心之失”。 李烨看着那块失而复得的怀表，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和人谈笑风生的张哲。 张哲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还冲他举起水杯，露出了一个无辜又友善的笑容。 仿佛在说：你看，误会而已。 第二百零四章 你说换人就换人？ 李烨收回目光，面无表情。 第二天。 是一场李烨的单人特写。 需要绝对的安静。 导演张克刚喊了“开始”。 李烨酝酿好的情绪正要爆发。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从摄影棚的角落传来。 是张哲的保温杯，“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张克暴怒的吼声响彻全场。 “谁他妈弄的！不想干了是不是！” 张哲连忙站起来，一脸惶恐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导演！对不起！我手滑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演得那么真诚。 真诚到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李烨酝酿的情绪被打断，只能重新来过。 这样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层出不穷。 不是李烨的台词本被咖啡弄湿。 就是他马上要走的机位上，突然多了一根“忘了收”的电线，差点把他绊倒。 每一次，张哲都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每一次，他都像一个无辜的旁观者。 剧组里的人都不是傻子。 私下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多。 “这张哲，是跟烨哥杠上了吧？” “太明显了，天天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恶心人呗，自己戏不好，就看不得别人好。” 但议论归议论，没人会当面戳破。 李烨也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没有发作，也没有抱怨。 只是那双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温度越来越低。 他在等。 等一个让张哲再也无法伪装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今天拍的，是傅隆生识破叛徒后，两人在密室对峙的重头戏。 傅隆生，李烨饰。 叛徒阿虎，张哲饰。 这是一场情绪张力极强的对手戏。 需要两个演员的高度配合和投入。 张克坐在监视器前，拿着喇叭，神情严肃。 “各部门准备！” “《捕风捉影》第73场，第1镜，a！” 场记板落下。 密室里，灯光昏暗。 李烨饰演的傅隆生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像鹰一样盯着对面的张哲。 气氛，瞬间被他拉满。 轮到张哲的台词了。 他张了张嘴。 “傅……傅先生，您找我……有事？” “卡！” 张克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带着不满。 “张哲！你的情绪不对！你是被怀疑的叛徒，你应该是心虚、紧张，带着点强作镇定的感觉！不是他妈的像个白痴一样问好！” 张哲连忙点头。 “对不起导演，我再来一次！” 第二次。 “傅先生，您……您找我有什么……什么吩咐？” 他“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词。 “卡！”张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第三次。 情绪对了，台词也对了。 但是当李烨的镜头给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神却飘向了镜头外。 “卡！卡！卡！” 张克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手里的剧本摔在地上。 “张哲！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演戏！看哪儿呢？提词板在你脸上吗！” 张哲一脸委屈。 “导演，我……我紧张，跟李烨老师对戏，我压力太大了。” 他把锅甩给了李烨。 李烨冷眼看着他拙劣的表演，一言不发。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 这场不到五分钟的戏，被反复拍了十五次。 每一次，都在张哲身上出了问题。 不是忘词，就是走错位。 不是挡了光，就是表情僵硬。 整个剧组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摄影师的胳膊都快举僵了。 灯光师热得满头是汗。 所有人都憋着一肚子火。 又一次NG后。 张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只是坐在那儿呼呼喘着粗气。 场记准备再次打板。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李烨，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刺破了现场凝滞的空气。 “停一下。”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齐刷刷地看向他。 李烨没有看导演，也没有看其他人。 他只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张哲面前。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张哲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李……李烨，你想干什么？” 李烨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盯着张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好玩吗？” 张哲愣住了。 “什么……什么好玩？” “我说，”李烨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危险的嘶哑，“耍猴一样把整个剧组的人耍得团团转，好玩吗？” 张哲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没想到李烨会把话挑得这么明。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被冤枉的表情，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李烨！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状态不好，NG了这么多次，我也很难过！你怎么能这么侮辱我的人格！”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试图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我只是想把戏演好！我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他以为，他这样一喊，李烨就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毕竟，欺负一个“努力却状态不佳”的后辈，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然而。 李烨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李烨甚至没有再跟他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他只是转过身，对着导演张克的方向，清晰地说道。 “张导，这场戏，今天我拍不了了。” “要么，换人。” “要么，我走。” 掷地有声。 没有一丝一毫回旋的余地。 整个片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李烨这番话给震住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发火了。 这是直接撕破脸，把矛盾摆在了台面上。 张哲彻底傻了。 他设计的剧本里，李烨要么是忍气吞声，要么是暴怒失态。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李烨会用这种最直接，也最狠的方式，直接将军。 换人？ 他张哲虽然不是什么一线大咖，但也是带资进组的，背后有人。 李烨让他滚蛋？ 他凭什么？ 张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李烨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李烨！你别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换人就换人？” “你这是在搞剧组分裂！是在耍大牌！” 他想把水搅浑，把责任都推到李烨身上。 然而，他话音刚落。 一个更愤怒的声音就炸响了。 第二百零五章 阴阳怪气的道歉信 是导演张克。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起手边的喇叭，对着张哲就吼了过去。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张克的眼睛都红了，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你演的什么狗屎玩意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啊？！” “一个小时！十五条！你但凡有一条能看，我张克的名字倒过来写！” “状态不好？我他妈看你精神得很！你那点花花肠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不是想演吗？行啊！来！对着这堵墙！你给我演！什么时候演到我满意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张克指着摄影棚的墙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过去！” 导演，是片场的绝对权威。 张克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直接把张哲给骂懵了。 他没想到，导演会站队站得如此决绝。 他求助似的看向周围。 然而，他只看到了一双双冰冷而鄙夷的眼睛。 道具组的大哥，抱着臂，冷笑了一声。 摄影组的小哥，直接把镜头转向了别处，连看都懒得看他。 就连平时跟他走得近的几个场务，此刻也都低着头，假装在忙自己的事。 没有人站在他这边。 一个人都没有。 他成了孤家寡人。 张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屈辱，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死死地瞪着李烨，那眼神，像是要活活吞了他。 李烨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 他已经走到了张克身边，低声说道。 “张导，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张克的火气消了一点，拍了拍李烨的肩膀。 “不怪你，是我瞎了眼，用了这么个玩意儿。” “今天先拍别的，让他自己在那儿反省去！” “好。” 剧组，重新运转了起来。 只是那个角落里，多了一个像雕塑一样站着的张哲。 他成了整个片场最大的笑话。 当天晚上。 一条微博，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热搜榜。 #张哲道歉# 点进去，是张哲在半小时前发布的一篇长文。 【对不起，今天我想了很多。 首先，我要向《捕风捉影》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张克导演，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因为我个人的状态问题，严重拖累了拍摄的进度，浪费了大家宝贵的时间，我真的非常非常内疚。 其次，我要向李烨老师道歉。 李烨老师是一位非常优秀，非常有追求的演员。他对表演的要求很高，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也许是我太愚钝，悟性太差，始终无法达到他的标准，才会在对戏时频频出错，让他失望，甚至动怒。 今天在片场，李烨老师说的一些话，可能只是情急之下的表达，但我听了，心里真的很不好受。不过，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业务能力不过关，才让他产生了那么大的情绪。我不会为自己辩解，所有的批评我都接受。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有些苍白。但我保证，我不会放弃。我会更加努力地去学习，去揣摩角色，争取不再拖大家的后腿。 最后，再次向所有人说声，对不起。 ——张哲】 这篇小作文，写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字里行间，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努力、谦卑，但因为能力不足而犯错，还被前辈严厉批评的可怜后辈形象。 而李烨，则被他暗戳戳地描绘成了一个严苛、易怒、当众耍大牌欺负新人的“戏霸”。 茶言茶语，学了个十成十。 张哲的粉丝们，瞬间心疼坏了。 评论区里，画风是这样的： 【哥哥不哭！我们知道你最努力了！抱抱你！】 【这个李烨是谁啊？这么牛逼？新人状态不好不是很正常吗？至于当众让人滚？】 【路人说一句，看过张哲之前的剧，演技挺好的啊，这次是被霸凌了吧？】 【呵呵，早就听说那个李烨背景不简单，现在看来是真的，太嚣张了！】 【心疼我加哲哲，在剧组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节奏，很快就被带了起来。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很容易就被这种示弱的言论所引导。 #李烨剧组霸凌#　这个词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向热搜榜上游攀爬。 而此刻的《捕风捉影》剧组，正在连夜赶工，拍摄其他场次的戏。 没有人有空去刷手机。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片场的紧张氛围。 “李烨！李烨！” 红姐踩着高跟鞋，几乎是跑着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李烨刚拍完一条，正在喝水。 “红姐？你怎么来了？” “出大事了！” 红姐把手机直接怼到了李烨面前。 屏幕上，正是张哲那篇“道歉信”，和下面已经吵翻天的评论区。 李烨的目光扫过屏幕，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还没说话。 旁边刚喊完“卡”，正走过来准备说戏的张克，也听到了动静。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天塌下来了？”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张克的火，噌的一下，比片场的探照灯还亮。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在整个摄影棚里回荡。 “我去妈的！” “这个小王八蛋！颠倒黑白！歪曲事实！他反了天了他！” 张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手机屏幕。 “老子骂他，是因为他不好好拍戏，故意捣乱！到他嘴里，就成了你李烨霸凌他？！” “他还有脸道歉？这是道歉吗？这是他妈的在上眼药！是在煽动舆论搞我们剧组！” 老导演拍了一辈子戏，最恨的就是这种戏外的小动作。 这简直是在践踏他和所有工作人员的心血。 “他人呢？！张哲那个小畜生人呢？！给老子滚出来！” 张克怒发冲冠，四下寻找着张哲的身影。 一个场务弱弱地举手。 “导……导演，张哲老师下午被您骂了之后，就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回酒店了……” “好！好一个身体不舒服！” 张克气得直笑，他一把抢过助理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得砰砰响。 “老子今天就要发微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清楚！我倒要看看，是他那点粉丝厉害，还是事实厉害！” 第二百零六章 一刀不减 “老张！别冲动！” 红姐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她虽然也气得不行，但作为金牌经纪人，理智还在。 “现在情况不明，您这么贸然发声，只会被当成是剧组在包庇李烨，到时候事情会更乱！” “那怎么办？就让这个小王八蛋这么泼脏水？！”张克吼道。 红姐深吸一口气，看向了风暴的中心。 李烨。 从看到新闻到现在，李烨一句话都没说。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这头沉默的狮子，是真的被惹怒了。 摄影棚里的空气，像是被张克那一声怒吼点燃的汽油，瞬间爆炸。 怒火，焦躁，还有一丝被愚弄的屈辱。 红姐紧紧拉着张克的手臂，生怕他下一秒就真冲到酒店去把张哲揪出来。 “老张，你冷静点！现在发微博就是往火坑里跳！” “我冷静不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们整个剧组的心血，凭什么让他这么糟蹋！” 张克气得眼眶发红，像一头困兽。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 李烨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所有嘈杂。 “红姐，张导。”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李烨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焦虑。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攀升的热搜词条。 #李烨剧组霸凌# 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冰冷，且带着嘲弄。 “跳蚤一直在眼前蹦跶，确实挺烦人的。” 他抬起头，看向张克。 “张导，他不是想演吗？” 张克一愣，“什么意思？” “他写了这么一篇情真意切的小作文，不就是想给自己立一个‘受害者’的人设，演给全网的观众看吗？” 李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锋利的光。 “既然他这么喜欢演，那我们就帮他一把。” “把这场戏，演得更真实，更精彩一点。” 红姐皱起了眉，没太明白李烨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发小作文跟他对骂？” “不。” 李烨摇了摇头。 “对骂，就落了下乘，会变成一场扯头花的闹剧。” “观众不关心谁对谁错，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我们就让他们看见。” 看见？ 看见什么？ 张克和红姐面面相觑。 李烨没有再多解释。 他只是转过身，对还在旁边发懵的场记说道。 “麻烦去把DIT（数字影像工程师）叫过来。” “跟他说，我要今天下午73场的所有素材，没经过任何剪辑的，原始底片。” 这话一出，张克和红姐的眼睛，同时亮了。 像是两盏瞬间被点亮的灯泡。 原始素材！ 那一个小时里，张哲是如何忘词，如何走错位，如何挡光，如何用各种拙劣的借口搪塞的全部过程！ 那十五条NG的记录！ 那是张哲自己亲手递过来的，最致命的刀！ 张克激动得一拍大腿。 “我操！我怎么没想到！” 他刚才气昏了头，满脑子都是怎么用文字去反击，却忘了自己手里握着最有力的武器。 ——镜头！ 镜头是不会说谎的！ 红姐也瞬间反应过来，她看着李烨，眼神里满是赞赏。 这个年轻人，在所有人都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可怕的冷静和清晰的思路。 这份心性，简直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我明白了！”红姐立刻拿出手机，进入了工作状态，“拿到素材，我们连夜剪一个‘NG合集’出来！” “不。”李烨再次否定了她。 “不剪。” “任何剪辑，都会被对方抓住把柄，说是我们恶意拼接。” 李烨的思路清晰得可怕。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就把那一个小时，长达十五次的NG视频，原封不动地放出去。” “一刀不剪。” “让所有网民，都来当一次导演，亲自审审，这场戏，到底是谁的‘状态不好’。” 张克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狠。 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把张哲的脸皮剥下来，放在火上烤，再扔到地上，让千万人来踩。 杀人，还要诛心。 张导脸上的怒气，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好！就这么办！” 他立刻对助理吼道， “去！把小王给我从床上薅起来！让他滚过来！现在！立刻！” 剧组的效率是惊人的。 不到十分钟。 负责素材管理的DIT小王，就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块移动硬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导演，烨哥，您要的素材。” 张克一把将他拉到监视器旁边。 “打开！给我放！” 昏暗的片场一角，三颗脑袋凑在了一块小小的屏幕前。 视频开始播放。 “《捕风捉影》第73场，第1镜，a！” 场记板落下。 屏幕里，李烨瞬间入戏，眼神凌厉。 对面的张哲，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说错了第一句台词。 “卡！” 张克在视频里发出了第一声怒吼。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屏幕里的张哲，像个蹩脚的小丑。 时而忘词，时而挡光，时而走错位，时而用“紧张”、“压力大”来为自己辩解。 而屏幕里的李烨，从始至终，情绪稳定，台词精准。 每一次被打断，他都只是沉默地回到原位，等待着下一次开始。 那种专业和隐忍，与张哲的上蹿下跳，形成了无比鲜明，甚至堪称惨烈的对比。 视频播放到第十五次NG。 李烨终于开口，说出那句“好玩吗？” 再到他转身对导演说出“要么换人，要么我走。” 最后，是张克那通指着鼻子，让他滚去墙角反省的痛骂。 一个小时的素材，快进着看完，也用了十几分钟。 看完，监视器前一片死寂。 张克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之前身在其中，只觉得愤怒。 现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完整地看完整个过程，他才发现张哲的行为有多么恶劣，而李烨的反应，又有多么的克制和合理。 红姐的脸色也冷得像冰。 第二百零七章 茶艺大师 “这已经不是业务能力问题了，这就是纯粹的坏。” “他就是想把李烨逼疯，逼得李烨在片场失态，然后他好卖惨。” “只可惜，”红姐看向李烨，“他挑错了对手。” 李烨没说话，他只是拿过笔记本电脑。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 他在写文案。 没有长篇大论的辩解。 没有声泪俱下的控诉。 只有短短几行字。 【《捕风捉影》剧组，一个普通的下午。】 【一场五分钟的戏，一个小时，十五次NG。】 【我们尊重每一位为艺术付出努力的演员，也绝不姑息任何破坏创作氛围，浪费全体工作人员心血的行为。】 【视频为完整原始素材，一刀未剪，公道自在人心。】 【@导演张克　@演员李烨】 写完，他把电脑推给红姐。 “用剧组的官方微博发。” “张导，你随后转发。” “好！”张克斩钉截铁。 红姐立刻拨通了宣传团队的电话，开始布置任务。 凌晨一点半。 在#李烨剧组霸凌#这个词条，以不可阻挡之势，即将登顶热搜第一的时候。 一条新的微博，从《捕风捉影》官方账号，悄然发出。 附带的，是一个长达一小时的视频文件。 一开始，没人注意到这条微博。 官博的粉丝不多，评论寥寥。 但，红姐的团队早已准备就绪。 无数营销号，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地转发了这条微博。 【惊天反转？点开视频，我下巴掉了！】 【这演技……我上我也行啊！】 【一个小时的职场霸凌实录，被霸凌的好像不是张哲？】 好奇心被勾起来的夜猫子网友们，抱着“看戏”的心态，点开了那个视频。 然后。 整个互联网，都安静了。 一分钟后。 微博的评论区，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他妈刚看完张哲的小作文，差点就信了！】 【这叫状态不好？这他妈是老年痴呆吧！一句话能错八遍！】 【前面的兄弟别侮辱老年痴呆，我怀疑他是故意的好吗！那走位，那挡光，精准得像是计算过的！】 【对不起，我要向李烨道歉！如果我的同事是这种货色，我可能第一条NG就动手了，他居然忍了十五次！】 【只有我心疼导演吗？听听导演那从愤怒到绝望最后气到没声的嘶吼，太有代入感了，血压上来了！】 【这个视频简直是社畜噩梦，谁没遇到过几个又菜又爱搞事情的傻逼同事啊！】 【路人表示，看完视频，李烨说“要么换人要么我走”，简直是天使发言好吗！太他妈解气了！我要是导演我也选李烨！】 风向，在短短十分钟内，完成了惊天逆转。 之前在张哲微博下，为他摇旗呐喊，心疼“哥哥”的粉丝们，瞬间成了笑话。 他们试图挣扎。 【我们哲哲只是紧张！】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 【紧张到连左右都分不清了？建议去挂个脑科。】 【一个小时的视频你们都看了吗？肯定是恶意剪辑！】 【官博说了，一刀未剪，欢迎专业人士鉴定。再说了，你家哥哥哪个镜头里表现得像是个人了？】 粉丝的辩解，在铁一般的视频证据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张克的转发，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没有多说，只发了六个字，和三个愤怒的表情。 “滚！给老子滚！” 这条微博，直接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张哲滚出捕风捉影剧组# #心疼捕风捉影剧组# #大型职场霸凌现场# 新的词条，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李烨剧组霸凌#死死地踩在脚下，然后一路冲上了热搜榜首。 而张哲那篇“道歉”微博，此刻成了全网最大的笑话。 下面的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 成了大型群嘲现场。 【茶艺大师，佩服佩服。】 【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哥，别演戏了，退圈吧，对大家都好。】 酒店房间里。 张哲正拿着手机，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团队，将“李烨霸凌”的话题炒得越来越热。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烨迫于舆论压力，向他低头道歉的场景。 就在这时。 他的经纪人，一脚踹开房门，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 “出事了！张哲！出大事了！” 张哲皱了皱眉，不悦地抬起头。 “慌什么。” “你看……网上……”经纪人指着手机，嘴唇都在哆嗦。 张哲疑惑地点开微博。 当他看到热搜第一的词条，和那个长达一小时的视频时。 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血色，从他的脸上，一寸寸褪去。 酒店房间里，空气死一般寂静。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照在张哲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球上。 #张哲滚出捕风捉影剧组# #大型职场霸凌现场# #心疼捕风捉影剧组# 他最开始设计的那个词条，#李烨剧组霸凌#，已经被死死地压在下面，像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应该是李烨被全网唾骂，灰溜溜地滚蛋！ 应该是他张哲，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博取全网的同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嗡——嗡——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是经纪人刘哥的电话。 张哲手指颤抖着，划开了接听键。 “张哲！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 电话那头，刘哥的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刺破他的耳膜。 “公司公关部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代言商要解约！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张哲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不。 不对！ 还有机会！ 一个念头，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火星，骤然亮起。 导演！ 张克！ 这一切一定是张克搞的鬼！ 没有他点头，李烨一个演员，怎么可能拿到剧组最核心的原始素材！ 只要……只要导演肯原谅我！ 只要导演不换掉我，我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对！去求导演！ 张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从地毯上弹了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换掉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睡衣，套上一件外套就往外冲。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找到张克。 给他跪下，磕头，道歉！ 做什么都行！ 只要能让他留在剧组！ 第二百零八章 我的剧组，不养废物 《捕风捉影》的拍摄片场，气氛有些诡异。 虽然导演已经宣布收工，但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没走。 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举着手机，压低声音议论着什么。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吃瓜的兴奋和快意。 “活该！真是报应！” “你看他粉丝的评论没？笑死我了，还在那洗呢！” “烨哥这招太狠了，一刀不剪放出来，简直是公开处刑。” 就在这时。 一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片场入口冲了进来。 所有人循声望去，都愣住了。 张哲？ 他怎么还敢来？ 只见他头发凌乱，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哪有半点平日里精致偶像的模样。 他像一条疯狗，四处搜寻着目标。 很快，他看到了正和李烨站在一起说话的张克。 “张导！” 张哲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张克闻声回头，看到张哲那张脸，瞳孔瞬间收缩。 那股被压下去的怒火，轰的一声，再次冲上了天灵盖。 “张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张哲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张克面前，膝行着上前，一把抱住了张克的大腿。 “张导，我不是人！我猪油蒙了心！我不该针对李烨！我不该耽误剧组的进度！” 他哭得涕泗横流，把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了张克的裤腿上。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您了！我再也不敢了！” 片场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眼高于顶，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颐指气使的大明星吗？ 这副摇尾乞怜的样子，比最卑微的群演还不如。 李烨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助理递过来的保温杯，轻轻吹了吹里面的热气。 红姐则是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张克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得像个二百、斤孩子的张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脸，已经由红转紫。 “你……” 他只说出一个字，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脚，想把张哲踹开。 可张哲抱得死死的，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滚！” 张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张导，我不滚！您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张哲还在嚎啕大哭，试图用这种方式博取同情。 “我操！” 张克终于忍无可忍。 他猛地挣脱了张哲的手，扬起拳头就要往那张哭花了的脸上砸去！ “导演！别！” “张导！冷静！” 旁边的副导演和几个场务眼疾手快，死死地从后面架住了张克。 “放开我！”张克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奋力挣扎，“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小王八蛋！” “他毁的不是一场戏！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是老子的招牌！” “你他妈还有脸回来求我？你写小作文黑老子剧组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你故意NG，把所有人当猴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张克指着张哲的鼻子，破口大骂。 每一个字，都像是啐在张哲脸上的唾沫。 张哲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哭声都停了。 他抬起头，还想辩解。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 张克气笑了。 他看着周围的工作人员，猛地一甩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张哲。 “你们都听听！他说他是一时糊涂！” “为了你的一时糊涂，我们灯光、摄影、美术、道具，上百号人，陪着你这个傻逼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为了你的一时糊涂，我们剧组的名声差点让你给败光了！” “现在你跟我说你是一时糊涂？” 张克深吸一口气，声音反而冷了下来。 那是一种比暴怒更让人心寒的平静。 他看着张哲，一字一句地说道。 “张哲。” “从现在开始，你被《捕风捉影》剧组，正式开除。” “你的角色，我会马上找人替换。” “至于违约金，我的法务会跟你公司联系。” “现在。” 张克抬手指着片场的大门，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给我滚。” “滚出我的片场。” “立刻。” “马上。” 张哲彻底僵住了。 他脸上的眼泪还挂着，嘴巴微张，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的鸡。 开除…… 违约金…… 他完了。 他彻底完了。 这个角色，是他好不容易才撕来的。 他要是就这么被灰溜溜地赶走，以后在这个圈子里，就再也别想抬起头了！ “不要啊张导！” 他反应过来，再次扑上去，想要去抱张克的大腿。 这一次，张克有了防备。 他猛地后退一步，对着旁边的保安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疯子给我扔出去！” 两个一直待命的保安立刻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张哲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张哲疯狂地挣扎着，双腿在地上乱蹬，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 “张导！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李烨！李烨！你帮我说句话啊！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他终于想起了旁边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人。 李烨闻言，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保温杯。 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保安拖着走的张哲。 他的眼神很平静，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然后，他轻轻说了一句。 “好玩吗？” 这三个字，和下午在片场时说的一模一样。 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捅穿了张哲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啊——！” 张哲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彻底放弃了挣扎，像一滩烂泥一样，被两个保安拖出了片场。 片场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门口的方向，神情复杂。 张克喘着粗气，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他走到李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 “小子，让你受委屈了。” 李烨摇了摇头。 “我没事，张导。” “倒是剧组的戏，耽误了。” 张克摆了摆手，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狠劲。 他转身对着还在发愣的副导演吼道。 “愣着干什么！通知下去！明天全组放假一天，调整状态！” “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传遍了整个片场。 “马上去联系新的演员！我要演技好的！人品好的！” “告诉他们，片酬不是问题！” “老子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剧组，不养废物！” 第二百零九章 直播杀青宴 张克导演的雷霆手段，以及那段未经剪辑的原始视频，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凌晨的网络舆论场里炸开了花。 微博的服务器，又一次感受到了被吃瓜群众支配的恐惧。 #张哲滚出捕风捉影剧组#这个词条，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血洗了热搜榜。 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点进去，是山呼海啸般的嘲讽和谩骂。 【年度大戏，小丑竟是我自己？】 【笑死，想搞霸凌结果被公开处刑，这哥们儿是今年娱乐圈第一人吧？】 【心疼剧组，碰上这么个玩意儿，浪费了多少人的心血。】 【李烨牛逼！全程冷静专业，最后那句‘好玩吗’，简直杀人诛心！】 紧随其后的，是#捕风捉影剧组硬气#。 #张克导演威武#。 至于张哲最开始买的那个#李烨剧组霸凌#，早就像沉入马里亚纳海沟的垃圾，连个水花都看不见了。 酒店房间内。 李烨靠在沙发上，单手滑动着手机屏幕。 红姐坐在他对面，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手里端着的咖啡都快晃出来了。 “解气！太他妈解气了！” “我带了这么多艺人，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自己往枪口上撞，还想拉你下水，活该！” 李烨的视线没有离开屏幕，指尖在几个热搜词条上轻轻点了点。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是他自己要折腾的。” 红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没错，非要跳，那就怪不得咱们把他腿打断了。” 她看着李烨那张过分平静的脸，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感慨。 这小子，心理素质是真的硬。 换了别的艺人，就算占着理，被这么泼一身脏水，也早就气得跳脚了。 他倒好，从头到尾，就像个局外人。 运筹帷幄，一击毙命。 “对了，”红姐想起一件事，“张克导演那边联系了新的演员，叫陈瑞，是个实力派，人品口碑都很好。” “嗯。” 李烨应了一声，关掉了手机屏幕。 窗外的天，已经开始泛白。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有了张哲这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整个《捕风捉影》剧组的风气，瞬间焕然一新。 再也没有人敢在拍摄现场耍大牌，玩心眼。 所有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精准，高效。 新来的演员陈瑞，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演技扎实，为人谦逊。 第一天进组，就提着水果饮料，给剧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发了一遍。 对戏的时候，更是提前把功课做得足足的。 他和李烨的对手戏，几乎都是一条过。 张克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嗓门也越来越大。 “好！这条过了！” “漂亮！就是这个感觉！” “收工！今天提前一小时！” 整个剧组的进度，像是按下了快进键。 原本预计要三个月的拍摄周期，竟然硬生生被压缩。 这两个月里，李烨在剧组的人缘，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他从不迟到早退。 拍戏的时候，无论多危险的动作，能自己上的，绝不用替身。 休息的时候，也没有一点架子，会和场务大哥一起蹲在地上抽烟聊天。 谁会讨厌一个谦逊低调，又有实力，长得还帅的同事呢？ 尤其是，他和剧组里两位女性的关系，更是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编剧，莫莎。 女主角，夏安。 每天中午开饭的时候，总能看到一副固定的画面。 李烨端着餐盘，刚找个位置坐下。 莫莎和夏安，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一左一右，也跟着坐了过来。 “李烨，昨天那场戏的剧本，我觉得还可以再调整一下。” 莫莎夹了一筷子青菜，习惯性地进入了工作模式。 “傅隆生最后那个眼神，可以更复杂一点，不能只有狠，还要有一丝不忍。” 李烨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饭。 “我明白，对阿虎，他是有感情的。” 另一边的夏安，则把一小碟切好的水果推了过来。 “今天的水果不错，你尝尝。” 她的声音总是很轻，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 李烨说了声“谢谢”，叉起一块西瓜。 不远处的灯光组和道具组，几个工作人员聚在一起，一边扒拉着饭，一边用眼神交流。 “啧啧，修罗场啊。” “你说烨哥到底喜欢哪个？” “我看是莫莎老师吧，有共同话题，聊的都是剧本。” “我赌夏安！你没看她看烨哥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我站烨夏CP！颜值绝配！” “我站烨莎CP！才子佳人！” 剧组的CP粉，不知不觉间，已经分成了两大阵营。 而且从人数上看，“烨夏”党，似乎还略占上风。 对于这些私底下的议论，李烨自然是不知情的。 他只是觉得，和聪明又专业的人一起工作，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时间过得飞快。 当张克导演在片场里，用扩音喇叭喊出那句“《捕风捉影》，全员杀青”时，所有人都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 香槟的软木塞“砰”地一声飞上天空，彩色的亮片和泡沫一起落下。 人们笑着，闹着，拥抱在一起。 为了这部戏，他们付出了太多汗水和心血。 李烨也被几个兴奋的副导演和摄影师，抓着灌了好几口香槟。 晚上的杀青宴，设在横店最顶级的盛唐酒店。 整个宴会厅都被剧组包了下来。 张克导演喝得满脸通红，举着酒杯站在台上。 “各位兄弟姐妹！咱们的戏，拍完了！” “拍得好不好，等上映了，让观众说了算！” “但我老张可以拍着胸脯说，这是我这几年拍得最爽的一部戏！”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对了！”张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拿起了话筒。 “咱们今晚，给一直支持我们的粉丝们，录个彩蛋！” “所有主演，都给我换上最漂亮的衣服，到台上来！” “咱们搞个杀青宴直播！”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演员们纷纷起身，走向酒店早就准备好的更衣室。 第二百一十章 需要我帮忙吗？ 李烨也端着酒杯，跟着人群往后台走。 他的礼服是一套高定的黑色西装，红姐早就派人送了过来。 他被分配到的更衣室是三号。 走到门口，正要推门。 却发现门是从里面锁着的。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有人走错了。 正准备去隔壁，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带着点焦急的动静。 他停下脚步，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你好，有人在里面吗？” 里面的动静停了。 过了几秒钟，一个有些熟悉，又带着一丝窘迫的女声响了起来。 “李……李烨？” 是夏安的声音。 李烨有些意外。 “夏安？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更衣室……”夏安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他们把牌子挂错了。” 李烨低头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3号”木牌，有些无奈。 剧组的场务，有时候确实不太靠谱。 “那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能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她在跟什么东西较劲。 门里沉默了片刻。 然后，夏安用一种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道。 “我的礼服……拉链好像卡住了。” “还……好像把头发也给绞进去了……” 李烨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窘态。 他想了想，说道。 “你的助理呢？让她进来帮你一下。” “我……我找不到她。”夏安的声音更显无助，“手机也放在外面的包里。”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走廊里人来人往，不时有工作人员路过，好奇地看他一眼。 李烨站在这里，显得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 “那……需要我帮忙吗？” 门里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久到李烨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门里才传来一个弱弱的，带着颤音的“嗯”字。 李烨深吸了一口气。 他转动门把手，发现没锁。 轻轻一推，门开了。 更衣室里的灯光很柔和。 夏安背对着他，站在镜子前。 她身上穿着一件湖蓝色的露背晚礼服，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乌黑的长发被松松地挽起，但有几缕调皮地垂落下来，正好被卡在了后背那条银色的拉链里。 她的两只手，正别扭地伸到背后，试图去解开那个结，但显然是徒劳。 听到开门声，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李烨关上门，落了锁。 房间不大，他走过去两步，就站到了她的身后。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别动。” 他的声音很低。 夏安果然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李烨低下头，凑近了些。 他看清了，拉链的锯齿，咬住了一小撮头发。 卡得很死。 如果硬扯，不仅会扯断头发，可能还会损坏这件昂贵的礼服。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他轻声说。 “嗯……” 夏安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李烨伸出双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触碰，他尽量让指尖悬空，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几根被卡住的发丝。 然后，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那个冰凉的金属拉链头。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一根。 两根。 他耐心地，将发丝一根一根地从锯齿里挑出来。 他的呼吸，轻轻地拂在夏安裸露的后颈上。 有些温热。 有些痒。 夏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砰。 砰。 砰。 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温，变红。 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染上了一层好看的粉色。 她不敢看镜子。 她怕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也怕看到，镜子里那个离她如此之近的男人。 终于。 最后一根发丝，被成功解救了出来。 李烨松了口气。 他的指尖捏住拉链头，平稳地，顺滑地，向上一拉。 “好了。” 他收回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夏安像是被解开了定身咒，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她转过身，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低着头，不敢看李烨的眼睛。 “谢……谢谢你。” “不客气。” 李烨的表情很自然，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先出去，你换好了叫我。” 他说完，转身就要去开门。 “等一下！” 夏安忽然叫住了他。 李烨回头。 只见夏安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着一种他看不太懂的光。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夏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更衣室里，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李烨看着她，没有立刻答应。 “什么忙？”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夏安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下一秒。 她伸手，一把扯住了李烨高定西装的领子。 踮起脚。 柔软的，带着些许凉意的唇瓣，印了上来。 李烨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鼻尖是夏安身上那股熟悉的茉莉花香。 混合着她唇上淡淡的，甜橙味唇膏的气息。 这个吻，很生涩。 像是小鹿在试探性地触碰溪水。 一触即分。 夏安松开了手，飞快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她的脸，已经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从脸颊，到耳根，再到修长的脖颈，无一幸免。 整个人，仿佛被投入了沸水煮熟的虾子。 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攥着礼服的裙摆，指节都有些发白。 “我……” 她张了张嘴，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也许是表白。 也许是解释。 就在这时。 咔哒。 更衣室的门锁，传来一声轻响。 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莫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手里还端着一杯香槟，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导演让我来看看你们衣服换好没……” 她的话，在看清房间内情形的瞬间，戛然而止。 一个是满脸通红，低头不敢看人的女主角。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是不是喜欢李烨？ 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探寻。 李烨伸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没有。”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莫莎老师，有什么事吗？” 他主动岔开了话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莫莎很上道地接过了话头。 “哦，张导让你快一点，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的，马上。” 李烨点点头。 他侧身，绕过还僵在原地的夏安，走向了里面的独立隔间。 “我换件衣服。” 隔间的门，被轻轻关上。 将外面那诡异的氛围，彻底隔绝。 更衣室里，只剩下了夏安和莫莎。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夏安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股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她抬起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准备离开。 可走到莫莎身边时，脚步却顿住了。 她侧过头，看着莫莎。 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莫编导，你是不是喜欢李烨？”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莫莎脸上的笑意，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仅仅是一瞬间。 她随即又笑了起来，笑得无懈可击。 “李烨这样敬业、有才华、还愿意和编剧沟通的演员，我想，应该很难有编剧会不喜欢他吧？”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 既肯定了李烨的优秀，又将那份“喜欢”，限定在了工作的范畴内。 夏安知道，莫莎这是在跟她打太极。 自从李烨来了之后，这个原本很沉闷很内向的编剧，好像变得越来越开朗。 就连说话也越来越缜密了。 夏安心里有些不甘。 她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喜欢。”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 这样咄咄逼人，显得自己太没有风度。 最后，她还是泄了气。 “算了，抱歉。” “当我没有问过。” 她摇摇头，没再看莫莎，径直走出了更衣室。 走廊的光线有些刺眼。 夏安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刚才，当真是丢死人了。 更衣室的独立隔间内。 李烨脱下西装外套，挂在一旁。 他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两个女人的对话。 从夏安那句直白的质问。 到莫莎那句巧妙的回答。 再到最后夏安那声无奈的“算了”。 他解开衬衫的扣子，动作不疾不徐。 心里却是在默默地感谢莫莎。 感谢她的及时出现。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是莫莎推开了那扇门。 夏安接下来要说的，就是那句他目前最不想听到的话。 表白。 对于夏安，他承认，是有好感的。 一个漂亮、温柔、业务能力又强的女孩，没人会讨厌。 但那也仅仅是好感而已。 还远远没到谈情说爱的地步。 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绑死在一棵树上。 毕竟，这个世界那么大。 还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美女，他还没来得及见识。 更何况，现在事业才刚刚有点起色。 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天大的麻烦。 所以，恋爱？ 再等等吧。 李烨换上红姐准备的那套黑色暗纹礼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结。 镜子里的男人，身姿挺拔，眉眼锋利。 眼神里，没有半分旖旎，只有一片清明。 另一边。 宴会厅里，气氛正热烈。 张克导演喝得已经有些上头了，脸颊通红，嗓门也大得惊人。 他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找到了微博的发布界面。 “来来来，都别喝了，看我看我！” 他大着舌头喊道。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张克清了清嗓子，开始一字一顿地在手机上打字。 【《捕风捉影》剧组，全员杀青啦！感谢各位台前幕后兄弟姐妹们的辛苦付出！感谢各位粉丝朋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为了回馈大家，我们一致决定搞个突然袭击！】 【半小时后，杀青宴现场，我们将开启一场惊喜直播！】 【想看你们的偶像喝醉后是什么样吗？想听剧组的独家爆料吗？锁定《捕风捉影》官方微博，我们不见不散！】 编辑完毕。 他还特意在下面艾特了几个主演的微博账号。 @李烨 @夏安 @陈瑞 …… 最后，配上了一张剧组的全员大合照。 点击。 发送。 做完这一切，张克满意地晃了晃手机。 “搞定！等着瞧好吧，今晚咱们的直播间，绝对要爆！” 他话音刚落。 旁边制片人的手机就“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老张，你这……你这预告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啊！” 制片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机上的微博界面。 “你看这数据！” 张克凑过去一看。 他那条微博下面。 评论：999+ 转发：999+ 点赞：999+ 数据还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向上飙升。 刷新一下。 评论和转发，已经双双破了五千。 下面的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 【卧槽！杀青了！我的《捕风捉影》要来了吗？！】 【直播！是我想的那个直播吗？啊啊啊啊我要看新鲜的烨哥！】 【张导威武！居然搞突然袭击！我爱死这种惊喜了！】 【半小时后？我现在就搬着小板凳住在官博了，谁也别想把我赶走！】 【啊啊啊啊我的烨夏CP！求求了，让他们坐一桌好吗！我就想看他们同框！】 【楼上的醒醒，我烨莎党才是王道！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拒绝捆绑，我们只看李烨个人，谢谢。】 【哈哈哈哈，想看李烨喝醉的样子？就他那酒量，我怕他把整个剧组都喝趴下。】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独家爆料是什么吗？张导你可千万别卖关子啊！】 短短五分钟。 #捕风捉影剧组杀青宴直播#　这个词条，就像坐上了火箭。 一路冲上了微博热搜榜的第十五位。 后面，还跟着一个深紫色的“新”字。 看这个势头，冲进前十，甚至前五，也只是时间问题。 整个网络，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动得一片沸腾。 张克看着这山呼海啸般的反响，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制片人的肩膀。 “怎么样？” “我就说，咱们这部戏，未播先火！” “有李烨这小子在，咱们还愁没热度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在线人数破百万 宴会厅里，喧闹依旧。 莫莎端着酒杯，从走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和身边的副导演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没有人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暗流汹涌的对峙。 更没有人知道，她根本不是张克派去催人的。 张克那个酒鬼，脑子里除了吹牛和直播，早就没别的东西了。 是她自己要去的。 至于原因嘛…… 就在十几分钟前，服装组的两个小姑娘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哎，你看见没，夏安姐和李烨哥，前后脚都进了三号更衣室。” “看见了，这都快十分钟了吧？还没出来。” “孤男寡女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莫莎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沉了一下。 她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态。 是怕剧组出丑闻？ 还是怕李烨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被感情的漩涡拖下水？ 又或者…… 是怕别的什么。 她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端起一杯香槟，找了个“导演催人”的借口，径直走向了三号更衣室。 还好。 她推开门的时候，什么都还没发生。 至少，没有发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想到这里，莫莎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宴会厅的入口。 门，开了。 李烨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暗纹礼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气质愈发冷冽。 像是从中世纪古堡里走出的贵族，眉眼间带着疏离，却又致命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一进场，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李烨的视线在场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莫莎身上。 他朝她这边，微微颔首。 算作是打过了招呼。 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在更衣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莫莎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移开了视线。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握着酒杯的指尖，有些发凉。 另一边，夏安早就回到了座位上。 她低着头，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面前盘子里的菜，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 一场无声的风波，似乎就在这觥筹交错间，被悄然掩盖了。 “来来来！都看这里！” 张克的大嗓门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他让人在主桌前架好了一台手机，屏幕正对着他们。 “直播，现在开始！” 随着他一声令下，制片人按下了直播软件的开始键。 手机屏幕上，在线人数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一千。 一万。 十万。 五十万。 不过短短一分钟，直播间的人气已经冲破了一百万大关。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弹幕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整个画面都给覆盖。 【啊啊啊啊我来了！我没迟到吧！】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近距离围观烨哥！】 【张导，镜头往左边挪挪，对，再挪一点，我要看李烨的全脸！】 张克看着这火爆的场面，笑得合不拢嘴。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说道。 “感谢各位网友的热情支持！咱们今天呢，就不搞那些虚的了。” “趁着菜还没上齐，咱们玩个刺激的。” “我们直接从弹幕里抽问题，现场提问！被抽到的问题，当事人必须如实回答！” 这话一出，弹幕刷得更快了。 【卧槽！玩这么大吗？我喜欢！】 【张导给力！这才是我们想看的！】 【快！我的问题已经准备好了！我要问烨哥的八块腹肌还在不在！】 制片人拿着另一台手机，负责筛选问题。 他苦着脸，在成千上万条弹幕里翻找着。 “有了！” 他抬起头。 “第一个问题，是问张导您的。” 张克一挺胸膛。 “问吧！” 制片人念道， “有网友问，张导，在《捕风捉影》这部戏里，您对哪一位演员的表演最满意？” 话音刚落。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这不就是明摆着让导演得罪人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克的身上。 只见张克嘿嘿一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最满意的？” “我告诉你们，我最满意的，是咱们《捕风捉影》整个剧组！” “从主演到配角，从摄影到灯光，从场务到道具，每一个人，都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 “没有他们，就没有这部戏！” “所以，要问我最满意谁？我谁都满意！” 这个回答，堪称滴水不漏。 既捧了所有人，又完美地回避了问题里的陷阱。 弹幕里一片叫好。 【张导高情商！】 【哈哈哈哈，老狐狸了属于是。】 【这个回答我给满分！】 “下一个问题！”张克意气风发地一挥手。 制片人继续在手机屏幕上划拉。 “第二个问题，是问陈瑞的。” 接替张哲的新演员陈瑞，连忙坐直了身体。 “网友问，陈瑞老师，作为中途加入剧组的演员，您有什么感想吗？” 陈瑞拿起话筒，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感想就是很幸运，也很感激。” “幸运的是能得到张导的信任，参演这么优秀的一部作品。” “感激的是剧组里的每一位前辈和工作人员，特别是烨哥和夏安姐，他们给了我非常多的帮助，让我能很快地融入角色，跟上大家的进度。” 他的回答谦逊又真诚，博得了在场众人的一致好感。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都比较中规中矩。 问了问女二号最喜欢哪场戏。 问了问摄影师拍摄时遇到的最大困难。 气氛一片祥和。 直到。 一个ID名为【正义路人甲】的账号，开始在弹幕区疯狂刷屏。 制片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ID，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号。 但他刷的问题，热度却很高，很快就被顶了上来。 制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念了出来。 “这个问题是问李烨老师的。” 瞬间，直播间的弹幕，又迎来了一波高潮。 李烨抬起头，神色淡然。 “请说。” 制片人干咳了一声，念道。 “这位网友问，李烨老师，大家都知道您才华横溢，经常在片场临场改词，为剧本增色不少。请问，您是不是觉得《捕风捉影》的原剧本，存在比较多的瑕疵和漏洞，所以才需要您亲自出手修补呢？” 这个问题一出来。 桌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太毒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接连挑拨关系 这简直是在公开挑拨李烨和编剧莫莎的关系！ 要知道，演员改剧本，是大忌。 虽然李烨的改动得到了导演和编剧的认可，但拿到台面上这么问，味道就全变了。 一个回答不好，就是“戏霸”、“不尊重编剧”的帽子扣下来。 莫莎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她看向李烨。 却见李烨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甚至还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拿起话筒，目光转向了莫莎。 “首先，我要感谢莫莎老师。” “她为我们构建了一个有血有肉，逻辑缜密的谍战世界。” “一个好的剧本，是房子的地基和框架。莫莎老师搭建的，是一座宏伟的宫殿。” “而我们演员要做的，不过是在这座宫殿里，添上几件合适的家具，摆上几盆应景的盆栽，让它看起来更真实，更有生活气息而已。” “我所谓的‘改词’，从不敢居功。那只是在莫莎老师和张导允许的范围内，基于傅隆生这个角色本身，做出的一些即时反应。” “是莫莎老师的剧本，给了傅隆生灵魂。我只是让他，在镜头前，更鲜活地呼吸了几次。” 说完。 他朝莫莎举了举杯。 “莫莎老师，我敬你。” 莫莎愣住了。 她没想到，李烨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掉这个难题。 他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反过来，将所有的功劳和赞美，都推给了她。 这一番话，说得简直是天衣无缝。 既体现了他的谦逊，又彰显了他对编剧的尊重。 整个直播间，都因为他这番话而沸腾了。 【卧槽！这情商！绝了！】 【听见没！这才是演员和编剧的正确合作方式啊！】 【烨哥不仅戏演得好，说话也这么有水平！爱了爱了！】 【烨莎CP给我锁死！这是什么神仙才子佳人组合！】 莫莎回过神来，也连忙举起酒杯。 “谢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动。 眼看风波被平息，张克哈哈大笑，带头鼓起了掌。 “说得好！” 可那个【正义路人甲】，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新的问题，又被他刷了上来。 制片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还是……还是问李烨的。” “这位网友问：李烨老师，前段时间关于您‘剧组霸凌’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最后官方澄清了，但依旧有人说您在片场作风强势，是个‘戏霸’，对此您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恶毒。 这是在逼着李烨，重新揭开那道刚刚愈合的伤疤。 张克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不算！换一个！” “导演，”李烨却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没关系，我来回答。” 他接过了话筒。 整个宴会厅，连同直播间百万观众，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李烨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镜头。 “关于‘戏霸’这个词，我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如果，准时到场，背熟每一句台词，认真对待每一场戏，对自己的表演有要求，也对搭档的表演有要求，这就叫‘戏霸’的话……”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我承认。” “我是。” “因为我的职业是演员。” “我的工作，就是为观众呈现出最精彩的表演。” “为了这个目标，我不会对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有丝毫的妥协。” “我相信，观众们走进电影院，买票看我们的戏，不是为了看一个演员在镜头前敷衍了事，念错台词，甚至挡住对手的光。” “他们想看的，是一个值得他们花时间和金钱去欣赏的好故事。” “如果坚持这份职业操守，会被人称为‘戏霸’。” “那我，欣然接受。” 话音落。 满场寂静。 几秒钟后。 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 张克第一个站起来，用力地拍着巴掌，脸都涨红了。 “说得他妈的太好了！”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烨哥太帅了！这是什么霸气宣言！】 【这才是真正的演员风骨！那些拿着天价片酬还不好好演戏的流量明星都给我滚进来看！】 【粉了粉了！从今天起我就是李烨的死忠粉！谁黑他我跟谁急！】 【这波回应，满分！不，是超纲了！】 李烨的这番话，不仅没有让他陷入被动，反而为他树立起了一个敬业、专业、有原则的铁血形象。 那个【正义路人甲】，再也没了动静。 大概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黑不动李烨，索性放弃了。 然而，他挑起的火，却没有那么容易熄灭。 直播间的气氛，已经被彻底点燃。 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层出不穷。 就在制片人以为风波已经过去，准备挑一个轻松点的问题时。 一条新的弹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顶上了热评第一。 那是一个CP粉的头像。 ID叫【烨夏今天发糖了吗】。 制片人看到这个问题时，手都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张克，眼神里满是求助。 张克也看到了，他酒醒了一半，刚想说跳过。 可已经晚了。 直播间里有几百万双眼睛盯着，这个问题又挂在第一，根本不可能装作没看见。 制片人硬着头皮，用近乎蚊呐的声音，把问题念了出来。 “那个……这个问题，是问夏安老师的。” 夏安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 只听制片人继续念道。 “有、有网友问……” “夏安老师，您对李烨老师的印象怎么样？” “看了那么多拍摄花絮，感觉你们真的好合拍……所以，那个……” “你……喜欢李烨老师吗？” “后面还跟了一句括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好奇！” 轰！ 这个问题，像一颗深水炸弹。 在喧闹的宴会厅里，炸开了一片死寂。 音乐，停了。 笑声，没了。 就连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住了。 张克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莫莎刚送到嘴边的酒杯，停住了，一滴酒液从杯沿滑落，滴在她的裙子上，她却毫无察觉。 陈瑞和其他演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全场的目光，连同直播镜头，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了夏安的身上。 第二百一十四章 恨海情天的宿命感 这个问题，太要命了。 说白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夏安对李烨有意思。 可这种事，是能放在直播里，当着几百万人的面问的吗？ 这不纯心挑事吗？！ 夏安的脸，刷的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喜欢吗？ 她该怎么回答？ 承认？那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她倒追逼宫。 否认？可她的心意，她的眼神，根本骗不了人。 更何况，就在半小时前，她才刚刚……吻过他。 那个带着茉莉花香和甜橙味的吻，似乎还残留在唇齿间。 此刻，却变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让她进退两难。 整个包间，安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 夏安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脑里，一片轰鸣。 直播间里，几百万人屏息凝神，等待着她的宣判。 那个ID叫【烨夏今天发糖了吗】的粉丝，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好奇，会造成如此可怕的场面。 就在夏安的防线即将崩溃的前一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拿走了她面前的话筒。 是李烨。 他甚至没有看夏安，只是平静地对着镜头。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个问题，我替她答了。”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也传到了直播间几百万人的耳朵里。 “我们家小安，年纪还小着呢。”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熟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不能因为大家一直看着她演戏，演技好，就把她的真实年龄给忽略了啊。” “小姑娘脸皮薄，大家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不然以后在片场，两个人还怎么对戏？” 寥寥几句话。 轻描淡写。 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这个死局。 他没有直接否认。 也没有承认。 他只是用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姿态，将这个尖锐的男女之情的问题，巧妙地转化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大人逗小孩子”的玩笑。 既保护了夏安的颜面，也给自己撇清了关系。 滴水不漏。 张克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拍大腿。 “对对对！李烨说得对！” 他端起酒杯，大着嗓门帮腔。 “我们夏安可是我们剧组的团宠，还没出社会的小姑娘呢！” “你们这帮网友，思想不要那么龌龊嘛！哈哈哈！” 桌上的其他演员也都是人精，立刻领会了精神。 “就是就是，夏安才多大啊，我们都拿她当妹妹看的。” “烨哥说的对，以后还要合作呢，别把关系搞僵了。” “小姑娘脸都红了，快，下一个问题，换个轻松点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刚才那几乎要凝固的空气，瞬间又活络了起来。 一场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公关危机，就这么被李烨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夏安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身旁的李烨一眼。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轮廓分明，冷硬，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疏离感。 他是在为她解围。 她知道。 可她的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酸涩和……一丝丝不甘。 她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刚才的犹豫和空白。 如果刚才，她抢在他前面，对着镜头，对着所有人，大大方方地承认。 “对，我就是喜欢他。” 那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他李烨，又该作何反应？ 还会同这般与自己撇清关系吗？ 可惜，没有如果。 另一边，坐在斜对面的莫莎，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酒液微凉，滑入喉中，让她紧绷的神经，悄然松弛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 她看得出来，李烨对夏安，没有那个意思。 他刚才那番话，与其说是解围，不如说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用最体面的方式，划清了界限。 那么…… 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莫莎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屏幕前，【烨夏】CP粉的阵地里，一片哀嚎。 【啊啊啊啊我的CP就这么BE（Bad　Ending）了吗？烨哥你没有心！】 【什么叫年纪小？我们安安成年了！可以谈恋爱的！】 【哭了，我刚入坑的CP，还没捂热乎就被正主证实塌房了。】 不过，CP粉的哀嚎很快就被新的弹幕刷了下去。 直播还在继续。 制片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决定再也不碰感情问题了。 他挑了个安全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问莫莎老师和李烨老师的。” “有网友想知道，傅隆生这个角色的很多高光时刻，都是现场碰撞出来的，想问问两位老师在私下里，是怎么磨合剧本的呢？” 莫莎拿起话筒，正准备官方地回答几句。 李烨却忽然侧过身，朝她这边凑了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进了莫莎的鼻腔。 “莫莎老师，”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磁性，“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应该着重讲讲‘密室对峙’那场戏的第五版剧本。” “那一版里你对傅隆生心理的侧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 有些痒。 莫莎的心跳，漏了一拍。 直播的镜头，恰好就对准了他们这边。 从镜头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李烨亲密地附在莫莎耳边，说着什么悄悄话。 他的侧脸英俊，她的耳根微红。 画面，暧昧得恰到好处。 直播间的弹幕，又一次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见了什么！】 【烨莎是真的！绝对是真的！这个体位，这个距离，磕死我了！】 【啊啊啊啊！原来我站错CP了！正主在这里！】 【才子佳人，编剧和她笔下最完美的大反派，这是什么神仙设定！】 【前面的有品，一下子就能带入恨海情天的宿命感了！】 夏安看着这一幕，捏着筷子的手，指节泛白。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是个疯子 莫莎定了定神，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对着话筒侃侃而谈。 她和李烨一问一答，配合默契，将那场戏的创作过程，讲得精彩纷呈。 一场风波，似乎就此过去。 庆祝宴，在热烈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次日，清晨。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 《捕风捉影》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拖着行李箱，三三两两地告别，各回各家。 接下来，是属于后期制作和导演的战场了。 张克宿醉未醒，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正准备上车。 “张导。”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张克回头，看见了李烨。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站在晨光里，身姿笔挺。 “李烨？你怎么还没走？”张克有些疑惑。 “有点事，想跟张导单独聊聊。” “哦？”张克来了兴趣，“上车说。” 保姆车里。 张克递给李烨一瓶水。 “说吧，什么事？” 李烨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张导，《捕风捉影》的后期，大概需要多久？” “顺利的话，三个月。送审再花点时间，最快也要小半年才能跟观众见面。”张克说的是行内规矩。 “我想跟您谈个合作，”李烨开门见山，“我想要《捕风捉影》的首映和点映权。” 张克愣了一下。 “首映权？你小子口气不小啊。” 电影的发行，那都是有专门的发行公司负责的。 他们会跟全国各大院线谈判，争取最好的排片。 首映和点映，更是重中之重，一般都会留给合作最紧密，体量最大的头部院线。 比如万达、中影。 “你凭什么要？”张克眯起了眼睛。 “凭问道传媒旗下的问道影城。”李烨语气平淡。 张克皱起了眉。 “问道传媒？你那个刚成立的公司？” “问道影城？我怎么没听过？” “上个月刚完成收购，这个月开始营业。”李烨答道。 张克的脸沉了下来。 “李烨，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火气。 “一个刚成立的公司，一个这个月才开始营业的影城，你就敢来要我整部戏的首映权？” “你知道《捕风捉影》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我张克的心血！是整个剧组几百号人，顶着酷暑熬了三个月拍出来的东西！” “你让我把所有人的心血，压在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影城上？” “你这是在赌博！” 张克的情绪有些激动。 这确实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李烨没有反驳，静静地听他说完。 等张克喘匀了气，他才缓缓开口。 “张导，您说得对。” “这是在赌博。” “但赌赢了，您和《捕风捉影》拿到的，会比跟任何一家传统院线合作，都要多得多。” 张克冷笑一声。 “哦？说来听听。” “我能给的，其他院线给不了。”李烨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宣传资源。” “问道传媒虽然新，但它旗下的媒体矩阵，覆盖了微博、抖音、B站等所有主流平台，粉丝总量过亿。” “只要您点头，《捕风捉影》从今天开始，到上映结束，所有的宣传，我包了。” “我个人，也会全程配合，动用我所有的线上影响力，为这部电影造势。” 张克的眼神动了动。 李烨现在的热度，确实是个巨大的筹码。 “第二，”李烨伸出第二根手指，“独家定制的观影体验。” “传统院线，电影就是商品。他们只负责排片和卖票。” “但问道影城不一样。” “我们可以在首映期间，把它打造成《捕风捉影》的主题影城。” “从大厅布置，到检票员的服装，甚至可以推出电影主题的套餐。” “我们可以举办主创见面会，粉丝cosplay专场，剧本研讨会。” “我要让每一个走进问道影城的观众，都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场电影，而是在亲身参与一场谍战风云。” 张克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李烨描述的这些，很有吸引力。 这是传统院线那种流水线作业，绝对做不到的。 “这些都是虚的，”张克摇了摇头，“我只关心最实际的东西，排片，和票房。” “你的影城，有几块银幕？能给我多少排片？上映第一周，你能保证多少票房？” 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李烨笑了。 “问道影城目前在全国一线和新一线城市，有三十家分店，共计两百一十七块银幕。” “如果您愿意合作，首映第一周，我给您百分之九十的排片。” 张克倒吸一口凉气。 百分之九十！ 这是个疯子才会给出的数字！ 这意味着，这家影城在整整一周的时间里，几乎只放这一部电影。 这是把身家性命都压上去了。 “至于票房……”李烨看着张克，眼神里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我跟您，签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张克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以问道传媒的名义，为您保底三个亿的票房。” “首周票房，如果超过三个亿，超出的部分，我们按正常的院线分成走。” “如果，到不了三个亿……” 李烨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差多少，我个人，补给您多少。” 疯了。 张克觉得，李烨是真的疯了。 保底三个亿！ 这已经不是赌博了。 这是在玩命！ 一部新电影，面对未知的市场，谁敢说自己能保证多少票房？ 就算是他这样经验丰富的导演，也不敢。 李烨，一个演员，一个刚入局的新手，他凭什么？ 车厢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张克盯着李烨。 他想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和心虚。 但是没有。 李烨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仿佛那三个亿，在他口中，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许久。 张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想起了在片场时，李烨为了一个镜头，跟张哲死磕到底的样子。 想起了他在直播镜头前，掷地有声地说出“我承认，我是戏霸”时的样子。 这个年轻人，要么是个狂妄自大的蠢货。 要么就是个对自己，对作品，有着绝对信心的天才。 张克愿意再赌一次。 赌他是后者。 “你小子……”张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是个疯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点名要见你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制片人的电话。 “老王，你先别走。” “回来，我们跟李烨，签份合同。” 李烨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他知道。 他赌赢了。 问道影城的第一块基石，稳了。 半小时后。 临时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王远山，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此刻的脸色却难看得像是要吃人。 他把那份薄薄的合同，拍在桌子上。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但他没有看导演张克。 他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死死地锁在李烨的脸上。 “李烨。”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审讯的意味。 “你确定？” “三个亿的票房保底。” “个人补足差额。” “你知不知道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王远山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合同条款上。 “我当然知道。” 李烨的回答，平静无波。 王远山眯起了眼睛。 对他来说，这份合同，对剧组，对投资方，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稳赚不赔。 票房就算扑街到姥姥家，也有李烨这个冤大头兜底。 可他是个商人。 商人不相信馅饼。 商人只相信，任何看似夸张的让利背后，都藏着更深的目的。 “你图什么？” 王远山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费这么大劲，冒这么大风险，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克也看向李烨，他也想知道答案。 李烨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王制片，张导。” “我刚才说了，这是合作。” “合作，讲究的是互惠互利。” 他放下水杯，目光扫过两人。 “《捕风捉影》是部好电影，它需要一个足够震撼的亮相，来匹配它的质量。” “而我的问道影城，也需要一部足够分量的开山之作，来打响第一炮。”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问道影城需要一块敲门砖。” “一块能砸开市场的金砖。” “而《捕风捉影》，就是最好的那块砖。” 王远山沉默了。 他盯着李烨，试图从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破绽。 可他失败了。 李烨的眼神，像一口深井，看不见底。 许久。 王远山往后一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拿起桌上的笔。 “我还是觉得你疯了。” “不过，我喜欢跟疯子合作。” “签吧。” 当李烨走出酒店大门时，晨光正好。 红姐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格外扎眼。 车窗降下，露出红姐那张画着精致妆容，却掩不住焦急的脸。 “祖宗！你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李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办了点事。” “什么事能让你磨蹭到现在？”红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没好气地问。 “签了个合同。” “什么合同？” “《捕风捉影》的院线发行合同。” 红姐愣了一下，随即皱眉。 “你疯了？我们是传媒公司，又不是发行公司，你去掺和院线的事干嘛？那水深着呢。” 李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三个亿的保底。” “吱——！” 保时捷一个急刹，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尖叫。 红姐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说多少？！” “三个亿。” 红姐的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合上。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李烨！你是不是嫌钱多烧得慌啊！三个亿！你拿什么去保？！” 李烨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说。 “拿问道影城。” 红姐又是一愣。 “你把你那个刚盘下来的破影城都给赌上了？！” “红姐，”李烨终于睁开了眼，“它不会是破影城。” “它会是龙国未来的院线之王。” 看着李烨那平静却又笃定的眼神，红姐一肚子火，莫名其妙就憋了回去。 她了解李烨。 这个男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要么不出手。 一出手，必定是雷霆万钧。 她揉了揉发痛的眉心，重新启动了车子。 “行了行了，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红姐摆了摆手，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奈。 “搞快点，你还有个代言拍摄，今天必须拍完。” 李烨有些发懵。 “代言？我什么时候接过代言了？” 红姐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你忘了？上次为了给那三个小屁孩的公演加急制作衣服，你答应了天穹高定的品牌邀约。” “就那个，龙国区品牌大使。” 李烨这才有了点印象。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他正为那档男团选秀综艺的服装发愁，恰好圣洛伦的设计总监通过关系找上门。 对方帮他解决了服装。 他则答应，出任对方的品牌大使。 “一个顶奢服装品牌而已，这么急？”李烨随口问。 “急的不是品牌方，”红姐说，“是他们的首席设计师。” “那位爷，点名要今天见你。” “否则，合作取消。” 车子没有开往任何摄影棚。 而是停在了一栋位于市中心，极具设计感的黑色玻璃幕墙大楼前。 ——天穹龙国区总部。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女人早已等在门口。 见到李烨下车，她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 “李先生，您好，我是克里斯蒂安先生的助理，您可以叫我艾米。” “红姐，这边请，我们先去休息室。” “李先生，克里斯蒂安先生在办公室等您。” 红姐的脚步一顿，有些意外。 通常的流程，不都是先去化妆，然后进棚拍摄吗？ 怎么直接去见设计师了？ 艾米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微笑着解释。 “克里斯蒂安先生说，他需要先和李先生聊一聊，寻找一下‘感觉’。” 红姐心里嘀咕，这帮搞艺术的，就是事多。 李烨倒是没什么所谓，跟着艾米走进了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 门一开，是一条纯白色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黑胡桃木门。 艾米敲了敲门。 “先生，李先生到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凭什么是那个王？ 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充满磁性的男声。 “让他进来。” 艾米推开门，对李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却没有进去。 李烨迈步走入。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这间办公室大得有些夸张。 一整面墙，是通透的落地窗，可以将整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一张巨大的黑色办公桌，桌上只有一台电脑和几本设计图册。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皮革与雪松混合的冷冽香气。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丝质衬衫，身形高瘦，一头微卷的及肩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东西方混血的脸。 轮廓深邃，鼻梁高挺，但眼眸却是纯粹的墨黑。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艺术家特有的审视和挑剔，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他就是克里斯蒂安·白。 圣洛伦的首席设计师，时尚圈里出了名的怪才。 “李烨。” 他开口，声音和刚才隔着门听到的一样，慵懒，又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没有请李烨坐，就那么站着，上下打量着他。 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 或者说，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我看了你在《我们的父辈》里的表现。” 白说着，缓步朝李烨走来。 他的步伐很慢，像一只优雅的黑豹。 “也听了你的个人专辑，包括拍摄的MV。”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看到了什么？” 他在李烨面前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李烨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看到了‘反骨’。” “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这个虚伪、浮躁的世界的蔑视。” “圣洛伦上一任的品牌大使，是个流量明星，你知道吧？” 李烨当然知道，那个人，正是武凡。 “一个空有皮囊的木偶。” 白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他穿着我的设计，摆出最酷的表情，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因为他的骨头，是软的。” “他的灵魂，是空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空气，点了点李烨的胸口。 “而你，不一样。” “你的身体里，住着一头困兽。” “它渴望挣脱牢笼，渴望撕碎一切束缚。” “这，就是我这一季新系列的主题。” 白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本设计图册，扔给李烨。 “它叫‘破茧’。” 李烨接住图册，翻开。 里面是一张张充满视觉冲击力的设计稿。 大胆的剪裁，暗黑的色调，金属与皮革的拼接。 每一件衣服，都像是一件战甲。 充满了攻击性，和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 “我不需要一个模特来展示我的衣服。” 白重新走回窗边，背对着李烨。 “我需要一个战士。” “一个能穿上它，去征服世界的王。” 他缓缓回头，黑色的眼眸里，燃起一团火焰。 “所以告诉我，李烨。” “你，凭什么是那个王？” 李烨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甚至没有立刻回答克里斯蒂安的问题。 他就那么迎着对方审视的、带着火焰的视线，从容地迈开脚步。 没有走向窗边。 也没有走向那些挂满诡谲设计稿的墙壁。 他径直走向办公室中央那张巨大的，由黑色真皮和冷硬金属构成的沙发。 然后，坐下。 身体微微后仰，双腿、交叠。 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场。 瞬间，攻守易势。 这里不再是克里斯蒂安的审判庭。 而成了李烨的会客厅。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白发男人身上，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他穿上的作品。 “王，不需要向世界解释自己为什么是王。”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内。 “王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明。” “你应该问的，不是我凭什么。”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漠然。 “而是你的‘战甲’，配不配得上我。” 空气中一片死寂。 站在门口的助理艾米，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她跟在克里斯蒂安身边多年，见过无数嚣张跋扈的顶流明星，见过桀骜不驯的艺术家。 但她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敢用这种语气和克里斯蒂安说话。 这已经不是自信。 这是在挑战神的威严。 艾米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她已经能预感到，下一秒，就是克里斯蒂安那足以冻结一切的怒火。 然而。 “呵。” 一声极轻的低笑，从克里斯蒂安的喉咙里溢出。 紧接着。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白发男人扶着窗框，笑得身体都在颤抖，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燃起的火焰，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吞噬。 “好！” “说得好！” “‘你的战甲，配不配得上我’……” 克里斯蒂安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品尝着世间最醇厚的美酒。 “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他转过身，重新走向李烨，眼神里的审视和挑剔，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欣赏，一种找到同类的兴奋。 “他们都想穿我的衣服。” “他们把穿上天穹，当成一种荣耀，一种炫耀的资本。” “只有你，李烨。” “只有你把它当成一件工具，一件武器。” 克里斯蒂安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烨，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热。 “我过关了？” 李烨淡淡地问，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克里斯蒂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是我过关了。” 他没有在沙发上坐下，而是绕到办公桌后，拉开了抽屉。 从里面拿出几张画满了线条的A4纸。 正是当初李烨为了男团公演，随手画下的服装草图。 “上次，那三个孩子的衣服。” 克里斯蒂安把草图摊在桌上。 “是你画的？” “是。” 李烨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灵感来源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简直是胡闹 克里斯蒂安追问，这个问题，他好奇了很久。 李烨沉默了片刻。 他的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像是在打着某种旋律的节拍。 “音乐和设计。” 他终于开口。 “它们是同一种语言，只是用了不同的声调。” “旋律的起伏，就是线条的走向。” “鼓点的节奏，就是布料的拼接。” “而歌词里的情绪，就是一件衣服的灵魂。” 他抬眼看向克里斯蒂安。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天穹。” “感谢你们的设计部门，能把那些潦草的念头，细化成可以穿在身上的现实。” 这话说得客气。 但克里斯蒂安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那是创造者对自己作品的绝对自信。 “那些草图……” 克里斯蒂安的手指，点在其中一张画着撕裂和火焰元素的图纸上。 “说实话，很抽象。” “如果没有你标注的几个关键词，‘破茧’、‘燃烧’、‘新生’，我的团队可能根本无法理解。” 他抬起头，黑色的眸子锁住李烨。 “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们理解错了，做出来的东西，完全不是你想要的，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 甚至连红姐，当初拿到那几张堪比鬼画符的草图时，都反复跟李烨确认。 “祖宗，这能行吗？这几根线，谁看得懂啊？” “这画得跟心电图似的，别到时候人家做出来个病号服！” 当时李烨是怎么回答的，红姐已经记不清了。 但此刻，李烨的回答，却让克里斯蒂安再次愣住。 李烨笑了。 那是一种极其淡漠的笑。 “克里斯蒂安先生。” “顶级的工匠，从不抱怨图纸的优劣。” “他只会想办法，将图纸上的灵魂，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二百地呈现出来。”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如果天穹的设计部，连这点解读能力都没有。” “那么今天，需要换掉的，就不是我这个品牌大使。” “而是你这个，首席设计师。” 狂妄！ 极致的狂妄！ 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逻辑。 是啊。 如果你连我的设计稿都看不懂，那只能说明你无能。 你无能，凭什么还坐在这个位置上？ 克里斯蒂安发现自己，竟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名为“压制”的东西。 不是身份，不是地位。 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 “疯子。” 半晌，克里斯蒂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他喜欢这个疯子。 “艾米！” 他朝门口喊了一声。 助理艾米一个激灵，连忙推门进来。 “先生。” “带李先生去一号影棚。” “最好的化妆师，最好的造型团队。” “还有，把‘黑曜石’和‘晨星’都拿出来。” 艾米的瞳孔，猛地一缩。 黑曜石和晨星！ 那是今年秋冬高定系列里，压箱底的两套主打款！ 是克里斯蒂安倾注了最多心血，甚至打算留到国际时装周上，作为闭幕大秀的王牌！ 现在，就要拿给一个龙国区的品牌大使试穿？ “先生，这……” “按我说的做。” 克里斯蒂安的语气，不容置喙。 “是。” 艾米不敢再多问，恭敬地对李烨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先生，这边请。” 一号影棚。 与其说是影棚，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盒子。 数不清的镁光灯，从各个角度沉默地矗立着，像一排排冰冷的哨兵。 房间的另一侧，是独立的化妆间。 巨大的化妆镜前，已经坐着一个女人。 金色的波浪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锁骨。 她的五官，像是上帝用最精细的刻刀雕琢而成，美得极具攻击性。 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那股属于顶级超模的气场，也足以让普通人不敢靠近。 温妮。 龙国模特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也是天穹品牌长达五年的御用面孔。 此刻，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化妆师正在为她上着眼妆，她却透过面前的镜子，冷冷地看着刚刚被助理艾米带进来的李烨。 “他就是克里斯蒂安先生亲自给我选的搭档？” 温妮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只有她身后的经纪人才能听见。 经纪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低声回答。 “对，就是他，李烨。最近风头很盛的一个演员。” “演员？” 温妮嗤笑一声，声音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克里斯蒂安先生的脑子，是被F国的鸽子啄了吗？” “找一个演员，来拍高定封面？” “他懂什么是镜头感？他懂什么是肢体语言？他知道怎么和光影配合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经纪人哑口无言。 温妮的抱怨，并非毫无道理。 平面模特和演员，看似都活在镜头下，实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 演员靠的是动态的表演，靠的是台词和微表情来传递情绪。 而平面模特，靠的是在万分之一秒的静止瞬间，用身体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眼神，去诠释一套衣服的设计理念。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专业技能。 让一个演员来做顶尖模特的工作，无异于让一个短跑冠军去参加马拉松。 “简直是胡闹。” 温妮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摆弄她的睫毛。 “我今天的档期排得很满，晚上还要飞米兰。” “我没时间，陪一个门外汉在这里浪费生命。” “待会儿拍摄开始，他要是敢拖我后腿，别怪我不客气。” 经纪人苦笑了一下。 这位大姐的脾气，在圈内是出了名的火爆。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个叫李烨的年轻人，最好机灵一点。 李烨自然不知道，自己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被搭档在心里“问候”了千百遍。 他只是感觉到了，从他踏入这个化妆间开始，就有一道不怎么友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顺着感觉看过去。 正好对上温妮从镜子里投来的，冷漠又挑剔的视线。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有瑕疵的商品。 李烨眉梢微挑。 又一个。 从武凡，到邓庆伟，再到张哲。 他似乎总能遇到这种，莫名其妙就对他充满敌意的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有点意思 不过，他不在意。 狮子，从不会在意路边野狗的吠叫。 他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造型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套用防尘袋罩着的衣服。 “李先生，这是克里斯蒂安先生为您准备的服装。” “一套名为‘黑曜石’，一套名为‘晨星’。” “您看，我们先试哪一套？” 李烨的目光，落在那两个防尘袋上。 黑色的袋子，沉稳，厚重，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白色的袋子，轻盈，圣洁，隐约能看到里面流转的银色光辉。 他几乎没有思考。 “黑的。” 他的声音，和那套衣服的名字一样。 冷硬而干脆。 像一块被午夜寒风磨砺了千年的黑曜石。 造型师的动作很快。 他引着李烨，进入了那个独立的更衣间。 几分钟后。 当更衣间的门帘被再次拉开时。 整个化妆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空气，凝固了。 刚刚还在低声交谈的助理们，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为温妮补妆的化妆师，捏着粉刷的手，僵在了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从阴影中走出的身影上。 一声极轻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连成一片。 李烨走了出来。 或者说，是“黑曜石”本身，拥有了生命。 那不是一套衣服。 那是一片被裁剪下来的，最深沉的午夜。 面料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哑光黑色，仿佛能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线。 剪裁凌厉到了极点，每一条线条都像是用刀锋刻画出来的。 不对称的立领，半遮住了他冷硬的下颌线，只露出一点苍白的皮肤，带着一种禁欲的美感。 衣摆的设计，带着几分战甲的影子，层层叠叠，却毫不臃肿，反而充满了力量感。 最惊人的是肩膀和胸口的设计。 设计师用了一种更加深邃的，带着隐约金属光泽的丝线，绣出了仿佛岩石在烈火中炸裂开的纹路。 那些纹路，从他的心脏位置蔓延开来，像是休眠火山内部涌动的岩浆。 危险而致命。 这套衣服，穿在任何人身上，都可能是一场灾难。 它会吞噬掉穿着者的气场，把人变成一个可笑的衣架子。 但穿在李烨身上。 人与衣，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平衡。 他不是在穿衣服。 他是在驾驭黑夜。 他就是那块在极寒与烈火中淬炼了亿万年的黑曜石。 外表冷硬，内里却藏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火焰。 温妮透过镜子，看着那个男人。 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放大。 她脑子里，那句“他懂什么是镜头感吗”，像个笑话一样，自动消散了。 不需要懂。 当一个人本身就成为光影的中心时，他只需要站在那里。 温妮的眼神悄然间变了。 那种高高在上的，属于顶尖专业人士的审视，悄然褪去。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艳。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消融了不少。 甚至，她还对着镜子里的李烨，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算是一种认可。 李烨当然察觉到了。 从他走出来的那一刻，那道落在他身上的，充满敌意的视线，就变了味道。 他有些意外。 看来这个顶级超模，并不是真的讨厌他这个人。 她讨厌的，或许只是“演员”这个标签，以及这个标签所代表的“不专业”的刻板印象。 有点意思。 至少，比那些纯粹因为嫉妒而面目全非的人，要可爱得多。 一号影棚的灯光，全部亮起。 白色的空间，瞬间被照得纤毫毕现。 摄影师，一个名叫马丁的意大利人，留着艺术家标志性的络腮胡，此刻正兴奋地搓着手。 “哦，我的上帝！” “克里斯蒂安这次终于找对人了！” 他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眼神发亮。 温妮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穿着那套名为“晨星”的礼服，圣洁得如同月光女神。 银白色的丝绸，如同流动的月华，包裹着她完美的身躯。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精准地传达着服装的理念。 高贵，清冷，遥不可及。 而站在她身边的李烨，则是与她截然相反的存在。 黑暗，深沉，充满了侵略性。 一光一暗，一日一月。 形成了极致的视觉冲突。 “OK！温妮，靠近他！” 马丁大喊着。 “想象一下，你是被他吸引的月亮，既想靠近，又畏惧他身上的黑暗！” 温妮照做了。 她缓缓走向李烨，眼神里带着挣扎和迷恋。 李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看着靠近的温妮，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渊。 仿佛在看一个，即将坠入他世界的猎物。 “咔嚓！” 马丁按下了快门。 “漂亮！” “就是这个感觉！” “李，抬起你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但不要真的碰到！” 李烨抬手。 他的指尖，悬停在温-妮光洁的脸颊旁，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明明没有接触。 温妮却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一股冰冷的电流扫过。 她甚至能感觉到，从他指尖散发出的，那股属于黑曜石的，冷冽气息。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完美！” 马丁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 接下来的拍摄，越来越顺。 两人都是极度聪明的人。 摄影师的一个眼神，一个词语，他们就能迅速理解，并用肢体语言表达出来。 中途，需要换一个场景。 工作人员搬上来一个两米多高的，由不规则几何体构成的白色道具台。 “温妮，站上去。” 马丁指挥道。 “对，侧身，把裙摆扬起来！” 温妮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小心地站上了道具台。 助理帮她把裙摆铺开，巨大的鼓风机从侧面吹来。 银色的裙摆，瞬间如浪花般翻滚起来。 画面美得惊心动魄。 温妮需要做一个后仰的动作，展现腰部的线条。 她吸了口气，身体向后缓缓倾斜。 就在这时。 脚下的高跟鞋鞋跟，似乎踩到了一个光滑的平面。 “唔！” 第二百二十章 收回之前愚蠢的想法 温妮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下面虽然铺着软垫，但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也绝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在场的都是专业人士。 这种失误，对她而言，是职业生涯的污点。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助理艾米，更是吓得捂住了嘴。 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黑色的影子，动了。 李烨甚至没有思考。 他一个箭步上前，长臂一伸。 没有去扶温妮的腰，那会显得很冒犯。 也没有去拉她的胳膊，那可能会让她二次受伤。 他的手，精准地，托在了她的后心处。 稳稳地，托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他的手掌温热，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传来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温妮的身体僵住了。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李烨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惊慌，没有怜悯，也没有丝毫占便宜的意味。 平静得，像是在做一件理所应当的小事。 “咔嚓！咔嚓！咔嚓！” 摄影师马丁，非但没有喊停，反而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按着快门。 “我的天！我的天！” “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镜头里。 