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开局官府发妻,卷成状元》 第1章 秀才至少发三个 “饿啊!” 被冻醒的苏墨蜷在冷冰冰的炕上,盖着一床硬得硌人的薄被。 一双被饿得绿幽幽的眼睛抬眼望去,家徒四壁。 除了这张破炕,一张瘸腿桌子,两个歪扭的板凳,以及墙角那个没米的米缸,再无长物。 穿越月余,苏墨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原身父母半年前撒手人寰,留下两间破屋、两亩薄田。 而身上仅有的秀才功名,在这灾年屁用不顶。 朝廷早就停了秀才的廪粮,秀才功名除了能免丁口税,再无一用。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青黄不接,加上屋里没一点余量,他便盘算着今日去哪刨食。 吱呀一声。 破旧的木门被人推开,冷风猛地灌入。 村长赵保田裹着寒气走了进来,胡子上结着冰碴,他跺了跺脚,看向炕上的苏墨。 “墨哥儿,还躺着挺尸呢?” 苏墨挣扎着坐起身,把薄被往身上裹得更紧了些。 “这鬼天气,赵叔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赵保田搓着手哈气: “官府的摊派下来了,这下又得出人。” 苏墨心里一沉: “赵叔,你是不是记差了?” “咱大虞律法规定,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我家就我一口人,抽了我这家可就真绝户了。” “不是徭役!” 赵保田压低声音,往前凑了凑,眉毛挑得有些微妙。 “是大好事!你小子如今到了弱冠的年纪,还没个婆娘,这几日按朝廷新下的配婚令,今年你必须成家。” “所以今日官府发媳妇,你得去。” “发媳妇?” 苏墨怔了怔,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所处的大虞王朝为了增加人口强制婚配,违者重罚。 他喉咙发干: “赵叔,您看我这家徒四壁的样,自己都吃不饱饭,这要是再娶个媳妇回来不是一起饿死吗?这能拒吗?” 赵保田脸色一肃: “拒?墨哥儿,你读书读昏头了?” “这是抗旨,轻则革去功名,抄没家产,重则直接锁入边军苦役营。” 他见苏墨脸色发白,语气稍缓: “听叔一句,娶了媳妇,官府按人头配发一个月的新婚口粮,好歹能把眼前这春荒熬过去,而且……”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又带点难以启齿的意味: “今年规矩变了,说是为了鼓励文教、彰显朝廷重视读书人,凡有秀才功名者,至少发三个。” “三……三个?!” 苏墨一时没忍住,声音都变了调。 这哪是重视读书人,这根本是把秀才当种猪用吧? “对,三个!” 赵保田语气笃定。 “到时候让三个媳妇给你种地、织布,等攒下些银钱,你还能继续科考,总比现在活活饿死强。” 他拍了拍苏墨的肩,又道: “巳时正,在村口集合,官差很快就到,你赶紧拾掇拾掇,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说完,赵保田不再多留,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三个媳妇?那就是九十斤口粮! 苏墨陷入深思。 拒绝朝廷婚配的话,不用想,肯定是死路一条。 但要是接受婚配,虽说是凭空多出一张吃饭的嘴,但那粮食却是实打实的。 挣扎片刻,苏墨一咬牙,翻身下炕。 先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村口老槐树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几个等着领媳妇的光棍汉大多衣衫褴褛,脸上混杂着忐忑与期盼。 正对着不远处站成一排的女子指指点点,如同挑选货物。 苏墨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这秀才身份,在村里本就显眼,如今落到这般光景,更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大部分村民瞧见他,眼神里多少带点轻视。 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自己都养不活的读书人,跑来凑什么热闹? 苏墨没理会其他,视线径直投向石牌坊下那些等待被选择的女子。 她们大多低头缩肩,面色蜡黄,在寒风中发抖,脸上写满麻木。 然而其中有三人,却格外不同。 人群最后,一对眉眼相似的姐妹紧靠在一起。 一个娇嫩柔弱,柳眉紧蹙,腰肢纤细,我见犹怜,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围观的村民。 另一个身材饱满,体态丰腴,饱满的胸前蔚为壮观,此刻也正忧心忡忡望着周围。 而在更靠后的角落里,一个身穿褪色白短袄的女子静静独立。 身姿高挑,气质高冷,眉眼间自带一丝疏离的清冷感。 一抹极具肉感的红唇,搭配上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更具诱惑力。 这三个女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女子。 至于其他的女人,则都显得极为普通。 村民的议论声隐约飘来: “瞧见没?那个穿白袄的,真俊啊……” “俊有啥用?这年景,能干活、好生养才是正经。” “听说那三个原先是大户小姐,落了难才发配来的,谁敢要?娶回去当菩萨供着?” “中看不中用,浪费粮食。” 就在这时,苏墨的目光与那白袄女子偶然相撞。 四目相对一瞬,他心头莫名一动,不禁感慨: 这大灾的年头,连这么漂亮的女人都得拉出来婚配,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多时,两名官差牵着瘦马走了过来,而后将马匹上面驮着的粮袋卸到了地上。 紧接着,为首络腮胡差役不耐地咳了一声,展开文书宣读。 大致就是讲解了一遍朝廷的婚配令。 宣读完毕,挑选开始。 整个过程几乎没什么秩序可言,有些人甚至为了抢一个屁股大的女人打了起来。 “铁柱,快!那个,膀大腰圆,肯定能干重活!” “爹,那个手脚粗大,是好生养的样!” 健壮、能干、好生养。 在这饿死人的地方,美丽最无用。 很快,几个结实健康的女子被挑走。 选中者喜形于色,没选上的面露焦虑。 所有人挑完,到了最后,这才轮到了苏墨。 他刚一上前,在场所有村民的目光全都聚焦过来,带着各式打量。 他深吸一口气,扫过剩余的这些女子。 那对姐妹花紧攥彼此的手,眼巴巴望来,眼中全是哀恳。 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 要是错过这个机会,等待她们的,就是被送到边关军营,充为军妓。 而那白袄女子仍站在原地,微扬下巴,神情倔强仿佛早已认命,觉得面前的男人绝无可能选自己。 可苏墨却敏锐地捕捉到女人悄悄握紧的拳头,以及一丝几不可察的轻颤。 她还是希望能被选中的。 就在苏墨在心底不断权衡的时候,一道冰冷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书香世家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可通过绑定美人壮大家族,运营好感度兑换奖励。】 【检测到可绑定目标:柳玉茹(资质:S)、柳玉姝(资质:S)、魏灵儿(资质:SS)】 【是否绑定?】 一连串冰冷而清晰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苏墨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系统?金手指来了! 他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在详细了解完系统后,毫不犹豫地在心中默念: “绑定!” 【绑定成功】 【初始好感度均为0/100】 【每提升10点好感度,可兑换一次“科举辅助”奖励】 【单个绑定对象好感度达到100,将绝对服从宿主】 也就在系统绑定完成的刹那,苏墨再看向那三名女子时,心态已截然不同。 尤其是身穿白袄的女子,魏灵儿。 系统竟给出了SS的评级。 这就说明这个女人足够优秀。 当下,苏墨不再犹豫,抬手指向正在发呆的魏灵儿: “差爷,我就选她!” 差役闻言,一脸错愕。 与此同时,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惊呼和窃窃私语。 “真选个中最看不中用的?” “秀才公果然不一样,专挑脸蛋俏的。” “脸俏能当饭吃?明年交税看他咋办!多一口人多一张嘴啊。” 那名叫魏灵儿的女子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墨,眼中充满错愕。 第2章 三女跪求,全收 络腮胡官差玩味地打量了一下苏墨,又瞥了眼魏灵儿: “苏秀才倒是好眼光,不过这美人儿可不是白挑的,朝廷有令,秀才须纳三妻,你这,才选了一个呐。” 苏墨一怔,尚未开口,那魏灵儿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猛地转身,朝着苏墨直直跪了下来,双膝砸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一响。 “这位相公!求您发发慈悲,那柳家姐妹与我是旧识,家中遭难才一同沦落至此,求您将她们一并收留了吧。” “她们都识文断字,女红厨艺也都勤快,定能好好侍奉相公,绝不会累赘相公的。” 那对柳姓姐妹闻言,也立刻朝着苏墨跪了下来不住磕头,泪珠儿接连滚落: “求相公收留,我们什么都能做,求您了。” “我们吃得很少,一定乖乖听话……” 这一幕让周围所有人都看呆了。 官差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们当然乐见其成,这些女子若最后婚配不出去,是要被送去军中犒军的,那下场可比死了还难受。 如今有人愿意接手,他们任务也算完成。 络腮胡差役咧嘴道: “苏秀才,这可是一下添三张口啊,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苏墨目光扫过跪在面前的三人。 魏灵儿跪在地上,青丝掩映着半边脸,一双美眸死死盯着他发颤。 生怕苏墨不答应。 而一旁的柳家姐妹,更是紧紧依偎在一块,泪汪汪地望着苏墨。 满眼的恳求,等着苏墨开口。 若是片刻之前,他定然犹豫再三,三张吃饭的嘴,在这春荒时节简直是催命符。 可现在,系统在身,眼前三女更关乎自己的奖励。 苏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遍全场: “这三个,我都要了!”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 那魏灵儿和柳氏姐妹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怔怔地望着他。 官差见状,也不再啰嗦,笑着开始登记造册。 直到这时,苏墨才正式知晓三女的名字。 双胞胎姐妹姓柳,姐姐叫玉茹,妹妹叫玉姝。 而那名白袄女子,名叫魏灵儿。 就在苏墨于婚书上按下手印的刹那。 【魏灵儿好感度+4(4/100)】 【柳玉茹好感度+6(6/100)】 【柳玉姝好感度+10(10/100)】 …… 【柳玉姝好感度达到10点,奖励发放。】 【过目不忘(初级):一个时辰内记忆效率提升500%,任何经典过目一遍即可永久记忆。】 苏墨心中狂喜。 果然!提升好感度,就能获得奖励。 但同时苏墨也下意识看向柳玉姝,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干,这三人对自己的好感度就这么凭空增加了? 尤其是这个柳玉姝,好感值更是直接从零到十。 细看下,苏墨发现,这柳玉姝身材十分丰润,一番对比下来,三女当中,就属这个柳玉姝身材最爆炸了…… 尤其是胸前的弧度,更是饱满惊人。 官差将三大袋糙米和一小袋粗盐从马背上卸下,堆到苏墨脚边。 “人粮两清,概不拖欠。” “苏秀才,娇妻美眷带回家,好好给咱们大虞添丁进口培养栋梁吧。” 差役们翻身上马,带着其余未被选中的女子和空马,扬长而去。 村民们议论纷纷,眼神复杂地看着苏墨和他身后三名新妇以及那堆宝贵的粮食,渐渐散去。 村长赵保田走过来,看着苏墨,重重叹了口气: “墨哥儿,你……唉,你自个儿下不了地,就该选几个能干活的,怎么偏挑了三个最娇贵的?” 他最终摇摇头,语重心长道: “先弄回去吧,夜里记得关好门户,现在这年景,小心粮食被偷。” 热闹的村口很快冷清下来,只剩下苏墨和三个刚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以及那三袋救命的粮食。 寒风卷过,三个单薄的身影在苍茫暮色中显得格外渺小。 “走吧,先回家。” 苏墨沙哑着开口,随即走到粮袋旁。 三女一时间还从方才的震惊中没有走出来。 因为她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们就这样被选中了? 魏灵儿第一个反应过来,主动走到粮袋旁: “相公,让我们来搬吧。” 见状,柳玉姝和柳玉茹二人也紧忙跟了过来。 随后,三女主动将地上的粮食全部扛了起来,跟着苏墨朝着村尾那栋最破旧的茅草屋走去。 一路上,苏墨也知道了三人当中,魏灵儿年纪最大,紧接着是柳玉茹,柳玉姝年纪最小…… 回到家,当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屋里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三女眼前。 比她们想象的更加家徒四壁,穷得令人心慌。 冰冷的土灶,空荡的米缸,缺腿的桌椅,光秃秃的破炕…… 柳玉茹抱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一时间有些失神。 柳玉姝脸色更白,下意识地靠近姐姐。 魏灵儿迅速扫视了一圈,唇角抿紧,眼底掠过一丝绝望。 苏墨却顾不得这些,他的心思全在刚刚激活的系统上。 饥饿和虚弱袭来,他放下粮袋后一阵头晕目眩,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看着三个不知所措、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女子,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粮袋前,打开袋口。 黄澄澄的糙米映入眼帘,带着淡淡的谷物香气。 苏墨转向魏灵儿,语气郑重: “家里的粮食,今后就交给你来看管,往后每日用度,由你分配,务必撑得久一些。” 魏灵儿闻言,猛地抬头看他,眼中闪过惊讶与不确定。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 这苏相公竟如此轻易就将命脉交到自己手上? 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让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是,相公。” “玉茹。”苏墨又看向姐姐柳玉茹,“西边那间房堆了些杂物,你看看如何归整一下,不然一间房子四个人住不下。” 他家里统共两间房,一间主屋自己住,一间堆杂物,如今一下子多了三个人,自然要腾出地方。 苏墨最后看向最瘦小怯懦的妹妹。 “玉姝你舀点米,去村口第一户赵家,换些柴火回来。” “等下要生火做饭,夜里也得烧炕。” 穿越这些天,苏墨太清楚柴火的重要性了。 柴米油盐醋,柴是排在第一位的。 秋冬时节,即便在村里,柴火也是紧缺物资,非得用粮食换不可。 柳玉姝怯生生点头,小心地从魏灵儿那里量了米,用小布兜装好,快步走了出去。 安排完这些,苏墨提起屋里唯一一个破旧的水桶,打算去村口打些水来。 第3章 相公,我热 走到村中水井边,苏墨刚打上来半桶冰冷的井水,几个人便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 为首的,是村里的地痞头头王五魁。 “哟,墨哥儿,听说你今儿个一口气娶了三房娇妻,怎么还亲自来打水?” “媳妇娶回家不就是使唤的?不然迟早骑到你头上。” 苏墨懒得理会,提起水桶就想走。 王五魁却一个跨步,直接拦在他面前,猥琐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瞟向村尾苏墨家的方向。 “别急着走啊,我好奇得紧,你那三个新娘子到底是个什么天仙模样?” “要不带我你家认认门,也让我们开开眼?” 随后凑近几步,语气下流道: “墨哥儿,你要是不会调教,你那三个媳妇全送我这来啊,保证给你调教得服服帖帖。” “晚上叫她们往东,绝不敢往西……” 王五魁一脸淫笑,顺势做了个揉搓的动作,引得身后几人发出一阵哄笑。 