黑衣的魔王，托住了即将坠落的月光女神。 他的姿态，不像是在救人。 更像是在迎接，属于他的祭品。 充满了矛盾，又充满了宿命感。 温妮的心，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她看着李烨的眼睛，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侧脸，帅得有些过分。 “站稳了？” 李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妮这才回过神，脸颊有些发烫，连忙借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体。 “谢……谢谢。”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的波动。 “不客气。” 李烨收回手，后退一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后续的拍摄。 温妮发现，李烨不仅专业，而且非常谦逊。 有几个动作，马丁觉得他做得不够有张力。 李烨没有丝毫辩解，只是很认真地问。 “马丁，要什么样的感觉？是再外放一点，还是更内敛一些？” “你可以给我做个示范吗？” 这种态度，让温-妮有些侧目。 在这个圈子里，越是有点名气的艺人，自尊心就越强。 被摄影师当众指出不足，很多人都会觉得下不来台。 像李烨这样，坦然承认，并且虚心请教的，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 不知不觉间。 两人之间的配合，变得愈发默契。 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拍摄的效率，高得吓人。 原计划要拍到晚上十点的硬照。 下午六点。 马丁就兴奋地扔掉了相机，大喊一声。 “收工！” “完美！这是我今年拍过最棒的一组照片！” 整个影棚，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温妮的经纪人走过来，递上水，语气里满是惊叹。 “温妮姐，你和那个李烨，配合得也太好了吧！” “我还以为今天会是一场硬仗呢。” 温妮没有说话。 她接过水，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正在向工作人员道谢的李烨身上。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愧疚。 为自己最开始的，那种毫无根据的傲慢和偏见。 她是个直性子。 错了，就该认。 想到这里，她拧上瓶盖，径直朝李烨走了过去。 李烨正在和红姐说话，感觉有人靠近，便转过头。 “有事？”他问。 温妮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感谢你刚才扶住我，也为了……对我之前的态度道歉。” 她顿了顿，语气很诚恳。 “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李-烨愣了一下。 他看着温妮那张写满了“我很认真”的漂亮脸蛋，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没有恶意。 交个朋友，似乎也不是不行。 “好。” 他点了点头。 餐厅定在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法式餐厅。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每一桌之间都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时，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餐厅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不至于像粉丝一样尖叫。 但那种惊艳的，欣赏的目光，却毫不掩饰地投了过来。 一个俊美如神祇，气质冷冽。 一个美艳如女王，气场强大。 两个人走在一起，实在太过登对，像是一幅行走的画报。 有人认出了他们。 但良好的素养，让他们没有上前打扰。 侍者引着他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完餐后，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气氛，说不出的微妙。 还是温妮先打破了沉默。 餐前的红酒刚刚送上来。 她就端起了自己的酒杯，看向李烨。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扭捏和掩饰，只有一片坦荡。 “李烨。” 她叫了他的名字。 “我为我今天下午，在化妆间里对你无礼的态度，感到抱歉。” “还有，在拍摄的时候，谢谢你。” 说完。 在李烨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 她仰起头。 将杯中那深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一滴不剩。 李烨看着她。 看着她因为饮得太急，而微微泛红的眼角。 看着她白皙的脖颈上，那清晰的吞咽动作。 他又是惊讶，又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完全没有料到，温妮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如此郑重地道歉。 更没想到，她的道歉方式，会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没有客套话，没有虚伪的铺垫。 说干，就干了。 这种莽撞的直率，在一个顶级超模的身上出现，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 竟然，有那么一点可爱。 李烨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晃了晃。 “小事而已。”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我没放在心上。” 温妮放下酒杯，听到他这么说，似乎松了口气。 “那就好。” “我只是觉得，我不该带着偏见去看待一个我不了解的人。” 她看着李烨，很认真地说道。 “今天，你让我看到了你的专业。” “我收回我之前所有愚蠢的想法。” 第二百二十一章 是草包，还是毒蛇 李烨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能得到温妮小姐的认可，是我的荣幸。” 他举起酒杯，朝她示意了一下，然后，也喝了一口。 只是浅尝辄止。 温妮看着他从容优雅的动作，再想想自己刚才牛饮般的豪迈，脸颊又是一热。 好像刚刚是有点太冲动了。 气氛，因为温妮那番直白的话，变得不再那么紧绷。 李烨看着她，这个女人身上有种野生的力量感。 直接，坦荡，不加掩饰。 “我以为，”温妮用刀叉切着盘中的牛排，动作优雅，话语却很直接，“演员们更擅长在镜头前表演，而不是理解镜头。” “你不一样。” “你好像天生就知道，光应该从哪个角度打在你身上，才最好看。” 李烨切下一小块鹅肝，放入口中。 细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 他咽下后，才淡淡开口。 “或许是因为，我把每一次拍摄，都当成一次表演。” “只不过，观众是镜头。” 温妮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李烨。 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却又该死的有道理。 “有意思的理论。” 她评价道。 “所以，你为男团设计的服装，灵感也来源于表演？” 李烨点头。 “音乐是情绪，设计是语言。” “我要做的，就是把那种情绪，翻译成观众能看懂的语言。” 温妮彻底放下了刀叉。 她双手交叠，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 这是一个充满兴趣的姿态。 “我很好奇，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音乐，设计，表演……”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李烨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一点笑意，很淡。 “很多。” “比如，我不会像你一样，一杯红酒直接干掉。” 温妮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居然会开玩笑。 而且，还精准地戳中了她刚才的糗事。 “咳……” 她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是个意外。” 一顿饭，就在这种轻松而微妙的氛围中，走向了尾声。 两人聊了很多。 从米兰时装周，聊到戛纳电影节。 从古典音乐，聊到先锋艺术。 温妮越聊越心惊。 李烨的知识面，广得像一片海。 而且，他对所有事物，都有着自己独到而深刻的见解。 他不是在附和，也不是在卖弄。 他只是在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世界观。 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底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魅力。 餐厅外，夜色已深。 温妮的保姆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我该走了。”温妮站在车门边，看着李烨。 “过几个小时，还要飞米兰。” 李烨点了下头。 “一路顺风。” 温妮看着他，似乎有些犹豫。 几秒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掏出了手机。 “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她晃了晃手机，语气很自然。 “以后有机会，可以继续交流。” 李烨没有拒绝，拿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 滴的一声。 好友添加成功。 温妮看着那个简单的，只有一个“烨”字的头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对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去之前，又回头说了一句。 “听克里斯蒂安说，你唱歌也很好听？” “要不是赶飞机，真想请你去K歌。” “下次吧。” 李烨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好，下次。” 温妮笑了，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 车门关上，黑色的保姆车，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李烨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也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回到酒店。 李烨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大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可以清净一会儿了。 他闭上眼，准备休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李烨睁开眼，有些无奈。 他起身，打开门。 红姐风风火火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还没睡吧？正好，跟你说个事。” 她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走了进来，把平板往桌上一放。 “收拾一下，明天有个新活儿。” 李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新活儿？” “我记得，近期的行程不是都排空了吗？” 他需要时间，来整理原身的记忆，也需要时间，来规划自己的下一步。 “本来是空的。” 红姐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着他。 “但现在，满了。” “一个综艺，生活类的，叫《向往的生活》。” 李烨更不解了。 “我什么时候接了这种综艺？” 红姐看着他脸上那明晃晃的“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想？” “这不是我接的。” “是霍先生亲自打的电话。” 霍景琛。 这个名字一出来，李烨就懂了。 “他想做什么？”李烨问得很直接。 红姐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她把平板电脑推到李烨面前，点开一个加密文件。 里面，是一个男人的资料。 照片上的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清秀，但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胡磊。”红姐点了点照片。 “你的目标。” 李烨的眼神沉了下来。 “目标？” “不是录综艺吗？” 红姐冷笑一声。 “录综艺是给外人看的。” “霍先生真正的目的，是让你去接近这个人，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滑动屏幕，调出另一份资料。 “霍江海，霍景琛的五叔，在霍氏集团内部，一直跟霍先生不对付。” “这个胡磊，就是霍江海藏在外面的私生子。” “前二十年，一直被养在国外，不闻不问。” “半年前，突然被接了回来，还改了姓，入了霍家的旁支族谱。” “霍江海最近身体不好，正在准备交接手里的权力。” “这个节骨眼上，他把这么个私生子推出来，还想办法把他塞进了这档综艺里，和我们打擂台。” 红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这些，都是霍景琛那边给的资料。 “霍先生怀疑，霍江海想让这个儿子，进娱乐圈，积累名气和粉丝，然后利用舆论，为他自己争夺家产，铺路。” “你的任务，就是去看看，这个胡磊，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是草包，还是毒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游戏开始了 李烨听完了。 他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了。” 没有讨价还价。 他只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五点。” 次日。 凌晨五点半。 整个城市，还沉浸在最深的黑暗里。 李烨已经收拾妥当，下了楼。 红姐的车，准时停在公寓门口。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悄无声息地，驶入空旷的街道。 两个小时后。 车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了连绵的青山。 又过了一个小时。 车子驶离了平坦的柏油路，拐进了一条蜿蜒的乡间小道。 道路两旁，是绿油油的稻田。 清晨的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在田野上。 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在一个被竹林环绕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到了。” 司机熄了火。 李烨推门下车。 一股清冽的空气，迎面扑来。 带着竹叶的清香，和不知名野花的甜味。 他深吸了一口，胸中的浊气，仿佛都被涤荡干净了。 眼前，是一个用竹子扎成的篱笆小院。 院门虚掩着。 能看到里面，一栋两层高的木质小楼，静静地矗立在晨光里。 青瓦，白墙。 带着一种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和宁静。 和他在照片里看到的“蘑菇屋”，一模一样。 但亲眼所见，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里，美得像一幅画。 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快步迎了上来。 “是李烨老师吧？” “欢迎欢迎！我是节目的副导演，张磊。” “何老师和黄老师他们，已经到了，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呢。” 李烨点了下头。 “我自己进去就行。” 他不喜欢太多的客套。 张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好，那您请便。” “您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 李烨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打理得很干净。 左手边，是一块开垦出来的菜地。 地里的番茄，红彤彤的，挂在藤上，像一盏盏小灯笼。 黄瓜的藤蔓，爬满了竹架，顶上还开着嫩黄色的小花。 右手边，是一个小小的池塘。 几片睡莲，慵懒地浮在水面上。 一只橘色的大猫，正趴在池塘边的石头上打盹。 听到脚步声，它掀了掀眼皮，看了李烨一眼，又懒洋洋地闭上了。 一条中华田园犬，从屋檐下的小窝里探出头。 它没有叫，只是摇着尾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客人。 一切，都透着一股安逸和闲适。 李烨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他推开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 一张长长的原木餐桌，几把木椅子。 角落里，是一个烧柴火的老式灶台。 此刻，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 锅里，飘出阵阵浓郁的粥香。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把大勺，在锅里搅动着。 他就是这个节目的主心骨之一，黄雷。 另一个稍显年轻些的，则是主持人何炯。 他正在水槽边，清洗着刚从地里摘来的蔬菜。 两人听到动静，同时回过头。 看到是李烨，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哟，小烨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 这就是这个节目的魅力。 没有剧本，没有流程。 就像是真的，到朋友家做客一样。 李烨把行李箱放在墙边。 “黄老师，何老师。” 他打了声招呼。 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哎，别客气，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黄雷笑着说。 “粥马上就好，你先上楼放行李，休息一下。” 李烨应了一声，转身朝楼梯走去。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轻响。 很有年代感。 二楼的格局，也很简单。 一条走廊，连接着几个房间。 他的房间，在最靠外的位置。 推开门。 房间不大。 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就是全部的家具。 但是，很干净。 雪白的床单，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最让李烨满意的，是那扇窗户。 一整面的，落地窗。 推开窗。 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露台。 从露台上望出去，刚好能看到院子后面的那片竹林。 晨风吹过。 竹叶沙沙作响，像一首催眠曲。 李烨站在露台上，看着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翠竹。 一路上的那点疲惫和烦躁，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环境，确实不错。 至少，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他收回目光，回到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东西不多。 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洗漱用品。 他把衣服，一件件挂进那个简陋的衣柜里。 就在这时。 楼下，传来了一阵新的动静。 “黄老师！何老师！我们来啦！” 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紧接着，又是一个男声。 “哇！好香啊！黄老师今天早上做什么好吃的了？” 李烨的动作，顿了顿。 他走到窗边，朝楼下看去。 院门口，停了另一辆保姆车。 两个年轻人，正拉着行李箱，说说笑笑地往里走。 女孩，是当红的小花旦，张紫枫。 而那个男孩…… 李烨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清秀，干净，笑起来，眼角会微微弯起。 看起来，人畜无害。 正是资料上的那个人。 胡磊。 他来了。 李烨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那个，正和何老师他们热情打招呼的男孩。 眼神，平静如水。 猎物，已经进入猎场。 那么，游戏，该开始了。 李烨合上行李箱的搭扣。 没有再看楼下。 他转身，推门，下楼。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挑战性的猎物 何炯指着她，“这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咱们的妹妹，张紫枫。” 张紫枫站起身，朝李烨鞠了一躬。 “李烨哥你好，我看过你的《无问西东》，演得特别好！” 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糯糯的。 李烨点了下头。 “你好。” 两个字，不多不少。 何炯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个人。 那个男孩。 “这位是胡磊，新朋友，也是第一次来我们蘑菇屋。” 胡磊立刻站了起来。 他比李烨矮了半个头，身形偏瘦。 脸上挂着一种干净又无害的笑容，像是邻家弟弟。 “李烨哥，久仰大名。” 他主动伸出了手。 “你的歌我听过很多遍，特别喜欢。”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和一丝丝的紧张。 完美得，像是一张精心计算过的面具。 李烨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 一触即分。 “你好。” 还是那两个字。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多余的寒暄。 黄雷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粥从厨房里走出来。 “都别站着了，快来，吃饭了！” 一句话，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哇！是黄老师的皮蛋瘦肉粥！” 张紫枫欢呼一声，跑过去帮忙拿碗筷。 几人围着那张长长的原木餐桌坐下。 黄雷给每人盛了一碗粥。 “小烨，你尝尝，我这粥熬了两个小时。” “谢谢黄老师。” 李烨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粥很烫，火候正好。 米粒软烂，肉香浓郁。 “怎么样？”黄雷期待地问。 “很好喝。” 李烨抬起头，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黄雷满意地笑了。 “喜欢就多吃点。” 一顿早餐，就在这种看似家常的氛围里，开始了。 何炯是天生的控场王。 他很自然地挑起话题。 “妹妹最近是不是在准备期末考试？辛苦啦。” “还好啦何老师，都已经复习完了。” “胡磊呢？刚回国，还适应吗？” 胡磊咽下嘴里的粥，笑着回答。 “挺适应的，国内什么都方便，就是感觉……人情味更浓。”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会不自觉地看向李烨。 像是在寻求认同。 李烨没理他，只是安静地喝着自己的粥。 一碗粥，很快见底。 黄雷又给他盛了半碗。 何炯把话题抛了过来。 “小烨最近忙什么呢？” “刚拍完一部电影。”李烨回答。 “哦？是《捕风捉影》吗？我听说口碑很不错啊！” “嗯。” 对话，再次终结。 何炯也不觉得尴尬，又转向胡磊。 “胡磊以后有什么打算？也是准备往演艺圈发展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李烨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慢了一瞬。 胡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我还在学习阶段。” “其实我对音乐很感兴趣，特别是创作。” 他说着，又一次看向李烨。 眼神里的崇拜，又浓了几分。 “一直都把李烨哥当成我的偶像。” “要是以后有机会，能向李烨哥请教一下就好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谦逊，又捧了李烨，还点明了自己的方向。 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小迷弟”，都很难生出恶感。 李烨放下了勺子。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然后，抬眼，第一次正视胡磊。 “我不会教人。” 他的声音，很平淡。 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空气，有那么一秒钟的凝固。 胡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甚至笑得更灿烂了。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太唐突了。” “能跟李烨哥您待在同一个节目里，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黄雷和何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 李烨这性子，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好了好了，吃饱了没？” 黄雷站起来，拍了拍手。 “吃饱了，就该干活了！” “今天咱们的任务，是去后山那片竹林，挖冬笋。” “中午能不能吃上油焖冬笋和腌笃鲜，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任务发布。 几人纷纷起身，换上雨鞋，拿上锄头和铁锹。 清晨的竹林，笼罩着一层薄雾。 空气湿润而清冷。 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黄雷在前面给大家讲解如何寻找冬笋。 “你们看这地，稍微有点拱起来，颜色也比旁边的深一点，下面就可能有货。” 张紫枫和胡磊听得连连点头。 李烨没听。 他只是拎着一把锄头，自己走到了一片区域。 他蹲下身，用手拨开地上的竹叶。 仔细观察着地表的细微变化。 这副做派，比老农还老农。 胡磊拎着自己的小锄头，很自然地，凑了过来。 “李烨哥，你是在找什么记号吗？” 他虚心求教。 李烨没回头。 他的手指，在一块微微隆起的泥土上，轻轻按了按。 然后，他站起身。 举起锄头。 对着那个位置，干脆利落地，挖了下去。 一锄，两锄。 只用了三下。 一个带着泥土的，饱满的冬笋，就被他完整地刨了出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跟在后面的摄像师，都看呆了。 胡磊的眼睛，亮得像灯泡。 “哇！李烨哥你也太厉害了吧！一下就找到了！” 他的赞美，发自肺腑。 或者说，表演得发自肺腑。 李烨把那个冬笋扔进背后的竹筐里。 没说话。 继续朝前走，寻找下一个目标。 胡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李烨哥，你写的歌，是不是灵感都来源于生活啊？” 他不死心地，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李烨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 胡磊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突，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李烨的眼神，很静。 静得像一口深潭，看不到底。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迎新宴，聊聊天？ 竹林里的风，带着湿气，吹过胡磊的脸颊。 有些凉。 他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里的阴冷却悄然敛去。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李烨没有再回头。 他拎着锄头，继续在竹林里穿行。 他的动作，快而准。 几乎每隔几步，就能找到一处笋地。 然后，锄头落下，一个饱满的冬笋便被翻出。 竹筐，很快就装了小半。 另一边，黄雷还在耐心地教着张紫枫。 胡磊也重新调整好情绪，加入了他们。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 或者说，他很擅长表现出学习能力很强的样子。 很快，他也挖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冬笋。 虽然个头不大，但也足够让他兴奋地向镜头展示。 “黄老师，何老师，你们看！” “我挖到啦！”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阳光和活力。 一个小时后，三人的竹筐都装得差不多了。 只有李烨的筐，已经冒了尖。 沉甸甸的。 黄雷看着他，眼里是藏不住的欣赏。 “小烨，你这可真是……够专业的。” “小时候没少干这活吧？” 李烨扛起竹筐，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有多余的解释。 一行人，满载而归。 回到蘑菇屋。 院子里，炊烟袅袅。 黄雷和何炯一头扎进了厨房，开始处理今天的战利品。 洗笋，切肉，准备配料。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叮当作响。 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何炯探出头来，对着院子里乘凉的三人喊道。 “黄老师这里有我呢。” “你们年轻人，自己聊会儿天。” “紫枫，好好招待一下两位哥哥。” “好嘞何老师！” 张紫枫脆生生地应道。 院子里，一张小木桌，几把竹椅。 三人围坐下来。 节目组送上了切好的水果和茶水。 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 打破沉默的，还是胡磊。 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到最合适的话题。 “紫枫妹妹，你下一部戏是什么时候开拍啊？” 他的语气，熟稔又亲切。 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张紫枫拿起一块西瓜，小口地咬着。 “还没定呢，最近都在准备考试。” “哇，那可要加油。” 胡磊的脸上，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我刚回国的时候，也是各种不适应，考试压力特别大。” 他很自然地，用自己的经历来拉近距离。 “不过妹妹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 张紫枫笑了笑。 “谢谢胡磊哥。” 她的笑容，很甜。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胡磊的笑容，像是一层壳。 一层精致的，完美的，却敲不碎的壳。 胡磊又把目光转向了李烨。 那个从坐下来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喝茶的男人。 “李烨哥，我听说《捕风捉影》的剧本，您也参与修改了？” 他问。 姿态放得依然很低。 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崇拜。 李烨放下茶杯。 “提了点意见。” “太谦虚了。” 胡磊立刻接话。 “我听莫莎姐提过，说您的很多想法，都特别有深度，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她说您对人性的洞察，简直不像是一个这个年纪的人。” 这话，捧得很高。 既抬高了李烨，又不动声色地，显示出自己和编剧莫莎的关系匪浅。 张紫枫在一旁听着。 她觉得胡磊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动听。 每一个用词，每一个表情，都无可挑剔。 可连在一起，就是让她感觉…… 有点假。 就像是在念一段精心准备好的台词。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李烨。 李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既没有因为胡磊的吹捧而得意。 也没有因为对方提到莫莎，而有任何异样的情绪。 他只是坐在那里。 沉默着。 却让人觉得，很真实。 不像胡磊，一直挂着笑，反而让人觉得有距离。 李烨的沉默，却有一种奇怪的亲和力。 让人觉得，这个人，是可以靠近的。 “李烨哥，你平时创作的灵感，都是从哪里来的？” 胡磊锲而不舍地，继续着他的“请教”。 这个问题，他早上在竹林里就问过。 现在，又问了一遍。 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被李烨怼回来的尴尬。 李烨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没有回答。 空气，再一次地，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连胡磊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张紫枫感觉自己的脚趾，都快在鞋子里抠出三室一厅了。 太尬了。 她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可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求助似的，看向厨房的方向。 何老师，快来救救我们啊！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何炯的声音，及时地响了起来。 “开饭啦！” “笋都炖好了，快来尝尝黄老师的手艺！” 这一声，如同天籁。 张紫枫第一个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来啦！” 她几乎是跑着，冲向了屋里。 胡磊也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自然生动。 “哇，好香啊！” 只有李烨，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胡磊。 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 快到，让人抓不住。 但李烨看见了。 那不是友善。 也不是崇拜。 而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终于露出一点点破绽时的……兴奋。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游戏。 这才有点意思。 屋内的饭桌上，热气腾腾。 黄雷的手艺，确实名不虚传。 一道冬笋炖咸肉，汤色奶白，笋片鲜嫩，咸肉的油脂香气被完美地逼出，融入汤中。 张紫枫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胡磊的吃相很斯文，每一筷子都夹得恰到好处，连咀嚼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至少，在镜头前是这样。 饭后，节目组撤下残羹。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多学多看少说 他看向几个年轻人。 “就聊聊，最近拍戏或者生活里，遇到过什么印象最深刻的经历？” 这是综艺的常规环节。 引导嘉宾分享故事，增加看点。 张紫枫想了想，第一个开口。 “我最近都在准备文化课考试，前两天做模拟卷，有道数学题我算了三遍，三个答案。” 她皱了皱小鼻子，表情很苦恼。 “印象太深刻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何炯打趣道， “妹妹别怕，不会的题目可以问你黄伯伯，他可是学霸。” 黄雷摆摆手，一脸谦虚。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都还给老师了。” 气氛，轻松又愉快。 胡磊放下茶杯，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要说印象深刻，我前阵子在国外拍的一场追车戏，还挺惊险的。”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磁性。 “当时是在一条盘山公路上，剧组封了路，但还是有辆车不知道怎么闯了进来。” “速度非常快，直接对着我的车就冲过来了。”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 张紫枫听得睁大了眼睛。 “哇，那后来呢？” “后来啊，”胡磊笑了笑，仿佛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下意识地猛打了一把方向盘。” “车子几乎是贴着悬崖护栏漂移了过去。” “导演当时脸都白了，说这个镜头比设计好的还要刺激，直接就用了。” 他话说完，黄雷和何炯都露出了赞许的眼神。 “小胡这可以啊，反应很快，有动作演员的天赋。” “主要是运气好。” 胡磊谦虚地摆了摆手，但眼角的笑意，却透露出几分自得。 他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 他将目光，精准地，投向了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人。 李烨。 “李烨哥，你呢？” “《捕风捉影》拍了那么久，肯定有很多难忘的片段吧？” 李烨端着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 没说话。 胡磊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特别好奇，您觉得整部电影里，最精彩，或者说您自己最满意的一场戏，是讲什么的？” 他的眼神，单纯得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点？就一点点。” “也让我们，提前感受一下那种震撼。” 空气，瞬间安静。 黄雷和何炯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闪过一丝不易察的惊讶。 这个问题，问得太有水平了。 也太没水平了。 在业内，剧透是大忌。 更何况，让一个主演自己评判哪场戏“最精彩”，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坑。 说哪一场，都等于拉踩了其他场次的戏，以及其他的演员。 可胡磊的表情，太无辜了。 无辜到，你若是指责他，倒显得你小题大做，心胸狭隘。 张紫枫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紧张地看着李烨。 李烨终于放下茶杯。 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眼，看向胡磊。 眼神，平静无波。 “一部电影，是一个整体。”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 “就像一桌菜，你问我哪个最好吃。” “我只能说，都好吃。” “因为少了任何一道，这桌宴席，都不完整。”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黄雷和何炯。 “黄老师，何老师，这个问题就像有人问你们，《向往的生活》录了这么多季，哪一期是最好看的？” “你们能答吗？” 黄雷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答不了，答不了！” “小烨这个比喻，太恰当了。” “每一期，来的都是我们的朋友，发生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故事，都是最好的。” 何炯也笑着补充。 “是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胡磊啊，你这个问题，可是给你黄伯伯和我出了个大难题喽。” 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 被李烨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他还顺手，把两位前辈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胡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快到几乎无法捕捉。 他随即反应过来，带着歉意笑道。 “是我问得太外行了，李烨哥别介意。” “主要是我太期待这部电影了。” “我自罚一杯。”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姿态，做得滴水不漏。 何炯看了看时间，站起身。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 “下午的客人快到了，咱们得把屋子收拾一下。” “碗筷谁来？” “我来吧。” 李烨站起身，主动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 他的动作很利落。 胡磊几乎是立刻跟上。 “李烨哥，我帮你。” 他抢着去接李烨手里的盘子。 李烨没理他，径直端着一摞碗碟，走向了厨房。 胡磊也赶紧收了剩下的，快步跟了进去。 厨房里。 水龙头被打开，哗哗的水声响起。 李烨站在水池前，低头，认真地洗着每一个碗。 泡沫，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升腾。 胡磊站在他身后，有些局促。 “那个……李烨哥。” 他开口。 声音，在水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李烨没回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刚刚在饭桌上，对不起。” 胡磊的语气，很诚恳。 “我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对国内圈子里的一些规矩，还不太懂。”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你的表演肯定特别棒，所以才想多问问。” “给你添麻烦了。” 他一口气说完，像是在等着审判。 李烨关掉水龙头。 将洗好的碗，一个个，放进沥水篮里。 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厨房里，一时间，只剩下这单调的声音。 胡磊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李烨的沉默，像一座山。 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终于。 李耶拿起最后一个盘子，冲洗干净。 他转过身，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 目光，第一次，正眼落在了胡磊身上。 “新人，” 李烨开口，声音很淡。 “多学，多看。” “少说。” 他说完，越过胡磊，走出了厨房。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也没有多余的一个表情。 仿佛刚才，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胡磊站在原地。 脸上的谦卑和歉意，还没来得及褪去。 他就那样僵着。 几秒钟后。 他缓缓垂下眼帘。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是淬了冰的阴鸷。 第二百二十六章 等着享口福了 阳光正好。 李烨径直上了二楼。 午后的小憩，是难得的清净。 楼下。 何炯和黄雷正陪着张紫枫聊天，气氛闲适。 突然。 叮铃铃—— 院子里那台老式电话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是节目组的经典环节。 嘉宾点菜。 何炯笑着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蘑菇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经过电流处理的声音。 尖锐，失真，完全听不出男女。 “你好，何老师。” “我们是下午要过来的客人。” 何炯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欢迎欢迎，请问几位？想吃点什么？” “我们两位。” 那个怪异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看菜单。 “想吃黄老师做的红烧肉，还有油焖大虾，再来一个酸辣土豆丝。” 都是家常菜。 黄雷在旁边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没问题。 “好的，没问题。” 何炯正要应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对了，我们还想加一道菜。” “一道硬菜。” 何炯笑道。 “您说。” “佛跳墙。” 三个字，轻轻吐出。 蘑菇屋的院子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黄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何炯握着电话听筒，也愣住了。 佛跳墙？ 这道菜，别说是在这条件有限的蘑菇屋。 就算是在五星级酒店的后厨，那也是一道考验功力的大菜。 选材之讲究，工序之繁复，火候之精准。 缺一不可。 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何炯对着听筒，委婉地开口。 “这个佛跳墙可能稍微有点复杂。” “我们这边的食材和厨具，可能不太……”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何老师，你们节目不是号称‘万能的黄小厨’吗？” “我们就是慕名而来。” “要是做不了，那就算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 这话，直接把黄雷架在了火上。 何炯和黄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为难。 这是存心来找茬的。 黄雷深吸一口气，对着何炯点了点头。 不能在镜头前认怂。 何炯立刻会意。 “好，没问题。” “我们尽力。” “欢迎你们来做客。” 电话挂断。 院子里一片沉默。 张紫枫小声问。 “黄伯伯，佛跳墙……很难做吗？” 黄雷苦笑一声，揉了揉眉心。 “不是难。” “是根本没法做。” “几十种食材，光是泡发干货就要一两天。” “我们上哪儿弄去？” 何炯也叹了口气。 “这下午的客人，来者不善啊。” “看来，只能跟导演组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了。” 黄雷摆摆手。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先看看节目组准备了些什么食材，再想办法。” 他走进厨房，看着那些有限的备菜，脸色愈发凝重。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下午三点。 李烨从二楼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午睡刚醒，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身上还带着一丝闲散。 他走到楼下，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黄雷和何炯坐在院子的凉棚下，眉心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发愁。 李烨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怎么了？” 他随口问了一句。 何炯抬起头，看到是李烨，苦笑着解释。 “下午的客人，给咱们出了个大难题。” “点了道佛跳墙。” 黄雷靠在椅子上，叹气。 “我刚才跟导演组沟通了，他们说这是嘉宾的正常要求，不能改。” “还送来了一些干货海参什么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现在泡发都来不及。” 李烨端着水杯，听着。 他走到厨房门口，扫了一眼那些节目组刚送来的食材。 鲍鱼，海参，花胶，瑶柱…… 东西倒是挺全。 他点了点头。 然后，转过身。 看着面露难色的黄雷和何炯。 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我会。”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黄雷和何炯，同时抬起头，看向李烨。 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小烨，你说什么？” 何炯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烨又重复了一遍。 “这道菜，我会做。” “可以试试。” 他的语气，很平静。 就像在说“我会做西红柿炒蛋”一样简单。 何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小烨，你还会做佛跳墙？” 这简直是天降救兵。 黄雷也站了起来，一脸惊喜。 “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快说说，怎么做？需要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愁云，一扫而空。 李烨放下水杯。 “黄老师，您歇着就行。” “这菜一个人忙不过来，到时候得麻烦何老师和妹妹帮忙处理下食材。” “好啊好啊！” 张紫枫也凑了过来，满脸兴奋。 “李烨哥哥，你好厉害！”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胡磊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 何炯立刻笑着解释了一遍。 “小胡你来得正好，小烨要给我们露一手，做一道佛跳墙！” 胡磊的目光，落在李烨身上。 眼神里，闪过一丝飞快的错愕。 随即，他笑得更灿烂了。 “哇，李烨哥还会做这么厉害的菜？” “那正好，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掌握不住 他只是扫了一眼厨房的备菜区。 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 “何老师。” “嗯？” “麻烦您帮我把这些干香菇和木耳，用温水泡发一下。” “好嘞。” 何炯立刻动了起来。 “妹妹。” “到！” 张紫枫俏皮地应了一声。 “你去菜园里，帮我摘一些新鲜的小白菜和冬瓜回来。” “好的，李烨哥哥！”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李烨又看向黄雷。 “黄老师，家里的高汤还有吗？” 黄雷一拍大腿。 “有！我早上刚吊的一锅鸡汤，正温着呢！” “那就好。” 李烨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径直走向厨房。 从头到尾，没看胡磊一眼。 也没跟他说一句话。 胡磊脸上的笑容，就那么僵在嘴角。 他站在院子中央，伸出去准备帮忙的手，悬在半空。 有些尴尬。 何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打圆场道。 “小胡，你也进来一起吧，看看有什么能帮上手的。” 胡磊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跟了进去。 厨房里。 李烨已经系上了围裙。 他拿起一把菜刀，手法利落地开始处理一只土鸡。 剔骨，切块。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不是在录节目，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胡磊站在旁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什么。 他看着李烨那熟练的刀工，眼底深处，一丝阴霾一闪而过。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挤出笑容。 “李烨哥，我能做点什么？” 李烨手上的动作没停。 头也没抬。 “你去后院。” “看看水缸里的水，满不满。” 胡磊愣住了。 去看水缸？ 这算是什么活儿？ 李烨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眼神很淡。 “这道菜，过程很耗水。” “去吧。” 那语气，不容置喙。 就像一个后厨的主帅，在指挥一个最底层的小工。 胡磊脸上的肌肉，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恢复了那副谦卑的样子。 “好嘞，李烨哥。” 他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厨房。 在他转身的瞬间。 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谦卑与温和荡然无存。 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和压抑不住的，一丝屈辱。 后院。 水缸里的水，清澈见底，满满当当。 山泉水，带着一丝凉意。 胡磊伸出手，探了一下。 冰的。 他收回手，站在原地，没动。 厨房里的热火朝天，与他此刻的冷清，仿佛两个世界。 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 镜片后的那双眼，像淬了冰。 李烨。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 然后，他重新挂上那副无害的笑容，转身，走回了前院。 厨房里。 已经变成了一个高效运转的战场。 而李烨，就是唯一的指挥官。 他甚至没有提高过一次音量。 每一个指令，都清晰，简短。 “黄老师，高汤烧开，转小火。” “何老师，香菇捞出来，挤干水分，切片。” “妹妹，冬瓜去皮，切厚块。” 黄雷看着锅里翻滚的浓白鸡汤，又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处理鲍鱼的李烨，心里只剩下惊叹。 这小子，处理食材的手法，比他这个“黄小厨”还专业。 刮洗，改刀，一气呵成。 那把菜刀在他手里，稳得像焊在手上一样。 这哪是在做饭。 这简直是在进行一场外科手术。 “小烨，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黄雷忍不住问。 李烨没抬头，视线落在手里的花胶上。 “以前爷爷给老首长当过两年警卫员。” “首长家里的炊事员，是国宴退下来的老师傅。” “跟着学了点皮毛。” 他说得轻描淡淡。 但黄雷和何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撼。 国宴大师傅的皮毛？ 那也够普通人学一辈子了。 这小子，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 “李烨哥哥，菜摘回来啦！” 张紫枫提着小篮子，像只快乐的小蝴蝶，跑了进来。 篮子里，是刚从菜园摘回来的小白菜和冬瓜，还带着露水。 “放那儿吧。” 李烨指了指旁边的流理台。 “冬瓜交给何老师，小白菜洗干净就行。” “好嘞！” 小姑娘立刻跑去水池边忙活。 整个厨房，每个人都有事做。 除了刚从后院回来的胡磊。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有些插不进手。 他走进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李烨哥，水缸是满的。” “嗯。” 李烨应了一声。 然后，就没下文了。 胡磊等了等。 李烨没有再给他安排任何事情。 他看向何炯。 何炯正专注地切着冬瓜。 他看向黄雷。 黄雷正小心地撇去高汤的浮沫。 他看向张紫枫。 小姑娘正哼着歌，认真地洗着每一片菜叶。 没人看他。 他就像一个透明人。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呵斥，更让人难堪。 胡磊的指甲，悄悄陷进了掌心。 但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他走到灶台边，看着李烨将处理好的鸡块、排骨焯水。 “李烨哥，需要我帮忙烧火吗？” 他指了指灶膛。 这里的土灶，还是烧柴的。 李烨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 那眼神，很平静。 “火候，你掌握不了。”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 胡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帅哥是可以被原谅的 他的回答，永远那么简洁。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院子里。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戴着墨镜的高挑女人，正站在那里。 她拉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身段窈窕，气质出众。 是当红的一线女星，苏晴。 “哎呀，是晴晴来了！” 何炯笑着迎了上去。 “欢迎欢迎。” 苏晴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她跟何炯和黄雷，都算熟络。 “何老师，黄老师，好久不见。” 她笑着打了招呼。 目光一转，落在了旁边的胡磊身上。 胡磊立刻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 “苏晴姐，你好，我是胡磊。” “久仰大名。” 苏晴礼貌地跟他握了一下手。 “你好。” 她的态度，客气，又疏离。 胡磊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苏晴姐，我帮你拿进去。” “谢谢。”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屋里走。 “哇，什么味道，好香啊。” 苏晴的鼻子很灵，刚走到屋檐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香气。 那不是单一食材的香味。 而是无数种顶级食材的鲜香，被一种奇妙的手法，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霸道，又醇厚。 勾得人食指大动。 黄雷一脸神秘地笑道。 “今天啊，你有口福了。” “咱们蘑菇屋，来了个深藏不露的大厨。” “哦？” 苏晴挑了挑眉，来了兴趣。 “黄老师您就别卖关子了，谁啊？” 何炯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喏，人在里面呢。” 苏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厨房的门，开着。 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正对着门口。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系着一条灰色的围裙，正在往一个巨大的砂锅里，一层一层地码放着食材。 鲍鱼，海参，瑶柱，花胶…… 每一样，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他的动作，不快，但极有韵律。 专注又认真。 仿佛他手里捧着的，不是食材，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那一瞬间。 苏晴竟觉得，那不像一个厨房，而是一个神圣的殿堂。 而那个男人，就是殿堂里，唯一的王。 她站在门口，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何炯笑着介绍。 “晴晴，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们今天的主厨，李烨。” 李烨似乎是码好了最下面的一层。 他直起身，转过头。 一张清俊冷冽的脸，落入了苏晴的眼中。 没有圈内人惯有的热情和讨好。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吐出两个字。 “苏晴。” 不是疑问句。 是陈述句。 然后。 他就转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仿佛，她这个一线女星的到来，还不如他手里那块即将下锅的蹄筋重要。 苏晴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秒。 出道十年，从一个新人到今天的一线女星，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当面无视。 对方甚至连一个客套的笑容都没有。 就好像，她苏晴这个名字，跟路边的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一股火气，从心底窜了上来。 她是谁？ 她是苏晴！ 是无数粉丝追捧的女神，是各大导演争相邀约的女主角。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遇？ 旁边的何炯和黄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他们太了解苏晴了。 这位大小姐，看着随和，骨子里傲着呢。 这要是当场发飙，今天的录制可就难办了。 何炯赶紧打圆场。 “哈哈，晴晴你别介意，我们李大厨这是进入状态了。” “眼里只有食材，无人无我。” 黄雷也连忙附和。 “对对对，艺术家，都这样，有范儿！” 胡磊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等着。 等着苏晴发作。 苏晴在圈内的脾气，不算秘密。 她要是闹起来，李烨再怎么厉害，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 苏晴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发火。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烨的背影。 看着他将一块处理好的猪蹄筋，稳稳地放入砂锅。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干净利落。 围裙系在他身上，非但没有烟火气，反而衬得他腰背挺直，肩宽腿长。 侧脸的线条，冷硬，又完美。 像古希腊的雕塑。 苏晴心里的那点火气，莫名其妙就散了。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 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容忍度。 李烨这张脸，这张脸…… 简直是精准地踩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罢了。 帅哥，是可以被原谅的。 她忽然嫣然一笑，那张明艳的脸，仿佛让整个厨房都亮了几分。 “是吗？” 她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玩味，看向李烨。 “我还以为李老师不欢迎我，所以才这么冷淡呢。”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娇，一点嗔。 是她最擅长对付男人的语气。 可惜。 李烨连头都没回。 他只是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起一枚泡发好的干贝。 然后，扔出两个字。 “忙。” 言简意赅。 不带任何情绪。 苏晴的笑容，僵了一瞬。 第二次了。 这男人，油盐不进？ 她反而来了兴致。 就像一只看见了毛线球的猫。 胡磊彻底看不懂了。 这还是那个高傲的苏晴吗？ 被人这么下面子，她居然不生气？ 凭什么？ 就因为李烨长得帅？ 还是因为他会做一道佛跳墙？ 胡磊攥紧了拳头，心里的嫉妒像毒藤一样疯狂蔓延。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他用身体去换资源，点头哈腰，赔尽笑脸，却依然被人踩在脚下。 而李烨，什么都不用做。 就凭一张脸，一手厨艺，就能让苏晴这样的一线女星另眼相看。 第二百二十九章 快饿成照片了 黄雷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他抄起灶台边的一根烧火棍，气势汹汹地就往外冲。 “好你个沈涛！” “你还敢来！” “点的佛跳墙，我看你像佛跳墙！” 何炯笑着摇摇头，也跟了出去。 “慢点慢点，别真打起来了。” 厨房门口，只剩下李烨，苏晴，张紫枫，和胡磊。 苏晴有些好奇。 “来的是谁啊？黄老师这么大反应。” 张紫枫捂着嘴笑。 “是沈涛叔叔。” “他最喜欢跟黄老师斗嘴了。” 院子里。 一个穿着花衬衫沙滩裤，戴着大墨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正从一辆骚气的红色越野车上下来。 他刚站稳，就看到黄雷举着烧火棍冲了出来。 沈涛非但不怕，反而张开了双臂，做出一副拥抱的姿态。 “哎哟，老黄，这么热情？” “知道兄弟我来了，特地准备的欢迎仪式？” 黄雷把烧火棍往地上一拄，吹胡子瞪眼。 “我欢迎你个头！” “说，佛跳墙是不是你这个老东西点的？” “你知不知道这道菜多麻烦！你想累死我是不是！” 沈涛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全国人民都熟悉的喜剧脸。 他贱兮兮地笑道。 “知道麻烦，才点给你做嘛。” “这说明我看重你的手艺啊。” “再说了，我大老远跑来，不得吃点好的？” 他一边说，一边绕过黄雷，往屋里走。 “让让，让让，好狗不挡道。” “你！” 黄雷被他气得哭笑不得。 这就是他和沈涛的相处模式。 互损，互怼，但感情铁得很。 沈涛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苏晴。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美女苏晴吗？” “怎么着，来这儿体验生活了？” 苏晴笑着打招呼。 “涛哥好。” 沈涛是圈里的老前辈，人脉广，地位高，没人敢不给他面子。 沈涛的目光，又落在了胡磊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胡磊一眼。 胡磊连忙上前，恭敬地伸出手。 “涛哥您好，我是胡磊，您的粉丝。” 沈涛“哦”了一声，象征性地跟他握了一下手。 然后，他的鼻子用力嗅了嗅。 “什么味儿……” “我靠！” 他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直接冲向厨房。 那股霸道的，醇厚的，勾魂摄魄的香味，源头就在那里！ 他一阵风似的冲到厨房门口。 然后，急刹车。 他看到了那个正在灶台前忙碌的挺拔背影。 也看到了那口巨大的砂锅。 砂锅里，汤色金黄，浓稠如胶。 各种顶级的食材，码放得整整齐齐。 咕嘟咕嘟。 冒着诱人的泡泡。 “我的佛跳墙！” 沈涛发出一声幸福的呻吟。 他看向李烨。 “小兄弟，你就是今天的大厨？” 李烨正好要盖上砂锅的盖子。 他转过头，看了沈涛一眼。 “嗯。” 还是一个字。 沈涛却一点不介意。 有本事的人，脾气怪点，正常。 他搓着手，一脸期待。 “怎么样？火候到了吗？能吃了吗？” 李烨盖上盖子，用湿布封住边缘。 然后，他指了-指灶膛里燃烧的木柴。 “转文火，再煨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沈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还要这么久？” “我都快饿成照片了。” 李烨不再理他，转身去处理别的食材。 被冷落的沈涛，非但没生气，反而更有兴趣了。 他凑到黄雷身边，挤眉弄眼地小声问。 “老黄，这小伙子谁啊？” “这么牛？” 黄雷的脸上，带着一丝得色。 “李烨。” “厉害吧？” “国宴大师傅带出来的，你那道佛跳墙，今天算是点着了。” “国宴？” 沈涛倒吸一口凉气。 他再看向李烨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艺人。 那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大神。 蘑菇屋的气氛，因为沈涛的到来，彻底活跃了起来。 他就像一个行走的笑料包，三言两语，就能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除了一个人。 胡磊。 他站在人群的外围。 看着沈涛和黄雷何炯勾肩搭背。 看着苏晴被沈涛的笑话逗得花枝乱颤。 看着张紫枫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沈涛后面。 看着厨房里，那个依旧在掌控一切的李烨。 他发现。 自己，好像又被遗忘了。 沈涛甚至没有再跟他说第二句话。 他就像院子里的一棵树，一棵无人问津的树。 一个小时，转瞬即逝。 当李烨揭开砂锅盖子的那一刻。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香气，瞬间席卷了整个蘑菇屋。 霸道。 浓郁。 醇厚。 仿佛有生命一般，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孔，勾起最原始的食欲。 “我的妈呀……” 沈涛第一个怪叫起来，整个人都贴到了厨房门口。 “成了？” 李烨没说话，只是拿起一个巨大的汤勺，在锅里轻轻搅动了一下。 汤汁金黄，浓稠得如同融化的琥珀。 鲍鱼，海参，鱼翅，干贝…… 每一样食材都煨得恰到好处，形态完整，却又散发着入口即化的气息。 黄雷深吸一口气，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艺术品。” 何炯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可以开饭了吗，李大厨？” 李烨点了点头。 “把菜端出去。” 一声令下，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何炯和黄雷，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那口巨大的砂锅。 沈涛则手脚麻利地把另外几道菜——红烧肉，油焖大虾，酸辣土豆丝，端上了院子里的长桌。 张紫枫和苏晴负责摆放碗筷。 苏晴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解下围裙，正在洗手的男人。 连洗个手，都那么好看。 只有胡磊，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所有人都有条不紊，默契十足，仿佛他才是那个多余的局外人。 长桌旁，众人落座。 第二百三十章 情趣绝缘体 沈涛拿起公筷，第一个就朝佛跳墙下了手。 他给每个人都盛了一小碗。 金色的浓汤，包裹着顶级的食材。 热气腾绕，香气逼人。 “我先干为敬了！” 沈涛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送进嘴里。 下一秒。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睛，越瞪越大。 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回了碗里。 何炯吓了一跳。 “怎么了涛哥？不好吃？” 黄雷也紧张地看着他。 “不至于吧？闻着味儿不像啊。” 沈涛没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 足足过了五秒钟。 他猛地睁开眼，一拍大腿。 “鲜！” “太鲜了！” “这汤……这汤简直要把我的舌头给鲜掉了！” 他这夸张的反应，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黄雷也尝了一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 他咀嚼着一块煨得软烂的蹄筋，对着李烨，郑重地竖起了大拇指。 “小烨，我黄小厨，今天，服了。” “彻彻底底。” 苏晴小口地抿着汤，动作优雅。 但她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里，却泄露了她内心的震撼。 她吃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 米其林三星，国宴私厨，她都是常客。 可没有任何一道菜，能给她带来如此极致的味蕾冲击。 鲜，香，糯，滑。 所有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层层递进，在口腔里炸开。 她看向李烨。 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李烨哥哥，这个太好吃了！” 张紫枫的嘴里塞得满满的，像只小仓鼠，说话都含糊不清。 李烨自己也盛了一碗，安静地吃着，仿佛这惊为天人的美味，只是他随手做的一道家常便饭。 “小烨，你跟我说句实话。” 沈涛凑了过来，一脸神秘。 “你是不是新东方毕业的？” 李烨眼皮都没抬。 “不是。” “那是蓝翔？” 李烨放下了筷子。 “国宴师傅教的。” 这六个字，比任何华丽的履历都更有分量。 沈涛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 “这手艺，绝对是大师的徒弟！” 他举起手里的果汁。 “来，小烨，涛哥敬你一杯。” “就冲你这身本事！” 李烨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黄雷也感慨道。 “怪不得，你挖冬笋那么厉害。” “听说那一带大厨的徒弟，学来的都是真功夫。上到食材调料下到吃法。” 话题，很自然地就围绕着李烨展开了。 从厨艺，到部队生活，再到他写的歌。 沈涛是个天生的主持人，总能找到最让人感兴趣的话题。 “诶，小烨，我听说了啊。” 沈涛夹了一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 “你给《捕风捉影》写的那首主题曲，把莫莎那丫头都给听哭了？” 李烨“嗯”了一声。 “确有其事。” 苏晴的眼睛亮了。 她是《捕风捉影》隔壁影棚的演员，自然知道这件事。 “涛哥，你不知道，李老师那首歌，真的……绝了。” 她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听第一遍，就感觉灵魂都被击中了。” 何炯笑着说。 “晴晴的评价这么高啊，那我可太期待了。” 胡磊坐在角落里，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 菜，是好菜。 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享受。 可吃在他嘴里，却比黄连还苦。 他发现，这个饭桌上，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所有人都在聊李烨。 所有人都在夸李烨。 就连他一直想要巴结的沈涛，从坐下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他一次。 他就像个透明人。 不。 连透明人都不如。 他就像李烨这顿豪华盛宴旁，一只嗡嗡作响，却无人理睬的苍蝇。 “小烨，你这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沈涛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长得帅，会演戏，会写歌，还会做饭。” “你给别人留条活路行不行？” 这话是玩笑，却也是事实。 苏晴听了，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她看向李烨，眼波流转。 “是啊，太不公平了。” “以后谁要是嫁给了李老师，那得有多幸福。” 话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暗示。 厨房里被无视的账，她还记着呢。 现在，她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李烨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看了苏晴一眼。 眼神平静，无波无澜。 “想多了。” “我没空。” 三个字，直接把苏晴的话给堵了回去。 苏晴的笑容，又僵住了。 第三次了。 这男人，是块石头吗？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那只猫，爪子就越痒。 “噗嗤。” 旁边的张紫枫没忍住，笑了出来。 黄雷和何炯也是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能让苏晴吃瘪的男人，李烨，是第一个。 胡磊的心里，却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意。 让你捧他！ 让你舔他！ 被无视了吧？ 活该！ 可这股快意，很快就被更深的嫉妒所取代。 因为他看到，苏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更专注地看着李烨。 那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猎物。 凭什么？ 胡磊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死死攥紧。 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一顿酣畅淋漓的晚饭，吃到了月上中天。 酒足饭饱，众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 “就这么睡了，感觉有点浪费啊。” 沈涛靠在椅子上，摸着滚圆的肚子。 何炯笑了笑。 “那涛哥有什么提议？” “玩游戏啊！” 沈涛一拍大腿，眼睛放光。 “咱们节目组新进了一套桌游，叫‘真心话大冒险卡牌’，正好试试。”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张紫枫年纪小，正是爱玩的时候。 苏晴则是唯恐天下不乱。 黄雷和何炯对视一眼，也觉得这是个活跃气氛的好主意。 “那先把碗筷收拾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搞点节目啊 黄雷看不下去了，笑着打圆场。 “行了行了，小烨是主力，咱们也别闲着。” “晴晴，你跟紫枫把桌子擦了。” “我跟何老师去洗碗。” “胡磊，你把垃圾收一下。” 分工明确。 众人再次行动起来。 厨房里，很快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和欢声笑语。 只有胡磊，默默地拎着垃圾袋，将一个个盘子里的剩菜倒进去。 油腻的汤汁溅到他手上，黏糊糊的。 他看着厨房里那道挺拔的背影，眼神愈发阴沉。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能众星捧月。 而自己，就只能干这种没人愿意干的脏活。 嫉妒的毒蛇，再一次啃噬着他的心脏。 十分钟后，客厅。 一张方木桌，几张小马扎。 众人围坐一圈。 沈涛拆开桌游的塑封，将里面的卡牌和道具拿了出来。 “规则很简单。” 他指着桌子中央的一个转盘。 “轮流转动指针，指到谁，谁就抽一张牌。” “牌分两种，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抽到就必须执行，不能耍赖，否则……” 沈涛嘿嘿一笑。 “罚喝一杯黄老师特调的苦瓜柠檬汁。” 一听到“苦瓜柠檬汁”，张紫枫的脸瞬间就皱成了一团。 “啊？不要吧……” 黄雷在一旁补刀。 “我今天特意多榨了一点。” 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我先来！” 沈涛当仁不让，转动了指针。 指针飞速旋转，最终，颤颤巍巍地停在了张紫枫面前。 “妹妹，到你了。” 张紫枫苦着小脸，认命般地抽了一张牌。 “大冒险。” 她念出牌上的字。 “请用你最可爱的声音，唱一首《两只老虎》。” 众人顿时笑喷了。 这个惩罚，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张紫枫红着脸，用细细糯糯的声音唱了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唱完，她把脸埋进了抱枕里，害羞得不行。 游戏继续。 第二轮，指针指向了苏晴。 她抽到的，也是大冒险。 “请对你左手边的异性，说一句你觉得最动听的情话。” 苏晴的左手边，坐着的正是李烨。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暧昧起来。 胡磊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苏晴看着李烨那张毫无波澜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身体微微前倾，凑到李烨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呵气如兰。 “李老师，你这道菜，让我回味无穷。” 一语双关。 李烨的耳朵，动了一下。 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晴也不在意，坐直了身体，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她就知道，这男人不是石头，他有感觉。 接下来几轮，黄雷被罚讲了个冷笑话，何炯模仿了一段经典电影台词。 气氛越来越嗨。 终于。 指针，停在了李烨面前。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胡磊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机会。 他的机会来了。 李烨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从牌堆里抽了一张。 翻开。 “大冒险。” 沈涛兴奋地搓了搓手。 “哟，又是大冒险！” “规则是什么来着？谁来指定内容？” 何炯看了看规则书。 “上一轮被惩罚的人指定。” 上一轮，是何炯。 但他看了看胡磊那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心思一转，笑道。 “这样吧，为了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不如让还没被抽到过的人来指定？” “胡磊，你还没玩过，你来吧。” 何炯是好意，想让被冷落的胡磊有点参与感。 可他不知道，他这个决定，正中胡磊下怀。 胡磊几乎要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李烨哥什么都会，唱歌演戏，都那么厉害。” 他先是捧了一句。 “不如……就让我们见识点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烨身上。 “就请李烨哥，给我们跳支舞吧。” 话音落下。 客厅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跳舞？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烨出道以来，演过戏，唱过歌，上过综艺，唯独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跳过舞。 他的粉丝都知道，这是他的“短板”。 甚至有人猜测，他是不是四肢不协调。 胡磊这招，不可谓不毒。 他就是要让李烨当众出丑。 让你抢我风头！ 让你那么能耐！ 我看你今天怎么下这个台！ 胡磊的心里，在疯狂地叫嚣。 黄雷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感觉到了胡磊那不加掩饰的恶意。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人了？” 何炯也出来打圆场。 “是啊，小烨又不是专业舞者，要不换一个？” 苏晴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刚想开口，却被李烨一个眼神制止了。 李烨看着胡磊。 那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胡磊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 “大家就是玩游戏嘛，开心就好。” “李烨哥，你不会玩不起吧？” 激将法。 拙劣，但有效。 李烨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看胡磊，而是对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 “有音乐吗？”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有有有，李老师你想要什么风格的？” “节奏感强的。” 李烨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黑色的修身T恤。 流畅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苏晴的眼睛，看得有点直。 很快，一段节奏感极强的电子舞曲，在蘑菇屋里响了起来。 咚。 咚。 咚。 每一个鼓点，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胡磊抱着手臂，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 他等着看李烨像个笨拙的木偶一样，在地上乱扭。 然而。 李烨动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补镜头？叫早服务 是经过千锤百炼，刻印在骨子里的杀伐之术。 他将擒拿，格斗，甚至是一些军体拳的招式，完美地融入到了音乐的节奏里。 每一个卡点，都精准到毫秒。 每一次发力，都带着山崩地裂般的气势。 客厅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傻了。 沈涛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黄雷手里的茶杯倾斜了，茶水流了一地，他却毫无察觉。 张紫枫的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苏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这才是男人。 真正的男人。 那种阳刚到极致的荷尔蒙，透过屏幕都能溢出来。 而胡磊。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 他眼里的得意，变成了震惊，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自作聪明，结果被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的小丑。 音乐，在最后一个重鼓点中，戛然而生。 李烨也随之收势。 他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胸膛微微起伏。 灯光下，他的身影，如同一尊沉默的战神。 啪。 啪啪。 啪啪啪啪！ 沈涛第一个反应过来，疯狂地鼓掌。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 “我的天……” 黄雷喃喃自语。 “这……这他妈也太帅了！” “李烨哥哥！你好厉害！” 张紫枫已经变成了小迷妹。 苏晴没有说话，她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烨。 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李烨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赞叹，也没有看苏晴。 他迈开脚步，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 经过胡磊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 只是侧过头，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那个眼神，很淡。 淡得像一杯白水。 可胡磊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那眼神里，没有嘲讽，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不屑。 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像是在看一只…… 蝼蚁。 胡磊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 李烨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他的表情，淡然得好像刚刚跳舞的不是他。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涛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他凑过来，一脸兴奋。 “小烨，你藏得也太深了吧！” “这哪是跳舞，这简直是功夫！” 黄雷也回过神来，看着李烨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欣赏。 “跟着军人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何炯笑着举起杯子。 “来来来，游戏继续，不过我提议，咱们敬小烨一杯。” “刚才那段，太炸了！” “对！敬李烨哥哥！” 张紫枫第一个响应，小脸上满是崇拜。 苏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了酒杯，一双美目，始终没有离开过李PEP的身影。 胡磊坐在角落里，看着众人再次将李烨围在中心。 他端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成了背景板。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接下来的游戏，变得索然无味。 至少对胡磊来说是这样。 他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段狂暴的音乐，和李烨那双冰冷的眼睛。 指针转动，有人抽到真心话，讲了自己童年的糗事。 指针再次转动，有人抽到大冒险，学了一声驴叫。 客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可这一切，都与胡磊无关。 他像一个孤魂野鬼，游离在这片欢乐之外。 他的每一次笑容，都显得那么僵硬。 每一次附和，都显得那么言不由衷。 终于，当时针指向十一点。 黄雷打了个哈欠。 “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散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各自回房。 李烨也站了起来，朝着分配给他的那个房间走去。 走廊不长，灯光有些昏暗。 就在李烨即将经过胡磊身边时。 胡磊动了。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李烨面前。 他的头微微低下，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但他关掉了自己领口上别着的麦克风。 这个小动作，显示出他此刻不是在演戏。 “你别太得意。”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又轻又狠。 像一条毒蛇在吐信。 李烨停下脚步。 他甚至没有侧头去看胡磊。 只是迈开腿，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无视。 彻底的，纯粹的无视。 仿佛胡磊只是一团空气。 胡磊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李烨的背影，直到那扇门被轻轻关上。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 村庄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胡磊的浅眠。 他烦躁地睁开眼。 “谁啊？” 门外传来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声音。 “胡磊老师，醒了吗？导演找您。” 胡磊皱着眉，披上衣服，打开了门。 副导演小张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胡磊老师，早。” “什么事？”胡磊的语气不太好。 “是这样，”小张解释道，“导演看了昨天的素材，觉得您昨天的参与感不太强，镜头有点少。” 胡磊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在点他，说他表现不好。 “所以，今天早上想给您安排个任务，多补点镜头。” “什么任务？”胡磊警惕地问。 小张的笑容更灿烂了。 “叫早服务。” “你去把其他的嘉宾都叫醒，怎么样？” “咱们的摄像老师会全程跟拍，这可都是你的单人镜头。” 胡磊愣住了。 叫人起床？ 这算什么好任务？ 得罪人的事。 但他看了一眼小张身后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没得选。 “好。” 他挤出一个笑容。 “没问题。” 摄像机的红灯亮起。 胡磊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开始了他的“任务”。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人一夜未归？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很温柔。 里面没动静。 他又敲了敲。 “涛哥，该吃早饭了。” 过了半晌，门里传来沈涛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 “谁啊……” “是我，胡磊。” “哦……”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胡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他只能对着镜头尴尬地笑了笑。 “涛哥可能太累了。” 又过了五分钟，门终于开了。 沈涛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小胡啊，这么早？” “不早了涛哥，太阳都晒屁股了。” 沈涛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先去叫别人吧。” 砰的一声。 门又关上了。 胡磊吃了个闭门羹，脸色不太好看。 他走向第二个房间，苏晴的。 面对苏晴，他的策略又变了。 他不敢像对沈涛那样随意。 他敲门的力度，轻得像蚊子哼哼。 “苏晴姐，你醒了吗？” 里面，一片死寂。 他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 “苏晴姐，我是胡磊，节目组让我来叫大家起床。” 他特意点出了节目组，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门，猛地被拉开。 苏晴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脸上敷着面膜，眼神冷的像冰。 “你有病？” 胡磊的脑子“嗡”的一下。 “我……” “谁让你这么早来吵的？” 苏-晴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我……我是……” “滚。” 苏晴吐出一个字，然后毫不留情地摔上了门。 胡磊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摄像机正对着他。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向黄雷和何炯的房间。 这是个双人间。 这一次，他学乖了。 他敲门的节奏不轻不重。 “黄老师，何老师，早上好。” 门很快就开了。 开门的是何炯，他已经穿戴整齐，精神奕奕。 “小胡，早啊。” 何炯的笑容，像春风一样，瞬间缓解了胡磊的尴尬。 “何老师，您起这么早。” “习惯了。”何炯笑着说，“黄老师还没醒，我来叫他。” 他侧身让胡磊进了房间。 黄雷还在床上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何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 “老黄，起床了。” 黄雷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再睡五分钟……” “行了，太阳都照屁股了。” 何炯和黄雷的互动，自然又温馨。 胡磊站在一旁，插不进话。 他看着何炯三言两语就搞定了黄雷，心里不是滋味。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从房间出来，他去了最后一个住人的房间，张紫枫的。 面对这个国民妹妹，胡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换上了一副自以为最温柔的表情。 “紫枫妹妹，起床啦。” 他甚至用了点播音腔。 门开了一条缝。 张紫枫睡眼惺忪地探出个小脑袋。 “是胡磊哥哥啊……”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对，哥哥来叫你起床。” 胡磊笑得像个怪叔叔。 “可是……我还想睡……” 张紫枫揉着眼睛，一脸的委屈。 “乖，先起来吃早饭，吃完再睡，好不好？” 胡磊耐着性子哄着。 张紫枫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好吧。” 总算，有一个是顺利的。 胡磊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他看着手里的房门号。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间了。 李烨的房间。 胡磊站在那扇门前，心情复杂。 有紧张，有怨恨，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他期待着李烨也给他一个难堪。 那样，他就能在镜头前卖惨，博取同情。 他敲了敲门。 “李烨哥，起床了。” 没有回应。 他又加重了力道。 “李烨哥，醒醒！” 房间里，依旧静悄悄的。 一点声音都没有。 胡磊皱起了眉。 睡得这么死？ 他看了一眼摄像机，然后对着门喊。 “李烨哥？你没事吧？” “你要是再不回答，我就进来了啊！” 他这是在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里面，还是没动静。 胡磊不再犹豫。 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轻轻一拧。 门，开了。 没锁。 胡磊心里冷笑一声。 真是自大。 他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跟拍摄像师也立刻跟上。 然而。 房间里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空的。 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床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一块豆腐块。 床单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整个房间，干净得像个样板间。 完全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人呢？” 副导演小张也跟了进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脸错愕。 胡磊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一下被子。 冰凉的。 这说明，这个人很早就离开了。 甚至…… 可能一夜未归？ 一个念头，在胡磊的脑海里疯狂滋生。 他跑了？ 受不了这种生活，连夜跑了？ 这个念头让他兴奋得几乎要颤抖起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超乎想象的周到 他看着众人，又看了看自己敞开的房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怎么了？” 他开口问道，声音清朗，中气十足。 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他身上蒸腾起的热气，和他那因为运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何炯第一个反应过来。 “小烨，你……你这是去哪了？” 李烨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晨练。” 两个字。 轻描淡写。 却像一颗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 晨练？ 天还没亮透，他就出去晨练了？ 而且看他这样子，像是已经跑了很久。 胡磊张着嘴，脸上的表情，从幸灾乐祸，到震惊，再到灰败。 他感觉自己又一次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他精心策划的“失踪”大戏，还没开始，就以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落幕了。 而他，又一次成了那个跳梁小丑。 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胡磊身上。 尴尬。 窘迫。 还有一丝被当众戳穿的难堪。 这些情绪，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胡磊的理智。 李烨的眼神淡淡扫过，从胡磊僵硬的脸上，掠过众人各异的神情。 他什么都没说。 但他什么都明白了。 无非是看他房间没人，就迫不及不及地给大家脑补了一出他李烨受不了苦，连夜跑路的大戏。 何炯是第一个打破这片死寂的。 他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哎呀，我就说小烨不是那样的人嘛。” 他走上前，自然地拍了拍李烨的肩膀。 “年轻人，早起锻炼，身体好，好事。” 沈涛也立刻反应过来，打着哈哈附和。 “就是就是，看把大家给急的。” 他话锋一转，看向脸色灰败的胡磊，像是要给他一个台阶下。 “小磊，你不是说起来吃早餐吗？早餐呢？” “我这肚子都咕咕叫了，快饿死我了。” 这一问，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了胡磊的神经上。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早餐？ 哪来的早餐？ 他刚才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叫早任务”显得更合理，随口找的一个借口。 他以为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和他一样，等着黄雷来动手。 他支支吾吾，眼神飘忽。 “我……我这不是……看大家都没起……” “我正准备去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沈涛看着他这副样子，问话的人反而都觉得有点尴尬了。 何炯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李烨没兴趣看这场闹剧。 时间宝贵。 他抬脚，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再不去看火，锅里的粥就要糊了。 胡磊眼看着李烨就要从他身边走过，一股邪火猛地从心底蹿了上来。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不能又一次成为背景板！ 他猛地跨出一步，张开双臂，拦在了李烨面前。 这个动作，突兀又充满挑衅。 摄像机立刻将镜头对准了两人。 “你要干什么去？” 胡磊质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 李烨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厨房。” 他只吐出两个字。 “去做早餐？”胡磊追问，声音更大了几分，似乎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对。” “你凭什么？”胡磊的音量陡然拔高，“你问过大家的意见吗？” “大家天南地北，口味各不相同，你做的东西，大家能吃得惯吗？” “你这是不尊重人！”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他不是在找茬，他是在为所有人争取“权利”。 李烨看着他，眼神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懒得回答。 他只是简单地向左侧跨了一步，绕过了胡磊这块拦路石，继续朝厨房走去。 我的粥。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彻底的无视。 比任何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胡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的所有力气，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你站住！” 他转身，还想追上去理论。 可当他的脚踏进厨房的门槛，当厨房里的景象映入他眼帘的那一刻。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跟在他身后的摄像师，以及被争吵声吸引过来的何炯、黄雷等人，也全都愣在了原地。 厨房里，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冷锅冷灶。 土灶的火，正烧得旺。 一口大锅里，白粥“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米粒已经熬煮得开了花，浓郁的米香飘散在空气中。 旁边的小灶上，还温着一锅东西，揭开盖子，是金黄的小米南瓜粥，香甜软糯。 灶台边上，一个巨大的案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左边，是中式早餐的阵地。 一盆已经和好的面，盖着湿布，正在发酵。 旁边放着一碗调好的肉馅，葱姜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显然是准备做包子或者馅饼。 另一个盆里，泡着金黄的豆子，旁边放着一台小型的家用豆浆机。 一篮子土鸡蛋，码放得整整齐齐。 几个盘子里，切配好的小菜丝丝分明，有凉拌的黄瓜丝，也有准备下锅爆炒的酸辣土豆丝。 甚至还有几根油条的半成品，就等着下锅了。 右边，则是西式早餐的区域。 切片面包放在竹篮里。 一旁的平底锅已经预热。 火腿片、培根，都切好了分量，用保鲜膜封着。 一碗打散的蛋液，色泽金黄。 旁边的果盘里，草莓、蓝莓、切好的橙子，色彩鲜艳，新鲜欲滴。 甚至连沙拉酱和番茄酱都准备好了。 整个厨房，就像一个即将开席的五星级酒店后厨。 井然有序。 琳琅满目。 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如同军队的队列，带着一种严谨到令人发指的美感。 胡磊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口味不同，什么不尊重人…… 在眼前这堪称“满汉全席”级别的早餐阵容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人家不仅准备了。 还准备得比他能想象到的，周到了一万倍！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这下该有台阶下了吧？ 李烨没有理会门口呆若木鸡的众人。 他走到灶台前，拿起长柄勺，先是搅了搅锅里的白粥，防止粘底。 然后关小了火，让它继续煨着。 接着，他熟练地拿起一个鸡蛋，在碗沿轻轻一磕。 单手，开壳。 蛋清蛋黄完美地落入碗中，蛋壳上没有沾染一丝蛋液。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黄雷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自己就是这个节目的“厨艺担当”，可他自问，做不到李烨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会做饭了。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专业。 “小烨，你……你这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何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颤抖。 李烨拿起打蛋器，一边搅动蛋液，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 “四点。” 两个字。 让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四点。 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还在梦乡里。 而这个男人，已经在这个他们嫌弃简陋的厨房里，为大家准备这样一顿丰盛的早餐。 苏晴的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李烨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 那个身影，高大，沉稳。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精准而高效的动作。 这一刻，他身上仿佛有光。 胡磊的嘴唇翕动着，他想说点什么来挽回颜面。 比如，挑剔一下食材的新鲜度？ 或者，质疑一下烹饪手法的正宗性？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任何挑剔，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都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可笑。 李烨将打好的蛋液放在一边。 他转过身，看向门口的众人。 他的表情依旧淡然。 “何老师，麻烦帮我把那盆面揉一下，醒发得差不多了。” “黄老师，豆浆机您会用吗？豆子我已经泡好了。” “沈涛哥，西式的这些，你看着煎一下，火腿培根，还有鸡蛋，大家想吃什么样的，你问一下。” “紫枫，把水果和那些凉拌小菜端出去吧。” 他没有请求，也没有商量。 就是最直接的分配任务。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仿佛他才是这个“蘑菇屋”真正的主人。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行动起来。 何炯笑着卷起袖子，“好嘞！” 黄雷也来了兴致，“这个豆浆机我得研究研究。” 沈涛更是夸张地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张紫枫开心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去端盘子。 厨房里，瞬间充满了烟火气和人情味。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幅忙碌而温馨的画面里。 除了一个人。 胡磊。 他站在门口，像一根木桩。 李烨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没有给他分配任何任务。 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这种被彻底排斥在外的感觉，比任何指责和谩骂，都让他难受。 他看着李烨拿起肉馅，开始熟练地包包子，那手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看着黄雷和何炯，两位娱乐圈的前辈，心甘情愿地给李烨打下手，脸上还带着新奇和兴奋。 他看着苏晴，那个他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女神，正默默地帮张紫枫摆放餐具，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李烨。 一瞬间。 胡磊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他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他想离开，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走掉。 他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厨房里热火朝天。 客厅里欢声笑语。 唯独他，被无形的墙隔绝在外。 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他的经纪人要是看到这一幕，恐怕会立刻冲上来把他拖走。 太丢人了。 简直是公开处刑。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那点可怜的自尊。 胡磊默默地、一步一步地挪回了院子里的餐桌旁。 他拉开属于自己的那张椅子，坐下。 动作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早餐，已经陆续被端了上来。 中式的包子、油条、豆浆、白粥、小米粥，配上几碟爽口小菜。 西式的煎蛋、培根、烤面包、牛奶，还有一盘色彩鲜艳的水果沙拉。 香气混合在一起，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胡磊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拿起筷子，却不知道该先夹哪一样。 他看到苏晴正小口吃着李烨亲手包的包子，眉眼弯弯，全是满足。 他看到黄雷和何炯在研究那杯现磨豆浆，赞不绝口。 他看到沈涛和张紫枫正在为最后一片培根“决斗”。 气氛是那么的好。 好到……让他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肌肉，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 他端起面前的豆浆，站了起来。 “烨哥。” 他朝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李烨正好端着最后一盘葱油饼走出来，闻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还有各位老师。” 胡磊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刚才的事，是我不对。” 他先是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我给大家道歉。” “我误会烨哥了，我自罚一杯。” 说完，他仰头就把那杯温热的豆浆一饮而尽。 何炯见状，刚想开口说句“没事没事”来圆场。 胡磊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放下杯子，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无奈。 “其实这事儿吧，也怪我。” “主要还是导演组那边，昨天跟我沟通的时候，产生了点误会。” 他开始巧妙地转移火力。 “导演让我今天负责叫大家起床，我以为我是第一个起来的嘛。” “谁知道烨哥你四点就为大家忙活了，导演组也没通知我一声。” “这不就闹了个大乌龙吗？” “搞得我像个故意找茬的小人一样。” 他摊了摊手，语气里全是“我也是受害者”的无辜。 话里话外，把锅甩得干干净净。 不是我的错。 是节目组在搞事。 他们故意误导我，让我来出这个丑。 他甚至还带着一丝控诉的意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导演沈涛。 他觉得自己这番表演，堪称完美。 既道了歉，又解释了原因，还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节目组坑了的老实人。 这下，总该有台阶下了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圆场王都接不住 他沉浸在自己被迫害的苦情戏里，等着何老师来安慰，等着大家来理解。 李烨将那盘葱油饼放在桌子中央。 金黄酥脆，葱香四溢。 他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眼神都没给胡磊一个。 “第一个任务，是做早饭。”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 “我接了。” 六个字。 像六根冰锥，瞬间扎破了胡磊费尽心机吹起来的气球。 什么导演组误导。 什么叫早任务。 在李烨这简单直接的逻辑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任务就在那里。 谁有能力，谁就去做。 你没做，只能证明你没那个本事，或者没那份心。 扯再多，都是借口。 空气再次凝固了。 比刚才在厨房门口时，还要死寂。 如果说刚才胡磊是尴尬。 那现在，他就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 那点甩锅的小聪明，在绝对的实力和坦荡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导演沈涛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出了一口恶气。 让你小子搞事，现在被正主怼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活该。 而餐桌上的其他人，却是真的尴尬了。 黄雷默默地夹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仿佛想用食物堵住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张紫枫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苏晴看着李烨的侧脸，美眸里异彩连连。 这个男人，真的……太刚了。 何炯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卡壳的表情。 他搜肠刮肚，竟然找不到一句可以用来圆场的话。 怎么圆？ 帮胡磊说话？那就是得罪李烨。 帮李烨说话？胡磊这脸就彻底没地方放了。 说节目组？胡磊刚把锅甩过去，李烨一句话又给顶了回来，现在再去碰这个话题，不是火上浇油吗？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餐桌上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 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这顿堪称完美的早餐，吃得所有人食不下咽，只想赶紧结束。 那顿诡异的早餐过后，胡磊彻底老实了。 他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蔫头耷脑，再也不敢去招惹李烨。 上午的任务，是去后山的竹林里挖笋，为晚饭做准备。 李烨拿起一把锄头，掂了掂分量，手法专业。 黄雷跟在他身边，虚心请教。 “小烨，这冬笋怎么找啊？我每次来都刨不到几个。” “看地。” 李烨言简意赅。 “土地有微微隆起、开裂的，下面多半有货。” 他示范性地刨开一处，果然，一截肥硕的笋尖冒了出来。 “哇！” 张紫枫发出一声惊叹。 苏晴也凑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 “烨哥，你好厉害！” 胡磊也扛着一把锄头，远远地站着。 他想过去加入，又拉不下那个脸。 只能自己闷着头，在另一片区域胡乱地刨着。 结果，刨了半天，除了泥土，什么都没有。 反而因为用力过猛，一锄头下去，刨在了一块石头上。 哐当一声巨响。 震得他虎口发麻，锄头差点脱手。 那边的李烨，已经带着其他人，挖了满满一筐。 何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小声提醒他。 “小磊，你别用蛮力，学学小烨，找准了地方再下手。” 这句善意的提醒，在胡磊听来，却格外刺耳。 又是李烨。 怎么什么都是他？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心里更加憋屈。 一整个上午。 李烨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山民，带着大家满载而归。 他在竹林里健步如飞，身手矫健。 他能轻易分辨哪种竹子下的笋最嫩。 他甚至还顺手砍了几根粗壮的竹子，说晚上可以做竹筒饭。 每个人都围着他，听他讲解，看他示范。 他成了绝对的核心。 而胡磊，就像个被强行拉来参加集体活动的路人。 他扛着锄头，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筐是空的。 手是脏的。 心是凉的。 午饭是简单的面条。 黄雷主厨，李烨在一旁帮忙切菜，两人配合默契。 饭桌上，大家聊着上午挖笋的趣事。 “小烨，你那一下也太准了吧！一锄一个！”沈涛夸张地比划着。 “小时候练出来的。”李烨淡淡地回了一句。 话题很自然地就围绕着李烨展开了。 从儿时生活，聊到新电影《捕风捉影》。 胡磊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时机。 他想说自己也健过身，学过格斗。 可跟人家在部队里真刀真枪练出来的比，他那点花拳绣腿，说出来都嫌丢人。 他想聊电影，可《捕风捉影》里，李烨是反一号，他连配角都没试镜上。 他能聊什么？ 聊自己是如何被李烨的角色一枪打死的吗？ 他只能埋头吃面，听着别人欢声笑语。 那感觉，就像在看一部电影，而自己是那个连镜头都懒得给的背景板。 下午的活动，是去池塘里钓鱼。 蘑菇屋的鱼竿，都是最简单的那种竹竿鱼线。 李烨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挂上蚯蚓，抛竿入水，然后就静静地坐着，像一尊雕塑。 其他人则显得有些浮躁。 尤其是沈涛，一会儿动动鱼竿，一会儿换个位置。 胡磊有样学样，也显得很没有耐心。 他看到苏晴坐在李烨不远处，几次想开口跟李烨说话，又都忍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最先有动静的，还是李烨。 只见他手腕一抖，一扬。 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被稳稳地甩上了岸。 “上鱼了！上鱼了！” 张紫枫第一个叫了起来，跑过去帮忙捡鱼。 仿佛是开了个好头。 接下来，李烨那边接二连三地有鱼上钩。 不大一会儿，他脚边的水桶里就有了四五条。 而其他人，连鱼漂都没动一下。 “小烨，你这有什么诀窍吗？”黄雷忍不住问道。 “安静。” 李烨只说了一个字。 “还有，耐心。” 胡磊看着自己纹丝不动的鱼漂，心里烦躁得像有蚂蚁在爬。 他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李烨旁边。 “烨哥，你这儿风水好，我跟你沾沾光。” 他想用开玩笑的语气，缓和一下关系。 李烨没看他，目光依旧盯着水面。 “随便。”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是巧合是报复 胡磊尴尬地在李烨旁边坐下，重新抛竿。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想钓上鱼来证明自己，那鱼就越是不上钩。 反倒是李烨，又轻轻松松地钓上来一条大鲫鱼。 苏晴的眼睛都亮了。 “哇，这条好大，晚上可以做鲫鱼汤了！” 她自然地走过去，帮李烨把鱼放进桶里。 两人离得很近。 苏晴的长发被风吹起，有几缕甚至擦过了李烨的肩膀。 李烨没有任何反应。 苏晴的脸上，却飞起一抹红霞。 胡磊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嫉妒，不甘，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而李烨，是那个稳坐钓鱼台的猎人。 无论他怎么折腾，都只是徒增笑料。 一直到太阳下山，胡磊的鱼竿，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成了全场唯一一个空军。 晚餐时间。 黄雷用李烨钓上来的鱼，和上午挖的笋，做了一顿丰盛的全鱼宴、全笋宴。 饭桌上的气氛，比中午时缓和了一些。 但那种无形的隔阂，依然存在。 大家会有意无意地，忽略掉胡磊。 何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会问他一句“小磊，这个鱼味道不错，你尝尝”。 但也就仅此而已。 更多的时候，话题还是围绕着李烨。 聊他为《捕风捉停》写的主题曲。 聊他以前在国外的一些经历。 聊他对未来事业的规划。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回应。 他提的每一个观点，都有人附和。 胡磊也试着参与。 当苏晴问李烨主题曲的创作灵感时，胡磊抢着说， “我觉得烨哥的灵感，肯定是来源于他对角色的深刻理解，是吧烨哥？” 他想拍个马屁。 结果，李烨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苏晴说， “灵感来源于一场梦。” 一句话，把胡磊晾在了那里。 苏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太好，赶紧捂住了嘴。 桌上其他人都低头吃饭，肩膀却在微微耸动。 胡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整天，他就像在渡劫。 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被排挤、被无视、被碾压的滋味。 他想不通。 明明大家都是艺人。 凭什么李烨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喜爱？ 凭什么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 他不知道。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晚上。 所有人围坐在院子里，吹着晚风，聊天。 夜色很美，星空璀璨。 可胡磊的心，却一片冰冷。 他坐在最外围的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杯凉掉的茶。 何炯正在讲一个圈内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黄雷在感慨人生的无常。 沈涛在吹嘘自己年轻时的辉煌。 张紫枫和苏晴靠在一起，小声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那个坐在主位，沉默地看着星空的男人。 李烨。 他没怎么说话。 但他就是所有人的中心。 没有人跟胡磊说话。 没有人看他一眼。 他几次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融不进他们的世界。 他的声音，像是被这片夜色吞没了。 没有存在感。 这五个字，像一把钝刀子，在他的心上来回地割。 他终于明白。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实力，没有作品，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而他，在李烨面前一败涂地。 夜色，吞噬了一切。 也吞噬了胡磊最后一点可笑的尊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也不知道那一夜是怎么熬过去的。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白天的每一帧画面。 李烨的游刃有余。 自己的笨拙可笑。 众人的谈笑风生。 自己的形单影只。 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火辣辣的疼。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里，他还是那个被所有人无视的背景板。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从噩梦中惊醒。 胡磊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冷漠。 “胡磊老师，醒了吗？导演组有新的任务卡。” 胡磊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醒了。” 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一张任务卡递了进来。 胡磊接过来，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今日第一个任务：请为蘑菇屋的所有成员，准备一顿丰盛美味的早餐。】 胡磊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做早餐？ 让他做早餐？ 他昨天才因为这个话题，被李烨怼得体无完肤。 今天，节目组就把这个任务硬塞给了他？ 这不是巧合。 这是报复。 是沈涛那个老狐狸，在报复他昨天早上甩锅给导演组。 胡磊的脸，瞬间涨红了。 一股屈辱感直冲天灵盖。 可他能怎么办？ 拒绝？ 那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胡磊蘑菇屋耍大牌罢录#。 他不敢。 他只能捏紧那张薄薄的卡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知道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另一组工作人员，敲响了李烨的房门。 李烨打开门。 他已经穿戴整齐，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显得身形愈发挺拔。 工作人员递上任务卡。 【今日第二个任务：请在早上七点三十分，用你独特的方式，叫醒蘑菇屋的每一位成员。】 李烨接过卡片，扫了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有意思。” 他关上门。 监视器后面，导演沈涛看着两个分屏画面，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脸上，是老谋深算的笑容。 想玩是吧？ 那就玩大一点。 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能给他贡献多少收视率。 凌晨四点的蘑菇屋厨房。 灯火通明。 胡磊站在灶台前，深吸了一口气。 屈辱归屈辱，任务还得完成。 而且，还要完成得漂亮。 他不就是会做个早饭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也会！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 胡磊决定了。 他要复制。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心提醒 他从米缸里舀米，淘洗，下锅，开火煮粥。 他又找出黄豆，泡水，准备打豆浆。 接着是和面，发面，准备做包子和油条。 整个流程，他都记得。 可真上手了，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李烨昨天做这一切的时候，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厨房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自己…… 淘米水溅得到处都是。 黄豆洒了一地。 和面的时候，不是水多了就是面多了，弄得满手黏糊糊。 光是准备工作，就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 胡磊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灶台，心里开始烦躁。 还没等他把粥煮开。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由远及近。 胡磊心里一咯噔，抬头望去。 李烨走了下来。 他换好了运动鞋，似乎正准备出门。 经过厨房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目光淡淡地扫了进来。 当他看清灶台上摆放的那些食材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又是包子油条。 又是豆浆白粥。 这个胡磊，是在跟他较劲？ 幼稚。 李烨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胡磊却被他那一个皱眉的动作刺痛了。 什么意思？ 看不起我？ 觉得我做不好？ 一股邪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李烨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胡磊的声音。 “烨哥，这么早？” 李烨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晨练。” 他的声音，像清晨的空气一样，带着凉意。 胡磊看着李烨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堆烂摊子。 嫉妒和不甘，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李烨没有再理会他，径直拉开了院门。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迈出门槛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侧过头，对厨房里的胡磊说了一句。 “黄老师胃不好。” “油条太腻，他吃不了。” 这句话，他说得很平淡。 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是他昨天观察到的。 黄雷在吃那盘油条的时候，只动了一筷子，就再也没碰过。 喝粥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揉了揉胃。 这些细节，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李烨注意到了。 这本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可在胡磊听来，却变了味。 什么叫黄老师吃不了？ 昨天你做的时候，他怎么就吃了？ 现在轮到我做了，他就吃不了了？ 这分明是借口！ 是诅咒！ 是见不得我好！ 胡磊心里的那团火，瞬间被浇上了一勺油，轰然炸开。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尖锐，充满了敌意。 “是怕我做的比你好，抢了你的风头吗？” 李烨缓缓地转过身。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正眼看胡磊。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不屑，甚至没有意外。 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傻子。 那种眼神，比任何辱骂都更伤人。 胡磊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却还是梗着脖子，强撑着。 “我告诉你，李烨，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会做的，我也会！”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地指手画脚！” 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着毛，虚张声势。 李烨看着他。 看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收回了目光。 吐出两个字。 “随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 再没有丝毫停留。 砰。 院门被轻轻带上。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胡磊的心上。 他愣在原地。 刚才那股歇斯底里的勇气，瞬间泄了个一干二净。 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恼怒。 他恨李烨的轻描淡写。 他恨自己的失态。 “装什么装！” 胡磊对着空气低吼了一声，像是为了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 “我偏要做！” “我今天还就非把这油条炸出来不可！” “我倒要看看，他黄雷是吃还是不吃！” 他像是跟自己赌气一般，转身回到灶台。 手上的动作，因为愤怒，变得更加粗暴和没有章法。 天，还未破晓。 村庄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寂静之中。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乡间的小路上匀速奔跑着。 呼吸平稳，节奏有力。 每一步踏下，都仿佛与大地的脉搏合二为一。 清冽的晨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他跑过田埂，跑过小溪，跑过沉睡的村落。 将那个充满了油烟和戾气的厨房，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日出东方。 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冲破云层，洒向大地。 李烨停下脚步，站在一座小山坡上。 他微微喘息着，胸膛有节奏地起伏。 汗水浸湿了他的T恤，勾勒出背部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 他眺望着远方，那里，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 万物，都在此刻苏醒。 而那个还在厨房里和一堆面团较劲的人，注定要错过这场新生。 李烨回到院子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晨跑后的身体带着薄汗，却不见丝毫疲惫，反而更显精神。 他推开虚掩的院门。 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混杂着生面团的酸气，飘了出来。 李烨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看向厨房。 胡磊依旧在里面。 像一只被困在蛛网里的苍蝇，徒劳地挣扎。 灶台上，一片狼藉。 白色的面粉，像是下了一场小雪，铺满了整个操作台，甚至延伸到了地面。 几根颜色深浅不一、奇形怪状的东西躺在盘子里，大概就是他努力了一早上的“油条”。 锅里的粥，因为忘了搅拌，底部已经糊了，正散发着那股焦味。 豆浆机在一旁孤独地响着，里面的豆子打了半天，还没过滤。 胡磊手忙脚乱，额头上全是汗。 他听见开门声，下意识地抬头。 看到是李烨，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 有狼狈，有怨毒，还有一丝不愿承认的慌乱。 他立刻扭过头，用脊背对着门口，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仿佛想以此证明自己没问题。 李烨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半秒。 然后，他看向墙上的挂钟。 第二百三十九章 投其所好的叫早方式 李烨没有进厨房，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径直上了楼。 楼道里，回响着他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胡磊敏感的神经上。 胡磊捏着一团黏糊糊的面，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 他没帮忙。 他甚至没问一句。 他就是那么看着，然后走了。 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胡磊的眼眶，红了。 咚咚。 第一声敲门声，响在黄雷的门外。 很轻，很有礼貌。 “黄老师，醒了吗？七点了。” 是李烨的声音。 平稳，清朗。 里面沉默了两秒，传来黄雷略带沙哑的声音。 “醒了，就起。” 李烨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隔壁。 他知道，对黄雷这种前辈，点到为止就是最大的尊重。 咚咚咚。 这次的敲门声，节奏快了些。 “何老师，太阳照进来了，再不起床，就要错过晨光了。” 何炯的门很快打开一条缝。 他探出个脑袋，头发乱糟糟的，睡眼惺忪。 “小烨？这么早？” “不早了，黄老师都起了。”李烨说。 “得，你都这么说了，我哪敢不起。”何炯打了个哈欠，笑着关上了门。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走到苏晴的门前。 这次，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提高了音量。 “晴姐，七点了，美容茶我给你泡好了，确定要错过吗？” 话音刚落。 门里就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动。 “来了来了！我起了！” 苏晴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美容茶的向往。 李烨最后停在妹妹紫枫的房门前。 他犹豫了一下。 没有敲门，也没有喊。 他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一个鸟叫的铃声，将音量调到适中。 他把手机，轻轻放在了门边的窗台上。 清脆的鸟鸣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 悠扬，自然。 就像是真的有几只小鸟，在窗外唱歌。 等到了沈涛门前，李烨没有多余说什么。 只是高声说，“好像要到了点菜的时候了。” “看样子涛哥没醒，先问问别人吧。” 沈涛一个机灵就翻身下床，打开门。 “别啊，我来我来。” 沈涛和李烨　一边商量着中午吃什么一边下着楼。 几分钟后。 黄雷和何炯结伴走了下来。 紧接着是匆匆忙忙穿衣服的彭鹏。 妹妹紫枫也揉着眼睛，好奇地打开了门。 几个人在楼梯口汇合，齐齐地往下走。 “早上好啊。”何炯笑着打招呼。 “什么味儿啊？”黄雷的鼻子动了动，皱起了眉。 众人走下楼。 然后，都愣在了原地。 厨房里，胡磊正端着一盘黑乎乎的油条出来。 而他身后的灶台，堪比灾难现场。 “这……这是在做早餐？”端着美容茶的苏晴瞪大了眼睛。 胡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在所有人起床前，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端出一份完美的早餐。 谁知道，李烨提前把人叫了下来。 这下好了。 所有的狼狈，都被看了个一干二净。 “胡磊，你这是……忙了一早上？”何炯试图打个圆场。 胡磊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啊，想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黄雷走了过去，看了一眼那盘油条，又看了一眼锅里要糊掉的粥。 他什么也没说。 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烨站在院门口，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看了一眼厨房的进度。 然后转过头，对众人说。 “看样子，吃上早饭还要一会儿。” “等也是等。” “不如，出去活动一下筋骨？” 他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 可在胡磊听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扇他的耳光。 故意的。 李烨绝对是故意的！ 他提前叫醒所有人，就是为了让他们看自己的笑话。 现在，他还要把人都带走，不留一个帮手。 就是想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收拾这个烂摊子！ 胡磊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 他看着李烨的背影，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好啊！我这老胳膊老腿是该动动了。”黄雷第一个响应。 “我也去我也去，正好消消食，一会儿好吃早饭。”何炯笑着附和。 彭鹏和子枫自然也没意见。 一群人，就这么跟着李烨，走到了院子里。 只留下胡磊一个人。 站在那片狼藉的中央。 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 清晨七点的院子，空气清新得像洗过一样。 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阳光正好，不烈，暖洋洋地洒在人身上。 “来，先热身。” 李烨站在院子中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手腕脚腕，转动一下。” 他做着示范，动作标准，舒展。 不像是在做什么高难度的动作，更像是一种融入自然的韵律。 何炯和黄雷有样学样，慢悠悠地活动着。 沈涛则是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动作幅度大得有些夸张。 引得何炯一阵发笑。 “老沈，你这是热身，不是拆家。” 紫枫站在一旁，有些害羞，但还是认真地跟着做。 简单的热身结束。 李烨拍了拍手。 “接下来，教大家一套简单的军体拳。” “不用学得太像，主要是为了活动开，提提神。”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尤其是沈涛，眼睛都亮了。 “哇！军体拳！小烨，是电视里那种很帅的吗？” “比电视里更实用。”李烨淡淡道。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摆开了架势。 “第一式，弓步冲拳。” 他的身体微微下沉，一个标准的弓步，右拳如离弦之箭，猛然击出。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 没有夸张的吼叫，却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势。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都变了。 不再是那个在厨房里游刃有余的厨师，也不是那个在镜头前淡然自若的明星。 他是一个战士。 一个从铁与血中走出来的战士。 那股凛然的气场，让周围的嬉笑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看清楚了吗？”李烨收回拳头，恢复了平时的站姿。 第二百四十章 对比鲜明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点头。 “我……我来试试！”沈涛第一个跳出来，模仿着李烨的样子，扎了个马步。 结果，用力过猛，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哈哈哈……” 院子里，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核心要稳，下盘要扎实。”李烨走到彭鹏身边，伸手在他腰腹处点了一下。 “这里，用力。” 沈涛感受着那股力量，重新尝试。 这一次，虽然依旧有些摇晃，但比刚才稳多了。 李烨没有手把手地去教。 他更像一个引路人。 示范，讲解要点，然后让众人自己去体会。 黄雷年纪大了，只学了几个起手式，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笑呵呵地看着。 他和何炯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赏。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他身上有一种沉静的力量。 不张扬，却无法忽视。 何炯活动着身体，走到李烨身边，一边比划一边问。 “小烨，你这都是跟着你爷爷练的吧？” “嗯，小时候跟着爷爷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先跑一个五公里，然后练一个小时。”李烨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每天都这样？”彭鹏在一旁咋舌，“那得坚持多久？” “四年。” “风雨无阻。” 简单的四个字，让彭鹏彻底没了声音。 他看着李烨。 仿佛能看到那个在无数个日夜里，迎着风雨，挥洒汗水的身影。 那种毅力，是他无法想象的。 子枫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学着。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把一套刚猛的拳法，打出了几分舞蹈的感觉。 李烨看到了，也没说什么。 他只是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出拳的时候，想着把眼前所有不喜欢的东西，都打飞。” 紫枫愣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李烨。 李烨的眼神，平静无波。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再次出拳时，手上，似乎真的多了一分力量。 整个院子里。 阳光，微风，欢笑声，还有那一声声并不标准却充满活力的呼喝。 构成了一幅生动而和谐的画卷。 偶尔，从厨房里传来一两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那声音，显得那么突兀，那么格格不入。 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一套拳打完。 所有人都出了一身薄汗，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 “舒服！通透！”黄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何炯也笑着说。 李烨带着他们做了最后的拉伸放松。 “好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 “现在，应该可以吃早饭了。” 众人回头。 只见胡磊，正端着几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胡磊端着盘子，站在那里。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像一根根无形的针，扎进他的耳朵里。 他手里的几根“油条”，黑得像炭。 盘子边缘，还沾着几点油腻的黑渍。 他脸上的表情，比手里的东西还要难看。 何炯最先反应过来，他总是那个负责打圆场的人。 他快步走过去，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温和笑容。 “哎呀，小磊，忙了一早上，辛苦了辛苦了。” 他接过胡磊手里的盘子，像是接过什么烫手的山芋。 “这不，我们刚活动完，正好饿了。” “快，大家都过来坐，尝尝小磊的手艺。” 何炯的声音，让院子里凝滞的气氛，稍微松动了一些。 苏晴和紫枫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默默地走向了院子里的石桌。 黄雷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那盘黑炭上停留了一秒。 然后，他看向胡磊，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累了吧？” 胡磊的嘴唇动了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还……还好，黄老师。” “吃完饭，去补个觉吧。”黄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淡。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 但在胡磊耳朵里，却像是另一种驱逐。 好像在说，你已经搞砸了，别再这儿碍眼了。 众人落座。 桌子上，除了那盘油条，还有一锅底部微焦的白粥。 胡磊强撑着，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粥。 “大家尝尝，我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人说话。 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黄雷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然后就放下了。 他胃不好，这糊了底的粥，他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他端起旁边李烨泡的美容茶，喝了一口。 何炯为了缓和气氛，硬是夹起一根油条，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 那口感，又硬又油，还带着一股焦苦味。 他咀嚼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 但他还是咽了下去。 “嗯，不错，有……有进步的空间。”何炯笑着说。 苏晴只是低头喝着粥，对那盘油条视而不见。 紫枫学着晴姐的样子，也小口喝粥，小脸皱着，显然也不喜欢那股糊味。 只有李烨。 他什么也没说。 端起碗，一口一口，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拿起筷子，夹起一根最黑的油条。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 他面不改色地，把那根油条吃完了。 不快，不慢。 就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吃完，他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胡磊看着李烨空空如也的碗和盘子。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 如果李烨也像黄雷那样不吃，或者像何炯那样假惺惺地夸一句。 他都可以反击。 说他浪费粮食，说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现在。 李烨什么都没说，只是吃完了。 用行动，堵住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这比任何嘲讽，都让他觉得难堪。 他就像一个用尽全力挥出一拳的小丑，结果却打在了棉花上。 无力且可笑。 一顿早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 桌子上，那锅粥，那盘油条，几乎没怎么动。 剩了大半。 胡磊站起来，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背影萧瑟。 “我……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 他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屋子，逃也似的上了楼。 二楼传来关门声。 院子里的空气，才像是重新开始流动。 第二百四十一章 敢少称？ “唉……”何炯叹了口气。 黄雷摇了摇头，没说话。 李烨站起身，把自己的碗筷也拿到了水池边。 “他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了。”李烨一边冲洗着碗，一边淡淡地说。 “可越是这样，越容易出错。” 何炯走到他身边，“你刚才……干嘛要吃那个，看我的都难以下咽。” “我爷爷说过，在战场上，有的吃就不错了，不能浪费。” 李烨关掉水龙头。 “何况，是他做的，我吃了，他就没理由再说什么。” 何炯愣住了，看着李烨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年轻人，心思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得多。 “好了，不说这个了。” 李烨擦干手，转向众人。 “早饭没吃好，午饭可得补回来。” 他看向沈涛，“涛哥，早上跟你商量的菜单，大家看看怎么样？” 沈涛立刻来了精神，“对对对，菜单！我跟你们说，我点的菜，一听就流口水。” 他清了清嗓子，“排骨玉米汤，要用最新鲜的棒骨和甜玉米。” “辣子鸡，要用跑山鸡的鸡腿肉。” “再来个鱼头豆腐汤，一个蒜蓉西兰花，一个番茄炒蛋。” “主食，焖一锅香喷喷的米饭。” 他每说一道菜，紫枫的眼睛就亮一分。 “哇，听起来好好吃！” “那还等什么，咱们得去采购啊！”苏晴也来了兴致。 “对，去镇上的集市！”何炯一拍手，“正好带大家逛逛。”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黄雷笑着说，“我就不去了，我这把老骨头，在家里给你们看家。” 沈涛也说，“我跟黄老师留守，正好研究研究咱们那个新灶台。” 于是，采购小分队正式成立。 何炯和李烨，带着苏晴和紫枫。 “走，出发！” 何炯大手一挥，充满了干劲。 蘑菇屋的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好像刚才那段令人窒息的早餐时间，从未发生过一样。 李烨发动了那辆停在院角的蓝色小三轮。 引擎突突突地响了几声，喷出一小股青烟，然后归于平稳。 何炯熟门熟路地跳上了驾驶座旁边的位置。 苏晴和紫枫则有些新奇地看着后面的车斗。 车斗里铺着一层干净的草垫。 “来，两位美女，请上座。”何炯笑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苏晴和紫枫相视一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李烨回头看了一眼，“坐稳了。” 他一拧油门。 小三轮轻快地驶出了蘑菇屋的院子，奔向通往镇上的乡间小路。 路两旁，是绿油油的稻田。 风吹过，稻浪起伏。 空气里，满是泥土和植物的清香。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何炯不知怎么的，就起了个头。 他的声音算不上动听，但充满了快乐。 苏晴立刻就跟着唱了起来。 紫枫开始还有些害羞，但很快也被这气氛感染，小声地哼唱着。 李烨开着车，嘴角也微微上扬。 他没唱。 但他听着。 阳光，微风，歌声，还有身边这些暂时抛开烦恼的人。 这一刻，感觉还不错。 一路欢声笑语。 半个多小时后，镇上的集市，就出现在眼前。 集市不大，但很热闹。 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 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李烨把车停好。 “分头行动还是？”何炯问。 “一起吧，买肉和鱼得我来挑。”李烨说。 “行，听大厨的。” 四个人，就像一家人出来逛街一样，走进了热闹的集市。 李烨的目标很明确。 他带着三人，径直走向了集市最里面的肉铺区。 他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干净的摊位。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穿着个油腻的围裙，正在哐哐哐地剁着排骨。 “老板，来五斤排骨，要最好的那段。”李烨开口。 “好嘞！”老板手脚麻利，从一大块猪肉上，精准地砍下一长条肋排。 他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排骨往秤上一扔。 “五斤二两，算你五斤，五十块钱一斤，一共二百五。” 老板的动作很快，报数也很快。 秤盘上的数字，一闪而过。 苏晴正准备掏手机付钱。 李烨却伸出手，拦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那台老式的弹簧秤上扫了一眼。 “老板，你这秤，准吗？” 老板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怎么不准？我这天天用，街坊邻居都在我这买，还能骗你个外地人？”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何炯感觉气氛不对，连忙上前打圆场。 “老板别误会，我这朋友就是随口问问。” 李烨没理会何炯。 他只是看着那个老板。 “是吗？” 他拿起那袋排骨，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转头，走向旁边一个卖水果的大婶。 “大婶，借您家电子秤用一下，行吗？” 那个卖水果的大婶很热情，“用呗，随便用。” 肉铺老板的脸色，这下彻底变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想去抢李烨手里的袋子。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信不过我啊！” 李烨侧身一闪，轻易地躲开了。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 肉铺老板扑了个空。 李烨已经把那袋排骨，稳稳地放在了水果大婶的电子秤上。 鲜红的数字，跳了出来。 4.12斤。 四斤一两二。 跟老板说的五斤，差了将近一斤。 周围买菜的人，瞬间围了过来。 “嚯！差这么多！” “这老王家的秤，果然有问题啊！” “我就说上次在他家买肉感觉分量不对，原来是真的！”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肉铺老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李烨，眼神里又是尴尬，又是怨毒。 “你……你……” “老板。”李烨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做生意，讲的是诚信。” “你缺我这一斤肉，发不了财。” “但你缺了诚信，这生意，就做不长久了。” 他拿起那袋排骨，走回肉铺前。 他没有把排骨还给老板。 而是从案板上，又拿起一块差不多大小的。 两块加在一起，重新放回了水果大婶的秤上。 5.03斤。 “这下，差不多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给你上一课 他转头看向肉铺老板。 “钱，我还是按五斤的给你，二百五，一分不少。” 他拿出手机，扫了老板的码。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多出来的，就当是我，给你上一课。” 说完。 他拎着两袋排骨，看都没再看那老板一眼，转身就走。 何炯、苏晴、紫枫，都看呆了。 尤其是紫枫，她看着李烨的背影，眼睛里亮晶晶的。 太帅了。 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那几句话。 简直比电影里演的还精彩。 周围的街坊，也纷纷对李烨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小伙子，行啊！” “不吵不闹，就把事儿给办了，有水平！” 那个肉铺老板，站在原地，被众人指指点点。 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蘑菇屋里。 胡磊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 他不是自然醒的，是被心里的烦躁给闹醒的。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 全是早餐时，众人看他的眼神。 有同情，有轻视，还有漠然。 尤其是李烨。 那家伙，就像一座冰山。 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你就是能感觉到，那座冰山底下，藏着能把你碾碎的力量。 胡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他要主动出击。 他要挽回自己的形象。 他下了楼。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客厅里，黄雷和沈涛，正悠闲地喝着茶，看着窗外。 “黄老师，涛哥。”胡磊挤出笑容，打了个招呼。 “醒了？”黄雷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何老师他们呢？”胡磊状似随意地问。 他以为，大家可能都在午休。 沈涛指了指门外。 “哦，他们去镇上采购物资了，给中午的大餐做准备。” 沈涛的语气，很平常。 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采购物资…… 没叫他。 他们所有人都去了。 把他一个人，像个废人一样，扔在家里睡觉。 胡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站在楼梯口，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天灵盖。 他被排挤了。 被那个小团体，彻彻底地排挤在外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李烨！ 是他，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了这个角落。 是他，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所有关注！ 胡磊放在身侧的手，在袖子里，无声地握紧。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传来一阵刺痛。 可这痛，远不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眼神里，却是一片化不开的阴翳。 李烨。 你等着。 小三轮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突突突—— 像是凯旋的号角。 院子里喝茶的黄雷和沈涛，同时抬起了头。 “回来了！” 沈涛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他一个箭步冲到院门口，活像个迎接主人的大金毛。 李烨把车稳稳停下。 何炯从副驾跳下来，伸了个懒腰。 “哎哟，还是咱们这儿空气好。” 苏晴和紫枫也扶着车斗边缘，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脸上都带着逛完街的满足和轻松。 “战利品如何？”黄雷笑着问。 “空前丰盛！”何炯大手一挥，指向车斗。 几个大塑料袋，鼓鼓囊囊。 尤其是那两袋排骨，鲜红的肉，白色的骨，看着就喜人。 沈涛的眼睛都直了。 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拎起最重的两个袋子。 “我的辣子鸡！我的排骨汤！” 他嘴里念叨着，像是捧着什么宝贝，快步走向了厨房。 众人被他这副吃货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就热烈了起来。 “好了，全员动员！”何炯拍了拍手，“准备午饭！” “紫枫，你和苏晴负责洗菜。” “好嘞！”两个女孩脆生生地应道。 “李烨，你主厨，我们都给你打下手。” 李烨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他脱下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而有力。 他走进厨房，开始处理那块刚买回来的跑山鸡。 手起，刀落。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黄雷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几分欣赏。 这小子，干什么都有股子沉稳劲儿。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胡磊下来了。 他换了身衣服，脸上那点睡出来的惺忪，也已经被冷水冲掉。 他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位置。 除了他。 “小磊，醒啦？”何炯注意到了他，“正好，你也来帮忙。” 何炯指了指水池边的一颗西兰花。 “任务简单，把这个洗干净，掰成小块就行。” 这是一个善意的台阶。 胡磊立刻点头，“好的，何老师。” 他走到水池边，卷起袖子，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哗哗地冲刷着。 他拿起西兰花，很用力地搓洗着。 或许是想证明自己能做好。 或许是想把心里的烦闷，都发泄在这颗菜上。 他用的力气，太大了。 咔嚓。 一声轻响。 西兰花的根茎，被他硬生生掰断了一大块。 他一愣。 手里的动作更乱了。 他想把西兰花掰成小朵。 结果不是太大，就是太小。 好几朵嫩绿的花蕾，被他粗暴的动作直接捻碎，冲进了下水道。 不过一分钟。 一颗完整的西兰花，在他手里变得惨不忍睹。 旁边正在摘豆角的苏晴，眼角余光瞥见，忍不住皱了皱眉。 何炯走了过来。 他看着胡磊手里的“残骸”，又看了看胡磊有些涨红的脸。 他叹了口气。 “小磊。” “……何老师。”胡磊的声音有些发虚。 “行了，你去歇着吧。”何炯的语气很温和。 “这里我们来就行。” “我……”胡磊还想说什么。 “去吧，听话。”何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容置喙。 胡磊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他又一次，成了一个局外人。 一个连洗菜都做不好的废物。 厨房里，苏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李烨身边。 第二百四十三章 想跟他道个歉 李烨没回头，手里的刀没停。 “刀面平拍，一压就行。” 他说着，随手拿起一颗蒜，用刀身侧面轻轻一压。 啪的一声。 蒜皮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白胖的蒜瓣。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哇，好厉害！”苏晴的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星光。 她学着李烨的样子，拿起菜刀。 但她力气小，有些笨拙。 李烨停下手里的活，侧过身。 “手给我。” 苏晴一愣，脸颊微微泛红，但还是听话地伸出了手。 李烨握住她的手，连带着那把菜刀，覆盖住一颗蒜。 “手腕发力，像这样。”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而温暖。 苏晴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啪。 蒜皮裂开。 “学会了？”李烨松开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嗯……嗯！学会了！”苏晴低着头，小声回答。 不远处，正在给玉米切段的黄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苏晴那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和那藏不住的少女心事。 黄雷的嘴角，也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年轻人啊。 一个小时后。 丰盛的午餐，摆满了院子里的石桌。 排骨玉米汤，汤色奶白，玉米的甜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辣子鸡，红亮的辣椒段里，点缀着金黄焦香的鸡块。 鱼头豆腐汤，鲜美无比。 还有清爽的蒜蓉西兰花，和国民家常菜番茄炒蛋。 金黄的小米饭，在木桶里冒着热气。 “开饭咯！” 沈涛第一个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辣子鸡塞进嘴里。 “唔……好吃！太好吃了！”他含糊不清地赞叹着。 “烨哥，你这手艺不去开个私房菜馆，真是屈才了！” “就是就是，”紫枫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比黄老师做的还好吃。” 黄雷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小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大家都笑了起来。 气氛融洽而热烈。 何炯给胡磊夹了一筷子鱼肉。 “小磊，尝尝这个，新鲜。” “谢谢何老师。”胡磊低声说。 黄雷也开口道，“小磊啊，别想太多，来上节目，就是放松的，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这话，是劝慰，也是点拨。 胡磊只是“嗯”了一声。 他吃着饭，却食不知味。 周围的欢声笑语，对他来说，比任何噪音都刺耳。 他们聊着在集市的趣事，聊着李烨怎么智斗那个缺斤短两的肉贩。 苏晴和紫枫说起当时的情景，语气里满是崇拜。 李烨，又是李烨。 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他。 他就像一个发光体。 而自己，是那个被光芒排挤在外的，可悲的阴影。 胡磊沉默地扒着饭。 他觉得，自己碗里的每一粒米，都像沙子一样，难以下咽。 一顿饭，终于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桌上的盘子，几乎都空了。 这和早上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都吃得心满意足，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胡磊看着这片狼藉。 他心里，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猛地站了起来。 这个突兀的动作，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我……我来收拾吧。” 胡磊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很清晰。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磊哥，我帮你！”紫枫最先反应过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哎，都坐着，吃饱了就别动。”何炯也起身。 “我跟小磊来就行。” 他看出了胡磊似乎有话要说。 胡磊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盘。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但很认真。 紫枫也拿起筷，跟在他身后。 何炯端起汤碗，跟他们一起走向厨房。 厨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水龙头哗哗地响着。 胡磊低着头，默默地洗着碗。 泡沫，沾满了他的手。 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终于，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掉了水。 他转过身，看着何炯和紫枫。 “何老师，紫枫。” 他的嘴唇，有些发白。 “对不起。”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紫枫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差点滑掉。 “磊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何炯扶住了他的胳膊，让他直起身。 “小磊，你这是……” 胡磊的眼眶，有些红。 “早上的事，是我不对。” “我太急功近利了，想表现自己，结果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不该对李烨发脾气，更不该……浪费粮食。” “我来到蘑菇屋，是想学习的，是想交朋友的，但我这第一天，就给大家留下了这么不好的印象。” “我……我真的很抱歉。” 他说着，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这番话，听起来很诚恳。 至少，在何炯和紫枫听来是这样。 综艺节目还有五期才收官。 这是第一期。 如果第一期播出后，他“耍大牌”、“没礼貌”、“嫉妒心强”的标签被贴上。 那他后续的演艺生涯，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他的公司，他的团队，都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必须道歉。 他必须在这个小团体里，挽回自己的形象。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紫枫心软，看他这样，连忙安慰道， “磊哥，你别这样说，我们都没怪你。” “是啊，”何炯也拍着他的后背，“年轻人嘛，谁还没点好胜心呢。” “知道自己错了，能说出来，这就是好样的。”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别再提了。” 何炯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 胡磊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最关键的那个人，还没表态。 “何老师，我想……跟李烨也道个歉。”他鼓起勇气说。 何炯赞许地点了点头。 “应该的。” “解开心结，后面大家才能好好相处。” “去吧，他就在院子外面的田埂上。” 胡磊点了点头。 他擦干手，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厨房。 院子外。 李烨正一个人，站在田埂上。 他眺望着远处的青山。 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被拉得很长。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 胡磊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他看着李烨的背影。 明明只是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背影。 却给他一种，如同山岳般的压迫感。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李烨。”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叫出了这个名字。 李烨，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他就那么看着胡磊，不说话。 等着他的下文。 胡磊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准备了一路的说辞，此刻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早上的事……” 他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得又快又轻。 像是怕说慢了，就再也说不出口一样。 说完，他低下了头。 不敢去看李烨的眼睛。 空气，安静得可怕。 只有风，吹过稻田的沙沙声。 一秒。 两秒。 对胡磊来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李烨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淡。 “过去了。” 只有三个字。 没有原谅，也没有指责。 就像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实。 说完。 李烨转过身，重新望向远山。 再也没有看胡磊一眼。 胡磊站在原地。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冷硬的背影。 一股比之前更深的无力感，席卷了他全身。 他道歉了。 他也接受了。 但胡磊知道，什么都没有改变。 在李烨眼里，他胡磊，或许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丑。 连让他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比一顿痛骂，更让他感到羞辱。 他握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 脸上，是一片化不开的阴翳。 等着，我们之间没完。 田埂上的风，有些凉了。 胡磊转身，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回了院子。 他没敢看任何人，径直上了楼。 砰。 关门声很轻，却像一声闷雷，在每个人的心头滚过。 院子里，一瞬间的安静。 李烨没看他。 他甚至没动。 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只是一阵风吹过。 他依旧看着远山，身影笔挺，像一杆标枪。 还是何炯先打破了沉默。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句没头没尾的感慨。 黄雷接了话，“是啊，这一晃，一下午就过去了。” 沈涛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瘫在竹椅上。 “我感觉我还能再吃一顿晚饭。” 他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子，一脸幸福的油腻。 “你可拉倒吧，”黄雷笑骂，“再吃你就走不动道了。” “说到走……”何炯放下茶杯，看向沈涛和苏晴。 “节目组那边来消息了，车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到。” 这话一出，院子里轻松的气氛，悄然变了。 沈涛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哎，这么快啊。” 苏晴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的发梢。 离别，总是来得这么突然。 她是飞行嘉宾，只签了一天半的录制。 算算时间，确实该走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何炯笑着打圆场。 “就是，”沈涛也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这是功成身退，吃饱喝足，值了！” 他话是这么说，眼神里却多了几分不舍。 这两天，很累，但也很开心。 尤其是李烨做的那几顿饭，他感觉自己回去能吹一年。 紫枫凑到苏晴身边，拉住她的手。 “晴晴姐，你这么快就走啦？” 小姑娘的语气里满是失落。 苏晴勉强笑了笑，“嗯，通告都排好了的。” 她抬起头，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了田埂的方向。 李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回来。 他就站在院门口的屋檐下，身影半明半暗。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看了过来。 眼神，依旧是那么平静。 苏晴的心，却猛地一跳。 要走了。 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她捏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旁边的紫枫看在眼里，悄悄推了她一把。 “晴晴姐，有话就快说呀。” 少女的直觉，总是很敏锐。 苏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她走向李烨。 一步。 两步。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她身上。 黄雷和何炯对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沈涛则是一脸“我懂的”的八卦表情。 苏晴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终于走到了李烨面前。 “那个……” 她一开口，声音都在发颤。 “李烨……” 李烨看着她，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他的沉默，给了苏晴莫大的压力，也给了她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她闭着眼，一口气说了出来。 说完，她紧张地咬住了下唇。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连风，似乎都停了。 李烨摇了摇头。 苏晴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拒绝了？ “手机上交了。” 李烨的声音传来，不带任何情绪。 录制期间，所有嘉宾的私人手机都会被节目组统一保管，这是规定。 苏晴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 她心里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又被一盆冷水浇下。 是啊，没有手机，怎么加微信。 她急得眼眶都有点红了。 看着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李烨顿了两秒。 “等我一下。” 他说完，转身进了屋。 苏晴呆呆地站在原地。 没过一会儿，李烨又出来了。 他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采访本和一支笔。 那是节目组用来记录任务的道具。 他走到石桌边，俯下身。 刷刷刷。 第二百四十五章 都怪他，闲不下来 她看着李烨，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个用力的点头，和一个灿烂到有些傻气的笑。 一个小时后。 节目组的车，准时停在了院子门口。 沈涛和苏晴的行李，已经被工作人员搬上了车。 “黄老师，何老师，紫枫，小烨，我们走啦！” 沈涛站在车门口，用力地挥着手。 “路上小心！” “常回来玩啊！” 黄雷和何炯嘱咐道。 紫枫拉着苏晴的手，依依不舍。 “晴晴姐，你回去要给我发消息哦。” “嗯，一定！”苏晴用力地点头。 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李烨身上。 李烨只是站在那，双手插在裤兜里，淡淡地看着他们。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苏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李烨，再见。” 李烨伸出手，和她轻轻握了一下。 一触即分。 “再见。” 苏晴上了车。 车门关上。 她摇下车窗，看着那个站在夕阳余晖里的身影，直到车子转过弯，再也看不见。 她摊开手心。 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润的纸条，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第一期节目，录制结束。 车子远去，引擎声消失在山路尽头。 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黄雷拍了拍手。 “好了，人也走了，咱们也该准备晚饭了。” 何炯笑着说，“今天可得简单点，中午吃得太撑了。” “我没意见。”李烨说。 他转过身，准备走向厨房。 就在这时。 二楼的窗帘，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道阴郁的目光，从缝隙中透出，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盯着李烨的背影。 胡磊的手，死死抓着窗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 楼下院子里，送别的话语还在继续，那些虚伪的客套和关心，一句句传上来，都变成了对他无声的嘲讽。 送客。 连送客都没人想起他。 何炯。 黄雷。 甚至那个小丫头紫枫。 他们就那么自然地把他忘了，仿佛他从未来过。 尤其是何炯，总是一副老好人的做派，对谁都笑眯眯的。 虚伪。 真是虚伪到了极点。 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 他们打心底里，就没把他当回事。 胡磊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下午那屈辱的一幕，又在眼前重放。 他走到李烨面前。 他低下了头。 他说了“对不起”。 可李烨呢？ 那三个字，“过去了”。 轻飘飘的，像打发一只苍蝇。 那不是原谅。 那是更高傲的无视。 胡磊闭上眼，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 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叩叩。 房门被轻轻敲响。 胡磊猛地一惊，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谁？”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门外，传来何炯温和的声音。 “小胡，是我，何老师。” 又是他。 胡磊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想开门。 他不想再看到那张虚伪的笑脸。 “我看你晚饭没吃，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胃不舒服？” “我给你冲了碗养胃粥，你开门拿一下，喝了暖暖身子。” 何炯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关切。 胡磊僵住了。 养胃粥？ 他缓缓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上，迟疑了。 他拉开了门。 走廊的暖光灯下，何炯端着一个青瓷碗，正微笑着看他。 碗里，是熬得软糯的小米粥，还冒着丝丝热气。 “给你，加了点姜丝，驱寒。” 何炯把碗递了过来。 胡磊下意识地接住。 碗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一直传到心里。 很烫。 “早点休息，”何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录节目嘛，开心最重要。” 说完，何炯转身走了。 胡磊端着那碗粥，站在原地，像一尊石雕。 他低头看着碗里金黄的米粒，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原来何老师没叫他，不是忘了他，是以为他不舒服。 原来那份关切，不是虚伪。 那自己刚才满腔的怨恨，又算什么？ 羞愧像潮水一样，瞬间将他淹没。 但很快他就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到了李烨身上。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镜录制结束。 导演喊“卡”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为期两天的拍摄，终于画上了句号。 大家象征性地拥抱告别，说着“后会有期”的场面话。 李烨依旧是那个李烨。 他跟导演组和几位常驻嘉宾一一点头致意，不多言语。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了那辆停在村口许久的黑色越野车里。 引擎轰鸣。 车子绝尘而去，没有半分留恋。 三个小时后。 越野车驶入星光娱乐的地下车库。 山里的清新空气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都市独有的，混杂着汽油与欲望的味道。 李烨回到公司顶层的专属休息室。 他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沙发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累。 身体上的疲惫还在其次，主要是心累。 跟一群人精斗智斗勇，比在工地上搬一天砖都消耗精力。 他闭上眼，只想就这么睡过去。 “回来了？” 红姐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嗯。” 李烨眼都没睁，声音里透着倦意。 “节目效果应该不错，”红姐把水杯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我看了几个路透，网上对你的风评好了很多。” “随便吧。” 李烨对此并不关心。 红姐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 “你先休息会儿，晚上的饭局我帮你推……” 她话还没说完。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的敲门声，沉稳，且极有节奏。 三下。 不轻不重。 红姐皱了皱眉，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身上有种军人般的利落气质，眼神锐利。 红姐心里一凛。 她认识这个人。 霍景琛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霍九。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今晚，他是叶礼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霍爷让您晚上去参加一场拍卖会。” 霍九说着，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张纯黑色的卡片，双手递上。 “这是入场券。” 李烨没有动。 他看着那张入场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刚回来。” 言下之意，我很累，不想去。 “霍爷说，今晚的‘星夜慈善拍卖会’很重要。” 霍九的语气依旧恭敬，但话里的意思却不容置喙。 “他有位重要的朋友，想介绍给您认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红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知道，霍景生的“邀请”，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李烨沉默了几秒。 他坐直了身体，从霍九手中接过了那张入场券。 卡片入手冰凉，质感沉重。 上面用暗金色花体字烫着一行小字：星夜。 “几点？”李烨问。 “晚上八点开始，七点，车会到楼下接您。” 霍九回答得滴水不漏。 “知道了。” “那就不打扰李先生休息了。” 霍九再次颔首，转身离去，脚步无声。 门关上。 休息室里，只剩下李烨和红姐。 李烨把玩着手里的入场券，眼神晦暗不明。 和霍景琛的合作，是一把双刃剑。 他能提供无与伦比的资源和庇护，但同时，你也得成为他棋盘上的一颗子。 身不由己。 “我这就去准备礼服。” 红姐立刻反应过来，她是专业的经纪人。 “等等。” 李烨叫住她。 “给我准备一套合适的礼服。” “再加一个面具。” 红姐愣住了。 “面具？今晚是化妆舞会吗？” 她没听说“星夜”有这个传统。 “不是。” 李烨将入场券丢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霍景琛走得很近。”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京都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至少，现在还不行。” 他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夜色。 红姐瞬间明白了。 李烨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也是在向霍景琛无声地表明一种态度。 合作可以，但别想完全控制我。 “我明白了，”红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要什么样的面具？” “简单点。” 李烨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银色，或者黑色。” “只要能遮住上半张脸就行。” “好，我马上去办。” 红姐转身，快步离去。 休息室里，又只剩下李烨一个人。 他看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夜景，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从穿越过来的那天起，他就知道。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活得好。 就不能只当一个单纯的艺人。 他要站得更高，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为此，他可以疲惫，但绝不能停下脚步。 拍卖会么？ 那就去看看，霍景琛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晚上七点整。 一辆黑色的宾利，准时停在星光娱乐楼下。 车牌是京A88888。 嚣张，且醒目。 红姐亲自送李烨下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衣服和面具都在里面。” 她把礼盒递给早已等候在车边的霍九。 “路上小心。” 红姐的眼神里，有关切，也有掩不住的担忧。 李烨对她点了下头，没说话，弯腰坐进了后座。 车门关闭。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霍九绕到驾驶座，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车内很安静。 李烨打开礼盒。 一套Dior　Homme的午夜蓝丝绒西装，低调，却在细节处透着奢华。 旁边，静静躺着一个银色的金属面具。 没有任何花纹，造型极简，冰冷，光滑如镜。 车子驶过跨江大桥，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光怪陆离。 李烨拿起面具，缓缓戴上。 面具完美贴合了他的脸部轮廓，只露出削薄的嘴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镜片后的那双眼，被彻底隐藏。 今晚，他是叶礼。 八点差十分。 宾利停在了京州国际会展中心的门口。 红毯，闪光灯，衣香鬓影。 这里是名利场的中心。 霍九为他拉开车门。 李烨下车。 一身午夜蓝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 脸上的银色面具，在无数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疏离的光。 他出现的瞬间，红毯两侧的喧嚣，出现了零点几秒的停滞。 记者们的镜头下意识地对准了他。 “这是谁？” “没见过啊，哪个公司的新人？” “新人能坐霍家的车？” 窃窃私语声中，霍九在他身侧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烨迈步，走上红毯。 没有停留，没有向镜头致意。 他目不斜视，步伐沉稳，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数十道目光，或探究，或好奇，或轻蔑，像无形的针，刺在他的身上。 他恍若未觉。 穿过金碧辉煌的前厅，霍九将他引至主宴会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是一张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圆桌。 京州真正的名流权贵，几乎都聚集于此。 霍九领着他，径直走向最中心，视野最好的一桌。 桌边只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霍景琛。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见李烨过来，他抬了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而在他身边，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中式立领盘扣的暗色常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身上没有商人的锐气，反而有种文人的儒雅。 但他坐在那里，自成一方气场，连霍景琛都隐隐以他为尊。 霍九停下脚步，恭敬地站在一旁。 霍景琛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坐。” 李烨拉开椅子，坐下。 动作流畅，没有半分局促。 “小舅，”霍景琛侧过头，对那中年男人笑道，“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叶礼。” 他的介绍，就这么简单，没有头衔，没有背景。 李烨看向那中年男人，微微颔首。 “顾董。” 被称作“顾董”的男人，也就是霍景琛的小舅，顾延洲，终于抬起了眼。 他的目光，透过金丝镜片，落在李烨的面具上。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的野心，有多大？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像一台精密的仪器，要将人从里到外扫描一遍。 “叶先生，你好。” 顾延洲的声音很温和，听不出情绪。 “为什么戴着面具？” 他问得很直接。 空气仿佛凝固了。 霍景琛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红色液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李烨的声线，和他的面具一样冰冷。 “不想惹麻烦。” “哦？”顾延洲似乎来了兴趣，“你觉得你的脸，比这张面具更麻烦？” “我的脸会让人记住我是谁。” “这张面具，只会让人记住霍爷身边，坐过一个戴面具的人。” 李烨缓缓说道。 “区别很大。” 顾延洲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霍景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有意思。” 顾延洲拿起桌上的拍卖名册，随手翻了两页。 “年轻人，藏得太深，有时候不是好事。” “深浅，看对谁。” 李烨的回答，滴水不漏。 顾延洲不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很快，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一件拍品，是一幅当代画家的山水画，起拍价八十万。 场下的富豪们开始轮番举牌。 价格一路攀升。 李烨对这些毫无兴趣，他只是个看客。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些瓶瓶罐罐，也不是为了结交什么人脉。 他只是来应约。 霍景琛要他来，他就必须来。 “两百万。” 霍景琛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他甚至没有举牌，只是对台上的拍卖师抬了抬手。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没人再跟他抢。 拍卖师的木槌落下，一锤定音。 “叶先生，”顾延洲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对什么感兴趣？” “人。” 李烨回答。 “我对今晚来的人，比对这些东西更感兴趣。” 顾延洲的动作一顿。 他转过头，重新审视着这个戴面具的年轻人。 “为什么？” “东西是死的。” “人是活的。” “活的东西，才有价值。” 李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顾延洲和霍景琛的耳朵里。 霍景琛放下了酒杯。 顾延洲合上了名册。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欣赏。 拍卖会还在继续。 珠宝，古董，名表。 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物品被呈上，又被拍走。 但这一桌，再无人说话。 直到最后一件压轴拍品，一颗名为“海洋之心”的蓝钻项链，以一亿两千万的天价成交。 拍卖会，落下帷幕。 宾客们纷纷离席，开始端着酒杯，穿梭于人群之中。 这才是晚宴的重头戏。 社交。 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朝霍景琛这边走来。 霍景琛却站起了身。 他看都没看那些涌来的人群。 “叶礼，”他开口道，“我跟小舅要回老宅喝杯茶。” “一起？” 这不是询问。 是通知。 “好。” 李烨也站起身。 顾延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迈步离开。 霍景澈跟上。 李烨走在最后。 在无数错愕、嫉妒、疑惑的目光中，三人穿过宴会厅，从VIP通道悄然离去。 能被霍景琛，尤其是顾延洲，一同邀请去老宅喝茶的人。 整个京都，屈指可数。 这个叫“叶礼”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问题，成了今晚所有人心头最大的谜团。 车子换了一辆。 黑色的红旗L9。 没有夸张的连号车牌，但比那辆宾利，更显厚重。 车子驶离了繁华的市中心，一路向西。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灯光也越来越暗。 最后，车子拐进了一条林荫道。 道路两侧，是高大的梧桐树，和一堵堵灰色的高墙。 这里是西山。 京州真正的权力核心区。 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而且是那种传承了几代人的“贵”。 车内，依旧是沉默。 顾延洲闭着眼，像是在养神。 霍景琛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李烨同样看着窗外。 他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茶局。 这是一场面试。 或者说，是一场考核。 车子最终在一座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下。 门口没有夸张的石狮，只有两名站得笔直的警卫。 看到车牌，警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车子驶入。 里面别有洞天。 不是西式别墅，而是一座庞大幽深的四合院宅邸。 青砖灰瓦，回廊曲折。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老木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 这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气息。 车在主院的抄手游廊下停稳。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老管家，早已等候在此。 “先生，霍少，回来了。” “嗯，”顾延洲应了一声，率先下车，“书房的茶备好了吗？” “照您的吩咐，今年的武山大红袍。” 老管家恭敬地回答。 顾延洲点点头，迈步走向东侧的书房。 霍景琛对李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一前一后，踩在青石板上，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书房里，没有开主灯。 只亮着一盏紫檀木的落地宫灯，光线昏黄。 满墙的书架，直抵屋顶，空气中弥漫着书卷和淡淡的沉香气息。 顾延洲走到一张黄花梨木的书桌后坐下。 老管家已经泡好了茶，为三人各倒了一杯，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尝尝。” 顾延洲端起茶杯，对李烨说道。 李烨端起青瓷茶杯。 茶汤橙红，香气馥郁。 他轻啜一口，没有说话。 “叶礼。” 顾延洲放下了茶杯，终于开口。 “这个名字，是你自己起的？” “是。” “为什么？” “我本名李烨，烨字，拆开是火华。” “太过张扬。” “所以倒过来，叫叶礼，取个谐音，也算是个提醒。” 李烨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不疾不徐。 “提醒自己，凡事，当以礼为先，不可越矩。” “当然，今晚也算作掩人耳目。” 顾延洲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激赏。 站在一旁的霍景琛，也挑了挑眉。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就是那把尖刀 书房里，一瞬间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 紫檀宫灯的光晕，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身后的书架上。 顾延洲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 那是一种上位者在审视一件超出预料的工具时，所特有的目光。 锐利且带着一丝危险的探究。 李烨迎着他的目光，身姿笔挺，没有丝毫退缩。 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反射着昏黄的灯光，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良久。 顾延洲笑了。 笑意很淡，未达眼底。 “你的野心，有多大？” 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只是语气里，多了一分玩味。 李烨的嘴唇，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我的野心，不大。”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只是想让这个圈子……” 他顿了顿。 “听我的规矩。”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咳……咳咳！”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霍景琛，被一口茶水呛得惊天动地。 他刚端起茶杯，送到嘴边。 闻言，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茶水，洒了几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却像是没感觉到。 只是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李烨。 这个家伙，疯了吧？ 在顾延洲面前，说这种话？ 让整个龙国的娱乐圈，听他的规矩？ 这话要是传出去，第二天他就能被那些吃人的资本，撕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霍景琛擦了擦嘴角，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 “李烨，你还真敢说。” 他的语气，又好气又好笑。 他就不该对这家伙的“谦虚”抱有任何一丝期望。 什么“以礼为先”，都是屁话。 骨子里，就是一头谁也驯服不了的狼。 顾延洲倒是没有霍景琛那么失态。 他只是靠回椅背，十指交叉，轻轻搭在桌面上。 “年轻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口气太大，会闪了舌头。” “规矩，不是靠嘴说的。” “是靠拳头，靠资本，靠权力，一寸一寸打下来的。” “你有什么？” 李烨直视着他，面具后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镜片。 “我有你们没有的东西。” “哦？” 顾延洲的兴趣，似乎真的被提了起来。 “说来听听。” “顾董，霍爷，你们看到的，是资本，是权力，是人脉。” “我看到的，是人心。” 李烨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地回响。 “这个圈子，病了。病得很重。” “资本用流量明星当做敛财的工具，粉丝被当做没有思想的韭菜，一部部粗制滥造的垃圾，被捧上神坛。” “真正有才华的人，被埋没，被排挤，甚至被逼到绝路。” 他的话，指向了原身的死，也指向了武凡之流的横行。 “这种模式，短期看，能赚快钱。长期看，是在自掘坟墓。” “观众会审美疲劳，市场会被劣币占领，最终整个行业都会失去创造力，变成一潭死水。” “到那个时候，再多的资本砸进去，也听不见一个响。” 霍景琛脸上的戏谑，慢慢收敛了。 他开始正视李烨的话。 顾延洲的金丝眼镜，反射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所以，你的规矩是？” “我的规矩，很简单。” 李烨伸出了一根手指。 “内容为王。” “用作品说话。” “我能写出让整个龙国都为之传唱的歌，就能拍出让世界都为之侧目的电影。” “我要捧的人，不是靠一张脸，而是靠真正的实力。” “我要建立的，是一个新的生态。一个能让好作品，好演员，有尊严地活下去的生态。” “这个生态一旦建立，它所能产生的价值，无论是商业价值，还是文化价值，都将是现在这个病态圈子的百倍，千倍。” 李...　...叶礼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霍景琛和顾延洲的心里。 霍景琛彻底沉默了。 他忽然明白，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李烨。 他以为李烨只是想当个顶流，或者开个公司赚钱。 却没想到，他想做的，是颠覆整个行业。 这是何等的狂妄。 又是何等的……令人热血沸腾。 顾延洲看着李烨，久久没有说话。 书房里，只剩下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延洲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这一次，他没有喝。 而是将杯中的茶水，缓缓倾倒在身旁的紫砂茶盘上。 哗啦啦。 水声清脆。 “你的想法，很好。” 顾延洲放下茶杯，重新看向李烨。 “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建立一个新的生态，就意味着要打破旧的秩序。” “那些靠着旧秩序吃饭的人，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做大吗？” “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把你扼杀在摇篮里。” “封杀，抹黑，资本狙击，甚至……更脏的手段。” 顾延洲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你有把握，能活到你的‘新生态’建立起来的那一天吗？” 这才是最现实的问题。 理想再丰满，也要能活下去。 李烨沉默了片刻。 “所以我才坐在这里。” 他抬起头，迎上顾延洲的目光。 “我需要一把伞。” “一把能为我遮风挡雨，让我在暴风雨里也能安心种树的伞。” 霍景琛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正题来了。 顾延洲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伞，霍家有。” “而且是最大，最结实的一把。” “但是……” 他话锋一转。 “我们为什么要给你？” “凭什么？” “凭我能为霍爷，为霍家，创造出远超一把伞的价值。” 李烨的回答，不假思索。 “霍爷想在娱乐圈布局，但他缺一个真正懂行，且能镇得住场子的操盘手。” “顾董您刚回国，顾家的产业重心虽然不在文娱，但未来龙国的文化输出，话语权争夺，将是新的战场。” “这个战场，需要一把最锋利的尖刀。” “我，就是那个操盘手。” “我，就是那把尖刀。” 李烨站起身。 他走到书桌前，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桌沿。 银色的面具，距离顾延洲不过半米。 他能清晰地看到顾延洲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第二百四十九章 狼与狼，才能共舞 “顾董，给我三年时间。” “三年之内，我让问道传媒，成为国内第一。” “五年之内，我让华语电影，在全球拥有一席之地。” “这个承诺，够不够换一把伞？” 疯子。 这是霍景琛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他从未见过如此张狂的人。 可偏偏，这种张狂，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说服力。 顾延洲与李烨对视着。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交错。 许久。 顾延洲身体向后一靠，整个人陷入了太师椅柔软的靠背里。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一个字，重如千钧。 霍景琛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小舅这是……认可了李烨。 而且是最高级别的认可。 “从明天起，文化部的审批，广电的备案，各大院线的排片，你都不用担心。” 顾延洲淡淡地说道。 “任何敢在背后对你动手的资本，你把名单列出来，交给景琛。” “霍家，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规矩。” “我给你提供最好的土壤，最足的养分，最强的保护。”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记住一件事。” 顾延洲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霍景琛。 “景琛的路，需要有人为他冲锋陷阵，也需要有人为他扫清障碍。” “你，就是我为他选的最硬的那块铺路石。” “你的所有荣耀，都将与霍家牢牢绑定。” “你飞得越高，霍家的根基，就越稳。” “我帮你，本质上，是在帮他。” “你，明白吗？” 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这是一场交易。 更像是一种投资。 顾延洲投资李烨的才华和野心，最终的目的，是为自己的外甥霍景琛，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和权力同盟。 他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合作伙伴。 他要的，是一个永远不会，也不能背叛霍景琛的，最锋利的武器。 今天这场茶局，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李烨的面试和考核。 李烨缓缓直起身。 他当然明白。 从他踏入这个四合院开始，他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顾延洲看似在帮他实现野心，实际上，是在他身上打下了霍家的烙印。 这是一根无形的缰绳。 一根用权力和资源编织成的，金色的缰绳。 他可以借此一飞冲天。 但从此以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和霍家休戚与共。 不过……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本来也没打算背叛霍景琛。 至少在目前看来，霍景琛这个人，虽然霸道，但行事有度，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他需要霍家的资源。 霍家需要他的能力。 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至于那根缰绳…… 只要自己跑得够快，价值够大，缰绳，有时候也可以变成助力的翅膀。 “我明白。” 李烨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了那杯已经微凉的茶。 然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合作愉快。” 顾延洲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满意的笑容。 霍景琛也端起茶杯，朝李烨举了举。 “合作愉快。” 这一晚，西山深处的书房里，一场足以搅动未来整个龙国娱乐圈风云的结盟。 悄然达成。 京城，西山。 夜色如墨。 黑色宾利平稳地驶出深宅大院，汇入城市的车流。 后座，李烨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面具下的脸，平静无波。 车窗外，霓虹飞速倒退，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霍景琛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在想什么？” “在想那根缰绳。” 李烨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霍景琛笑了。 “怕了？” “不。” 李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我在想，怎么让它变成翅膀。” 霍景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知道，顾延洲没有看错人。 这家伙，就是一头喂不熟的野狼。 不过，他喜欢。 因为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善类。 狼与狼，才能共舞。 与此同时。 距离西山几十公里外的另一处豪宅。 霍家，五房。 胡磊刚洗完澡，穿着一身丝绸睡衣，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手里拿着手机，正在跟一个朋友发语音，抱怨着这几天的遭遇。 “你是不知道那个李烨有多恶心！” “一个农民出身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故意针对我，让我在节目里下不来台！” “还军体拳，我呸！作秀给谁看呢？” 客厅的水晶灯光线明亮。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财务报表。 他是胡磊的父亲，霍家的五爷，霍江海。 对于儿子的抱怨，他似乎充耳不闻。 这些娱乐圈里的鸡毛蒜皮，他向来不感兴趣。 只要不闹出太大的乱子，他都懒得管。 胡磊见父亲不理他，更加来劲了。 他扔下手机，坐直了身体。 “爸，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那个叫李烨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得帮我出了这口气！” 霍江海翻过一页报表，头也没抬。 “怎么出气？” “一个综艺节目里的口角，你想让我怎么做？” “找人封杀他？还是打他一顿？”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胡磊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觉得憋屈。” “他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泥腿子，凭什么这么嚣张？” 霍江海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报表。 他端起茶几上的参茶，轻轻吹了口气。 “这个圈子，水深得很。” “有时候，你看上去没有背景的人，恰恰背景最硬。” “你以后少去招惹是非。” 胡磊不服气地嘟囔。 “他能有什么背景？我查过了，爷爷是个退伍老兵，爹妈都是农民。”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就是靠着一张脸，还有点小才华，运气好罢了。” 霍江海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胡磊还在喋喋不休。 “爸，你是没看见，何老师他们都向着他，那个李烨……” “等等。” 霍江海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他缓缓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了胡磊的脸上。 那目光，锐利如刀。 第二百五十章 有件事跟你说 胡磊被看得心里一突，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霍江海合上了那份价值上亿的财务报表。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自己的儿子。 “你再说一遍。” “那个跟你过不去的人，叫什么名字？” 胡磊被父亲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记忆里，父亲很少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仿佛在审视一个极度危险的敌人。 “李……李烨。”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哪个烨？” “火华烨。” 霍江海靠回了沙发里。 他的手指，在沙发的真皮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一下，两下，三下。 客厅里，只剩下这单调的敲击声。 胡磊大气都不敢喘。 他不知道，一个简单的名字，为什么会让父亲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爸，您……您认识他？” 胡磊小心翼翼地问。 霍江海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穿过胡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脑海里，无数的碎片信息，正在飞速地拼接。 武凡倒台。 四哥的项目被紧急叫停，损失惨重，至今还被老爷子禁足。 霍景琛那个小子，最近在文娱板块动作频频。 还有，这个叫李烨的年轻人，如彗星般崛起。 一首《如愿》，一首《精忠报国》。 风格迥异，却都堪称经典。 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人，能做到这一步？ 巧合？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所有的巧合连在一起，那就是必然。 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原来是他。” 霍江海停下了敲击的手指，嘴里喃喃自语。 他看向胡磊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以后，离这个人远一点。” 胡磊愣住了。 “爸，为什么？他就是个……” “闭嘴！” 霍江海低喝一声。 “你懂什么？” “你四伯的下场，你忘了吗？” 胡磊的脸色，瞬间白了。 他四伯，前段时间因为一个院线爆雷，牵扯出许多见不得光的交易，被查了个底朝天，还落得个妻离子散。 虽然最后霍家动用关系保住了他，但他也彻底失去了老爷子的信任，被剥夺了在集团的一切职务。 可以说，已经提前出局了。 这件事，是霍家内部的一场大地震。 他们这一房和四房，向来走得最近。 四伯倒台，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四伯的事……跟这个李烨有关系？” 胡磊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只是猜测。” 霍江海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诫胡磊。 “你四伯出事前，最后一个针对的艺人，就是李烨。” “而那个武凡，之前和李烨是死对头。” “武凡刚倒，李烨就扶摇直上。” “而整件事背后，我闻到了霍景琛的味道。” “你觉得，这里面，会没有联系吗？” 胡磊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虽然纨绔，但不傻。 父亲这么一点拨，他瞬间想通了很多关节。 后背，一层冷汗冒了出来。 他以为只是小辈间的意气之争。 没想到，背后竟然牵扯到家族内部的权力斗争。 而他，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头撞了上去。 还跑到始作俑者面前，上蹿下跳。 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爸，我……” “现在知道怕了？” 霍江海冷哼一声。 “你记住，从今天起，你的任务不是去招惹他，而是去盯着他。” “他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跟谁走得近，事无巨细，都要向我汇报。” “尤其是，他和霍景琛的接触。”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霍景琛既然把他当刀使，那这把刀，也可能成为我们反击的突破口。” 胡磊重重地点了点头。 脸上的轻浮和怨恨，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神情。 他终于，也参与到这场真正的游戏里来了。 霍江海没再理会胡磊的碎碎念。 他摆了摆手，示意胡磊退下。 然后独自一人，走进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霍江海走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坐下。 他没有处理文件，也没有看书。 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良久。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 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喂，老五，这么晚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是霍家的三爷，霍镇海。 在霍家小辈的斗争中，他向来保持着中立。 “三哥。” 霍江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睡了吗？” “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正准备休息。” 霍镇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有事快说，我明天一早还要飞一趟A洲。” “三哥，老四的事，你怎么看？” 霍江海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了主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时运不济，被人抓住了把柄，还能怎么看？” 霍镇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老爷子已经发话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三哥，你真觉得，只是时运不济那么简单？” 霍江海追问道。 “老五，你想说什么？” 霍镇海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霍江海拿起桌上的雪茄，剪开，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在他镜片后的双眼之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怀疑，是景琛动的手。”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安静的夜里，轰然炸响。 电话那头的霍镇海，呼吸声明显重了几分。 “老五，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没有证据，就是诬告，你知道后果。” “我当然知道。” 霍江海吐出一口烟圈。 “所以我才只跟你说。” “三哥，你仔细想想。” “老四那个项目，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爆雷？” “为什么负责审查的部门，会突然变得那么铁面无私？” “为什么我们动用了那么多关系，最后都石沉大海？” “这背后，要是没有一股比我们更强的力量在推动，你信吗？” 霍镇海再次沉默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必须联手对付 霍江海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他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深究。 手足相残，是任何一个大家族都极力避免的丑闻。 “景琛那孩子，虽然手段狠了点，但不至于对自家人下这种死手。” 霍镇海的声音，有些迟疑。 “那是以前。” 霍江海冷笑一声。 “自从他那位神秘的小舅从国外回来，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霍景琛，是头狼。” “现在的他，是一头长了翅膀，还带着剧毒獠牙的狼王。” “他这次能对老四下死手，下一次，就可能对你，对我。”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霍镇海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五，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一把刀。” 霍江海将雪茄按在烟灰缸里，碾灭。 “霍景琛找到了一把非常锋利的刀。” “一个叫……李烨的年轻人。” 接着，他将自己从胡磊那里听来的，以及自己调查到的所有信息，全部串联起来，条理清晰地告诉了霍镇海。 从武凡的倒台，到李烨的崛起。 从《我们的父辈》综艺，到李烨和霍景琛的种种交集。 他说得很慢，很详细。 电话那头的霍镇海，一直安静地听着。 没有插话，也没有提问。 但霍江海能感觉到，他三哥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当霍江海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 霍镇海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你是说，霍景琛很可能，已经盯上你了？” “不是可能。” 霍江海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色。 “是已经开始了。” “胡磊参加那个综艺，就是一次试探。” “那个李烨，就是霍景琛放出来的一条狗，一条专门用来咬人的疯狗。” “他先咬了武凡，帮霍景琛扫清了老四的一个重要棋子。” “现在，他又开始咬胡磊。” “下一步，他的目标，会是谁？” 霍江海的话，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在霍镇海的心上。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联手？” 霍镇海终于说出了关键。 “不是我们要联手。” 霍江海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是我们必须联手。” “三哥，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比我懂。” “今天倒下的是老四，明天可能是我。” “等我倒下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霍景琛这是要一个个，把我们这些叔伯，全部清理出局。” “他要的，是一个没有任何掣肘的，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霍家。” “你甘心吗？” “你愿意把你辛苦半辈子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一个毛头小子吗？” 霍镇海没有立刻回答。 电话里，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霍江海也不催。 他知道，他的话，已经像一颗种子，种进了他三哥的心里。 发芽，是迟早的事。 “你需要我做什么？” 终于，霍镇海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且坚定。 霍江海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很简单。” “第一，动用你的人脉，把那个叫李烨的小子，给我查个底朝天，我要知道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情，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第二，提醒一下老二和老六，让他们也小心点。” “我们现在，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至于第三……” 霍江海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 “找个机会，我们得会一会那把‘刀’。” “看看他，到底有多锋利。” “也看看他，有没有被我们策反的可能。” “实在不行……” “一把刀，断了，也就没用了。” 电话那头，霍镇海挂断了通讯。 书房里，霍江海脸上的笑容，也一并隐没在黑暗里。 他拿起那根已经熄灭的雪茄，放在鼻尖嗅了嗅。 辛辣，且带着一丝危险的甜。 像那把刀。 也像握刀的人。 西山深院。 顾延洲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部里还有个会，我得先走一步。” 他的身份特殊，不能在此地久留。 霍景琛点点头。 “我送你。” “不用。” 顾延洲摆了摆手，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李烨。 他拍了拍李烨的肩膀。 “年轻人，路还长。” “别走错了。” 李烨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走错了，就换条路再走。” “只要目的地不变就行。” 顾延洲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好小子，有意思。” 他没再多说，转身大步离去。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院子里，只剩下李烨和霍景琛两人。 夜风吹过，带着山间独有的凉意。 霍景琛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臂弯里。 他看向李烨，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本来约你出来，是想聊聊胡磊的事。” “没想到我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舅突然杀了回来，兜了一大圈。” 李烨不置可否。 “现在聊也不晚。” 霍景琛笑了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吧，换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李烨却摇了摇头。 他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像一尊雕塑般静立的霍七。 霍七是霍景琛的贴身保镖之一，寸步不离。 “外面人多眼杂，不方便。” 李烨的目光，重新落回霍景琛脸上。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霍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事。 他越过霍景琛，径直走到霍七面前。 语气平淡，却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买点烧烤回来。” 霍七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是霍家人，只听命于霍景琛。 这个叫李烨的，算什么东西？ “要牛肉，羊肉，五花肉。” 李烨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不悦，自顾自地继续说。 “多要点筋头巴脑，烤得焦一些。” “对了，多放辣，要变态辣那种。” 霍七的脸色更黑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霍景琛，眼神里带着询问。 这人，是不是疯了？ 霍景琛却只是靠着门廊的柱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霍七心里一沉。 他明白了。 主子，默许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乱叫的狗比沉默的狗更蠢 可他心里还是不服。 凭什么？ 李烨看穿了他的心思。 “怎么，使唤不动你？” “霍大少的人，架子都这么大？” 这话带着刺，直接扎向霍景琛。 霍景琛终于开口了。 他瞥了霍七一眼。 眼神很静。 “去吧。” 简简单单两个字。 霍七心头那点不甘和傲气，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低下头，恭敬地应了一声。 “是，少爷。” 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李烨。 这一次，眼神里再无半点轻视，只剩下纯粹的服从。 “李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快去快回。” 李烨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个服务员。 霍七转身，快步离去。 直到霍七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霍景琛才懒洋洋地开口。 “下马威？” “看不惯他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李烨说得理所当然。 “你的人，也得懂我的规矩。” 霍景琛失笑。 “你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们现在，不是外人。” 李烨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等烧烤的时候，总得找点事做。” “你这儿，有酒吗？” “跟我来。” 霍景琛转身，带着李烨穿过回廊，走进一间偏厅。 偏厅的一整面墙，都被改造成了恒温酒柜。 从拉菲到罗曼尼康帝，从威士忌到白兰地，琳琅满目。 全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 李烨扫了一眼。 “吃烧烤，喝这个？” “有点糟蹋了。” 他随口评价。 “按理说，得配冰啤酒。” 霍景琛拉开一扇柜门。 “我这不存那种东西。” 他的语气里，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 李烨也不在意。 他在酒柜前踱步，像是在挑选一件合手的兵器。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瓶琥珀色的液体上。 山崎十八年。 “那就这个吧。” “凑合喝。” 霍景琛挑了挑眉。 几十万一瓶的威士忌，到他嘴里，成了“凑合”。 他拿出两个水晶杯，倒上酒，加了冰球。 两人没在偏厅喝，而是回到了院子里的石桌旁。 没过多久，霍七回来了。 他提着几个巨大的保温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烤串。 肉香和炭火的焦香，瞬间弥漫开来。 霍七将烤串一一摆在桌上，然后又识趣地退到了一边，隐入黑暗。 李烨拿起一串烤羊腰，咬了一口。 油花在嘴里爆开，辣得过瘾。 “不错。” 他拿起酒杯，和霍景琛碰了一下。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霍景琛也吃了两串，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现在可以说了。” “胡磊。” 李烨放下手里的签子，喝了一口酒。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像是点燃了一把火。 “脑子不太好使。” 他给出了最直接的评价。 霍景琛似乎并不意外，示意他继续。 “我在蘑菇屋待了三天。” 李烨开始复盘。 “第一天，我提醒所有人，山里的冬笋有主人，好奇心不是好事。所有人里，只有他，一脸的不屑。” “他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 “第二天，油条的事。” 李烨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他觉得我拂了他的面子，当众发难。结果被我一套军体拳，怼得哑口无言。” “他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愤怒，嫉妒，不甘。” “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霍景琛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最蠢的，是他把自己所有的不顺似乎都归咎到我身上了。” 李烨的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他这样的人，在霍家，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 霍景琛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旋转的冰球。 “因为，他是我五叔在外的私生子。” “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了，根本没参与过霍家内部的纷争。” “没见过人心险恶，也没经历过什么风浪。” “在他眼里，世界非黑即白。” “他喜欢的人，就是好人。他讨厌的人，就是坏人。” “简单，也愚蠢。” 李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也就解释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他应该不知道霍家内部的这些事。” 李烨用手指沾了点酒，在石桌上画了一个圈。 “他更不知道，他爹，霍江海，正在联合你三叔，准备对付你。” 霍景琛的目光，微微一凝。 “你怎么知道？” “猜的。” 李烨说。 “如果他知道，我这把刀是你递出去的，他见到我，反应不会那么简单。” “以他的脑子，他要么会躲着我，要么会想尽办法，用更蠢的方式来报复我。” “但他没有。” “他对我的敌意，很纯粹。” “纯粹是看不惯我一个‘农民出身’的，抢了他的风头。” “所以，他是个很好的烟雾弹。” 李烨下了结论。 霍景琛笑了。 他发现跟李烨说话，很省力。 很多事情，不用点透，对方就能明白。 “没错。” 霍景琛承认了。 “我让霍九安排他上那个节目，就是想看看五叔的反应。” “没想到，鱼饵刚放下去，就炸出了他背后那么多人。” “我这位五叔，比我想象的，要心急。” 李烨拿起一串烤鸡翅，慢慢地啃着。 “那接下来，这颗烟雾弹，要怎么用？” 这是在问霍景琛，也是在问他自己。 霍景琛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觉得呢？” “你在节目里，是直接面对他的人。” “你的态度，很重要。” 李烨吃完最后一口鸡翅，将竹签扔进垃圾袋。 他用餐巾纸擦了擦手，动作不急不缓。 “不用刻意做什么。” “他蠢，就让他继续蠢下去。” “他要是安分守己，我就当他不存在。” 李烨抬起眼，看向霍景琛。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像淬了冰的黑曜石。 “他要是再来惹我，我不介意让他多吃点亏。” “他跳得越高，闹得越凶，他爹霍江海，就会越急躁。” “人一急，就容易出错。” 李烨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第二百五十三章 去他旁边当个钉子 霍景琛看着他，眼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就按你说的办。” “需要什么，直接找霍九。” “好。” 李烨应了一声。 他走到一旁，拿起了那张被他随手放在石凳上的银色面具。 重新戴上。 那个锋芒毕露的李烨，又变回了神秘莫测的“叶礼”。 “我该回去了。” “我让霍七送你。” “嗯。” 李烨没有客气。 他转身，走向院门。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安静地等候在那里。 霍七为他拉开车门，姿态比来时，恭敬了不止一个档次。 李烨坐进车里，没有回头。 车子启动，平稳地汇入夜色。 霍景琛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远去。 他拿起桌上那瓶山崎，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夜，还很长。 游戏，才刚刚开始。 霍家大宅，书房。 一周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尤其是对一个人的认知。 胡磊站在霍江海面前，像换了个人。 过去那种浮于表面的骄纵和愚蠢，被一层沉郁的阴霾所取代。 他的眼神里，有了过去从未有过的东西。 忌惮，以及思考。 “你现在，还觉得李烨只是个农民出身的戏子吗？” 霍江海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他手里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骨碌碌地响。 胡磊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爸，我错了。” 霍江海冷哼一声。 “你错的不是小看了李烨。” “你错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站在什么地方。” 时间拉回一周前。 胡磊从蘑菇屋回来，在霍江海面前添油加醋地抱怨了一通。 他本以为会得到父亲的撑腰和安慰。 结果，只等来了一个冰冷的耳光。 “蠢货！” 霍江海指着他的鼻子，第一次对他发了这么大的火。 “你以为那是个什么地方？让你去玩的？那是斗兽场！” “你以为李烨是谁？跟你抢风头的同行？他是刀！一把能要了我们父子命的刀！” 胡磊被打懵了，也骂懵了。 他捂着脸，完全不明白。 接下来的七天，霍江海把他关在书房。 哪儿也不许去。 然后，一笔一划，为他铺开了霍家这张巨大、复杂、且血淋淋的权力版图。 从霍老爷子，到分家的各房。 从明面上的生意，到暗地里的勾当。 从几十年前的恩怨，到如今的站队。 胡磊听得心惊肉跳。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所在的霍家，不是他以为的和睦大家庭，而是一个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得骨头渣都不剩的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这些？”