苏墨心中一凛,知道今日若不能镇住这厮,今后必然后患无穷。 “王五魁,你娘跟县城李铁匠滚草垛子的事,你也不想让全村人知道吧?” “还有去年秋税,你家实际在册的田亩是五亩整,那少报的一亩八分黑田的收成,去哪里了?” 作为村里唯一识字的人,原身常替村民读信写信,王五魁家里那点风流事他恰巧知道。 王五魁瞬间噎住,脸色一阵青白,明显有些猝不及防。 他没料到苏某会提这茬: “苏墨,你提这些作甚?就你家那穷酸样,吃完官粮我看你拿什么养那三个娘们。” “到时候,你饿得跪地求我收养你的那三个娘们,可别怪爷不帮你。” “等着吧!不出三个月,你就得亲自把那三个女人送到我家炕上来。” 苏墨提起水桶,不再理会,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日子穷,就连这王五魁都敢跟自己耍横。 手里的九十斤粮,四张嘴,撑不了太久。 回到屋里,气氛缓和了些。 柳玉姝已换回一捆干柴,正蹲在灶前笨拙生火。 魏灵儿拿着破碗,小心翼翼地从粮袋里量米,神情专注。 柳玉茹正忙着收拾西屋,累得满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相公,我来吧。” 见苏墨提水进来,柳玉姝连忙上前接过水桶。 而就在接过水桶的时候,柳玉姝的手不小心和苏墨的手轻轻触碰。 一瞬间,柳玉茹的脸就红透了。 “天,天不早了,我去早点做饭。”柳玉姝丢下这一句就转身走开。 苏墨见状,赶紧嘱咐一句: “今日你们都走了远路,今晚饭多做些,大家都吃饱。” 柳玉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咽了口口水: “哎!好的,相公!” 屋内火生起来了,寒冷很快被驱散。 粟米下锅,粥香渐起。 趁着这功夫,苏墨拖出尘封的书箱。 想着试一试系统之前的奖励。 苏墨随手拿起一本经书,翻开第一页。 继而直接选择使用了系统奖励的【过目不忘】。 瞬间,一股清流涌入脑海,神智清明到极致。 哗、哗…… 随着书页快速翻动,一行行文字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过目成诵。 灶台边的三女看得目瞪口呆。 柳玉姝小声嘀咕: “相公看书这么快?能记住吗?” 柳玉茹摇头: “读书需静心,这般囫囵吞枣,只怕难有所得。” 魏灵儿目光微凝,轻声道: “在这乡野之地,相公能得秀才功名,已属不易了。” 粥煮好了,很稀,但热气腾腾。 苏墨也恰在此时合上书。 一整本经书,已一字不差地刻入他脑中。 过目不忘,恐怖如斯。 苏墨心头狂喜。 大虞以士大夫治天下,儒学鼎盛,科举竞争激烈。 原身中秀才后因家贫放弃举业。 如今自己有系统在手,科考无疑是最佳出路。 照【过目不忘】这个速度,赶上今年秋闱绝非难事。 一旦中举,按照大虞律法。 自己可以免赋税、见官不跪。 每月还有三斗廪米以及一两廪银。 单单靠着这些,就能养活这一大家子。 只不过,在这之前,还有数月的青黄不接需要想办法熬过去。 “开饭吧。” 苏墨坐到桌边,却见三女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不动。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时代,女人通常不能上桌吃饭,需等男人吃完后才能在灶台边动筷。 他心下暗叹,朝她们招招手: “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以后吃饭,都一起上桌。” 三女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动弹。 她们过往的经历让她们深知规矩的重要性。 苏墨只得又催了一次。 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她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在桌边坐下,捧着碗的手都有些发抖。 碗里的热气氤氲了三女的眼眶。 一碗热粥下肚后,三女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血色。 就在此时。 【魏灵儿好感度+6(10/100)】 【柳玉茹好感度+5(11/100)】 【柳玉姝好感度+10(20/100)】 【奖励发放:】 【名师指点(初级):可召唤虚拟名师朱熹,针对单一科目(经义、策论、诗赋等)进行一个时辰特训。】 【墨宝临摹(初级):永久掌握一位书法名家(如颜真卿、柳公权等)的字体风格,卷面分大幅提升】 【过目不忘(初级):使用权限刷新。】 一连串奖励提示让苏墨有些应接不暇。 研究完三个奖励,苏墨抬眼看着三女依旧消瘦的面庞,温声道: “一碗粥不顶饿,玉姝,再去下一锅,今晚务必吃饱。” 看着四个人一顿饭的粮食消耗量,苏墨心底有了一丝紧迫感。 …… 饭后收拾妥当,天色已彻底黑透。 望着屋内唯一的一张床,魏灵儿拉着柳氏姐妹在屋外低声商议片刻,而后重新走进来。 “相公,主屋一张床睡不下四人。今晚就让玉姝妹妹伺候您安歇吧?我和玉茹妹妹去西屋。” 苏墨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油灯被拨得只剩豆大一点微光。 屋子里只剩下苏墨和柳玉姝两人。 柳玉姝低着头,脖颈粉红,耳垂透红,不敢看苏墨,手指无措绞着衣角,声音细颤: “相、相公……我伺候您歇息。” 说着,她几乎是蹭着炕沿挪了上去,迅速裹紧被子,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苏沫,眼神里交织着羞涩、害怕、祈求,以及一丝认命般的……顺从。 柳玉姝怕,怕自己被嫌弃,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能免于沦落军妓的安稳转眼成空。 而自己,除了这副身子外,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苏相公。 苏墨吹熄油灯摸黑上炕,刚躺下,柳玉姝温软微颤的身子便缓缓挨了过来。 他能清晰感受到身旁的温软。 尤其那丰盈曲线无意蹭过他臂膀侧身,带来一阵心悸绵软。 一时间,苏墨喉咙发干,气血涌动。 自己又不是圣人,温香软玉在侧,又是名正言顺的妻室,自己要是毫无反应那就不正常了。 他试探着伸手,轻轻环住一旁纤细柔润的腰肢。 感受着苏墨的臂膀,柳玉姝身子微微一僵。 随后缩在苏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她才颤音羞赧喃喃: “相公……好、好热……” 这声低喃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搔刮在苏墨的心尖上。 隔着粗糙的布料,苏墨能感受到那起伏有致的曲线。 弹性惊人的触感直接让他气血狂涌。 苏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狡黠一笑: “穿这么多,能不热吗……” 第4章 柳玉姝好感度直接拉满 柳玉姝或许是因为没什么经验,身子瞬间紧绷了起来,呼吸也愈加急促。 “相公,我……我准备好了。” 柳玉姝抿着唇低声一句。 闻言,苏墨搂着对方的力道稍微大了些。 【叮!柳玉姝好感度+10(30/100)】 系统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苏墨动作一顿,这好感度还能这么加? 柳玉姝察觉到苏墨的停顿,声音软糯微哑,呵气如兰: “相公?” 这声呼唤让苏墨刚压下的火气又冒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俯身吻了下去。 然而,那系统提示音却像是跟他杠上了。 【叮!柳玉姝好感度+10(40/100)】 …… 【叮!柳玉姝好感度+10(70/100)】 随着时间推移,一连串密集的系统提示响个不停。 …… 这一夜,注定无眠。 直至拂晓,熟透的柳玉姝浑身酥软地偎在苏墨怀中。 眼睫上还沾着湿气,脸颊绯红,却忍不住仰头看着自家相公。 眼里全是对苏墨的依赖与脱力后的迷离。 一夜云雨。 柳玉姝彻底被苏墨征服了。 而随着柳玉姝话音刚落,系统提示紧随而来。 【叮!柳玉姝好感度+10(100/100)】 苏墨彻底怔住,动作停滞在半途。 这就……一百了? 【提示:绑定对象柳玉姝好感度已达100/100。】 【该绑定对象将对宿主绝对服从,生死不渝。】 【恭喜宿主达成绑定对象柳玉姝满值好感度,获得特殊奖励。是否立刻抽取?】 绝对服从? 苏墨看着怀中脸颊潮红的小女人。 心头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感觉。 “抽!”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技能:满级赶山技能】 【满级赶山技能:融合历代山中猎户、药农之精髓,涵盖狩猎、药材采摘、野外生存等全部赶山相关知识。】 霎时间,庞杂浩瀚的信息流如同开闸洪水般涌入苏墨的脑海。 如何通过足迹粪便判断野兽种类体型和经过时间。 如何利用绳索树枝制作各种捕兽陷阱。 何种地形可能生长珍稀药材,如何采摘,如何在山中辨别方向…… 无数苏墨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瞬间烙印在了意识的最深处。 仿佛自己与生俱来就精通赶山。 一时间,苏墨震惊到无以复加。 真是想睡觉了有人递枕头。 这技能来得实在太及时了。 自己正发愁家里九十斤粮吃完后,如何养活这一大家子。 有了这赶山技能,至少短期内,生计算是有指望了。 “相公?” 柳玉姝见苏墨久久不动,沉思不语。 不由怯生生地唤了一声,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苏墨回过神,看向怀中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女人。 “没事,继续。” …… 与此同时的西屋。 破旧的板床勉强挤下两人,魏灵儿和柳玉茹只能紧紧靠在一起取暖。 主屋那边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 细微的吱呀声和压抑的低吟仿佛还在耳边,让两人心跳如鼓,毫无睡意。 柳玉茹把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 “灵儿姐,相公他好像……很厉害……” “这都快天亮了。” 魏灵儿此刻也脸色微红。 闻言轻咳一声,强自镇定: “休要胡说,快些睡吧。” 然而她心中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方才她一直在盘算,九十斤糙米,即便日日稀粥,四人省吃俭用,最多也就能撑三个月。 魏灵儿望着漆黑的屋顶,不禁发愁起来。 虽然苏墨有功名可免丁税,但田税却逃不掉。 一旦粮尽,又无粮交税,未来依旧未知。 第二日等苏墨再睁眼时,已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纸的破洞照射进来。 身边空荡荡的,只剩下被褥间残留的属于柳玉姝的淡淡馨香。 他撑着坐起身,只觉得神清气爽。 脑海中新得的赶山知识清晰无比,仿佛与生俱来般熟悉,随时可以调用。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柳玉姝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见苏墨醒来,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浅笑: “相公醒了?我来给你擦脸!” 她今日换上了一件略合身的旧衣裙,虽浆洗得发白,却干净整洁。 头发仔细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走到炕边,将水盆放下,很自然地拿起搭在盆边的布巾浸湿拧干,便开始给苏墨擦脸。 苏墨也没有拒绝,全身心投入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馨侍奉。 柳玉姝动作轻柔,力道恰到好处。 微凉的布巾擦过皮肤,带来一丝清爽。 指尖偶尔不经意触碰,带来一股极其软腻的触感。 每当柳玉姝微微俯身时,衣领下的弧度若隐若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 等擦洗好后,魏灵儿也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木梳。 今日的魏灵儿虽依旧是那身褪色的白袄。 但仔细擦洗整理过后,更显得冰肌玉骨,眉目如画,自有一股清丽难言的出众气质。 她见苏墨已自行擦完脸,便无声地走到他身后: “相公,我替你梳头。” 接下来的时间,苏墨安然坐着,任由两位风格迥异的美人伺候。 一个温婉如水,近在咫尺,呵气如兰。 一个清冷似月,立于身后,幽香暗传。 这待遇,是他前世今生都未曾想过的。 片刻后,柳玉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粟米粥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她小脸一红,眼神飘忽了一下,似是想起昨夜种种,脚步顿了顿,才小声开口: “粥好了,开饭了。” 四人围桌坐下。 三女依旧有些拘谨,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时不时悄悄抬眼看一下苏墨。 吃完饭,柳玉茹收拾碗筷,柳玉姝抢着刷锅,魏灵儿试探着开口道: “相公,我们今早商议了一番,家里的粮满打满算最多吃三个月。” “我们打算做些绣活,换些银钱贴补家用。” “另外眼下正是春耕的时候,今日天气好,能否请相公带我们去认认家里的田?” 柳玉茹也擦着手走过来,柔声附和。 柳玉姝见苏墨不说话,眼神亮晶晶地看着。 看着三张写满认真的脸庞,苏墨摇摇头。 “地当然要种,不过不急这一两日。” 他指了指窗外。 “咱家两亩地都在后山的山阴,地势高,地气升得慢。” “现在去地还硬得翻不动,白白耗费力气,再等几日吧。” 他目光扫过三女语气笃定: “至于粮食和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 闻言,三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苏墨这话充满疑惑。 苏墨继续道: “我今日打算去后山一趟,看能不能打些猎物,也好添个荤腥。” “相公要去后山?” 三女几乎异口同声,脸上都露出担忧。 柳玉茹急道: “相公不能去!山中豺狼虎豹遍地,山路崎岖,况且相公乃是读书人,怎能进山冒此凶险。” 柳玉姝随即紧紧抓住苏墨的衣袖: “相公,我们可以日夜不休地多做些女红,到时候也可以换些钱来。” 魏灵儿蹙起秀眉: “如今相公你便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要是有个差错我们该如何是好?” 三女意见一致,那就是不同意苏墨上山。 第5章 大山的馈赠 三女还想再劝,苏墨直接拿起墙角的镰刀,捡了段麻绳揣进怀里。 背起背篓后径直出门。 三女看着关上的院门,一时间都有些出神。 她们清楚,苏墨本不该在这个时节进山的,但现在因为她们三个人,苏墨毅然决然选择进山。 三人彼此面面相觑久久不语,内心都产生了一丝暖意。 魏灵儿看向柳玉茹和柳玉姝姐妹。 “既然咱们跟了苏相公,那今后咱们就是苏相公的人了,家里粮食紧张,咱们便多做点女红,帮苏相公分担一点。” 苏墨这边正走在进山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叮!魏灵儿好感度+5(15/100)】 【叮!柳玉茹好感度+8(19/100)】 苏墨脚步一顿。 自己只是出一趟门,她们的好感就又涨了? 他摇摇头,不禁开始回味起昨晚的柳玉姝。 而就在苏墨拿着镰刀麻绳朝着后山走去的时候。 一些农忙的村民在见到苏墨后,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动作,调侃了起来。 “瞧苏秀才这架势,是打算进后山了?” “这时节后山的山都秃了,挖野菜都不一定有,进去送命吗?” “你看咱们秀才公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可别进山后被野狼给叼走了。” “说不定人家是想吃肉了,要去打猎呢?” “哈哈哈!你可别胡咧咧了,这时节,老猎户进山都不一定能打到东西。” 听着路旁田间传来的讥讽,苏墨全都置之不理。 在这村里,所有人都是本本分分种田,所有人也都是目不识丁。 可唯独你一个人读了书,还有功名在身,而且这功名并没什么大用。 