他声音沙哑。 霍江海点了根烟，烟雾缭绕。 “告诉你做什么？” “我原本的打算，是让你在娱乐圈里待着。” “那个圈子虽然脏，但至少比霍家干净。” “你当你的大明星，我做我的生意，我们父子，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来招惹谁。” 这也是霍江海迟迟不把胡磊的名字，正式写上霍家族谱的原因。 一来，霍老爷子戎马一生，最看不起的就是戏子。 老爷子曾立下规矩，霍家子孙，不得踏足娱乐圈半步。 他不敢触这个霉头。 二来，不入族谱，胡磊就不是霍家的核心成员，自然也不会被卷入那些要命的纷争里。 可一切，在半年前变了。 霍江海至今还记得那天下午的家族会议。 老爷子端坐在主位，面沉如水。 霍景琛，那个他一向看不透的侄子，就站在老爷子身旁。 然后，老爷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一件事。 “时代变了，文娱产业，也是一块阵地。” “我们霍家，不能固步自封。” “从今天起，以前那条不许碰娱乐圈的规矩，作废。” 当时，满屋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愣住了。 二房的叔伯，六房的兄弟，个个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解。 只有霍景琛。 他神色淡淡，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霍江海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是霍景琛搞的鬼。 他不知道霍景琛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固执了一辈子的老爷子改变主意。 但他当时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庆幸。 规矩没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胡磊接回霍家，写上族谱。 将来分家产的时候，也能多一个人头，多分一份。 可现在回头看。 那不是机会。 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是霍景琛为他，为他背后的三叔霍镇海，精心准备的陷阱。 而李烨，就是那个负责把他们往陷阱里赶的猎犬。 “爸，那我现在……”胡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霍江海摁灭了烟头。 “现在，你得回去。” “回到那个节目里去。” “回到李烨面前去。” 胡磊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抗拒。 “爸！” “闭嘴！” 霍江海一拍桌子，眼神凌厉如刀。 “以前的你，是去丢人现眼的。” “现在的你，是去当一颗钉子。” “给我死死地钉在李烨身边。” “他做什么，说什么，见了什么人，你都要一五一十地给我汇报回来。” “他不是喜欢踩着你出风头吗？” “那就让他踩。” “你表现得越蠢，越不服气，越针对他，他就越会放松警惕。” “也越能让霍景琛，觉得他手里的刀，很好用。” 霍江海站起身，走到胡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很重。 “儿子，你不是演员吗？” “现在，到了你真正演戏的时候了。” “演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的蠢货。” “演好了，我们父子，才能活。” 胡磊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综艺，这是战场。 他点了点头，很慢，但很用力。 “爸，我知道了。” 问道传媒。 录音棚。 李烨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音响里，一首编曲完成的demo在流淌。 苏芊清亮又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是主歌。 江哲干净的少年音，是和声。 赵凯略带野性的rap，在间奏里炸开。 一曲终了。 录音棚里，一片寂静。 苏芊，江哲，赵凯三人，像等待审判的学生，紧张地看着李烨。 第二百五十四章 换个玩法 这首歌，是他们三人成团后的第一首主打歌。 他们熬了好几个通宵，改了十几遍，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最好。 李烨睁开了眼睛。 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调音台前。 他示意录音师。 “苏芊的部分，从副歌第二句开始，单放一遍。” 音乐再次响起。 “……像风筝断了线，坠落在无人的海边……” 李烨抬手，示意暂停。 他看向隔音玻璃后的苏芊。 “你唱得没问题。” “技巧，音准，都很好。” “但没有感情。” 苏芊愣住了。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 “这句歌词，写的是一种绝望的失重感。你唱得太稳了，像一个站在岸边看风景的游客。” “我要的，是那个正在下坠的人的感觉。” “气息要乱一点，尾音带一点点哭腔，但不要刻意。” “你再试一次。” 他又看向江哲。 “你的和声，太想去贴合主唱了，像影子。” “我要你做回声。” “她的声音是扔进山谷的石头，你的声音，是山谷的回响。慢半拍，轻一点，飘一点。” 最后，是赵凯。 “你的rap。” 李烨顿了顿。 “词不错，flow也顺。” “但你的节奏，太平了。” “像一条直线。” 他用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一下。 “rap是心跳。” “它得有起伏，有停顿，有爆发。” “这一段，你想象自己在一片沼泽里逃命，后面有怪物在追。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停顿，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懂了吗？” 一番话下来，三个人都呆住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所有自以为是的完美，都被李烨轻描淡写地撕得粉碎。 但他们心里，没有不服。 只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 原来，歌还能这么唱。 “去吧。” 李烨挥了挥手。 “按我说的，再录一遍。” 三人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看着他们走进录音室的背影，李烨拿起手机。 上面是红姐发来的消息。 “《向往的生活》，新一期录制，明天出发。” 李烨回了一个字。 “好。” 第二天，下午。 熟悉的乡间小路。 李烨开着车，摇下了车窗。 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炊烟袅袅的蘑菇屋，遥遥在望。 他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很热闹了。 黄老师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 何老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择菜。 紫枫妹妹蹲在狗窝边上，正跟小H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李烨的车，几个人都抬起了头。 “哟，小烨来了！”何老师笑着站了起来。 “烨哥！” 紫枫妹妹眼睛一亮，开心地跑了过来。 黄老师则挥舞着手里的锅铲，佯怒道。 “臭小子，还以为你不来了，晚饭没你的份了！” 李烨笑了笑，从后备箱里拎出几个大袋子。 “黄老师，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袋子里，是顶级的和牛，还有几样市面上少见的海鲜。 黄老师一看，眼睛都直了。 “你小子，是来进货的吧！” 几人笑作一团，气氛热络而融洽。 就像久别重逢的一家人。 李烨放下东西，很自然地走进厨房，开始帮忙。 洗菜，切墩，处理食材，动作行云流水。 黄老师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是小烨在，我这厨房都感觉亮堂了不少。” 就在这时。 院门口，又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下。 车门打开。 一道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胡磊。 院子里的笑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消失了。 黄老师和何老师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紫枫妹妹下意识地往李烨身后躲了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不速之客身上。 胡磊变了。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脸上没什么表情。 少了上次的张扬跋扈，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沉。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咋咋呼呼，而是很规矩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 “黄老师，何老师，紫枫妹妹。” 他依次打着招呼，声音不高不低，听着还算礼貌。 何老师连忙迎上去，打着圆场。 “哎呀，胡磊也到了，快，快进来，把行李放下。” 胡磊点了点头。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了李烨身上。 厨房里，李烨正低头切着一块牛肉。 他仿佛没有察觉到院子里的异样。 刀锋落下，又快又稳。 直到胡磊走到他面前，挡住了光。 李烨才抬起头。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胡磊的眼神很复杂，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深藏的戒备。 他盯着李烨，一字一句地开口。 “李烨。” “我们又见面了。” 李烨的反应，却平淡得像一杯白水。 他甚至连手里的刀都没放下。 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他的视线，就从胡磊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回了案板的牛肉上。 仿佛胡磊这个人，还没有他手里的这块肉重要。 这种无声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胡磊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指甲深陷进掌心。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已经冲到喉咙口的“你他妈……”给咽了回去。 脑子里，回响起他父亲的话。 “演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的蠢货。”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我……我给你道歉。” 这话一出，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黄老师和何老师对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胡磊吗？ 他居然会道歉？ 李烨切肉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下。 他抬眼，重新看向胡磊。 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道歉？” “不必了。”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我没放在心上。” 说完，他不再理会胡磊，继续切他的肉。 刀刃和案板，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敲打着胡磊那根已经绷紧的神经。 胡磊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发作，却又不敢。 第二百五十五章 痛改前非？ 院子里的空气，像一块被拉到极致的铁板。 何老师笑着打了个圆场。 “好了好了，都别站着了。” 他推了推胡磊。 “胡磊，你先把行李拿回屋。” 又拍了拍李烨的肩膀。 “小烨，这牛肉再切下去，就成肉末了啊。” 黄老师也端着一盘刚择好的青菜走过来。 “就是，都杵在这儿干嘛，等着开饭啊？” “胡磊，放下行李过来烧火。” 一场无形的交锋，就这么被两位老江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胡磊的脸色缓和下来，冲黄老师和何老师点了点头。 “好的，黄老师，何老师。” 他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屋里。 李烨也收回了目光，刀锋再次落下，速度不减。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紫枫妹妹悄悄松了口气，跑到李烨身边。 “烨哥，我帮你洗菜吧。” “嗯。” 厨房里，很快又恢复了忙碌。 炊烟升起，带着饭菜的香气，飘散在傍晚的乡间。 晚饭很简单，四菜一汤。 但因为有李烨带来的顶级和牛，这顿家常便饭的档次瞬间拉满。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 胡磊像是变了个人。 他不再挑三拣四，也不再阴阳怪气。 黄老师给他夹了块青椒，他说了声“谢谢黄老师”，就默默吃了。 何老师讲了个录节目时的笑话，他也跟着笑了笑，虽然有些僵硬。 他甚至会主动给紫枫妹妹盛汤。 “紫枫妹妹，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多喝点汤。” 紫枫妹妹有些受宠若惊，端着碗，小声说了句“谢谢”。 黄老师和何老师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欣慰。 浪子回头金不换。 年轻人，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是好事。 只有李烨。 他安静地吃着饭，话不多。 胡磊的所有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一条会咬人的狗，突然开始冲你摇尾巴。 不是因为它变成了绵羊。 而是因为它想让你放松警惕，好找机会，给你更致命的一击。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中吃完了。 众人收拾好碗筷，在院子里乘凉。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何老师端着茶杯，笑着开了口。 “好久没这么齐人了，聊聊呗。” “大家这段时间，都忙什么呢？” 这话题一开，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黄老师先开了口，他靠在躺椅上，一脸惬意。 “我能忙什么。” “就守着这个蘑菇屋呗。” “前阵子琢磨着自己做点腊肉，买了最好的五花肉，用柏树枝熏了七天七夜。” “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一拍大腿。 “熏过了头，黑得跟块碳似的，差点没把厨房给点了。” 院子里响起一片笑声。 “后来不死心，又研究做臭豆腐。” “那个卤水啊，我是严格按照网上的教程来的，发酵了五六天。” “开坛那天，嚯，方圆五里地的狗，都绕着我们家走。” 他又是一阵绘声绘色的描述，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何老师笑着接话。 “黄老师您这是要把蘑菇屋，开发成生化武器基地啊。” “我可没黄老师这么清闲。” “上周飞了三个城市，录了五档节目。” “有一档是户外挑战，节目组让我们去蹦极。”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站在那个跳台上，腿肚子直哆嗦。” “导演还在下面拿个大喇叭喊‘何老师，勇敢一点！’。” “我心想，这跟勇敢有什么关系，这是跟命有关系啊！” “最后没办法，眼睛一闭，心一横，就跳下去了。” “现在想想，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紫枫妹妹托着下巴，一脸向往。 “何老师你好厉害啊。” “我最近就在忙着期末考试。” “我们表演系的期，末大戏是《雷雨》，我演繁漪。” “那个角色太复杂了，我天天对着镜子练眼神，感觉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她说着，苦恼地皱了皱鼻子。 “考完试，公司又给我接了个剧本，是个仙侠剧。” “我在里面演一个……嗯，小药仙，活了三百多年那种。” “导演让我演出那种看透世事的沧桑感。” 她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我才十九岁，我去哪儿找三百年的沧桑感啊。” 大家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所有人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胡磊身上。 胡磊似乎早就准备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腼腆。 “我……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山区。” “参加了一个公益活动，给那里的留守儿童送温暖。” 这话一出，黄老师和何老师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那里的孩子，真的很苦。” 胡磊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教室是漏雨的，冬天没有暖气，很多孩子手上脚上都是冻疮。” “我把带去的文具和冬衣发给他们，他们那个高兴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有个小女孩，还送了我一幅画。” 他说着，眼眶似乎有些泛红。 “我当时就觉得，跟他们的苦比起来，我们平时遇到的那些挫折，那些烦恼，真的什么都不算。” “这次经历，让我成长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李烨知道他的底细，恐怕也要信了三分。 何老师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胡磊，你能这么想，真的长大了。” 黄老师也点了点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好好做人，好好演戏。” 胡磊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悔过”与“真诚”。 然后，他像是鼓足了勇气，看向李烨。 “李烨，那你呢？” “你最近……在忙什么？”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李烨身上。 这才是胡磊今晚所有铺垫的最终目的。 他要把李烨架起来。 他说了自己做公益，说了自己的“成长”。 如果李烨说自己在忙着赚钱，忙着出风头，那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一个有爱心、知悔改的“浪子”。 一个只顾自己的“俗人”。 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说不出的怪异感 李烨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 他放下茶杯，声音很淡。 “也没什么。” “给苏芊她们团，做了首主打歌。” 苏芊、江哲、赵凯。 这三个名字，在座的都听过。 问道传媒倾力打造的新人团体，最近势头很猛。 主打歌，还是李烨亲自操刀。 所有人都知道，这首歌一旦放出来，又将是一场风暴。 胡磊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李烨还在继续说。 “顺便，见了见王海山导演。” “王海山”三个字一出，黄老师和何老师的表情，瞬间变了。 龙国一台的王牌导演。 拍过无数家喻户晓的纪录片和晚会。 在圈内的地位，是泰山北斗级别的。 何老师有些惊讶。 “小烨，你和王导有合作？” 李烨摇了摇头。 “谈不上合作。” 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准备再拍部电影，请他来当导演。” “他答应了。” 李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 黄老师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紫枫妹妹的嘴巴，张成了小小的“O”型。 王海山。 那不是普通导演。 那是站在龙国导演圈金字塔尖的人物。 多少人捧着钱和剧本都请不动的大神，李烨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请来当自己的导演了？ 胡磊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刚才说的那些去山区做公益的经历，跟李烨这句“王海山答应了”比起来，像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是沽名钓誉的自我包装。 一个是实打实的顶级人脉和资源。 高下立判。 何老师最先反应过来，他放下茶杯，眼中带着一丝探寻。 “小烨，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和王导之前在《我们的父辈》里就合作过吧？” “还有那部《无问西东》，也是王导亲自操刀的电影吧？” 何老师这是在给所有人，尤其是给胡磊一个台阶下。 他点出李烨和王海山早有渊源，暗示这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长期积累的结果。 李烨点点头。 “嗯。” 一个字，不多不少。 他没兴趣去解释自己和王海山的关系，更没兴趣去踩胡磊一脚。 对一条已经趴在地上的狗，没必要再踹。 黄老师也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胡磊，笑着举起茶杯。 “那可得提前恭喜了。” “王导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小烨你这电影，咱们可都等着看呢。” 气氛，似乎又缓和了些。 但胡磊知道，自己今晚彻底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 他坐在这里，像个跳梁小丑。 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必须说点什么，把这该死的话题引开。 胡磊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目光转向黄老师。 “黄老师，您之前说做的那个腊肉，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话题转得生硬无比。 院子里刚刚升起的一点热络，瞬间又冷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黄老师愣了一下。 何老师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笑着接过了话。 “哎呀，那个腊肉可别提了。” “后来全便宜了我们家那条叫‘小H’的狗。” “你还别说，它啃得还挺香。” 他三言两语，把这个尴尬的话题圆了过去，顺便给了胡磊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再说话了。 再多说，就更丢人了。 胡磊低下头，端起茶杯，掩饰住眼底的怨毒。 李烨。 你等着。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村庄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蘑菇屋的众人已经起了床。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劈柴。 冬天冷，烧火做饭、取暖，都需要大量的木柴。 黄老师带着众人来到院子角落的柴堆旁。 “来，一人一把斧头。” “注意安全，别伤着自己。” 李烨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毛衣，拿起一把斧头，掂了掂。 手感不错。 他走到一截粗壮的树桩前，双腿微开，腰部发力，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唰！ 斧头带着破风声，精准地劈在树桩中央。 咔嚓！ 树桩应声而裂，干脆利落。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 紫枫妹妹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哇，烨哥你好厉害！” 而另一边，胡磊也拿起了斧头。 他的动作就显得笨拙许多。 他举起斧头，使出全身力气往下砍，结果斧刃偏了，只在树桩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他自己反倒被震得虎口发麻。 黄老师摇了摇头，走过去指导他。 “腰发力，不是光用胳膊。” 诡异的事情，从这时开始。 胡磊像是彻底放弃了跟李烨别苗头。 他不再试图表现自己，反而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了李烨身后。 李烨劈开一截木头，胡磊就默默上前，把劈好的两半木柴搬到柴房码好。 李烨斧头钝了，刚想去拿磨刀石，胡磊已经提前把磨刀石递了过来。 李烨渴了，拿起水杯，胡磊就立刻拎着热水壶给他续上。 他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做着辅助的工作。 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一种监视。 一种贴身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监视。 何老师和黄老师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两人在厨房准备早餐时，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情景，交换了一个眼神。 何老师压低了声音。 “这胡磊，搞什么鬼？” 黄老师皱着眉，翻动着锅里的鸡蛋。 “看不懂。” “他不找事，也不挑衅，就这么跟着，你还说不了他什么。” “就是感觉……瘆得慌。” 一个上午，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过去了。 劈完柴，大家回到屋里休息。 李烨独自坐在窗边，端着一杯热茶，看着窗外的冬日景象。 胡磊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沙发上，看似在看手机，但余光一直锁定着李烨。 那是一种毒蛇般的目光。 阴冷，黏腻。 仿佛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击毙命的机会。 李烨神色淡然，仿佛没有察觉。 他只是慢慢地喝着茶。 就在这时。 叮铃铃铃—— 蘑菇屋那部标志性的老式电话，响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简直是救星 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何老师离得最近，顺手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蘑菇屋。”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但依然能听出是个女人，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何老师你好，我是今天的客人。” “哇，欢迎欢迎！”何老师立刻进入了状态，“请问，想吃点什么呢？” 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 “嗯……我想喝一碗，银耳羹。” 银耳羹？ 何老师和黄老师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这菜品，听起来可比什么佛跳墙、开水白菜简单多了。 然而，电话里的女嘉宾又补充了一句。 “要那种炖到入口即化，汤汁浓稠起胶的。” 黄老师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 银耳羹这东西，听着家常，要做得好，却极费功夫。 首先，银耳的泡发就有讲究，冷水慢泡，才能最大限度地保留胶质。 其次，火候和时长更是关键。 必须用小火，慢炖。 少则三四个小时，多则五六个小时。 一直要炖到银耳软烂，汤汁黏稠，所有的胶质都融进汤里。 这中间，火不能大，水不能干，人还不能离。 对于一个追求效率的综艺节目厨房来说，这简直是个噩梦。 黄老师面露难色。 “这个时间上可能有点紧张啊。” 电话那头的女嘉宾却很坚持，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黄老师，求求你了嘛，我就好这一口。” “我坐车过来也要好几个小时呢，你们现在开始做，时间应该够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何老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好，好的，我们尽力。” 挂了电话，何老师一脸苦相地看着黄老师。 “黄小厨，这可怎么办？” 黄老师叹了口气，系上围裙。 “还能怎么办，做呗。” “我先去把银耳泡上，能不能起胶，就看天意了。”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这一碗小小的银耳羹，变得有些凝重。 李烨一直安静地坐在窗边。 从电话响起的那一刻，他就听清了全部对话。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只见他走到一筹莫展的何老师和黄老师面前，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指了指灶台，然后指了指自己。 接着，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何老师眼中一亮。 黄老师紧皱的眉头也瞬间舒展开来。 救星。 这两个字，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两人心头。 对于李烨的厨艺，他们是见识过的。 他说可以，那就真的可以。 何老师对着李烨，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感激和信任。 黄老师更是直接，他解下身上的围裙。 “小烨，那这厨房，今天下午就正式交给你了。” “需要什么跟我们说，我们给你打下手。” 李烨没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厨房。 他从储物柜里找出干银耳，用清水细致地冲洗干净，再倒入一个大碗，用冷水慢慢泡发。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做菜，而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沙发上，胡磊看着这一幕，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会的？ 从写歌，到人脉，再到如今连做饭这种生活技能，都将自己碾压得体无完肤。 一种无力感，深深地攫住了他。 中午。 一顿简单的午饭过后，众人各自回房午休。 诡异的安静，再次笼罩了蘑菇屋。 叮铃铃铃—— 那部老式电话，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这次是离得最近的黄老师接的。 “喂，你好，蘑菇屋。”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格外爽朗的男声。 “黄老师！是我，我是潘岳明啊！” 黄老师一听这名字，乐了。 “哟，是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潘岳明在那头嘿嘿一笑，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这不是听说您在这儿嘛，我必须得来蹭顿饭啊。” “说吧，想吃点什么？” “黄老师做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潘岳明的声音里满是耿直，“就来个西红柿炒鸡蛋，再来个醋溜土豆丝，简单，管饱就行！” 黄老师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妥妥的。” 挂了电话，他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不少。 还是这种家常菜，让人舒坦。 下午三点。 李烨被院子里传来的说笑声吵醒。 他睡眠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他披上一件黑色外套，拉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阳光正好。 何老师和黄老师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米色风衣，戴着一副硕大墨镜的女人。 她就那么随意地站着，气场却强大到无法忽视。 李烨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沈星楠。 国内最年轻的三金影后，票房的保证，也是无数导演梦寐以求的女主角。 更是他那部《无问西东》的女主角。 当初为了把她从武凡那个资本堆砌的剧组里挖过来，可是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沈星楠转过头来。 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烨，然后，缓缓摘下了墨镜。 墨镜下，是一张明艳动人、极具攻击性的脸。 她眉梢轻轻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编剧，李老师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像羽毛轻轻划过心尖。 “怎么，这才杀青多久，就不认识我了？” 声音里，带着熟悉的调侃。 李烨脸上也露出一丝淡笑，他走了过去。 “楠姐，说笑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何老师见状，立刻笑着迎上来。 “原来小烨和星楠早就认识啊，那可太好了！我还想着怎么介绍呢。” 黄老师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又指了指李烨。 “我说呢，小楠啊，怪不得你敢点那道‘入口即化’的银耳羹。” “感情是早就知道，我们这儿藏了个真正的大厨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走哪跟哪 沈星楠走到李烨面前，她比大多数女星都要高，此刻微微仰着下巴看着李烨，眼神里满是笑意。 “那当然。” “在剧组的时候，就天天馋着李老师那手艺，可惜他太忙，轻易不下厨。”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敲他一顿。” 两人对话自然又熟稔，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这时，屋里的门也开了。 胡磊走了出来。 他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沈星楠，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眼睛里爆发出炙热的光芒。 那可是沈星楠！ 他脸上立刻堆起了自己最真诚、最讨好的笑容。 “沈老师！您好您好！” 他快步上前，甚至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握手。 “我是胡磊，一个新人演员，我特别特别喜欢您的电影，《暗流》我看了不下十遍！” 沈星楠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客气，却又无比疏离。 “你好。” 两个字，再无下文。 她甚至连一丝表情的波动都没有，更没有伸出手。 胡磊伸到一半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只能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 沈星楠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回到了李烨身上，仿佛胡磊只是个不存在的背景板。 “怎么样，我的银耳羹，开始伺候上了吗？”她笑着问李烨。 李烨点了点头。 “已经在小火上炖着了，你来得刚刚好，晚饭时就能喝到。” “那就好。”沈星楠满意地笑了。 她不再看李烨，而是转过身，极其自然地挽住了旁边紫枫妹妹的胳膊。 “走，妹妹，带姐姐去屋里看看，给我讲讲你们这两天都干了什么好玩的。” “好的，楠姐！”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 院子里，只留下胡磊一个人。“我可以。” 院子里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带不来一丝温度。 那阵阵笑声从屋里飘出来，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胡磊的耳朵里。 他站着，像一尊尴尬的雕塑。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更显萧瑟。 胡磊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沈星楠。 她凭什么这么对他？ 就因为李烨？ 他想不通，也咽不下这口气。 但他不敢发作。 对方是沈星楠，是他在这个圈子里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只能忍。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僵硬的表情，也跟着走进了屋子。 客厅里，沈星楠正和紫枫妹妹聊得热络，何老师与黄老师在一旁笑着补充。 李烨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垂眸看着，仿佛周围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胡磊一进来，屋里的笑声，似乎都小了些。 他找了个离李烨最远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机，假装在看。 余光，却死死地锁在李烨身上。 父亲说，李烨是一把刀。 他现在就要看清，这把刀，到底有多锋利，又要刺向何方。 李烨翻过一页书，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直接的羞辱都更让人难受。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声音。 接着，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黄老师！何老师！我老潘来啦！” 黄老师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说曹操曹操到，快进来！” 一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笑容憨厚的男人走了进来。 潘岳明。 实力派男演员，路人缘极好。 他手上提着两个大果篮，一看就是实在人。 “哎哟，潘老师来了！”何老师热情地迎上去。 潘岳明放下果篮，先跟两位老师拥抱了一下。 一抬头，他看见了沈星楠，眼睛瞬间瞪圆了。 “楠……楠姐？您怎么也在这儿？”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像个见到偶像的粉丝。 沈星楠笑了。 “怎么，就许你来蹭饭，不许我来？” “不不不，当然不是！”潘岳明连忙摆手，“能跟您一块儿吃饭，我这趟来得太值了！” 黄老师指了指李烨。 “老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烨。” 潘岳明看向李烨，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友善。 “李烨！我知道你！《如愿》！我单曲循环了好久！写得太牛了！” 他伸出手，热情地晃了晃。 “你好你好，我是潘岳明。” 李烨也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 “潘老师，久仰。” 礼貌，却不热络。 潘岳明又看到了角落里的胡磊，他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这人是谁。 何老师在旁边提了一句，“这位是胡磊，也是我们这一季的常驻嘉宾。” “哦哦，你好。”潘岳明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他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黄老师和沈星楠身上。 胡磊感觉自己又一次被当成了空气。 他捏着手机，指甲在屏幕上划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寒暄过后，黄老师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人到齐了，咱们也该干活了。” “后院的玉米熟了，今天咱们的任务，就是把玉米都掰下来。” “走着！”潘岳明兴致很高，第一个响应。 众人拿上草帽和手套，浩浩荡荡地走向后院的玉米地。 阳光下，一人多高的玉米秆青翠挺拔。 李烨戴上手套，动作利落地走进玉米地深处。 他一手扶住玉米秆，另一只手握住玉米棒，用力向下一折。 咔嚓一声，一个饱满的玉米棒就落入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胡磊紧紧跟在他身后。 几乎是李烨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李烨掰左边的玉米，他就站在李烨右边。 李烨转向前面，他就立刻绕到李烨身后。 那双眼睛，像装了雷达，一刻不停地扫描着李烨。 李烨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胡磊却像被烫到一样，立刻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去掰身边的一个玉米。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脸都憋红了，玉米棒却纹丝不动。 “那个，”紫枫妹妹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胡磊哥，你掰的是还没长好的。” 胡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烨没再理他，转身继续掰自己的玉米，很快就装满了半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深不可测？ 另一边，沈星楠和潘岳明比赛似的，笑闹声不断。 黄老师和何老师也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 只有胡磊，像个游魂，在李烨周围飘荡。 他的视线，黏在李烨的背上，专注得有些诡异。 何老师看到了，和黄老师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沈星楠也注意到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走到李烨旁边，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 “李老师，你这干农活也这么专业，是不是偷偷补过课？” 李烨头也不回。 “我就是农村出来的。” 一句话，让旁边的胡磊动作一僵。 沈星楠瞥了他一眼，笑得更开心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不像某些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非要往上凑。” 这话虽然没点名，但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是在说谁。 胡磊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塞进地里。 掰完玉米，众人回到院子。 黄老师宣布，“接下来，可以准备晚饭拉！” “老潘点了西红柿炒鸡蛋和醋溜土豆丝。” “星楠要喝银耳羹。” “小烨，厨房就拜托你了！” 李烨点了点头，洗了手，径直走向厨房。 胡磊几乎是立刻就跟了上去。 他没有进厨房，而是像个门神一样，杵在厨房门口。 李烨洗菜。 胡磊看着。 李烨切菜。 胡磊看着。 李烨的刀工极好，土豆丝切得根根分明，细如发丝。 西红柿去皮，切成均匀的小块。 每一个步骤都井然有序。 胡磊就那么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眼神阴沉地盯着。 厨房里的空间本就不大，他堵在那里，让进出帮忙的何老师都感觉有些不便。 “小胡啊，要不你来帮我择一下豆角？”何老师试图把他引开。 “何老师，我不太会。”胡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的任务，是盯住李烨。 何老师碰了个软钉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灶台起火，油入锅。 葱姜蒜爆香的刺啦声响起，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李烨先炒鸡蛋，金黄蓬松的鸡蛋被盛出。 再下西红柿，炒出红亮的汤汁。 倒入鸡蛋，简单翻炒，撒上葱花。 一盘最家常的西红柿炒鸡蛋，色香味俱全。 接着是醋溜土豆丝。 土豆丝下锅，快速翻炒，淋入香醋，火光一闪。 清脆爽口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潘岳明在院子里就闻到了香味，大声喊道，“太香了！黄老师，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李烨把两道菜装盘，交给黄老师端出去。 他转身，开始处理那锅从小火慢炖的银耳羹。 揭开锅盖，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锅里的银耳已经炖得软糯粘稠，汤汁晶莹剔服。 他加入冰糖和红枣，又盖上锅盖继续小火慢熬。 从始至终，胡磊就像一道影子，一言不发，只是盯着。 那目光，让厨房里的气氛都变得压抑。 晚饭时分。 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菜。 西红柿炒鸡蛋，醋溜土豆丝，辣子鸡丁，清蒸鲈鱼，还有一个菌菇汤。 众人围坐在一起。 潘岳明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 “唔！好吃！” “这土豆丝，脆！酸！香！绝了！”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小烨，你这手艺不去开饭店可惜了！” 李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饭桌上，气氛热烈。 沈星楠和潘岳明聊着圈里的趣事，何老师和黄老师时不时补充几句，紫枫妹妹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笑得很开心。 胡磊几次想插话。 “沈老师，我听说您下一部戏是跟张谋导演合作……” 沈星楠仿佛没听见，转头问李烨，“对了，我们那部电影的累计票房怎么样了？” 李烨，“已经破纪录了，也是同类型电影里的第一。” “那就好。” 胡磊的话，就这么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他又尝试另一个话题。 “我爸最近在投资一个新能源项目……” 潘岳明正好夹了一大块鸡肉，塞得满嘴都是，含糊不清地说，“这鸡肉也好吃，嫩！” 话题又被岔开。 几次三番下来，胡磊彻底闭上了嘴。 他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眼神却不时地扫向李烨。 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狼，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饭后，李烨将银耳羹盛了出来。 一人一小碗。 玉白的瓷碗里，银耳羹温润如玉，红枣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沈星楠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入口中。 银耳入口即化，软糯香甜。 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喝。” “李老师，为了这碗银耳羹，我这趟也值了。” 这句夸赞，是对李烨厨艺的最高肯定。 也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胡磊脸上。 他看着自己碗里的银耳羹，突然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夜色渐深。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胡磊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加密的聊天框，开始编辑信息。 【目标厨艺很好，精通家常菜和甜品。】 【与沈星楠关系熟稔，似乎是旧识。】 【潘岳明对其评价很高。】 【下午掰玉米，动作熟练，不似新手。】 【全程对我保持戒备，几乎没有交流。】 他想了想，又打下一行字。 【此人，深不可测。】 点击，发送。 他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李烨。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会把你的一切，都挖出来。 深夜。 京都，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里。 霍江海靠在真皮座椅上，指间夹着一根雪茄，烟雾缭绕。 他面前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胡磊发来的加密信息。 霍江海拿起手机，点开。 【目标厨艺很好，精通家常菜和甜品。】 【与沈星楠关系熟稔，似乎是旧识。】 【潘岳明对其评价很高。】 【下午掰玉米，动作熟练，不似新手。】 【全程对我保持戒备，几乎没有交流。】 【此人，深不可测。】 霍江海看完，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不耐。 最后，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深不可测？” 他冷笑一声。 这些东西，需要派人去现场盯着才能知道吗？ 随便看一眼节目回放，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第二百六十章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要的，是李烨和霍景琛私下的关系。 是李烨这个人有没有可以拿捏的软肋！ 而不是一份可笑的节目观后感！ 废物。 霍江海拿起手机，不带任何感情地敲下一行字。 【我不是让你去当美食评论家的。】 发送。 他甚至懒得多说一个字。 而此时的蘑菇屋。 第二天的录制也接近了尾声。 这一整天，胡磊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 李烨去后山砍柴。 胡磊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盯着。 斧头劈开木柴的清脆声，和他视线里的阴冷，交织在一起。 李烨去菜园摘菜。 胡磊就站在菜园的篱笆外，抱着手臂，盯着。 阳光很好，却照不进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黄老师和何老师看在眼里，只觉得浑身别扭。 这哪是录节目，这简直是行为艺术。 沈星楠更是毫不客气地翻了好几个白眼。 紫枫妹妹则是有意无意地躲着胡磊走，那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发毛。 终于，随着导演组喊出“今天辛苦了”，摄像机全部关闭。 最后一天的录制，结束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设备，准备撤离。 院子里，黄老师张罗着最后一顿晚餐。 没有了镜头，所有人都放松下来。 这顿饭，算是大家短期的散伙饭。 气氛本该是轻松的。 但胡磊的存在，让空气里始终漂浮着一丝尴尬。 他依然坐在老位置，依然用那种审视的、探究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烨。 仿佛李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需要被拆解分析的精密仪器。 饭菜上桌。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李烨安静地吃着饭，对那道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个洞的视线，置若罔闻。 终于。 他放下了筷子。 筷子尖和瓷碗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嗑哒”声。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交谈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李烨没看别人，他只看着胡磊。 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胡磊。” 他开口了，声音很平淡。 “我问你个事儿。” 胡磊一愣，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李烨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空气，瞬间凝固。 一秒。 两秒。 “噗嗤——” 紫枫妹妹第一个没绷住，一口果汁差点喷出来。 她赶紧低下头，用手捂住嘴，但肩膀却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黄老师和潘岳明拿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表情精彩纷呈。 沈星楠则是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 胡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到红，再从红到紫，最后变成了猪肝色。 “你……！”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了起来。 椅子被他带得向后倒去，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李烨！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羞辱，变得有些尖利。 李烨却依旧靠在椅子上，姿态闲适。 他抬眼，看着暴跳如雷的胡磊，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 “没什么意思。” “就是好奇。” “这两天，我砍柴你看着，我做饭你看着，我连上个厕所你都恨不得守在门口。” “这眼神，这黏糊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了胡磊最敏感的神经。 “你胡说八道！”胡磊气得浑身发抖，“我……我那是想跟你学东西！对！学东西！” 他急于找一个借口，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哦？”李烨拖长了尾音，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学东西？” “学我怎么劈柴，还是学我怎么切土豆丝？” “胡少爷，你这学习方式，可真够别致的。”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跟个痴汉一样。” “痴汉”两个字，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胡磊的脸上。 他的理智，彻底崩断。 “李烨！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胡磊抄起面前的碗，就要朝李烨砸过去。 “哎哎哎！” “小胡！” 何老师和黄老师同时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一人一边架住了胡磊。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何老师急得满头大汗。 他按住胡磊的肩膀，把他重新摁回座位上。 然后转头看向李烨，语气里带了一丝恳求。 “小烨，你也真是的，开什么玩笑不好，非要开这种玩笑。” 李烨耸了耸肩，没说话。 他从来不开玩笑。 黄老师也出来打圆场，他拿起酒瓶，给潘岳明满上。 “来来来，老潘，咱们喝咱们的！别管他们年轻人！” “小胡啊，”黄老师又转向胡磊，语重心长地说，“你这两天，确实跟小烨跟得是紧了点，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有什么话，敞开了说嘛，没必要这样。” 黄老师的话，看似是在劝解，实则已经表明了态度。 所有人都觉得，是你有问题。 胡磊被两人按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赤红地瞪着李烨。 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李烨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仿佛刚才那场差点失控的冲突，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这种极致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让胡磊感到屈辱。 他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一场闹剧，在何老师和黄老师的强力干预下，总算收了场。 但饭桌上的气氛，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胡磊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一粒，一粒。 他却再也吃不下一口。 那顿散伙饭，最终不欢而散。 空气里凝固的尴尬，比冬夜的寒霜更重。 何老师和黄老师试图暖场，说了几个笑话，却没人接茬。 最后，大家草草扒拉了几口饭，便默契地起身告辞。 “黄老师，何老师，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先回去了。” 沈星楠第一个站起来，她看都懒得再看胡磊一眼。 “路上注意安全。”黄老师叮嘱道。 “小烨，回头京都聚。”沈星楠冲李烨扬了扬下巴。 “好。”李烨点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他羞辱你？我看是你废物 潘岳明也跟着起身，拍了拍黄老师的肩膀。 “老黄，谢了啊，这顿饭吃得……挺刺激。”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胡磊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众人陆续离开。 黄老师看着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叹了口气。 “我明天也有个广告要拍，得赶早班机。”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次录制，真是状况百出。 李烨也站起身。 “两位老师，辛苦了。” “以后有空，来京都我请客。” 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场风波的主角不是他。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夜色里，背影干脆利落。 院子里，只剩下何、黄二师，还有那个像雕塑一样僵坐着的胡磊。 回到京都。 李烨没有片刻休息，直接扎进了问道传媒的录音棚。 苏芊，江哲，赵凯。 这三个他亲手从泥潭里捞出来的年轻人，即将发布他们成团后的第一张迷你专辑。 这是问道传媒成立以来，推出的第一个正式作品。 只许成功。 “江哲，最后一句的高音，情绪不对。” 李烨戴着监听耳机，指尖在调音台上轻轻敲击着。 “你这不是呐喊，是发泄。我要的是刺破黑暗的光，不是无能的狂怒。” 录音棚里，江哲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又试了一遍。 “不对。” 李烨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再来。” 一旁的经纪人红姐看得有些心疼。 “李烨，要不让他们先休息一下？” “不用。”李烨头也没抬，“战场上，敌人会给你休息的时间吗？” 红姐一怔，没再说话。 她知道，李烨这是把这次专辑发布，当成了一场硬仗来打。 从选曲、编曲、录音，到MV的拍摄脚本，甚至专辑封面的字体选择。 李烨事无巨细，亲自把关。 红姐有时候都觉得恍惚。 当年李烨打磨自己那张封神专辑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那时他更像一个孤独的剑客，一人一剑，坦然面对整个江湖。 现在，他像一个护着雏鸟的老鹰。 眼神里，多了几分责任。 也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杀气。 与此同时。 京都西郊，霍家庄园五房。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入主宅。 胡磊拖着行李箱，走下车。 他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屈辱和怒火。 客厅里，灯火通明。 霍江海坐在沙发上，手里盘着两颗油亮的文玩核桃。 他没看胡磊，眼睛盯着电视上播放的财经新闻。 “回来了？” 声音听不出喜怒。 “爸。” 胡磊低声叫了一句，把行李箱放在一边。 “过来。” 霍江海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胡磊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节目，录得怎么样？”霍江海淡淡地问。 胡磊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 霍江海的语气重了一分。 胡磊的拳头猛地攥紧，他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 “爸！那个李烨，他欺人太甚！”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我！” 霍江海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怎么羞辱你了？” 胡磊把饭桌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说到李烨那句“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他的脸又涨成了猪肝色。 “……他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乡巴佬！粗鄙不堪！” 他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客厅里，只有他歇斯底里的声音。 霍江海安静地听着。 直到胡磊说完，喘着粗气。 咔。 霍江海将手里的核桃，重重地放在了红木茶几上。 声音不大，却让胡磊的心脏猛地一缩。 “说完了？” 霍江海身体前倾，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我让你去，是让你去摸他的底细，找他的弱点。” “不是让你去跟一个戏子斗嘴的。” “他羞辱你？” 霍江海冷笑一声。 “他一句话，就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失控。” “你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你觉得丢人？” “我告诉你，我才觉得丢人！” “我霍江海的儿子，被人三言两语就激得像条疯狗一样乱叫！” “废物！” 最后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胡磊的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霍江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对他有敌意。” “你还怎么跟？” “还怎么查？” “你这颗棋子，已经废了。” 胡磊的身体开始发抖，是气的，也是怕的。 霍江海不再看他，转身走到窗边。 “滚回你房间去。” “最近一段时间，不准出门。”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胡磊看着父亲冷硬的背影，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咬着牙，一言不发地转身，上了楼。 客厅里，恢复了寂静。 霍江海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的阴鸷，几乎要化为实质。 胡磊这个废物，是靠不上了。 盯梢这条路，也断了。 李烨的警惕心，怕是已经拉到了满格。 既然暗的不行。 那就来明的。 霍江海深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狠厉。 不管这个李烨，是不是霍景琛那小子的人。 他都必须死。 一个能写出《赤伶》和《定风波》的人，一个能让沈家丫头和潘岳明都另眼相看的人。 这种人，留着，就是个祸害。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掐断了他在娱乐圈的路，就算他是霍景琛的刀，也成了一把断刀。 成不了什么气候。 想到这里，霍江海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老三，是我。” “明天晚上，静心阁，老地方。” “把老六也叫上。” “有件要紧事，商量一下。” 第二天，夜。 静心阁，是京都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一步一景。 一间名为“听雨”的包厢内。 霍江海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涮着一片雪花牛肉。 像是接下来商量的事情已经有了定局。 第二百六十二章 陪他们玩，玩大一点 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气质斯文，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人是霍振海，排行老三，人称“笑面虎”，掌管着霍家在海外贸易领域的诸多产业。 右手边，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光头，脖子上盘着一条狰狞的过江龙纹身。 他是孙卫民，是霍江海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大哥，这么急叫我们过来，出什么事了？” 孙卫民声音洪亮，夹起一大块毛肚塞进嘴里，烫得龇牙咧嘴。 霍江海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出了个有点扎手的钉子。” 他把李烨的资料，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他跟霍景琛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听完，孙卫民把筷子重重一拍。 “妈的，又是霍景琛那个小杂种！” “大哥，这事儿简单！” 他抹了把嘴，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找个机会，安排一辆刹车失灵的卡车，保证做得干干净净。” “一个戏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霍振海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开口。 “老四，你这脑子，除了肌肉，还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 “现在是什么时候？上面盯得多紧你不知道？” “再说了，”他顿了顿，看向霍江海，“大哥不是说了吗，这小子的爷爷，是李援朝。” “虽然退下来了，但老爷子的门生故吏遍布军中，影响力还在。” “真要是出了人命，查到我们头上，那就是捅了马蜂窝。” 孙卫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也没再反驳。 霍江海点了点头，看向赵立勋。 “三哥，你有什么想法？” “对了，还没问呢，小六怎么没来？” 霍振海笑了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碗里。 “小六为了那几个女人忙的团团转呢，他不堪大用，我们谈就好。” 霍江海自然知道老六霍孟泽是什么德行，也就是面上问问。 “对付李烨这种人，动刀动枪，是下下策。” “他是混娱乐圈的，那就得用圈子里的规矩来玩死他。”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舆论。” “找人去挖他的黑料，挖不到，就给他造。吸毒、嫖娼、税务问题，哪个脏就往哪个上泼。” “我们手里养了那么多营销号和水军，是时候让他们干活了。” “让他名声先臭了。” “第二，资源。” “我回头会给圈里几个相熟的制片人和平台方打招呼。” “谁敢用他李烨，就是跟我们霍家过不去。” “断了他的影视和商务资源，看他拿什么蹦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霍镇海的镜片后，闪过一丝精光。 “小磊不是说他要拍新电影了吗？” “我查过了，这部电影他们问道传媒请的是蓝翼集团为主投方，王海山那个老顽固执导。” “问道传媒是李烨的根基，也是他的命脉。” “我们就在这部新电影上，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让他资金链断裂，让他演员出走，让他连拍摄许可都拿不到。” “等他焦头烂额，众叛亲离的时候，我们再慢慢地，把他踩进泥里。” 霍镇海说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但其中的阴狠毒辣，让包厢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孙卫民听得两眼放光。 “还是三哥你够毒！” 霍江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才是他想要的。 杀人，不见血。 “好。” “就按三哥说的办。” “这件事，两位也一定要拍信得过的人来做。” “钱和人，都不是问题。” “我要让这个叫李烨的小子，从天堂，掉进地狱。” 三人举杯。 清脆的碰撞声中，一张针对李烨的天罗地网，悄然张开。 与此同时。 问道传媒，顶楼办公室。 李烨刚结束和MV导演的视频会议。 他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他知道是谁。 他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中带着一丝调侃的男声。 “野狼，听说你最近在蘑菇屋，玩得很开心？” 是霍景琛。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鱼饵，放下去了。” “鱼，也咬钩了。” 霍景琛在那头轻笑了一声。 “我听说了。” “你那句‘是不是喜欢上我了’，现在都快成我们圈子里的新梗了。” “我那个好堂弟，估计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李烨没接他的玩笑话。 “霍江海，有动静了吗？” 这才是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他把胡磊当成一个引信，点燃，然后扔回霍家。 他要看的，是爆炸的范围和方向。 “有。” 霍景琛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他约了霍镇海和孙卫民。” “就在刚刚，静心阁。” 李烨的眼神，微微一凝。 霍镇海，霍家的白手套，贸易界的笑面虎。 孙卫民，霍家的黑手套，手上沾过血的疯狗。 “看来，他是准备动手了。” “嗯。”霍景琛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安插在霍镇海身边的人传来消息，他们准备从舆论、资源、还有你的新电影三个方面下手。” “具体计划，应该很快就会实施。” 李烨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这些手段，肮脏，却有效。 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知道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需要我这边做什么？”霍景琛问。 “什么都不用做。” 李烨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京都的万家灯火。 “你只需要把网，给我扎牢了。” “等他们跳进来。” “然后，收网。” 霍景琛在那边沉默了几秒。 他能感觉到李烨语气里的那股自信和杀意。 “你确定？” “他这次，怕是要倾尽全力。” 李烨看着玻璃上自己倒映出的身影，眼神幽深。 “我也一样。”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正好，新电影还缺一波免费的宣传热度。” “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 “玩大一点。”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靠得住吗？ 电话挂断。 李烨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 夜风从落地窗的缝隙里溜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他嘴角的笑意，比夜色更冷。 霍家。 霍江海，霍镇海。 很好。 他倒要看看，这些盘踞在京都多年的大鳄，究竟有多少能耐。 接下来的半个月，风平浪静。 仿佛静心阁那晚的密谋，只是一场幻觉。 而李烨，则彻底变成了空中飞人。 沪市，一个极简风格的摄影棚内。 刺眼的镁光灯下，空气都有些燥热。 李烨穿着一件敞开的黑色真丝衬衫，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 他的对面，是一位金发碧眼的俄罗斯超模，名叫安娜。 安娜身材火辣，眼神勾人，整个人像一朵盛开的带刺玫瑰。 他们正在拍摄永恒香水的最新一季平面广告。 主题是“危险的诱惑”。 “A！” 摄影师一声令下。 安娜伸出涂着蔻丹红的指尖，缓缓划过李烨的喉结。 她的呼吸，带着香水的前调，轻轻喷洒在李烨的颈侧。 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正常男人心猿意马的距离。 李烨的眼神，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微微侧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安娜的脸颊。 但就在那即将触碰的瞬间，他停住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既像是挑衅，又像是掌控。 眼神里没有欲望，只有一种俯瞰猎物的漠然。 仿佛在说：你的诱惑，对我无效。 安娜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真实恍惚。 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演员，而是一头优雅而危险的野兽。 咔！ 摄影师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完美！太完美了！” “李！你就是天生的演员！这一条就够了！” 原本计划要拍一下午的素材，李烨一条就过。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导演，没问题的话，我先去换衣服了。”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李烨转身走向化妆间，将一屋子的惊叹，都关在了门后。 三天后，京都。 一家时尚杂志的专访。 女记者坐在李烨对面，手中的录音笔亮着红点。 “李老师，您的新专辑筹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李烨言简意赅。 “那……关于前段时间在《向往的生活》里和胡磊先生的冲突，您有什么想对公众解释的吗？” 女记者小心翼翼地抛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 李烨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吹热气。 他甚至没有抬眼看她。 “解释？” “我需要解释什么？” “节目组的剪辑，会说明一切。”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女记者碰了个软钉子，额头微微冒汗。 她连忙换了个话题。 “您的新电影《无问东西》也已经立项，这次为什么会选择一部年代文艺片呢？这和您以往的风格，似乎不太一样。” 李烨放下咖啡杯。 “因为有些故事，需要被人记住。” “有些人，不该被遗忘。” 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女记者的脸上。 那目光很静，却像是能穿透人心。 女记者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采访结束，红姐开车送李烨回公司。 “你刚才那几句话，说得真好。” 红姐一边开车，一边感叹。 “估计这期杂志出来，又能圈一波粉。” 李烨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下一期《向往的生活》，什么时候录？” “下周三，在湘西的一个古寨里，要录三天两夜。” 红姐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李烨。 “你最近太累了，要不要跟王导说一下，推迟几天？” “不用。” 李烨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就按原计划。” 他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一张为他量身定做的大网，即将在那个湘西古寨里，彻底张开。 而此时。 京都西郊，霍家庄园。 书房里，檀香袅袅。 霍江海正在练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霍镇海坐在他对面，悠闲地品着茶。 “五弟，那小子最近的通告排得满满当当，广告、采访、录专辑，像个陀螺一样。” “看样子，他对我们的计划，一无所知。” 霍镇海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霍江海写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搁在笔架上。 他端起宣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纸上四个大字：请君入瓮。 “越是这样，越不能掉以轻心。” 霍江海的声音，沉稳如钟。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何况，他还不是一只兔子。” “我不会蠢到在他自己的地盘，在他团队的眼皮子底下去动他。” “那只会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 他将那张字放在一边，坐回太师椅上。 “《向往的生活》节目组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霍镇海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一丝冷光。 “五弟放心。” “都安排妥当了。那边的执行导演，是我一个远房侄子。摄像头该什么时候坏，该拍到什么‘意外’，他心里有数。” “而且，我已经把他要动手的时间，定在了李烨进山录制的第二天晚上。” “那个时候，他离市区最远，手机信号最差，舆论一旦引爆，他的团队就算想公关，也得等到第二天早上。” “一夜的时间，足够水军把黑料炒成既定事实。” 霍江海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想要的，一击必杀。 “代替小磊去的人，选好了吗？” “选好了。” 霍镇海从手边的牛皮纸袋里，抽出一份资料，递了过去。 “陈阳，二十三岁，电影学院刚毕业两年。” “家里是外地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霍江海接过资料，一目十行。 照片上的男孩，长相清秀，眼神干净，带着一股邻家男孩般的无害感。 “履历很干净，没什么背景。”霍江海评价道。 “对。”霍镇海笑着解释，“干净，才好做事。” “他母亲去年查出尿毒症，每周都要透析，医药费是个无底洞。” “我派人找到了他，替他还清了所有债务，并且承诺，只要他办好这件事，他母亲后续所有治疗费用，我们全包。” 霍江海的指尖，在陈阳的照片上轻轻敲了敲。 “他靠得住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是你的粉丝！ “大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这次是为了救他妈的命。” 霍镇海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我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剧本。” “他这次去综艺，不是去跟李烨起冲突的。” “恰恰相反，他要去当李烨的‘小迷弟’。” “热情，崇拜，但是笨手笨脚。” 霍江海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说下去。” “他会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在李烨身边摔倒，弄伤自己。” “他会在吃饭的时候，‘无意中’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暗示李烨私下里对他很严厉。” “他甚至会在镜头拍不到的角落，自己弄出一些伤痕，再‘恰好’被某个摄像机捕捉到。” 霍镇海慢条斯理地讲述着。 “到时候，我们放出通稿，就说李烨在镜头前和蔼可亲，镜头后却霸凌新人，耍大牌，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陈阳的弱小、无助、和他那张干净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粉丝是最吃‘美强惨’这一套的。到时候，所有的同情都会在他那边。” “而李烨，就是那个仗势欺人的恶魔。” “一个连新人都容不下的‘前辈’，他的路人缘，会瞬间崩盘。” 书房里，一片寂静。 霍江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个计划，比单纯的泼脏水，要毒辣百倍。 它诛心。 “很好。” 霍江海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修剪整齐的园林。 “就这么办。” “通知下去，等李烨进了山。” “就立刻动手。” “关门，打狗。” 一周后。 湘西。 通往古寨‘落霞村’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正在颠簸前行。 红姐握着方向盘，眉头就没松开过。 “李烨，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网上那些风言风语，突然就冒出来了。” “说什么你在剧组耍大牌，欺负胡磊，还有鼻子有眼的。” “虽然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但就像是有人在试探。” 李烨靠在后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车里只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红姐从后视镜里看他，心里更急。 “霍家那边，会不会就是想把你骗到这山沟沟里动手？” “这里信号不好，路也难走，真出了事，叫天天不应。” 李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红姐。” “嗯？” “你车开得太慢了。” 红姐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我这是在担心你的安危！” “我知道。” 李烨终于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很静，像一汪深潭，看不到底。 “但他们既然搭好了台子，总得让主角登场。” “我不去，这戏怎么唱？” 红姐哑口无言。 她知道自己劝不动。 这个男人决定的事，从来没人能改变。 车子又开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一座石桥前。 前面的路，车开不进去了。 节目组的执行导演早就等在那里，一脸热情的笑。 “李老师，红姐，辛苦了！” “王导他们都在蘑菇屋等着呢！” 李烨下了车，只背了一个简单的双肩包。 红姐把一个大行李箱从后备箱拖出来，有些吃力。 执行导演连忙上前。 “红姐，我来我来！” 他殷勤地接过箱子，走在前面引路。 李烨跟在后面，脚步不紧不慢。 他打量着这个执行导演。 三十岁出头，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霍镇海的远房侄子，叫张威。 资料上写得很清楚。 张涛似乎感受到了李烨的目光，回头笑了笑。 “李老师，这边走，路有点滑。” 那笑容，无懈可击。 李烨嘴角微微一勾。 演技不错。 可惜，用错了地方。 沿着青石板路走了十几分钟，一座掩映在绿树翠竹中的木质小楼出现在眼前。 正是这期节目的录制地，蘑菇屋。 院子里，炊烟袅袅。 一个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李烨！你可算来了！” 导演大步从屋里迎出来，给了李烨一个熊抱。 “就等你了，今天中午给你接风，让你尝尝黄老师的拿手好菜！” 李烨拍了拍他的背。 “周导。” 院子里，除了几个常驻嘉宾，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孩。 男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一条简单的运动裤，脚上一双帆布鞋。 很干净，很清爽。 他看到李烨，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激动、崇拜和一丝怯懦的眼神。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常驻的主持人何老师笑着打圆场。 “看我们这新来的小伙子，见到偶像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 李烨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男孩的脸上。 男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最后，他对着李烨，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李老师好！”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是陈阳，一个新人演员。” “我……我是您的粉丝！您的每一部戏，每一首歌，我……我都看过听过！” 他的表现，堪称完美。 一个见到偶像后，激动又局促的新人形象，活灵活现。 连王海山都有些动容，拍了拍陈阳的肩膀。 “你小子，运气好啊，第一次上综艺就跟自己偶像分到一组。” 何老师也笑着说，“陈阳，别紧张，李烨人很好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烨身上。 等着他的反应。 按照正常的剧本，他应该表现出前辈的亲和，上前扶起陈阳，说几句鼓励的话。 这样，才符合他一贯的人设。 但李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阳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心里有些发慌。 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 李烨的反应，完全脱离了霍镇海的预判。 就在气氛快要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李烨终于动了。 他越过陈阳，径直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 拿起水桶，扔了下去。 哗啦。 水桶沉入井中。 他开始摇动辘轳，动作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 他一边摇，一边淡淡地开口。 “愣着干什么。” “没看到柴房的柴快没了吗？” “过来，劈柴。” 第二百六十五章 慢点吃，别噎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院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个自称是李烨粉丝的陈阳。 李烨提上一桶水，倒进旁边的水缸里，看都没看他一眼。 仿佛刚才那个热情洋溢的“小迷弟”，只是一团空气。 霍家想要捧一个“美强惨”的新人？ 想让他李烨，当那块垫脚石？ 李烨的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以。 那就要看你这块料，够不够硬了。 演员，就位了。 那么他这个导演，也该开机了。 鱼，进网了。 院子里，一片死寂。 陈阳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手脚冰凉，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何老师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他想打个圆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李烨的气场太冷了，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 周导和执行导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 这跟他们预想的剧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烨却像是没看见所有人的反应。 他把第二桶水也倒进缸里，然后走到柴房门口，抱起一捆木柴。 哐当。 木柴被扔在空地上。 他抄起一把斧子，掂了掂。 目光扫向还杵在那里的陈阳。 “要我请你？” 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陈阳一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 他不敢再犹豫，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过去。 “李……李老师，我来，我来！” 他拿起另一把斧子，姿势笨拙地摆开架势。 但他不敢看李烨，更不敢看周围的镜头。 他感觉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背上。 李烨没再说话。 他挽起袖子，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手起。 斧落。 砰！ 一块半米长的木头，应声而裂。 干净利落。 他又拿起一块。 砰！ 动作重复，带着一种冷酷的节奏感。 旁边的陈阳，脸都憋红了。 他抡起斧子，用尽全身力气砍下去。 当！ 斧头砍偏了，在木头上擦出一溜火星，弹了起来。 陈阳吓得往后一跳，差点摔倒。 何老师连忙上前。 “哎呀，小心点陈阳，这个很危险的，没做过就别逞强。” 他想把陈阳拉开。 李烨的声音幽幽传来。 “没做过，就学。” 他停下动作，看着陈阳。 “连柴都不会劈，来这里当少爷吗？” 陈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咬着牙，再次举起斧子。 “我……我能行！”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院子里只剩下两种声音。 李烨那边是砰、砰、砰的稳定节奏。 陈阳这边是当、当、当的杂乱敲击，还夹杂着他压抑的喘息声。 几个摄像师的镜头，全都对准了这边。 尤其是霍家安插、进来的那个，特写镜头就没离开过陈阳那张汗水和委屈交织的脸。 午饭时间。 长桌上摆满了菜，是黄老师的拿手绝活。 陈阳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他偷偷看了李烨一眼，想找个离他远点的座位。 李烨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坐我旁边。” 陈阳浑身一僵。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过来。 他只能硬着头皮，挪到李烨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气氛有些诡异。 何老师为了缓和气氛，主动给陈阳夹了块红烧肉。 “来，陈阳，多吃点，辛苦了。” “谢谢何老师。” 陈阳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 李烨突然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陈阳碗里。 陈阳的身体猛地绷紧了。 他惊恐地看着碗里的排骨，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李烨淡淡开口。 “多吃点肉。” “下午还要跟我去后山挖冬笋。” “没力气可不行。” 陈-阳-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挖冬笋？ 剧本上明明写的是，他下午身体不适，留在蘑菇屋休息！ 然后镜头会给几个他虚弱又懂事的特写！ 李烨这是要干什么？ 他想毁了整个计划！ 陈阳拿着筷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演戏的，是掉进了狼窝。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头最凶的狼。 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阳想求助。 他看向自己的经纪人，看向执行导演张威。 但他们都避开了他的眼神。 在李烨面前，没人敢出头。 “怎么？” 李烨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喜欢吃排骨？” “还是说，你下午想偷懒？” 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陈阳心口。 他猛地摇头。 “不……不是的李老师！” “我吃！我这就吃！” 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慌乱地夹起那块排骨，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 吃得太急，差点噎住。 咳咳咳！ 他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李烨面无表情地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 “慢点吃。” “别噎死了。” “你死了，谁陪我下地干活。” 整个饭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李烨这种诡异的“关怀”搞得心里发毛。 这哪里是前辈对后辈的照顾？ 这分明是猫抓老鼠的戏弄！ 陈阳喝着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后悔了。 他就不该接这个活。 霍家给的资源再好，也得有命拿才行。 他觉得，再跟李烨待下去，自己真的会疯掉。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冬日的稀薄暖意，懒洋洋地洒在蘑菇屋的院子里。 饭桌上的气氛，却比后山的寒冰还要冷。 陈阳的眼泪混着水和米饭，狼狈地咽下。 他觉得胃里像是塞了一块石头，沉重，冰冷。 李烨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陈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抖。 “饱……饱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真正的暴风雨快来了 经纪人递过来一个眼神，里面写满了“忍耐”和“按计划行事”。 按什么计划？ 计划里可没有这一出！ 陈阳只能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拿起另一把小一点的锄头，像个即将上刑场的囚犯，跟在李烨身后。 湘西的后山，路不好走。 枯枝败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中带滑。 李烨走在前面，步履稳健，像一头在自己领地巡视的孤狼。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沉默，是比辱骂更可怕的折磨。 陈阳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都差点滑倒。 他穿着节目组准备的昂贵户外鞋，此刻却感觉脚下像踩着棉花。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一片竹林。 冬日的竹林，萧瑟，安静。 李烨停下脚步，用锄头敲了敲地面。 “看土。” 他终于开口了。 “土质松软，颜色偏黄，附近有壮年竹，这种地方才会有笋。” 他示范性地刨开一小块地。 “看笋尖，露出来一点点的，就是好货。” 陈阳根本听不进去。 他累得快虚脱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只想躺下，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李烨瞥了他一眼。 “愣着干什么？” “等我挖出来喂你嘴里？” 陈阳打了个哆嗦，连忙学着李烨的样子，开始胡乱地刨地。 他哪里分得清什么土质，什么笋尖。 只知道用尽力气，把锄头砸向地面。 叮！ 锄头砸在了一块石头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李烨那边，已经利落地挖出了第一个冬笋。 个头饱满，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他扔进竹篓，换了个地方，继续。 整个下午，竹林里只有两种声音。 李烨那边是噗、噗的锄头入土声，精准而高效。 陈阳这边，则是叮、当、砰的乱响，还伴随着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跟着他们的摄像师，镜头始终对准陈阳那张从苍白变成涨红，又从涨红变成惨白的脸。 霍家安插的那个内线，更是把镜头推到了极致。 他要记录下陈阳所有的“脆弱”和“无助”。 这些，都将是攻击李烨“霸凌新人”的铁证。 突然，陈阳脚下一滑。 “啊！” 他惊叫一声，整个人朝旁边一个土坡滚了下去。 “小心！” 何老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跟黄老师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摄像师的镜头猛地跟了过去。 来了！ 这是计划中的一环！ 陈阳应该“不小心”擦伤，最好见点血，然后镜头给特写，再配上他委屈又坚强的表情。 然而。 陈阳滚下去的姿势并不优美。 他撞在一棵竹子上，额头磕了一下，不算重，但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下意识地捂住额头，眼眶一红，准备酝酿情绪。 所有人都看向李烨。 按照正常剧本，李烨应该立刻上前，关切地询问，展现前辈的风度。 李烨确实走了过去。 他在土坡上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阳。 他没有伸手去扶。 他只是低头看着，声音冷得像山里的风。 “还能走吗？” 陈阳愣住了。 他准备好的眼泪，卡在了眼眶里。 “我……我的头……” 他想说头疼，想说受伤了。 李烨打断了他。 “我问你，还能不能走。”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陈阳被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他感觉自己如果说一个“不”字，李烨会直接把他扔在这山里喂狼。 “能……能走。”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能走就起来。” 李烨的语气，像是在命令一条狗。 “竹篓还没满。” 说完，他转身就走，回到了刚才的地方，继续挖笋。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陈阳僵在原地。 摄像机还对着他。 何老师和黄老师的表情，尴尬又无奈。 那个内线摄像师，更是傻了眼。 这怎么拍？ 剧本不是这样的！ 李烨的反应，完全摧毁了他们的预设。 陈阳感觉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冲垮了理智。 他不是来受罪的！ 他是来演戏的！ 他慢慢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但那不是委屈的泪。 是愤怒和恐惧交织的产物。 他看着李烨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个魔鬼。 一个彻头彻尾的，不按常理出牌的魔鬼。 李烨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他像是得到了一个不会坏的玩具。 霍江海想玩？ 那就陪他好好玩。 送上门来的眼线，不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岂不是浪费了霍三爷和霍五爷的一片苦心？ 至于真正的暴风雨？ 李烨看了一眼天色。 快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霍氏集团顶楼的保密会议室里，气氛肃杀。 霍江海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他面前的巨大屏幕上，正滚动着无数文档。 文档的标题，触目惊心。 《惊爆！李烨首张专辑主打歌涉嫌抄袭铁证！》 《忘恩负负义？深扒李烨与前东家解约内幕，逼走恩师另有隐情！》 《私生活混乱！知情人爆料李烨夜会多名网红，有图有真相！》 《耍大牌、欺压新人，片场暴君李烨的真实面目！》 每一个标题下面，都有着详尽的“证据”。 录音、聊天记录截图、模糊的偷拍照、匿名的“知情人”口述。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负责舆论战的公关总监魏明，站在一旁，冷静地汇报。 “霍总，所有材料已经准备就绪。” “我们联系了三百个营销号，五十个娱乐大V，还有水军公司也已经待命。” “第一波，我们会先放出李烨在《捕风捉影》剧组耍大牌的料。” 魏明指着其中一个文档。 “这个料，有迹可循。剧组里确实有我们的人，可以放出一些他要求改剧本，跟导演争执的片段，断章取义，很容易引导舆论。” “只要这个口子撕开，形成破窗效应，后续的抄袭、私生活混乱，哪怕是假的，网友也会信上三分。” “我们会把时间线做得非常逼真，中间穿插一些他真实存在的行程，比如去上海拍广告，去京都做采访。” “这样一来，就算粉丝想洗，也会发现里面有真的东西，他们会开始怀疑，这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唯一的念头 霍江海听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要的不是一棍子打死李烨。 他要的是诛心。 他要让李烨从神坛跌落，让他被自己最信任的粉丝抛弃，让他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很好。” 霍江海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让落霞村那边准备好。” “陈阳的‘受伤’视频，必须在第一波黑料引爆后，‘不经意’地流出来。” “双管齐下。” “我倒要看看，他李烨长了三头六臂，怎么应付这泼天的脏水。” “动手吧。” 他放下茶杯，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是，霍总！” 魏明点头，立刻转身出去部署。 会议室里，只剩下霍江海和他的好三哥霍镇海。 霍镇海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残忍。 “五弟，这次看那小子还怎么狂！” 霍江海冷笑一声。 “狂？他很快就会变成一条丧家之犬。” “断了他的舆论，再断他的资源，最后釜底抽薪，掐断《无问东西》的资金链。” “我要让他跪着来求我。” 窗外，京城的夜幕，正缓缓降临。 一场针对李烨的猎杀，即将开始。 同一片夜空下，京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上林苑”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震耳欲聋的音乐，晃动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 最深处的VIP包厢里，却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一个穿着真丝衬衫的男人，斜靠在沙发上。 他翘着腿，手里晃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球在杯中轻轻碰撞。 男人约莫三十出头，面容俊朗，却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慵懒。 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邪气。 他就是霍家的六少爷，霍孟泽。 霍景琛的六叔。 一个在霍家几乎没有存在感，终日流连于声色犬马的“废物”。 他身旁偎着一个当红的小花，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剥着葡萄。 霍孟泽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下属发来的密报。 【三爷和五爷已启动‘净网’计划，目标李烨，舆论战今晚八点正式打响。】 霍孟泽看着那条信息，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真是…… 一如既往的蠢呢。 他的五哥，永远都是这副做派，喜欢用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去碾压对手。 他的三哥，就是个没脑子的跟屁虫。 两个蠢货凑在一起，还自以为运筹帷幄。 小花见他发笑，柔声问道，“六爷，什么事这么开心？” 霍孟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捏住她的下巴，将剥好的葡萄含进嘴里。 “开心？” 他咀嚼着，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在欣赏一出好戏。” 一出……蠢货们自相残杀的好戏。 他那个好侄子霍景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个叫李烨的小子，能让霍景琛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与家族翻脸，会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可能。 五哥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自己或许早已成了别人的猎物。 霍孟泽喜欢这种感觉。 哥哥们斗得越凶越好。 他们越是把精力放在这些无聊的争斗上，就越不会注意到，他这个被所有人当成废物的弟弟，在暗中做些什么。 “继续斗吧。” 他喃喃自语，又倒了一杯酒。 “最好，同归于尽。” 这样，霍家这份天大的家业，才有可能落到他这个“渔翁”手里。 晚上八点整。 网络世界，风云突变。 一个粉丝千万的娱乐博主“圈内深扒君”，发出了一篇长文。 《独家爆料！李烨剧组耍大牌实录，新人演员成出气筒！》 文章写得绘声绘色，配上了几张模糊的远景图。 图中，李烨似乎正在对一个工作人员说着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另一张，是他和导演王海山站在一起，肢体语言像是在争论。 文章里，匿名的“剧组人员”痛诉李烨如何强势，如何不尊重导演，如何随意更改剧本，让整个剧组等他一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条微博，在短短十分钟内，评论和转发就破了万。 【真的假的？李烨看起来不像这种人啊？】 【无图无真相，就几张模糊的照片能说明什么？】 【呵呵，粉丝又来洗地了，人设而已，谁知道私底下什么样。】 【楼上说对了，我朋友的朋友就在那个剧组，说李烨脾气超大的。】 舆论开始发酵。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营销号，如同约好了一般，同时下场。 他们从各个角度，转发、解读、添油加醋。 很快，“李烨　耍大牌”的词条，以坐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热搜榜。 颜色，是刺眼的深红色。 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还没等粉丝反应过来组织反黑。 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 另一个音乐区的大V，发出了一段音频对比。 左边是李烨的成名作，右边是一首国外小众乐队的曲子。 【技术分析：李烨成名曲副歌部分与《Night　Wanderer》旋律走向相似度高达92%，是否构成抄袭，大家自己判断。】 如果说耍大牌只是人品问题，那抄袭，就是对一个原创音乐人的毁灭性打击。 网络彻底炸了。 【卧槽！这……这简直一模一样啊！】 【亏我之前还吹他是音乐才子，吐了！】 【早就觉得他红得莫名其妙，原来是靠偷的？】 【李烨滚出娱乐圈！抵制抄袭狗！】 谩骂和质疑，像潮水一般涌来。 李烨的微博评论区，瞬间沦陷。 各种恶毒的诅咒，不堪入目。 正当网上已经把李烨骂了个狗血淋头，即将钉上耻辱柱的时候。 风暴的中心，湘西落霞村的蘑菇屋里，却是一片宁静。 李烨，正在厨房里，慢条斯理地处理着下午挖回来的冬笋。 他拿着一把小刀，专注地削去粗糙的外壳，露出里面洁白鲜嫩的笋肉。 陈阳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负责烧火。 他不敢偷懒。 因为李烨的眼睛，就像是长在后脑勺上。 他只要稍微一走神，那道冰冷的视线就会飘过来。 “火小了。” 李烨头也不抬地说道。 陈阳一个激灵，赶紧往灶里又添了一把柴。 熊熊的火光，映着他苍白而麻木的脸。 他已经不敢去想什么计划，什么任务了。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熬过今晚。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给鱼饵上再加点料 红姐拿着手机，脸色煞白地冲进节目组。 摄影老师都跟着何老师和黄老师去镇上接飞行嘉宾了，这时候没有李烨的镜头，红姐自然是遇到事就来通知李烨了。 “李烨！”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出事了！网上……网上全是你……” 李烨手上的动作没停。 他把削好的冬笋，切成薄片，刀工均匀，厚薄一致。 “慌什么。”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鱼咬钩了，总得让它挣扎几下。” “不然，这出戏怎么唱得下去？” 他把切好的笋片放进盘子里，终于抬起头，看向红姐。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惊慌。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笑意。 就像一个布好了局的猎人，终于听到了野兽踩中陷阱的哀嚎。 好戏，才刚刚开场。 红姐的脸，比灶膛里的火光还要白。 她的手在抖，手机屏幕的光照得她嘴唇毫无血色。 李烨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陈阳身上。 陈阳被那一眼看得浑身僵硬，手里的火钳差点掉进灶膛里。 “愣着干什么。” 李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子，扎进陈阳的耳朵里。 “柴快烧完了。” “还要我请你吗？” 陈阳顿时一个激灵。 他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立刻拿起一根木柴，笨拙地塞了进去。 火苗“呼”地一下窜高，映出他脸上混杂着恐惧和茫然的神情。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网上明明已经天翻地覆了。 霍总的计划，明明已经成功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该是暴怒，或者惊慌失措吗？ 他为什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盯着自己烧火？ 陈阳想不通。 他只觉得，自己不是霍江海派来的眼线，更像是一个被李烨抓来的人质。 一种无法挣脱的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李烨这才转过头，看向红姐。 “天塌不下来。” 他拿起一片切好的笋，对着灯光看了看，薄如蝉翼。 “让他们骂。” “骂得越凶，摔下来的时候，声音才越响。” “我需要热度，霍家……这是在免费帮我添柴加火。”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红姐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冷静，强大，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残忍。 她心里的恐慌，竟然就这么被抚平了。 是啊。 她带的艺人，是李烨啊。 那个能从万丈深渊里爬出来，把仇人一个个亲手送进去的李烨。 自己，又在瞎担心什么呢？ “我明白了。” 红姐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去处理粉丝团，让他们暂时不要下场，保持观望。” “嗯。” 李烨应了一声，把笋片下进了滚烫的鸡汤里。 “顺便，帮我放出一点风声。” “就说我正在接触坞莱好的资源，具体项目保密。” 红姐眼睛一亮。 “这是……？” “给鱼饵上，再加点料。”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霍家想让我死，那我就让他们看看，我能在他们的坟头蹦迪。” 院子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何老师和黄老师回来了。 “我们回来啦！” 何老师的大嗓门，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哇，好香啊！小烨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随着话音，三个人走进了院子。 何老师，黄老师，还有一个拖着粉色行李箱，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潮牌，扎着高马尾，青春靓丽。 是新晋的小花旦，唐馨。 以甜美和活泼著称。 “哇，真的是蘑菇屋！” 唐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厨房门口的李烨身上。 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烨哥！你好！我是唐馨，我超喜欢你的歌！” 李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洗手，准备吃饭。” 他的态度，说不上热情，也谈不上冷淡。 陈阳从厨房里探出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何老师好，黄老师好，唐馨老师好。” 黄老师看了看厨房里的情况，又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对的陈阳。 “小烨，你又‘拉练’小阳啦？” 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李烨没接话，只是把一锅热气腾腾的腌笃鲜端了出来。 奶白的汤，翠绿的笋，鲜红的火腿，香气瞬间霸占了整个院子。 “哇！” 唐馨忍不住惊呼。 “好香啊！烨哥你太厉害了吧！” 何老师也赶紧打圆场。 “好了好了，先吃饭，天大的事，填饱肚子再说。”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 唐馨是个话痨，努力地想活跃气氛。 “烨哥，你下午去挖笋了吗？累不累啊？” “还行。” “陈阳也去了吗？我看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陈阳手一抖，一块排骨掉在了桌上。 李烨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食不言。” 唐馨的笑，僵在了脸上。 何老师和黄老师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黄老师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刷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了。 何老师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整个饭桌，瞬间安静了。 只有李烨，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着汤，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节目组的导演周平，在监视器后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回事？公关团队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副导演在一旁擦着汗。 “周导，这……这波黑料来得太猛了，完全是有预谋的。” “你看这热搜，一条接一条，全爆了。” “‘李烨　耍大牌’，‘李烨　抄袭’，‘李烨　私生活’……” “词条都快屠版了！” 周平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个安静吃饭的男人。 他入行二十年，见过太多明星塌房的场面。 哭天抢地的，惊慌失措的，色厉内荏的…… 唯独没见过李烨这样的。 他就像是风暴的中心，任凭外面电闪雷鸣，他自岿然不动。 这种冷静，让赵平感到了一丝寒意。 一个助理跑了过来。 “周导，台里来电话了，问我们这边什么情况，要不要……要不要暂停拍摄。” 第二百六十九章 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暂停拍摄。 这四个字，就是行业里的体面说法。 潜台词就是，换人。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节目组为了自保，会毫不犹豫地把“劣迹艺人”请走。 后期连夜加班，把那个人的镜头剪得一干二净。 或者干脆打上马赛克，当这个人从没来过。 赵平看着李烨。 这个男人，是他们这档节目最大的看点和流量保证。 换掉他？ 节目也就垮了一半。 可不换…… 台里和赞助商的压力，谁来扛？ “再等等。” 赵平咬着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等他自己慌。” “只要他一慌，我们就立刻执行B方案。” 然而，李烨没慌。 他吃完了饭，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然后，他就真的回房间了。 留下了一桌子神情各异的人，和监视器后目瞪口呆的导演组。 这一夜，网络未眠。 对李烨的口诛笔伐，达到了顶峰。 他的粉丝们被三百个营销号和无数水军按在地上摩擦，毫无还手之力。 任何试图辩解的言论，都会被淹没在谩骂的海洋里。 【抄袭狗滚出娱乐圈！】 【就这种人品，还能上《向往的生活》？节目组眼瞎了？】 【抵制《向往的生活》！请这种垃圾当嘉宾，就是污染观众的眼睛！】 战火，很快就烧到了节目组的官方微博下。 无数的网友涌入评论区，要求节目组把李烨赶出去。 第二天一早。 蘑菇屋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唐馨不敢说话了。 陈阳更是像个幽灵一样，眼神飘忽。 何老师和黄老师，脸上也没了往日的笑容。 李烨却像个没事人。 早起，晨跑，然后劈柴。 斧头一下下劈开木桩，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劈得很专注，仿佛那不是木头，而是他敌人的骨头。 阳光照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汗水顺着下颌滑落。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 然而，直播间的弹幕，却充满了恶意。 【装什么呢？搁这儿演铁血硬汉呢？】 【昨天霸凌新人的时候怎么不这么man？】 【别劈柴了，赶紧滚吧，看着就烦。】 节目组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最大的赞助商，一家国民牛奶品牌，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中午十二点之前，李烨还出现在镜头里，他们就立刻撤资。 周平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硬着头皮，走到了院子里。 “小烨，能……能聊聊吗？” 李烨停下动作，把斧头插在木桩上。 “说。” 只有一个字。 赵平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措辞显得委婉。 “小烨啊，你看，网上的事……闹得有点大。” “台里和赞助商那边，压力都很大。” “我们……我们节目组也是没办法。” 李烨看着他，不说话。 那眼神很平静，却让赵平觉得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力。 赵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低下头。 “所以……台里的意思是，想请你……暂时……暂时先暂停一下录制。” “等风头过去了，我们再……”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虚伪。 暂停？ 娱乐圈里，哪有什么暂停。 今天你走了，明天就有无数人挤破头顶上你的位置。 这就是变相的驱逐。 院子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李烨。 何老师和黄老师的脸上，满是担忧和不忍。 陈阳的头，垂得更低了，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他想听李烨的反应。 是愤怒地质问？还是失落地恳求？ 然而，李烨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行啊。” 他开口了，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不拍了？” 赵平愣住了。 “啊？哦……是，是暂时不拍了。” “那正好。” 李烨拔出斧头，随手扔到一边。 “累了好几天了，总算能放个假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我什么时候走？” 那坦然的态度，仿佛被赶走的人不是他，而是赵平。 赵平彻底懵了。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抚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这剧本不对啊！ 何老师看不下去了，他走了过来。 “小烨，你别往心里去。” “这事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有人在背后搞你。” “清者自清。” 黄老师也沉着脸。 “周平，你们节目组这事办得不地道。” “风口浪尖的时候把人推出去，算什么事？” 紫枫妹妹也红着眼圈，小声说。 “烨哥，我们都相信你。” 他们三个人的维护，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节目组的脸上。 周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到了极点。 反倒是李烨，这个最大的受害者，成了最洒脱的那个人。 他冲着何老师他们笑了笑。 “没事，何老师，黄老师，紫枫。” “你们接着好好录，等我回来，还给你们做佛跳墙。” 说完，他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东西不多，五分钟就能收拾好。” 背影潇洒，没有一丝留恋。 仿佛离开的不是一个全国爆火的综艺，而是一家不想再吃的路边摊。 何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赵平。 “老赵，你会后悔的。” 赵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就已经有点后悔了。 李烨的坦然和何老师他们的维护，让节目组的行为显得如此不近人情，冷酷无义。 五分钟后。 李烨真的只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就出来了。 他跟众人挥了挥手。 “走了。”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坐上了节目组安排的车。 车子发动，绝尘而去。 湘西的阳光，正好。 李烨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霍景琛的电话。 “喂。” “我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霍景琛，声音低沉。 “委屈你了。” “委屈？” 李烨轻笑一声。 “鱼已经被我从池塘里逼出来了。” “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霍江海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第二百七十章 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京城的夜，被无数霓虹灯切割得支离破碎。 黑色的保姆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无声地滑入城市的血管。 李烨挂断电话，车窗外的光影流过他的脸，明暗不定。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司。 车子停在了一间名为“听澜”的私人茶馆前。 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木门。 霍景琛已经在了。 包厢里，古琴声幽幽。 茶是顶级的金骏眉，水是山泉现煮的。 霍景琛亲自沏茶，动作行云流水。 “他们动作很快。” 霍景琛将一杯茶推到李烨面前。 “全网的通稿，至少花了一千万。” 李烨端起茶杯，闻了闻香气。 “一千万，买一张通往地狱的门票。” “不贵。” 霍景琛看着他。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 李烨反问。 “一个必死的人，在他临死前，总要让他把戏唱完。” “我甚至还觉得，他们唱得不够响亮。” 霍景琛笑了。 “你早就准备好了。” “我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李烨放下茶杯，声音很轻。 “他们指控我抄袭。” “我就要让他们知道，这首歌，他们不仅偷不走，连碰一下，都会被烫掉一层皮。” “他们说我霸凌新人。” “我就让所有人看看，资本是怎么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一条狗来用的。” 霍景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赏。 “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 李烨摇了摇头。 “你出面，就落了下乘。” “他们想看我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我就要一个人，站在他们的尸骨上。” “不过……” 李烨话锋一转。 “有些消息，由我的人放出去，分量不够。” 霍景琛明白了。 “说。” “陈阳。” 李烨吐出两个字。 “他是霍江海的人，这件事，需要一个有分量的媒体，‘不经意’间挖出来。” “我需要他进霍氏集团实习的记录，需要他和霍江海助理的通话记录，需要他账户上多出来的那笔钱的转账记录。” “这些东西，要‘恰好’被一个最擅长挖坟的狗仔拿到。” 霍景琛点了点头。 “‘第一娱记’卓风，这个人情，他还欠着我。” “还有呢？” “还有。”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找一个乐坛最有资历，最爱惜羽毛，也最恨抄袭的老前辈。” “把一份东西，匿名寄给他。” “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霍景琛没有问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又给李烨满上了一杯茶。 “霍江海这次，动用了霍家在文娱圈的所有人脉。” “他想一棍子打死你。” “我知道。” 李烨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所以，我要的不是打断他的棍子。” “我要的，是砍掉他整条手臂。” 第二天，上午十点。 网络上的骂战，已经进入白热化。 李烨的粉丝被屠杀得溃不成军。 工作室的微博评论区，已经沦陷。 《向往的生活》节目组的官博，更是被刷了上百万条抵制的评论。 霍江海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舆情报告，心情舒畅。 “火候差不多了。” 他对助理说。 “让陈阳那边准备好，把他受伤的视频‘不小心’泄露出去。” “再买个热搜，#李烨滚出娱乐圈#。” “我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助理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 微博上，一个粉丝超过五百万，名为“老狗聊音乐”的乐评人，更新了一条动态。 他已经半退休，一年都发不了几条微博。 但他在圈内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这条微博，是一篇长文。 标题是《有些人的血是热的，有些人的心是脏的》。 文章里，他没有提任何人的名字。 他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少年，为了给他病榻上参加过卫国战争的爷爷鼓劲，写了一首歌。 歌词粗糙，曲调简单。 但情感，真挚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长文的最后，附上了一段视频。 视频很模糊，像是用很多年前的老手机拍的。 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清瘦少年，抱着一把破木吉他，坐在病床前。 他对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用还带着变声期沙哑的嗓音，弹唱着。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愿你所愿的笑颜。” “你的手我蹒跚在牵，请带我去明天。” 旋律赫然就是那首被全网指责抄袭的《如愿》。 少年的脸，是十七岁的李烨。 视频里的老人，眼角滑下两行热泪。 视频的最后，有一行用软件后加上去的字幕。 “谨以此歌，献给我的爷爷，李爱国。” 这条微博，就像一颗深水炸弹。 瞬间，在已经沸腾的舆论场里，引爆了海啸。 一分钟，转发破万。 十分钟，转发破十万。 半小时后，“老狗聊音乐”这条微博，登顶热搜第一。 紧接着。 李烨工作室的官方微博，沉寂了一天一夜后，终于有了动静。 没有公关文，没有律师函。 只有一首歌曲的demo。 文件信息显示，创建时间，是三年前。 微博的配文，只有一句话。 “这首歌，是写给爷爷的。” “轰！” 全网的服务器，都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之前骂得最凶的那批人，集体失声了。 风向，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我去！对不起，我错了！我给李烨道歉！】 【一首歌，唱哭了两个时代的军人，现在告诉我这是抄的？我呸！某些人真他妈的脏！】 【所以，这是一个孙子写给英雄爷爷的歌，结果被资本拿来当枪使，泼脏水？】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的父辈》里，武凡的外公是国军，专门打红军的那种，我不敢想了，太玩意儿恶心了！】 【抵制霍氏集团！抵制所有给李烨泼脏水的媒体！】 热搜榜，被血洗了。 #李烨　我的祖国　写给爷爷#【爆】 #老狗聊音乐#【爆】 #欠李烨一个道歉#【爆】 #霍家　吃人血馒头#【沸】 霍江海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助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霍总！不好了！出事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压榨老板 霍江海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平板电脑。 当他看到那段模糊的视频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来了。 李烨的爷爷，是那个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活着的军功章，李爱国！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砰！ 他还没从这个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另一记重拳，接踵而至。 下午两点。 “第一娱记”卓风，在他的个人公众号上，发布了一篇推文。 《惊天内幕！当红艺人被陷害，实习生竟是资本派出的商业间谍！》 文章里，没有指名道姓。 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家公司，和一个人。 霍氏集团，陈阳。 陈阳的入职简历。 他父亲的公司与霍氏集团子公司的商业合同。 他的银行账户上，一笔来自霍氏集团关联账户的五十万转账记录。 甚至，还有一段录音。 录音里，是霍江海的助理，在教陈阳如何在镜头前“不经意”地摔倒，如何挤出眼泪，如何引导舆论。 证据链，完整，清晰，无可辩驳。 如果说，上午的视频是舆论的逆转。 那卓风的这篇推文，就是对霍家，对霍江海的，公开处刑。 全完了。 霍江海手里的平板电脑，掉在了地上。 屏幕，四分五裂。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精心策划的一场猎杀。 到头来，他自己，成了那个被一枪爆头的猎物。 而那个猎人，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真正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李烨！” 霍江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声音嘶哑，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他猛地抬起手，将桌上所有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啊啊啊啊啊！” 犹如困兽的咆哮，在奢华的办公室里回荡。 而此刻。 京郊的一处马场。 李烨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骑装，跨上了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 阳光正好。 他策马扬鞭，在草场上肆意驰骋。 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仿佛在为王者的归来，奏响序曲。 京郊马场的风，烈得像酒。 汗血宝马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极致，四蹄翻飞，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掠过草地。 风声在李烨耳边呼啸、撕裂。 他胸中因为霍家那场闹剧而积攒的浊气，随着马蹄的每一次奋力起落，被彻底吐尽，消散在广阔的天地间。 痛快。 实在是痛快。 “吁——” 李烨猛地一勒缰绳。 宝马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嘶，前蹄离地，　почти垂直地扬起，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充满力量的剪影。 平稳落地后，马儿打了几个响鼻，亲昵地蹭了蹭李烨的胳膊。 也就在这时。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李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红姐。 他划开接听键。 “喂，红姐。”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红姐那标志性的，带着七分干练三分调侃的声音。 “我的李大老板，李大才子，在外面疯够了没有？” “马骑得爽不爽？” 李烨轻笑一声，伸手抚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 “还行。” “空气不错。” “那就好，”红姐的语气一转，“玩够了就该干活了。” “你的休假时间，从这一秒开始，正式结束。” 李烨无奈地挑了挑眉。 “怎么？这就开始压榨老板了？” “我这个老板的假期，是不是太短了点？” “彼此彼此。” 红姐的声音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你一个人在外面策马奔腾，潇洒得像个古代的王爷。” “我跟公司的公关团队，这两天两夜连轴转得快原地飞升了。” 她顿了顿，似乎是喝了口水。 “公司的电话快被打成热线了，你知道吗？” “之前那些急着解约的品牌方，现在一个个哭着喊着要道歉，想把合同续回来。” “还有一大堆想蹭你这波热度，主动送上门来的新合作，剧本、代言、综艺，堆得比山都高。” “我都替你挡了。” “所以你告诉我，谁压榨谁？” “你压榨我的时候，可比这狠多了。” 李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行，我的错。” “说吧，下一站是哪儿？” “下午三点，东区‘光影矩阵’摄影棚，‘璀璨’珠宝的广告拍摄。” “知道了。” 挂了电话，李烨脸上的那一丝笑意，如同潮水般慢慢敛去。 他牵着马，缰绳在掌心绕了一圈，开始在草场上缓缓踱步。 阳光依旧温暖，金灿灿地洒在他身上。 但他的眼神，却重新变得幽深，冰冷。 结束了？ 不。 对于他来说，这才刚刚开始。 把泼到自己身上的脏水，一盆不剩地泼回去，甚至加倍奉还，这叫自保，叫正当防卫。 而把那个想置你于死地的对手，连根拔起，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害人的能力。 那才叫反击。 他李烨，从来没有妇人之仁，更没有放过敌人的习惯。 霍江海。 霍镇海。 这两个名字，像两块冰一样，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真以为花点钱，买通稿，雇水军，就能把他摁死在泥潭里？ 真以为设计一个实习生，弄出点伤口，就能让他身败名裂？ 手段太低级了。 想法也太天真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发动那场可笑的舆论战之前，一张无形的网，就已经在向他们悄然收拢。 他的人，早就开始在查霍江海的老底了。 他在霍家站稳脚跟的来时路，可不像他对外宣称，以及财经杂志上描绘的那么光鲜亮丽。 第一桶金从何而来？ 那些在商业竞争中，离奇破产、甚至人间蒸发的对手，又是怎么回事？ 他账目上那些见不得光的资金流向，那些被掩埋在时间尘埃里的肮脏交易…… 如今，都有了些眉目。 霍江海想让他滚出娱乐圈，永世不得翻身。 他要的，又何尝不是让霍家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大树，从根部开始腐烂，轰然倒塌。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场简单的舆论胜利。 他要的，是釜底抽薪，是斩草除根。 下午三点。 京城东区，国内最顶级的“光影矩阵”摄影棚。 李烨已经换下了那一身利落的骑装，安静地坐在化妆镜前。 第二百七十二章 差不多要收网了 整个化妆间里，气氛肃穆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今天他要拍摄的，是国内顶级珠宝品牌“璀璨”的年度主推系列，“星河”的平面广告和宣传视频。 这个代言，是在他被全网黑得最厉害的时候，“璀璨”的董事长力排众议签下来的。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李烨记在心里。 化妆师是业内首席，被誉为“上帝之手”的艾伦，此刻正屏息凝神，用一把小刷子，细致地处理着李烨的眉形。 造型师凯文则在一旁，手里拿着两套不同款式的阿玛尼高定西装，对着光线，反复比对着面料的光泽和垂坠感。 整个团队，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安静而高效地运转着。 没有人敢随意出声打扰。 因为他们都知道，镜子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随意拉踩的小艺人了。 他现在就是风暴的中心，是名利场食物链的顶端。 一个小时后。 “OK。” 艾伦放下手中的工具，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作品，眼神里满是满意。 镜子里的男人，五官如同上帝最杰出的雕塑。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分明。 艾伦只是稍作修饰，便将他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疏离感，放大了十倍。 褪去了草原上的不羁与锋芒，换上了属于这个名利场的精致与冷漠。 李烨缓缓睁开眼。 他抬起手，理了理造型师刚刚为他换上的西装袖口。 那上面有一对价值不菲的蓝宝石袖扣。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慢条斯理。 却让周围的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拿出手机。 黑色的机身，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显得格外有质感。 屏幕亮起，映出他毫无波澜的脸。 他没有看任何新闻，也没有理会那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而是点开了一个经过三重加密的对话框。 收件人，只有一个名字。 霍景琛。 手指在屏幕上，不紧不慢地敲击了几下。 像是将军在战前，下达最后的指令。 【差不多要收网了。】 停顿一秒。 【准备准备吧。】 点击，发送。 信息发出的瞬间，对话框里的内容便自动销毁，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看向不远处一直等候着的导演。 “导演，可以开始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很清冷。 仿佛刚刚发出的那两条信息，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 导演是个姓张的中年男人，在圈内人称“快手张”，以拍摄效率高闻名。 他对着李烨比了个“OK”的手势。 “各部门准备！” “灯光！” “A！” 一声令下。 摄影棚内数十盏顶光、侧光、地灯，瞬间亮起。 光线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李烨站在背景板前。 那是一块纯黑色的天鹅绒幕布，能吸走一切多余的光。 他身上穿着凯文最终选定的那套阿玛尼暗纹西装，剪裁贴身，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脖颈间，那条“星河”系列的主打款项链，正静静地躺在他的锁骨之上。 项链由铂金打造，上面镶嵌着一百零八颗大小不一的碎钻，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中央一颗鸽血红宝石。 在强光下，钻石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而那颗红宝石，则像一滴凝固的血，深邃，妖异。 负责掌镜的，是国内时尚圈的顶级摄影师，陈默。 人称“陈一刀”。 意思是他的镜头，总能一刀切中要害，捕捉到最核心的气质。 陈默举起相机，透过取景器，看着镜头里的李烨。 他的第一个指令很简单。 “看镜头。” 李烨闻言，缓缓抬起眼。 他的眼神，穿过数米的距离，穿过昂贵的蔡司镜头，精准地落在了陈默的眼睛里。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没有情绪。 却又像包含了所有的情绪。 冰冷漠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仿佛他不是被拍摄的模特，而是俯瞰众生的神。 而镜头，就是他审视这个世界的眼睛。 陈默握着相机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他从业二十年，拍过无数巨星超模。 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咔嚓。 快门声清脆地响起。 “好。” 陈默只说了一个字。 他没有喊“换个动作”，也没有说“再来一条”。 因为他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就是最好的。 “下一个。” 团队立刻上前，为李烨换上第二件配饰。 是一枚同系列的蓝宝石袖扣。 李烨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动作优雅得像个中世纪的贵族。 陈默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他甚至没有刻意去构图。 因为这个男人，他本身就是构图。 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充满了故事感和画面张力。 拍摄的进程，快得不可思议。 陈默甚至不需要给任何指导。 李烨总能在他按下快门的前一秒，做出最恰当的反应。 或垂眸，或侧脸，或指尖轻点。 多一分则媚俗，少一分则寡淡。 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整个摄影棚，鸦雀无声。 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品牌方派来的代表，都屏住呼吸，看着那片被光照亮的区域。 看着那个仿佛与光融为一体的男人。 一个小时后。 陈默放下了相机。 “收工。” 他看向李烨，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欣赏。 “李老师，你是我见过，最有镜头感的艺人。” “没有之一。” 李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陈老师过奖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助理，转身走向了化妆间。 身后，是整个团队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和压抑不住的惊叹。 同一时间。 京都，CBD，霍氏集团总部大楼。 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车流如织。 整个金融帝国的心脏，仿佛都在脚下臣服。 霍景琛坐在黑色的真皮办公椅上，面前的超薄笔记本电脑，正显示着一场跨国视频会议的画面。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证据确凿，链条完整 屏幕里，几个金发碧眼的集团高管，正满头大汗地汇报着工作。 霍景琛面无表情地听着。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 嗒。 嗒。 嗒。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对面高管们的心脏上。 忽然。 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没有声音，没有震动。 只是一个极隐蔽的图标，在屏幕顶端闪烁。 霍景琛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零点一秒。 他对视频会议那头的人说。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他直接切断了视频。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他拿起手机。 指纹解锁。 点开那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加密APP。 两行字，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差不多要收网了。】 【准备准备吧。】 下一秒。 信息如青烟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霍景琛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这座城市，是霍家的根基。 也是霍家的囚笼。 他那个所谓的二叔霍江海，三叔霍镇海，就是囚笼里最贪婪，最丑陋的野兽。 他们啃食着霍家的根基，用那些肮脏的手段，堆砌起自己纸醉金迷的王国。 他父亲临终前，曾握着他的手。 让他清理门户。 他答应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又不至于让整个霍氏大厦倾塌的机会。 直到李烨出现。 那个男人，像一把最锋利的刀，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他的世界。 带着一身的血气和杀伐之气。 也带来了他一直在等待的，那个契机。 霍景琛回到办公桌前。 他打开了最下层那个需要虹膜和指纹双重验证的保险柜。 从里面拿出一个通体黝黑，没有任何接口的硬盘。 他将硬盘连接到一台物理隔绝的电脑上。 屏幕亮起。 无数加密的文件夹，瞬间铺满了整个桌面。 每一个文件夹，都代表着一桩罪恶。 【霍江海东南亚走私原始资金链】 【霍镇海城南地产项目强拆致死案卷宗】 【南美洗钱账户资金流向图】 【收买官员名单原始录音】 …… 这些，就是他准备了多年的网。 每一条线索，都是李烨的人和他的人，用无数个日夜，从黑暗的角落里，一点点挖出来的。 证据确凿，链条完整。 足以让那两个人，以及他们身后盘根错杂的利益集团，永世不得翻身。 霍景琛的目光，在那些文件标题上，一个一个地扫过。 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个视频文件上。 那是半年前，霍江海在一个私人会所里，酒后吐真言的视频。 视频里，他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是如何设计，让当年的商业对手家破人亡。 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霍景琛关掉视频。 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主机轻微的嗡鸣声。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 他只回了一个字。 【嗯。】 发送。 然后，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景琛？” “刘叔，”霍景琛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以开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知道了。” 挂断电话。 霍景琛将那块承载着无数罪恶的硬盘，放进了旁边一台早已准备好的碎纸机里。 刺耳的搅碎声响起。 他重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霓虹。 天，要变了。 京都，夜色正浓。 网络的世界，却在这一刻，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晚上九点整。 一个名为“京城探秘”的微博账号，发布了一条新动态。 这个账号平日里只发些无关痛痒的城市风光和美食探店，粉丝不过几千，毫不起眼。 这条动态的内容，却足以掀翻整个龙国的舆论场。 【有些人生在罗马，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马。但罗马的辉煌，是建立在牛马的尸骨之上的。】 文字下方，是一个加密的网盘链接。 以及一行鲜红的附注。 【内含霍氏集团霍江海、霍镇海多年犯罪证据，包括但不限于走私、洗钱、官商勾结、强拆致死……请有良知的媒体和网友，自行下载，广为流传。】 这条微博，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落入了信息的海洋。 起初，无人问津。 十分钟后。 一个熬夜刷手机的大学生，抱着猎奇的心态，点开了那个链接。 他解压了文件。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屏幕的光，映在他惊骇的脸上。 文件夹里，是密密麻麻的文档、照片、录音、视频。 每一份，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 第一份文件，是霍江海在东南亚的走私网络图，每一条线，都连着一个血淋淋的名字。 第二份文件，是霍镇海在城南地产项目中，暴力强拆的完整视频。视频里，推土机轰鸣，被掩埋在废墟下的，是一个抱着女儿痛哭的男人。 第三份文件，是一段录音。 是霍江海醉酒后，亲口承认如何收买官员，将一桩矿难的责任，全部推给了一个无辜的包工头。 那个包工头，最后在狱中，离奇“自杀”。 大学生握着鼠标的手，在抖。 他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卧槽！这是真的假的？太吓人了吧！】 【我下了，我手都在抖，那个强拆视频……那还是人吗？！】 【霍氏集团？是我想的那个霍氏吗？京都那个一手遮天的霍家？】 星星之火，开始燎原。 链接被疯狂复制，转发。 从微博，到微信群，到各大论坛。 像一场无法控制的病毒。 半个小时后。 “京城探秘”的微博，被平台以“违反相关法律法规”为由删除。 账号，被永久封禁。 但这已经晚了。 太晚了。 无数的备份，早已在网络的每一个角落里，生根发芽。 #霍氏集团# #霍江海　霍镇海# #京城　天塌了# 三个词条，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攀上了微博热搜。 第一。 第二。 第三。 鲜红的“爆”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舆论，彻底引爆。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他们的保护伞，破了 【草！删帖了！心虚了！说明是真的！】 【我刚看完那个录音，简直是畜生！那包工头死得太冤了！】 【这他妈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吗？富豪的钱，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资本的原罪？这他妈是反人类罪！】 【严查！必须严查！杀人偿命！】 愤怒的声浪，汇聚成一股滔天巨浪，拍向了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霍家。 服务器，接二连三地崩溃。 程序员们被从被窝里挖出来，面对着后台雪花般的数据，一脸绝望。 这根本不是技术问题。 这是民意的海啸。 而霍氏集团的股票随之也跌到了低谷，霍景琛却丝毫不在意。 同一时刻。 京都，长安俱乐部。 顶层包厢内，靡靡之音不绝。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红酒的味道。 霍江海搂着一个新晋的小嫩模，将一杯罗曼尼康帝，灌进她的嘴里。 “喝，喝光了，这个包就是你的。” 他对面，弟弟霍镇海正和几个生意伙伴，高声谈笑着什么。 “城东那块地，我已经跟老周打好招呼了，下个月就挂牌，咱们……” 话音未落。 包厢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一个年轻的助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哆嗦。 “五爷！三爷！出……出大事了！” 霍江海眉头一皱，脸上的肥肉抖了抖。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他把手里的酒杯，狠狠砸在助理的脚边。 “说！” 助理被吓得一哆嗦，颤抖着举起手机。 “您……您自己看……” 霍镇海一把抢过手机。 只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和助理一样白。 手机屏幕上，正是微博热搜的页面。 那几个血红的词条，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眼睛。 “这是什么？” 霍江海也凑了过来，他看清了上面的字。 然后，他笑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造我们霍家的谣？” “查！给我查！我要让他全家都从京都消失！” 他的声音，依旧嚣张跋扈。 但那笑声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助理快要哭出来了。 “二爷……不是造谣……那些证据……” “什么证据！” 霍镇海厉声喝道。 他点开了一个被网友疯狂转发的视频。 正是那个强拆致死的现场录像。 画质清晰，声音刺耳。 推土机的轰鸣，男人的哭喊，周围人的惊呼…… 视频里，一个酷似霍镇海的年轻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冷漠地抽着烟。 霍镇海的呼吸，停住了。 他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包厢里，瞬间死寂。 刚才还推杯换盏的生意伙伴们，悄悄地后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疏远。 那些陪酒的嫩模，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霍江海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不是谣言。 这是有人，要他们的命。 “打电话！” 霍江海像是疯了一样，咆哮起来。 “给老周打电话！给老孙打电话！让他们把热搜撤了！把所有消息都给我封锁了！” 霍镇海也如梦初醒，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 他拨通了市局一个副局长的电话。 那是他用金钱和利益，喂了十几年的一条狗。 电话响了很久。 终于被接通了。 “喂，孙局……” “嘟嘟嘟” 只听对面一阵忙音。 对面直接挂断了。 霍镇海愣住了。 他又拨。 这一次，是无法接通。 他被拉黑了。 霍江海那边，也是一样。 那些往日里称兄道弟，恨不得跪下来舔他们脚趾的“朋友”，此刻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集体失联。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知道。 他们的那张保护伞，破了。 就在这时。 包厢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整齐划一，带着金属的质感。 砰！ 包厢门，再次被粗暴地撞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助理。 而是一队身着深蓝色制服，表情冷峻的警察。 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肩上扛着耀眼的警衔。 他的目光，像鹰一样，锁定了包厢里早已魂不守舍的兄弟二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 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霍江海，霍镇海。” “根据群众实名举报，现有确凿证据表明，你们二人涉嫌多起重大经济犯罪、故意伤害、以及买凶杀人。” “这是拘捕令。” “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却重如泰山。 压垮了霍家兄弟最后的心理防线。 “不！你们不能抓我！” 霍江海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大哥是霍景天！我侄子是霍景琛！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国字脸男人，面无表情。 他只是对着身后的下属，轻轻一挥手。 两个年轻力壮的警察立刻上前。 咔嚓！ 冰冷的手铐，拷住了霍江海肥硕的手腕。 另一个，也拷向了失魂落魄的霍镇海。 “放开我！” “你们凭什么抓我！” 曾经不可一世的霍家五爷三爷，此刻像两条被拖出水的疯狗，挣扎着，咆哮着。 但无济于事。 他们被强行拖拽着，离开了这个纸醉金迷的包厢。 走廊上，俱乐部里所有的客人和服务员，都远远地站着，噤若寒蝉。 看着这对兄弟，被押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 映出的，是他们两张绝望而扭曲的脸。 李烨的保姆车里。 红姐举着手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的天……” “小烨，你快看！出大事了！” 李烨刚卸完妆，换上了一身便服。 他接过手机。 屏幕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霍家兄弟的新闻。 一张抓捕现场的照片，格外醒目。 照片里，霍江海面目狰狞，正被警察死死按住。 李烨的眼神，很平静。 他只是滑动着屏幕，看着那些义愤填膺的网友评论。 像是在看一场早已知晓结局的电影。 红姐在一旁，心有余悸。 “霍家，这可是霍家两大分支啊……就这么倒了？” “这背后，得是多大的能量在推动啊……” 李烨没有回答。 他关掉手机，递还给红姐。 “红姐。” 第二百七十五章 序幕，还算精彩 京都，市局。 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 冰冷的金属桌子，映着霍江海和霍镇海毫无血色的脸。 但他们的眼神，依旧是狼的眼神。 狂妄且愚蠢。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我的律师。” 霍江海手腕上的铐子，被他挣得叮当作响。 “你们这群狗，知道我是谁吗？等我出去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他对面，坐着一个经验老道的老刑警，姓赵，人称“赵阎王”。 赵队只是平静地给他续上一杯热茶。 茶水的热气，氤氲了他脸上看透一切的淡漠。 “霍先生，省省力气吧。” “你的律师，现在也在隔壁喝茶。” 霍镇海的心，咯噔一下。 他的心理防线，比他五哥要脆弱得多。 “你什么意思？” 赵队笑了笑，没说话。 但那笑容里的意思，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心寒。 霍江海还在咆哮。 “不可能！我的人脉……我大哥……我侄子霍景琛！他会来救我的！” 他把霍景琛的名字，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坚信，霍家的嫡长孙，霍氏集团的掌门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亲叔叔，被一群小警察带走。 这关乎霍家的脸面，霍老爷子也不会同意的。 霍镇海也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对！景琛！景琛会来处理的！这都是误会！” 赵队看着他们，像在看两个小丑。 就在这时。 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手工西装，身姿挺拔如松。 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眸子，深邃，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正是他们口中的救星。 霍景琛。 “景琛！” 霍江海像是看到了神仙，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总算来了！快！告诉他们！我们是被冤枉的！让这群不长眼的东西，把我们放了！” 霍镇海也急切地喊道：“景琛！快给孙局他们打电话！都是自己人！” 然而。 霍景琛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秒。 他径直走向了赵队。 微微躬身。 姿态，放得很低。 “赵队长，您好。” 他的声音温润，带着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礼貌。 “我是霍景琛，霍江海和霍镇海的侄子。” “给您和各位警官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我这两位叔叔，从小被家里惯坏了，做事没分寸，也不懂法。如果他们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代他们向您道歉。” “霍家会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绝不姑息，绝不包庇。” “后续有任何需要，请随时联系我的律师团队。”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身份，又划清了界限。 既表达了歉意，又彰显了立场。 赵队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 “霍总客气了，我们也是依法办事。” 审讯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霍江海和霍镇海，脸上的表情，从狂喜，到错愕，再到呆滞。 他们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听到了什么？ 添麻烦了？ 不懂法？ 全力配合调查？ 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捅进他们的心脏。 霍景琛说完，再次对赵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他从始至终，没有看那兄弟二人一眼。 仿佛他们，只是两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站住！” 霍江海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霍景琛！你个小畜生！你什么意思！” “我们是你亲叔叔！你看着我们被抓，不闻不问？！” 霍镇海也崩溃了，他扑向桌子，手铐撞在桌沿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 “那些东西是你放出去的！你想弄死我们，你好独吞整个霍家！” 他的声音尖利而扭曲。 充满了怨毒和绝望。 霍景琛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他没有回头。 他只是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一丝不苟的袖扣。 然后，拉开了审讯室的门。 走了出去。 砰。 门，被轻轻关上。 也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咒骂和哀嚎。 那扇门，像是地狱之门，彻底断绝了霍家兄弟最后的生路。 “啊啊啊啊——！” 霍江海疯了，他用头去撞墙，被身后的警察死死按住。 霍镇海则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 “全完了……” 警局门口。 夜风微凉。 霍景琛坐进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后座。 司机平稳地启动了车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私人手机。 这部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号码。 他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 电话那头，传来李烨清冷的声音。 霍景琛靠在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样？” “今晚这出戏，还符合李大才子的预期吗？”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序幕，还算精彩。” 李烨的声音，依旧平淡。 听不出喜，也听不出悲。 霍景琛轻笑一声。 “只是序幕？” “你没看到他们最后那副表情，真是赏心悦目。” “尤其是霍镇海，他好像猜到是我做的了。” “可惜他没有证据，也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了。” 李烨淡淡道，“一条狗而已，猜到了又如何。” “咬不到人的狗，连叫声都显得可悲。” 霍景琛靠在车窗上，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 “说得对。” “不过，拔掉这两颗烂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 李烨的声音传来。 “霍景天那边，你准备好了？” 霍景天。 霍江海和霍镇海的大哥，霍景琛的大伯。 也是霍家旁支里，隐藏最深，势力最大的一条毒蛇。 霍景琛眼里的笑意，冷了下去。 “放心。” “送给他的大礼，已经在路上了。” “他不是一直想插手集团的能源生意吗？” “我就让他，在能源上，栽个大跟头。” “一个，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跟头。” 李烨“嗯”了一声。 “需要我做什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责，你来担 霍景琛看着窗外璀璨的霓虹，缓缓开口。 “不需要。” “你只要安安静静地，站在最高处，看戏就好。” “等我把霍家这艘破船上的蛆虫，全部清理干净。” “到那时，才是你我，真正开始合作的时候。” 电话那头，李烨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玩味。 “我等着。” “别让我等太久。” “当然。” 霍景琛挂断了电话。 车内，恢复了安静。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多年前，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流着泪的脸。 “景琛，小心你那些叔伯……” “霍家不干净……” 妈。 你看到了吗？ 我正在把它打扫干净。 用最彻底的方式。 京都，西郊。 一处占地极广的老宅，青砖灰瓦，藏在层层叠叠的槐树与梧桐之后。 这里是霍家真正的根基。 书房内，檀香袅袅。 霍景琛站在一幅“猛虎下山”图前，身形笔挺，一动不动。 手机听筒里，心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挫败。 “……霍总，我们的人被反咬了一口。” “霍景天提前在东南亚那条能源线上埋了暗桩，我们送过去的人，连同所谓的‘证据’，都被他打包送给了当地警方。” “罪名是商业诈骗和伪造商业机密。” “他……他还让人给您带了句话。”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干涩。 “说……谢谢您的厚礼，他心领了。” “还说，他不像老五老七那么蠢，您这点小手段，还是留着对付别人吧。” 赤裸裸的挑衅。 毫不掩饰的嘲讽。 霍景琛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金丝眼镜下的眸子，深不见底。 “知道了。” 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挂断了电话。 书房里，陷入了比死更沉的寂静。 那只猛虎，在画上张牙舞爪，仿佛在嘲笑他。 霍景天。 他这位大伯，果然是一条养不熟的老狗。 不但嗅觉敏锐，咬起人来，更是又快又狠。 这一次交锋，他输了一招。 虽然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收拾霍景天，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可输了，就是输了。 心头那股郁结之气，如阴云般挥之不去。 他缓缓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就在这时。 书房的红木门，被人轻轻推开。 没有通报。 也没有敲门。 能在这座老宅里如此随意的，只有一个人。 霍景琛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消息收到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烨。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散步过来。 手里还把玩着一片刚从院子里摘下的梧桐叶。 “嗯。” 霍景琛重新戴上眼镜，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无波。 “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李烨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站着，看着墙上那幅画。 “虎老了，爪子钝了，但獠牙还在。” “被这样一条老狗反咬一口，感觉如何？”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安慰的意思。 更像是一种调侃。 霍景...琛自嘲地笑了笑。 “感觉……还不错。” “至少证明，我这次的对手，不是两个只会咆哮的废物。” “棋局，总要棋逢对手，才有趣，不是吗？” 李烨瞥了他一眼。 “嘴硬。” 他走到一旁的茶台前，自顾自地坐下，熟练地开始烧水、洗杯、温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那两个废物叔叔，虽然蠢，但他们有一个优点。” “什么？” 霍景琛转过身，看着他。 “他们姓霍。” 李烨将一杯刚泡好的大红袍，推到他对面。 “霍家的名声，现在在外面，已经臭不可闻了。” “股价跌停，合作方动摇，监管部门虎视眈眈。” “这些，才是你现在最该头疼的事。” 霍景琛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杯。 茶香清冽。 “你想说什么？” 李烨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堵不如疏。” “霍江海和霍镇海是罪人，但霍氏集团不是。” “你需要一个姿态，一个给所有人看的姿态。” 霍景琛的眸光，微微一动。 他瞬间就明白了李烨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让我替他们，向公众道歉？” 李烨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 “不是‘替’他们。” “是你，作为霍家的掌舵人，清理门户，拨乱反正之后，给公众的一个交代。” “罪，他们去认。” “责，你来担。” “一个勇于承担责任，敢于刮骨疗毒的形象，远比一个冷冰冰的商业帝国继承人，更能收拢人心。” 霍景琛沉默了。 他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陷入了沉思。 李烨说得对。 他之前的计划，是快刀斩乱麻，用最凌厉的手段，将所有腐肉剔除。 但他忽略了，手术刀太冷，容易伤到自己。 也忽略了舆论这把双刃剑。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霍景天这一次的反击，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手就把“内斗”的帽子，扣在了霍景琛头上。 若是此刻，霍氏再爆出负面。 那他这个新上任的总裁，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我明白了。” 霍景琛抬起头，眼中的郁结，已经散去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锐利和清明的光。 “视频，我会让公关团队尽快准备。” 李烨点了点头，站起身。 “那就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来，仿佛就只是为了喝杯茶，说几句话。 “不多坐会儿？” 霍景琛问。 “不了。” 李烨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 “别忘了，你的戏台才刚搭好。” “主角还没死，看戏的观众也还没走。” “别让一条老狗的狂吠，乱了你的节奏。”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霍景琛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低头轻笑一声。 李烨这个人，永远都知道，什么时候该递刀子，什么时候，该递一杯茶。 李烨从霍家老宅出来，坐上了红姐派来接他的车。 “烨子，去哪儿？” 红姐问。 “回工作室，准备一下。”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说对不对？ 李烨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明天的飞机，去湘南，录新一期的《向往的生活》。” 红姐点点头，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行程单。 “都安排好了。” “这次的嘉宾，除了常驻的黄老师和何老师他们，还有两个新人。” “一个叫江、泽，最近挺火的，就是之前顶了秦浩那个角色的。” “另一个，是夏安。” 听到这个名字，李烨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 夏安？ 那个在《捕风捉影》剧组里，总是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的女孩。 他记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 像藏着一整个夏天的星星。 红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着打趣道。 “怎么？我们的大才子，动凡心了？” “那姑娘不错，童星出道，身家干净，人也单纯。” “最重要的是，她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哦。” 李烨没接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女孩那张干净得像白纸一样的脸。 他摇了摇头，将那张脸，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京都，另一头。 一处更为清幽的宅院。 这里没有霍家老宅的气派，却多了几分文人雅士的淡泊。 院子里的几丛翠竹，长势正好。 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的老人，正坐在竹林下的石凳上，悠然地喂着笼子里的画眉。 他便是霍家的六爷，霍孟泽。 一个几乎被霍家人遗忘的存在。 他年轻时，是霍老爷子最不喜欢的儿子。 不喜经商，不问政事，偏爱舞文弄墨，摆弄些花鸟鱼虫。 后来，他干脆自请离了霍家核心，守着这座小院，过了几十年清净日子。 一个老仆，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将霍家最近发生的所有变动，一一禀报。 霍江海、霍镇海被捕。 霍氏股价大跌。 霍景琛临危受命。 以及……刚刚，霍景琛对付霍景天失手的事。 老仆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人的脸色。 他以为，六爷会震惊，会愤怒，或者至少，会有些许的动容。 然而。 霍孟泽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像水面漾开的涟D漪。 他从竹罐里，捻起一只肥硕的蚱蜢，递到画眉鸟的嘴边。 看着那小东西，一口将蚱蜢啄了过去。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那艘船，早就烂透了。” “到处都是蛀虫，到处都是窟窿。” “再不找个手艺好的船匠来修修补补，把它凿沉了，重新造一艘。” “迟早，要连人带船，一起沉进海底，喂了王八。” 老仆听得云里雾里。 “六爷，您的意思是……” 霍孟泽站起身，拍了拍长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景琛那孩子，我见过。” “像他爷爷，更像他妈。” “心够狠，手腕也够硬。” “只是，还嫩了点。” 他抬起头，看着竹林缝隙里，漏下的斑驳天光。 “霍景天那条老狐狸，可没那么好对付。”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今天这个机会。” “这盘棋，现在才刚刚开始。” “有好戏看了。” 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屋。 只留下那只画眉鸟，在笼子里，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叫声。 仿佛在为即将上演的这场霍家大戏，提前喝彩。 湘西。 通往村里的土路，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泥泞。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在村口停下。 车门打开。 李烨从车上下来，脚上是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 他今天穿得很简单，一件纯黑的T恤，一条工装裤。 和前几天在摄影棚里那个穿着阿玛尼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迈步走向不远处那个被篱笆围起来的小院。 院门虚掩着。 能听见里面传来女孩子清脆的笑声。 李烨推开木门。 院子里，一个穿着背带裤，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正蹲在地上，给一只小狗喂水。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发自内心的惊喜。 “李烨哥！” 夏安丢下手里的水盆，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又像一只归巢的乳燕，朝着李烨飞奔过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来啦！” 她跑到李烨面前，因为跑得太急，小脸泛着红晕，呼吸也有些急促。 李烨看着她。 还是《捕风捉影》剧组里那个样子。 干净，纯粹。 像一张从未被涂抹过的白纸。 “嗯。” 李烨淡淡地应了一声。 夏安很自然地伸手，想去接他手里的行李包。 “我帮你拿。” 李烨手腕微微一侧，避开了。 “不重。” 夏安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女孩。 年纪和夏安相仿，戴着一顶渔夫帽，显得很文静。 是这个节目的常驻嘉宾，张紫枫。 她看到李烨，眼睛也是一亮，但比夏安要矜持许多。 “李烨哥，你到了。” 她笑着打招呼。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夏安伸出的手上，又看了看李烨。 小姑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夏安姐姐，你怎么能让李烨哥自己拿行李呢。” 张紫枫走上前，很自然地对李烨说。 “李烨哥，给我吧。” 夏安这才反应过来，脸更红了，小声辩解道。 “我……我刚才也想帮李烨哥拿的。” 张紫枫拉住夏安的手，促狭地眨了眨眼。 “那可不行，李烨哥是我的！” “啊？” 夏安愣住了。 “在蘑菇屋，我才是唯一的妹妹，所有来的哥哥，都是我一个人的哥哥。” 张紫枫仰着小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宣布着自己的“主权”。 这是节目的一个老梗了。 夏安却当了真，急了。 “可是……可是我早就认识李烨哥了！” 她看着李烨，像是在寻求支持。 “我们在剧组的时候，我就叫他李烨哥了！” 张紫枫不甘示弱。 “那不一样，剧组是剧组，蘑菇屋是蘑菇屋。” “在这里，得按我们蘑菇屋的规矩来。” “李烨哥，你说对不对？”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们一组吧？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一个清纯如水，一个灵动如风。 此刻，都眼巴巴地望着李烨。 仿佛在等一个最终的裁决。 李烨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甚至都没看她们两个。 他只是迈开步子，径直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走向屋子。 行李包，还稳稳地拎在他自己手上。 两个女孩都愣住了。 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只有那只小狗，不明所以地摇着尾巴。 噗嗤。 屋檐下，传来一声轻笑。 何老师端着一杯茶，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好了好了，紫枫，别欺负新来的妹妹。” “你们看，小烨都懒得理你们俩了。” 他朝着李烨招了招手。 “小烨，快来，刚泡好的茶，解解乏。” 厨房的门帘被掀开。 黄老师围着围裙，探出头来。 “人到了？正好，灶上的鸡汤快炖好了。” “小烨，晚上想吃什么？跟黄老师说，给你做。” 这才是蘑菇屋熟悉的味道。 张紫枫和夏安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她们快步跟上李烨的脚步。 “李烨哥，我带你去放行李。” 张紫枫抢先一步，跑在了前面。 夏安这次没跟她争，只是默默地跟在李烨身侧。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李烨的侧脸上。 从京都到湘南，一千多公里。 他好像瘦了点。 也更冷了。 夏安咬了咬嘴唇，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李烨走进屋子，将行李包随手放在一张空着的床铺上。 “谢谢。” 他对着张紫枫说。 然后，他又转过头，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夏安。 “你也一样。”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夏安却觉得，刚才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瞬间就被抚平了。 她看着李烨，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她的笑容，比院子里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蘑菇屋的清晨，被炊烟和鸟鸣唤醒。 黄老师系着围裙，已经在灶台前忙碌。 锅里是昨晚剩下的鸡汤，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香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夏安第一个从房间里出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头发还有些凌乱。 看到厨房里的黄老师，她甜甜地喊了一声。 “黄老师早。” 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另一扇紧闭的房门。 他还没起。 夏安心里闪过一丝小小的失落。 她走进厨房，想找点事做。 “黄老师，我帮你烧火吧。” 黄老师笑着回头。 “好啊，我们安安真勤快。” 夏安蹲在灶台前，笨拙地往里面添着柴火。 火光映着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可她的心思，却全在门外的脚步声上。 脚步声响了。 不疾不徐。 沉稳有力。 夏安的心，跟着那脚步声，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着厨房门口望去。 李烨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简单的运动装。 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洗漱过。 整个人清清爽爽，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凉气息。 “李烨哥，早。” 夏安的声音，比刚才对黄老师说的，要轻柔许多。 李烨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算是回应。 他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灶台上那口大铁锅上。 黄老师正在切一块豆腐。 准备做一道鸡汤炖豆腐。 李烨走了过去。 他没有说话。 只是站在黄老师身边，静静地看着。 黄老师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侧过头。 “小烨醒了？睡得怎么样？” 李烨的目光，从豆腐上移开，落在了案板旁的另一把菜刀上。 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把刀。 厨房里的气氛，瞬间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黄老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夏安也屏住了呼吸。 他要做什么？ 李烨掂了掂手里的刀。 很普通的家用菜刀，有些钝了。 他在旁边的磨刀石上，不紧不慢地蹭了几下。 刺啦，刺啦。 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然后，他拿起旁边一根还没处理的黄瓜。 手腕翻飞。 刀光起落。 夏安只觉得眼前一花。 等她再看清时，那根黄瓜，已经变成了一堆薄如蝉翼的黄瓜片。 整整齐齐地码在案板上。 每一片的厚薄，都几乎完全一样。 黄老师的眼睛，直了。 他拿了这么多年的菜刀，自问刀工不错。 可跟眼前这一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不是普通的刀工。 这是练家子。 夏安更是张大了小嘴，忘了合上。 她知道李烨会写歌，会演戏，会写剧本。 可她不知道，他连切菜都这么帅。 李烨放下黄瓜，又拿起了那块鸡肉。 剔骨，去皮，切块。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那把钝刀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 精准，而高效。 整个厨房，只剩下刀刃和案板接触时，发出的笃笃声。 黄老师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刀，抱起了胳膊。 他不像是在看一个后辈做饭。 倒像是在欣赏一位大师的表演。 夏安回过神来，连忙找了个盆子，想把李烨切好的东西装起来。 她刚伸出手。 李烨已经单手托起案板，微微一斜。 所有的食材，分门别类，精准无误地滑进了旁边的几个空碗里。 一滴汤汁都没洒出来。 夏安的手，又一次僵在了半空。 她看着李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脸颊有点发烫。 自己好像，总是在帮倒忙。 这一顿早饭，李烨成了厨房的主角。 黄老师乐得清闲，在旁边不停地赞叹。 张紫枫和何老师起床后，看到厨房里的景象，也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有夏安。 她不再试图去“帮忙”。 她就站在离李烨不远的地方。 他需要递个盘子，她就递个盘子。 他需要加点盐，她就立刻把盐罐递过去。 像一个最默契的助手。 虽然，他从未开口要求过。 吃过早饭，节目组发布了今天的任务。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小尾巴夏安 她小声问。 张紫枫在另一边，也眼巴巴地看着李烨。 李烨没说话。 他越过那些小巧的工具，从墙角拿起了一把最普通，也最沉重的铁锹。 然后，他第一个走出了院子。 夏安和张紫枫对视一眼，立刻提着自己的小背篓，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像两个小保镖。 去后山的路上，是一段陡峭的山路。 夏安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很快就沾满了泥土。 她有些跟不上李烨的脚步，呼吸开始急促。 李烨始终走在最前面。 他的步伐，不像是在走山路。 更像是在平地上散步。 轻松，稳定。 夏安脚下一滑，身体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李烨。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就走在她身侧。 那只手，很有力。 隔着薄薄的衣袖，都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 夏安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谢谢……”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李烨松开手，没有回应。 他只是放慢了脚步。 走在了夏安和张紫枫的后面。 到了红薯地。 黄老师和何老师开始讲解挖红薯的技巧。 要先刨开周围的土，然后顺着藤蔓，才能把一整窝都挖出来。 张紫枫和夏安听得很认真。 两个女孩兴致勃勃地开始动手。 她们拿着小锄头，更像是在玩一场寻宝游戏。 笑声和泥土一起飞扬。 李烨站在田埂上。 他看了一眼那片土地。 然后，他脱掉了脚上的白板鞋。 赤着脚，踩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摄像师。 夏安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李烨没有解释。 他握着铁锹，走到一块看起来很硬实的土地前。 他没有弯腰。 他只是将铁锹用力地插进土里。 然后，用脚一蹬。 手臂和腰背同时发力。 一大块泥土，被整个翻了起来。 下面，露出了一串饱满的，紫皮的红薯。 又大又圆。 比夏安和张紫枫挖了半天找到的那些，要大上好几倍。 何老师和黄老师都看呆了。 这才是真正的干农活。 不是体验生活。 李烨重复着这个动作。 插锹，蹬踏，翻土。 每一次，都精准地翻出一窝红薯。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下来。 黑色的T恤，也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后背上。 勾勒出流畅而有力的肌肉线条。 夏安看得有些出神。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男人干农活的样子，可以这么有魅力。 那不是刻意摆出来的造型。 那是一种最原始的，属于男性的力量感。 她默默地放下自己的小锄头。 走到李烨翻出来的土坑边。 蹲下身，把那些带着泥土的红薯，一个一个捡起来，放进背篓里。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笑。 只是安静地跟在李烨身后。 他翻土。 她拾捡。 像一幅无声的，却又无比和谐的画卷。 张紫枫也看呆了。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锄头，又看了看李烨那把大铁锹。 默默地，也加入了拾捡的行列。 两个小时后。 八十斤红薯的任务，提前完成了。 其中六十斤，都是李烨一个人挖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 李烨依旧走在前面。 夏安跟在他身后，背着一个小背篓。 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宽阔的，沾着泥土的后背。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发酵。 傍晚，院子里升起了篝火。 晚饭过后，大家围坐在一起。 何老师提议，让大家表演个节目。 张紫枫唱了一首甜甜的歌。 夏安跳了一段民族舞，身段轻盈，舞姿优美。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李烨身上。 他从下午回来后，就一直很安静。 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头，正在用一把小刀削着什么。 “小烨，来一个吧？” 何老师笑着说。 李烨抬起头。 他手里的木头，已经被削成了一支简陋的笛子。 他没有拒绝。 将那支木笛送到嘴边。 一阵悠扬的，带着一丝苍凉的曲调，在寂静的乡村夜晚，缓缓响起。 不是什么流行歌曲。 甚至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 只是一些零碎的，不成调的音符。 却像山间的晚风，林中的溪水。 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故事感。 所有人都听得入了神。 夏安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他。 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 映出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孤独的灵魂。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从早晨的厨房，到下午的田地，再到此刻的笛声。 这个男人，就像一座冰山。 人们只看到他浮在水面上的那一角。 冷硬，孤傲。 却不知道，在那看不见的水面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深沉与广阔。 她今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他一整天。 她以为，自己是在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偶像。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 自己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被那座冰山，吸引着，靠近着。 心甘情愿。 一曲终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 李烨放下手里的木笛，随手丢进了篝火里。 仿佛那首惊艳了所有人的曲子，只是他随手涂鸦的一幅画。 不值一提。 他站起身，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屋子。 留下身后，一院子的寂静，和一双痴痴凝望的眼眸。 夜色，笼罩了整个蘑菇屋。 篝火仍在噼啪作响，但已经没了白日的热烈。 何老师和黄老师收拾着残局，眼神时不时交汇一下。 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这个叫李烨的年轻人，不简单。 院子里，只剩下夏安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她抱着膝盖，像一尊小小的雕像。 目光依旧固执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第二百八十章 喜欢就去追啊 她脱掉外套，躺在外侧。 背对着张紫枫。 脑子里，乱糟糟的。 全是李烨的影子。 他切菜时的专注。 他挖红薯时的汗水。 他吹响木笛时的苍凉。 每一个画面，都无比清晰。 旁边，传来张紫枫均匀的呼吸声。 她好像睡着了。 夏安心里更乱了。 她不知道张紫枫今天那句“李烨哥好帅”，是无心之言，还是另有他意。 女孩子的直觉，有时候很准，有时候又很会骗人。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夏安姐，你睡不着吗？” 张紫枫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夏安身体一僵。 她翻过身。 对上了张紫枫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眼睛。 “没有。” 她的否认，毫无底气。 张紫枫笑了。 黑暗里，能听到她轻微的笑声。 “你是在想李烨哥吧？” 一句话，直接戳破了夏安所有的伪装。 夏安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幸好夜色是最好的遮掩。 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安安姐，你的喜欢，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张紫枫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却没有恶意。 夏安咬了咬嘴唇。 她索性坐了起来，看着张紫枫。 “那你呢？你也觉得他很帅。” 这是她的试探，也是她的不安。 张紫枫也坐了起来，盘着腿。 “帅啊，当然帅。” 她承认得坦坦荡荡。 “李烨哥那种帅，不是现在小鲜肉那种，是一种……嗯，很有男人味的感觉。” 夏安的心，沉了一下。 “不过，”张紫枫话锋一转，“我对他那种感觉，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夏安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那是什么？” “是崇拜。” 张紫枫的表情很认真。 “你看他，什么都会。会写歌，会演戏，刀工那么好，干农活也那么厉害，还会做笛子。感觉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这样的人，我只会觉得，哇，好厉害，好想向他学习。” “就像……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或者一个很值得尊敬的前辈。” 她看着夏安，眼睛弯成了月牙。 “但是你不一样。” “你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夏安的脸，又开始发烫。 “我……” “安安姐，喜欢就去追啊。” 张紫枫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像个出谋划策的小军师。 “李烨哥那种人，一看就是不开窍的木头，你不主动点，他可能一辈子都感觉不到。” “你看今天，你帮他递盘子，帮他捡红薯，他都没什么反应。” “这种人，你得用最直接的办法。” 夏安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什么直接的办法？” “下次直接跟他说，李烨哥，我喜欢你！” 张紫枫握着拳头，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夏安被她逗笑了，心里的那点不安和别扭，烟消云散。 她重新躺下，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或许，紫枫说得对。 而这场少女夜话的中心人物。 李烨。 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房间里，灯还亮着。 他没有睡。 他向节目组的总导演王海山借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王海山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他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 他想看看，这个能写出《我们的父辈》主题曲，能让霍家震动，还能引得夏安这种小花旦侧目的人，深夜不睡，要电脑做什么。 李烨坐在简陋的书桌前。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平静的脸。 他没有上网看新闻，也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他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档。 黑色的光标，在白色的页面上，安静地闪烁。 李烨的手指，悬在键盘上。 几秒钟后。 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在寂静的乡村夜晚，骤然响起。 那不是思考。 那是誊写。 仿佛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部完整的电影。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把它，一个字一个字地搬运到这个世界上。 【剧本】 【剧名：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 【编剧：李烨】 第一场 时间：　黄昏 地点：　五岳山，山顶 人物：　观音姐姐，孙悟空 （夕阳下，漫天风沙。） （观音姐姐手持玉净瓶，神情严肃，望着面前桀骜不驯的孙悟空。） 观音：　孙悟空！你这个泼猴！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了滔天大罪？ （孙悟空手持金箍棒，扛在肩上，一脸无所谓。） 孙悟空：　哼，又想念紧箍咒？你每次都是这一套，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观音：　你居然跟牛魔王串通，想要吃你的师父唐三藏！ 孙悟空：　我不是想吃他，我只是看他不顺眼！那个家伙，啰里啰嗦，烦都烦死了！ 观音：　你这是不分是非！ 孙悟空：是非？我告诉你什么叫是非！ …… 李烨的手指，在键盘上几乎没有停顿。 那些经典的台词，那些无厘头的画面，那些深埋在喜剧外壳下的悲剧内核，如同潮水一般，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这个世界，没有周星驰。 也没有《大话西游》。 这部在前世被封为经典的电影，将由他，带到这个世界。 这将是他“无问西东”电影公司的开山之作。 也是他，真正向这个世界的资本和规则，发起挑战的第一声号角。 一个路过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因为好奇，悄悄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他只看到一个专注的侧脸。 和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文字。 那速度，不像是创作。 更像是神启。 工作人员悄悄退了出去，满脸震撼。 他不知道李烨在写什么。 但他有一种预感。 一些了不得的东西，正在这个宁静的乡村夜晚，悄然诞生。 而房间内。 李烨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 文档左下角的字数统计，已经突破了五千。 他看了一眼窗外。 夜，正深。 他关掉文档，保存。 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次日。 天光大亮。 蘑菇屋从宁静中苏醒。 李烨已经晨练完毕，正在院子里劈柴。 斧头落下，木桩应声而裂。 干脆利落。 夏安和张紫枫端着脸盆出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都慢了半拍。 夏安的脸颊有些微红，想起昨晚的对话。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宝刀未老啊 张紫枫则对着她挤了挤眼睛，一脸“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 何老师和黄老师也起了。 黄老师伸了个懒腰，看着院子里的李烨，笑着对何老师说。 “这小子，精力也太旺盛了。” “昨晚不知道几点睡，今天又起这么早。” 何老师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有些人，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就在这时。 屋里的电话响了。 尖锐的铃声，打破了清晨的祥和。 何老师走过去，接起电话，按下了免提。 “喂，你好，是蘑菇屋吗？” 一个经过处理的，有些怪异的电子音传来。 众人都是一愣。 节目组又搞什么新花样？ 何老师反应很快，立刻进入了主持状态。 “是的，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我们是今天的客人。” “想提前点个菜。” 黄老师一听，乐了，走过来对着电话喊。 “点菜可以啊，想吃什么？” 电子音慢悠悠地说道。 “别的我们也不挑。” “也想尝尝国宴名菜，开水白菜和文思豆腐。” “……” 空气瞬间安静了。 黄老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开水白菜？ 在这乡下地方，哪来的干贝？ 这不明摆着刁难人吗？ 黄老师的暴脾气上来了。 “你谁啊你？你家开在人民大会堂旁边是吧？” “还开水白菜，我给你做个开水烫猪毛你要不要？” 何老师赶紧打圆场。 “黄老师，黄老师，别激动。”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笑声。 显然，对方被黄老师的反应逗乐了。 “做不了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看来今天的午饭，要饿肚子了。” 电子音的语气里，满是“失望”。 眼看黄老师又要发作。 一直没说话的李烨，放下了手里的斧头，走了过来。 他拿起电话。 声音很平静。 “食材有限，正宗的开水白菜做不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但是，简易版的，可以试试。” 李烨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主料用我们自己养的鸡，还有昨天熏好的火腿。” “干贝没有，就用本地的山珍代替。” “排骨，我们上次赶集买的还剩了点。” 他三言两语，就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拆解成了切实可行的步骤。 电话那头，沉默了。 似乎也没想到，这个难题，就这么被一个年轻人云淡风轻地化解了。 黄老师也愣住了。 他看着李烨，眼神里全是惊讶。 这小子，懂得还真不少。 几秒钟后。 电话那头的电子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爽朗的，大家无比熟悉的声音。 “有点意思啊，小伙子。”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我们等着吃大名鼎鼎的国宴菜喽！”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屋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个声音…… 何老师和黄老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恍然。 “是他们？” “八九不离十了。” 张紫枫和夏安则是一脸茫然。 “是谁啊，何老师？” 何老师卖了个关子。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是两位，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大人物。” 上午十点。 村口的小路上，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穿着休闲装，步履轻快，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另一个则是一身正装，一丝不苟，步伐沉稳，面容严肃，自带新闻联播的气场。 撒北宁。 康晖。 龙国电视台，或者说整个龙国主持界，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两人走到蘑菇屋门口。 撒北宁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黄老邪，饭做好了没有！” “你的客人都快饿死啦！” 院门打开。 黄老师和何老师笑着迎了出去。 “就你嗓门大！” “老康，好久不见。” 老友相见，没有太多客套。 都是一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交情。 撒北宁的目光，很快就越过众人，落在了李烨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李烨。 眼神里，满是好奇。 “你就是李烨吧？” 李烨点了点头。 “撒老师好，康老师好。” 康辉也看着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我们的父辈》那首主题曲，我听了。” “写得很好。” “词曲，都很有力量。” 这句评价，分量极重。 从康辉嘴里说出来，几乎等同于官方的认可。 夏安和张紫枫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都为李烨感到高兴。 能得到这两位前辈的认可，是无数艺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午饭时间。 那道简易版的“开水白菜”被端上了桌。 菜刚端了上来。 浓郁的，霸道的香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屋子。 撒北宁的眼睛都直了。 他深吸一口气。 “香！太香了！” 黄老师得意地介绍。 “这道菜，总指挥，李烨。” “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撒北宁给李烨竖了个大拇指。 “小伙子，有前途！”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撒北宁不愧是行走的段子手，气氛被他搞得十分热烈。 康辉话不多，但偶尔一句点评，总能一针见血。 饭后。 大家坐在院子里喝茶消食。 撒北宁的眼珠子转了转，显然又有了新主意。 “各位，光坐着多没劲。” “咱们搞个业务交流，怎么样？” 何老师立刻来了兴趣。 “哦？怎么个交流法？” 撒北宁拍了拍手。 “就比咱们的看家本领。” “播音，主持。” “我这儿刚好带了一段稿子，是台里用来考核新人的。” “难度嘛，也就亿点点。” 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几张打印好的A4纸。 第二百八十二章 推到另一个地方去 接下来是张紫枫和夏安。 两个女孩就念得比较吃力了。 毕竟不是专业出身。 念到一半，舌头就打了结，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气氛很是欢乐。 最后，稿子递到了李烨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撒北宁的眼神，带着一丝期待。 康辉的眼神，则是审视。 李烨拿起稿子，只扫了一眼。 然后，他放下了稿子。 这个动作，让众人一愣。 这是要放弃？ 萨铭刚想开口。 李烨说话了。 他没有看稿。 而是看着前方的空气。 仿佛那里，有一台无形的摄像机。 “各位观众，晚上好。” 他的声音，和刚才说话时完全不同。 字正腔圆，沉稳大气。 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 一瞬间，整个院子的气场都变了。 刚才还轻松惬意的氛围，瞬间变得庄严肃穆。 仿佛这里不是蘑菇屋的院子。 而是央视一号演播大厅。 “今天是X年X月X日，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 他开始播报。 念的，正是那篇稿子上的内容。 他竟然只是看了一眼，就全部记住了。 “我国著名物理学家，刘宏院士，于今日凌晨……”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节奏堪称完美。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那些生僻字，在他口中，如同家常便饭。 那些拗口的句子，被他处理得行云流水。 最恐怖的是绕口令部分。 “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 他的语速骤然加快。 但每一个字，依旧清晰无比地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如同无数颗珍珠，噼里啪-啦地砸在玉盘上。 清脆。 有力。 震撼。 院子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黄老师张着嘴，忘了手里的茶杯。 何老师一脸的不可思议。 夏安和张紫枫，两个女孩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星星了。 那是混杂着崇拜，欣赏，还有一丝爱慕的光芒。 撒北宁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完完全全的震惊。 他旁边的康辉，那张常年不变的严肃面孔，此刻也动容了。 他的眉头，微微挑起。 眼神里，是发现了绝世瑰宝的惊喜。 终于。 李烨播报完了最后一句。 他收回目光，整个人的气场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平和的年轻人。 仿佛刚才那个国家级的主播，只是众人的错觉。 “献丑了。” 他淡淡地说。 院子里，依旧一片死寂。 半晌。 撒北宁猛地一拍大腿。 “好！” “太好了！” 他冲到李烨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小子……你……你哪个学校毕业的？” “传媒大学？还是浙传？” “不对，这两家学校的毕业生，我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 李烨摇了摇头。 “我没上过播音主持专业。” “……” 空气，再次凝固。 撒北宁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康辉也站了起来，走到李烨面前。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李烨。” “你的才华，不应该只用在演戏和唱歌上。” “那是浪费。” 撒北宁回过神来，立刻接话。 “对！浪费！天大的浪费！” “来我们台吧！” “我那个《今日说法》的节目，你来，我给你当副手！” 这话一出，何老师和黄老师都惊呆了。 撒北宁，竟然愿意给一个年轻人当副手？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康辉的表情，依旧严肃。 “《今日说法》格局小了。” “李烨，来新闻中心。” “以你的条件，三年，不，最多两年，你就能坐上主播台。” 这是真正的招揽。 而且是来自龙国传媒界金字塔顶端的招揽。 任何一个学习播音主持的学生，听到这样的话，恐怕都会激动得晕过去。 夏安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会答应吗？ 如果他去了央视，那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就更远了？ 所有人都看着李烨，等待他的回答。 李烨对着两位前辈，微微鞠了一躬。 “感谢撒老师和康老师的厚爱。” “只是，我目前的人生规划里，还是想先当一个好演员。” “把我们‘无问西东’的电影拍好。” 他的拒绝，礼貌，但坚定。 撒北宁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像是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 康辉叹了口气。 眼神里，满是惋惜。 “人各有志，我们不强求。” “只是，可惜了。” “真的可惜了。” 一场小小的业务交流，就此结束。 但它投下的石子，却在两位央视主持人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傍晚。 夕阳西下。 撒北宁和康辉在村口散步。 两人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沉闷。 走了很久。 撒北宁终于忍不住开口。 “老康，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咱们想挖的人，人家根本不乐意来。” “这小子，到底怎么想的？” 康辉看着天边的晚霞。 “他的志向，或许比我们想的更大。” “一个能写出《如愿》，拍得出《无问西东》，还能让王海山那种老顽固都另眼相看的人，他的世界，不会只有一个小小的演播厅。” 撒北宁沉默了。 他知道康辉说得对。 可他还是不甘心。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这么好的苗子，眼睁睁看着他去演戏？” 康辉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着撒北宁。 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不想来我们这儿。” “我们可以，把他推到另一个地方去。” 撒北宁一愣。 第二百八十三章 那是向往的职场 晚餐的香气，在蘑菇屋的空气里慢慢散去。 夜色降临了。 院子里的灯亮起，驱散了湘西山村的黑暗。 众人围坐在客厅，没有急着散去。 撒北宁和康辉，显然没有尽兴。 话题自然而然地，再次回到了李烨身上。 撒北宁端着茶杯，眼神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 他问李烨，关于音乐。 从古典到流行，从编曲到配器。 李烨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 那些专业的乐理知识，在他口中，如同家常便饭。 他讲巴洛克时期的复调，讲爵士乐的和弦进行。 仿佛他不是一个演员，而是在音乐殿堂里浸淫了数十年的大师。 撒北宁不信邪。 他又把话题，引向了文学。 从唐诗宋词，到明清小说。 再到国外的名著经典。 李烨依旧对答如流。 他能背出整段的《滕王阁序》。 也能清晰地分析出《百年孤独》里，马孔多小镇的象征意义。 黄老师和何老师，已经不说话了。 他们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麻木。 夏安和张紫枫，两个女孩的眼里，那崇拜的光芒，几乎凝成了实质。 康辉一直沉默着。 他只是偶尔，会提出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 而李烨的每一个回答，都让他那张严肃的脸上，多一丝动容。 夜色渐深。 撒北宁彻底放弃了。 他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上午他还觉得，李烨不去当主持人，是暴殄天物。 现在他明白了。 让李烨只去当一个主持人，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这个年轻人，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你以为看到了全貌，其实，那只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康辉放下了茶杯。 他看着李烨，眼神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和撒北宁交换了一个眼神。 上午在田埂上做出的那个决定，此刻在他们心中，变得更加坚定。 甚至他们觉得，仅仅一个春晚的节目，都有些不够了。 这样的人，理应站在更广阔，更耀眼的舞台上。 应该让整个龙国，乃至整个世界，都看到他的光芒。 气氛有些过于严肃。 何老师适时地站了出来，提议玩游戏。 “光聊天多没意思，咱们玩会儿狼人杀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道具很简单，就是一副扑克牌。 第一局。 李烨拿到了一张平民牌。 他全程发言很少，逻辑清晰，却并不出挑。 精准地投出了狼人。 第二局。 他拿到了一张狼人牌。 他的发言，依旧滴水不漏。 煽动人心，混淆视听。 将一个预言家，硬生生说成了一匹狼，推出了局。 直到最后，狼人胜利，他才亮出身份。 撒北宁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小子……你这……” 他想说，你这不去参加个辩论赛都屈才了。 黄老师看着李烨，若有所思。 这份心智，这份冷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水平。 紫枫噘着嘴，“李烨哥，你背刺我！” 夏安全程都在看李烨。 她发现，无论拿到什么身份，李烨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平静。 深邃。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这份掌控力，让她着迷，也让她感到了一丝遥远。 屋子外。 节目组的导演，正透过监视器，看着屋里的一切。 他身边的副导演，忍不住感叹。 “导演，这期节目的素材，质量太高了。” 导演点了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他看着屏幕里，众人欢声笑语的画面。 想起了前几期。 胡磊还在的时候，整个蘑菇屋，都笼罩在一种虚伪又压抑的气氛里。 后来陈阳来了也诡异的不遑多让。 所有人都得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们。 生怕一句话说错，就得罪了资本。 那哪里是向往的生活。 那是向往的职场。 现在一切都对了。 这才是蘑菇屋该有的样子。 朋友，美食，游戏，和真诚。 导演在心里，默默地给李烨点了个赞。 他才是那个，把“向往的生活”，重新带回蘑菇屋的人。 夜色如墨。 湘西的蘑菇屋，灯火温馨，一片祥和。 千里之外的京都。 霍家大宅，却是暗流涌动，寒气逼人。 一个消息，正在霍家的核心圈层里，悄无声息地蔓延。 霍六爷，霍孟泽，失踪了。 一夜之间。 人间蒸发。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常去的会所，没有他。 他包养的那些莺莺燕燕，联系不上他。 甚至连他最心爱的那几辆跑车，都静静地停在车库里，落上了一层薄灰。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京都这座钢铁森林里。 霍家的旁支们，人心惶惶。 他们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霍家，这艘刚刚经历了清理门户的大船，似乎又要掀起新的波澜。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霍家如今能与霍景琛平分秋色的男人，霍景天。 此刻正坐在京都西郊，一栋戒备森严的别墅里。 他面前的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一个穿着昂贵西装，头发却乱糟糟的男人，正被两个黑衣保镖，粗暴地从一张赌桌上拖走。 男人还在大喊大叫，嘴里骂骂咧咧。 丑态百出。 这个男人，就是霍孟泽。 霍景天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霍孟泽那张因酒精和赌博而浮肿的脸上。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 两下。 整个房间里，只有这单调的，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老者，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天爷。” 霍景天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那张不成器的脸上。 “老三和老五，都进去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们两个，一个贪，一个蠢，自以为聪明，联手走私，搞强拆，想把手伸进集团的核心业务。” “结果，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败涂地。” “可是老六……” 霍景天的声音顿了顿。 第二百八十四章 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我这个六弟，霍孟泽。”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 “当初老三和老五拉他入伙，许诺了他天大的好处。” “他拒绝了。” “理由是太麻烦，耽误他喝酒，玩女人。” 中山装老者低着头，不敢接话。 霍景天站了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无边的黑夜。 “福伯，你说。”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所有人都掉进了坑里，只有那个最没用的废物，安然无恙地站在坑边。” “他是真的蠢，还是……” 霍景天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寒光。 “……他一直在装蠢？” 这个疑问，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霍景天的心里。 他疑心极重。 这是他能在霍家这场血腥的内斗中，笑到最后的根本原因。 他可以容忍一个废物弟弟，花天酒地，败坏家风。 但他绝不能容忍一个心机深沉的敌人，潜伏在自己身边，伪装成废物的样子。 所以他让福伯，把霍孟泽“请”了过来。 他要亲自，撕开自己这个六弟的伪装。 或者验证他，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纨绔。 地下三层。 阴冷，潮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悬在头顶。 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惨白。 霍孟泽被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醒。 他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宿醉的头痛，和身体的寒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冰冷的铁椅子上。 手腕和脚踝，都被粗大的束带，牢牢固定住。 动弹不得。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儒雅。 正是他的大哥，霍景天。 霍孟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脸上，瞬间堆满了惊恐和谄媚。 “大……大哥？” “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哥？” “我是不是又喝多了，闯什么祸了？” “您说，我改，我一定改！” “您千万别生我气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眼神李充满了懦弱和祈求。 一个标准的，被惯坏了的，欺软怕硬的废物形象。 霍景天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就像在欣赏一出蹩脚的戏剧。 他拉过一张椅子，在霍孟泽面前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霍景天，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老六。” 他开口了。 “你知道，老三和老五，去哪儿了吗？” 霍孟泽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三哥和五哥？他们……他们不是出国谈生意了吗？” “我前几天还听人说，他们要去A洲考察项目呢。” 霍景天笑了。 镜片后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是啊。” “他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考察一个很大的项目。” “这个项目，叫‘有期徒刑’。” 霍孟泽的脸，瞬间白了。 嘴唇哆哆嗦嗦，迟迟说不出话来。 “大……大哥……这……这是什么意思……” 霍景天将手帕，叠好，放回口袋。 “意思就是，他们完了。” “走私，洗钱，官商勾结，手上还沾了人命。” “下半辈子，就在牢里待着吧。” 霍孟泽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霍景天很满意他的反应。 这很符合一个废物，该有的表现。 但是，还不够。 “老六，我很好奇。” “当初，他们也找过你吧。” “为什么，你没跟他们一起干？” 霍孟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摇头。 “我没有！我不敢啊大哥！” “我这人，胆子小，就喜欢喝喝酒，玩玩牌。” “那种杀人放火的事情，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干啊！” “再说了，那些事多费脑子啊，我这么笨，哪儿干得了那个！” “三哥和五哥找我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了，我胸无大志，就想当个米虫，混吃等死。” “大哥，您是知道我的，我从小到大，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他说得声泪俱下。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霍景天静静地看着他。 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地下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霍孟泽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他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这位深不可测的大哥。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如今的想法，很简单。 装。 用尽全力地装下去。 装得越像一个废物，他就越安全。 他赌，老大不敢真的杀他。 毕竟，他没有参与任何集团的脏事。 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威胁。 杀了他，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还会让霍家旁支，人人自危。 对霍景天这个刚刚坐稳了位置的来说，得不偿失。 只要，他能撑过去。 撑到霍景天相信，他真的，只是一个废物。 就在这时。 霍景天又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却像一把冰锥，刺进了霍孟泽的骨髓里。 “老六，你说。” “如果我现在，让人把你这条舌头，割下来。” “你还能，说出这么动听的话吗？” 霍孟泽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霍景天。 看着他那张斯文的，带着浅笑的脸。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 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大哥的狠辣。 较量，才刚刚开始。 活下去，成了此刻唯一的念头。 霍景天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 像淬了冰的毒针，扎进霍孟泽的每一寸皮肤。 恐惧。 极致的恐惧，扼住了霍孟泽的喉咙。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痉挛而扭曲。 汗水和眼泪，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别让他死了 霍孟泽在这一刻，彻底明白了。 自己这位大哥，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会割掉自己的舌头。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 铁椅子被他撞得哐哐作响。 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像是野兽悲鸣般的声音。 一股腥臊的液体，从他的裤裆里，蔓延开来。 他吓尿了。 霍景天微微皱眉。 他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 他看着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的霍孟泽。 眼神里的怀疑，消散了一些。 或许他真的只是一个废物。 一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废物。 这样的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 但杀了他，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霍景天转身，走向楼梯。 “福伯。”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淡。 “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别让他死了。” “但也别让他太舒服。” 福伯低头应是。 地下室的铁门，缓缓关上。 将霍孟泽的呜咽，和那股难闻的气味，一起锁在了黑暗里。 昏黄的灯光下，霍孟泽停止了挣扎。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屈辱，在他胸口、交织。 他低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 也遮住了他眼睛里，那抹一闪而过的，怨毒的光。 跟大哥合作？ 这个念头，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合适的时机向霍景天展现自己的价值。 用自己隐藏多年的商业才能，和他联手。 先扳倒那个来路不明的霍景琛。 再慢慢图谋整个霍家。 现在一切都变了。 霍景天。 这个名字，被他刻在了心里。 用今天的恐惧和屈辱，做墨。 用他自己的骨头，做笔。 一笔一划。 血债，需要血偿。 他会等。 像一条潜伏在阴沟里的毒蛇。 等着那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他会让霍景天明白。 废物，有时候，比敌人更可怕。 京都，CBD。 霍氏集团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霍景琛坐在办公桌后。 面前的平板上，显示着一份加密文件。 文件内容很简单。 霍孟泽失踪了。 失踪的地点，是一家地下赌场。 带走他的人，是霍景天的保镖。 消息来源，是李烨提供的渠道。 霍景琛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对于霍孟泽的遭遇，他并不意外。 霍景天疑心重，手段狠。 这是整个霍家，人尽皆知的事情。 霍孟泽那个废物，常年游走在霍家各个派系的边缘。 却从不站队，也从不参与任何核心的黑色交易。 这本身，就不正常。 要么，他是真的蠢到了极致，运气好到了爆棚。 要么，他就是伪装得最好，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霍景琛更倾向于后者。 现在，霍景天显然也起了疑心。 他把霍孟泽抓过去，无非就是试探和敲打。 至于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那就不是霍景琛需要关心的事了。 他需要看到的，是霍孟泽的应对。 是继续装疯卖傻，还是露出獠牙。 这决定了霍孟泽在他未来的棋盘上，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一枚弃子。 或者，一枚能撬动全局的，关键棋子。 在霍孟泽的生命受到真正威胁之前。 霍景琛不打算出手。 他拿起手机，给李烨发了一条信息。 “鱼已入网，静观其变。” 湘西的清晨，总是带着一丝微凉的湿意。 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远处的山峦。 蘑菇屋的院子里，炊烟袅袅升起。 这是录制的最后一天。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离别的气息。 李烨起得很早。 他正在厨房里，准备着最后一顿早餐。 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米香，飘满了整个屋子。 夏安和张紫枫，也早早地起来了。 她们没有去打扰李烨。 只是搬了两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 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那个背影，挺拔，沉稳。 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黄老师和何老师，在院子里收拾着东西。 这两天，因为李烨的到来。 整个蘑菇屋，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那种感觉，久违了。 他们看着厨房门口的两个女孩，又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李烨。 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欣慰。 撒北宁和康辉，也没有睡懒觉。 他们正跟着节目组的摄像，在村子里散步。 记录下这片土地，最后的清晨。 撒北宁的话，依旧很多。 他对着镜头，感慨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康辉则显得沉默许多。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会飘向蘑菇屋的方向。 早餐很简单。 小米粥，配上黄老师腌制的爽口小菜。 还有李烨亲手烙的葱油饼。 金黄酥脆，香气扑鼻。 众人围坐在桌前，吃得很安静。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离别的话题。 饭后。 大家开始收拾行李。 气氛有些沉闷。 何老师提议，在院子里拍一张大合照。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摄像师架好了相机。 大家在蘑菇屋的门前，站成一排。 黄老师和何老师，站在中间。 李烨，夏安，张紫枫，撒北宁，康辉，分列两旁。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咔嚓。 相机快门声响起。 将这个瞬间，定格成了永恒。 节目组的车，开到了院子门口。 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撒北宁和康辉，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们和众人，一一拥抱告别。 第二百八十六章 无解的宿命 群山默然。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接下来，该轮到他们了。 黄老师拍了拍他的背。 没有说话。 一切都在这个动作里。 何老师眼中有些不舍。 这两天的蘑菇屋，因为这个年轻人，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夏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从始至终，没有移开过。 张紫枫拉了拉夏安的衣角。 小声提醒她，该走了。 夏安这才回过神。 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离别的车，也到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 简单的拥抱。 珍重的道别。 “有空常联系。” “一定。” 车子启动。 带走了蘑菇屋最后一丝热闹。 院子里，只剩下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李烨。 这一季的《向往的生活》，正式收官。 结局，还算温馨。 车子驶离湘西。 回到了京都。 繁华的都市，灯火通明。 李烨没有回家。 也没有去公司。 他把自己关进了郊区的一间工作室。 接下来的日子。 他进入了闭关状态。 窗帘，紧紧拉着。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亮和声音。 手机关机。 红姐的电话，打不通。 夏安的信息，石沉大海。 工作室的桌上，堆满了稿纸。 地板上，也散落着。 上面写满了字。 有涂改的痕迹。 有重新誊抄的工整。 他在推敲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猴子和仙女的故事。 一个关于爱与宿命的故事。 剧本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 他都要反复琢磨。 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外卖的盒子，在门口堆成了小山。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饥饿。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个星期。 整整七天。 当他再次拉开窗帘时。 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胡子拉碴。 眼窝深陷。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是藏着一片星空。 他拿起手机。 开机。 无数的信息和未接来电，涌了进来。 他没有理会。 只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是王海山。 “王导。” 李烨的声音，有些沙哑。 “演员可以定了。” 一句话。 直接把电话那头的王海山，说蒙了。 王海山正在一个新综艺的片场。 周围人声鼎沸。 他拿着电话，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脑子里，全是问号。 定演员？ 定什么演员？ 哦，对，那部电影。 李烨说要自己写的剧本。 他看在李烨的面子上，答应接手。 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剧本呢？ 他连剧本的影子都没看到。 让他一个导演，不看剧本，就去选演员？ 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李烨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 也反应了过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几天，脑子里全是剧本，把这事给忘了。 “我的错，王导。” “剧本，我马上发给您。” 傍晚。 京都的晚高峰，堵得水泄不通。 王海山的车，在车流里，走走停停。 他今天的工作，一结束，就直奔一个地方。 问道传媒。 李烨的公司。 他对那份剧本，充满了好奇。 或者说，是审视。 能让李烨闭关七天写出来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样子。 问道传媒的公司不大。 地段却很好。 王海山走进李烨的办公室。 李烨已经泡好了茶。 正等着他。 “王导，请坐。” 王海山也不客气。 坐下。 目光落在了桌上。 那里放着一份厚厚的剧本。 封面上，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 王海山皱了皱眉。 西游记？ 这个题材，在龙国，都快被拍烂了。 还能有什么新花样？ 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拿起剧本。 翻开了第一页。 办公室里，很安静。 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还有王海山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李烨没有打扰他。 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他知道，这部剧本，会对一个传统导演，造成多大的冲击。 王海山看的很慢。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他脸上的表情，在不停地变化。 从一开始的随意。 到后来的疑惑。 再到震惊。 最后，是难以置信。 第二百八十七章 要开始了 王海山，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水，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合上剧本。 办公室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神里，只剩下震撼。 和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 他拍了几十年的戏。 