所以在村里大多数人眼中,自己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个笑话。 在进入后山之后。 因为自己这孱弱的书生体魄,苏墨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已气喘吁吁,额角见汗。 他拄着镰刀,大口喘气,深切体会到这身体有多虚。 但想到家中三双期盼又担忧的眼睛,他咬紧牙关,继续深入。 但好在有满级的赶山技能加持。 靠着脑海中本能的反应,苏墨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山势以及风向,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随后,苏墨选定一处有野兽经常通过痕迹的小路。 又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用几根富有弹性的树枝和麻绳,制作了几个简单的套索陷阱。 布置在了附近几个极容易有猎物经过的地方。 设置好陷阱,苏墨并未守株待兔,而是抹了把汗,继续朝着更人迹罕至的后山深处走去。 这一走便又耗费了半天的时间。 更多的还是因为这具身体孱弱体质的拖累。 在来到一处山坳后,苏墨根据脑海中本能的判断,转向另一片背阴的山坡。 接着,苏墨的目光便锁定在一处不起眼的岩石缝隙旁。 他小心翼翼拨开周围的杂草。 而后就看见一株顶着鲜艳红色小果、叶片形态独特的植物长在土壤里。 野山参! 苏墨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看这叶片的形态和数量,年份恐怕不下二十年。 苏墨屏住呼吸,紧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镰刀,小心地开始挖掘。 随后苏墨又逛了逛,没啥收获,因为太累也就只好作罢。 眼看日头已经过了中天。 苏墨拖着疲惫却又兴奋的身体返程回到布置陷阱的地方,却惊喜地发现其中两个套索竟然成功捕获了两只野山鸡。 野鸡还在挣扎,发出扑棱棱的声响。 “大山的馈赠啊!” 苏墨麻利地上前结果掉了两只野鸡,而后用草绳将两只鸡挂在腰间朝山下走去。 这一趟进山,收获远超预期。 两只野鸡,足够一家人美美吃上两顿荤腥,补充亟需的油水。 而这一株野山参,苏墨估摸着,拿到县城里的药铺,至少能换回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在这年头,可以买不少粗粮,或者扯上十几匹厚实的粗布,给家人添置御寒的衣物了。 而就在苏墨下山走在返回村子的路上时。 路边不少村民看到苏墨手中的两只野鸡后,都不免觉得匪夷所思。 “我没眼花吧!咱们的大秀才竟然从后山抓了两只野鸡?” “没看错,就是两只野鸡,这时节的野鸡可比兔子难逮多了,他是怎么抓到的?” “新鲜,太新鲜了,苏墨还能在后山打到猎物,而且还是这粮荒的时候,简直破天荒了。” “这大运来了挡都挡不住,人前脚娶了三个俏媳妇,后脚进山就能打到两只野鸡,不服不行啊。” “也就是运气好,要是走个背运,像他这么在山里晃悠,保准让狼吃了。” 在这些村民们眼中,苏墨就是一个书生,平日里也没下过地,更别说上山打猎了。 等苏墨来到村口,老槐树下蹲着闲聊的赵保田和几个汉子瞧见他,也都一时间愣了神。 “墨……墨哥儿?”赵保田站起身,瞪着他手里的野鸡,“你这是上山去了?” “还打到了两只野鸡?” 眼下这时节,老猎手都不一定能打到野鸡。 赵保田的惊诧也就理所当然了。 苏墨提起嘴角,晃了晃手中猎物,张口就来: “运气好,这两只蠢物自个儿撞树晕了,让我捡个便宜。”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惊奇与怀疑。 听过兔子撞树的,还没听过野鸡有撞死的。 “你们歇着,我回家了。” 苏墨说罢便大步往家走去。 只留下惊呆的几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回到家,苏墨推开院门,正在院内晾晒衣物的柳玉茹最先看见他,直接呀了一声。 “相公回来了!” 闻声,魏灵儿也从灶房探出身,柳玉姝则丢下扫帚从西屋跑出。 三女目光齐齐落在他手中的野鸡和那鼓囊囊的衣襟上。 柳玉姝指着野鸡,眼睛睁得圆圆的。 “相公你真在山里打到东西了?” “这是……野山鸡?!” 苏墨将野鸡丢在地上,又小心地从怀里掏出那株用苔藓裹得仔细的野山参。 “后山寻摸到,另外还有这个。” 魏灵儿目光触及那参,面色倏然一变。 她快步上前,仔细看了看艼体、须条,甚至凑近轻嗅了一下,猛地抬头: “这老山参年份好足,品相极好,也是在山里挖到的?” 苏墨点点头。 “侥幸寻得。” “侥幸?” 魏灵儿还想追问,苏墨直接打断: “不说了,这两只野鸡现在就起锅炖了,正好给你们都补补身子。” “至于这野山参就先留着,过两日拿去县城换钱。” 柳玉茹和柳玉姝不再多嘴,立刻欢天喜地地去收拾野鸡。 魏灵儿却仍看着苏墨,眼神复杂,有惊喜,有探究,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出神片刻,回过神来,也赶紧帮苏墨收起山参来。 【叮!魏灵儿好感度+15(30/100)】 【叮!柳玉茹好感度+21(40/100)】 【叮!奖励发放:名师指点(初级)*2、墨宝临摹(初级)*3】 苏墨听着脑海中的提示,快步回到屋里,坐在炕沿上,陷入沉思。 第6章 相公,我好看吗 昨天一夜之间,柳玉姝的好感度一夜满百,他竟因此获得了八次【过目不忘】的奖励,加上先前的一次,就有九次可使用的机会。 换算下来也就是九个时辰的过目不忘。 此外,还有【名师指点】和【墨宝临摹】。 现在家里一张纸都没有,想要练字是完全没办法了。 所以眼下只能尝试一下名师指点了。 苏墨随即心念一动,选择了使用【名师指点】。 “选定科目,策论。” “选定名师,朱熹。” 【指令确认,召唤虚拟名师朱熹;科目:策论;持续时间:一个时辰。】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苏墨只觉得眼前景物微微模糊了一下。 下一刻,一位头戴儒巾、身着深衣、面容古板的老者,凭空出现在苏墨面前的破桌旁。 虚拟的朱熹并无实体,也不与外界交互。 他直接看向苏墨,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夫策论者,经世济用之文也。非徒摭拾经典,贵在贯通古今,切中时弊,建言献策……” 一个是时辰里。 朱熹的讲解深入浅出,直指核心,不仅阐述经典,更结合当下大虞王朝的实际困境进行分析。 他时而提问,引导苏墨,时而驳斥苏墨,修正错误,言语犀利,全都一针见血。 苏墨全神贯注地沉浸其中,只觉得之前许多晦涩难懂、牵强附会的地方,此刻全都豁然开朗了。 一个时辰的指导,效率远超他独自苦读数月。 随着虚拟朱熹的身影渐渐淡去,苏墨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对策论的理解和把握,已然提升了一个大档次。 再等苏墨逐渐回过神来,鼻尖耸动。 屋外传来了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相公,吃饭了!”柳玉茹的声音带着欢快。 苏墨起身走到外间。 破旧的木桌上,中间摆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炖鸡。 虽然只放了少许盐和刚才采摘的野菜,但那浓郁的肉香已经充满了整个屋子,令人食指大动。 旁边是一盆稠了不少的粟米粥。 三女脸上都带着忙碌后的红晕和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相公,快尝尝玉茹姐姐的手艺。” 柳玉姝殷勤地给苏墨摆好碗筷。 四人围坐坐下。 苏墨动了第一筷后,三女才跟着吃起来。 鸡肉炖得软烂,入口极香,哪怕是粗粝的粟米粥,就着肉汤也显得格外美味。 这是三女来到这个家后,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食。 吃到一半,魏灵儿放下碗筷,一双大眼睛看向柳玉茹和柳玉姝: “相公既是一家之主,我们姐妹……也该尽心服侍。” “往后便按序轮值吧?今夜,由我伺候相公安歇!” 柳玉茹脸颊微红,低头喝粥。 柳玉姝眨眨眼,“嗯”了一声。 苏墨抬眼,对上魏灵儿那双清洌的眸子。 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十分认可魏灵儿这个主意。 饭后,柳玉茹和柳玉姝在收拾了碗筷,便默契地去了西屋。 魏灵儿则开始忙碌起来。 她将屋里那个许久未用的大木桶拖到屋子中央,又接连烧了几锅热水兑进去。 水汽氤氲,渐渐弥漫开来。 魏灵儿背对着苏墨,解开发髻,如墨的青丝披散下来垂至腰际。 然后,魏灵儿伸手解开腰带,露出光洁的脊背和优美的腰线曲线。 雪白肌肤在昏黄的油灯光晕下,若隐若现。 接下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带着一种含蓄又大胆的邀请。 她用瓢舀起热水,缓缓浇在肩头,水珠沿着玲珑的锁骨滑落。 苏墨靠在炕头,眉毛微挑,手中书卷半晌未翻一页。 魏灵儿的身段高挑匀称,不同于柳玉姝的丰腴青涩,自有一股成熟女子的风韵。 魏灵儿洗得并不慢,但每一个动作都极具韵味。 洗完擦干身体,她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走到炕边吹熄了油灯。 黑暗中,她摸索着在苏墨身边躺下。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相公。” 魏灵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同于平日清冷的沙哑。 “我好看吗?” …… “好看。” 苏沉默片刻,如实回答。 同时,手指轻轻拂过魏灵儿依旧带着湿润水汽的脸颊。 就是这短暂的触碰,却让魏灵儿的身体剧烈发颤。 继而主动依偎进苏墨怀里道: “那比起玉姝妹妹呢?” 苏墨心底一笑,这可是送分题。 “今晚,你最好看!” 魏灵儿顺势握住苏墨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睫轻颤,大胆注视着他,可微微加速的呼吸却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她想起昨夜西屋听到的动静,想起柳玉姝今早那娇慵满足的模样,心下既害羞又隐隐期待。 夜晚很是漫长。 而漫长的夜晚容易勾起心事。 到后半夜,沉默许久的魏灵儿红着眼眶,在苏墨耳边低声诉说了起来: “我爹原是朝廷吏部侍郎,为人刚正,但就在不久前卷入党争遭人构陷,落得家产抄没,男丁流放,女眷被贬的下场。” “而我家与玉茹、玉姝两家是乃是世交,因为连坐,也一同被发配至此。” “若不是相公,只怕我早已被送入军中犒赏士卒们了……” 魏灵儿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恨意。 她本来不打算跟苏墨说起她们三人的身世,但是这两日下来,她觉得,苏墨值得托付。 苏墨静静听着,将怀中的魏灵儿搂得更紧了些。 “有我在,日后我定带你们堂堂正正地重返京城。” 苏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一个承诺。 魏灵儿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见苏墨目光灼灼,不似虚言。 她心中积压多日的惶恐、委屈、绝望,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滚烫泪水,再次涌出。 一夜无眠。 【叮!魏灵儿好感度+20(50/100)】 【叮!奖励发放:名师指点*2】 翌日清晨,苏墨起床后,看到魏灵儿在屋子里行走。 每次迈动步子时,动作都十分的僵硬。 并且眉头一直蹙着,表情慌张。 而当发觉苏墨醒来,魏灵儿也是低着头红着脸,始终不敢和苏墨对视。 完全没了昨晚的主动。 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第7章 相公如狼似虎 见魏灵儿咬着唇吃力的样子,苏墨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昨晚似乎确实折腾得有些过了。 “相公醒了?” 就在这时候,柳玉姝的端着水从门外走了进来。 接着便一如昨日,服侍苏墨穿好衣裳,而后为苏墨擦洗。 苏墨不禁感慨,三个媳妇虽说不好养活,但这被人无微不至照顾的滋味确实十分享受。 外间,粥香飘散。 柳玉茹正将一碗碗稀稠适中的粟米粥摆上桌。 片刻后,四人围坐在桌子上,碗筷轻碰。 苏墨也借机开口道: “今日我还是要进山。” 一听这话,三女虽然没有说话,但反应还是和昨日一样,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因为在魏灵儿和柳玉茹以及柳玉姝三人看来。 虽然苏墨昨日在山中收获不小,但是更多的还是运气。 而运气这种东西,是不会天天有的,但危险却是如影随形。 苏墨看三女不说话,便继续道: “眼下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倘若一直待在家中,九十斤粮食,只能坐吃山空了。” “这几日,我白天进碰碰运气,要是能在山里搞到一些值钱的东西,也能换些银两。” “除了买些粮食,也能买些笔墨纸砚和经书。” “今年八月,便是三年一度的秋闱了,我打算参加今年的乡试。” 一听苏墨准备要参加今年的=乡试,三女脸上的震惊更甚。 魏灵儿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声音轻柔: “我等身为相公的人,相公的决定自当遵从。” 柳玉茹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关切: “如今我们姐妹三人的一切,都付与相公一人了。” “相公在外,一定小心。” 柳玉茹的意思很直白,她们三人现如今就全靠苏墨了。 一旁年纪最小的柳玉姝则眼巴巴看着苏墨,片刻后,直接一头扎进了苏墨的怀中。 苏墨只好摸着柳玉姝的脑袋安抚: “今日你们就在家好好歇息,无事尽量不要外出。” 等三女齐齐应下,苏墨便拿起镰刀麻出了门。 为了避开村民耳目,苏墨今日特意选择早早出门。 而今后山外围的猎物经过一冬消耗和村民的捕捉已然不多。 要是想有更多收获,自己还必须得深入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后山深处虽然危险,但是野兽更多,珍贵的药材也更多,收益与风险并存。 另外,眼下四处闹饥荒,自己进山打猎,还是要尽量低调一些。 毕竟眼下这时节,能吃上肉,绝对是一件让别人眼馋的事情。 这次进山后。 苏墨在满级赶山技能的加持下,一切都要比昨天更加得心应手。 挺近后山深处的时候,苏墨一边走,一边布置陷阱。 随着苏墨走得越远,见到的药材也多了起来。 等苏墨走了将近大半天,身后的背篓也逐渐重了起来。 最后,和昨日一样,在下山的路上,苏墨顺道将自己布置的所有陷阱都检查了一遍。 让苏墨的惊喜的是,一处陷坑里,竟然打到了一头野猪。 等到日头西斜,苏墨清点了一下今日的收获。 半筐的药材,其中除了一株值钱的野山参,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草药,但好歹也能卖点价钱。 而猎物方面,就是一只肥硕的灰毛野兔,一只野猪外加一只野鸡。 这早春的山里,能打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墨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这一张野猪皮,加上背篓里的药材,少说也能换回二三两银子。 这几乎相当于普通人家几个月的嚼用。 苏墨不禁感慨,柳玉姝可真是自己的宝贝。 从她身上薅来的满级赶山技艺,好用。 苏墨为了方便,将野兔和野鸡装进背篓,将野猪的皮肉剥离,将野猪皮披在背后,肉则直接放入背篓。 下山后,村里已经是炊烟袅袅,路上不见一个人。 苏墨为了不让旁人瞧见,特意绕到村尾,想着避开村里的人。 然而,偏偏不巧。 王五魁和身边的两个弟兄刚在邻村偷喝了点酒,正好看见了从山上下来的苏墨。 几人顿时酒醒了一半,紧忙闪到一旁的墙后面躲起来,而后扒着墙角,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墨的身影。 “那是苏墨吧?” “他不会是刚从后山下来吧?” 王五魁闻言,一脚踢了过去。 “瞎说什么?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穷酸秀才,字认得一箩筐,山里的路认得几条?” “还上后山?别是去找谁家寡妇了。” 紧接着,其中一人揉揉眼睛,神色难以置信。 “你们瞧啊,那苏墨肩上扛的是不是野猪皮?” 闻言,王五魁眯着眼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只见苏墨背后披着一个毛茸茸血淋淋的东西。 “什么猪皮,狗皮还差不多。” “就苏墨那德行给他一只鸡都不敢杀,就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见到野猪,别让野猪给拱了就不错了。” 其中一人突然道: “我记起来了,昨天我听人说苏墨进山了,还拎了只野鸡回去,当时以为人家胡说八道,今日看来,这不像是假的。” 王五魁一听,瞬间不淡定了: “这早春的山,老猎户都经常空手回来,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呆子,哪来的这种本事?” “还又是打野鸡,又是打野猪?凭什么?凭给野猪讲之乎者也?” 一时间,王五魁心里开始瘙痒了起来。 说不眼馋是假的,这苏墨家里有三个娇妻不说,现如今还能在后山搞到野味。 这比死了亲爹还要让他难受。 “你们几个这几日好好盯着点这厮。” “十里八乡的人如今都在饿肚子,他苏墨反倒是吃上肉了,这怎么行?” 苏墨并未察觉身后的王五魁几人。 回到家,苏墨将身上的东西卸下,顿时惊动了屋里的三女。 “相公回来了!” 柳玉姝最先跑出来,接着是柳玉茹和魏灵儿。 当她们看到地上那堆东西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野猪、野兔、野鸡,还有半药篓的各式草药。 “相……相公,这都是从山里面弄回来的?” 柳玉姝看到苏墨背着那么大一张野猪皮,声音都有些发颤 一旁柳玉茹没有说话,她先是将苏墨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无恙后。 又蹲下身查看那些药材,越看越是心惊。 而魏灵儿则直接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摸着那野猪皮,眼睛瞪得溜圆: “要打这么大一只野猪,绝非易事,相公你没受伤吧?” 说着就要拉着苏墨检查。 面对几人的提问,苏墨本想要编个理由搪塞过去。 毕竟不能将系统的事情说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柳玉姝这个傻白甜却直接来了一个神助攻。 “相公每日夜里如狼似虎,强到……那般地步,这区区一只野猪,自然不在话下。” 她这话一出口,惹得柳玉茹轻轻掐了她一下,脸色微红。 而魏灵儿一时间,也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 第8章 快乐加倍 苏墨干咳一声,转移话题: “好了,先把东西收拾一下。” 当晚,饭桌上难得地摆上了一盆红烧兔肉,虽然调料只有粗盐和一点野葱,但肉香四溢。 苏墨这两天发现,柳玉茹的厨艺其实很不错,今日这兔肉炖得也是软烂入味。 柳玉姝吃得满嘴油光,一脸天真纯洁: “前些日子一连饿了几日的肚子,万万没想到如今跟了相公,不光能吃饱饭,还顿顿有肉吃。” 柳玉茹给妹妹夹了块肉,温柔笑道: “是相公本事大,我们能吃上肉,全靠相公。” 她说着,看向苏墨,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魏灵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炖得最烂、肉最多的一块兔腿肉夹到了苏墨碗里。 然后又低头小口吃着自己的饭,耳根微微泛红。 苏墨看着饭桌上的三女,心中感慨。 系统评级确实精准,柳玉姝活泼娇憨,属于是善于照顾人的那一类,让人时刻舒心。 而柳玉茹则是温柔贤惠,一手好厨艺,而且说话很是好听。 至于魏灵儿,聪慧冷静,心思细腻,善于理事,只是情感内敛,关心人比较含蓄。 三个人,三种味道。 吃完饭,收拾妥当。 柳玉茹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魏灵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对苏墨道: “相公,你连日辛苦,夜里还要读书。” “不如,今晚让玉姝和我,一同伺候相公吧?” 柳玉姝闻言,脸蛋瞬间红透,却并没有反对,只是羞怯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苏墨看了看她们,一脸诧异。 这是什么理由? 自己读书累,所以你们就要一起上? 苏墨内心不解,但是嘴上诚实: “也好。” 当晚,苏墨不禁有些后悔。 相比较柳玉姝,柳玉茹更是主动,且让人欲罢不能。 而且这一下子快乐加倍,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苏墨的生活变得极有规律。 白日里,早早进后山去赶山,每日或多或少都有收获,或是药材,或是猎物。 家中的野味几乎到了吃不完的地步。 晚上回来吃过晚饭,苏墨便点开始苦读。 当然,不完全是苦读。 还有魏灵儿柳玉茹和柳玉姝三人。 这期间,苏墨利用【过目不忘】,把家里的所有经书全部刻在了脑海中。 又借着【名师指点】的机会。 把从朱熹到韩愈的各类儒家名师也都试了一遍。 这一番下来,进步飞速,比自学可快多了。 苏墨也逐渐认识。 这古代科举,学问深似海,绝非他原先想象的那般,靠背几篇范文、有点见识就能轻松应对。 仅凭原身那点底子,恐怕连通过乡试的希望都极其渺茫。 半月时间倏忽而过。 苏墨决定进县城一趟。 将积攒的皮毛和药材出手,换些银钱,同时购置些必需品。 考虑到三个娘子的极品容貌,以及眼下的世道,苏墨决定一个人前往。 永嘉县城比苏墨想象的要稍显繁华。 街道还算宽敞,两旁店铺林立,旗幌招展,但往来行人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毕竟眼下是灾年。 苏墨先是找到了县城里最大的药铺。 坐堂的老大夫验看了苏墨的药材,尤其是那几株野山参后,不禁露出意外之色。 随后双方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这些药材作价四两七钱银子。 能卖这么些钱,苏墨还是十分满意。 随后,苏墨又去了集市上。 几张完整的兽皮兽骨之类的,又卖了三两银子并五百文钱。 摸着怀里总共八两多银子,苏墨心中踏实了不少。 苏墨买完粮食,便直奔布庄。 挑了些厚实耐磨的粗布和颜色稍好些的细棉布,又买了些针线。 而后又买了一盒最便宜的胭脂和一条画眉的黛墨。 随后,苏墨又去了一趟书铺,购置了眼下需要的一些必要的经书,以及一套像样的笔墨纸砚。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刚需。 一番采购下来,八两多银子花去大半,只剩约莫四两碎银和一些铜钱。 看着手中的东西,苏墨心下盘算。 笔墨纸砚是消耗品,科举之路漫长,还需持续投入。 日后倘若去京城参加会试,更是需要不少银子。 所以今后还是得想办法有个更稳定的进项才行。 就在苏墨打算出城回家时,临街一阵哭闹争吵的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街旁永嘉县唯一的青楼门前,正围着一小圈人。 一个穿着艳丽绸衫、涂脂抹粉的老鸨,正叉着腰,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刘妈妈你就行行好,就一两银子,您看这丫头模样周正,调教调教肯定是个好苗子。” 那对男女衣着破旧,面带菜色,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好惹。 夫妇二人身后,躲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穿着单薄,脸上脏兮兮的,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小姑娘清秀的五官和玲珑的身段。 接着,就见那对夫妇依旧不依不饶地哭嚎: “妈妈啊,给条活路吧,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一两银子您就把这丫头带走,不能再低了……” 老鸨撇撇嘴,用团扇嫌弃地扇了扇风: “哎哟,你们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光景?我这院里的姑娘都快吃不饱饭了,就这瘦丫头,半两银子顶天了。” “要是不卖就赶紧走,别打搅我做生意。” “半两……” 夫妇二人面露难色,看向身后的少女。 “半两就半两,我们卖了……” 女孩闻言,猛地抬头,苦苦哀求起来: “叔!婶!我不去,我不进这里,求求你们别卖我,我以后少吃点多干活,让我去讨饭都成啊……” 那妇人却一把拧住她的胳膊,语气尖酸: “死丫头,还由得你挑三拣四了?如今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进这里面伺候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苏墨看着这一幕,勉强算是搞清楚了状况。 这对夫妇是那女孩的叔叔婶婶,而她们在这哭哭闹闹,是在讲价,打算把亲侄女卖到青楼去。 苏墨不禁感慨一句世道艰难人心不古。 不过苏墨虽然心生怜悯,但并没有要管的打算。 这世上凄惨事太多,自己现如今都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多管闲事。 苏墨摇摇头,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之际。 脑海中忽然响起系统的提示: 【检测到可绑定目标:宋巧巧(资质:S)】 苏墨脚步猛地一顿,豁然转身,目光再次投向绝望的少女。 这下看来,自己必须多管闲事了。 第9章 宋巧巧 “且慢!” 苏墨直接挤开围观的人群走上前去。 “这姑娘,我买了,我家中正好缺个使唤丫鬟,出一两银子。” 妇人打量了一眼苏墨的穿着,见苏墨穿着平常,一脸鄙夷: “你?出得起一两银子吗?就你这样,像有钱的主吗?” 苏墨也不废话,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块约莫一两的碎银,摊在掌心。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那男人和妇人眼睛顿时亮了。 但下一刻,只见那妇人眼珠一转,立刻变了一副嘴脸: “刚才是一两,但现在不行了,没看刘妈妈都想要吗?” “二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老鸨本来是想压价,眼看着到手的鸭子要被抢走,顿时也是急了: “这闺女也算可怜,这样吧,三两银子,人我直接带走。” 这对男女一听,立刻又转向老鸨,满脸堆笑: “哎呦,还是刘妈妈阔气!” 苏墨眉头紧锁,把亲侄女往青楼卖,一两银子都甘心卖。 现如今自己要买,一两银子却不卖了! 苏墨也不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三块碎银,加上之前那块,一共四两。 “四两银子,卖身契拿来,人我带走。” 四两银子,是苏墨现在剩下的全部家底。 要是四两银子还不成,苏墨也就不打算再管这事了。 当见到四两雪花银后,那对夫妇眼睛都直了,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随后,男人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塞给苏墨,而后紧紧攥着银子,生怕苏墨反悔。 “人和卖身契都给你,银子归我们了!” 老鸨见状,气得跺脚,本来一两银子就能买下,结果到嘴前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现在要用四两银子买这么个丫头,她又觉得实在不值。 只好骂骂咧咧地扭着腰回去了。 围观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 苏墨看着手中那张轻飘飘的卖身契,又看了看身边瑟瑟发抖,又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的宋巧巧,叹了口气。 “走吧,先跟我回家。” “等……等等!” 一旁的男人像是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两步。 “还不知这位相公你高姓大名?家住何处?” “巧巧这丫头好歹是我们侄女,我们这当叔婶的总得知根知底,知道她去了哪儿,日后也好前去探望不是?” 男人说得冠冕堂皇,眼神却不住地往苏墨那装着剩余银钱和货物的包袱上瞟。 紧接着,那妇人也憨笑着挤了上来: “是啊,巧巧这孩子命苦,我们做叔叔婶婶的,总得知道她去了哪家,心里才踏实不是?” 苏墨脚步未停,头也不回。 不禁心下冷笑,能把亲侄女往窑子里推的人,此刻倒装起关心来了。 什么目的他还看不出来吗? 无非是见他出手阔绰,想摸清底细,日后好再来纠缠。 一旦要是和这种人纠缠上,后头麻烦肯定不少。 苏墨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不必了,人既已卖断,便与你们再无瓜葛。” “她日后是好是歹,不劳你们费心。” 说完,苏墨不再理会身后,直接拉着身旁的小女孩加快了脚步,汇入街上的人流,七拐八绕,将那两人彻底甩开。 夫妇二人最终被噎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难不成就让他这么走了?四两银子才够吃几个月?这男的肯定还愿意出更高的价,咱们方才要价要低了。” 男人揉着胳膊烦躁道: “那还能怎样?大庭广众的还能抢银子不成?” “四两也不少了,够买好些粮食了。” “呸!” 妇人啐了一口,眼珠乱转: “不行,得打听打听这小子什么来路,这贼丫头吃了咱们家这么些日子的饭,四两银子就把咱打发了?” 随后,两人当下便在街边打听起苏墨来。 另一边,苏墨带着宋巧巧快步走出县城。 直到远离了喧嚣,周遭只剩下田野和远处山峦的轮廓,他才放缓脚步,松开了手。 “恩公!” 少女声音细弱,带着哭腔: “多谢恩公搭救,要不是恩公,今日巧儿就要被卖到青楼了。” 苏墨放缓脚步,侧头看她: “现在说谢还早,我买你回来也是要你做活的。” “而且你就不怕我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宋巧巧猛地抬起头,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不怕!恩公肯花那么多银子把我买下,就是天大的善心。” “只要不去方才那地方,再苦再累的活我都愿意干。” “今后……今后巧巧这条命就全是恩公的了。” 她说着,又要跪下磕头。 苏墨伸手赶忙拦住: “不必动不动就跪,也不要一口一个恩公,今后你叫我苏相公就行。” “是,苏相公。” 宋巧巧小声应道,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她偷偷看着苏墨清瘦却挺直的背影,对于苏墨的信任又加深了几分。 路上,苏墨又大致问了问宋巧巧的情况。 这宋巧巧父母早亡,原是跟着祖父过活,去年祖父因为粮荒,所以没熬过腊月,她便只能去投靠城里的大伯一家。 此后每日,便只能做各种脏活累活。 恰逢今年粮荒,大伯家里断了炊,她婶婶便发了狠心要将她卖入青楼。 也就有了今日的事情。 两人回到西山村时,日头已经偏西。 苏墨推开那扇熟悉的破旧院门,正在院里收衣裳的柳玉茹最先看到他们,愣了一下。 “相公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在看到苏墨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时,也怔住了。 灶房里的魏灵儿和正在喂鸡的柳玉姝闻声也走了出来。 三女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宋巧巧身上,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相公,这是……” 魏灵儿最先回过神,目光在宋巧巧身上扫过,带着审视。 苏墨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简单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宋巧巧的身世说了一番。 三女闻言,脸上都露出同情之色。 柳玉姝一脸义愤填膺,脱口道: “世上为何还有这样的叔婶?太不是人了。” 魏灵儿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相公心善,如今家里多个人,也多份力气。” 苏墨随即打开带回来的几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了那几匹布和胭脂水粉,递给三女: “今日卖山货换了不少银子,给你们扯了些布,做几身新衣裳。” “还有这胭脂眉墨,你们总用得着。” 