自认为是龙国最顶尖的导演之一。 可今天。 他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用一份剧本，上了一课。 “这个剧本……” 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李烨笑了笑。 “一个梦而已。” 王海山知道，这是托词。 他不再追问。 他现在脑子里，全是画面。 是至尊宝在集市上，狼狈奔跑的画面。 是紫霞仙子，在他心里，留下一滴眼泪的画面。 是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走向夕阳的画面。 那个背影。 像一条狗。 孤独。 落寞。 “至尊宝这个角色……” 王海山看着李烨。 “你打算，让谁来演？” 李烨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反问。 “王导觉得，谁合适？” 王海山沉默了。 这个角色，太难了。 他要演出市井无赖的痞气。 要演出面对爱情的懦弱。 要演出勘破宿命的悲凉。 龙国演艺圈。 他想了一圈。 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不。 有一个。 王海山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李烨身上。 那个写出这个故事的人。 或许，只有他，才能真正理解这个角色的灵魂。 “你……” 王海山刚想开口。 李烨却先说话了。 “王导，我们先聊聊别的。” “比如，紫霞仙子。” 李烨岔开了话题。 王海山的思路，也被他带了过去。 “紫霞这个角色，需要灵气。” “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又对爱情充满执念的灵气。” “还有白晶晶，春三十娘……” 两个人，就着剧本里的每一个角色。 开始了深入的讨论。 李烨说出他对角色的理解。 王海山，则从导演的角度，分析着拍摄的难度和可行性。 时间，在讨论中，悄然流逝。 窗外。 夜深了。 城市的喧嚣，渐渐退去。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王海山手里的笔，就没停过。 剧本的空白处，写满了他的笔记。 有分镜头的草图。 有对场景的构想。 有对特效的要求。 他的脸上，是一种久违的亢奋。 像一个找到了绝世宝藏的探险家。 他知道。 这部电影，如果拍出来。 将会颠覆整个龙国，对神话电影的认知。 也会在龙国的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王海山。 将是这一切的缔造者。 “就这样定了！” 王海山猛地一拍桌子。 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明天！” “明天就开始选角！” 他站起身，看着李烨。 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光。 那种光，叫做野心。 也叫做，梦想。 李烨也站了起来。 他伸出手。 “合作愉快，王导。” 王海山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合作愉快！” 这一夜。 一个叫王海山的导演失眠了。 他抱着一份名为《大话西游》的剧本。 像抱着一个即将改变世界的神器。 而另一个叫李烨的年轻人。 却睡得很香。 他的梦里。 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 一个穿着金甲圣衣的猴子，踩着七彩祥云。 凌晨五点半。 天还没亮透。 京都的晨雾，带着一丝凉意。 王海山已经坐在了书房。 一夜未眠。 精神却异常亢奋。 桌上摊开的，还是那份剧本。 《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 他手里拿着一支红笔。 旁边的平板电脑上，是密密麻麻的演员资料库。 龙国演艺圈，有名有姓的演员。 照片，履历，代表作。 一应俱全。 他喝了一口浓茶。 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他划掉。 这个太正。 演不出至尊宝的痞气。 那个太油。 演不出孙悟空的悲凉。 白晶晶的妖媚痴情。 春三十娘的狠辣纯真。 紫霞的灵动执着。 每一个角色，在他的脑海里，都有了具象的轮廓。 他要找到的，是能把这个轮廓，填满的灵魂。 电话，在六点钟准时响起。 是他助理的。 “把这几个人的详细资料，和未来半年的档期，发给我。” 王海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挂断电话。 他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老陈，帮我个忙，联系一下港岛的武术指导……” 一个接一个的电话。 一个个任务，被布置下去。 他的团队，被他一个电话，从睡梦中，拉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里。 第二百八十八章 直接打断他的七寸 霍景琛将U盘，插入电脑。 屏幕上，弹出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输入密码。 文件夹打开。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和一个医疗鉴定报告的扫描件。 他先点开了视频。 没有声音。 画面，有些晃动。 像是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 霍孟泽躺在一张破旧的行军床上。 他醒着。 眼睛睁得很大。 瞳孔里，却没有任何焦距。 是空的。 像是灵魂被抽走了。 他的四肢，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脸上，身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 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视频只有短短的十五秒。 循环播放。 霍景琛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他关掉视频。 点开了那份医疗报告。 右手两根手指，粉碎性骨折。 左腿膝盖骨，骨裂。 全身软组织，大面积挫伤。 中度脑震荡。 还有。 声带撕裂性损伤。 鉴定结果的最后，有一行小字。 【患者因受到过度惊吓，已引发严重心理创伤后遗症，语言功能暂时性障碍。】 暂时性。 一个冰冷的词。 可能是一个月。 也可能是一辈子。 霍景天，没有割掉他的舌头。 却让他变成了哑巴。 心腹的头，埋得更低了。 他感受到了。 从霍景琛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让人骨头发寒的平静。 这比滔天的怒火，更可怕。 “他的人呢？” 霍景琛开口。 声音，听不出喜怒。 “已经送到了医院，霍景天那边，也报了警。” 心腹低声回答。 “报警？” 霍景琛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没有温度。 霍景天的手法，干净利落。 甚至可以说，天衣无缝。 霍孟泽，被定义成了一个烂赌鬼。 欠下了巨额的地下赌债。 债主，是京都黑市里的一伙亡命徒。 霍景天的人，是“恰好”路过。 是“正义”出手。 从亡命徒手里，“救”下了霍家的子孙。 至于那一身伤。 自然是亡命徒的杰作。 霍景天的人，在“解救”过程中，或许有些“失手”。 但那，是为了制服暴徒。 是情有可原的“自卫”。 那伙亡命徒，已经被送进了警局。 他们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 所有证据链，都完美闭合。 从法律上，霍景天是个功臣。 他清理了门户。 还协助警方，打掉了一个犯罪团伙。 没有人能说他半个不字。 他把霍孟泽，从肉体到名誉，毁得干干净净。 然后，再像丢垃圾一样，丢回给霍景琛。 这是一个警告。 也是一个挑衅。 他在告诉霍景琛。 我动了霍家人。 你又能怎样？ 霍老爷子明确点出了霍家子弟不可手足相残。 霍景天不仅做了，还发来视频挑衅他。 书房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霍景琛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又一下。 他想起了给李烨发的那条信息。 【鱼已入网，静观其变。】 他当时以为，这只是一个开始。 没想到，霍景天的反击，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这条鱼，太凶了。 它不仅想挣脱渔网。 还想把持竿的人，也拖下水。 心腹不解地看着他。 霍景琛站起身。 走到了窗边。 窗外是霍家的竹林。 清晨的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让人去查。” 霍景琛的声音，飘了过来。 “霍景天这些年，在海外的所有资金往来。” “还有，他那个宝贝儿子，在国外留学时，犯过的所有事。” “我要最详细的报告。” “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心腹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明白了。 家主放弃了从霍孟泽这件事上反击。 那是一个死局。 他要做的，是另开一个战场。 一个霍景天，意想不到的战场。 “是！” 心腹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霍景琛一个人。 他看着那片竹林。 霍孟泽，以前最喜欢在那里喂鸟。 现在。 那里只剩下鸟。 和一地的鸟食。 霍景琛的目光，穿过竹林，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里，是霍景天的宅子。 这场较量，才刚刚进入，最血腥的部分。 “喂？小烨啊。” “怎么了，王导。” “演员我筛选的差不多了，你过来把把关？” “好，这就去。” 李烨挂断电话时，窗外的天光，已经亮了几分。 他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就在手指触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他停住了。 转过身，重新拿起手机。 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一个他很少主动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 “说。” 听筒里传来霍景琛的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意。 像是刚刚从一场厮杀中走出来。 李烨没有寒暄。 他单刀直入。 “霍家最近，不太平吧？”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第二百八十九章 试问全龙国还有谁 话音落下。 电话两端，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只有电流的微弱声音，在空气中流淌。 许久。 霍景琛的声音才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明白了。” 李烨挂断了电话。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凉风，吹在脸上。 他知道。 京都的天，要变了。 半小时后。 问道传媒，王海山的个人工作室。 这里不像个导演的办公室，更像个作战指挥室。 巨大的白板上，用红蓝黑三色马克笔，画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图和分镜头草稿。 墙上，贴满了演员的照片，每个照片下面，都写着几行简短的评语。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和尼古丁混合的味道。 王海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睛里却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看到李烨进来，他直接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 “你小子，可算来了！” 他把李烨拽到那面贴满照片的墙前。 “看看，这是我熬了一夜，给你攒出来的班底。” 王海山指着照片，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他的语速极快，像一挺机关枪。 “白晶晶，我找了柳菲菲，怎么样？够媚，够妖，全龙国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适合演妖精的女演员。” 李烨摇了摇头。 “不行。” 王海山一愣。 “不行？柳菲菲还不行？她可是……” “她只有媚，没有痴。” 李烨打断了他。 “王导，白晶晶这个角色，媚只是她的壳。” “她的核，是一个等了负心人五百年的痴情女子。” “她的每一次出场，每一次勾引，都是因为五百年前，那只猴子留给她的，那滴在她心里的眼泪。” “柳菲菲的眼睛里，只有欲望，没有故事。她演不出那种爱到骨子里的绝望。” 王海山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李烨。 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本以为李烨写出这个本子，是天赋。 现在才发现，这哪里是天赋。 这是把每一个角色，都揉碎了，吃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他深吸一口气，又指向另一张照片。 “那春三十娘呢？我选了赵曼，打女出身，够狠，够辣，形象气质都符合。” 李烨再次摇头。 “还是不行。” “她只有狠，没有纯。” “什么？”王海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了。 春三十娘？纯？ 这两个字怎么会联系到一起？ 李烨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笔。 “春三十娘，出场是蜘蛛精，杀人不眨眼，一心只想吃唐僧肉。” “可她被猪八戒骗了，以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你看她最后，为了保护那个‘孩子’，甘愿赴死。” “那一刻，她不是妖精，她是一个母亲。” “她的狠辣，和她最后被激发出的母性纯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才是这个角色最动人的地方。” “赵曼能演出狠，但她演不出那个反差。她的脸，太硬了。” 王海山彻底没话了。 他看着白板上，李烨随手画出的几个线条。 明明只是草草几笔。 一个外表狠辣，内心却藏着一丝纯真的女妖形象，却跃然纸上。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灌了一大口凉掉的咖啡。 “行，你牛。” “那你说，这两个角色，谁来演？” 李烨报出了两个名字。 王海山愣了一下，随即眼睛越来越亮。 那两个人，都不是一线。 甚至有一个，已经很久没戏拍了。 但她们的身上，恰好有李烨说的那种特质。 “好！就她们了！” 王海山一拍大腿。 “唐僧，我找了吴孟达老师，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李烨点头，“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猪八戒，二当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飞快地敲定着一个个配角。 那些被王海山划掉的名字，又被重新圈上。 那些他原本看好的演员，又被李烨毫不留情地否决。 整个过程，王海山从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中间的惊疑不定，再到最后的彻底信服。 他发现，李烨对角色的理解，远远超过了他这个浸淫、影视圈几十年的老导演。 他不是在选演员。 他是在寻找，那些能把灵魂，装进他创造的皮囊里的人。 终于。 墙上只剩下最后一张照片。 也是最核心的那张。 至尊宝。 或者说，孙悟空。 照片的位置，是空的。 王海山站起身，走到李烨面前。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烨。” “这个角色，我找不到人。” 李烨皱了皱眉。 “龙国这么多男演员，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没有。” 王海山摇了摇头。 “我把所有一线，二线，甚至三线的男演员，全过了一遍。” “这个太正，演不出至尊宝的市井痞气。” “那个太油，演不出孙悟空戴上金箍时的悲凉。” “这个角色，太复杂了。” “他是一个凡人，也是一个英雄。” “他是一个骗子，也是一个情圣。” “他要让观众笑得前仰后合，也要让观众哭得撕心裂肺。” 王海山死死地盯着李烨。 “我找了一夜，只有一个结论。” “能演这个角色的，只有一个人。” 李烨没有说话，他已经猜到了王海山想说什么。 “就是你。” 王海山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有你，李烨。” 工作室里，安静得可怕。 李烨看着王海山。 王海山也看着他。 “王导，别开玩笑了。” 李烨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是这部戏的出品人，也是监制。我再下场当演员，这部戏就乱了。” “规矩是人定的！” 王海山的情绪，有些激动。 “什么出品人，什么监制，在一部伟大的作品面前，都不重要！” “李烨，你难道不明白吗？” “至尊宝这个角色，就是你！” “你写的就是你自己！” “那种玩世不恭的面具下，藏着一颗比谁都真的心！” “那种被命运推着走，不得不放弃挚爱的无奈和痛苦！” “你经历过被封杀，跌落谷底，这不就是至尊宝从一个山大王，变成一条狗的过程吗？” “电影的最后，孙悟空看着城墙上的夕阳武士和紫霞，说‘他好像一条狗啊’。” “这句台词，除了你，全龙国还有谁，能说出其中的味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加入问道传媒 这是问道传媒霍家四爷手里抢下来的院线，就在京都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 开业也有一阵子了。 他除了最开始整顿的时候去过一次，之后就全权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 也不知道现在经营得怎么样了。 想到这李烨心中一动。 择日不如撞日。 去看看。 他发动汽车，汇入了滚滚车流。 十分钟后。 辉腾稳稳地停在了问道影城所在的商场地下停车场。 李烨戴上口罩和鸭舌帽，乘电梯直达五楼。 电梯门一开。 一股热浪混合着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 李烨愣住了。 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意外。 影城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此刻被挤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放眼望去，百分之九十都是年轻的面孔，一个个举着手机，脸上是兴奋又焦急的神情。 “什么情况？” 李烨眉头微皱。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节假日。 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影城怎么会火爆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自己找的那个经理人，是百年一遇的商业奇才，把影城经营成了网红打卡点？ 他侧身挤进人群，朝着大厅中央走去。 越往里走，他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人，不像来看电影的。 很多人手里都拿着灯牌和海报，上面印着同一个名字。 沈星楠。 李烨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大厅最中央，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小小的舞台。 舞台上，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巧笑嫣然地跟粉丝们互动，签名，合影。 女人身姿窈窕，长发如瀑，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在影院的灯光下，白得发光。 正是当今龙国娱乐圈，稳坐一线花旦宝座的女演员。 沈星楠。 李烨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一幕。 他心里那点“自家影城生意火爆”的窃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搞了半天，是有人在这里办粉丝见面会。 用他家的场地，聚自己的人气。 这事儿，影城的经理居然没跟他汇报一声？ 就在他准备掏出手机，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的时候。 舞台上的沈星楠，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李烨的身上。 四目相对。 沈星楠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是一种……猎物终于走进陷阱的眼神。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拿起话筒，声音甜美地对粉丝们说道。 “好了，各位楠瓜们，今天的见面会就到这里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但我刚刚看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要去处理一点私事，我们下次再见，好吗？” 粉丝们虽然不舍，但还是很懂事地发出了善意的喊声。 沈星楠对着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在几个保安的护送下，走下舞台。 她没有走向休息室。 而是径直地，朝着李烨的方向走来。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的脚步，最后聚焦在了那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身上。 无数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一丝敌意的视线，落在了李烨身上。 李烨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他本来只是想低调地视察一下工作。 这下好了。 直接成了全场的焦点。 沈星楠走到李烨面前，停下脚步。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李老板，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李老板？ 周围的粉丝和路人，脑子里都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男人是谁？ 能让沈星楠亲自过来打招呼，还叫他老板？ 李烨压了压帽檐。 “我自己的地方，难道回家还需要跟外人报备？” 一句话，直接表明了身份。 也把“外人”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问道影城的老板？ 不就是那个最近在风口浪尖上的李烨？！ 沈星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 “借你的地盘，用一下你的办公室，不介意吧？” 她这话说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李烨没说话，只是转身，朝影院的员工通道走去。 沈星楠立刻跟了上来。 经理办公室里。 李烨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那张让无数人嫉妒的脸。 沈星楠站在他对面，关上了门。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嘈杂。 办公室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还是李烨先开了口。 他指了指窗外。 “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把我引过来？” 沈星楠也不再伪装，坦然地点了点头。 “是。” “为什么？”李烨的语气很平静，“想找我，直接去公司不就行了。” “去公司？” 沈星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自嘲地笑了一声。 “李老板，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公司门口，坐着一尊叫红姐的门神？” “我这个咖位的艺人，要是贸然出现在问道传媒楼下，不出十分钟，全网的娱乐头条都会是‘沈星楠疑似跳槽，与李烨密会’。” “到时候，我还没见到你的人，可能就已经被红姐的电话给劝退了。” 李烨挑了挑眉。 这话倒是不假。 红姐的行事风格，他再清楚不过。 护犊子，且排外。 任何可能对李烨产生“不良影响”的人或事，都会被她第一时间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么一招？” 李烨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 “在我的影城，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见面会，赌我会不会心血来潮，过来看看？” “赌对了，不是吗？”沈星楠的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李烨笑了。 “说吧，费了这么大功夫，到底想干什么？” 沈星楠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烨。”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 “我要跟你合作。” “合作？” “不，说得更准确一点。” 沈星楠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要，加入问道传媒。”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你跟他们不一样 话音落下。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李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他心里，却掀起了一丝波澜。 沈星楠。 华艺娱乐的当家一姐，龙国影视圈的中流砥柱。 手握数个影后奖杯，国民度和商业价值都处于金字塔顶端。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主动提出，要加入他这个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小公司？ 这话说出去，整个娱乐圈都要地震。 “理由。” 李烨的回答，简单直接。 他没有被这块巨大的馅饼砸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星楠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繁华的街景。 “华艺，看着光鲜，内里早就烂透了。” “他们只把我当成赚钱的工具，塞给我一堆粗制滥造的偶像剧，让我去消耗我的人气，去奶他们那些毫无演技的流量新人。” “我拒绝，他们就用合同压我，用雪藏威胁我。” “我拍了十年戏，我爱这个行业。但我不爱现在这个样子的自己。”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厌倦。 “我关注你很久了。”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李烨。 “从《我们的父辈》开始，到《捕风捉影》的预告片。” “我看到了你的才华，更看到了你的野心。” “你跟他们不一样。” “你尊重作品，尊重演员。” “看看苏芊他们，跟了你之后，整个人都在发光。这才是一个艺人，该有的样子。” “李烨，我不想再当一个没有灵魂的商品了。” “我想当一个，真正的演员。” “整个龙国，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她的目光，灼热，且真诚。 李烨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沈星楠话语中的决绝。 这是一个被逼到悬崖边的人，所做出的最后反抗。 “你的合同，在华艺手上。” 李烨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违约金，是个天文数字。” “我知道。”沈星楠点了点头，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所以，我才来找你。” “因为我知道，那笔钱，对别人来说是天文数字。” “但对你，李老板而言……” 她笑了笑，带着一丝自嘲。 “应该不算什么吧？” 李烨看着她。 看着这个聪明、果断，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地的女人。 他不得不承认。 他有点欣赏她了。 李烨的手指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笃。 笃。 笃。 声音不大，却像鼓点一样，敲在沈星楠的心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问题。 “沈小姐，我有点好奇。” “京都沈家，名头不小。” “你哥哥在商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李烨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聊家常。 “我不信，华艺敢不给他这个面子。”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帮忙，反倒要费这么大功夫，来找我这个外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星楠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沉默了。 那双总是带着光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无奈，也有一抹不愿被人看穿的骄傲。 办公室里，只剩下李烨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良久。 她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我哥……他很疼我。” “只要我开口，别说是一个华艺，就是十个华艺，他也有办法摆平。” “但是，我不能。” 沈星楠的视线，飘向窗外。 “当初我执意要进娱乐圈，家里是不同意的。” “尤其是我爷爷。” “老人家觉得这个圈子太乱，不干净。” “为了让他点头，我在沈家祠堂发过誓。”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踏入这个圈子之后，绝不动用沈家的一丝一毫的人脉和资源。” “所有的一切，都靠我自己。” “如果我食言，就自己退出娱乐圈，从此再不踏足。” 李烨看着她，没说话。 他心里了然。 果然不出他所料。 大家族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想要证明自己的“叛逆者”。 “我哥夹在我和爷爷中间，很难做。” 沈星楠转回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不想让他为难。” “所以，李烨，这件事，我只能找你。” 原因清楚了。 逻辑也通了。 李烨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深邃的眸子锁定了她。 “那么，你想好让我怎么帮你了吗？” 他话锋一转。 “事先声明，违约金那种冤大头的事，我可不想做。” 沈星楠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她原本的计划，确实就是想让李烨帮忙垫付那笔天价违约金。 “华艺的合同是业内最顶级的法务团队拟的，几乎没有漏洞。” “想正常解约，除了赔钱，没有第二条路。”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面对李烨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她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赔钱？” 李烨笑了。 “那是最低级的玩法。”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沈星楠，你记住。” “商业竞争，从来不是比谁钱多，而是比谁的手段更高明。” “直接赔钱解约，是最蠢的办法。” “第一，这笔钱会让华艺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巴不得有这种好事。” “第二，消息传出去，外界只会说我问道传媒财大气粗，用钱砸人，名声不好听。”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烨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会让你，干干净净，风风光光地从华艺走出来。” “不但不用赔一分钱。” “还要让华艺娱乐，求着你走。” 沈星楠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让华艺求着她走？ 这怎么可能？ 华艺娱乐是靠她这棵摇钱树，养活了多少流量新人，填平了多少财务窟窿。 他们怎么可能放手？ “你……你打算怎么做？” 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很简单。” 李烨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运筹帷幄的强大气场。 “打蛇，要打七寸。” 第二百九十三章 堂堂正正的阳谋 “华艺的七寸是什么？” 他看着沈星楠，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沈星楠脑子飞速运转，脱口而出，“是我的人气和商业价值。” “对，也不全对。” 李烨摇了摇头。 “更准确的说，是他们把你当成了‘快消品’，用你的价值去变现，去奶新人，去拍那些烂俗的偶像剧。” “他们最怕的，是你真正成为一个‘艺术家’。” “一个能冲击国际大奖，能名留影史的，真正的演员。” 沈星楠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这正是她内心最深的渴望，也是最大的痛。 “所以，我们的第一步。” 李烨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就是对外宣布，问道传媒将斥巨资，打造一部冲击国际三大电影节的文艺片。” “电影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就叫《活着》。” 《活着》？ 沈星楠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一股苍凉厚重的感觉，扑面而来。 “然后呢？”她追问道。 “然后，我会通过各种渠道，放出风声。” “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我的第一人选，甚至说，唯一人选……” 李烨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就是你，沈星楠。” 轰！ 沈星楠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瞬间明白了李烨的计划。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堂堂正正，却让华艺无法拒绝，也无法破解的阳谋！ “你……”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烨继续说道，“消息一旦公布，全网的焦点都会在你和华艺身上。” “一个能让你事业更上一层楼，冲击国际影后桂冠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如果华艺同意你接拍，那最好。电影的收益和名气，都将和我问道传媒深度绑定。他们等于是在为我做嫁衣。” “如果他们拒绝……” 李烨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冽。 “那他们就要承受全网的怒火。” “粉丝会骂他们为了钱，耽误艺人前途。” “路人会嘲讽他们格局太小，鼠目寸光。” “整个行业的舆论，都会站在我们这边。” “到那个时候，你沈星楠，就不再是华艺的摇钱树，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随时会引爆舆论的炸弹。” “你觉得，他们是会选择抱着这颗炸弹，被炸得粉身碎骨。” “还是会选择，主动把它扔给我，再顺便卖我个人情，换取一些实际的利益？”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沈星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在仰望一位商业战争中的巨人。 她来的时候，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想找一个金主。 却没想到，找到了一个，能翻云覆雨的盟友。 不，是主宰者。 “我明白了……” 沈星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震撼。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恳求，变成了彻底的敬畏和信服。 “李……李总。” 她连称呼都变了。 “从今天起，我沈星楠，唯你马首是瞻。” 李烨站起身，朝她伸出了手。 “欢迎加入，问道传媒。” 沈星楠连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温暖，干燥，充满了力量。 也充满，能带她冲破牢笼的希望。 与沈星楠握手的那一刻，代表着契约的达成。 但李烨的脸上，没有半点轻松。 他很清楚，这场战争，从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沈星楠带着满心的震撼和一丝恍惚，离开了问道传媒。 她来时，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走时，却感觉自己像是搭上了一艘，能乘风破浪的巨舰。 而掌舵人，是那个看起来比她还年轻的男人。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红姐几乎是立刻就从外间闪了进来。 “谈妥了？” 她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与担忧。 刚才沈星楠离开时的表情，她看得分明。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合作者该有的表情，那是一种近乎于信徒般的狂热和敬畏。 “嗯。” 李烨点点头，坐回了老板椅上，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加入了。” “加入了？” 红姐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违约金呢？华艺那边……” “不用违约金。” 李烨的指尖，又开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我会让华艺，求着我们把人带走。” 红姐的嘴巴张成了“O”型。 她跟了李烨这么久，从《我们的父辈》到现在，见证了他一次又一次创造奇迹。 但这一次，她还是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让华艺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司，主动放走沈星楠这棵最大的摇钱树？ 这比让武凡从监狱里出来唱《铁窗泪》还离谱。 李烨看着红姐的表情，笑了笑。 他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拿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 “接公关部。” 电话很快接通。 李烨的声音，变得冷静而清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听着，立刻执行‘惊蛰’计划。” “第一步，联系我们养着的所有营销号，还有那些跟我们关系不错的娱乐大V。” “半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一条消息，在全网预热。” “主题是：‘小道消息，国内某新锐传媒公司，将斥巨资打造一部文艺片，目标直指欧洲三大电影节，为国争光。’” “关键词：新锐公司、巨资、文艺片、三大节、为国争光。” “记住，不要提我们公司的名字，也不要提任何演员的名字，保持神秘感。” 电话那头的公关部经理，只回了一个字。 “是！” 挂断电话，李烨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王导，是我，李烨。” 电话那头，传来王海山爽朗的笑声。 “李总，你可是稀客啊，《大话西游》的服装定制做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今天找您，是想请您帮个忙。” “你说。” 王海山很干脆，李烨的才华值得他费心思。 “我准备再筹拍一部新电影，文艺片。” “哦？文艺片？你小子，路子够野的。”王海山来了兴趣。 “电影名叫《活着》。” “……” 电话那头，沉默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要把天通个窟窿 王海山作为龙国导演界的泰山北斗，对这两个字的份量，比谁都清楚。 “你想拍那个故事？”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是。” “……剧本呢？” “莫莎已经在写了，我给的纲要。” “好小子……” 王海山长叹一声。 “说吧，要我帮什么？” “一个小时后，我的公司会正式官宣这个项目。” 李烨说道。 “我希望您能以导演的身份，转发我们的官宣微博，并且确认加盟。”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没问题。” 王海山答应得毫不犹豫。 “能拍这样的本子，是我辈导演的荣幸。” “还有一件事。”李烨补充道。 “这部电影，我心中的女主角，只有一个人选。” “谁？” “沈星楠。” 王海山再次沉默。 他是什么人？圈里的门道，他一清二楚。 沈星楠，华艺的摇钱树，合同的死结。 他瞬间就明白了李烨这通电话背后，藏着怎样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 “你小子……” 王海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叹。 “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我只是想让一个好演员，能演一部好电影而已。”李烨的语气，风轻云淡。 电话那头，王海山笑了。 笑声里，满是欣赏。 “好！我陪你疯一把！” 下午两点。 平静了没几天的微博，突然被引爆了。 起因，是十几个粉丝量千万级别的娱乐营销号，在同一时间，发布了内容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道消息”。 【娱乐圈扒爷：惊天大瓜！据可靠内部消息，某家最近风头正劲的新锐传媒公司，将有大动作！据悉该公司将不计成本，投资一部史诗级文艺片，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剑指戛纳、柏林、威尼斯！为龙国电影捧回一座金熊或金狮！】 【毒舌电影君：别一天到晚盯着那些流量烂片了，说个正事。圈内大佬透露，有家公司要干大事了，真正的艺术追求，真正的为国争光。剧本据说极其震撼，能拍出来，就是龙国影史留名那种。】 【饭圈前线：姐妹们！大饼来了！超级无敌巨饼！某公司要拍冲奖文艺片，女主角定了么？还没定！但据说接触的是一位被现有公司耽误了的顶级青衣，气质绝佳，演技在线！大家猜猜是谁？】 一瞬间，全网的吃瓜群众都被调动了起来。 【新锐公司？最近风头正劲的，不就是问道传媒吗？】 【李烨的公司？他刚拍完《向往的生活》这种生活类综艺，转头就搞文艺片冲奖？】 【卧槽，这个跨度也太大了吧！我喜欢！】 【三大节啊！那可是国际电影艺术的最高殿堂！上一次我们龙国电影拿大奖是什么时候了？】 【被公司耽误的顶级青衣？气质绝佳？我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沈星楠啊！】 【对对对！除了她还有谁？天天被华艺逼着拍那些脑残古偶，浪费天赋！】 【如果是沈星楠，我第一个支持！她的演技绝对配得上一座国际影后奖杯！】 讨论的热度，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沈星楠的粉丝们，更是像疯了一样。 她们为偶像的遭遇鸣不平已久，此刻仿佛看到了曙光，瞬间聚集起来，开始在各大营销号下面疯狂刷屏，推荐自己的偶像。 就在这股热浪被推到最高峰的时候。 下午三点整。 问道传媒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则正式公告。 【问道传媒V：秉持初心，为艺术问道。问道传媒正式宣布，将投资2.5亿，启动电影项目《活着》。该片将由著名导演@王海山　执导，特邀金牌编剧@莫莎　操刀剧本，旨在打造一部能够代表龙国电影，走向世界的时代经典。我们相信，艺术不应被商业捆绑，优秀的演员值得更广阔的舞台。在此，我们诚挚地向　@演员沈星楠　小姐发出邀请，希望您能出演本片女主角‘家珍’。我们相信，您是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华艺娱乐】 公告的最后，还附上了一张概念海报。 黑白色的基调，只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人背影，孤零零地站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望向远方。 一行小字，写在海报的角落。 【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轰！！！！ 如果说之前的营销号预热，是往平静的湖面里扔下了一块石头。 那么问道传媒的这则官方公告，就是直接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整个网络，彻底沸腾了！ 信息量太大了！ 第一，真的是问道传媒！真的是李烨！ 第二，投资2.5亿拍一部文艺片！这他妈是疯了吧！这个投资额，拍顶级商业大片都绰绰有余了！ 第三，导演是王海山！编剧是莫莎！这是什么神仙班底？龙国影视圈的半壁江山都请来了！ 第四，他们真的邀请了沈星楠！而且是公开邀请！直接@了华艺娱乐！ 这是邀请吗？ 不！ 这是宣战！ 这是把战书，直接甩在了华艺娱乐的脸上！ 【我操！我操！我操！李烨牛逼！！！】 【这是我今年见过最刚的官宣！没有之一！】 【直接@华艺娱乐，杀人诛心啊！这不就是明着告诉所有人，我看上你家的人了，你放不放吧！】 【王海山导演都亲自下场了！这电影的规格，直接拉满了！】 【沈星楠要能演这部戏，事业直接飞升！这可是冲击国际影后的机会啊！】 官宣发出不到一分钟。 王海山转发了该微博，并配文： 【为好故事，为好演员，义不容辞。】 随后，莫莎也转发了： 【能编写这个剧本，三生有幸。】 两位大佬的亲自站台，彻底引爆了所有人的信任。 这下，压力给到了华艺娱乐这边。 沈星楠的粉丝们，彻底疯了。 她们像是得到了冲锋号角的士兵，瞬间涌入了华艺娱乐的官方微博评论区。 【放人！垃圾华艺！别耽误我女神的前途！】 【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要是敢不放人，我一辈子黑你们公司！】 【解约！立刻跟沈星楠解约！让她去拍好电影！】 第二百九十五章 要整个微博都姓王 #华艺还沈星楠自由# #问道传媒为艺术而战# #沈星楠出演活着# 三个话题，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了微博热搜榜前三。 后面，还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 与此同时。 华艺娱乐，董事长办公室。 价值上万的定制紫砂茶杯，被人狠狠地掼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啪！ 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王中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正是问道传媒那条刺眼的微博。 “李烨！” “问道传媒……”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几个字，声音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公司的公关总监，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 “王……王董！不好了！” “网上……网上全炸了！” 王中雷猛地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瞎了吗！用你告诉我！” 公关总监被他吼得一哆嗦，差点跪在地上。 “股……股价……我们公司的股价，开始跳水了！” “什么？！” 王中雷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平板电脑。 只见华艺娱乐的股价曲线，像瀑布一样，一头向下，绿得让人心慌。 “废物！都是废物！” 王中雷气得浑身发抖，将平板也狠狠摔在地上。 “养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让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小公司，把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公司的其他股东。 是合作的品牌方。 是圈子里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朋友”。 每一个电话，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王董，怎么回事？你们到底还想不想合作了？我们品牌可不想跟一个压榨艺人、阻碍艺术发展的公司扯上关系！” “老王，你这次玩脱了啊，李烨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王总，现在全网都在骂我们，服务器都快被冲垮了，怎么办啊？” 怎么办？ 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王中雷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一个李烨为他精心设计的，无法挣脱的阳谋陷阱！ 同意沈星楠去拍？ 那等于他华艺娱乐，亲手把自己的王牌，最大的摇钱树，送到了竞争对手的公司，去给对方拍戏，给对方赚名声，给对方抬股价！ 沈星楠一旦凭借这部电影拿了奖，身价暴涨，到时候再想用合同困住她？ 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部电影的收益，名气，都将和问道传媒深度绑定。 他王中雷，将成为整个行业的笑柄！ 拒绝？ 他怎么拒绝？ 用什么理由拒绝？ 说我们是为了赚钱，不想让艺人有更好的发展？ 说我们觉得沈星楠演技不行，配不上王海山导演的电影？ 任何一个理由抛出去，都会被网友的唾沫星子淹死！ 公司的品牌形象，会瞬间崩塌！ 股价会跌得更惨！ 到那个时候，沈星楠就不再是摇钱树，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随时会引爆舆论的炸弹！ 他被将死了。 李烨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他所做的，只是把两杯毒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一杯是立刻死。 一杯是慢点死。 让他自己选。 “啊！！！” 王中雷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像一头困兽。 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红木办公桌。 文件，摆件，散落一地。 一片狼藉。 办公室外的员工，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公关总监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低着头。 “王董……问道传媒那边，刚才又发了一条补充说明。” “他们说，《活着》这个项目，因为剧本打磨和筹备需要时间，将会在李烨导演的《大话西游》上映之后，才会正式开机拍摄。” “这……这算是给了我们一个缓冲期……” 王中雷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 “缓冲期？” 他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绝望。 “你懂个屁！” “这不是缓冲期！” “这是钝刀子割肉！” “他李烨，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后告诉所有人，他暂时不杀我，让所有人，都来慢慢欣赏我流血的样子！” “他要的，不只是沈星楠一个人！” “他要的，是我华艺娱乐的命！” 王中雷的怒吼，在奢华的办公室里回荡。 那声音，不像是人的嘶吼，更像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的最后悲鸣。 公关总监吓得魂不附体，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点，从地缝里钻出去。 他从未见过王董如此失态。 华艺娱乐，在龙国娱乐圈里，就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 而王中雷，就是这座山的主人。 今天，这座山，被人用一把小小的舆论刻刀，硬生生凿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缝。 许久。 办公室里的喘息声，渐渐平复。 王中雷缓缓直起身子。 一地的狼藉，他视而不见。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车水马龙的京城。 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钝刀子割肉……” 他低声呢喃着，重复着公关总监刚才转述的话。 “他要的，是我的命。” 公关总监大气不敢出。 王中雷转过身，眼神里再没有半分狂躁，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李烨，还是太年轻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将死我？” “他布了一个阳谋，一个看似无解的局。” “但他忘了一件事。” 王中雷的嘴角，勾起一丝狰狞的弧度。 “棋盘上，有时候是可以掀桌子的。” “他想用舆论压死我，那我就用资本，用这个圈子最真实的规则，把他砸回原形！” 公关总监愣住了。 他听不懂。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么翻盘？ “通知所有高管，十分钟后，十六楼会议室，紧急董事会。” 王中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还有，联系‘风云公关’的赵总，让他带上他们最强的团队，立刻过来见我。” “告诉他，钱不是问题。” “今晚，我要整个微博，都姓王！”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反向官宣？当众抢人？ 十分钟后。 华艺娱乐十六楼，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公司的所有高层，噤若寒蝉地坐在长条会议桌两旁。 王中雷坐在主位，面沉如水。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想必，事情大家已经知道了。” 无人应答。 “一个刚成立不到半年的小公司，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把我们华艺逼到了墙角。” “股价跌了多少，不用我说了吧？” “品牌方解约的电话，打爆了几部，也不用我重复了吧？” “现在，你们告诉我，怎么办？” 会议室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分管艺人经纪的副总，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董……要不，我们就……就同意了吧？” “问道传媒那边，不是给了缓冲期吗？等他们那个《大话西游》上映完，都猴年马月了。” “我们在这段时间里，还能用沈星楠再赚一笔，也算是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 王中雷笑了。 “张副总，你跟了我十年，就学到了这四个字？” “我把沈星楠放过去，她拍了《活着》，拿了国际大奖，到时候，她就是飞出笼子的凤凰，你觉得她还会回来给我下金蛋吗？” “问道传媒，会踩着我们华艺的尸体，一步登天！” “到那个时候，你所谓的及时止损，就是亲手给自己挖好了坟墓！” 张副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不敢再说话。 “李烨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王中雷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用‘为国争光’的大帽子，绑架了舆论。” “用王海山和莫莎，为他那部虚无缥缈的电影背书。” “用2.5亿的投资，画了一个天大的饼。” “所有人都被他唬住了。” “但你们想过没有？” 王中雷的声音，陡然拔高。 “2.5亿拍文艺片？他李烨有那么多现金吗？问道传媒的账上，能趴着这么多钱？” “就算有，他敢这么烧吗？这是做生意，不是过家家！” “王海山是大导演，但他拍文艺片，也扑过街！” “《活着》这个题材，听着唬人，但能不能过审，都是两说！” “这一切，很可能，都只是一个局！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局！” “他就是在赌！赌我们不敢接招，赌我们会迫于舆论压力，乖乖把沈星楠送过去！” 一番话，让在场的高管们，眼神都亮了起来。 对啊！ 他们被李烨那套组合拳打蒙了，完全没从这个角度去想。 这确实像是一场豪赌。 “那……王董您的意思是？”另一个高管试探性地问。 王中雷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 “他想赌，我就陪他赌！” “他不是要捧沈星楠吗？好！我比他捧得更狠！” “他不是要拍电影吗？好！我给他搭个擂台！” “公关部！” 王中雷一声低喝。 公关总监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 “在！” “立刻拟一份公告，半小时后，全网发布！” 王中雷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像一头即将扑食的饿狼。 “公告内容，第一点，感谢问道传媒和李烨先生对我司艺人沈星楠的认可与赏识。” “第二点，说明我司对沈星楠的职业规划，早有布局。一部为她量身打造的S+级项目，已经筹备多时。”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王中雷一字一顿地说道。 “正式官宣，华艺娱乐将投资3亿，联合好莱坞特效团队，启动科幻巨制电影项目——《破星者》！” “女主角，就是沈星楠！” “告诉所有人，我们华艺，才是最懂沈星楠，最能给她未来的公司！” “他李烨的《活着》能不能拍出来，还不知道。” “我们的《破星者》，现在立刻马上，就启动！” 轰！ 整个会议室，像是被投入了一枚炸弹。 所有人都被王中雷这个疯狂的计划，震惊得无以复加。 投资3亿？ 联合好莱坞？ 科幻巨制？ 这是要跟问道传媒，硬碰硬地打擂台啊！ “王董……这……这太冒险了！”张副总急道，“我们根本没有这个项目！剧本、导演、团队……什么都没有！” “没有，就去买！就去找！” 王中雷状若疯魔。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剧本大纲！一周之内，我要你们敲定一个不输给王海山的导演！” “钱！人！资源！我给你们全部权限！” “李烨不是想玩舆论战吗？” “我就把水搅浑！”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是他那个虚无缥缈的文艺片大饼更诱人，还是我华艺实打实的商业巨制更靠谱！” “他想让沈星楠当圣女，我就偏要把她打造成女王！” “我不仅不放人，我还要让沈星楠亲自站出来，告诉所有人，她选择华艺，选择《破星者》！” 这就是王中雷的赌局。 他赌李烨只是在虚张声势。 他赌市场和资本，最终还是会选择看得见摸得着的商业利益，而不是遥不可及的艺术情怀。 他赌沈星楠在绝对的利益和高压之下，不敢忤逆公司的安排。 他要用一场更盛大的豪赌，来反噬李烨的阳谋！ 只要赢了，华艺不仅能渡过这次危机，还能踩着问道传媒的尸体，声威更胜往昔！ 而李烨，将会成为整个行业的笑话！ 当晚八点。 在被问道传媒和沈星楠刷屏了整整五个小时后。 华艺娱乐的官方微博，终于有了动静。 一则加盖了公司公章的红头文件式公告，被发布了出来。 【华艺娱乐V：关于我司艺人沈星楠女士受邀出演电影《活着》一事，特此声明……】 公告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 前面一大段，都是官话套话，感谢了问道传媒的青睐，赞扬了李烨的艺术追求。 但从中间开始，话锋陡然一转！ 【……我司作为业内顶尖的娱乐公司，始终将艺人的长远发展放在首位。对于沈星楠女士的演艺事业，公司内部早已制定了详尽的、国际化的发展规划。在此，我们荣幸地向大家宣布，华艺娱乐将斥资3亿元人民币，联合国际顶尖制作公司‘光影魔域’，共同打造大型科幻史诗电影《破星者》，该片将由沈星楠女士担纲唯一女主角！……】 【……我们理解并尊重所有为龙国电影艺术奔走呼号的同仁，但同时，我们也坚信，龙国电影走向世界，不仅需要深刻的文艺内核，更需要强大的工业化实力。华艺愿为龙国电影工业化，添砖加瓦！@演员沈星楠　#华艺巨制破星者#　#沈星楠出演破星者#】 这则公告，像是一记平地惊雷。 所有吃瓜网友，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反向官宣？ 当众抢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死死按在地上 【我靠！我没看错吧？华艺这是直接跟问道传媒开战了？】 【3亿？科幻巨制？还联合好莱坞团队？华艺这是下了血本了啊！】 【一个冲三大节的文艺片，一个好莱坞级的商业大片，这……这让沈星楠怎么选？】 【楼上的，用得着选吗？合同在华艺手里，她有得选？】 紧接着，风云公关的钞能力开始发威。 无数营销号和水军，如同潮水般涌入。 舆论的风向，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理性讨论，虽然很佩服李烨的勇气，但2.5亿拍文艺片，风险是不是太高了点？感觉像是为爱发电，不太靠谱。】 【华艺这边就稳健多了，科幻大片，有票房保证，对演员的商业价值提升也更大。】 【说实话，《活着》这种题材太沉重了，能不能过审都不好说。万一拍出来被禁了，那沈星楠不是白白浪费几年时间？】 【支持华艺！支持龙国电影工业化！别一天到晚苦大仇深的，拍点让大家爽的不好吗？】 热搜榜上，#华艺巨制破星者#的话题，被硬生生买到了第一。 而原本高挂榜首的#沈星楠出演活着#，则被压了下去。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网络上彻底打响。 沈星楠的粉丝，彻底分裂了。 一部分死忠粉，依旧在华艺官博下痛骂，要求公司放人。 但另一部分事业粉，却开始动摇了。 一边是虚无缥缈的国际影后梦，一边是触手可及的商业大女主。 怎么选，似乎成了一个难题。 整个网络，被搅成了一锅粥。 王中雷的办公室里，他看着不断变化的舆论数据，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李烨，看到了吗？” “这才叫资本的力量。” “你的那点小聪明，在这种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问道传媒，总裁办公室。 红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拿着手机在李烨面前来回踱步。 “李烨！你快看看！华艺这帮孙子，太不是东西了！” “他们这是摆明了耍流氓啊！” “现在网上吵翻天了，好多人都觉得我们是在画大饼，说华艺的项目更靠谱！” “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再发个声明怼回去？或者把项目启动资金的证明甩出去？” 李烨靠在老板椅上，神情淡然。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看莫莎刚发过来的《活着》剧本第一版大纲。 “红姐，别急。” 他头也没抬，淡淡地说道。 “坐下，喝口茶。” “喝什么茶啊！火都烧到眉毛了！”红姐快被他这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给逼疯了。 李烨这才放下平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王中雷在赌。” “赌什么？” “赌我在虚张声势，赌大众是愚蠢的，赌沈星楠会屈服。” 李烨笑了笑。 “可惜，他三样，全都赌错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博上的腥风血雨，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以为这是华艺和问道的战争？” “不。” “从我发出邀请的那一刻起，这就已经是华艺，在和所有期盼着‘好演员能演好电影’的观众，在作战。” “他想掀桌子？” 李烨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那就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坐在庄家位子上的人。”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一个他本来以为，暂时还用不上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臭小子，又惹什么事了？” 李烨的语气，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陈伯伯，我没惹事。” 陈伯伯是李烨爷爷以前的战友，一直以来都很关心李烨。 “我只是想拍一部电影，能像世界证明龙国字文艺底蕴的电影。” 电话那头，沉默了。 李烨将《活着》的故事，用最简练的语言，讲了一遍。 他没有提任何商业上的纷争，没有提华艺，也没有提沈星楠。 他只讲了故事本身。 福贵的一生，家珍的隐忍，龙国人那如同野草般，烧不尽、吹又生的生命力。 讲完，电话那头，依旧是一片沉默。 久到李烨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那个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好故事。” “这样的电影，要是拍出来……” “伯伯给你题个字。” 李烨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谢谢伯伯。” “不过，我现在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有人觉得，这样的故事，不如那些飞天遁地的科幻片，有价值。”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 那哼声里，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放屁！” “忘了本的东西！” “等着。”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不到十分钟。 就在华艺的水军和营销号，将#破星者#的热度炒到最高峰的时候。 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 这个账号，没有V认证，粉丝也不算多，只有几百万。 但它的名字，叫【紫光阁】。 【紫光阁V：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我们期待看到更多像《活着》这样，能够深刻反映我们民族历史与人民精神的优秀作品问世。#电影活着#】 没有提及任何公司。 没有评论任何纷争。 仅仅是几句看似平常的官样文章。 但这条微博一出。 整个网络，瞬间失声了。 前一秒还在为《破星者》摇旗呐喊的水军，像是被集体掐住了脖子，瞬间销声匿迹。 那些见风使舵的营销号，悄悄删除了吹捧华艺的博文。 微博热搜榜上，#紫光阁点赞电影活着#的话题，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直接“空降”到了榜一。 后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荐”字。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再是两家娱乐公司的商业竞争。 这是定性了。 王中雷那套“电影工业化”的说辞，在这条微博面前，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他想掀桌子？ 结果发现，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而降，直接把他的桌子，连同他自己，都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有一个愉快的交接 华艺娱乐的官博评论区，沦陷了。 这一次，不再是粉丝的谩骂。 而是来自四面八方路人网友的，排山倒海般的嘲讽。 【@华艺娱乐　出来走两步？脸疼吗？】 【还科幻巨制，还为国争光，格局呢？就这点格局？】 【人家在第一层，李烨在第五层，王中雷在地下一层。】 【笑死我了，前一秒还在吹《破星者》，下一秒官方直接下场盖章《活着》，这脸打得，啪啪响！】 华艺娱乐的股价，刚刚止住的跌势，瞬间崩盘。 以一种比下午更加惨烈的方式，一泻千里。 各大品牌方解约的正式函件，如同雪花一样，飞进了华艺的法务部。 王中雷办公室里的电话，再次疯狂响起。 但这一次，不再是质问。 而是来自股东们，带着惊恐和愤怒的咆哮。 “王中雷！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你想死，别拉着整个公司给你陪葬！” “立刻！马上！把沈星楠给我解决了！公司要完了！” 王中雷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紫光阁】的微博，眼神空洞。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以为自己在第二层，李烨在第一层。 结果到头来才发现，人家在大气层。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疯狂，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输掉了舆论，输掉了股价，输掉了人心，输掉了未来。 他亲手，将华艺娱乐这艘巨轮，开向了深渊。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公关总监走了进来，脸色比哭还难看。 “王董……问道传媒的李总，刚刚给您的秘书打了电话。” “他说……想跟您聊聊。” 王中雷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嘴唇哆嗦着，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接。” 电话接通。 听筒里，只有电流的嘶嘶声。 死寂。 压抑。 王中雷握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像是烙铁一样烫人。 他想先开口，维持自己最后一点身为董事长的体面。 可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最终，还是电话那头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董，华艺顶楼的风景，应该不错吧？”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闲适的笑意。 就像是老朋友之间，一句随口的问候。 但听在王中雷的耳朵里，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要来得刺骨。 他这是在问自己，想不想跳楼！ “李烨！” 王中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 李烨的语气依旧轻松。 “我只是想和王董，谈一笔生意。” “生意？” 王中雷惨笑一声。 “我的公司都要被你搞垮了，股价跌成了狗屎，你跟我谈生意？” “不不不。” 李烨在那头轻笑。 “王董，你搞错了。” “不是你的公司要垮了。” “是你的公司，已经垮了。” “从‘紫光阁’那条微博发出来的时候，华艺娱乐在资本市场，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现在给你打电话的，不是你的对手，是你的……善后人。” 善后人！ 这三个字，像三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了王中雷的心脏。 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他强撑着桌子，大口喘息。 “你……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 李烨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商人的冷酷。 “沈星楠的合同，我要了。” “不可能！”王中雷下意识地吼道。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最后的尊严！ “王董，别激动。” 李烨不紧不慢地说。 “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止要沈星楠的合同。” “我还要你手上，全部的华艺股份。” 轰！ 王中雷的大脑，彻底炸了。 他要收购华艺？！ 他怎么敢？！ “李烨！你这是趁火打劫！你这是痴心妄想！” “是吗？” 李烨反问。 “那我给你算一笔账。” “华艺现在的市值，还剩下不到十个亿。而且，明天开盘，只会更低。” “各大品牌方的违约金，加起来有多少，你比我清楚。” “银行那边的贷款，是不是也快到期了？” “最重要的是，那些被套牢的股东，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你？” “王董，你现在不是在悬崖边上，你人已经在半空中了。我只是好心，想在下面给你铺一张网而已。” 王中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李烨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碎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完了。 无论他接不接受，他都完了。 区别只在于，是粉身碎骨，还是一无所有地苟活。 “你……你出多少？” 问出这句话，王中雷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五个亿。” 李烨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个足以将王中雷钉在耻辱柱上的数字。 “你……！” 王中雷气得一口血涌上喉咙。 华艺巅峰时期，市值几百亿！ 现在，他用五个亿，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要买下他半生的心血！ “王董，这个价格，买的不是你手里的资产，是你的命。” 李烨的声音变得冰冷。 “五个亿，我帮你把所有的窟窿都填上。品牌方，股东，银行，所有人的怒火，都由我来接。” “你，王中雷，可以拿着剩下的钱，体面地离开这个圈子。” “不然……” 李烨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威胁，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王中雷知道，不然，他将面临的，是无穷无尽的官司，是天价的债务，是愤怒人群的围堵，是身败名裂，甚至……是牢狱之灾。 他闭上了眼睛。 曾经叱咤风云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最终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绝望的叹息。 “我答应你。” “明智的选择。” 李烨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明天早上九点，华艺十六楼会议室，带上你的律师和印章。” “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愉快的交接。”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低价收购华艺娱乐 电话挂断了。 王中雷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京都的夜景依旧繁华，灯火璀璨。 但这一切，都再也与他无关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 华艺娱乐十六楼会议室。 气氛肃杀。 王中雷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 头发白了大半，眼窝深陷，脸上再无半点昨日的疯狂与嚣张，只剩下死灰般的麻木。 他对面，李烨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茶。 红姐站在他身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依旧翻江倒海，觉得像是在做梦。 昨天还不可一世，把她们逼入绝境的娱乐巨头，今天就要城下之盟，割地赔款了？ 律师们在旁边低声交谈，核对着合同条款。 每一条，都堪称霸王条款。 但王中雷的律师，连反驳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主动权，完全不在他们这边。 “王董，确认无误的话，就签字吧。” 问道传媒的律师，将一份厚厚的股权转让协议，推到了王中雷面前。 王中雷拿起笔。 那支价值不菲的派克金笔，此刻重若千斤。 他看着合同上，“乙方”后面那个属于自己的名字，眼神空洞。 他输了。 输得，连底裤都没剩下。 他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盖上了代表着华艺娱乐最高权力的，那枚钢印。 当印泥的红色，落在纸上的那一刻。 一个时代，结束了。 李烨站起身，从律师手中接过合同，随意地翻了翻，然后递给了身后的红姐。 他走到王中雷面前，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王总。” 王中雷抬起头，麻木地看着他。 他没有去握那只手。 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 李烨笑了。 “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碰了不该碰的底线。” “你以为这是资本的游戏，但你忘了，资本之上，还有人心，还有对错。” 说完，他不再看王中雷一眼，转身就走。 “红姐，通知下去，华艺所有业务暂停，进行内部审查。所有高管，原地待命，等我通知。” “好的，李总。” 红姐的称呼，已经悄然改变。 她看着李烨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这个年轻人，再一次，创造了奇迹！ 就在李烨刚刚走出华艺大门，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的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王海山。 李烨接通电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王导，早啊。好消息，女主角的问题，解决了。” 电话那头，王海山的声音却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兴奋，反而带着一丝焦急和无奈。 “李烨啊！《活着》这边是没问题了！可……可是《大话西游》那边，出岔子了！” 李烨的眉头，微微一挑。 “怎么了？” “春三十娘！春三十娘这个角色，当时咱们不是定好苏青嘛。” “可是我好说歹说，苏青就是不来演，我就想那句换一个差一点的，但是根本找不到人来演啊！” 王海山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我找了一圈，那些流量小花，要么没那股子妖媚劲儿，要么就是一听要演蜘蛛精，嫌角色不讨喜，直接拒了！” 李烨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资料。 苏青，二十岁出道，第一部电影就拿了金凤奖最佳新人。 她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网红脸，而是一种带着英气的，极具攻击性的美。 尤其是一双眼睛，顾盼生辉，仿佛能勾魂夺魄。 她的演技，更是被誉为“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可惜，三年前，在她事业最巅峰的时候，因为拒绝了一位资本大佬的“潜规则”，被恶意造谣抹黑，全网网暴。 心高气傲的苏青，没有选择屈服或者公关，而是直接召开记者会，宣布永久退出娱乐圈。 从此，江湖再无此人。 “她是个硬骨头。”李烨评价道。 “何止是硬骨头！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王海山在电话那头大倒苦水。 “我托了七八层关系，想约她喝杯茶，人家经纪人就一句话，苏小姐已经不是圈内人，不见。” “我亲自跑到她家小区门口堵她，差点被当成变态让保安给轰出来！” “李烨，这个角色，非她莫属！那种又妖又烈，又痴又狠的劲儿，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这事儿，我实在是没辙了。只能……只能你亲自出马了。” 王海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知道了。” 李烨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 他对红姐说道，“华艺的事你先处理，我出去一趟。” 京城，南锣鼓巷深处。 有一家很不起眼的茶馆。 没有招牌，只有一个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两个字——【清心】。 这里，就是苏青的栖身之所。 李烨第一次来的时候，吃了闭门羹。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应该是她的助理或者朋友，客气又坚定地拦住了他。 “抱歉先生，我们老板不见客。” 李烨递上名片。 “我是问道传媒的李烨，想和苏小姐谈一个角色。” 女孩看了一眼名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李总，我们老板已经退圈了，不会再演戏。您请回吧。” 说完便要关门。 李烨没有硬闯，只是平静地说道，“麻烦你转告她，我想请她演的，不是别人，是春三十娘。” 第二天，李烨又来了。 依旧是那个女孩开的门，连说辞都一模一样。 “李总，您还是请回吧。” 李烨笑了笑，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这里面，是《大话西游》的剧本。如果她不愿意见我，没关系。但这个故事，我希望她能看一看。”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剧本。 第三天。 李烨再来的时候，茶馆的门，是开着的。 他走了进去。 茶馆里很安静，布置得古朴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墨香。 一个穿着素色棉麻长裙的女人，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张长长的茶台后面，专注地冲泡着一壶茶。 她的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着，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 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李总，剧本我看了。” 第三百章 我们是平等的 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带着一丝疏离。 “故事很好，至尊宝和紫霞，很动人。” “那你……” “但我还是那句话。” 苏青转过身来。 李烨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素面朝天，未施粉黛。 却比荧幕上任何浓妆艳抹的形象，都要来得惊艳。 那是一种洗尽铅华的美，沉静，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锋芒。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像两泓深潭，看得见底，却又深不见底。 “我不演。”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李烨问。 “没有为什么。”苏青淡淡地说道，“那个圈子，是个大染缸，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洗干净，不想再跳回去了。” “你觉得，春三十死的时候，她干净吗？”李烨忽然问。 苏青愣住了。 “她为了救师妹和孙悟空，死在了牛魔王的三叉戟下。” “她临死前，还在担心那个骗了她，伤了她的臭猴子。” “她不干净，她是个妖精，是个外人眼里的坏女人。但她比谁都活得真实，爱得坦荡。” 李烨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小姐，你退圈，不是因为你怕脏。” “是因为你觉得，那个圈子里，已经容不下一个‘真’字了。” “你觉得你的演技，你的坚持，在资本和流量面前，一文不值。” “你心冷了，所以你逃了。” 苏青的身体，微微一颤。 握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 李烨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她用冷漠伪装的外壳，直抵内心最深处的伤疤。 “我说的对吗？” 苏青沉默了。 许久，她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就算你说的对，又怎么样？” “李总，你也是资本。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 李烨上前一步，将那个剧本，轻轻放在茶台上。 “他们想把你变成听话的木偶，而我，想把春三十娘这个角色，交给你。” “我不会告诉你该怎么演。” “我甚至不会要求你参加任何无关的商业活动。” “我只要你，成为她。” “用你的方式，把她的妖，她的烈，她的痴，她的恨，都演出来。” “我要拍的，是一部能留得下的电影。我需要的是一个演员，一个真正的演员。” 李烨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华艺，已经被我收购了。” “这个行业的一些旧规矩，从今天起，该改一改了。” “我需要一些同路人。” “一些像你一样，有风骨，有坚持，还相信‘戏比天大’的同路人。” “苏小姐，你愿意和我一起，把这个被弄脏了的圈子，重新洗一洗吗？” 苏青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的眼神里，没有商人的算计，没有导演的请求。 只有一种同类的召唤。 和一种让她无法拒绝的，滚烫的真诚。 她低头，看着那本已经被她翻阅了无数遍的剧本。 春三十娘的形象，在脑海里，变得无比鲜活。 桃花过处，寸草不生。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那个敢爱敢恨，活得恣意张扬的女人，不正是她曾经最想成为的样子吗？ 她逃了三年，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 可心底那团名为“演员”的火，原来，从未熄灭过。 只是在等待一个，能让它重新燎原的契机。 苏青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的冰冷已经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光彩。 “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这部戏，我要用我的方式去演。拍摄期间，我不希望有外行来指手画脚。” 李烨笑了。 “成交。” 苏青也笑了。 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万物复苏。 整个茶馆，仿佛都亮了起来。 李烨走出茶馆，拨通了王海山的电话。 “王导，准备开机吧。” 电话那头，王海山愣了半天，才爆发出一阵狂喜的怪叫。 “搞定了？！你……你小子怎么搞定的？！” “我跟她讲了讲道理。” “讲道理？” 王海山一百个不信，但事实摆在眼前。 他憋了半天，最终化为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慨。 “李烨，我算是服了！” “还得是你啊！” 挂断和王海山的电话，李烨嘴边噙着一丝笑意。 王海山这句发自肺腑的感慨，听着还挺顺耳。 搞定苏青，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几天后。 华艺娱乐大厦，顶层。 曾经属于王中雷的办公室，如今已经焕然一新。 厚重的红木办公桌被撤换，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线条简约的黑胡桃木长桌，显得空间开阔而明亮。 李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京都。 他身后，沈星楠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 几天前，她还是华艺的囚徒，背负着天价违约金，前途一片灰暗。 几天后，她却站在这栋大厦的最高处，而曾经囚禁她的牢笼，已经成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战利品。 这一切，如梦似幻。 “在想什么？” 李烨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 “在想……我该怎么谢你。” 沈星楠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这几天，外界早已翻了天。 华艺易主，问道传媒蛇吞象，李烨这个名字，在整个娱乐圈，不，在整个资本圈，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无数人都在分析他那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商战操作，将他奉为新一代的资本巨鳄。 可只有沈星楠知道，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为了替她出头而已。 “谢就不必了。” 李烨转过身，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 “我们是合作伙伴。” 他看着沈星楠，眼神清澈。 “我帮你脱困，你帮我拍出好电影，我们是平等的。” 沈星楠心中一暖。 “平等”这个词，她在圈子里太久没听过了。 在这里，只有资源的置换，利益的捆绑，和赤裸裸的上下级关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沈星楠问。 “《大话西游》马上要在横店开机。” 李烨放下茶杯。 “我会在剧组待一段时间。” “那你……” “你不用管我。” 第三百零一章 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 李烨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星楠姐，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 “《活着》。” 沈星楠的呼吸，骤然一滞。 那部由李烨亲自拍板，投资2.5亿，只为让她当女主角的文艺片。 “《大话西游》的拍摄周期，大概是三个月。” 李烨看着她的眼睛。 “我需要你用这三个月的时间，整合手上所有的工作。” “广告代言，商业活动，那些乱七八糟的通告，能推的就推，能解约的就解约。” “我要你清空自己。” “等《大话西游》一杀青，立刻无缝衔接，进入《活着》的剧组。” 沈星楠的心，砰砰直跳。 她明白李烨的意思。 《活着》这部电影，对她而言，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场战争。 是她从流量明星，转型为真正演员的，渡劫之战。 只能胜，不能败。 “我明白。” 沈星楠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三个月，我会推掉一切，专心研读剧本，调整状态。” “好。” 李烨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要的，就是她这个态度。 “去吧，这个圈子欠你的，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地，全部拿回来。” 半个月后。 江浙省，横店影视城。 《大话西游》剧组，B组拍摄现场。 “卡！” 王海山猛地从监视器后面站了起来，手里的对讲机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林晚晚！你搞什么鬼！” “谁让你加词的？！” “剧本上写的是‘是’，一个字！你就说一个‘是’字！你给我来一长串‘姐姐说的是，不过我觉得……’，你是编剧还是我是导演？！” 片场中央，穿着一身紫色纱衣，扮相妖娆的女演员——林晚晚，闻言只是懒洋洋地撩了一下头发。 她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导，我觉得那么说太单薄了，体现不出我这个角色的性格层次。我这么改一下，人物不就更丰满了嘛？” “你……” 王海山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性格层次？ 丰满？ 你一个出场加起来不到十分钟的蜘蛛精小头目，你要什么性格层次！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但心里，早就把林晚晚骂了不下八百遍。 这个林晚晚，是公司硬塞进来的二线小花，演的是春三十娘手下的一个小妖。 人长得确实漂亮，有点演技，但那脾气，简直是冲出天际。 进组半个月，耍大牌的事迹罄竹难书。 今天嫌服装料子不好，磨皮肤。 明天嫌道具剑太重，举不动。 迟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饭，全剧组等她一个人是常有的事。 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她特别喜欢给自己加戏，改台词。 一场戏，她能有八百个“我觉得”。 王海山是圈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导演，对演员向来是循循善诱。 这半个月，他跟林晚晚谈过不下五次。 好话说尽，道理讲绝。 可人家根本油盐不进，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王海山是真的没辙了。 换人？ 也不是没想过。 可这林晚晚的演技，在同龄的小花里，确实算拔尖的。 尤其是那股子又纯又婊的妖媚劲儿，跟角色贴合度很高。 临时换人，先不说合不合适，光是重拍的成本和耽误的工期，就够他喝一壶的。 “王导，消消气，消消气。” 副导演赶紧上来打圆场，一边给王海山顺气，一边给林晚晚使眼色。 “晚晚啊，听导演的，咱们就按剧本来，啊？” 林晚晚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那敷衍的态度，任谁都看得出来。 王海山看着监视器里她那张写满了“不耐烦”的脸，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他挥了挥手。 “休息十五分钟！所有人，调整一下！” 说完，他疲惫地坐回椅子上，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他实在不想打，但又不得不打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喂，王导。” 李烨的声音听起来很清爽。 王海山叹了口气，把声音压到最低。 “李烨……你现在有空吗？能来一趟B组现场吗？” “出什么事了？”李烨的语气立刻严肃了起来。 “唉，还不是那个林晚晚！” 王海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连同这半个月的积怨，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拍了一辈子戏，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儿！” “演技是有，可这职业道德，简直是负数！” “我是真管不了了，你这个总制片人，又是她老板，你来跟她说说吧！再这么下去，这戏没法拍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马上过去。” 十五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了B组片场外。 车门打开，李烨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今天穿得很简单，白T恤，牛仔裤，戴着一顶鸭舌帽，看起来就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但他一出现，整个片场喧闹的空气，仿佛都瞬间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没办法，这个年轻人如今在圈里的名头，太响了。 问道传媒的老板，华艺的新主人，《大话西游》和《活着》两部超级大制作的总制片人。 任何一个头衔，都足以让人仰望。 “李总！” 王海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去。 李烨朝他点了点头，目光在片场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个正坐在遮阳伞下，由两个助理伺候着喝水的女人身上。 那就是林晚晚。 “就是她？”李烨问。 “就是她！”王海山咬牙切齿。 “行，我知道了。” 李烨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导，你先去忙，这件事，我来处理。” 王海山看着李烨平静的侧脸，心里突然有点打鼓。 这李总，看着年纪轻轻，文质彬彬的，能镇得住那个小妖精吗？ 李烨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朝着林晚晚走了过去。 林晚晚自然也看到了李烨。 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当然认识这位新老板，这可是如今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 第三百零二章 你被解雇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戏服，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妩媚动人的姿势，等着李烨过来。 在她看来，王海山去告状，李烨这个大老板亲自过来，肯定是来安抚自己的。 毕竟，自己是有演技的，而且还带着不少粉丝进组。 说不定，这位年轻的老板，还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林晚晚越想越得意，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 “林小姐。” 李烨走到了她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李总，您怎么来了？” 林晚晚立刻换上一副甜得发腻的嗓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 “王导他是不是跟您说什么了？其实都是误会，我就是想把角色塑造得更好一点，才跟王导提了点小小的建议……” “你的房车，停在片场外面？” 李烨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表演。 林晚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 “嗯……是啊，怎么了李总？” “收拾一下你的东西，现在可以走了。” 李烨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晚晚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她旁边的两个助理，手里的水杯和风扇，差点掉在地上。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剧组人员，全都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李……李总，您说什么？” 林晚晚掏了掏耳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听清，您再说一遍？” “我说。” 李烨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你被解雇了。” “现在，立刻，离开我的剧组。” 轰！ 林晚晚的大脑，彻底炸了。 解雇？ 他凭什么解雇自己？！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滔天的怒火和羞辱。 她的脸瞬间涨红，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尖利。 “李烨！你凭什么解雇我？！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 “就凭我是这部戏的总制片人。” 李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就凭这个剧组，我说了算。” “你……” 林晚晚气得浑身发抖。 “你不能这样！我的演技是最好的！你换掉我，你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 她抬高了下巴，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依仗。 她笃定，李烨不敢冒着影响影片质量的风险换掉自己。 “是吗？” 李烨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林小姐，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你的演技，还没有好到可以让我容忍你没有职业道德的地步。” “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有天赋的演员。” “缺的是什么？” 李烨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缺的是懂规矩的人。” “我的剧组，就有我的规矩。” “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没人可以凌驾于作品之上。” “你，触线了。” 说完，他退后一步，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红姐。”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红姐，立刻走了上来。 “李总。” “带林小姐去办解约手续，违约金按照合同，一分不少地赔给她。” 李烨转向目瞪口呆的王海山。 “王导，通知下去，今天下午B组停拍。” “我给你一下午的时间，重新找演员试镜。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一个新的人，站在这里。” “找不到合适的怎么办？”王海山下意识地问。 “那就从群演里找！” 李烨斩钉截铁。 “我宁可用一个有灵气、肯听话的新人，也绝不用一个自以为是、不守规矩的腕儿！” “我这部电影，不伺候大爷！”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李烨这雷厉风行，甚至堪称霸道的手段给震住了。 说换人就换人！ 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杀鸡儆猴了，这简直是当着所有猴子的面，直接把那只最跳的鸡给宰了！ “李烨！你会后悔的！” 林晚晚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告诉你！我背后有人！你得罪了我，我让你这部戏拍不下去！” “是吗？” 李烨终于转头，正眼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让林晚晚心底莫名一寒。 “那你就让你背后的人，来跟我谈。” “我等着。” 说完，他再也没看林晚晚一眼，转身向片场外走去。 留下的，是一个圈内从未有过的，强硬到极致的背影。 王海山看着李烨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旁边已经气得快要昏过去的林晚晚，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震惊，有痛快，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敬佩和安心。 他知道，这部戏稳了。 有这样一个懂戏，又尊重创作，并且有魄力扫除一切障碍的制片人。 这部戏，怎么可能不成功？ 他拿起对讲机，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声音洪亮如钟。 “都愣着干什么！灯光！道具！准备收工！” “副导演！马上发布试镜通知！今天下午，就在咱们剧组，我要亲自选角！” 整个剧组，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活力，瞬间高效地运转起来。 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林晚晚，此刻却只能在众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被红姐“请”出了片场。 阳光，依旧毒辣。 但《大话西游》剧组的天，却因为李烨的到来，变得前所未有的晴朗。 B组的片场，气氛有些诡异。 道具和灯光已经收工，但没一个人离开。 所有人，包括隔壁A组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都围在临时搭起来的试镜区周围，伸长了脖子。 林晚晚被当场开除的消息，像长了翅膀。 一个小时不到，就传遍了半个横店。 《大话西游》剧组B组要紧急试镜一个女配角。 这个消息，更是在各个演员群里炸开了锅。 谁都知道《大话西游》是问道传媒的开山之作，投资巨大。 能在里面露个脸，哪怕是个小妖精，都是一份不得了的资历。 更何况，顶掉的还是林晚晚。 这背后能咂摸出的味道，可就太多了。 第三百零三章 一针见血 于是乎，一下午的时间，上百份演员资料雪片似的飞到了副导演的邮箱里。 能赶过来的，都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一时间，B组片场外，环肥燕瘦，各色美女云集。 她们穿着清凉，妆容精致，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野心和渴望。 但这份渴望下，又藏着一丝掩不住的忌惮。 她们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那个坐在导演监视器旁边的年轻人。 李烨。 他没坐C位，就随意地搬了张椅子，坐在王海山旁边。 手里拿着一份演员名单，偶尔低头划一下。 他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但整个片场，都因为他的存在，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一个敢当着全剧组的面，直接让一个二线小花滚蛋的制片人。 他的规矩，没人再敢当成耳旁风。 “开始吧。” 李烨淡淡开口。 王海山点了点头，对副导演示意。 第一个进来的女演员，叫张雅，有点名气，演过几部热播剧的女三女四。 她一进来，没先表演，而是冲着李烨和王海山鞠了一躬，笑得花枝招展。 “王导好，李总好，我是张雅。我的经纪人是凯星的赵姐，她跟红姐关系特别好，说一定要我来试试。” 她自以为搬出人脉，能拉近关系。 李烨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剧本看了吗？” “啊？看了。”张雅愣了一下。 “演吧。” 李烨吐出两个字，再无多言。 张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表演。 她试的是蜘蛛精调戏二当家的戏份。 台词没错，动作也到位。 但那眼神，那语气，谄媚得过分，风骚有余，妖气不足。 演完后，她期待地看着李烨。 李烨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下一个。” 张雅的脸色，瞬间白了。 “李总，我……” “我说，下一个。” 李烨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张雅还想说什么，可对上李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只能狼狈地鞠了一躬，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外面等候的演员们看到她这副模样，心头又是一紧。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接一个的演员进去，又一个接一个地垂头丧气出来。 王海山眉头紧锁，手里的笔就没停过，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叉。 这些演员，要么是演技浮夸，把妖精演成了风尘女子。 要么是过于紧张，台词都说不利索。 还有一个，演到一半，居然还想往李烨身上靠。 被李烨一个眼神，吓得差点当场哭出来。 “李总，这……” 王海山有点发愁，一下午都快过去了，连个像样的都挑不出来。 “别急。” 李烨显得很有耐心。 “继续。” 又一个女演员走了进来。 这个叫陈菲，是科班出身，基本功扎实。 她一上来，气场就和别人不一样。 眼神、身段、语气，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段戏演完，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暗暗点头。 王海山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了一丝。 他看向李烨，想听听他的意见。 李烨却忽然笑了。 “你演得很好。” 他开口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夸人。 陈菲脸上露出喜色。 “但是，”李烨话锋一转，“你演的不是蜘蛛精，是想勾引唐僧的青楼头牌。” 陈菲的笑容，凝固了。 “妖，是有妖气的。” 李烨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踱步。 “妖气是什么？不是挤眉弄眼，不是扭腰摆臀。” “是兽性，是捕猎者的本能。” “你要调戏的二当家，在你眼里，不是一个男人，是一盘菜，是一顿饭。” “你不是在勾引他，你是在玩弄你的食物。” 李烨停下脚步，看着目瞪口呆的陈菲。 “懂了吗？”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李烨这番话给镇住了。 太专业了！ 这番对角色的解读，简直是一针见血，鞭辟入里！ 就连王海山，都露出了震惊和赞许的神色。 他知道李烨演技好，却不知现在已经到了一针见血的地步了。 陈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被彻底看穿了。 “谢谢李总指点。” 她最终深深鞠了一躬，带着满脸的羞愧和敬畏，退了出去。 李烨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 就在王海山几乎要放弃，准备听李烨的，从群演里提人的时候。 最后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 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 在外面一群妖艳的女演员里，她就像一杯白开水。 “李总好，王导好，我叫苏晓晓。” 她的声音有点抖，看得出来，非常紧张。 “开始吧。”李烨说。 苏晓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气质，忽然就变了。 之前的紧张和青涩消失不见。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慵懒的，野性的气息。 她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一个眼神扫过来，就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仿佛被一只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盯上了。 有点意思。 李烨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兴趣。 苏晓晓开始走位，念台词。 她的表演还有些稚嫩，技巧上远不如之前的陈菲。 但她身上那股子天然的，未加雕琢的灵气和妖气，却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王海山的眼睛，也亮了。 就是这个感觉！ 苏晓晓演完了，忐忑地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 “过来。” 李烨忽然朝她招了招手。 苏晓晓愣了一下，紧张地走了过去。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李烨问。 “听到了。” “猎物和男人的区别，懂了？” “懂……懂了一点。” “再演一遍。” 李烨看着她。 “这一次，别用眼睛去勾引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性。 “用你的蛛丝。” “想象一下，你已经吐出了无形的丝，缠住了他。” “你的眼神，要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战利品，而不是在看一个男人。” 第三百零四章 规矩摆在明面上 苏晓晓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能下意识地，按照李烨的引导，重新调整自己的状态。 当她再次看向镜头时。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贪婪，玩味，带着一丝残忍的欣赏。 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落入蛛网后，徒劳挣扎的飞蛾。 “好！” 王海山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 就是这个！ 这才是他想要的蜘蛛精！ 整个片场，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所有看向李烨的目光，都变了。 从最开始的敬畏，变成了此刻的崇拜。 “就她了。” 李烨重新坐下，在苏晓晓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圈。 然后，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 “今天的事，我想大家也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再重申一遍，在我的剧组，戏，是最大的。” “不管你是什么咖位，有什么背景，只要进了这个门，就得按规矩办事。” “谁要是想当爷，想耍腕儿……”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林晚晚，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落下。 整个剧组，鸦雀无声。 李烨的话音在空旷的B组片场里回荡，带着一丝凉意，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没人敢接话。 之前还存着看热闹心思的，此刻心里只剩下后怕。 他们终于亲眼见识到了，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问道传媒新主宰，手腕到底有多硬。 这不是杀鸡儆猴。 这是当着一群猴的面，宰了一头他们认知里不算小的牛。 林晚晚，好歹是个二线，背后站着华艺的老人，说开就开了，连个缓冲都没有。 这种不计成本、不留情面的做派，比那些当面笑呵呵背后捅刀子的老狐狸，要可怕得多。 因为他的规矩，摆在明面上。 你碰了，就得死。 第二天，整个《大话西游》剧组的气氛，焕然一新。 以前剧组里那种常见的懒散、拖沓、八卦闲聊，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具组的小王，以前是出了名的“慢三拍”，现在搬个景片都带着风，生怕耽误一秒钟。 灯光师老刘，以前最爱在拍摄间隙凑堆抽烟，现在手里拿着反光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演员的走位，比导演还专注。 就连几个主演，都变得格外谦逊。 饰演至尊宝的影帝周平，以前来片场都是掐着点到，现在提前半小时就坐在小马扎上默戏。 饰演紫霞的夏安，更是连助理都不怎么用了，剧本上密密麻麻全是笔记，休息时就缠着王海山问戏。 所有人，都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精准、高效，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们干活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去瞟那个总是在监视器后面，或者在片场角落里安静坐着的身影。 李烨。 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镇住了整个剧组的浮躁之气。 没人再敢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或者倚老卖老。 林晚晚的下场，就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种高压下的高效，让王海山喜忧参半。 喜的是，拍摄进度一日千里，质量也出奇的高。 忧的是，他觉得李烨这小子，简直不是人。 自从那天试镜之后，李烨就像是焊在了片场里。 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 起初，王海山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度，来体验一下制片人的权威。 可一个星期过去了，李烨依旧雷打不动。 他不再仅仅是坐在监视器后面。 更多的时候，他会走到镜头前，跟演员说戏。 这天，拍的是春三十娘苏青，和二当家的一场对手戏。 演二当家的，是个老戏骨，叫吴刚，演技没得说。 可这场戏，拍了三条，王海山总觉得差点意思。 按剧本，二当家被春三十娘的美色和妖气所慑，既害怕又忍不住被吸引。 吴刚演出了害怕，但那种色厉内荏的挣扎感，总是隔着一层。 “卡！” 王海山皱着眉，正想给吴刚再讲讲。 李烨从监视器后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吴老师。”他语气很客气。 “李总。”吴刚连忙站直。现在剧组里，没人敢小看这个年轻人。 “你演的恐惧，没问题。”李烨说，“但你忘了，你是个山贼头子。” 吴刚一愣。 “山贼头子，是有尊严的，哪怕他是个草包。” 李烨一边说，一边比划。 “所以，你面对春三十娘，不光是害怕，你还得撑着自己的面子。你怕她，但你更怕手下的小弟看出来你怕她。” “你的身体是僵的，因为恐惧。但你的眼神，得是飘的，想看又不敢看。” “你的手，可以下意识地去摸你腰间的刀，那是你唯一的底气。但摸到刀柄的时候，你的手指应该是抖的。” 李烨没有长篇大论，寥寥数语，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角色的内心层次。 吴刚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他之前只想着怎么表现恐惧，却忘了人物的身份和背景！ “李总，我明白了！” “再来一条！”王海山也兴奋地喊道。 这一次，吴刚的表演，脱胎换骨。 他的身体微微后倾，带着戒备，但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苏青身上瞟，带着贪婪和惊艳。当苏青媚眼如丝地看过来时，他猛地移开视线，手下意识地按住刀柄，可指关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种又怂又想装逼，被欲望和恐惧反复拉扯的感觉，活了！ “好！过了！” 王海山激动地一拍监视器。 周围的工作人员，看向李烨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敬畏，现在，就是叹服。 一个懂资本的制片人，很多。 一个懂戏的制片人，很少。 一个懂戏懂到能给影帝讲戏，还一讲就通的制片人，这他妈简直是妖怪！ 剧组的人都觉得李烨已经是铁人了。 但他们不知道，这还远不是李烨的全部。 白天的拍摄结束，所有人都累得像滩烂泥。 李烨回到酒店，才是他另一场战斗的开始。 第三百零五章 来喝杯茶 书桌上，放着两部剧本。 一部是《大话西游》，另一部，是厚厚的《活着》。 他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泡上一杯浓茶，然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视频会议的窗口里，出现了两个人的脸。 一个是《大话西游》的导演王海山，他眼圈发黑，显然也是刚从片场回来。 另一个，则是一个气质清冷的女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是《活着》的编剧，莫莎。 “王导，莫编，我们继续昨天的问题。” 李烨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疲惫。 “《活着》里，福贵从城里被抓壮丁回来，发现凤霞哑了，家珍一个人撑着家。这场戏，我觉得现在的剧本，台词太多了。” 莫莎推了推眼镜，“李总，我觉得这里的台词是必要的，需要交代清楚福贵离开后家里发生的变故，也能体现家珍的坚韧。” “交代，可以用镜头交代。” 李烨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我设想一个画面。福贵回到家，家徒四壁。家珍在灶台忙活，背对着他。他喊了一声，家珍回头，没哭没闹，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回来了’，然后递给他一个窝头。” “福贵想抱抱女儿凤霞，凤霞却躲开了，惊恐地看着他，嘴巴张着，发不出声音。这个时候，家珍才走过来，平静地告诉他，‘凤霞发高烧，烧哑了’。”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激烈的情绪。苦难，有时候是麻木的。越是平静，那股子透到骨子里的悲凉，才越有力量。” 视频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王海山嘴巴半张，眼神里全是震撼。 他是个导演，他瞬间就脑补出了李烨描述的画面。 那股子不动声色的，却能把人心活活撕开的冲击力，让他头皮发麻。 莫莎，这位向来以冷静克制著称的才女编剧，此刻眼眶却微微泛红。 她懂了。 她写的，是故事。 而李烨要的，是人生。 “李总……我明白了。”莫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立刻改。” 这样的视频会议，几乎每晚都在进行。 除了剧本，还有另一件更棘手的事，需要李烨远程遥控。 那就是《活着》原著小说的版权。 小说的作者，名叫余桦，是国内文坛的泰斗级人物。 老先生性格古怪，极度厌恶现在浮躁的商业电影圈，之前有多家顶级影视公司上门，开出天价，都被他扫地出门。 他说，他的“福贵”，不能被资本糟蹋。 这块最硬的骨头，李烨交给了红姐去办。 “李烨，余老先生的助理说，老师谁也不见。”电话里，红姐的声音充满无奈。 “意料之中。”李烨的语气波澜不惊，“你别急着见他。” “那……” “去查查，余老平时喜欢去哪儿。” “查到了，他不住市区，在京郊有个小院子。每天下午三点，雷打不动，会去村口那家老茶馆，喝一壶龙井，坐一个小时。” “很好。”李烨笑了笑，“从明天开始，你也去。” “我也去？”红姐有点懵。 “对。下午两点五十到，找个离他不算远，但又不会打扰到他的位置。点一壶和他一样的龙井，然后，拿一本他的《活着》慢慢看。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他走，你就走。” 红姐彻底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李烨，这……有用吗？” “比你带着千万合同去敲门，有用。” 