看到那些颜色鲜亮厚实的布料和虽然廉价却精致的胭脂黛粉,三女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 自落难以来,她们何曾见过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这还没完,苏墨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点心。 “这几日不是吃粟米,就是吃野味,所以给你们买了些点心换换口味。” 柳玉茹手里摸着那质地柔软的布料,看着苏墨放到桌上的点心。 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起来: “相公,你对我们太好了!” 柳玉茹想起自己姐妹和魏灵儿被发配时的绝望,想起刚到这里时的惶恐。 再对比现在,苏墨不仅让她们吃饱穿暖,还如此细心体贴。 心中积攒多日的感激、依赖、感动瞬间达到了顶峰。 【叮!柳玉茹好感度+29(100/100)】 【提示:绑定对象柳玉茹好感度已达100/100。】 【该绑定对象将对宿主绝对服从,生死不渝。】 【恭喜宿主达成绑定对象柳玉茹满值好感度,获得特殊抽奖机会一次。是否立刻抽取?】 第10章 相公变强了 苏墨有些诧异,自己只不过是买回来一些东西,这柳玉茹好感度竟然这样就拉满了。 “抽取!”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满级体能!】 【满级体能:全面提升宿主身体素质至人类巅峰水平。涵盖力量、速度、耐力、敏捷、反应、恢复力等所有体能相关属性。自此寒暑不侵,精力无限,百病难生。】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热流瞬间席卷苏墨的四肢百骸。 苏墨只觉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激活、重塑。 以往因饥饿和苦读带来的虚弱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感和蓬勃生机。 肌肉线条似乎都变得清晰有力了许多,呼吸悠长深沉,甚至连五感都变得格外敏锐。 苏墨心中大喜。 这奖励来得太及时了。 在这之前,赶山的时候,满级赶山技能虽好,却受限于原身这极差的身体素质,许多险地不敢去。 如今体能拉满,山中那些珍贵药材和大型猎物,在自己面前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更重要的是,科举备考极度耗费心神体力,如今有了这精力无限的体质,自己完全可以白日深入山林获取资源,晚上则通宵达旦苦读。 而且…… 苏墨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娇俏可人的三女。 嗯,日后家庭和睦,幸福指数想必也能大幅提升。 想到这里,苏墨不禁开始期待。 资质最高的魏灵儿好感度满百时,又会带来何等惊喜的奖励。 苏墨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对柳玉茹道: “等日后银子宽裕了,再给你们买些更好的用度……” 说着,苏墨又看向魏灵儿: “灵儿,你先带巧巧去擦洗一下,找身干净衣裳给她换上。” “玉茹,玉姝,这些布你们看着裁剪,一人做一身新衣裳。” “我去温书。” “哎,好!” 柳玉茹此刻对苏墨已是满心满眼的顺从,闻言立刻柔顺地应下,抱起那些布料,眼神亮晶晶的。 宋巧巧感激地看了苏墨一眼,又怯生生地对三女行了个礼,这才跟着魏灵儿去了。 苏墨则走到那张瘸腿的破桌前,铺开新买来的纸张,研开墨汁,准备练字。 现在有了笔墨纸砚,就可以好好练字了。 科举考试,字迹是敲门砖,一手好字至关重要。 苏墨心念一动,直接使用了【墨宝临摹】。 “选择临摹对象,柳公权!” 之所以选择柳公权,是因为柳体楷书结构严谨,棱角分明,最适合科举考试。 苏墨提起笔,蘸饱墨,凝神静气,然后落笔书写。 笔尖触及纸面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手腕沉稳,运笔流畅,片刻后,一个个端正挺拔的字迹跃然纸上。 这字迹,与原身那只能算工整却毫无风骨的字迹简直是云泥之别。 虽然还达不到柳公权本人那般登峰造极的神韵,但已然形神兼备,有了七八分火候。 就连苏墨自己看着都有些吃惊,在这【墨宝临摹】的加持下,自己写出来的字气质属实不凡。 苏墨相信,只要自己坚持练习,假以时日,光是靠这一手字,就能独步天下了。 苏墨甚至想到,日后光是靠这手字,估计也能赚不少润笔费。 苏墨一练就是半个时辰。 魏灵儿安顿好宋巧巧走了回来,恰好看到苏墨正在写字。 她本是官家小姐,琴棋书画皆有涉猎,眼光自然不差。 当她看到纸上的字时,顿时美眸圆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轻轻地走到桌边,远远看着苏墨行墨,越看越是心惊: “相公,这……这字……”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苏墨写的字。 苏墨闻言,微微一笑: “今日买了些纸笔回来,正好练练字,许久不握笔,手都生疏了。” 一时间,魏灵儿对于苏墨再次改观。 这字迹,俨然已有名家风范。 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穷乡僻壤的秀才能写出来的。 接下来的时间,魏灵儿不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苏墨运笔,眼神专注。 空气中只有挥毫时的沙沙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叮!魏灵儿好感度+10(60/100)】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 柳玉茹和柳玉姝已经开始张罗晚饭。 今日因为宋巧巧刚来,苏墨特意吩咐柳玉茹将最后一只野鸡也炖了。 饭菜上桌,虽然依旧是糙米饭,但中间那盆热气腾腾的炖鸡显得格外丰盛。 宋巧巧洗换干净后,虽然穿着柳玉茹的旧衣服,显得有些宽大,但整个人清爽了许多,露出清秀的眉眼。 她看着桌上的鸡肉,闻着久违的肉香,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口水,却不敢动筷。 她万万没想到,跟着苏墨走,在眼下这粮荒时节,还能吃到肉。 “巧巧,吃吧,别客气。” 苏墨发话之后,柳玉茹立刻给宋巧巧盛了满满一碗饭,又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到她碗里: “巧巧妹妹,快吃吧,到了这儿就是一家人了。” 宋巧巧看着碗里的鸡腿,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连忙用袖子擦掉,低着头小声道: “谢谢相公,谢谢玉茹姐……” 说吧,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始扒饭,吃得很快,却尽量不发出声音,看得出是饿极了。 另一边,魏灵儿看着苏墨,开口道: “相公,如今家里有五口人,两间房,晚上歇息怕是有些不便了。” 苏墨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便道: “主屋的炕稍大些,今晚起,三个人睡主屋,两个人睡西屋。” “至于今晚,玉茹和玉姝就跟我睡主屋吧。” “西屋那炕小些,灵儿你带着巧巧睡那边,如何?” 这样安排,既解决了住宿问题,也符合轮值的规矩。 而且苏墨也想试一试,这满级体能究竟如何。 柳玉茹和柳玉姝对视一眼,脸上都飞起一抹红霞,轻轻点了点头。 魏灵儿也并无异议: “好,就依相公所言。” 吃完饭,一切收拾妥当,魏灵儿便早早拉着宋巧巧去了西屋。 柳玉茹和柳玉姝二人则是殷勤地帮苏墨洗脚,宽衣。 苏墨则是趁着这时候,翻出今日在县城新买的经书,又利用【过目不忘】背了两本书。 油灯熄灭之后,苏墨便一左一右,将柳玉茹和柳玉姝搂入怀中。 这一夜,眼看着天将大亮,苏墨还没有歇息的意思,柳玉茹一边挥汗如雨,一边不禁震惊万分: “相公,你今夜实在太强了!” 柳玉姝更是一脸红晕,累瘫在一边。 “姐姐,我就说相公要比以前更强了,你还不信呢。” “现在咱们两个都不能将相公服侍好了。” “实在不行,明晚把魏姐姐也叫过来吧。” 苏墨不语,只是一味输出。 这满级体能,太好用了。 第11章 要服徭役了 与此同时的西屋内,油灯早已吹熄。 魏灵儿和宋巧巧挤在那张稍经加固的小床上,听着隔壁主屋隐约传来的的声响,迟迟不能入睡。 隔壁的喧闹持续了一夜,远比魏灵儿预想的更加持久狂放…… 这动静比以往更甚。 魏灵儿蜷缩在被子里,只觉得浑身燥热,脸颊烫得惊人,心下不禁骇然: 相公他似乎比昨夜要强横许多。 这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疯长,搅得魏灵儿心绪不宁,身体深处竟隐隐生出一丝难以启齿的渴望和期待来。 她恨不得此刻在主屋的是自己。 想着想着,魏灵儿就被自己这大胆的念头羞得无地自容。 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 旁边的宋巧巧更是缩成一团,用薄被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着。 她年纪虽小,却也懵懂地知道那声响意味着什么。 想到隔壁屋子里的是恩公,她心头小鹿乱撞,害羞地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和异样感。 恩公不仅人好,似乎……还很厉害。 这个想法一涌上心头,瞬间让她耳根子都红透了。 【叮!魏灵儿好感度+5(65/100)】 主屋正忘我耕耘的苏墨,脑海中突兀地响起两声系统提示,让他微微一惊。 这也能涨好感度? 翌日清晨,苏墨神采奕奕地醒来。 满级体能让他即便操劳一夜,依旧精力充沛,毫无倦意。 柳玉茹和柳玉姝早已起身,正在灶房忙碌,只是走路的姿态都略显别扭。 看向苏墨的眼神更是水汪汪的,带着三分羞涩七分满足。 宋巧巧则格外勤快,抢着扫地、喂鸡、帮柳玉茹烧火。 小脸上红扑扑的,做事手脚麻利,一刻也闲不下来,似乎想用干活来掩饰内心的波澜和感激。 早饭桌上,依旧是粟米粥,但多了些昨日炖鸡留下的肉汤调味,显得鲜美不少。 吃完饭后,苏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山。 而是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研墨润笔。 “相公今日不进山了?” 魏灵儿收拾着碗筷,见状问道。 “嗯。”苏墨点点头,“练练字,静心。” 随着苏墨心念一动,再次使用了【墨宝临摹】技能。 这次,苏墨惊奇地发现,这【墨宝临摹】不仅可以临摹名家书法,还可以临摹一些名家古画。 这个发现对于苏墨来说,实在太宝贵了。 随后,苏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选择了吴道子。 瞬间,一种截然不同的感悟涌上心头。 苏墨换过一张新纸,提笔蘸墨,不再书写,而是信手勾画起来。 笔锋流转间,线条如行云流水般落在纸上。 寥寥数笔,一个衣带飘举栩栩如生的仙女便已呈现。 这一幕,恰好被端水过来的魏灵儿看到。 她手中的木盆差点脱手落地,美眸死死盯着纸上的画,脸上再次浮现出极度震惊的神色。 昨天苏墨的字带给她的震撼已经不算小了,今日苏墨这画,更是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她也曾深习丹青,深知书画一道需要何等深厚的功底和天赋。 而苏墨这提笔所画,一眼就能看出功底所在。 “相公竟然还学过丹青?”魏灵儿问出了心中疑惑。 苏墨闻言,微微一笑。 “瞎画而已,并非专门学过。” 听到这话,魏灵儿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多时,柳玉姝、柳玉茹和宋巧巧也被吸引过来。 她们虽不懂什么笔意神韵,但画上人物栩栩如生,仿佛要破纸而出,也都觉得好看极了,纷纷发出惊叹。 “相公画得真好!” “嘶,像活的一样!” 【叮!魏灵儿好感度+5(70/100)】 苏墨放下笔,看着面前这一幅颇具吴道子风格的画。 刹那间,一个念头瞬间闪过。 赶山打猎的收入终究有限,而且很不稳定。 但这书画要是能卖出去,来钱岂不是又快又多? 如今家里算上自己五口人,今后自己要参加科举花费更是巨大,光靠山里刨食肯定不行。 就在苏墨盘算着是否要画几幅拿去县城试试水时,院门外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墨哥儿,在家吗?” 苏墨起身迎了出去,只见村长赵保田站在院门口,脸色有些凝重。 “赵叔?你怎么来了,快屋里坐。”苏墨将赵保田让进院子。 赵保田一进院,鼻子就抽动了两下,目光一下子落在墙角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野鸡毛上。 接着又瞥见桌上吃剩的粥碗里似乎还有点油腥,眼中顿时露出惊诧之色: “墨哥儿,你们家,这日子过得可以啊,还有野味吃?” “我都半年没见荤腥了,也就裤腰带上有点油。” 这时,宋巧巧正好端着一盆水出来倒,赵保田看到她,又是一愣: “这丫头是?” 苏墨简单道: “远房表亲,家里遭了灾,来投奔我的。” 赵保田上下打量了一下宋巧巧,虽然穿着旧衣,但气色比村里大多数姑娘都好,他摇摇头叹口气: “墨哥儿,你可真是,现在这年景,别人家都是卖儿卖女卖媳妇,你倒好,还往家里捡人吃饭。” “心善是好事,可也得量力而行啊。” 苏墨笑了笑,没接这话茬,对柳玉茹道: “玉茹,给赵叔盛碗粥来。” 柳玉茹应声端来一碗还温热的粥,里面特意多捞了些沉底的米粒。 赵保田看着碗里的粥,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但终究抵不过饥饿,接过来唏哩呼噜几口就喝完了,抹了抹嘴,一脸感激: “谢谢墨哥儿,谢谢侄媳妇,唉,这年头,一口吃的就是命啊。” 他放下碗,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墨哥儿,我来是有正事跟你说。” “这次的大灾,据说十分严重,而且北边也不安生,听说朝廷可能要跟北边的蛮子开仗了!” 苏墨心中一凛: “打仗?” “是啊!”赵保田压低了声音。 “朝廷现在到处征发徭役,运送粮草、修筑工事,都要人。” “今早刚得上面的通知,咱们村今年要出十个壮丁,名单都定下了,一同送了下来。” 他看着苏墨,面色有些为难,沉默片刻后,这才语气沉重道: “墨哥儿,你是秀才,按以往是可以免役的。” “但这次不一样了,朝廷下了死命令,说是非常之时,功名除非到举人,否则一律不免。” “所以……你的名字也在今年徭役的名单上。” 第12章 临摹吴道子 苏墨的心猛地一沉。 服徭役,尤其是这种战事相关的徭役,几乎都是九死一生。 去了基本就是当炮灰,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脱层皮,永无翻身之日。 苏墨急忙问: “何时出发?” “秋后就走,等粮食差不多收完了就走,大概是九月十月了。” 赵保田道: “我这次来,就是提前告诉你一声,让你早做准备。” “该安顿的安顿一下,干粮、衣裳啥的都得提前备好。” 一旁的魏灵儿闻言顿时急了,脱口而出: “赵叔,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我相公他是读书人,怎能去服那苦役?” 赵保田苦笑一声: “办法?有倒是有,就一条路,考上举人!” 他看向苏墨,叹了口气: “墨哥儿,你是咱村唯一的秀才,学问肯定是有的。” “但举人,唉,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一个县几年也未必能出一个。”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还是现实点,想想怎么熬过这徭役要紧。” “家里这几个媳妇也得提前安顿好,别到时候火急火燎,啥也没弄成。” 赵保田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不认为苏墨能考上举人。 送走唉声叹气的赵保田,院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焦虑。 宋巧巧也怯生生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苏墨沉默片刻,沉声道: “赵叔说得对,眼下只有一条路,考上举人。” 他目光扫过四女: “八月乡试,九月徭役。” “只要我在八月能考上举人,这徭役自然就落不到我头上。” 