李烨挂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对付文人，尤其是余桦这种有风骨的老文人，钱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要让他知道，你是懂他的人。 懂他的作品，懂他的孤独，懂他的坚持。 这叫，攻心为上。 红姐虽然满腹疑虑，但还是严格执行了李烨的命令。 第一天，她去了。余桦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第二天，她又去了。余桦进门时，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第三天，当红姐再次准时出现，摊开那本已经有些卷边的《活着》时。 余桦没去自己常坐的位置，而是径直走到了沈岩的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年轻人。”老先生声音沙哑，眼神锐利如鹰，“你是问道传媒的人吧？” 红姐心里一紧，站了起来，“余老先生，您好。” “坐。”余桦摆摆手，“你们老板，让你用这种法子来接近我？” “我们李总说，想拍好您的作品，首先要学会尊重您的生活。”红姐不卑不亢地回答。 余桦冷笑一声，“尊重？现在的电影圈，还懂这两个字？” “别人懂不懂我不知道。”红姐看着老先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复述着李烨交代给他的话。 “但我们李总说，《活着》这本书，写的不是苦难，写的是人在苦难里，是怎么像野草一样，低着头，一次又一次地活下去。他说，福贵这个人物，有一种最强大的力量，叫‘忍受’。” “他说，这份忍受，他不奢求能拍出十分之一，但会拼尽全力，去靠近它。” 红姐说完，整个茶馆安静得可怕。 余桦脸上的冷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盯着红姐，仿佛要透过她，看到他背后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你告诉你们老板。” “这个周六下午，让他来我院子里，喝杯茶。” 与此同时，京都。 与横店片场那热火朝天的氛围截然不同，一间顶级私人会所的包厢内，空气冷得像是能结出冰来。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的一切光线，只留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将霍景琛的脸映得明明暗暗。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的“笃、笃”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 在他面前，放着一份刚刚送来的调查报告。 很薄。 薄得像个笑话。 站在他对面的心腹，头垂得更低了，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就这些？” 霍景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压抑的烦躁。 心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艰涩地开口，“琛哥，我们的人已经尽力了……霍景天那边，做得太干净了。” 第三百零六章 滴水不漏 霍景琛没说话，只是拿起那份报告，一目十行地扫过。 上面罗列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某年某月，与某个女星在海外酒店共度一夜，第二天所有媒体记录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某次商业并购，手段稍显激进，但所有程序都完美地符合法律框架，找不到一丝破绽。 甚至还有他十几年前，往慈善基金会捐款时，小数点后两位的账目误差。 鸡毛蒜皮，无关痛痒。 这些所谓的“黑料”，别说扳倒霍景天，就是扔到网上，都激不起半点水花，甚至可能还会被当成是他不近人情、严于律己的佐证。 “滴水不漏……” 霍景琛将那几张纸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靠进宽大的沙发里，揉了揉眉心。 他的这位大伯，霍景天，就像一台精密到极致的机器。 他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严密的计算。 他可以在暗地里用最阴狠的手段吞噬对手，却能在明面上，永远保持着一副温和儒雅、顾全大局的君子风范。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你明明知道他是一头吃人的猛虎，可你手上，却连一根证明他吃过人的虎毛都找不到。 “继续查。” 霍景琛闭上眼，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的疲惫。 “琛哥……”心腹欲言又止，“再查下去，我怕会惊动他。” “惊动他？”霍景琛睁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嘲的冷光，“你以为，他现在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心腹浑身一凛，不敢再言语。 是啊。 以霍景天的手段，恐怕他们这边刚有动作，消息就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 他之所以没反应，不是不知道。 而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才是最令人窒息的。 就在这时，霍景琛的私人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他眉头一皱，立刻接通。 “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压抑着惊惶和愤怒的声音。 “琛哥，不好了！六爷他……” “他怎么了？” “医院那边刚下了最终诊断……六爷的声带，彻底……彻底毁了。” 霍景琛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什么意思？” “医生说，声带组织已经完全纤维化，是不可逆的损伤。也就是说……六爷他，以后再也说不了话了。” 轰！ 霍景琛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却已经听不太清了。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 京都协和国际医院，VIP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在空气中弥漫。 霍孟泽站在病床边，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刺骨的疼痛却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的父亲，曾经在霍家也算是一号人物的霍六爷，此刻正双目圆睁地躺在床上。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惊恐、暴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想嘶吼，想咆哮，想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成了一个哑巴。 一个彻头彻尾的哑巴。 刚才，主治医生带着几个专家，用一种近乎宣判死刑的语气，告诉了他这个结果。 “霍六爷，霍少，我们已经尽力了。” “之前的治疗方案，理论上是万无一失的，但……但六爷的声带出现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急性病变，导致组织快速纤维化……” “这在医学上，几乎没有先例……” “节哀。” 霍孟泽听着这些狗屁不通的解释，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疯狂地冷笑。 罕见病变？ 没有先例？ 放屁！ 不用想，他都知道这是谁干的！ 霍景天！ 他那个视权力如命，视所有兄弟为垫脚石的，好大哥！ 谁能想到，他竟然做得这么绝！ 送到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 然后，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用一种谁也查不出的手段，将他的声带彻底摧毁！ 这不仅仅是让他闭嘴。 这是在诛心！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这就是忤逆他的下场！ 他恨！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更恨那个男人的心狠手辣！ 可他能做什么？ 冲到霍景天面前去质问他吗？ 证据呢？ 没有证据，他就是血口喷人，就是污蔑长兄，就是霍家的罪人！ 霍孟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个废物一样，被人活生生地剥夺了身为人的尊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涌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霍景天。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震怒，身后跟着一众神情肃穆的保镖和助理。 “怎么回事？！” 霍景天人未到，声音先到。 他快步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因为他的出现而激动得浑身发抖的霍六爷，随即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向刚刚跟进来的医院院长和主治医生。 “一群废物！” 他一声怒吼，震得整个病房嗡嗡作响。 “我把我六弟好端端地交给你们，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你们就是这么给我治的？” “治成了哑巴？！” “这就是你们协和国际的水平？啊？！” 医院院长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解，“霍……霍先生，这是意外，是医学上无法解释的……” “我不想听解释！” 霍景天粗暴地打断他，“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我弟弟，在你们这里，被治废了！” 他指着院长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没完！我会让我的律师团队，跟你们好好谈谈！你们这家医院，也别想再开下去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几个抖如筛糠的医生，转过身，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弯下腰，握住霍孟泽的手，声音沉痛。 “六弟，你放心！” “大哥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这帮庸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第三百零七章 你知不知道这叫侵权 他的表演，堪称完美。 语气里的关切，眼神里的疼惜，表情里的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了，只会觉得这是一位爱护弟弟，有情有义的好大哥。 可这副嘴脸，落在霍孟泽眼里，却比魔鬼还要可憎！ 他看着霍景天那张虚伪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吐。 霍孟泽躺在床上，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嗬嗬”声，他拼命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霍景天，那眼神，若是能杀人，霍景天早已千疮百孔。 霍景天仿佛没有看到六弟眼中的恨意，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抚道， “六弟，别激动，身体要紧。” “这里不能再待了，这帮人信不过。大哥接你回家，我已经在家里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照顾你，一定能让你康复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在为弟弟的身体着想。 回家？ 接回霍家大宅？ 霍孟泽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那不是家。 那是霍景天的龙潭虎穴！ 把一个口不能言，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人，接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和把一只羊送进狼嘴里，有什么区别？ 杀人，还要诛心。 毁了你，还要让你对我感恩戴德。 这就是霍景天！ 霍孟泽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他必须拒绝。 可他该用什么理由拒绝？ 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还是说不信任大哥你？ 任何一个理由，在此情此景下，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不识好歹。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了霍景琛的声音。 “大伯。” 霍景琛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六叔，又看了一眼霍景天导演的这出“兄弟情深”的大戏，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他什么都明白了。 霍景天看到霍景琛，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个咆哮的雄狮不是他。 “景琛也来了。正好，你也来看看你六叔。” “六叔的病，我很痛心。不过你放心，有大伯在，一定会给六叔一个交代。” 他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医院，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弟弟讨还公道的正义形象。 霍景琛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甚至，还要顺着霍景天的话说下去。 “有大伯在，六叔一定会没事的。” 霍景琛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像是从一块冰里凿出来的。 霍景天转过身，对着他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对晚辈“识大体”的满意。 他拍了拍霍景琛的肩膀，力道很重。 “景琛长大了，懂事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挥了挥手。 “回家。” 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推起床，霍孟泽那张写满了绝望和怨毒的脸，就这样被推着，离霍景琛越来越远。 病床的轮子，压过光洁的地板，发出沉闷的滚动声。 每一下，都像碾在霍景琛的心上。 他看着霍景天的背影，那个永远挺拔，永远运筹帷幄的背影。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病房大门的那一刻。 霍景琛忽然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霍景天的耳朵。 “大伯。”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锋利。 “你做的这些，就不怕……老爷子知道吗？” 老爷子。 霍家的定海神针。 那个唯一能压制霍景天的人。 霍景琛死死盯着霍景天的侧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然而没有。 霍景天的脚步，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他只是微微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霍景琛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没有愤怒，没有心虚，甚至没有不屑。 就像一个人，在看路边的一粒尘土。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仿佛刚才霍景琛那句赌上一切的质问，不过是一阵风。 霍景琛站在原地，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明白了。 霍景天不是不怕。 而是他觉得，老爷子，已经奈何不了他了。 或者说，他已经有了能让老爷子都无话可说的，万全之策。 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两天后，周六。 京都，一条胡同深处。 与霍家的阴云密布不同，这里阳光正好。 一座小小的四合院里，葡萄藤爬满了架子，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穿着老头衫，踩着布鞋的老人，正拿着一把大蒲扇，悠哉地给院子里的石榴树浇水。 李烨提着一盒茶叶和一摞厚厚的剧本，站在院门口，轻轻敲了敲朱红色的木门。 “余老，是我，李烨。” “门没锁，自己进来。” 院子里传来一道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李烨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正是《活着》的原著作者，当代文坛的巨匠，余桦。 一个靠一支笔，写尽了人间苦难与坚韧的传奇人物。 余桦放下水瓢，抬眼打量着李烨，眼神里带着一股文人特有的审视。 “坐吧。” 他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 李烨将茶叶放在桌上，然后，将那摞用牛皮纸包好的剧本，也轻轻放了上去。 “余老，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余桦的目光，落在了那摞剧本上。 他没去碰那盒茶叶，而是直接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拿起了剧本。 封面上，是几个遒劲有力的打印字。 《活着》剧本——李烨，莫莎改编。 余桦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股子闲适悠哉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审视。 他没翻开，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封面。 “年轻人。” 余桦缓缓开口，声音不重，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平静的水面。 “你知不知道，你手里的这个东西，叫侵权。”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烨却笑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余桦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第三百零八章 谈妥了？ 茶水的热气，袅袅升起。 “余老，按法律来说，在它没有被用于商业用途，没有产生盈利之前，它都算不上侵权。” 李烨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它最多，只能算是一份读后感。” “或者，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叫‘二创’。” 余桦的眉毛挑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好一个读后感。” 余桦冷笑一声，“我的书，这些年想买影视版权的人，能从你这儿排到三环外去。” “有大导演，有大资本，开出的价钱，一个比一个高。” “我都没点头。” “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觉得，我会把《活着》交给你？” 这是质问，也是考验。 李烨放下茶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就凭他们想拍的是一个‘故事’，而我想拍的，是一个‘人’。” 余桦的动作一顿。 李烨继续说道：“他们会把福贵拍成一个时代的缩影，一个苦难的符号，一个值得同情的悲剧英雄。” “他们会用大量的旁白去解释他的内心，会用激烈的冲突去制造戏剧效果，会用煽情的音乐去催发观众的眼泪。” “但那不是福贵。” “真正的福贵，他不懂什么时代，不懂什么符号。他没想当英雄，他甚至没觉得自己有多苦。” “他只是活着。”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句句，都敲在了余桦的心坎上。 这些话，正是他创作这本书时，最核心，也最不想被人曲解的东西。 余桦沉默了。 他终于翻开了那份剧本。 他看得很快，一目十行。 院子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和头顶的蝉鸣。 李烨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他知道，自己已经把想说的，全都写在了这份剧本里。 那是他闭关多日，和王海山、莫莎反复推敲，呕心沥血的成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更久。 余桦终于合上了剧本。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里，有释然，有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uc的激动。 “你把福贵最后那头老牛的名字，给删了？” 余桦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李烨点头。 “是的，删了。” “为什么？” “因为书里，福贵给牛取名叫福贵，是他苦中作乐的黑色幽默，是文字才能承载的余味。” “但在镜头里，如果一个老人对着一头牛喊自己的名字，那太刻意了，太像一场表演。” 李烨看着余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想让观众看到的，不是一个在‘演’活着的福贵，而是一个真真正正‘活着’的福贵。”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他的乐观，他活着本身，就是最强大的乐观。” 啪。 余桦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石桌上。 他不是愤怒。 是激动！ “好！” “说得好！” 老人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皱纹都像是舒展开了。 “这才是我的《活着》！”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李烨，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怀疑，全是欣赏。 “版权，我给你！” “价钱，你看着给，我信得过你。” 李烨站起身，郑重地朝余桦鞠了一躬。 “谢谢余老。” “别急着谢。” 余桦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还有一个条件。” “余老请讲。” “这部电影，我要参与监制。” 余桦盯着李烨，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干涉你的拍摄，但我有建议权和最终审核权。我要确保，你拍出来的东西，对得起福贵这两个字。”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被接受的条件。 对于一个剧组，尤其是导演和制片人来说，这等于是请了一尊太上皇。 然而，李烨想都没想，立刻点头。 “求之不得。” 他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您坐镇，是这部电影的荣幸，也是晚辈的荣幸。” 余桦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清澈而真诚的眼睛，最终，也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 “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那个下午，一老一少，就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就着一壶清茶，聊了一整个下午。 从福贵，聊到家珍，再到有庆和凤霞。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一场酣畅淋漓的交谈，让李烨和余桦成了忘年交。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李烨才起身告辞。 余桦亲自将他送到胡同口，拍着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 “小子，好好拍，别让福贵失望。” “您放心。” 李烨郑重点头，坐上了等候多时的商务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开车的红姐透过后视镜，看到李烨脸上难得的轻松笑意。 “看样子，是谈妥了？” 李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点了点头。 “妥了，余老会亲自担任监制。” 红姐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 “什么？！” 这消息，比谈妥版权本身，还要震撼一万倍。 余桦是什么人？文坛泰斗，出了名的又臭又硬，从不与资本同流合污。 让他点头卖版权已是天方夜谭，更别说亲自下场监制了！ 这对《活着》这部电影来说，无异于一道最强的护身符。 “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红姐是真的好奇。 李烨睁开眼，眼里带着笑意。 “大概，我们都想让福贵，好好地‘活着’吧。” 红姐没再多问，只是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剧组那边，下午放了半天假，估计这会儿都休息了，你直接回酒店？” “嗯，回酒店。” 李烨应了一声。 下午之所以给剧组放假，就是因为他要来见余桦。 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谈判，他需要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 对他而言，电影的质量，永远排在第一位。 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车辆平稳地驶向横店。 李烨靠在窗边，看着京都的万家灯火从眼前流过，思绪却已经飞回了剧组。 《大话西游》的拍摄进度很快，周平和夏安这些主演都很敬业，新找来的苏晓晓也极有灵气，一切都在正轨上。 等这边A组拍完，他就可以无缝衔接，去执导《活着》了。 第三百零九章 清纯人设崩塌？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李烨很清楚，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暗藏着最汹涌的漩涡。 霍家那条线，就像一根毒刺，始终扎在他的计划里。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霍景天会就此罢手。 那个男人的狠辣，他已经见识过了。 回到横店的酒店套房，已经是晚上十点。 李烨冲了个澡，换上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准备处理一下问道传媒的远程文件。 就在这时。 他的私人手机，发出了一阵急促的震动。 来电显示——红姐。 李烨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时间点，红姐打电话过来，不会是小事。 他划开接听键。 “喂，红姐。”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红姐平日里干练沉稳的声音，而是一股压抑不住的焦急和怒火。 “李烨！出事了！” “剧组出事了！” 李烨的心，猛地一沉。 “慢慢说，怎么回事？” “是刘芸！B组的刘芸，被人整了！” 红姐的声音都在发颤。 “就在半个小时前，微博上突然爆出了一堆她的黑料！” “说她……说她被老男人包养，靠潜规则进组，还附上了照片和所谓的聊天记录！” “现在热搜已经爆了！#刘芸滚出娱乐圈#　这个词条，直接冲上了热搜第一！” “更要命的是，第二个词条是　#大话西游剧组藏污纳垢#！” “这把火，直接烧到我们整个剧组身上了！” 李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有挂电话，另一只手已经拿过一旁的平板电脑，点开了微博。 入眼，便是铺天盖地的腥风血雨。 热搜榜前十，赫然有三条和此事相关。 #刘芸滚出娱乐圈#【爆】 #大话西游剧组藏污纳垢#【沸】 #刘芸　金主#【热】 他点开了第一个词条。 一个名叫“圈内扒婆”的营销号，在四十分钟前，发布了一篇长微博。 标题触目惊心——《清纯人设崩塌？二线女星刘芸的“上位”史，背后金主势力滔天！》 文章里，图文并茂。 第一组图，是几张高清的偷拍照。 照片里，刘芸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从一辆价值不菲的保时捷上下来，走进了一家高级私人会所。 一个地中海发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亲昵地搂着她的腰。 照片的角度拍得极其刁钻，看上去，就像是刘芸小鸟依人地靠在男人怀里。 第二组图，是几张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头像和昵称都打了码，但内容却露骨得让人咋舌。 “宝贝，想我了没？这次《大话西游》的角色还满意吗？” “谢谢王总，我很喜欢，就是片酬有点低。” “钱是小事，只要你乖乖听话，下部戏直接让你演女一号。” “讨厌啦王总，你最好了~” 对话的语气，充满了不堪入目的暧昧与交易。 第三部分，则是一些所谓的“知情人”爆料。 【某L姓女星，表面清纯，私下里玩得特别开，剧组里好几个男演员都跟她有过一腿。】 【她能进《大话西游》，就是她金主砸了钱的，把原来定好的一个演员给挤走了。】 【呵呵，圈里谁不知道她啊，外号‘横店公交车’。】 一篇长文，将照片、聊天记录、匿名爆料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把刘芸钉死在了“靠身体上位”的耻辱柱上。 评论区，早已沦陷。 【卧槽！我的三观震碎了！平时看她挺清纯的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吐了，这种人怎么还能当演员。】 【照片都出来了，实锤了吧！保时捷，私人会?，这老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聊天记录太恶心了，还想要女一号？她配吗？】 【最可气的是她挤走了别人！这种资源咖就该滚出娱乐圈！】 【《大话西游》剧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这么乌七八糟的人也收？@问道传媒官方微博　@李烨】 无数的谩骂和艾特，像潮水一般涌来。 水军下场的痕迹，极为明显。 大量的账号，用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术，在疯狂地带节奏，煽动着普通网友的情绪。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刘芸的微博账号下，已经有了超过二十万条恶毒的评论。 李烨面无表情地划着屏幕。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种手段，他太熟悉了。 前世，他就是这样被资本一步步算计，最后身败名裂的。 精准的爆料时间。 专业的偷拍角度。 以假乱真的聊天记录。 再加上铺天盖地，组织有序的水军。 这不是普通的黑粉或者对家的小打小闹。 这是一场策划已久，投入巨大的，精准狙杀。 目标，不是小小的刘芸。 而是他李烨，和他的《大话西游》。 “刘芸现在怎么样？”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的红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刚给她打过电话，小姑娘已经哭得快崩溃了。” “她说照片里的男人是她亲舅舅，那天是她舅舅带她去参加一个家庭聚会，那家会所是她舅舅朋友开的。” “至于聊天记录，她更是矢口否认，说完全是伪造的。” “她现在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叫都不开门，我怕她会想不开。” 李烨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红姐，你现在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派两个女保安过去，守在刘芸的房间门口，不管用什么办法，先进去，稳住她的情绪。告诉她，天塌不下来，公司会为她做主。” “第二，让公司的法务部立刻开始工作，不用发什么警告函，直接取证，起诉那个‘圈内扒婆’和转发量最高的前二十个营销号，告他们诽谤，要求公开道歉和巨额赔偿。” “第三，联系我们的技术团队，我要在明天早上之前，知道这些照片的源头，还有那批水军的IP地址，顺着网线，把背后的人给我揪出来。” 一连串的指令，清晰，果断，不带一丝犹豫。 电话那头的红姐，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慌乱的心立刻安定了下来。 “好！我马上去办！” 第三百一十章 有公司给你顶着 “等等。” 李烨叫住了她。 “让公关部先不要有任何动作，不要回应，不要删帖，让他们闹。” “闹得越大越好。” 红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烨的意图。 这是要……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李烨站起身，走到了套房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横店影视城璀璨的夜景。 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片繁华，望向了遥远的京都。 刘芸？ 一个在B组演蜘蛛精女配的二线演员，无权无势，性格也算本分。 谁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整她？ 答案，不言而喻。 能有这种手笔和动机的，除了霍家，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更准确地说，是霍景天。 这个男人，正面战场上没占到便宜，就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从侧翼来恶心他。 他想毁掉《大话西游》的口碑，想让他李烨焦头烂额，想让问道传媒深陷舆论泥潭。 好手段。 够阴，也够狠。 李烨的嘴角，逸出一丝冷笑。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个年轻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声音。 “哟，烨哥，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是李烨的发小，京都有名的“人脉王”，路子野到没边的公子哥，陈默。 “帮我查个人。” 李烨开门见山。 “谁？” “一个叫姚菲的女演员，你看看她最近，和霍家的谁，走得比较近。” 姚菲。 霍景天身边那个若即若离的小情人。 李烨记得这个名字。 如果这次的事件是霍景天主导，那么具体执行的人，大概率就是这个想上位的女人。 想在霍景天面前表现自己的价值，还有什么比帮金主解决敌人更快的途径呢？ 电话那头的陈默，吹了声口哨。 “霍家？姚菲？有意思。” “行，这事儿包我身上。” “半小时后给你消息。” 李烨挂断了电话。 夜，静得可怕。 酒店套房里，只剩下李烨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屏幕的微弱声响。 陈默的电话挂断了。 半小时。 李烨给了他半小时，也给了自己半小时。 他没有催促任何人，也没有再打一个电话。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网络上对刘芸，对他，对《大话西游》剧组的口诛笔伐。 那些恶毒的字眼，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足以将一个心智不坚的人凌迟处死。 他看着那个名叫“圈内扒婆”的账号，粉丝数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从三十万暴涨到了一百二十万。 每一条动态下面，都是狂热的“粉丝”在摇旗呐喊，要求严惩刘芸，抵制《大话西游》。 一场完美的舆论绞杀战。 李烨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像是最冷静的猎人，在观察着猎物最疯狂的表演。 他知道，此刻在横店的另一家酒店里，刘芸那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正在经历着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他也知道，红姐和公司的团队，正在为了他的三个指令而疯狂运转。 他还知道，在遥远的京都，霍景天或许正端着一杯红酒，惬意地欣赏着他亲手导演的这场好戏。 所有人都很忙。 只有他，置身于风暴的中心，却显得异常清闲。 他在等。 等子弹，再飞一会儿。 等这场火，烧得再旺一些。 另一边。 刘芸的房间门口，两个女保安已经就位。 红姐站在门外，心急如焚。 “刘芸！开门！我是红姐！”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公司不会放弃你的！” 里面，只有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哭声。 红姐咬了咬牙，对着保安使了个眼色。 “撞开！” 两个女保安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合力撞向房门。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 房间里一片狼藉，化妆品和剧本散落一地。 刘芸就缩在床角，抱着膝盖，哭得浑身发抖，一张小脸惨白如纸。 她的手边，赫然放着一把水果刀。 红姐的心脏骤然缩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夺下水果刀。 “你疯了！？” 刘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红姐怀里，嚎啕大哭。 “红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些照片是P的，聊天记录是假的……我没有……” “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红姐紧紧抱着她，拍着她的背。 “我知道，我信你。”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总也信你。” “他让我告诉你，天塌不下来，有公司给你顶着。” “他说了，谁敢动他的人，他就要谁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刘芸哭得抽噎的身体，微微一顿。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红姐。 “李……李总？” “对，李烨。” 红姐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他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相信他，然后好好睡一觉。” “等你睡醒，一切都会不一样。” 李烨的名字，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让这个濒临崩溃的女孩，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与此同时。 问道传媒的法务部灯火通明。 “取证完毕！” “起诉状已经拟好！” “所有证据链完整，那个‘圈内扒婆’，还有转发量超过五百的前五十个营销号，一个都跑不掉！” “直接告，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技术部那边，同样是一片紧张的忙碌。 “查到了！水军的IP来源，百分之八十来自一家叫做‘星海传媒’的水军公司！” “照片源头也锁定了，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卖给营销号的，我们已经拿到了他的个人信息！” “老板，还要继续往下查吗？那个星海传媒，背景好像不简单。” 技术总监在电话里请示。 电话那头，只传来李烨平静的声音。 “查。” “顺着星海传媒这条线，把资金来源给我挖出来。” “不管挖到谁，都不用停。” “是！”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就在这时，李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陈默。 第三百一十一章 全网哗然 距离他打出电话，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分钟。 “喂。” “烨哥，查清楚了。” 陈默的声音依旧吊儿郎当，但内容却无比精准。 “那个姚菲，最近是搭上了霍景天。霍大少爷手笔不小，刚在京都三环给她买了套大平层。” “这次爆料的营销号‘圈内扒婆’，皮下是个叫张伟的家伙，他上个星期，刚从姚菲助理的账户里，收了五十万的转账。” “另外，那个星海传媒，明面上的老板叫赵强，但他背后的大股东，是霍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 “证据呢？”李烨问。 “照片，转账记录，公司持股结构图，全都打包发你邮箱了。” 陈默笑嘻嘻地说道。 “烨哥，这霍景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你的人都敢动？” 李烨淡淡道：“他动的不是我的人，是我的电影。” “那不一样嘛。”陈默咂了咂嘴，“需要我做什么？直接把这些料捅出去？” “不用。” 李烨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谢了，阿默。剩下的，我自己来。” “行，有事随时叫我。” 挂断电话，李烨打开邮箱。 陈默发来的文件，清晰明了，证据链完整得无可挑剔。 从姚菲，到张伟，到星海传媒，再到霍氏集团。 一条完整的攻击链，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霍景天。 果然是你。 李烨没有立刻行动。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 网络上的狂欢，还在继续。 无数人涌进《大话西游》的官微下，要求剧组给个说法，要求刘芸滚蛋。 很好。 闹吧。 闹得越大，明天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疼。 李烨关掉平板，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 太阳照常升起。 经过一夜的发酵，#刘芸滚出娱乐圈#　的词条，已经彻底引爆了整个网络。 无数自媒体和营销号为了流量，纷纷下场，编造出更多骇人听闻的“内幕”。 刘芸的过往被扒了个底朝天，连她上中学时跟男同学传过绯闻这种陈年旧事，都被翻了出来，当成了她“从小就骚”的证据。 全网，似乎都在等着问道传媒和李烨的回应。 是滑跪道歉，还是装死到底？ 上午九点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问道传媒的官微，动了。 没有道歉信，没有声明。 只有一张图片。 一张来自京都龙腾律师事务所的，盖着鲜红印章的，案件受理通知书！ 被告那一栏，密密麻麻，赫然写着“圈内扒婆”以及其他四十九个营销号的名字！ 配文，只有八个字。 【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这条微博，像是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在沸腾的舆论场里炸开了锅。 【卧槽！不发声明直接起诉？这么刚的吗？】 【牛逼！问道传媒有点东西啊！这才是大公司的格局！】 【笑死，那些营销号估计都吓尿了吧？告五十个，这是要一锅端的节奏啊！】 【等等，只有我觉得，这是心虚的表现吗？想用告状来转移视线？】 【楼上的有病？人家都走法律程序了，说明有底气，坐等反转！】 第一步棋，落下。 舆论的风向，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偏转。 还没等网友们讨论出个所以然。 九点半。 问道传媒官微，发布了第二条微博。 这一次，是一个视频。 视频的标题是：《关于刘芸女士进入私人会所的完整监控录像》。 视频里，清晰地显示着，刘芸从保时捷上下来后，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也跟着下了车，他亲昵地搂着刘芸的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会所。 会所大堂里，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男孩早已等候在那。 看到刘芸，女人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 “芸芸来啦，快让舅妈看看，又变漂亮了。”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和爆料里那种不堪的“金主包养”画面，截然不同。 视频的最后，附上了一张户口本的照片。 照片上，刘芸和那位“地中海王总”，赫然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关系：外甥女。 这条微博一出，全网哗然。 【？？？？？？？？】 【我他妈……这是她亲舅舅？？？】 【操！搞了半天是家庭聚会？那个爆料的狗仔是眼瞎了吗！】 【我就说看着不对劲，哪有金主长得跟亲爹似的！】 【心疼刘芸，被这么造谣，简直是无妄之災啊！】 【圈内扒婆滚出来死！你妈死了！】 如果说律师函是宣战，那这条监控视频，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所有造谣者的脸上。 之前骂得最凶的一批人，悄悄删掉了自己的评论。 舆论，开始大规模地倒戈。 但这，还没完。 十点整。 问道传媒，第三条微博。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沉默，不代表任人宰割。】 配图，是一份详尽的技术分析报告。 报告里，标注出了那批水军的IP地址，攻击时间，以及统一的话术模板。 报告的结论，清晰地指出：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投入超过百万的，针对艺人刘芸和《大话西游》剧组的恶意网络攻击。 报告的最后一页，附上了那家“星海传媒”的公司信息，以及其背后与霍氏集团子公司的股权关联图。 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三条微博，环环相扣，层层递进。 一个小时内，完成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舆论反击战。 从被动挨打，到绝地反击，再到直指幕后黑手。 干净，利落，狠辣！ 网络，彻底沸腾了！ 【我的天！这瓜也太大了！霍氏集团下场搞一个小演员？】 【细思极恐！这是得罪了什么资本大佬啊？】 【现在看懂了，搞刘芸是假，真正要搞的是李烨和他的《大话西游》！】 【李烨也太猛了！直接把霍氏都给挂出来了，这是要正面硬刚啊！】 【支持李烨！妈的，最烦资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刘芸对不起！我之前骂你了，我给你道歉！】 【#向刘芸道歉#　#支持李烨维权#　这两个词条，给我顶上去！】 风向，彻底逆转。 第三百一十二章 她怎么样了？ 之前的腥风血雨，变成了对刘芸的心疼和对幕后黑手的愤怒。 刘芸的微博评论区，画风突变。 之前是二十万条谩骂，现在，是五十万条道歉和鼓励。 而就在全网都在声讨霍氏集团的时候。 一个新注册的，名叫“圈内深、喉”的微博账号，悄然发布了第一条微博。 【小花姚菲上位记。】 微博里，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九张图。 第一张，是姚菲依偎在霍景天怀里的亲密自拍，背景是霍景天办公室的落地窗。 第二张，是姚菲助理给“圈内扒婆”张伟的五十万转账截图。 第三张到第九张，全是姚菲出入霍景天名下各个豪宅的高清照片。 这条微博，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字引导。 但所有的信息，已经不言而喻。 是姚菲，为了讨好金主霍景天，自导自演了这场栽赃陷害的大戏！ 这条微博，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整个事件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彻底划开。 它没有直接攻击霍景天，而是将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姚菲这个“执行者”身上。 这很高明。 既警告了霍景天，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把姚菲推出来当替罪羊，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 这条微博，瞬间被疯转。 网友们顺着线索，将前因后果彻底串联了起来。 【破案了！原来是这个姚菲在搞鬼！】 【好恶毒的女人！为了上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霍景天也是瞎了眼，看上这种货色。】 【呵呵，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霍家的公关团队，终于坐不住了。 可他们发现，无论怎么删帖，怎么降热搜，都无济于事。 李烨那边，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掌控着舆论的流向。 他们删一条，对方能发十条。 他们的水军刚下场，IP地址和公司信息马上就会被挂出来公开处刑。 这是一场降维打击。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霍景天面色铁青地看着电脑屏幕，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从业以来，从未如此被动过。 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导演，竟然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 “废物！一群废物！” 他将手边的文件狠狠扫落在地。 公关部总监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霍总，现在……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霍景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让霍家的脸面，丢得更难看。 那个李烨，是在逼他表态。 也是在向他展露肌肉。 这一次，他认栽。 半小时后。 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再次引爆了微博。 一个名为“霍景天”的账号，通过了蓝V认证。 认证信息是：霍氏集团总裁。 这个账号，发布了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微博。 【大家好，我是霍景天。关于近日网络上沸沸扬扬的事件，我有所耳闻。姚菲女士的行为，我深表歉意。是我识人不明，管教不严，给李烨先生的剧组和刘芸女士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和伤害。在此，我向他们致以最诚挚的道歉。作为补偿，我个人将向龙国电影发展基金会捐款五千万，以支持更多像李烨先生这样优秀的年轻电影人。对不起。@李烨　@刘芸　@问道传媒官方微博】 这篇道歉长文，写得滴水不漏。 既把自己摘了出来，摆在了“识人不明”的受害者位置上。 又姿态极低地道了歉，还捐了五千万，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霍景天的“大手笔”和“敢作敢当”给镇住了。 【卧槽！霍景天亲自下场道歉了！】 【这格局！不愧是大人物！】 【五千万！我的天，李烨这波不仅没亏，还血赚啊！】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波操作，我给满分。】 一场滔天的风波，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酒店套房里。 李烨看着霍景天的道歉微博，嘴角逸出一丝无人察觉的冷意。 道歉？ 不过是打断了走狗的腿，再扔根骨头过来罢了。 这五千万，是封口费，也是休战书。 他在告诉李烨：这次我认栽，但我们之间的账，没完。 李烨当然也懂。 他拿起手机，给红姐发了条信息。 【让刘芸上号，转发霍景天的微博，配文：感谢霍总的澄清，清者自清。】 他不会接受道歉。 但也懒得再穷追猛打。 他要的是警告。 如今，目的达到了。 至于霍景天，这根毒刺，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拔掉。 而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拍好他的《大话西游》。 然后让福贵好好地‘活着’。 风波平息了。 但余波还在。 横店，《大话西游》剧组，气氛有些微妙。 道具组在忙碌，灯光师在调试，一切看似井然有序。 但每个人手上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窃窃私语声，像夏日午后的蚊蝇，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瞟向片场角落里那辆白色的保姆车。 那是刘芸的休息室。 昨天，这个名字还代表着“不知廉耻”和“滚出娱乐圈”。 今天，她就成了全网“最惨打工人”和“资本博弈的牺牲品”。 人人都想知道，那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女孩，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 也想知道，那个一夜之间，凭一己之力掀翻了霍氏集团公关部的男人，会怎么处理这盘残局。 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缓缓驶入片场。 车门打开，李烨从车上走了下来。 一身简单的黑T恤，牛仔裤，脸上看不出任何鏖战过后的疲惫。 他仿佛只是去楼下便利店买了瓶水，而不是刚打完一场价值五千万的舆论战争。 他一出现，片场瞬间安静了。 所有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所有好奇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带着敬畏，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个年轻的导演，手段太狠了。 这是剧组里所有人的共识。 李烨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那辆白色的保姆车。 红姐正在车门口打电话，看到李烨，立刻挂断了电话，迎了上来。 “李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敬佩。 李烨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她，看向紧闭的车门。 “她怎么样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你跟我多久了？ “情绪好多了，就是……还有点蔫儿。”红姐压低了声音，“一早上没吃东西，就抱着剧本发呆。” 李烨“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伸手拉开了车门。 车厢里，冷气开得很足。 刘芸果然如红姐所说，就那么缩在小小的沙发上。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理过，但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和那张巴掌大的、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还是泄露了她昨夜的煎熬。 听到开门声，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 看到是李烨，她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李……李总……” 她慌忙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声音细若蚊蚋。 李烨走了上来，车厢的空间本就不大，他一进来，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就更强了。 他没有坐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还没缓过来？”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刘芸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拼命地摇着头，又控制不住地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总，对不起……我……” “我给剧组添麻烦了……” “我……” 她想说谢谢，可那两个字太轻了，根本承载不起这份恩情。 如果没有李烨，她现在可能已经身败名裂，甚至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坐。” 李烨吐出一个字，打断了她语无伦次的道歉。 刘芸不敢不听，乖乖地坐了回去，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李烨看着她这副样子，没有半分怜悯，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这件事，不是冲你来的。” 刘芸猛地一愣，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李烨的眼神很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你是被我连累的。” “他们想搞垮的，是《大话西游》。” “你，只是他们随手扔出来的一颗棋子。” 这几句话，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事件的本质，也剖开了刘芸心里最后一丝自责和负罪感。 原来是这样吗？ 她不是因为自己不检点才招来祸事，她只是运气不好，挡了别人的路？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李烨再次打断她。 他拉过一张小凳子，坐在了她的对面，两人视线齐平。 “刘芸，你记住。” “在这个圈子，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同情，更是奢侈品。” “今天他们能用几张P过的图和假聊天记录毁了你，明天就能用更下作的手段毁了别人。” “刀子捅过来的时候，哭是没用的。” 李烨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刘芸的心里。 “你得学会怎么捅回去。” “或者……” 他顿了顿，目光里闪过一丝冷冽。 “怎么让那个握着刀的人，自己把手剁了。” 刘芸呆住了。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这样教过她。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与人为善，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李烨告诉她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生存法则。 血淋淋的，却又无比真实。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是经历，是心性，是格局。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 “我……我记住了，李总。” “记住就好。” 李烨站起身，似乎不打算再多说一个字。 他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本剧本，扔到刘芸怀里。 “你的戏，今天下午第一场。” “台词记熟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刘芸有些发懵。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剧本，那上面还有她用不同颜色的笔做的密密麻麻的标记。 她看着李烨，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昨夜的恐惧，被网暴的委屈，劫后余生的庆幸……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褪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挺直了背脊。 “记熟了。” “李总，我准备好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笑意。 “嗯。” 李烨转身，拉上了保姆车的门。 将车厢里那片小小的、重新燃起火苗的天地，与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脸上的那丝笑意，也随之敛去，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红姐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李总，这事……就这么算了？” 她指的，是霍景天那轻飘飘的道歉和五千万的捐款。 在红姐看来，这更像是一种封口费，一种来自上层资本的傲慢施舍。 李烨脚步未停。 “算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微微一撇。 “红姐，这才刚开始。” “霍景天这个人，爱惜羽毛胜过一切。” “他那个女人自作聪明，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把他拖下水，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红姐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寒意。 对霍景天那种人来说，一个情人，不过是件昂贵的衣服。 穿旧了，扔掉就是。 弄脏了，更是会毫不犹豫地连带那块污渍一起剪掉。 与此同时。 京都，一栋顶层复式公寓里。 水晶吊灯下的空气，冷得像冰。 姚菲跪在昂贵的手工波斯地毯上，哭得梨花带雨。 “景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只是太爱你了，我看到那个小贱人跟你传绯闻，我嫉妒得快疯了……” “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沙发上，霍景天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 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像血。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 直到姚菲哭得快要喘不上气，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声音很轻，却比窗外的寒风还要刺骨。 “姚菲，你跟我多久了？” 姚菲愣住了，抽噎着回答，“三……三年了……” “三年。”霍景天重复了一遍，像是有些感慨，“我给你的那张卡，每个月流水多少，你算过吗？” 姚菲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我送你的包，你那个专门的衣帽间，还放得下吗？” “这套房子，写的是谁的名字？” 第三百一十四章 好自为之 一连三问，像三记耳光，抽得姚菲头晕目眩。 她终于意识到，男人不是在跟她算旧账，而是在清算。 “景天！不是的！我……” “闭嘴。” 霍景天终于放下了酒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 “姚菲的所有代言、合同，全部终止，违约金我来付。” “她名下所有的房产、车子，明天之前，我不想再看到她的名字。” “还有，跟圈里打个招呼，以后，我不想在任何屏幕上，看到这张脸。” 电话那头连声应是。 姚菲彻底瘫软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几句话，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从一个风光无限的女明星，瞬间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还被整个行业封杀的丧家之犬。 “不……不要……景天，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疯了一样扑过去，想抱住霍景天的腿。 却被男人嫌恶地一脚踢开。 “对我？”霍景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姚菲，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 “你错的，不是去搞那个叫刘芸的小演员。” “你错在，你不该用这么蠢的方式，把你，把我，拖进一个你根本惹不起的局里！” “李烨……” 霍景天吐出这个名字时，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的烦躁。 “你知道他的背景吗？” “你知道他爷爷是谁吗？” “你知道他凭什么能让京都那几家媒体连夜转向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 “蠢货！” 霍景天最后骂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转身就走。 “记住，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 “以后，好自为之。”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姚菲绝望的哭嚎。 下午，横店。 《大话西游》剧组，第一场戏，开拍。 片场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所有人各司其职，效率高得吓人。 灯光师指哪打哪，绝无二话。 道具组递东西，快步小跑，悄无声息。 就连平时最喜欢凑在一起聊八卦的场务，今天也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跟木头桩子似的。 整个剧组，像一台上满了油，拧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 而这台机器的总开关，就握在监视器后的那个年轻人手里。 李烨。 他没喊，也没骂，甚至没怎么说话。 他就坐在那里。 可无形的压力，却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昨天那场惊天动地的舆论战，他们都看在眼里。 一夜之间，扭转乾坤。 把一个一线女星连同她背后的资本大佬，按在地上摩擦。 这种手段，这种能量，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些普通剧组人员的想象。 现在再看李烨，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不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导演。 那是一尊轻易不能得罪的煞神。 “第一场，第三镜，A！” 场记板落下。 镜头里，是刘芸。 她饰演的紫霞仙子，一身彩衣，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的人群。 眼神里，有初到人间的懵懂，有对爱情的憧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神仙的孤高。 昨天还濒临崩溃的女孩，此刻像是脱胎换骨。 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表情，都精准得不像话。 那份破碎感，那份倔强，那份天真，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仿佛她不是在演紫霞。 她就是紫霞。 监视器后，连副导演都看呆了。 这状态，比风波之前，还要好上三分！ “卡！” 李烨的声音响起。 “过了。” “准备下一条。” 干净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刘芸对着镜头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才走下城楼。 接下来，拍摄进程顺利得让人心慌。 一条过。 两条过。 偶尔有演员状态不对卡壳了，不等李烨开口，自己就先白了脸，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导演！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架势，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李烨也不骂他们。 他只是淡淡地说一句，“调整一下，再来。” 可就是这句平淡的话，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有分量。 它像一根鞭子，抽在每个人心里。 没人敢懈怠。 没人敢出错。 整个下午，剧组的拍摄进度，直接往前赶了小半天。 收工的时候，天还没黑。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大声喘气，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高压现场。 王海山，这位龙国一台出身的资深导演，如今在剧组里担任执行导演。 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翻江倒海。 他带过的剧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什么样的导演没见过？ 暴君型的，怀柔型的，艺术家型的…… 但他从未见过李烨这样的。 他不用吼，不用骂，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树立什么威严。 他只需要坐在那里。 整个剧组就没人敢不服。 这不是导演的权威。 这是权力本身带来的敬畏。 “李编导，”王海山走到李烨身边，递过去一瓶水，“今天这进度，怕是要破横店的记录了。” 李烨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 “效率高点，不好吗？” 王海山苦笑了一下。 “好是好，就是……大家这根弦，绷得太紧了。” “紧点好。” 李烨看着远处正在卸妆的刘芸。 “绷紧了，才不容易断。” 说完，他站起身，走向了片场的另一边。 莫莎和余老正并肩站着，不知道等了多久。 李烨的脚步停在两人面前。 昏黄的片场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莫莎站在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身旁，老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布料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却熨烫得一丝不苟。 他双手负在身后，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布景，眼神清亮，没有丝毫老年人的浑浊。 李烨的目光落在那位老者身上，略感意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导。”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过刚易折 还是莫莎先开了口，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玉石相击。 “余老听说您在拍《大话西游》，想过来看看。”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顺便，想请您一起吃个晚饭。” 李烨看向余桦。 余桦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很和煦，带着一种看自家晚辈的亲切。 “小李导演，不会不欢迎我这个老头子吧？” “余老说笑了。” 李烨立刻应道，态度恭敬。 这无关对方的名气，而是一种对行业前辈，对真正艺术家的尊重。 “您能来指导，是我们的荣幸。” “指导谈不上，就是随便看看，随便聊聊。”余桦摆了摆手，“怎么样，赏个脸？” “当然。” 李烨转头，对不远处的王海山招了招手。 “王导，一起吧。” 王海山正指挥着场务收拾东西，闻言愣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 当他看清余桦的时候，眼睛瞬间瞪大了。 “余……余老？！” 王海山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您怎么来横店了？” “怎么，只许你王大导演来赚钱，不许我这老头子来溜达溜达？”余桦笑着打趣道。 “瞧您说的！”王海山连忙摆手，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和尊敬，“您要是肯出山，整个龙国的制片公司门槛都得被踏破了！” 几人说笑着，气氛缓和了下来。 李烨叫来红姐，交代了几句收尾的工作，便带着三人离开了片场。 饭局定在横店附近一家很雅致的私房菜馆。 没有金碧辉煌的装修，只有一个清幽的小院，几竿翠竹，一池锦鲤。 包厢里，四人落座。 王海山显然是余桦的“铁杆粉丝”，一坐下话匣子就打开了。 从余老当年的成名作，聊到如今影视圈的各种怪现状，说得是眉飞色舞。 余桦始终微笑着听着，偶尔才插上一两句，却总能一针见血，点到要害。 李烨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给两位前辈添茶。 莫莎则更安静，她只是坐着，目光时不时地会落在李烨的侧脸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海山聊得兴起，说起了今天下午的拍摄。 “余老，您是没见着，今天下午那拍摄效率，绝了！” “我老王拍了半辈子戏，就没见过哪个剧组能有这速度，这精气神！” 他对着李烨竖起大拇指。 “全靠李编导坐镇。他往监视器后面一坐，一个字都不用多说，整个场子就跟上了弦的箭一样，谁都不敢松劲儿。” 王海山说的是真心话。 他佩服李烨的才华，更敬畏李烨的手段。 余桦听完，没有立刻接话。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然后看向李烨。 “小李。” “余老，您说。” “我今天在片场，也看了一会儿。” 余桦的声音很平缓，像是在说一件家常事。 “你很有大导演的气度，控场能力，是我生平仅见。” 这是一个极高的评价。 从余桦嘴里说出来，分量重如泰山。 王海山脸上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神色。 李烨却很平静，“您过奖了。” “不过……”余桦话锋一转。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海山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襟危坐。 余桦看着李烨，目光温和却又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那根弦，不光是演员们绷着，你自己……绷得最紧吧？” 李烨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余桦继续说道， “拍戏就像煲汤，讲究的是文火慢炖。火候到了，味道自然就出来了。” “你今天这火，太猛了。” “火太猛，汤是滚了，快了，可里面的味道容易被冲掉，甚至一不留神，还会烧干锅，伤了锅本身。” 他的话，说得很慢，很轻。 每一个字，却都像小锤子，轻轻地敲在李　????的心上。 王海山听得若有所思。 他知道余老说得对。 今天下午的剧组，效率是高，但那种高压下的氛围，确实让人喘不过气。 那不是一种健康的创作状态。 那更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所有人，包括导演自己，都是在拼命。 李烨没有说话。 他放下了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知道余桦说的是什么。 自从穿越而来，他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战士。 面对封杀，他写歌反击。 面对武凡的刁难，他当众打脸。 面对资本的倾轧，他成立自己的公司，拉起自己的队伍。 面对霍景天和姚菲的阴谋，他一夜之间掀起舆论狂潮，将对方打得人仰马翻。 他一直在战斗，一直在紧绷着。 他不敢松懈。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危机四伏。 他身后，有对他寄予厚望的爷爷老友，有信任他的红姐和公司员工，有他想要保护的演员。 他输不起。 所以他只能用最强硬的姿态，去面对所有的风雨。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他以为那种雷霆手段，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却没想到，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老人，轻飘飘一句话，就给点破了。 原来，自己绷得这么紧吗？ 紧到连旁观者都看出来了。 余桦看着李烨沉默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人有冲劲，是天大的好事。” “但过刚易折。” “你心里压着的事，太多了。” “电影是遗憾的艺术，人生也是。有时候，不必追求事事完美，面面俱到。” “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人，也是一样。” 说完，余桦便不再言语，只是端起茶杯，静静地喝茶。 该说的话，他已经说了。 听不听得进去，就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造化了。 莫莎看着李烨，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王海山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知道，余老这是起了爱才之心，才会说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 换了旁人，余老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烨忽然抬起头，他看着余桦，很认真。 脸上没有了在片场时的那种生人勿进的冷硬，也没有了面对敌人时的那种锋芒毕露。 他只是一个晚辈，在聆听长辈的教诲。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不付您这锅好汤 “余老。”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您说得对。” “我……太急了。” 是的，太急了。 急着证明自己，急着站稳脚跟，急着建立自己的王国，急着让所有人都再也不敢欺辱他和他身边的人。 却忘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忘了，自己也是个会累的人。 这一刻，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不是身体的累，而是精神上，那根一直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被拨动后产生的震颤和酸软。 李烨站起身。 他走到余桦面前，郑重其事地，深深鞠了一躬。 “受教了。” 李烨挺直了身子，这一躬，弯得心悦诚服。 余桦并未立刻去扶，只是静静地受了这一礼。 他浑浊的眼眸里，透着一丝欣赏。 “起来吧，年轻人。” 直到李烨站直，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大的礼。” 李烨摇了摇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一躬，无关年纪，无关身份。” “是晚辈，向前辈求道。” “受教了，就是受教了。” 他这话说得坦荡，没有半分虚伪客套。 王海山在一旁看着，心里头是翻江倒海般的佩服。 他自问，要是自己被余老这般点拨，未必能有李烨这份胸襟。 年轻人，谁不气盛？ 谁愿意当众承认自己“太急了”？ 可李烨就这么做了，做得自然而然，仿佛本该如此。 余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李烨的胳膊。 “好，好一个求道。”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我今天倚老卖老说这番话，其实也是存了点私心。” 李烨一愣，“余老请讲。” 余桦端起茶杯，目光悠悠地看向窗外。 “《活着》这个本子不能演的太急躁。” “这个故事，我揣了小半辈子了，好不容易托给你了。” 他转回头，目光落在李烨脸上。 “我怕你这把火太猛，直接把我的锅给烧穿了。” “余老，您的意思是……” 李烨的声音有些干涩。 余桦笑了，那笑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老顽童。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小子把火候给我控制好了。” “别急着烧干锅。” “慢慢炖，把味道炖出来。” “我的汤，还等着你这口锅呢。” 说完，他举起了茶杯。 “来，喝茶。” 王海山和莫莎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李烨却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重新端起茶杯，双手举起，碰向余桦的杯子。 “小子记下了。” “一定，不负您这锅好汤。” 清脆的瓷器碰撞声中，一场横跨两代导演的约定，就此达成。 一顿饭，宾主尽欢。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都。 霍家老宅，一栋三层高的独立别墅内。 气氛压抑得像是凝固的铅块。 霍孟泽，霍家的六爷，正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 他穿着一身松垮的丝绸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涣散，嘴角偶尔流下一丝控制不住的涎水，看上去就是一个痴傻的中年人。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 他们像四尊铁塔，分别守在房间的四个角落，眼神锐利如鹰，时刻监视着霍孟泽的一举一动。 这是霍景天的人。 他不仅将霍孟泽软禁在这栋别墅里，更是派了心腹二十四小时看管。 美其名曰，保护六叔。 实际上，是怕这个看似纨绔痴傻的弟弟，成为霍景琛手里的一张牌。 霍孟泽对此仿佛一无所知。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盘核桃。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然而，此刻在他那涣散的瞳孔深处，却藏着一抹无人能察觉的精光。 扮猪吃虎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霍景天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他早已是网中的猎物。 现在，只差一个能替他收网的人。 霍孟泽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一幅围棋棋盘图。 上面黑白子纵横，是一局残局。 这是他前几天，以“无聊解闷”为由，让下人挂上去的。 监视他的人检查了无数遍，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可他们不知道，这幅棋局，名为“烂柯”。 取自“观棋烂柯”的典故。 其意为，时机已到，该醒了。 这是他和霍景琛之间，在霍景琛还小的时候，霍家还没有那么冷血的时候，陪霍景琛玩时就定下的暗号。 可光有暗号不行，他得把消息传出去。 这栋别墅，信号被屏蔽，网络被切断，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唯一的对外渠道，是每周一次，管家老张会进来，帮他修剪花草。 老张是霍家的老人，看着他们兄弟长大，为人忠厚，却也胆小。 霍景天留着他，就是看中了他的胆小。 霍孟泽知道，不能直接让老张传信，那会害死他。 他需要一个更巧妙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核桃在掌心转动的声音，咔哒，咔哒，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他像是玩腻了，将核桃随手丢在桌上。 然后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毛笔，铺开宣纸。 监视的保镖立刻警惕起来。 其中一个走上前，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动作。 霍孟泽对此视若无睹。 他只是蘸饱了墨，开始在纸上涂鸦。 他画得很慢，笔画歪歪扭扭，像三岁孩童的作品。 画的是什么，也看不分明，就是一堆杂乱的线条。 保镖看了几眼，便失去了兴趣。 一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哑巴傻子，还能用画来传递情报不成？ 简直是天方夜谭。 霍孟泽画了很久。 一张又一张。 直到第五张宣纸时，他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头，对着身后的保镖“啊啊”地叫了两声，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桌上的水杯。 那意思是，他渴了。 保镖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给他倒了杯水。 就在保镖转身倒水的这短短几秒钟。 霍孟泽的左手，快如闪电般伸出，用指甲在刚刚画好、墨迹未干的线条上，极快地划过。 那是一串数字。 第三百一十七章 让他重新开口说话 一串只有霍景琛才懂的加密电话号码。 指甲划过湿润的墨迹，留下的痕迹极浅，随着墨汁慢慢晕开，很快就和那些杂乱的线条融为一体，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恢复了痴傻的模样，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保镖将水杯放下，又扫了一眼那幅“鬼画符”，没发现任何异常，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霍孟泽将画好的五张废纸揉成一团，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他知道，明天早上，管家老张会来收垃圾。 而老张有个习惯，他会把府里所有废弃的纸张都收集起来，卖给废品站。 霍景琛的人，早就在那个废品站，等了很久了。 第二天。 京都，国贸顶层。 霍景琛的办公室。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将一个密封袋放在了霍景琛的办公桌上。 “琛爷，这是从老宅那边传出来的东西。” 霍景琛放下手中的文件，打开密封袋。 里面是五张被揉成一团的宣纸。 他将宣纸一一展开，平铺在桌面上。 上面是杂乱无章的涂鸦，毫无逻辑可言。 跟来的手下看不出任何门道。 霍景琛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了第五张纸。 他戴上一副金丝眼镜，俯下身，几乎将脸贴在了纸上。 他的视线，在那堆线条中一寸一寸地扫过。 终于，他看到了那些隐藏在墨迹之下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划痕。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六叔的信号！ 他立刻站直身体，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备车。” “去‘烂柯’。” ‘烂柯’，是京都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棋馆。 也是霍景琛最隐秘的安全屋之一。 半小时后，霍景琛在一间雅致的茶室里，拨通了那个加密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 对面没有声音。 霍景琛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长，短，短。 这是摩斯密码里的“D”。 对面沉默了片刻，也传来了敲击声。 短，长。 是“A”。 暗号对上了。 电话那头，是六叔最信任的死士，代号“影子”。 “说。” 霍景琛的声音简洁明了。 “六爷被困，情况危急。”影子的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霍景天在他饮食中下了一种南美毒素，抑制神经，破坏声带。他想让六爷，永远做个哑巴。” 霍景琛握着电话的手，猛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一个霍景天！ 好狠的手段！ “我需要把他弄出来。”霍景琛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很难。”影子说道，“别墅内外，都是霍景天的心腹，二十四小时监控。强攻，只会害了六爷。” “我不要过程，我只要结果。” 霍景琛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强攻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霍景天的人，短暂离开霍孟泽身边的机会。 他脑中飞速运转，无数个计划闪过又被否决。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份财经报纸上。 头版头条，是关于霍氏集团旗下，一家新能源子公司即将在海外上市的新闻。 霍景天，为了这次上市，筹备了整整三年。 这是他最大的心血，也是他最大的软肋。 霍景琛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是我。” “给你一个小时，做空霍氏新能源在海外的所有关联股票。” “我要让它在开盘前，就变成一张废纸。” 当天下午。 华尔街，风云突变。 一股来历不明的庞大资金，如同一头嗜血的鲨鱼，疯狂地涌入了股市，针对霍氏新能源的所有概念股，展开了毁灭性的狙击。 无数的卖单，如同雪崩一般，瞬间砸穿了股价。 不过短短半个小时，霍氏新能源的市值，蒸发了三百亿。 消息传回国内，霍景天当场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紫砂壶。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他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 整个霍氏集团，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的核心高管，全被他叫到了公司，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就连监视霍孟泽的那几个心腹头子，也被他一个电话，吼到了集团总部。 机会来了。 夜色如墨。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霍家老宅别墅的后门。 车上下来几个穿着电网维修服的人，以检修线路为由，切断了整栋别墅的电源。 监控，瞬间失效。 黑暗中，影子带着人，如同鬼魅一般，潜入了别墅。 房间里，负责看守的几个小喽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干净利落地扭断了脖子。 影子走到霍孟泽面前，单膝跪地。 “六爷，我们来晚了。” 霍孟泽看着他，痴傻的眼神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冷静与锐利。 他站起身，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拍了拍影子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烂柯’棋馆。 霍景琛见到了自己的六叔。 眼前的霍孟泽，再也没有了丝毫痴傻的模样。 他腰杆笔直，眼神沉静，虽然一身睡衣显得有些狼狈，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枭雄气度。 这才是真正的霍家六爷。 那个曾经年少时被老爷子誉为“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霍孟泽。 霍景琛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霍孟泽端起茶杯，却不喝。 他拿起桌上的纸笔，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我的嗓子，是霍景天下的手。】 霍景琛点了点头，“我知道。” 霍孟泽又写。 【他以为我傻了，哑了，就成了废物。这些年，我一直在装。】 【他所有黑料的证据，包括海外洗钱的账户，和各路人马的权钱交易，我手上全都有。】 当看到这行字时，即便是冷静如霍景琛，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他这位六叔，蛰伏十年，手中握着的，竟然是足以将霍景天一击致命的王牌！ 霍孟泽看着他，眼神灼灼，继续写道。 【我要他死。】 【你帮我恢复嗓子，助我重回霍家。】 【我手里的东西，连同我这些年积攒的所有人脉，全都给你。】 【从今以后，霍家，你说了算。】 这已经不是交易了。 这是一场豪赌。 霍孟泽，将自己的所有，都压在了霍景琛的身上。 霍景琛看着纸上的字，沉默了许久。 他站起身，走到霍孟泽面前，伸出了手。 “六叔，欢迎回家。” 霍孟泽笑了。 虽然发不出声音，但那笑容里，却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 【好。】 霍景琛没有再耽搁，他立刻拿出手机。 “给我接通龙国协和医院的郎敬儒教授。” “告诉他，我有一个病人，无论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都要让他，重新开口说话。”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夜色已深。 ‘烂柯’棋馆内，灯火通明，却静得落针可闻。 霍景琛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找到了那个他只在最关键时刻才会拨打的号码。 “嘟…嘟…”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和疲惫的声音。 “哪位？” “郎教授，是我，霍景琛。”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随即变得客气了几分。 “原来是霍总，这么晚了，有事吗？” 声音里的疏离感，像隔着一层冰。 郎敬儒，龙国神经外科的泰山北斗，协和医院的镇院之宝。 这种级别的人物，见过的达官显贵过江之鲫，一个“霍总”的头衔，在他面前没什么分量。 霍景琛开门见山。 “我有个病人，需要您立刻过来一趟。” “霍总，抱歉。” 郎敬儒的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我刚下一台长达十二个小时的手术，现在是凌晨三点。” “我的病人，也需要休息。” 这是最委婉的拒绝。 霍景琛没有动怒，语气依旧平稳。 “我理解，但情况紧急。” “酬劳不是问题，您开个价。”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几分自嘲。 “霍总，你觉得我这个年纪，还在乎钱吗？” “我今年六十有七，能让我半夜从床上爬起来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人命关天的急症，二是能载入史册的疑难杂症。” “你的病人，是哪一种？” 这话，把路堵死了。 霍景琛身后的霍孟泽，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能听出电话里的意思。 人家根本不买账。 霍景琛却像是没听懂拒绝一般，声音里反而多了一丝玩味。 “都不是。” “我这位病人，中的是一种很特殊的南美神经毒素。” “它能精准破坏声带神经，却不影响身体其他机能。” “最关键的是，它的效果是持续性的，会慢慢伪装成神经的自然衰败。” “我相信，这个课题，郎教授会感兴趣。” 他这是在下饵。 用一个顶尖学者无法拒绝的诱饵——未知的学术领域。 电话那头沉默了。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霍孟澤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霍景琛脸上那份笃定，那份运筹帷幄的平静，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终于，郎敬儒的声音再次响起，疲惫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学者的亢奋。 “地址发给我。” “我现在过去。” 霍景琛挂断电话前，又补了一句。 “郎教授，我听说协和医院最近在申请一批D国进口的‘神经束精准修复仪’，但上面的批文一直没下来。” “我保证，明天天亮之前，批文和采购合同会一起送到您的办公桌上。” “另外，以您名字命名的国家级神经毒物研究实验室，下个月就可以破土动工。” “启动资金，五个亿。” 电话那头的郎敬儒，彻底没了声音。 这一次不是思考，是震惊。 他为那批设备跑断了腿，为那个实验室的批文愁白了头。 那是他毕生的心愿。 没想到，在这个年轻人嘴里，不过是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 许久，郎敬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苦笑。 “霍总，你这个人……” “太懂得如何让人无法拒绝了。” 霍景琛微微勾起嘴角。 “我只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 “教授，我等您。” 一个小时后。 一身白大褂，精神矍铄的郎敬儒，带着两名助手和一整套便携设备，出现在了‘烂柯’棋馆。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消毒。 “病人在哪？” 霍景琛引着他来到霍孟泽面前。 当郎敬儒看到穿着丝绸睡衣，眼神锐利的霍孟泽时，愣了一下。 这和他想象中病恹恹的病人，完全不一样。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枭雄气势，即便不说话，也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是他。”霍景琛言简意赅。 郎敬儒点了点头，戴上医用手套和探照头灯。 “张嘴，啊——” 他拿出压舌板，仔细检查着霍孟泽的喉咙内部。 霍孟泽极力配合，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老人身上。 那双曾经翻云覆覆雨的手，此刻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郎敬儒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紧张，期待，又带着一丝深藏的恐惧。 他怕听到那个最坏的结果。 蛰伏十年，他不想在黎明前，被宣判死刑。 郎敬儒检查得很仔细，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他用微型探头检查了神经活性，又用细针测试了肌肉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棋馆里，只剩下仪器发出的轻微滴滴声。 霍景琛站在一旁，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 终于，郎敬儒摘下了头灯，关掉了仪器。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凝重如水。 霍孟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拿起纸笔，颤抖着写下几个字。 【还有救吗？】 那笔迹，再也不复之前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郎敬儒看着纸上的字，又看了看霍孟泽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 霍孟泽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完了。 十年。 整整十年的隐忍和谋划。 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吗？ 他感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边缘。 郎敬儒的声音缓缓响起。 “霍总刚才的描述，还是太保守了。” 他顿了顿，看向霍孟泽，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和更多的惊叹。 “这种毒素，我只在一本南美土著的古籍上见过记载。” “它叫‘哑神之吻’。” “中毒者，声带神经会在三个月内彻底坏死，伪装成不可逆的病变。” “从医学角度来说，这确实是‘没救了’。” 霍孟泽握着笔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那支笔生生捏碎。 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霍景琛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郎敬儒却话锋一转。 “但是。” 这个“但是”，像一道惊雷，在霍孟泽的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疯狂的希望。 郎敬儒看着他，神色严肃。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家主只能有一个 “他中的这种毒虽然歹毒，但它并非直接杀死神经，而是让神经进入一种‘假死’的休眠状态。” “想要唤醒它们，需要用另一种更霸道的手段，以毒攻毒。” 他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支密封的试管，里面是某种活性的金色液体。 “这是我早年从亚马孙雨林里提取的一种蛇毒血清，经过了改良。” “它可以强行激活休眠的神经元。” “不过……” 郎敬儒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如同万蚁噬心，电击骨髓。” “而且，成功率，不足三成。” “一旦失败，不仅声带会永久性损毁，甚至可能波及大脑中枢，让你……”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失败的后果，可能比做个哑巴更惨。 “我需要病人自己做决定。” 郎敬儒将选择权，交还给了霍孟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沉默的男人身上。 霍孟泽笑了。 无声的笑容，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大字。 【干他！】 字迹力透纸背，充满了无所畏惧的狠厉。 三成机会？ 够了！ 他霍孟泽这一生，就是在刀尖上赌过来的！ 这一次，他把命，也压在了赌桌上！ 送走了郎敬儒，霍景琛将霍孟泽安顿在了‘烂柯’棋馆最隐蔽的一间静室里。 影子带着人，将这里守得固若金汤。 后续的治疗，将在这里秘密进行。 霍景琛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李烨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李烨清朗的声音。 “霍总，这么晚还没休息？” “出了点事。” 霍景琛没有绕圈子，将霍孟泽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包括他被软禁，被下毒，以及自己如何将他救出的过程。 当然，他隐去了“烂柯”和具体的暗号细节。 电话那头的李烨，一直安静地听着。 等霍景琛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霍景天，果然是条疯狗。”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对这种豪门内部的残酷斗争，没有丝毫意外。 霍景琛沉声道，“疯狗，就要一棒子打死。” “这个道理我懂。”李烨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深意，“但有时候，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更麻烦。” 霍景琛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李烨的语气依旧淡然。 “只是觉得，一个能扮傻十年，骗过所有人，甚至在绝境中还能设下精妙暗局的人，很不简单。” “他的隐忍，他的心机，他的手段，恐怕不在你那位大伯之下。” “霍总，你现在是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了。” “他是一把刀，一把帮你对付霍景天的刀。” “这很好。” “但你有没有想过……” 李烨的声音，透过电波，清晰地传入霍景琛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砸在他的心湖上。 “等他杀完了人，这把刀的刀尖，会指向谁？” “一个被囚禁了十年，受尽屈辱的枭雄，一旦重获力量，他想要的，仅仅是复仇吗？” “不。” “他想要的，是拿回他失去的一切，甚至更多。” “整个霍家。” 霍景琛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不得不承认，李烨说的，正是他内心深处那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一直专注于眼前的敌人霍景天，却下意识地忽略了，被自己救出来的六叔，同样是一头猛虎。 李烨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个冷静的棋手，分析着整个棋局。 “亲情，在霍家这种地方，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救了他，他对你感激。” “你帮他，他把你当盟友。” “可一旦霍景天倒台，你们之间的联盟，就会立刻出现裂痕。” “因为，霍家的家主，只能有一个。” “所以，霍总……” “别太相信他。” “把他当成一把刀，但握刀的手，得是你自己。” “而且，要时刻提防着，别被这把刀割伤了手。”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霍景琛站在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明灭不定。 李烨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和霍孟泽之间，那层看似牢固的叔侄情谊，露出了底下最赤裸的利益关系。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我记下了。” “多谢。” 这一声“多谢”，发自肺腑。 李烨笑了笑。 “不客气。” “毕竟，我们现在是朋友。”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朋友，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一刀。” “那也太难看了。” 挂断电话。 李烨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书房里，陷入了比夜色更深的寂静。 霍家的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 霍景天是疯狗，那霍孟泽就是蛰伏的巨鳄。 一个被压抑了十年的枭雄，一旦出闸，掀起的风浪，绝不会小。 霍景琛想借这把刀杀人，却没想过，刀，也会噬主。 李烨轻笑一声。 那是别人的棋局，他乐得当个看客，偶尔提点一两句，卖个人情。 他有自己的战场。 他走到窗边，看向远处依旧灯火璀璨的横店影视城。 那里，才是他的江山。 三天后。 《大话西游》剧组，最后一场戏。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仿古的城墙上，夕阳武士和转世的紫霞仙子相拥而立。 城墙下，是孙悟空落寞的背影，扛着金箍棒，一步步走向西天的漫漫长路。 像一条狗。 “卡！” 李烨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片场。 这一声，仿佛一个开关。 整个剧组先是静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杀青了！” “我们杀青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地拥抱在一起。 这两个月，他们跟着李烨，几乎是把命都拼在了这里。 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顶着最大的压力，挑战着一个谁都不看好的剧本。 如今这艘船终于到岸了。 第三百二十章 正式杀青！ 王海山导演摘下帽子，使劲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睛，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此刻也有些绷不住。 他走到李烨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子，你做到了。” “一部会载入龙国影史的电影，在你手上诞生了。” 李烨看着一张张激动、疲惫又充满喜悦的脸，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他拿起扩音器，深吸一口气。 “我宣布，《大话西游》，正式杀青！” “今天晚上，横店国际大酒店，顶楼宴会厅，不醉不归！” “哦——！” 剧组再次沸腾。 红姐笑着走过来，递上一瓶水。 “总算结束了，你这两个月，瘦了不止一圈。” 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夜晚。 横店国际大酒店，顶楼牡丹厅。 这里被李烨整个包了下来，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酿。 剧组的所有人，无论主创还是场工，一个不落，全都到齐了。 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海山端着酒杯，第一个站了起来。 他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李烨身上。 “在座的，不少都是我的老伙计了。” “我王海山拍了三十年电影，自问也见过不少天才。” “但说实话，没一个，能跟李烨比。” 他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李烨。 王海山喝了一口酒，脸上泛起红光。 “第一次跟他拍电影开机前，我不服气。我觉得他太年轻，太狂。” “可两个月下来，我服了，心服口服！” “他的脑子，就像一个军火库，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能掏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来。” “他对镜头的把控，对演员的调教，对整个剧本的升华，是我生平仅见！” “这一杯，我敬李导！” “我敬龙国电影的未来！” 王海山一饮而尽。 全场掌声雷动。 这番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可能是恭维。 但从王海山这种泰斗级导演口中说出，那就是金字招牌一样的认可！ 李烨也站起身，端起酒杯。 “王导，您言重了。” “没有您和各位前辈的保驾护航，没有剧组每一个人的辛苦付出，《大话西游》也走不到今天。” “这一杯，我敬大家！” 他也干了。 “好！” 众人纷纷叫好，气氛更加热烈。 主演周平和朱倩也过来敬酒，言语之间，全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他们是圈内有名的老戏骨，一开始也对李烨这个年轻导演抱有疑虑。 可现在，他们看李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一个能把他们演技逼到极限，还能给他们指出一条全新道路的怪物。 刘芸也端着一杯果汁，红着脸，怯生生地走到李烨面前。 “李导……我……我也敬你一杯。”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她声音细若蚊蚋，说完就紧张地低下了头。 李烨笑了笑，跟她碰了下杯。 “演得不错，很有灵气，继续努力。” 一句简单的鼓励，让刘芸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李大导演吗？真是年轻有为啊。”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包厢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花衬衫，打着耳钉，满身酒气的男人。 正是刘豪。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一看就是投资商的油腻中年人。 刘豪在《捕风捉影》里演过一个小配角，和李烨有过几面之缘。 他一向嫉妒李烨的才华，更嫉妒李烨的资源。 他自己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出卖身体，才换来一个小角色。 凭什么李烨一个农民出身的家伙，就能一步登天？ 今天他正好在楼下陪金主吃饭，听说李烨在楼上办杀青宴，就借着酒劲上来“敬杯酒”。 实际上，就是来找不痛快的。 红姐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刘豪？你怎么进来的？” 刘豪晃晃悠悠地走进来，皮笑肉不笑。 “红姐，话不能这么说啊。” “我也是来消费的，听说李导在这儿，特地过来打个招呼。” 他端起一杯酒，径直走到李烨面前，眼神里的嫉妒和挑衅，几乎不加掩饰。 “李导，我敬你一杯。” “祝你的电影，票房大卖。” “不过啊，这年头，电影拍得好，不如后台硬。” “李导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成就，想必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吧？” 这话，就带刺了。 他在暗讽李烨是靠关系上位的。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王海山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李烨却抬手拦住了他。 他看着眼前的刘豪，脸上没什么表情。 “后台？” 李烨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的后台，就是作品。” “不像某些人，后台长在床上。” “噗——” 桌上有人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刘云更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李烨说话这么……直接。 刘豪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烨这句话，就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了他最痛的地方！ “你……你他妈说什么！” 刘豪恼羞成怒，举起酒杯就要朝李烨泼过来。 可他的手刚抬到一半，就停在了半空中。 一只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是李烨。 李烨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抓着他的手。 刘豪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了，疼得他冷汗直流。 “你……你放手！” 李烨的目光，终于从酒杯移到了他的脸上。 那眼神很平静，却让刘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史前凶兽盯上了一样，从头皮麻到了脚底。 “想动手？” 李烨的声音很轻。 “给你个机会。” “这杯酒，你要是能泼到我身上，今天这事就算了。” “要是泼不到……” 李烨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却让人不寒而栗。 “以后，你就不用在横店混了。” 霸道。 绝对的霸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李烨身上这股气势给镇住了。 刘豪怕了。 他真的怕了。 他从李烨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他说不出的东西。 那是真正见过血，动过杀气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动一下，下场会很惨。 “我……我错了，李导……” 第三百二十一章 要比真的还真 刘豪的酒，瞬间醒了一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喝多了，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 李烨松开了手。 刘豪如蒙大赦，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李烨端起自己的酒杯，站起身。 他没有再看刘豪，而是看向了他身后那两个目瞪口呆的金主。 “两位老板，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那两个中年男人，也是圈子里的老油条了，哪里看不出形势。 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其中一个连忙挤出笑脸。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拉着失魂落魄的刘豪，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李烨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整个包厢，安静了几秒钟后，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李导牛逼！” “太帅了！” 之前还觉得李烨只是个有才华的导演。 现在，他们才明白，这位年轻的导演，手腕和气魄，远超他的年龄！ 王海山看着李烨，眼神里全是欣赏。 这小子，有勇有谋，杀伐果断，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 红姐则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无奈地笑了。 自家这个艺人，真是到哪儿都不安生。 不过，这种感觉…… 还真他妈的爽！ 晚宴结束，李烨站在酒店的露天阳台上，吹着晚风。 红姐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件外套。 “后期制作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李烨眺望着远方的夜景，城市的灯火在他眼中汇成一片星河。 “不急。” “先让大家休息几天。” “然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准备一下，《活着》的项目，可以启动了。” 第二天。 《大话西游》剧组全体放假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横店。 两个月的地狱拍摄，换来了一个长达半个月的带薪假期，外加厚厚的红包，整个剧组都快疯了。 主演拿着李烨给的巨额红包，第一时间订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 王海山导演也乐呵呵地带着老伴，报名了一个欧洲七国游的旅行团。 剧组的其他人，也都各自回家，或者结伴出游，整个横店都流传着“李氏剧组”的传说。 跟着李烨拍戏，累是真累，但钱和尊重，也是真给到位。 一时间，无数圈内人挤破了头，想搭上李烨的下一班车。 然而，作为这艘大船的船长，李烨却把自己锁了起来。 横店郊区，一栋租下的别墅里。 如果有人闯进来，大概会以为自己进了一个历史系老教授的故纸堆。 从客厅到书房，地板上，沙发上，桌子上，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堆满了书。 《龙国近代史》、《四十年风云录》、《一个时代的侧写》、《北方农村社会变迁实录》…… 每一本书都被翻得起了毛边，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密密麻麻地做满了标记。 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白板，上面用蛛网般的线条，连接着一个个关键词。 “土改”、“大炼钢”、“三年自然灾害”、“文革”…… 每一个词，都代表着一个血与泪交织的时代。 李烨就坐在这堆故纸堆的中央。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头发有些乱，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的面前，放着一本已经泛黄的《活着》原著小说。 这本书，他已经看了不下二十遍。 但他此刻看的，是书页之外的东西。 是那个叫福贵的男人，从一个阔少爷，到一无所有，再到亲人一个个离他而去的漫长岁月。 是他身上那股被命运反复碾压，却依旧像野草一样坚韧的生命力。 他要拍的，不是一个人的悲剧。 而是一个民族，在苦难中淬炼出的，最朴素，也最伟大的精神。 “咚咚咚。” 书房门被敲响。 红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眉头又皱了起来。 “祖宗，这都三天了，你就没出过这个门。” “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她把粥放在桌上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 “版权谈下来了，余华老师亲自打的电话，他说他相信你。” 李烨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红姐叹了口气，“后期公司那边催了两次了，问《大话西游》的初剪什么时候开始。” “让他们等等。” 李烨的回答斩钉截铁。 “现在，我脑子里只有《活着》。” 红姐没再多说，她知道，李烨已经进入了一种近乎“入魔”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的他，谁也劝不住。 她只希望，这部电影拍完，他别把自己给熬垮了。 又过了七天。 当李烨终于走出别墅大门的时候，门口等着的王海山和新聘请的美术指导老张，几乎没认出他来。 瘦了，黑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钢，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锐气。 “走。” 李烨只说了一个字，便坐上了早已备好的越野车。 目的地，京城，龙国电影资料馆和最大的道具仓储基地。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 王海山看着身边闭目养神的李烨，心里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大话西游》已经是李烨的极限。 可现在他才发现，那可能只是李烨随手抛出的一道开胃菜。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野心，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京都，北影道具仓。 