魏灵儿却是皱紧了眉头: “可是相公,这乡试三年一次,一场秋闱下来,一省也才不过出一百余个举人,万一要是有个差错……” 苏墨明白魏灵儿的意思,也清楚乡试的难度。 要想成为举人,就必须要在乡试中考到前一百名。 这个难度就相当于自己前世考个省级前一百。 所以要比考名校还要难许多。 苏墨皱了皱眉,随即斩钉截铁道: “眼下为了你们,这举人,我苏墨考定了。” “明日起,我便去县学一趟,打听一下今年秋闱的具体章程,也寻些最新的时文集子来看。” 四女看着苏墨坚定的神色,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 魏灵儿率先道: “相公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支持。” 柳玉姝重重点点头。 “相公肯定能中举。” 柳玉茹没说话,只是走到苏墨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宋巧巧也小声道: “相……相公一定行。” 但紧接着,苏墨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赶山虽说能补贴家用,但是来钱太慢,而且自己备考秋闱,接下来也没有太多时间赶山。 思索再三,苏墨还是决定明日拿一幅字画去县城卖卖。 想到这里,苏墨凝神静气。 打算直接临摹一幅吴道子的画拿。 苏墨选定的,是吴道子的名画,《地狱变相图》。 传说中,这幅画传神到可以令屠沽渔罟之辈改行向善的地步。 这虽然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足见这画画的逼真。 而选择这幅画的理由也很简单。 这《地狱变相图》,极具视觉冲击,而且主题契合这个世界的认知,并且这内容也是独一无二。 凭借着【墨宝临摹】积累下的功夫,以及对吴道子画技神髓的领悟,苏墨缓缓落下第一笔。 这一画,前前后后就将近用了两个时辰。 画中,恶鬼狰狞,狱卒凶悍,刀山火海,油锅冰窟…… 种种酷刑惨烈骇人,却又带着一种磅礴震撼的感染力。 当苏墨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魏灵儿怔怔地看着那幅画,已经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步。 回过神来,她看向苏墨的眼神充满了震撼和敬畏。 之前苏墨的随手一画,并不能看出功底究竟。 但是眼前这幅画,这已经不是画技了,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叮!魏灵儿好感度+3(73/100)】 【叮!魏灵儿好感度+3(76/100)】 【叮!魏灵儿好感度+3(79/100)】 听到系统一连串提示,苏墨有些震惊地看向魏灵儿。 发现这女人正痴痴地望着自己这幅画。 等魏灵儿那双透亮的眸子看向他,苏墨从其中看到了震惊、崇拜、困惑、以及一种彻底沦陷的柔情。 苏墨这才意识到,这魏灵儿完全是就是一种感性生物。 非常看重一个人的才华。 这也是增加魏灵儿好感度最快的途径。 是夜,苏墨背完经书,洗漱完毕后,躺在了主屋的炕上。 柳玉茹和柳玉姝却迟迟未进来,连魏灵儿也不见踪影,便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墨忽然感到被窝里钻入一具温软滑腻、微微颤抖的身体。 等苏墨掀开被子一看。 只见宋巧巧蜷缩在他身边,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勾勒出刚刚开始发育的青涩曲线。 小脸涨得通红,眼神里充满了羞怯、恐惧,却又有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相……相公……” “求求你……就要了我吧……” 苏墨愕然: “巧巧?” 宋巧巧却猛地抓住苏墨的胳膊: “相公,你买了我,我就是你的人。” “巧儿怕巧儿没用,哪天相公不要巧儿了,把我赶出去……” 宋巧巧语无伦次,泪水涟涟。 如今,在这个世上,苏墨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急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是有用的,是不会被抛弃的。 而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献出自己。 苏墨看着她梨花带雨、卑微乞怜的模样,心中了然,也生出一丝怜惜。 “傻丫头,我既然买下你,就不会轻易抛弃你,家里多你一口饭吃,还吃不穷。” 但宋巧巧却用力摇头: “不一样,那不一样。” “相公,求您了,让我伺候你,让我真正成为你的人……” 宋巧巧仰起脸,眼神哀恳而渴望,笨拙地想要靠近他。 看着她这般模样,苏墨也不再犹豫。 随即轻轻揽住宋巧巧颤抖的肩膀: “你想清楚了?” 宋巧巧用力点头,闭上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 良久,一切恢复平静。 宋巧巧像只受伤的小猫,蜷缩在苏墨怀里,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泪痕,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弧度。 【叮!宋巧巧好感度+10(10/100)】 【宋巧巧好感度达到10点,奖励发放。】 【大儒气韵:每次使用,可大幅提升宿主气韵,使宿主更具大儒神韵,更容易获得其他人的好感。】 看到这个奖励,苏墨不淡定了。 这大儒气韵,说白了就是让他逐渐具有大儒气韵。 等到以后,即便他什么也不干,人家只看他第一眼,就会天然地觉得他才高八斗文才斐然。 而且更加容易获得一些儒家大士的好感。 一时间,苏墨不禁觉得宋巧巧简直就是自己的福星。 因为苏墨清楚,很多时候,别人对你的第一印象,大多数时候,能够决定你和这个人未来的关系如何。 自己现在有了这奖励,就能获得更多人的好眼缘。 这样就能省去很多麻烦,做事情也会顺利许多。 翌日清晨,苏墨小心翼翼地起身,没有惊动熟睡的宋巧巧。 将那卷精心画好的《地狱变相图》用布包好,随后出了门。 第13章 一幅八骏图,技惊四座 前往县城的土路上,苏墨便开始思忖了起来。 根据大虞朝廷的规定。 秀才参加乡试前,是必须要先参加一场科试的。 所谓科试,就相当于乡试之前的一场资格考试。 只有在科试中取得一二等的成绩,才能获取乡试资格。 若是三等,还需参加录科,甚至录遗,这样变数就大了。 要是名次再靠后,甚至有可能连参加秋闱的资格都没有。 而这科试,每年都是在春天举行, 而距离今年的科试,已经没几天了。 除此之外,参加乡试还需要一堆繁琐手续。 首先,需要先得到本县两位廪生的作保,签署保结,确保身家清白,无冒籍、不在丧期等问题。 其次,便是核验三代履历。 最后才能拿到科举号牌。 这里面,光是找人作保,就得花些银两。 苏墨摸了摸怀里那卷画,心里琢磨着。 今天首要任务就是把这幅画变现,不然后面的所有事情都无从谈起, 永嘉县县学的位置,就在县城西市附近。 苏墨加快脚步,不多时便来到了西市。 一眼就看到了县学旁边,有几家挂着书坊、字画招牌的店铺。 打量一番后,苏墨便朝着门面最大、看起来最气派的那家漆云斋走去。 推开店门,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 店内颇为宽敞,四面墙上挂了些字画。 一个伙计模样的青年正无聊地打着哈欠。 见苏墨进来,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长衫,便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买纸买书,还是要写信啊?” 苏墨走上前客气道: “劳驾,请问贵店收画吗?我这里有幅自己画的画,想请贵店掌眼。” 那小二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又是来卖画的?这月都来多少波了?真以为会涂抹两笔就能换钱啊?” “也不看看,眼下这年景饭都吃不饱,名人的字画都没价钱,你自己画的东西擦屁股都嫌硬。” “你去别家问问吧!” 伙计说着就要赶人。 苏墨也不恼,只是平静道: “你不妨先看看再说。” 说着,苏墨一把解开了系着画轴的细绳。 那伙计一脸不以为然,但还是下意识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的动作顿住了。 只见苏墨缓缓将画轴展开,《地狱变相图》的全貌逐渐呈现出来。 森罗地狱的景象,狰狞的恶鬼,受刑的罪人…… 那股强烈的视觉冲击,绝非寻常庸俗的花鸟画可比。 这直接就是站在地狱里,照着画的啊。 “掌柜的,掌柜的,您快来看看。” 伙计猛地回过神,也顾不上苏墨了,扭头就朝后堂大喊。 片刻之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闻声走了出来: “大白天嚷嚷什么?没见有客人……” 他的话说到一半,目光便先定格在了苏墨身上。 他看着苏墨,只觉得这年轻人一身的儒雅之气,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不知这位相公来我店内,有何贵干?” 就这么一眼,他便对苏墨有了好感。 正说着,他略微一转头,目光再次被柜台上的那幅画所吸引。 他快步走近,继而俯下身去仔细地观摩了起来。 须臾之后,掌柜的手指虚悬在画纸上空,微微颤抖: “好画啊,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画了。” “能把地狱画到这般活灵活现,就跟亲眼看见了一样……” 掌柜的爱不释手地看了半天,又抬起头来一脸欣赏地打量着苏墨。 苏墨被这掌柜看得心里直发毛。 毕竟自己可没什么龙阳之好。 但是被掌柜的盯着看久了,苏墨随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八成是【大儒气韵】加持的结果。 片刻后,掌柜的目光灼灼道: “这位相公,此画莫非是你所作?” 苏墨微微颔首: “正乃在下拙作。” “想着今日卖了。” 掌柜的点点头,思索再三,而后看向身后的伙计: “去,把隔壁墨香阁、文华斋的李掌柜王掌柜全叫过来。” “就说我这有一副字画,要他们一同品鉴品鉴。” 伙计应了一声,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苏墨见状,也就没吱声。 不一会儿,另外两家书坊的掌柜就被请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但几人一进门,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苏墨。 不约而同地对苏墨生起好感来,所有的不耐烦都烟消云散。 很快,当他们看到桌上的《地狱变相图》时,脸上又多了几分震惊。 “嘶,这么细的画工,我做字画买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能把这地狱画到这个地步,少有,少有啊……” 墨香阁的李掌柜摩挲着画纸表面。 “不止是画,你们细看这字,铁画银钩,筋骨嶙峋,就这字,一点都不比这画差啊。” 文华斋的王掌柜指着题跋,一脸认真。 “刘掌柜,这画并非名人所作,但已然能算上乘之作啊。” “这还有什么要鉴别的,直接收了便是。” 三人围着那幅画,说了半天。 他们的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吸引了店里写书信的客人。 又引来了外面路过的行人,甚至有几个穿着县学青色襕衫的学生也好奇地挤了进来,前来看热闹。 毕竟县学和几家书肆就隔着一条街。 漆云斋里顿时变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墨这幅画上。 “这位相公,此画作价几何?” 李掌柜率先开口问价,眼神热切。 王掌柜立刻打断: “这位相公,我一口价,你看可以,银子给你,画我收了。” “我出四两!” 漆云斋的刘掌柜见几人在自己店里抢生意,瞬间急了: “六两,我出六两!” “我是请你们两人前来鉴画,你们跟我抢生意,那就不厚道了!” 一听这么一幅画要卖六两银子,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五六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用钱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围观的县学书生提出了质疑: “永嘉县倘若真有人能作出此等画作,只怕早已在这县里出了名,何至于今日才拿出来兜售?” “这位相公,就怕这画非你本人所画。”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几分,不少人都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苏墨。 刘掌柜几人闻言,也微微蹙眉,看向苏墨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 苏墨面对质疑,神色不变,反而微微一笑: “诸位若有疑虑,倒也简单,取纸笔来,在下当场作画一幅,真假立辨。” “对啊,可以现场一画,以辨真假。” 刘掌柜立刻拍板: “快,给这位苏相公备上好的宣纸和笔墨。” 很快,一套文房四宝在店中央的案几上摆开。 门外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都想看个究竟。 苏墨略一沉吟,目光扫过门外拴着的几匹客商的马,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提起笔,对众人道: “既然诸位不信,在下便画门外那几匹马吧。” 说罢,苏墨再次调动【墨宝临摹】,脑海中浮现的是韩幹画马的神韵,笔走龙蛇,落笔如飞。 这时候,在场的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想要看看苏墨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苏墨或勾或皴,或染或点,寥寥数笔,一匹骏马的骨骼肌肉、昂扬神态便跃然纸上。 紧接着是第二匹、第三匹…… 姿态各异,或奔腾,或静立,或回首,无不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纸而出。 八骏图。 虽然不是韩幹原迹,却深得其神髓。 第14章 听话,咱们不考 整个漆云斋内外,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已不是画技,简直是神乎其技。 当苏墨落下最后一笔,题上款时,现场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神了,真是神了。” “这马画活了,比真马还精神。” “想不到我永嘉县,竟有相公这等大才啊。” “这字,这画,放眼整个永嘉县,还有何人能比?”有人竖起了大拇指。 先前质疑的那个书生,此刻早已不见了影子。 刘掌柜忽然一把抓住苏墨的胳膊,吓得苏墨菊花收紧。 “相公你不仅仪表堂堂,这书画更是一绝,这《地狱变相图》,七两,不,八两银子我要了。” 李掌柜和王掌柜也不甘示弱: “这幅《八骏图》,六两,也请割爱。” 最终,《地狱变相图》被刘掌柜以十两银子买下。 《八骏图》则被王掌柜以八两收下。 苏墨其实内心跟明镜似的。 自己这画,在这灾年的边陲小县,能卖到这个价钱,已经算好的了。 而且苏墨也清楚,自己今日这画能卖出去。 【大儒气韵】的加持更是功不可没。 要不是这几个书肆的掌柜看自己有眼缘,只怕今日连开价都难。 就在随后,让苏墨万万没想到的是。 其他几个前来看热闹的书肆掌柜,也都开始跟苏墨讨画。 几人都是行家,方才苏墨当场画八骏图,让他们眼馋坏了。 苏墨本来是想立马走人的,但是见几人软磨硬泡,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当场写了三幅字。 三幅字写成,现场的众人又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只因每一幅字,都力透纸背,神完气足,气势非凡。 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苏墨的字,甚至比苏墨的画,还要有水平。 三幅字,又是九两银子入手。 加上卖画所得的十八两,短短一个上午,苏墨怀里就揣了整整二十七两银子。 一时间,苏墨自己都感觉有点不真实,这【墨宝临摹】,简直就是个超级印钞机啊。 交易完毕,刘掌柜又热情地塞给苏墨一两银子,算是结个善缘。 “苏公子,日后若是有画,务必要送到我这店里来。” “我刘某在府城有卖画的渠道,下次你再来,我给你更高的价。” 苏墨笑着应承,但也只是含糊以对,并没有给个准话。 苏墨清楚,这一幅《地狱变相图》,只要有销路,赚钱不成问题。 怀揣巨款,苏墨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随后,苏墨便在附近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酒肆。 破天荒地点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还要了一壶本地酿的酒,美美犒劳了自己一顿。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也算是第一次下馆子。 酒足饭饱,已是下午。 苏墨整理了一下衣冠,朝着记忆中的县学走去。 永嘉县县学位于西市旁不远处,环境清幽。 走进大门,是一个不大的庭院,栽着几棵古柏,正面是讲堂,两侧则是斋舍。 此时正值午后,院内颇为安静,只有几个学生在廊下读书或漫步。 苏墨径直走向讲堂旁边的一间公廨,这里是教谕处理事务的地方。 门开着,一个穿着蓝色直裰、面容清瘦、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人正伏案疾书。 苏墨敲了敲门框,恭敬道: “学生苏墨,拜见赵先生。” 那中年人闻声抬起头,看到苏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人正是原身的授业老师之一,县学教谕赵元山。 原身记忆里,这位赵先生学问是有的,但就是为人比较势利。 “哦?是苏墨啊。” 赵元山放下笔,一脸客套: “哎呀,这有些时日没见了吧?今日来县学,所为何事啊?” 苏墨保持恭敬: “回先生的话,学生想来报名参加今年的科试。” “你?要参加科试?” 赵元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禁长叹一口气。 “苏墨啊,不是先生说你,你家中情况,我也略知一二。” “你能考秀才已是侥天之幸,耗尽了你们苏家的气运。” “你如今既要操持生计,又何苦再来蹚这乡试科试的浑水?” “小小的科试,虽不如乡试那般难,但又岂是好过的?” “即便你侥幸过了,乡试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徒耗钱财精力罢了。” “听话,咱们不考,行吗?!” 赵元山的话刻薄而现实,就像是已经预见了苏墨的失败。 苏墨面色平静,内心毫无波澜。 等赵元山说完,苏墨才语气坚定道: “还请先生成全。” 赵元山见他油盐不进,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墨,这秋闱报名,需本县两名廪生作保,签署保结,验明正身,缴纳费用。” “别的都好说,单单这请廪生作保,没有四五两银子,谁愿意替你担这个干系?你出得起吗?” 赵元山斜眼看着苏墨,等着看他窘迫的样子。 苏墨闻言,直接从怀里摸出六两银子,放在旁边的石桌上: “这里是六两银子,四两用作请廪生作保之资。” “剩下二两,是学生一点心意,拿来孝敬先生的。” 白花花的银子在日光下格外刺眼。 苏墨缓缓抬头朝着赵元山看去。 和势利眼打交道,就只有银子这一种语言。 很显然,这种语言很奏效。 只见赵元山脸上的讥讽和刻薄瞬间僵住,眼睛猛地瞪大。 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六两银子,又看看苏墨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长衫,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一时间,赵元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阴转晴,甚至挤出了一丝堪称和蔼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无比亲切: “哎呀!墨哥儿,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太见外了不是?” “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先生,我肯定是乐见你考中举人,扬眉吐气。” “先生我方才……方才那都是激将之法,是怕你年轻气盛,不知科考艰难,白白耗费心血银钱。” “如今见你意志如此坚定,又有此等进取之心,先生我甚是欣慰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将那六两银子拢入袖中,动作快得惊人。 “我就说嘛,当初在学堂里,就属你读书最是刻苦,我最好看的就是你!” “这次科试,就当是历练,积累经验,不必有太大压力,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嘛。” “走,先生这就带你去报名科试。” “至于作保的廪生你大可放心,先生我亲自去给你找,保准妥帖。” 赵元山此刻热情无比,领着苏墨去办理各项报名手续,找廪生、签保结、核验身份、缴纳费用…… 一路绿灯,异常顺利。 很快,苏墨便拿到了那枚代表着科试资格的木质号牌。 手续办完,赵元山亲自将苏墨送出县学大门,还在殷殷叮嘱: “苏墨,回去好生温书,虽说重在参与,但也需尽力而为。” 第15章 科场也是人情世故 在和赵元山寒暄了片刻后,苏墨便和赵元山一起走出了县学大门。 而就在走出大门,经过门口几个书肆的时候。 几个书肆掌柜也全都看见了苏墨。 一时间,几人就像见了蜜的蜂群一样,呼啦一下全都凑了上来。 “苏相公,你方才你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我店里刚到一批上好的墨,想着要送给你。” “这下正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取!” 一旁的王掌柜也当即挤过来: “苏相公,这是两块老砚,代表我的一点心意,日后有空,也来我店里坐坐。” 李掌柜则捧着一叠雪白的宣纸: “苏相公,这一刀玉版宣纸请你务必收下,权当咱们交个朋友。” 几个掌柜的目的很单纯,那就是讨好苏墨。 他们做字画生意的,平日里能遇到好的字画不容易,更何况是遇到一个年轻且有天赋的画师。 此刻的苏墨在他们眼中,值得“投资” 而赵元山则是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下巴半晌合不拢。 这些书肆的掌柜,平日里一个个精得跟鬼似的,无利不起早,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个学生如此巴结? 这是什么道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学生吗? 赵元山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一样,好奇得要命,却又拉不下脸直接上前去问。 而苏墨被几位掌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怀里抱着一堆笔墨纸砚,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随即便瞥见站在一旁的赵元山,当下就有了主意。 苏墨直接抽出两锭不错的墨和一刀质地细腻的宣纸,走到赵元山面前: “先生,这些文具还算雅致,若是先生不弃,便请先生收下。” 赵元山愣了一下,看着面前明显价值不菲的墨和纸,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进而从脸上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 “这怎么使得?哎呀,这不好吧?苏墨,你这让先生我为难啊。” “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苏墨笑了笑: “还请先生务必收下。” 在苏墨看来,这赵元山虽然势利,但是眼下自己要参加科试乡试,还真有不少地方能用上他。 毕竟科场也不是单纯的文章策论,那也得靠人情世故。 和几个掌柜的寒暄一会儿后,苏墨也告别了赵元山。 等苏墨走远了,赵元山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拿着苏墨塞过来的墨和砚,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一旁的几位掌柜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他。 他们都认识赵元山。 “赵教谕,方才看您与那苏相公交谈,不知你们二位是何关系啊?” 赵元山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但下意识地捋了捋胡须,端着架子道: “哦,苏墨啊,他此前在县学读书时,正是老夫的门生。” “哎呀!” 三位掌柜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原来如此,怪不得,原来是赵教谕您这位名师一手调教出来的高徒啊。” 李掌柜也赶紧附和: “我就说嘛,这苏相公年纪轻轻,字画怎能到这般境界,原来是赵教谕你的启蒙……” 赵元山被这一连串的马屁拍得晕头转向,于是忍不住地开口询问: “诸位掌柜……何以对苏墨此子……如此看重啊?” 刘掌柜微微一笑,随即招了招手: “原来赵教谕你还不知道啊!来来来,快请店里坐,等下您一看便知。” 几个掌柜簇拥着还是一头雾水的赵元山进了漆云斋。 当几个掌柜珍而重之地取出那幅《地狱变相图》以及那一幅《八骏图》时。 赵元山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赞叹了起来。 他虽然不懂画,但是他大致也能看得出来,这画画的不赖。 要是拿去卖钱,肯定能卖不少银子。 “这……这是苏墨所画?” 赵元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正是啊。” 王掌柜抢着道: “一开始,我们不信!” “但当他今日就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画的这幅八骏图,我们是彻底服了你这学生。” “若非亲眼所见,我断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画马之法。” 李掌柜也补充: “不只是画,这字更是一绝,那字以我看来,整个永嘉县,也没人能写得出这么一手好字了。” 赵元山本来还有质疑,但当听到苏墨当众作画写字的时候,所有疑虑烟消云散。 看着面前的字画,再想想苏墨刚才恭敬地给自己送东西的样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后悔瞬间涌上心头。 狂喜的是,这样一个人才,竟然曾是自己的学生。 虽然他没教过啥,但名分在这啊。 后悔的是,自己刚才在公廨里还对人家冷嘲热讽,差点没让人家报上名。 赵元山脑子飞快转动,脸上瞬间堆起与有荣焉的骄傲笑容,随即开始就坡下驴: “啊……呵呵,是啊,苏墨此子,确是老夫所有弟子中,天分最高、最为勤勉的一个。” “老夫早就看出他非池中之物,只是此前明珠蒙尘罢了。” “如今看来,这是厚积薄发了,多年的积累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 他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三位掌柜一听,更是肃然起敬,马屁拍得更响。 赵元山一边假意谦逊,一边就坡下驴,心里却活络开了。 这苏墨的这手字画,一旦出了名气。 别说永嘉县,就是放到州府、乃至京城,都绝对有一席之地。 自己必须趁他还没彻底发迹,牢牢绑住这条线。 忽然,他想起自己家中那个年方二八、待字闺中的女儿…… 眼神不由得更加热切了几分。 另一边,苏墨抱着满怀的笔墨纸砚,并没有直接回去。 而是转身先去了粮店,咬咬牙,花了足足一两银子,买了小半袋上好的细粮。 作为细粮,就是经过脱壳处理的粮食,吃起来口感更好,也更容易消化。 看着那精细的米粒,苏墨自己都咽了口口水。 这年头,细粮可是真正的奢侈品,普通农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 但一想到家里那四个女人,尤其是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她们,原本都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跟着自己吃了这么多苦,也该让她们吃点好的了。 宋巧巧那小妮子,怕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精细粮食。 第16章 车轮战 当苏墨走出粮店大门,毫无负担地背起十斤粮食的时候,不禁心里开始犯嘀咕。 这满级体能实在有点顶,要是以往,只怕是五斤粮食,自己也不可能一个人扛回去。 背着粮食,抱着墨纸,苏墨脚步轻快地往家赶。 “相公回来了!” 最先听到动静的是柳玉茹,她打开院门,看到苏墨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愣了一下,赶紧上前帮忙。 魏灵儿、柳玉姝和宋巧巧也闻声出来。 当她们看到苏墨带回的那些明显价值不菲的笔墨纸砚时,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相公,这些是……” 魏灵儿拿起一块触手温润的墨锭,讶然道。 而当她们看到苏墨从身后拿出那小半袋细粮时,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细粮?” 柳玉姝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米袋,仿佛怕戳坏了似的。 柳玉茹看着那雪白的米粒,眼圈瞬间就红了。 宋巧巧更是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细粮,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传说中存在的东西。 “相公,这得花多少钱啊……” 苏墨看着她们的反应,心里酸酸软软的,他将粮袋放下: “一点口粮而已,以后咱们家,不仅能吃饱,还要吃好。” “我的女人,绝不能受一点委屈。” “可是……”魏灵儿还想说什么。 苏墨笑了笑,打断她: “放心吧,银子来的正道。” 随后,苏墨便将今日在县城如何卖画卖字,以及如何顺利报名科试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四女听得目瞪口呆,最后眼里只剩下水汪汪的一片崇拜。 魏灵儿则目光复杂地看着苏墨,她觉得,自从跟着苏墨,这个男人总是会时不时给自己一些惊喜。 “好了,别愣着了。” 苏墨笑道: “玉姝,巧巧,今晚咱们就吃白米饭,多做点,让大家吃个够。” “哎!” 柳玉姝和宋巧巧欢天喜地地应道,抱起米袋就钻进了灶房。 当晚,破旧的木桌上,第一次摆上了香喷喷的白米饭,虽然菜还是简单的咸菜和一点野菜汤,但这顿饭的意义却非同一般。 柳玉茹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白饭。 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看着碗里雪白的、粒粒分明的米饭,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她们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香甜软糯口感瞬间弥漫开来。 吃着吃着,魏灵儿的眼泪就无声地滑落下来,她赶紧低下头。 柳玉茹也红了眼眶,别过脸去。 柳玉姝则是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含糊地说: “真好吃,好久没吃到了。” 年纪最小的宋巧巧捧着碗,吃得格外珍惜,小声说: “细粮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 四女虽然都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对于苏墨的感激,全都写在了脸上。 晚饭后,苏墨搬了张小桌子到院里,就着月光和油灯,开始温书。 【过目不忘】让苏墨看书的效率恐怖到极致,几乎是一目十行,过目成诵,加上【名师指点】的搭配,苏墨能够做到深刻理解,举一反三。 