这里是全亚洲最大的影视道具仓库，从古代的刀枪剑戟，到近现代的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负责人是个叫顾卫国的中年男人，人称“老顾”，在这行干了三十年，眼光毒辣，脾气也倔。 听说是个拍喜剧片的年轻导演要来挑年代戏的道具，他心里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现在的年轻人，拍电影都图省事，哪里懂什么叫考究。 “李导，久仰大名。” 老顾客套地伸出手，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 李烨握了握手，开门见山。 “顾老师，我需要四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北方农村的所有生活道具。” “要求只有一个，必须是真的，或者说，看起来必须比真的还真。”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何等的信任 老顾眉毛一挑。 口气不小。 “李导放心，我们这儿的东西，都是经过专家考证的。” 他带着李烨一行人，走进一个巨大的仓库区。 里面按照年代，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老物件。 “比如这个，”老顾拿起一个搪瓷缸，颇为自得地介绍，“这是五十年代最典型的红星牌搪瓷缸，上面的标语都是那个年代特有的。” 李烨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 “不对。” 老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李导，你说什么？” “我说，不对。” 李烨走到一排架子前，随手拿起一个看起来更旧，甚至有些破损的瓦罐。 “五十年代初，北方的普通农村，能用上这种印着标语的崭新搪瓷缸的人家，非富即贵，福贵那个时候，家里已经败光了，他用的，只可能是这种。” 他又指向旁边的一个木箱。 “还有这个，箱子上的锁是铜的，但上面的锁扣却是六十年代才出现的弹子锁扣，错了。” 他再拿起一双布鞋。 “鞋底的纳法，是南方的手艺，北方那时候的千层底，针脚要更密，更粗。” 李烨每说一句，老顾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烨。 这些东西，都是他亲自带着徒弟们收上来的，还请了所谓的民俗专家鉴定过。 他一直以为万无一失。 没想到，在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面前，被批得体无完肤。 这些细节，别说导演了，就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历史教授，都未必能一眼看出来！ 王海山和美术指导老张也听傻了。 他们看着李烨，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导演，而是一个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活化石！ “顾老师，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李烨的声音把老顾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我只是觉得，电影是造梦的艺术，细节，就是梦的根基。根基不牢，梦，会塌。” 老顾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他看着李烨，眼神从最开始的轻视，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了深深的敬佩。 他对着李烨，郑重地鞠了一躬。 “李导，我服了。” “今天，你给我上了一课。” “您需要什么，列个单子，就算仓库里没有，我发动我所有的关系，掘地三尺，也给您找来！” “如果找不到，我们就亲手做，做到您满意为止！” 这一刻，这位在圈子里以“倔驴”闻名的老行家，被彻底折服。 从道具仓出来，天色已晚。 王海山看着李烨，忍不住感叹。 “小子，你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李烨笑了笑。 “不多，只有一个时代。” 三天后。 李烨没有回横店，而是独自一人，坐上了去往西北的绿皮火车。 没有飞机，没有高铁。 他就想用这种最缓慢，最接地气的方式，去靠近那片土地。 火车咣当咣当，穿过平原，穿过丘陵。 车窗外的景色，从繁华都市，逐渐变成了黄土高坡。 李烨身边坐着去探亲的夫妇，去远方打工的青年，他们用方言大声交谈，分享着硬邦邦的馒头和咸菜。 这种粗粝又真实的生活气息，是任何书本都无法给予的。 下了火车，他又转了好几趟长途汽车，最后搭上了一辆拉羊的拖拉机，才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一个在地图上都没有标记的，陕北深处的古老村落。 这里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窑洞，村里的老人，都还穿着手工缝制的土布衣裳。 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李烨在一个老乡家里住了下来。 他没有急着去谈拍摄，而是像个普通的背包客一样，每天跟着村里人一起下地，一起吃饭。 他听村里最年长的老人，讲他们年轻时经历过的那些事。 讲大饥荒的时候，怎么用树皮和草根果腹。 讲批斗的时候，人性的扭曲和疯狂。 也讲那些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人与人之间最质朴的温情。 一位姓刘的老大爷，牙齿都掉光了，说起自己饿死的老婆时，浑浊的眼睛里，依旧会泛起泪光。 “那时候人命贱啊，跟草一样。” “可人又是硬的，怎么着，都得活下去。” 李烨默默地听着，把这些带着血肉和温度的故事，一点点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半个月后。 当红姐和王海山带着大部队找到这里时，看到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穿着老乡的旧袄，正蹲在窑洞门口，端着一个大碗呼噜呼噜吃着面条的李烨。 如果不是那张脸，他们几乎以为这是个本地的后生。 “你……” 红姐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烨看到他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来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指着身后那片苍茫古朴的黄土高坡，指着那些错落有致的窑洞，指着村口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槐树。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里，就是福贵的家。”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王海山看着眼前的李烨，再看看他身后那片苍茫的黄土高坡，只觉得喉咙发干。 他拍了一辈子电影，自诩见过各种为戏痴狂的疯子。 可没有一个，像李烨这样。 不是演疯子，而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疯子。 红姐掏出湿纸巾，想给他擦擦脸，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那张黝黑的脸上，沾着尘土和汗水，却干净得让她不忍触碰。 李烨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喝完，满足地打了个嗝。 “走吧，回京城。” “我们该找演员了。” 半个月后，一则选角公告，在整个华夏娱乐圈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活着》剧组，公开海选。 出品人：李烨。 导演：李烨、王海山。 编剧：李烨、余桦、莫莎。 看到这几个名字，圈内人瞬间炸了。 李烨，这个名字现在就是票房的保证，是质量的代名词。 更何况，后面还跟着余桦！ 那可是当代文坛的泰山北斗，无数导演捧着钱想买他的版权都买不到。 现在，他不仅给了版权，还亲自挂名编剧！ 这是何等的信任！ 第三百二十三章 素颜？体验生活？ 无数经纪公司和演员闻风而动，可当他们看到选角要求时，又集体傻眼了。 “一、所有演员，无论男女，需素颜试镜。” “二、进组后，需在陕北农村体验生活至少一个月，与外界切断联系。” “三、能吃苦，不怕脏，接受造型上的任何改造。” “四、我们需要的是演员，不是明星。” 这四条要求，每一条都像一记耳光，抽在那些流量明星和背后资本的脸上。 素颜？体验生活？ 开什么玩笑！ 现在的剧组，哪个不是把明星当祖宗一样供着？ 哪个当红小生花旦，不是带着七八个助理，妆发老师随时待命？ 让他们去农村吃苦？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这李烨是疯了吧？他以为他是谁？” “刚拍了部喜剧片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想拍文艺片？” “等着吧，肯定没人去，最后还不是得回头找我们这些有流量的。” 一时间，圈内嘲讽声四起。 然而，他们没等到李烨回头。 他们等来的，是另一则更重磅的消息。 京都，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茶室内。 李烨、王海山，还有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气质儒雅的老者，正坐在一起。 老者正是《活着》的原著作者，余华。 余老抿了口茶，浑浊但锐利的目光落在李烨身上。 “李导，你搞出的动静不小啊。”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李烨笑了笑，给余老添上茶水。 “余老，我只是想找到对的人，来演您的故事。” “对的人？”余老放下茶杯，声音严肃了几分，“我把《活着》交给你，是因为我看到了你对那个时代的敬畏。但选角，不能儿戏。”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尤其是家珍这个角色，她不是一个符号，她是福贵的根，是那片土地的魂。这个角色立不住，整部电影就塌了。” 王海山在一旁点点头，深以为然。 家珍这个角色，看似平淡，实则最难演。 她身上那种中国传统女性的坚韧、善良、隐忍和伟大的母性，少一分则寡淡，多一分则刻意。 余老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审视。 “可我听说，女主角你已经内定了？” “一个叫沈星楠的小姑娘？” “还是个前年刚夺影后的年轻偶像？” 余老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王海山的心上。 他也是才知道这件事，当时就急了。 沈星楠他知道，跟李烨在《无问西东》里合作过，长得漂亮，有灵气。 可要演家珍？ 那形象，差得也太远了。 这不是胡闹吗？ 李烨的神情却依旧平静。 “余老，我理解您的顾虑。” “我只有一个请求，看完她的试镜，我们再谈这件事。” 余老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点头。 “好。” “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试镜地点，定在京郊的一个摄影棚。 没有红毯，没有媒体，甚至没有助理。 所有来试镜的演员，都只拿到了一个地址和时间，被告知独自前来。 三天时间，人来人往。 有成名已久的老戏骨，有初出茅庐的新人，也有一些不死心的流量明星，遮遮掩掩地跑来想碰碰运气。 李烨，王海山，余老，三人并排坐在一张长桌后。 一个自诩演技派的二线男演员，正在试福贵年轻时在赌场输光家产的戏。 他演得很用力，青筋爆出，捶胸顿足，眼泪鼻涕一大把。 王海山看得直皱眉。 “太过了。” “福贵的败家，是骨子里的浑，不是街头混混的撒泼。” 李烨没说话，只是在资料上画了个叉。 下一个。 一个刚拿了某电影节最佳新人的小花，来试家珍的角色。 她倒是听话，素面朝天。 可那精心修过的眉毛，刚做过皮肤管理而显得过分光滑的脸蛋，怎么看都和角色不搭。 她试的是家珍劝福贵戒赌的一段。 台词背得很熟，眼泪也说来就来。 可那眼泪里，只有技巧，没有感情。 余老看得连连摇头，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停。” 李烨出声叫停。 那小花愣住了。 “李导，我……” “你可以回去了。” 李烨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小花脸色一白，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李烨那双沉静的眼睛时，把话咽了回去。 那不是导演看演员的眼神。 那像是一个手艺人，在审视一件有瑕疵的工具。 她狼狈地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 一连两天，面试了上百人。 除了几个配角有了初步人选，福贵和家珍这两个最重要的角色，依旧空悬。 王海山的眉头越皱越紧。 余老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整个摄影棚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三天上午。 轮到沈星楠了。 当她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王海山和余老都愣了一下。 这还是那个在红毯上明艳动人的沈星楠吗？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土布褂子，裤腿上还沾着些泥点。 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脸上没有一丝妆容，甚至能看到几颗淡淡的雀斑，皮肤也显得有些粗糙暗黄。 最让人心惊的，是她的那双手。 那不是女明星该有的手。 指节粗大，手背上带着薄茧，指甲缝里甚至还残留着洗不掉的污垢。 她就像一个刚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的农村妇女。 沈星楠对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有些沙哑。 “三位老师好，我是沈星楠。” 余老的眉头微微松动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开口。 态度，有时候比演技更重要。 李烨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试一段凤霞出嫁前，家珍给她梳头的戏。” 李烨给出的，是整部小说里最温情，也最考验演员内心戏的片段之一。 沈星楠没有立刻开始。 她走到角落里，背对着三人，站了足足一分钟。 再转过身时，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眼神里的那点属于明星的锋芒和灵气，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岁月和苦难磨平了棱角的温润和慈爱。 她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那不会说话的女儿，即将嫁为人妇。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从书里走出来的家珍 摄影棚里没有道具。 她就那么虚空地坐着，手里仿佛拿着一把木梳。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像是怕弄疼了女儿的头发。 “凤霞啊……” 她开口了，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欣慰，一丝不舍，还有一丝深藏的忧虑。 “嫁了人，就是大人了。” “二喜是个好孩子，踏实，会对你好的。” 她一边“梳头”，一边絮絮叨叨。 说的都是最朴实的家常话。 可每一个字，都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母爱。 王海山的眼睛湿润了。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姐姐出嫁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一边梳头，一边掉眼泪。 余老也摘下了眼镜，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他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母亲。 一个普通的，伟大的，中国母亲。 沈星楠的表演还在继续。 她的眼眶慢慢红了，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家珍是不会哭的。 她的眼泪，早就在几十年的苦难里流干了。 她只是用那双粗糙的手，一遍又一遍，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所有的爱，所有的不舍，所有的祝福，都在这无声的抚摸里。 “好了。” 李烨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沈星楠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一下，才缓缓站起身。 她又变回了那个略带紧张的年轻演员。 “三位老师，我的表演结束了。” 摄影棚里，一片死寂。 王海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鼓着掌。 余老站了起来。 他走到沈星楠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小姑娘，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沈星楠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李导提前把剧本给了我，他说，要演家珍，先得活成家珍。” “这两个月，我没接任何工作，就在京郊找了个农家院住下，每天跟着大娘下地，洗衣，做饭。” “这双手，是磨出来的。”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王海山倒吸一口凉气。 他现在才明白，李烨的底气从何而来。 这哪里是内定？ 这分明是提前开小灶，用最笨，也最有效的方法，把一个偶像，硬生生打磨成了一个演员！ 余老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泪光。 他看着沈星楠，又转头看向李烨。 眼神里，有震惊，有欣赏，最终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导，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他郑重地说道。 “你比我更懂家珍。” “她就是从我书里走出来的家珍！” 余老的声音，像是洪钟，在空旷的摄影棚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砸在王海山和沈星楠的心上。 王海山眼里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看李烨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为戏而生的怪物。 沈星楠的眼泪，终于决堤。 不是委屈，不是激动，而是一种被理解，被认可的释放。 这两个月，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为了这个角色，她亲手去掏过猪圈，在烈日下跟着农妇插过秧，手上磨出的血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 有好几个深夜，她躲在硬邦邦的土炕上，蒙着被子偷偷哭，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遭这份罪。 放弃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不止一次地缠上她的心头。 可一想到李烨，她就咬着牙忍住了。 当初，她被华艺娱乐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成摇钱树，是李烨设计了局，硬生生把她从虎口里捞出来的。 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我帮你脱困，你帮我拍出好电影，我们是平等的。” 她还想到了自己的梦想。 她不是只想当个花瓶偶像，她想当一个真正的演员。 她想让自己的作品，站在世界的舞台上，让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的外国人看看，龙国的演员，龙国的故事，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而《活着》，就是那块能让她实现梦想的敲门砖。 所以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用一身的泥泞和满手的厚茧，换来了余老那句——“她，就是从我书里走出来的家珍！” 先前付出的一切都值了。 李烨走到她面前，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只是递过去一张纸巾，声音平静。 “擦擦脸，别让妆花了。” 沈星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过纸巾。 是啊，她现在这副尊容，哪还有什么妆。 李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欢迎你，家珍。” 家珍的角色尘埃落定，在圈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星楠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从“新晋影后”的标签，变成了“实力派预备役”。 无数之前嘲讽李烨选角标准的人，此刻都闭上了嘴。 事实证明，不是李烨疯了，是他们太短视。 可剧组的筹备，却陷入了另一个僵局。 富贵的儿子“有庆”，和那个赢走富贵家产最后被枪决的皮影戏班主“龙二”，这两个关键的男性角色，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来试镜的人不少，可没有一个能入李烨的眼。 要么是演得太油滑，没了孩子的纯真。 要么是演得太凶狠，缺了龙二那种外强中干的色厉内荏。 时间一天天过去，王海山都有些急了。 “李烨，要不……稍微放低点标准？” “有些人选，其实培养一下也还是可以的。” 李烨坐在监视器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回放，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怎么合眼了。 红姐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看到他这副样子，心疼得直皱眉。 “你看看你，都快成仙了。” 她把牛奶重重地放在桌上。 “你跟余老说，选角不能儿戏，要慢慢来。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把自己往死里逼？” 李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沙哑。 “角色不对，整部戏的魂就散了。” “我不能拿余老的作品开玩笑。” 红姐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资料，板起脸。 “行了，别看了。” “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给自己放两天假。” “出去走走，透透气，把脑子里的弦松一松。” “你要是再这么熬下去，电影还没开拍，你人就先倒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就是这个劲儿 李烨还想说什么，红姐直接拔掉了监视器的电源。 “没得商量。” “这是死命令。” 看着红姐不容置疑的表情，李烨苦笑一声，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休息。” 他确实也感觉自己到了极限。 走出摄影棚，京都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李烨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他身上还穿着在陕北地区时穿的那件旧夹克，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配上一脸的疲惫，活像个进城务工的农民。 他也没打算收拾，就这么戴了顶鸭舌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汇入了街上的人流。 他不想去任何喧闹的地方，只想找个清净的角落待着。 不知不觉，他拐进了一条老旧的胡同。 胡同里没有高楼大厦，都是些青砖灰瓦的旧式平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炒菜和酱料的混合味道。 这股烟火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他在胡同口的一家小面馆坐下，点了一碗最便宜的阳春面。 面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手脚麻利，话不多。 李烨埋头吃着面，听着周围食客的闲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在这时，面馆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姓葛的！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 “这个月保护费该交了，你还在这跟我装傻？” 李烨抬起头，透过面馆的玻璃窗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小混混，正对着一个卖糖画的老头指手画脚。 那老头大概六十出头，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守着一个小小的糖画摊子。 面对混混的叫嚣，老头只是低着头，用手里的小勺子，专注地在石板上画着一条龙。 他的手很稳，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被外界的嘈杂所影响。 那是一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匠人精神。 小混混见他不理不睬，顿时火了，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工具箱。 “嘿！老东西，你聋了是不是！” 老头画龙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了小混混一眼。 李烨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 是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浑浊，充满了岁月的沧桑，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天生的怯懦和讨好。 可在那怯懦的深处，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小人物的狡黠和固执。 这不就是……这不就是福贵的儿子，有庆吗？ 那个爱惜自己的羊，会心疼父亲，最后却因为给县长夫人献血而被活活抽干血的孩子！ 李烨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想象着，如果给这个老头换上一身破旧的学生装，让他年轻四十岁…… 那张脸，那副神情，简直和自己脑海中有庆的形象，一模一样！ 不，不对。 他太老了。 演有庆，年纪不合适。 李-烨的目光，又落在了老头那双画糖画的手上。 那双手，布满老茧，指节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变形。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在勾勒线条时，却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稳，准，而且带着一种历经风霜后的从容。 李烨的脑海里，另一个角色的形象，瞬间和眼前的老人重合了。 龙二！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把福贵的家产赢了个精光的皮影戏班主。 他看似嚣张，实则骨子里是个胆小怕事、沉迷于赌博的空壳。 他的人生，就像这糖画，看似繁复华丽，实则一碰就碎，不堪一击。 眼前的这个老人，身上没有龙二的嚣张，却有龙二被枪毙前，那种被时代洪流碾碎后的茫然和空洞。 对！就是这种感觉！ 只要把这种空洞茫然，用演技包裹上一层虚张声势的外壳，那就是活生生的龙二！ 李烨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 “老东西，我再问你一遍，钱，交不交？”小混混显得很不耐烦。 画糖画的老头，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带着点谄媚的笑。 “小哥，您看，我这小本生意，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 “您高抬贵手，宽限两天，宽限两天……”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想要递过去。 就是这个劲儿！ 面对强者时下意识的卑微和讨好，这正是龙二骨子里的底色！ 李烨再也坐不住了。 他扔下几张钞票，起身就朝外走去。 面馆老板在后面喊，“先生，还没找钱呢！” 李烨头也没回。 他几步走到小混混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混混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农民工”。 “你谁啊？想多管闲事？” 李烨没理他，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了一沓红色的钞票，少说也有两三千。 他把钱直接塞到小混混手里。 “他的钱，我给了。” “现在，带着你的人，滚。” 李烨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那是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气场，不是这种街头混混能比的。 小混混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捏着手里的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面面相觑。 “滚。” 李烨又重复了一遍，眼神冷了下来。 小混-混打了个哆嗦，没敢再放一句狠话，灰溜溜地带着人跑了。 胡同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画糖画的老头愣愣地看着李烨，又看了看自己被打翻的摊子，手足无措。 “这……这位先生……这怎么好意思……” “您的钱，我……我慢慢还给您……” 李烨摆了摆手，蹲下身，帮他把散落一地的工具一件件捡起来。 “老先生，我叫李烨，是个拍电影的。” 他抬起头，看着老人的眼睛，开门见山。 “我想请您演个角色，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老人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像是看一个脑子不清楚的疯子。 “拍电影？”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戒备和荒唐。 “先生，您别开玩笑了。” “我就是一个捏糖人的，哪里会拍什么电影。”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李烨，自顾自地收拾着被踹翻的摊子，动作间透着疏离。 这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老人来说，任何突如其来的“好事”，背后都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第三百二十六章 骗鬼呢？ 李烨没有不耐烦。 他预料到了这个反应。 他蹲下身，继续默默地帮老人把那些瓶瓶罐罐，还有画糖画用的铜勺、铲子一一捡起来，放回木箱里。 “老先生，我没开玩笑。” “我叫李烨，是个导演。” 老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斜眼瞥了他一眼。 李烨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满脸的胡茬，还有那股子掩不住的疲惫感。 这副模样，跟街边等着揽活的零工没什么两样。 导演？ 骗鬼呢。 老人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不敢得罪。 毕竟刚刚是这个人帮自己解了围。 “先生，您真是好人。” “可我这把老骨头，真的不行，您还是找别人吧。” 他把“好人”两个字咬得很重，言下之意，你是个好人，但别想骗我这个老头子。 李烨看出了他的不信任，也不急于解释。 他帮着老人把沉重的工具箱抬上那辆破旧的三轮车。 “老先生，您家住哪？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 老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摆手。 “不麻烦您，我自己来就行。” 让一个底细不明的“导演”知道自己家住哪，那还了得？ 李烨笑了笑，没再坚持。 他只是跟在三轮车后面，不远不近地走着。 老人蹬着三轮车，在胡同里拐了几个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一眼。 那个“农民工导演”还跟着。 老人的心提了起来。 这家伙想干嘛？ 图财？自己这一车破烂值几个钱？ 还是那些小混混派来报复的？ 他越想越怕，脚下蹬得更快了。 可他一把年纪，体力哪里比得过正当壮年的李烨。 无论他怎么加速，李烨始终都保持着那个距离，步伐稳健，气息匀称。 穿过两条胡同，三轮车在一个挂着“倪家小院”木牌的院子门口停下。 老人刚把车停稳，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就从院里传了出来。 “死老头子，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又被那些小王八蛋给堵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微胖，头发烫着小卷，系着围裙的妇人就从门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自家老头子，刚想数落，却一眼瞥见了跟在后面的李烨。 妇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把将老人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李烨。 “你是谁？跟着我们家老倪干什么？” 这妇人，正是老人的老伴，张桂芬，这一片胡同里出了名的“厉害角色”。 老人姓倪，叫倪大强。 倪大强被老伴护在身后，反而松了口气，腰杆也直了些。 “老婆子，这位……这位李先生，刚刚帮我赶走了收保护费的……” 他小声地解释着。 张桂芬的脸色稍缓，但疑虑未消，上下打量着李烨。 “赶走混混？你给钱了？” 她的眼神很尖，像是能看穿人心。 李烨点点头，态度温和。 “举手之劳，阿姨。” “我找倪大爷，是想请他帮个忙。” “帮忙？”张桂芬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我们家老倪一个捏糖人的，能帮你什么忙？” 李烨看着她，知道这位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来意。 “阿姨，我是个导演，想请倪大爷出山，演我们电影里的一个角色。” 这话一出，张桂芬先是愣了半秒。 然后，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导演？就你？” 她指了指李烨的穿着。 “小伙子，你这套嗑，去骗骗那些没出校门的小姑娘还行。” “想骗到我们老两口头上，你还嫩了点。” “行了，钱我们没有，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吃饭。” 说完，她拉着倪大强就要进门。 砰的一声，院门眼看就要关上。 李烨伸手，及时地抵住了门板。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阿姨，我没有恶意。” “而且，我也没吃饭。” 张桂芬和倪大强都愣住了。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见过蹭吃蹭喝的，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 张桂芬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是吧？要饭去别处要！” 李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阿姨，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请演员的。” “只要您让我进去，把话说完。如果到时候您还觉得我是骗子，我立刻就走，绝不纠缠。”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刚刚我帮倪大爷付了三千块钱，就当是……这顿饭的饭钱，行吗？” 张桂芬的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三千块。 那差不多是老头子一个多月的收入了。 她看着李烨，眼神里的怀疑和审视更加浓重。 这人到底什么来路？ 出手就是三千，穿得却像个民工。 图什么？ 倪大强在旁边小声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老婆子，要不……就让他进来说吧，外面人多眼杂的……” 张桂芬瞪了自家老头一眼，心里快速地盘算着。 这人看着不像坏人，而且是自己家门口，真要有什么事，喊一嗓子，街坊邻居都能听见。 她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松开了门。 “进来吧！” 她的语气依旧生硬。 “先把话说清楚，你要是敢耍花样，我让你横着从这胡同里出去！” 李烨走进小院。 院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角落里种着几盆葱和蒜，充满了生活气息。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条长凳，墙上还挂着一张几十年前的黑白结婚照。 桌上摆着两碗面条，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旁边还有一碟咸菜。 这就是老两口的晚饭。 张桂芬没给李烨好脸色，直接从厨房又拿了个碗，从锅里捞了些清汤面，重重地放在李烨面前。 “说吧，吃完赶紧走。” 李烨也不客气，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他是真的饿了。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几乎忘了饥饿的感觉，此刻一放松下来，胃里就像火烧一样。 他吃得很快，却不粗鲁，呼噜呼噜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桂芬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些。 这孩子，看着也不像个坏人，倒像是在外面受了苦的。 一碗面下肚，李烨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这事，能成吗？ 他放下碗筷，认真地看向张桂芬。 “阿姨，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烨，是问道传媒的总裁，也是艺人兼导演。” “我们公司正在筹拍一部电影，叫《活着》，是根据余桦老师的小说改编的。” “我想请倪大爷演的，是里面一个叫‘龙二’的角色。” 张桂芬听得一愣一愣的。 问道传媒她好像听过，是个大公司。 余桦她也知道，是个很有名的大作家。 可这些跟自家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龙二是谁？干嘛的？”她狐疑地问。 李烨没有直接说，而是开始讲故事。 他用最通俗的语言，把《活着》里，福贵和龙二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讲龙二如何从一个皮影戏班主，靠着赌博赢走了福贵的家产，一夜暴富。 又讲他如何在新时代来临时，因为地主的身份，被拉出去枪毙，死前还在喊“我是替你去死”。 李烨的口才极好，声音富有磁性，讲起故事来，画面感十足。 倪大强听得入了神，手里的筷子都忘了放下。 张桂芬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不屑，慢慢变得凝重。 她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听得出来，这是一个很沉重，很深刻的故事。 讲完龙二的结局，李烨看向倪大强。 “大爷，龙二这个角色，外表嚣张，内心却很怯懦。” “他一辈子都活在虚张声势里，直到死前才幡然醒悟。” “您今天在胡同口，面对那群混混时，那种想硬气又不敢，带着点讨好和卑微的劲儿，就是龙二的底色。” “还有您画糖画那双手，稳，准，带着一股匠人的魂。这就是皮影戏班主的手。” “您不是在演他，您身上，就带着他的影子。” 屋子里一片寂静。 倪大强被他说得愣住了，眼神里有些茫然。 张桂芬的心，却掀起了波澜。 她比谁都清楚，自家老头子就是个老实本分，甚至有些窝囊的男人。 被人欺负了，也只会赔笑脸。 可李烨，却从这份“窝囊”里，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还叫什么……角色的底色？ 这让她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真的不是骗子。 可理智告诉她，这事不靠谱。 “小李是吧？” 她清了清嗓子，态度缓和了些，但立场依旧坚定。 “你说的都挺好听，我们也信你不是坏人。” “但是，拍电影不是儿戏。我们家老倪，大字不识几个，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怎么演戏？” “到时候给你们剧组耽误了事，我们可赔不起。” 李烨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阿姨，您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方言，有时候反而是角色的加分项，更真实。” “至于会不会演，我可以教，导演的作用就是这个。” “而且我们是正规剧组，会签合同，给片酬。您放心，绝不会让倪大爷白辛苦。” “片酬？”张桂芬的耳朵竖了起来，“多少？” 李烨伸出了五根手指。 “税后，五十万。” “什么？！” 张桂芬和倪大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五十万！ 他们老两口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倪大强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你……你真是骗子！”他指着李烨，手都有些发抖。 演个戏，就给五十万？这比抢银行还快！ 张桂芬却冷静了下来。 她死死地盯着李烨的眼睛。 “小李，你说的，是真的？” 李烨郑重地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这是他应得的价值。好的演员，就是这么贵。” 张桂芬的心脏，开始狂跳。 五十万，有了这笔钱，孙子上大学的学费就够了。 老头子腿脚不好，也能换个好点的药。 这个家，能彻底翻个身。 诱惑太大了。 可风险也同样巨大。 万一这是个骗局呢？ 她沉默了很久，屋子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口说无凭。” “明天，你带我们去你的公司看看。我们要亲眼见到你的工作证，见到你们的拍摄场地。” “还有那个合同，我们要找律师看过才行。” 她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条件，条理清晰，寸步不让。 李烨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没问题。” “阿姨，您比我想象的还要精明。” 他站起身。 “那我明天一早，过来接您二位。”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倪家小院。 张桂芬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依旧七上八下。 她转头看向自家老头子。 “老倪，你说……这事，能成吗？” 倪大强咂了咂嘴，眼神里满是恍惚。 “我不知道。” “我就是觉得那个年轻人，看我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 “他好像真的能看见我骨子里的东西。” 李烨走出幽深的胡同，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面而来，吹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头那块悬了一晚上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这种感觉，比拿下千万投资还要舒坦。 他掏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一个干练又带着关切的女声传来。 “李烨？你这两天跑哪去了？玩的还开心吗？” 是他的经纪人，红姐。 李烨靠在胡同口的墙壁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红姐，我出来走了走。” “你不是说我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让我多接接地气嘛。” 电话那头的红姐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少来这套，你李烨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说，是不是又去哪个犄角旮旯淘换你的宝贝道具了？” “这次还真不是。” 李烨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轻松。 “我找到了一个演员。” 红姐那边沉默了两秒，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演员？什么角色？《活着》的选角不是公开海选吗？你私下定了谁？” 她太清楚李烨对这部电影的重视程度，选角上的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成为败笔。 “龙二。”李烨言简意赅。 “龙二？”红姐的声调高了八度，“那个角色很重要！你找了谁？是圈里哪个老戏骨松口了？” “一个捏糖人的老师傅。” “……”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说捏什么？ 过了足足五秒，红姐才像是不确定地问道， “你刚才说捏什么？” “捏糖人。”李烨重复道，“就是街边那种，吹糖画的。” “李烨！” 红姐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抓狂。 “你是不是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我告诉你，现在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部电影，你用一个素人，还是个街边小贩，去演龙二？这要是传出去，问道传媒的股价都得跟着跌！” “他不是小贩，他是艺术家。” 李烨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红姐，你相信我的眼光。” “我……”红姐一口气堵在胸口，她当然相信李烨的眼光，从《我们的父辈》那首《如愿》开始，到后来的每一首歌，再到《无问东西》的票房奇迹，这个年轻人从未让她失望过。 可这次，实在太离谱了。 李烨没给她太多纠结的时间，继续说道， “你让法务部准备一份合同吧，特邀演员，最高规格的那种。” “片酬，税后五十万。” “什么？！” 红姐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 五十万请一个捏糖人的？ 这已经不是离谱了，这是烧钱！ “李烨，你冷静一点！五十万，我可以帮你去谈圈内任何一个黄金配角了！” “他们演不出我要的龙二。” 李烨打断了她。 “我要的龙二，骨子里就得带着那股被命运碾碎了的小人物的悲哀，和被财富砸晕了头的虚张声势。这些，倪大强老师傅身上都有。” “他叫倪大强？” “对。” “明天一早，我会带他和他的老伴来公司签合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李烨便挂了电话，没再给红姐反驳的机会。 他知道，红姐虽然嘴上抱怨，但最后还是会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福贵，家珍，龙二…… 《活着》的骨架，已经立起来了。 第二天，清晨。 一辆沉稳低调的黑色辉腾，缓缓停在了“倪家小院”的门口。 这车不算张扬，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价值不菲，跟这条破旧的胡同显得格格不入。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男人让正在门口张望的倪大强和张桂芬夫妇俩，同时愣住了。 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衬得身形挺拔。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胡茬也刮得干干净净，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整个人神清气爽，眉宇间带着一股运筹帷幄的自信。 这……这还是昨天那个穿着旧夹克，坐在自家小板凳上呼噜呼噜吃面的“民工”吗？ 这气质，这派头，跟电视里演的大老板一模一样！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可思议。 “倪叔，张阿姨，早上好。” 李烨微笑着开口，声音依旧温和。 这熟悉的声音，才让老两口回过神来。 “是……是李导演啊……” 倪大强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张桂芬则是快速地上下打量着李烨，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在这辆车和这身行头面前，烟消云散了。 骗子，可没有这种气度。 “李导演，您……您太客气了，还亲自来接我们。” 张桂芬的态度，比昨天热情了一百八十度。 “应该的。” 李烨很自然地为他们拉开车门。 老两口一辈子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坐进去的时候，身子都绷得紧紧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辉腾平稳地驶出胡同，汇入车流。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微风声。 倪大强夫妇紧张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烨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的拘谨，主动开口缓和气氛。 “阿姨，平时早上都吃些什么？” “啊？就……就喝点粥，吃个馒头。”张桂芬连忙回答。 “等签完合同，中午我请二位吃顿好的。” “不不不，不用，太麻烦您了！” 一路闲聊，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极具现代感的写字楼前。 “问道传媒”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当李烨带着倪大强夫妇走进大门时，前台两个漂亮姑娘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鞠躬。 “李总好！” 声音清脆响亮。 “李……李总？” 张桂芬跟在后面，听到这个称呼，心肝都颤了一下。 她昨天还以为“总裁”是这小伙子吹牛的。 现在看来，人家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李烨领着他们直接上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红姐和法务团队已经等在了会客区。 一番介绍后，专业的法务人员开始为老两口逐条讲解合同内容。 从工作时长，到食宿标准，再到人身保险，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充分保障了演员的权益。 当看到片酬那一栏，白纸黑字写着的“人民币伍拾万元整（税后）”时，倪大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张桂芬紧紧攥着老伴的手，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才勉强维持着镇定。 合同没有任何问题。 倪大强在签名处，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感觉，不像是在签合同，倒像是在立一个人生新的里程碑。 签完字，李烨站起身，伸出手。 “倪老师，欢迎加入《活着》剧组。” 一声“倪老师”，让倪大强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被人如此尊重。 捏糖人的、老头子、死老头子……他听过无数称呼，唯独“老师”二字，想都不敢想。 他慌忙在身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 “李……李总……不，李导演，我……我一定好好演！” 事情办妥，李烨坚持要亲自开车送老两口回去。 张桂芬推辞不过，只好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张桂芬的话也多了起来，不住地夸李烨年轻有为，还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李烨只是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车子再次停在胡同口。 李烨熄了火，准备下车送他们到院门口。 他刚推开车门，一道瘦小的人影就跟个小炮弹似的从旁边猛地冲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坚硬的车门。 “小心！”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给我滚 李烨眼疾手快，一把将车门往回拉了寸许。 那孩子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瘦得像根豆芽菜，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袖口都磨破了。 他没有哭，只是坐在地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又怯懦地看着李烨。 那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带着一丝倔强和戒备。 李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眼神太像了。 太像他想象中，福贵的儿子，那个倔强地爱着父亲，最终却因为饥饿和疲劳，死在校医院抽血车下的“有庆”。 还没等他开口，刚下车的张桂芬就叫了起来。 “石头！你这孩子，跑什么跑！没长眼睛啊！差点撞到李导演的车！” 她的声音又急又响，充满了胡同大妈特有的威势。 叫“石头”的小男孩被她一吼，身子缩得更紧了，头埋得低低的，小声地道歉。 “对不起，张奶奶……对不起，叔叔……” “没事没事。” 李烨连忙摆手，蹲下身，语气温和地问： “没摔疼吧？起来我看看。” 小男孩摇了摇头，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转身就想跑。 “这孩子……”张桂芬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阿姨，您认识他？”李烨站起身，随口问道。 “认识，怎么不认识。” 张桂芬压低了声音，朝旁边一个紧闭的院门努了努嘴。 “就住我们隔壁，老王家的孩子。” 她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惋惜。 “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这孩子他爸，前些年在工地上干活，从架子上摔下来，腿给摔断了，成了瘸子，重活干不了，只能在家待着。” “全家就靠他妈一个人，在饭店里洗盘子，一天打两份工，累死累活，也就勉强糊口。” 李烨静静地听着，目光投向男孩消失的方向。 张桂芬还在继续说着。 “石头这孩子，其实聪明得很，在学校里回回考试都是前几名，墙上贴满了奖状。” “可家里这情况……唉……”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前两天听他妈跟人说，家里实在是供不起了，正琢磨着，等这孩子再大点，初中念完就不让念了，直接送去南方的厂里打工，还能早点往家里寄钱。” “多好的一个苗子，可惜了。” 打工？ 李烨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一个有着读书天赋的孩子，却因为贫穷，要被早早地送上流水线。 这本身，就是一出现实版的《活着》。 他脑海里，那个叫“有庆”的孩子的形象，与刚才那个叫“石头”的瘦小身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一样地贫穷，一样地倔强，一样地让人心疼。 李烨的嘴角缓缓勾。 或许他不仅找到了“龙二”。 连“有庆”，也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烨转过身，目光落回到了张桂芬身上。 “张阿姨。” 他开口，声音平静。 “嗯？李导演，怎么了？” 张桂芬还沉浸在刚才那点小小的惊吓和对邻居家的感慨里。 “那个叫石头的孩子，他家…就在隔壁？” 李烨指了指那个紧闭的院门。 “对，就那儿。”张桂芬点头，“老王家，王建军就是他爸。” “我想跟他父母聊聊。” 李烨的话说得很直接。 张桂芬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这李导演什么意思？ 看孩子可怜，想资助他上学？ 还是说……看上这孩子了，想收养？ 哎哟，这可是大新闻！ 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好奇心像是藤蔓一样疯长。 “聊聊？聊什么呀？” “您能帮我牵个线吗？”李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他看着张桂芬，眼神诚恳。 他知道，对付这种胡同里的“百事通”，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她参与进来，给她一种“自己人”的感觉。 果然，张桂芬一听这话，腰板都挺直了三分。 这可是大导演求她办事！ “嗨！这有什么不能的！” 她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 “我跟石头他妈熟得很！你等着，我这就去叫门！” 说着，她就要往隔壁院子走。 “等等，阿姨。” 李烨叫住了她。 “我过去，还是先跟您说清楚比较好。” “我不是要资助他，也不是要做什么慈善。” 张桂芬的脚步停住了，疑惑地回头看他。 不是资助？那还能是什么？ 李烨微微一笑，抛出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想请他拍电影。” “……啥？” 张桂芬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 她掏了掏，一脸懵地看着李烨。 “拍……拍电影？” “对。”李烨点头，“我的新电影里，有个角色，我觉得他很合适。” 张桂芬彻底傻眼了。 她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处理不过来这个信息。 昨天，这个年轻人说要请捏糖人的老倪去演电影。 今天，他又说要请隔壁瘸子老王家的儿子去演电影。 这……这是什么选角标准？ 专门在他们这条破胡同里找演员吗？ 她看着李烨，眼神里充满了荒诞和不解。 “李导演，您……您没开玩笑吧？” “石头那孩子，瘦得跟猴儿似的，又黑，能演什么电影？” “我要的，就是他这股劲儿。” 李烨的语气很认真。 “阿姨，这件事，还请您帮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重谢”两个字，让张桂芬心里咯噔一下。 她连忙摆手。 “不不不，李导演您太客气了！我就是个传话的，帮不上什么大忙。”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的那点疑虑却彻底打消了。 这位李总，是真金白银地在办事。 她领着李烨，走到了隔壁那扇斑驳的木门前。 门上的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露出底下灰败的木色。 砰砰砰。 张桂芬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嘶哑又警惕的声音。 “建军！是我，你张姐！” 张桂芬扯着嗓子喊道。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一道缝。 一个三十多岁，面色蜡黄的女人探出头来，正是石头的母亲刘翠兰。 第三百三十章 你给我滚 她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满脸疲惫。 “张姐？有事吗？” 她的目光越过张桂芬，落在了后面那个气质不凡的李烨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翠兰啊，这位是李导演，找你们家有点事。” 张桂芬侧过身，把李烨让了出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 刘翠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导演？ 这种人怎么会找到他们家来？ “进来……说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完全打开了。 一股潮湿、混杂着廉价膏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很小，堆满了各种杂物，光线昏暗。 李烨跟着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堂屋里，坐在床沿上的男人。 那应该就是石头的父亲，王建军。 他比刘翠兰看起来要苍老许多，头发白了大半，身形佝偻。 一条裤腿空荡荡的，另一条腿不自然地伸着。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砂轮，在打磨一把剪刀，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和不善。 “有事？” 他的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器在摩擦。 刚才那个叫“石头”的小男孩，正趴在一张破旧的小桌子上写作业，看到李烨进来，吓得把头埋得更低了。 “建军，翠兰，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张桂芬像个外交官一样，清了清嗓子。 “这位是李烨，李总，也是个大导演！就是拍那个……那个《无问东西》的！” 她也只知道这部电影。 王建军夫妇俩没什么反应。 他们不看电影，也不知道什么《无问东西》。 他们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穿着干净的西装，开着好车，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人上门，非奸即盗。 “我们家不买保险，也不办信用卡。” 王建军冷冷地开口，低头继续打磨他的剪刀。 “建军，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张桂芬有些急了。 李烨却不在意，他上前一步，很平静地开口。 “王大哥，刘大嫂，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谈谈你们儿子，石头的事情。” 一听到“儿子”两个字，王建军手上的动作停了。 刘翠兰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我们家石头怎么了？他在外面闯祸了？” 这是他们最直接的反应。 “没有。”李烨摇头，“他很好。” “我今天在胡同口见到他，觉得他很有灵气，很符合我一部新电影里的角色。”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刺耳的打磨声消失了。 王建军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烨，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刘翠兰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连一旁的张桂芬，虽然已经听过一遍，此刻还是觉得心跳加速。 趴在桌上写作业的石头，也悄悄抬起了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好奇。 “你说什么？” 王建军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想请王梓石同学，出演我的电影。” 李烨说出了石头的大名。 “片酬，税后二十万。” 轰！ “二十万”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这间不到十平米的破旧小屋里轰然炸响。 王建军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刘翠兰的身体晃了晃，要不是扶住了桌子，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了出来。 二十万！ 她跟丈夫，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一天打两份工，洗几千个盘子，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三千块。 二十万，她要不吃不喝干五年多！ 王建军的反应却和妻子截然不同。 他猛地从床沿上撑起来，因为动作太猛，那条伤腿传来一阵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但他顾不上了。 他指着李烨的鼻子，怒吼出声。 “你他妈的把我们当傻子耍是不是！” “骗子！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滚！” 他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因为贫穷和残疾而积压了多年的愤懑和自卑，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他只相信，所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背后，都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 刘翠兰被丈夫的怒吼吓了一跳，哭声都憋了回去。 张桂芬也急了，连忙上前解释。 “建军你别激动！李导演不是骗子！人家是问道传媒的总裁！我家老倪，今天刚跟人家签了合同，五十万！” “五十万？”王建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家捏糖人的老东西？他能值五十万？你骗鬼呢！” “你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 他抄起床边的拐杖，就要往李烨身上砸。 李烨没有躲。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被生活压垮了脊梁的男人。 他没有愤怒，只有理解。 他等到王建军吼完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王大哥，我理解你的心情。” “合同，工作证，公司地址，我都可以提供给你们核实。” “你们隔壁的倪大强老师，确实已经签约了。你们可以随时去问他。” “明天上午，我也可以派车来接你们，去公司看看，找律师咨询一下，都没问题。” “所有的流程，都公开透明。”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王建军挥舞着拐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李烨坦然的眼神，那股滔天的怒火，不知为何，竟慢慢地熄了一些。 李烨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名片。” “如果你们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打这个电话。” “我只等三天。” 说完他朝夫妻俩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叫石头的孩子。 然后转身走出了这个压抑的小院。 张桂芬愣了一下，也连忙跟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王建军夫妇和他们的儿子。 王建军喘着粗气，盯着那张掉在地上的、设计简约却质感极佳的名片。 上面只印着三个字。 李烨。 以及一串电话号码。 刘翠兰走过去，颤抖着手，将那张名片捡了起来，像是捡起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只要能赚钱，我愿意的 院门外的世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 李烨和张桂芬的脚步声远去了。 胡同里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剩下风吹过屋檐的呜咽。 屋内，那股由愤怒、震惊和不信交织而成的风暴，余波仍在回荡。 王建军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那条残腿上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抽搐着。 他的眼睛赤红，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张薄薄的卡片。 仿佛那不是一张名片，而是一道催命符，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带着嘲讽的请柬。 刘翠兰扶着桌子，慢慢地直起身。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两道干涸的泪痕挂在蜡黄的脸上。 她一步，一步，挪到那张名片前。 然后，她蹲下身，用两根因为常年浸泡冷水而有些变形的手指，颤抖着，将它拈了起来。 纸张的质感很好，带着一丝凉意。 上面的字，简约却仿佛有千斤重。 李烨。 问道传媒总裁。 刘翠兰不识字，但她认得这三个字。 那是刚才那个年轻男人的名字。 她把名片攥在手心，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转过身，看向墙角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她的儿子，王梓石。 石头。 小家伙还趴在桌上，但作业本上已经是一片空白。 他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压抑着哭声。 刚才父亲那声嘶力竭的怒吼，吓坏他了。 刘翠兰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走过去，蹲在儿子身边。 “石头。”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王梓石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妈……” “刚才那叔叔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刘翠兰问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王梓石点了点头。 小小的脑袋，像小鸡啄米。 “石头……你想去吗？” 刘翠兰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祈求。 王梓石看着母亲深陷的眼窝，看着她鬓角过早生出的白发，又扭头看了看床上那个像受伤困兽一样喘息的父亲。 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语气，清晰地开口。 “妈。” “嗯？” “如果我去了，是不是就有钱了？” 刘翠兰的心猛地一颤。 她点了点头，“有。” “是不是爸爸就能用好一点的药了？” 她的眼眶又湿了。 “……是。” “是不是我就不用退学，不用去工厂拧螺丝了？” 刘翠兰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将瘦小的儿子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硬邦邦的小脑袋上。 “是……是……都不用了……” 王梓石的小手，轻轻拍着母亲颤抖的后背。 他把脸埋在母亲那件满是皂角味的旧衣服里，闷闷地说。 “妈，那我想去。” “只要能赚钱，我愿意的。” 轰隆。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二十万”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准地捅进了刘翠兰的心窝，然后狠狠地搅动。 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哇——” 刘翠兰抱着儿子，嚎啕大哭。 她哭自己的无能，哭丈夫的落魄，更哭儿子的懂事。 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本该是在阳光下奔跑的年纪，却要用他稚嫩的肩膀，来扛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这是何等的悲哀！ 王建军坐在床沿，听着妻儿的对话，听着妻子压抑多年的哭声。 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一点点垮了下来。 他抬起粗糙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个曾经能用肩膀扛起百斤重物的男人，此刻，肩膀却在无声地耸动。 有滚烫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这一夜，王家没人睡得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刘翠兰就起来了。 她眼圈发黑，嘴唇干裂，但眼神却有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没有跟王建军打招呼，只是默默地给儿子穿好最干净的一件衣服，然后从床底下那个上锁的木箱子里，翻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她要去胡同口的公共电话亭。 王建军就那么坐在床上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刘翠兰拿着那张名片，走出了院子。 清晨的胡同很安静。 她走到电话亭，深吸一口气，按照名片上的号码，一个一个地按了下去。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她的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喂，你好。” 电话接通了，是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清醒，沉稳，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刘翠兰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喂？请问是哪位？” 李烨又问了一句。 “……是，是李导演吗？”刘翠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卑微而又紧张。 “我是王梓石的妈妈。” 电话那头的李烨似乎顿了一下。 “哦，刘大嫂，你好。”他的语气很温和，“考虑好了？” “嗯……”刘翠兰攥紧了话筒，“我们……我们想好了。我们同意。” 说出“同意”两个字，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李烨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那你们今天有时间吗？来公司一趟，我们把合同签了。” “有！有时间！”刘翠兰连忙说。 “这样，我这边临时有个会走不开。我让我的经纪人去接你们，你看可以吗？她姓红，你们叫她红姐就行。” “好好好，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一个小时后，让她在胡同口等你们，可以吗？” “可以！可以！” 挂了电话，刘翠兰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 成了。 真的成了。 她攥着名片，转身往家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当她推开院门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是王建军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 “你真要去？” 王建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阴沉得可怕。 “去。” 刘翠兰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但很坚定。 “刘翠兰！”王建军猛地提高了音量，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杵，“你是不是疯了！你就这么信一个外人说的话？二十万！你动脑子想想，那可能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 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不可能！”刘翠兰也豁出去了，积攒多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喷薄而出，“隔壁老倪家拿了五十万！张姐亲口说的！” “老倪那是捏了一辈子糖人，是个手艺人！我们家有什么？我们家石头有什么？他一个瘦得跟猴崽子一样的孩子，凭什么值二十万！” 王建军红着眼睛吼道。 “人家李导演说他有灵气！说他合适！” “放屁！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他们就是看我们家穷，看我们好欺负！指不定签的是什么卖身契！到时候把孩子骗走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给了地址！给了公司名！怎么会是骗子！” “你懂个屁！”王建军一把将桌上的搪瓷缸子扫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石头被吓得一哆嗦。 “这个社会上，骗人的法子多得是！他就是要把你骗过去，让你签了字，到时候孩子是他的，钱你一分也拿不到！你信不信！” 王建军的怒吼，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自我保护。 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承认，这个家，需要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拯救。 他，王建军，一个废人，需要靠儿子“卖身”来养活。 这个念头，比他腿断的时候还要让他痛苦。 “王建军！”刘翠兰的眼泪也下来了，“你除了会在这里冲我发火，你还会干什么！骗子？就算是骗子我也认了！万一呢！万一那是真的呢？那就是石头的一条活路！” “你看看这个家！你看看你的腿！再看看石头！他才十二岁！十二岁！就要操心这个家了！你忍心吗！” “我……”王建军被戳到了痛处，一时语塞。 “你忍心让他跟你一样，初中没读完就去工地上卖力气，然后被砸断腿，一辈子当个瘸子吗！” 刘翠兰的话，字字诛心。 “你给我闭嘴！” 王建军彻底失控了，他撑着身体，抄起旁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枕头软绵绵的，砸在刘翠兰身上不痛不痒，却让她彻底心寒。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 刘翠兰抹了一把眼泪，拉过儿子的手。 “今天，我必须带石头去。” “这是我们娘俩的命，赌一把！赌赢了，全家活！赌输了，我陪着儿子一起死！” “你要是还当自己是个男人，就别拦着！”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拉着王梓石，走出了院门。 “刘翠兰！你敢——” 王建军的怒吼被关在了门后。 他颓然地坐回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听着妻子和儿子远去的脚步声，最终，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清脆响亮。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准时停在了胡同口。 这辆车，跟这条破旧的胡同格格不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干练职业装，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走了下来。 她就是红姐。 红姐的目光在胡同里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那对站在墙根下，显得局促不安的母子。 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走了过去。 “是刘大嫂和王梓石小朋友吧？” “啊，是，是的。”刘翠兰紧张地搓着手。 “我是李烨的经纪人，我姓红。”红姐伸出手。 刘翠兰下意识地想去握，又看到自己满是老茧和污垢的手，连忙缩了回来，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 红姐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再次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走吧，我们上车说。” 刘翠兰牵着儿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了车。 车内的豪华和舒适，让她和王梓石都看呆了。 这辈子，他们都没坐过这么好的车。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中心。 问道传媒的总部，坐落在本市最繁华的CBD。 当刘翠兰牵着儿子，走进那栋高耸入云、玻璃幕墙闪闪发光的写字楼时，她感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前台小姐甜美的问候，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白领，都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 红姐带着他们，直接上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李烨不在，接待他们的是公司的法务团队和一个看起来就很精明的律师。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一份厚厚的合同，摆在了刘翠翠面前。 “刘女士，这是我们为王梓石同学拟定的演员合同，您先过目。”律师客气地说道。 刘翠兰拿起合同。 上面的字，她认识的不到十分之一。 密密麻麻的，看得她头晕眼花。 但她还是强撑着，一页一页地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仿佛想用目光把纸张看穿。 她知道，这薄薄的几页纸，关系到她儿子，乃至整个家庭的未来。 她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红姐看出了她的窘迫和担忧，并没有催促。 她给母子俩倒了水，然后对律师说，“张律师，你把合同里的重要条款，一条一条地给刘女士讲解一下，用最通俗的话。” “好的，红姐。” 张律师点了点头，开始逐条解释。 “第一，片酬。合同总片酬为税后人民币贰、拾万元整。这笔钱，我们会在合同签订后三个工作日内，预付百分之五十，也就是十万元，到您指定的银行账户。剩余的百分之五十，在电影拍摄完成，王梓石同学的戏份全部杀青后一周内结清。” 刘翠兰的心砰砰直跳。 先给十万！ 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要等电影拍完才能拿到钱。 “第二，拍摄周期。预计拍摄时间为两个月，地点在陕北地区。期间，王梓石同学的食宿、交通，以及一名监护人的陪同食宿交通，全部由剧组承担。” “我……我也可以去？”刘翠翠不敢相信。 “当然。”红姐笑着接话，“孩子还小，必须有监护人陪同，这是公司的规定，也是法律的要求。您如果不方便，我们也可以请专业的保姆，但我们更建议由您亲自陪同。” 刘翠兰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哪里是去卖儿子，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第三，工作保障。我们会为王梓石同学购买最高额度的意外保险。拍摄期间，严格遵守未成年人保护法，确保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并配备专门的生活老师和课业辅导老师，保证孩子的学习不会落下。” 第三百三十三章 难道人不在？ “还有老师？” “对。”红姐点头，“李总特意交代的。拍戏是暂时的，学习是一辈子的。我们不能因为拍戏，耽误了孩子的未来。” 刘翠兰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原以为，对方只是看中了儿子身上的某种特质，把他当成一个工具。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全，周全到让她感到羞愧。 张律师继续讲解着违约责任、肖像权使用范围等等条款。 刘翠兰已经听不太进去了。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骗局。 讲解完所有条款，张律师将笔递了过来。 “刘女士，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就可以在这里签字了。” 刘翠兰看着那支笔，手却在发抖，迟迟没有接。 红姐看出了她的最后一丝犹豫。 “大嫂，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红姐的声音很柔和。 “您是怕孩子到了剧组受委屈，对吗？” 刘翠兰点了点头。 “您放心。”红姐的语气非常诚恳，“我们李总选演员，不看流量，只看合不合适。他既然选了石头，就说明石头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有庆’。我们整个剧组，都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 “拍摄期间，您可以全程陪同。如果您发现有任何我们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以随时提出来。合同里也写了，你们有权随时来探班。” “而且，您想过没有？” 红姐看着王梓石，眼睛里闪着光。 “石头这孩子，眉眼很清秀，眼睛里有股劲儿。李总说，这是天赋。如果这部戏演好了，说不定，他以后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童星呢？” “到那时候，他的路，可就比我们所有人都宽广了。” 童星！ 这个词，对刘翠兰来说，太过遥远，太过耀眼。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 瘦小，黝黑。 但在这一刻，她仿佛真的看到了他站在聚光灯下的样子。 那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未来。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接过了那支笔。 她在合同的末尾，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刘翠兰。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和儿子的未来，都被重新书写了。 当最后一笔落下。 刘翠兰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成了。 她儿子的命运，这个家的命运，从这一刻起，或许真的不一样了。 红姐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她将其中一份合同工整地放进文件袋，递给了刘翠兰。 “刘大嫂，这份您收好。” “另外，李总交代过，我安排公司的车送您和孩子回去。” 一句话，让刘翠兰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车？ 是楼下那辆黑得发亮，看起来就贵得吓人的保姆车吗？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那辆豪车，缓缓驶入自家那条狭窄、泥泞的胡同。 周围邻居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然后车停在自家那个破败不堪，连门都关不严实的院子前。 车门打开，自己和儿子下来。 屋里，是王建军那张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 她不敢想那个场面。 那不是衣锦还乡，那是把王建军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放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 李烨和问道传媒，是他们家的贵人，是救命恩人。 她不能让恩人看到自家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 更不能因为这点事，让王建军的怒火烧到恩人身上，给儿子的前途留下任何隐患。 “不，不用了！” 刘翠兰几乎是脱口而出，摆着手，拒绝得又快又急。 “红姐，太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很方便的！” 红姐是什么人，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十几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她看着刘翠兰躲闪的眼神和脸上那份显而易见的窘迫，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没有点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那好吧，既然您坚持。” 说着，她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几张红色的钞票，不由分说地塞进刘翠翠的手里。 “公交车人多，天又热，别挤着孩子。打个车回去吧，这钱您拿着，就当是公司给孩子的见面礼。” “这……这怎么行！”刘翠兰急得脸都红了，拼命想把钱推回去。 “拿着吧，大嫂。”红姐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喙，“李总说了，石头现在是我们剧组的人，照顾好他是我们应该做的。” “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 红姐的强势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 刘翠兰的眼圈又红了。 她紧紧攥着那几百块钱，像是攥着千斤重的人情。 她带着王梓石，对着红姐和张律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你们！” 走出这栋流光溢彩的写字楼，外面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刘翠兰牵着儿子的手，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袋和那几张崭新的钞票。 不是梦。 是真的。 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她念了半辈子的胡同名。 车子启动，将身后的繁华远远甩开。 车厢里很安静。 王梓石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小脸紧绷。 刘翠兰则一路都在煎熬。 她的心里像是揣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王建军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还在气头上？ 他会不会撕了这份比命还重要的合同？ 她不敢想，越想越怕。 出租车在胡同口停下。 刘翠兰付了钱，拉着儿子下车。 一步，两步…… 越靠近那个熟悉的院门，她的脚步就越沉重。 像是在走向一个刑场。 她深吸一口气，用钥匙打开了那把生锈的旧锁，然后，抱着必死的决心，推开了院门。 吱呀—— 院门发出的声音，刺耳又漫长。 然而，想象中的雷霆怒火并没有降临。 没有咆哮，没有摔东西的声音。 院子里，静悄悄的。 刘翠兰心里一咯噔，难道人不在？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能让人家看扁了 她拉着王梓石，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 然后，母子俩都愣住了。 屋里，变了样。 原本杂乱的地面被扫得干干净净，东倒西歪的凳子也摆放整齐。 最重要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味。 一股久违了的，属于肉和油的，浓郁的香味。 刘翠兰顺着香味的源头看去。 厨房那个小小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正佝偻着背，站在那口破旧的铁锅前。 是王建军。 他正费力地用一只手按着锅柄，另一只手拿着锅铲，专注地翻炒着什么。 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伴随着勾魂摄魄的香气。 他听到了开门声，动作一顿。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没有了早上的狰狞和疯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疲惫、尴尬和一丝讨好的表情。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走进来的母子俩，闪躲了一下。 “……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沙哑。 刘翠翠彻底懵了。 她看着桌上。 桌上放着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猪五花，还有几颗水灵灵的西红柿和一捆青菜。 这些东西，对于这个家来说，不亚于过年。 “你……你这是……”刘翠兰的喉咙发干，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建军把锅里的菜盛出来，是一盘西红柿炒蛋。 金黄的鸡蛋和鲜红的番茄，在缺了口的盘子里，显得格外诱人。 他把盘子端到桌上，又瘸着腿，拿起那块五花肉和菜刀。 “托邻居张嫂子买的……她说今天的肉新鲜。” 他低着头，一边解释，一边用那把钝刀费力地切着肉。 “她说你爱吃回锅肉……我试试。” 砰。 是刘翠兰手里的文件袋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 她什么都没说，走过去，从王建军手里拿过菜刀。 王建军也没说话，默默地让开了位置，撑着拐杖，坐到了一旁的小板凳上。 厨房里，只剩下菜刀落在砧板上笃笃笃的声音，规律，又透着一股安稳。 王梓石站在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小小的世界里，还无法完全理解这种复杂的情感转变。 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家，好像不一样了。 那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消失了。 王建军坐在板凳上，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 他想起了今天上午。 在她们母子俩走后，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还回荡在耳边。 “你忍心让他跟你一样，一辈子当个瘸子吗！” “赌赢了，全家活！赌输了，我陪着儿子一起死！”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割得鲜血淋漓。 他抄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又一个。 他恨自己的无能。 恨自己的懦弱。 他颓然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漏雨而发霉的印记。 他想了很多。 想到自己腿没断的时候，在工地上，虽然累，但心里有盼头。 想到儿子出生时，自己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孩，发誓要让他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些年，妻子跟着自己受的苦，吃的罪。 他错了吗？ 他没错。 他只是怕，怕这是个骗局，怕这个家最后的希望，也被人无情地踩碎。 他只是个被生活打断了脊梁的男人，用一身的刺，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可妻子说得对。 万一呢？ 万一那是真的呢？ 那是石头的一条活路。 是他这个当爹的，给不了的活路。 他不能拦着。 他不仅不能拦，他还得……支持。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他从床底下那个积灰的铁盒子里，翻出了家里仅剩的几十块钱。 那是准备给他买止痛药的钱。 他瘸着腿，一步一步挪到邻居张嫂子家，敲开了门。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 一盘喷香的回锅肉，一盘西红柿炒蛋，还有一盘清炒时蔬。 三碗白米饭。 对于王家来说，这已经是顶级的盛宴。 一家三口围坐在小桌前。 谁也没有说话。 王建军默默地夹起一块最大的回锅肉，放进了儿子的碗里。 “石头，吃。” 然后，他又夹了一块，放进了妻子的碗里。 “你也吃，都瘦了。” 刘翠兰的眼泪滴在饭碗里。 她也夹起一块肉，颤抖着手，放回了王建军的碗里。 “你腿不好，你也吃。” 王梓石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他用自己的小勺子，舀了一大勺金黄的鸡蛋，笨拙地送到王建军的嘴边。 “爸，你吃。” 他又舀了一勺，送到刘翠兰的嘴边。 “妈，你也吃。” “噗嗤。” 刘翠兰被儿子这副小大人模样逗笑了。 她这一笑，屋子里凝重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王建军那张紧绷的脸，也柔和了下来，眼角挤出了几丝皱纹。 “好，爸吃。” 他张开嘴，吃下了儿子喂的鸡蛋。 真香。 这顿饭，他们吃了很久。 吃得那么慢，那么认真。 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温情，全都补回来。 饭后，刘翠兰收拾了碗筷。 她拿出那个文件袋，把合同递给了王建军。 “你看看吧。” 王建军接了过来。 他的手有些抖。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虽然很多字不认识，但他看到了“贰、拾万圆整”那几个大字。 他看到了“监护人陪同”那一条。 他看到了“配备课业辅导老师”那一行。 他越看，头埋得越低。 最后他把合同小心翼翼地叠好，重新放回文件袋，递还给妻子。 “收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 但刘翠兰懂了。 她又拿出了红姐给的那几百块钱。 “这是李导演的经纪人给的，让咱们打车，我没舍得，坐的公交……” 王建军看着那几张崭新的钞票，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刘翠兰，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翠兰。” “嗯？” “明天……你去银行，把这钱存了。” “然后，去扯几尺好布，给你和石头，都做身新衣裳。” “到了剧组，咱不能让人家看扁了。” 刘翠兰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但这一次，不是心酸，不是委屈。 是喜悦。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夜深了。 王梓石已经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刘翠兰躺在丈夫身边，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 她觉得，这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个家，虽然依旧贫穷，依旧破败。 但从今天起，有了光。 第三百三十五章 步入正轨 半个月后。 陕北，黄土高原。 一辆辆大巴车和卡车，像是一群钢铁巨兽，小心翼翼地行驶在崎岖的土路上，最终停在了一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古村落前。 这里，就是《活着》剧组未来三个月的“家”。 风沙漫天，沟壑纵横。 放眼望去，尽是光秃秃的黄土与破败的窑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贫瘠和苍凉的味道。 车门打开。 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陆续下车，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这就是咱们要待三个月的地方？”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原生态啊。” “连信号都没有，这日子怎么过？” 人群中，一个穿着时尚，画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演员孟佳，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她是剧组里为数不多的，通过公司运作塞进来的流量小花，饰演成年后的凤霞。 “王导，”她踩着一双和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名牌运动鞋，走到王海山面前，语气里满是娇嗔和不满，“这地方人能住吗？晚上不会有狼吧？” 王海山眉头一皱，还没开口。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孟老师，我们是来拍《活着》，不是来度假的。” 李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最普通的工装，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的目光越过孟佳，看向那片苍茫的黄土。 “从今天起，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吃住都和当地村民一样。” “手机全部上交，由剧组统一保管，每周可以通话一次，每次十分钟。” “没有助理，没有特殊餐，所有人都得学着自己烧火，自己去井里打水。” “谁要是受不了，现在就可以坐车回去，我绝不拦着。” 李烨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众人心头。 整个剧组，瞬间鸦雀无声。 孟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却在对上李烨那双平静得不起波澜的眼睛时，把话又咽了回去。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同意李总的规矩。” 说话的是葛幽，他扛着自己的行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拍戏嘛，就得有个拍戏的样子。当年我们拍老电影，在雪山上一待就是大半年，不也过来了。” 老戏骨发了话，其他人就算有怨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饰演家珍的沈星楠默默地从行李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劳动布衫，走向了剧组分配给她的那间窑洞。 刘翠兰紧紧拉着王梓石的手，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感激和坚定。 对她来说，只要能陪着儿子，只要有希望，再苦的地方也是天堂。 “体验生活”这四个字，在《活着》剧组，被李烨执行到了极致。 开机前的第一个月，没有剧本，没有拍摄。 所有演员都领到了任务。 男演员跟着村里的老乡下地干活，从耕地到播种，一样不落。 女演员则学习纺线、做饭、喂猪。 李烨自己，更是带头卷了起来。 他像是真的成了那个叫福贵的农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扛着锄头就往地里去，干的活比村里最壮的劳力都多。 一个月下来，所有人都变了样。 白净的皮肤变得黝T黑粗糙，细皮嫩肉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老茧。 孟佳哭过好几次，但每次想放弃的时候，看到那个在田埂上挥汗如雨的李烨，看到那个在灶台前被熏得灰头土脸的沈星楠，她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剧组的气氛，也在这种近乎自虐的体验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初的抱怨和浮躁，渐渐被一种沉静和专注所取代。 大家开始真正地去观察、去感受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如何“活着”。 一个月后，王海山宣布，正式开机。 第一场戏，就是福贵输光家产，老爹被气死。 拍摄地点，是村里一间破败的祖宅。 当李烨穿着一身破烂的富家少爷长衫，失魂落魄地跪在“老爹”的尸体前时。 整个片场的气氛都凝固了。 他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捶胸顿足。 他只是跪在那里，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悔恨而微微颤抖，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眼泪无声地从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滑落。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和麻木，让监视器后的王海山都感到了窒息。 “卡！” 王海山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看着回放，久久没有说话。 一旁的编剧莫莎，眼圈红了，她低声对身边的余桦说，“余华老师，他就是福贵。” 余桦点了点头，这位原著作者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剧组里的每一个人，都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 他们不再是演员，他们就是戏里的那个人。 沈星楠演的家珍，温婉而坚韧，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对苦难的承受和对家人的爱。 倪大强演的龙二，嚣张跋扈，最后被枪毙时的那份不甘和恐惧，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最让人惊艳的，是王梓石。 这个从没接触过表演的孩子，仿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他饰演的有庆，善良、懂事、像一株在贫瘠土地上顽强生长的小草。 拍到有庆因为给县长夫人献血，被抽血过多而死的那场戏时。 片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王梓石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小脸蜡黄，嘴唇干裂。 葛幽饰演的福贵冲进医院，看到儿子的尸体。 他疯了。 他抱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发疯似的摇晃，嘶吼。 “有庆，你醒醒啊！爹来了！” “你看看爹，你睁开眼看看爹啊！” 他的哭声，已经不像是人的声音，更像是野兽濒死前的哀嚎。 那种痛彻心扉的悲恸，透过镜头，狠狠地刺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卡！” 王海山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喊了停，但葛优却停不下来。 他还抱着王梓石，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抽搐，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完全沉浸在角色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王梓石被他吓坏了，小声地喊，“葛幽叔叔，我没事……”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戏还得接着拍 刘翠兰冲了上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监视器后的场记，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这场戏，一条就过了。 因为它已经不是在演，而是真实的情感迸发。 然而就在剧组全心投入创作的时候，一场风暴，正在外界悄然酝酿。 网络上，突然出现了一大批帖子和文章。 标题取得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震惊！戏骨葛幽于深山拍戏，疑似虐待儿童演员！》 《揭秘剧组的非人生活：现代版“集中营”！》 《流量小花孟佳失联数月，知情人爆料其在剧组遭遇霸凌！》 帖子里，配上了几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王梓石瘦得两颊凹陷，穿着破烂的衣服，正在地里挖土豆。 葛幽赤着上身，皮肤晒得黝黑，眼神“凶狠”地看着镜头。 孟佳则是一脸泪痕，坐在一个破窑洞的门槛上。 这些断章取义的照片，配上煽风点火的文字，瞬间引爆了舆论。 无数不明真相的网友被带了节奏。 【天啊！葛幽居然是这种人？太可怕了！】 【那个孩子看起来好可怜，这是在剥削童工吗？】 【必须严查！还孟佳一个公道！】 一时间，李烨和《活着》剧组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问道传媒的公关电话被打爆了，公司的股价也开始下跌。 剧组里，人心惶惶。 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制片主任，脸色惨白地拿着卫星电话找到了李烨和王海山。 “李总，王导，出大事了！” 王海山看着网络上的那些污蔑，气得浑身发抖。 “放屁！这纯属他妈的造谣！” 李烨的表情却很平静。 他拿过手机，翻看着那些谩骂和攻击，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 “查到是谁在背后搞鬼了吗？” 红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 “查到了一些线索，指向一个叫刘豪的演员，就是之前在《捕风捉影》里跟你不对付的那个。他背后，好像还有武家剩下的一些关系在运作。” “刘豪……” 李烨念叨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又是那个跳梁小丑。 “王导，别生气。”李烨拍了拍王海山的肩膀，“他们想让我们乱，我们偏不能乱。” “通知下去，拍摄照常进行，谁也不许讨论外面的事。” “可是……舆论怎么办？”制片主任急道。 “舆论？”李烨笑了，“堵是堵不住的，那就让它烧得再旺一点。” 他看向红姐，“红姐，帮我联系一个人。” “龙国一台，《焦点纪实》栏目的首席记者，陈青。” 红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烨的意图。 “我马上去办！” 三天后。 一辆越野车，顶着风沙，艰难地开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 车上下来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干练的女人，正是陈青。 她带着她的团队，不是来做专访的，而是来做实地调查的。 李烨没有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 他只说了一句话。 “陈记者，你们可以随便看，随便拍，随便问，问任何人都可以。” 陈青的团队开始了他们的拍摄。 他们看到了演员们和村民同吃同住，看到了他们在田间地头汗流浃背。 他们拍到了沈星楠笨拙地生火，被浓烟呛得直流眼泪，却还在笑着的画面。 他们拍到了孟佳拿着针线，在油灯下，一针一线地为戏里的“弟弟”缝补衣服的场景。 陈青找到了坐在村口发呆的郭韬。 “郭老师，您觉得这个剧组怎么样？” 郭韬吧嗒了一口旱烟，吐出一个烟圈。 “我拍了半辈子戏，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剧组。” “也没见过，这么不像演员的演员。” 陈青又找到了正在给王梓石辅导功课的刘翠兰。 当摄像机对准她时，这个淳朴的农村妇女有些紧张，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 陈青柔声问道，“大嫂，网上说，葛幽还有李烨先生在虐待您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听到这话，刘翠兰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声音也陡然拔高。 “谁说的！是哪个天杀的在胡说八道！” “李先生不是骗子，他是我们家的恩人，是救了我们全家命的活菩萨！” 她拉过王梓石，指着儿子身上干净合身的衣服，指着旁边书包里崭新的文具。 “你们看看！我儿子来剧组，吃得比家里好，穿得比家里好！剧组还专门给他请了辅导老师，功课一天都没落下！” “那二十万的片酬，一分不少地打到了我们账上，救了我男人断腿的医药费！” “我男人说了，等他腿好了，要来给李先生磕头！我们王家，一辈子都得记着李先生的好！” 刘翠兰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充满了最真挚的情感。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一个星期后。 龙国一台，《焦点纪实》栏目播出了一期特别节目。 节目的名字，就叫——《活着》。 节目里，没有一句辩解，没有一句反驳。 只有一幕幕最真实的画面，一段段最朴实的采访。 节目最后，是记者陈青的一段旁白。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我们见过了太多的光鲜亮丽，也见过了太多的虚假繁荣。而在这个黄土高原的角落里，有一群电影人，正在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去贴近土地，去触摸一个时代的灵魂。他们不是在拍一部电影，他们是在‘活着’。” 节目播出后，全网静默。 之前那些叫嚣谩骂的键盘侠，集体失声了。 舆论在没有任何公关的情况下，发生了惊天逆转。 无数观众被节目里的内容深深打动。 【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言论向葛幽和李烨道歉。】 【这才是真正的演员！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哭死我了，那个叫刘翠翠的大嫂，说得太实在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部电影了！绝对是年度最佳预定！】 《活着》剧组，非但没有被这场风波打倒，反而因祸得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期待。 黄土高原上。 李烨看着手机里铺天盖地的赞誉，脸上没有任何得意。 他关掉手机，重新拿起剧本。 风波已经过去。 戏还得接着拍呢。 第三百三十七章 感觉自己想在做梦 舆论的风波，就像吹过黄土高原的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风过后，土地还是那片土地，剧组也还是那个剧组。 只是所有人的心，似乎被这片贫瘠而又坚韧的土地，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两个月，拍摄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没有人再叫苦。 也没有人再抱怨。 孟佳彻底扔掉了她那些名牌化妆品，脸上的高原红，成了她最真实的妆容。 她学会了用粗糙的布料缝补衣服，学会了在烟熏火燎的灶台前，为一大家子人做一顿算不上可口的饭菜。 当她饰演的凤霞难产而死，被草草地裹在一张席子里时，她躺在那冰冷的土地上，第一次感受到了角色生命流逝的冰冷和不甘。 那一刻，她不再是流量小花孟佳，她就是那个苦命的凤霞。 所有人都沉浸在故事的悲欢离合里，无法自拔。 他们跟着福贵，经历了丧父、丧母、丧妻、丧子、丧女、丧孙的一生。 他们在这片黄土地上，感受着最极致的苦难，也见证着最顽强的生命力。 时间，在胶片一帧帧的转动中，悄然流逝。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剧组迎来了最后一场戏。 也是整部电影的最后一场戏。 夕阳西下。 金色的余晖，为苍凉的黄土高原，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光。 田埂上。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牵着一头同样苍老的牛，缓缓地走着。 老人是葛幽。 不，他就是福贵。 三个月的风吹日晒和刻意减重，让他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颧骨高高耸起，眼窝深陷，皮肤是那种被岁月和苦难反复冲刷后的黝黑和粗糙。 他身上的那件破棉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风一吹，露出里面芦花似的棉絮。 整个片场，鸦雀无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一人一牛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岁月的尽头。 王海山坐在监视器后，眼眶是红的。 旁边的莫莎，早已用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镜头缓缓推近。 福贵抚摸着老牛的背，嘴里絮絮叨叨。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情。 “二喜、苦根还小，有庆、家珍、凤霞他们都很好。” “就剩下你这个老家伙了。” “你呀，也老了，我们俩，也该歇歇了。” 他抬起头，望向天边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落日，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只有一片看透了生死的平静。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的黄牙，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却又蕴含着一种让人心脏骤缩的力量。 那是被命运反复捶打，却依旧没有倒下的，属于“活着”本身的力量。 “卡！” 王海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在空旷的田野上响起。 他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我宣布，《活着》，全剧杀青！” 短暂的寂静之后。 “噢————！” 震天的欢呼声，如同压抑了许久的山洪，瞬间爆发！ 所有人，不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疯了一样地冲向田野。 他们笑着，跳着，哭着，拥抱着。 三个月的压抑、辛苦、煎熬，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王海山冲上去，给了葛幽一个熊抱，这个大导演的眼泪，糊了葛幽一肩膀。 “老小子，演得真他娘的好！” 沈星楠站在不远处，泪流满面，对着李烨，深深地鞠了一躬。 孟佳哭得像个孩子，她跑过来，想说什么，却哽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用力地捶了李烨一下。 刘翠兰抱着王梓石，母子俩哭成一团。 这三个月，对他们来说，像是一场梦。 一场改变了他们一生的梦。 李烨站在人群中央，任由大家的情绪拍打着自己。 他从福贵的躯壳里慢慢抽离出来，看着眼前一张张激动而又疲惫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做到了。 他带着这群人，真的把这部作品，给“活”了出来。 当天晚上，剧组连夜收拾行装。 一辆辆大巴车和卡车，再次驶离了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 来时，他们是满心忐忑的城里人。 去时，他们是经历了一场灵魂洗礼的家人。 回到京都，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看着眼前熟悉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烨没有让大家立刻解散。 他拿起手机，给红姐拨了个电话。 “红姐，订个好点的地方，明天晚上，剧组杀青宴。” “没问题，交给我。”红姐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对了，”李烨补充道，“通知一下刘大嫂，让她把王大哥也带上，就说我说的，务必请他赏光。” 第二天，晚上七点。 京都，“御膳阁”顶级包厢。 这里是京都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之一，霍家的产业，寻常人有钱都订不到位置。 杀青宴的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换上了干净体面的衣服，洗去了满身的黄土，恢复了明星和精英的模样。 但每个人身上那股子沉淀下来的气质，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李总，我敬你一杯！要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我还能这么演戏！” 孟佳端着酒杯，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她再也不是那个娇滴滴的流量小花，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和沉静。 李烨笑着跟她碰了碰杯。 “是你自己争气。” “王导，以后有戏可得想着我啊！” “滚蛋，你小子还用我惦记？现在不知道多少本子递到你面前呢。” 王海山和葛幽勾肩搭背，喝得面红耳赤，像两个老顽童。 沈星楠和莫莎坐在一起，两个气质清冷的女人，此刻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意，低声聊着天，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李烨。 角落的一桌，显得有些拘谨。 王建军、刘翠兰和王梓石一家三口，坐在那里。 王建军的腿打了石膏，架在一张椅子上，身边放着一副拐杖。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夹克，那是刘翠翠用片酬的预付款给他买的，也是他这辈子穿过最贵的衣服。 看着满桌子叫不上名字的精致菜肴，听着周围那些大明星们谈笑风生，王建军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