不知过了多久,魏灵儿端着一碗温水走过来,放在他手边。 她看着苏墨专注的侧脸,犹豫了一下,声音比平时更轻柔几分: “相公,夜深了,该歇息了。” 苏墨从书海中抬起头,笑了笑: “再看一会儿,我不累。” 这几日下来,苏墨发现,满级体能的加持下,自己每日都是精力充沛,从不会感到累。 紧接着,魏灵儿绞着手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低声道: “就是相公近日龙精虎猛,异于常人……” “妾身与玉茹妹妹、玉姝妹妹私下商量,不若日后每夜,便由我们四人轮流,或者一同侍奉相公,也好分担些……” 魏灵儿说得含蓄,但苏墨一听就明白了。 好家伙,这是觉得自己战斗力太强,她们有点扛不住了,打算搞个车轮战或者团队协作? 苏墨老脸一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满级体能的副作用这么明显的吗? 他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又有点小得意: “咳咳,这个你们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一边说着,苏墨心里却暗想: 这封建社会的福利,有点顶啊。 魏灵儿见他答应,脸上更红,声如蚊蚋: “那……那妾身先去准备。” 说罢便匆匆转身回屋了。 苏墨看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 他又看了看这逼仄的屋子,心里盘算着。 等中了举人,有了钱和地位,第一件事就是换个大房子。 看完书,苏墨回到屋里,正打算歇息。 就见房门被轻轻推开,魏灵儿和宋巧巧走了进来。 两人都换上了新做的衣裳。 用的是苏墨上次买回来的布。 魏灵儿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襦裙,将其玲珑凸翘的身材衬得十分恰到好处。 小腹上面一抹赘肉更是性感。 宋巧巧则是一身水粉色的衣裳,颜色娇嫩, 虽然身形尚未完全长开,但已初具少女的玲珑曲线,尤其是胸前,已是颇有规模。 苏墨看得心头一跳,这视觉冲击力有点强。 魏灵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轻声道: “相公,炕上已经收拾好了。” 宋巧巧更是连耳朵尖都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苏墨看着灯下并立的两女,一个清冷如兰,一个娇羞似花,心中也不由一荡。他吹熄了油灯,低声道:“好。” 黑暗中,魏灵儿强作镇定,却止不住身体的轻微颤抖。 因为这几晚的苏墨,很可怕! 宋巧巧则像只受惊的小鹿,生涩而慌乱。 过了前半夜,魏灵儿带着宋巧巧去另一个屋休息。 换了柳玉姝和柳玉茹二人到主屋。 接下来的几天,苏墨进入了疯狂的备考状态。 白天,几乎是将所有时间都用来看书和练习文章。 永久过目不忘让他吸收知识的速度堪称恐怖,买回来的所有经史子集,他不仅倒背如流,更能深刻理解,融会贯通。 后面又将积累的几次【墨宝临摹】奖励全部用掉,专注于练习书法。 苏墨的柳体楷书越发纯熟精到。 至于家中其他的事情,苏墨则是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一概交给四女去做。 而四女也将苏墨照顾得无微不至。 苏墨几乎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第17章 科试开始 十天光阴,倏忽而过。 到了科试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墨便早早起床。 这几日高强度的备考,背书、听讲、练字下来。 苏墨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台超频运行的超级计算机。 过去十日里翻阅过的所有经史典籍、历年乡试的优秀程文,注疏释义,全都清晰无比地存储在脑海里。 随时可以调取、组合、运用。 这种知识储备爆棚的感觉,让他底气十足。 大虞朝的科试,虽只是乡试的资格选拔考试,但程序严谨,内容也颇有分量。 主要考三场。 首场帖经,类似于填空题,考官从经书中任意选取一行,遮蔽其中数字,要求考生填写,考的是对经典的熟悉程度。 苏墨认为,这对拥有过目不忘能力的自己来说,简直是送分题。 第二场考杂文,文体不限,诗、赋、铭、论、表、颂、赞等皆可,自由度很高,主要考察考生的文采和才思。 苏墨以为,这就不得不抄一抄前世浩如烟海的诗词歌赋了。 从里面随便拎一首出来,都够在这个时代震一震场子了。 至于最后一场,就是试策,类似于议论文。 要求考生着眼当下的时政、经济、军事等问题发表见解,并最终提出对策。 考的是考生的真才实学、眼界格局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这也是苏墨过去十日重点准备的方向。 柳玉茹则递上一个准备好的考篮,里面装着笔墨砚台和几张干粮:“相公,东西都备齐了。” 魏灵儿也随即走上前,仔细替苏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衿: “相公今日应试,我们打算也一同陪相公去。” 苏墨看着她们四个殷切的眼神,愣了一下,笑道: “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就在县学考,我自己去就行。” “那怎么行!” 柳玉姝抢着说: “科试是大事,我们一定要送,给相公壮行。” “对,要送的。”柳玉茹也柔声附和,“愿相公文思泉涌,笔下生花。” 宋巧巧没说话,只是用力地点着头。 苏墨看着她们执着的样子,便也不再拒绝: “好,那就一起送我到村口。” 就在刚推开院门的时候,苏墨就见外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村长赵保田,另一个竟是县学教谕赵元山。 苏墨微微一愣,赵保田来他不意外,可赵元山怎么也跑来了? 这从县城大老远跑过来,这么些路,这赵元山最迟也得后半夜出发。 “苏墨啊,准备好了吗?” 赵元山一见苏墨,立刻换上亲切和蔼的笑容,抢先开口。 “今日你科试,我这个做先生的,岂能不来送考?” “你是我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先生我对你寄予厚望啊。” 苏墨一听这话,心里门儿清。 这哪是寄予厚望,这是看在自己那手字画和那几两银子的份上,来投资感情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拱手行礼: “哎呀,有劳先生挂心,学生惶恐,学生实在惶恐啊。” 面子上的话,还是要说的。 赵元山摆摆手。 “你我师徒何必客气?” 随即话锋一转,开始语重心长起来: “苏墨啊,科试虽只是入门之阶,但亦不可小觑。” “你还年轻,此次即便稍有差池,也无需气馁。” “为师在府学还有些人脉,日后你也可多补录几次,定能让你如愿参加乡试。” “以你的聪慧,潜心攻读几年,二三年后,参加乡试,定然马到成功。” 赵元山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苏墨字画好,但并不代表科举考试就能行。 故而也就不大看好苏墨这次参加科试。 理所当然地认为,苏墨今年参加乡试,并没有多大的希望。 苏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连连称是: “先生教诲的是,学生定当尽力而为。” 这时,赵元山的目光才落到苏墨身后的四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艳和诧异。 魏灵儿三姐妹本就是大家闺秀,气质出众,即便布衣荆钗也难掩丽色。 宋巧巧虽年幼,也是个美人胚子。 “嘶,苏墨,这四位女子,都是你家中妻妾?” 赵保田见状,连忙在一旁解释道: “赵教谕,这是朝廷今年的新令,尚未婚配的秀才需官府发妻,而且一次性发三个。” “故而这家中妻妾是多了些,但不妨碍他参加科试。” 赵元山恍然,眼神在苏墨和四女之间转了转,捋须笑道: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苏墨啊,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也是好事。” “只是科举之道耗费心神精力,你这,还需……多多保重身体啊。” 那眼神,那语气,分明带着点调侃和劝诫。 苏墨只能干笑两声,岔开话题: “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赵保田也道: “对,出发,老汉我也送送你。” 说着,就跟到了苏墨身边。 随后,赵保田走到苏墨身边,压低声音: “墨哥儿,咱村里就你一个秀才,老汉我知道你心气高。” “但这考举人,太难了。” “咱们永嘉县都三年没出过一个了,这次科试,能过最好,要是没过,你也别钻牛角尖。” “早点断了念想,好好准备服徭役的事。” “到时候去了那边,机灵点,少吃点苦,熬个两三年也就回来了。” “你家里,我也好给你照看着。” 苏墨知道赵保田都是为了自己好,也就不好反驳什么: “保田叔,我晓得了。” “这次科试过不了,我就听你,就不折腾了。” 一行人于是朝着县城走去。 到了县学门口,天色已然大亮。 只见县学外已经聚集了数十名考生,大多是青衫方巾的秀才。 其中有不少人正在临时抱佛脚,捧着经书,始终不肯放下。 而这些人里面,不乏一些苏墨在原主记忆里有些印象的县学同窗。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的赵元山轻咳一声,摆出师长的架子。 对苏墨和其他几个认识的学生道: “此次科试,由府城青云书院的李青山李讲书担任主考。” “李讲书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尤好诗赋。” “尔等作答杂文时,若有所长,可尽力展现,或能投其所好,留下佳印象。” 他这话主要是说给苏墨听的,暗示李青山最喜诗赋。 苏墨点点头,记在心里。 第18章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时辰一到,县学大门洞开,有衙役高声唱名。 考生们排队依次接受搜检,确认无夹带后,方可入场。 苏墨在告别赵保田和赵元山,以及魏灵儿几人后。 便也走入考场。 进门时,两个衙役把苏墨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连带来的吃食和清水都仔细检查。 进入考场,苏墨按照号牌找到自己的位置。 每个人考试的地方,是一间狭窄的号舍,仅容一人转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墨味和淡淡的霉味。 而在能够俯瞰整个考场的主位上,坐着三位考官。 中间的是一位老者,年约五十许,面容清癯,气度沉静。 苏墨猜测,此人定然就是主考官李青山。 毕竟科试监考的主考官,都是府城来的有分量的讲书。 李青山左右两侧各坐一人,年纪稍轻,应该是副考官。 待所有考生坐定,李青山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全场: “吾乃府城书院李青山,奉学政大人之命,主持本次永嘉县科试。” “科试之重,关乎尔等乡试资格,望诸位恪守考规,静心凝神,尽展所学。” “若有舞弊夹带者,一经发现,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简单的开场白后,第一场帖经考试开始。 差役点燃一炷香,并将考题板抬出,上面写着需要填空的经句。 苏墨扫了一眼,答案瞬间就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提起笔,蘸饱墨,手腕稳健落下,三个漂亮的楷字瞬间填补了空白。 检查一遍,继续下一题。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半炷香都还没烧完。 然后,在周围考生还在蹙眉苦思、埋头疾书的时候, 苏墨站了起来,拿着考卷走向前方的考官席。 按照大虞的科举规定,考卷需考生亲自离席上交。 而苏墨这一举动,也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许多考生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有人佩服苏墨的速度,更多人则流露出不屑和讥讽。 “装什么装,这么快交卷,怕是胡乱填的吧?哗众取宠。” 台上的三位考官也注意到了苏墨。 主考官李青山微微蹙眉。 左边的副考官杨文举低声道: “此子姓甚名谁?如此浮躁,阅卷时要重点关照。” 右边的副考官潘从安也摇头: “年少气盛,不知藏锋,必非良材也。” 李青山没说话,但眼神里也透出一丝不以为然。 他见过太多这种有点小聪明就急于表现的年轻人,往往难成大器。 差役将苏墨的考卷呈给李青山。 李青山直接挥手表示拒绝。 “这种考生,我便不必点阅了,阅卷时一同批阅便是。” 他觉得点阅这份考卷,意义不大。 苏墨在休息区独自等了许久,第二场杂文考试开始。 这也是自由发挥。 苏墨毫不犹豫选择写一首赋! 至于选择哪一篇,苏墨思来想去,决定写一首《陋室铭》 选择这首,关键原因就是这首赋,足够低调奢华有内涵,又不至于太惊世骇俗。 苏墨几乎没怎么犹豫,提笔就写。 依旧是那手惊艳的柳体楷书: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写到最后一句时,苏墨笔锋一顿,迅速将“南阳”、“西蜀”改成了这个世界类似的著名隐士贤臣故居地名,至于“孔子云”。 则改成了圣人云。 一气呵成,检查无误。 苏墨抬头一看,香炉里的那炷香,才烧了三分之一左右。 再次起身,交卷。 这一次,引起的骚动更大了。这才第二场,你又第一个交? 帖经可以说背得好,这杂文可是实打实的创作,你这么快? 糊弄鬼呢? “又交卷了?” “这才多久?一炷香?” “他到底写没写啊?真当科试是儿戏么?” 台上的三位考官,脸色这次是真的有些不好看了。 李青山眉头紧锁。 副考官潘从安忍不住道: “此子未免太过儿戏,杂文乃才情显现,岂容如此轻慢。” 李青山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他强忍着不悦,示意差役将苏墨的考卷拿上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接连两次抢先交卷的苏墨,到底写出了什么惊世之作,还是纯粹在胡写乱画。 他先拿起苏墨的帖经考卷,快速浏览。 嗯?全对? 字也写得……相当不错! 李青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手字,已有名家风范,绝非一日之功。 看来此子在书法上确实下过苦功,帖经全对倒也说得过去。 但帖经好,不代表杂文就好。 或许正是这点才学,助长了他的骄矜之气。 李青山心中暗想,带着挑刺的心态,翻开了苏墨的杂文考卷。 入眼便是那一手令人赏心悦目的好字,李青山心中的不快先减了一分。 读书人看到好字,总是会多几分耐心的。 接着,他开始阅读文章内容。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开篇两句,如奇峰突起,格调瞬间拔高! 李青山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一凝。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读到这一句,李青山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画面感油然而生,清幽雅致,仿佛身临其境。 这哪里是陋室?分明是雅居。 这心态,这境界…… 好啊。 李青山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轻慢之色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越来越浓的惊讶和欣赏。 当他读到结尾化用的典故和那句“圣人云:何陋之有?”时,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一个何陋之有。” 这一声低呼,虽然压抑着,却足以让近处的两个副考官杨文举和潘从安吓了一跳,纷纷诧异地看向他。 李青山却恍若未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篇短短百余字的赋文之中。 文章短小精悍,却字字玑珠,意境高远,充分展现了一种安贫乐道、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洁志趣和傲然风骨。 这文采,这立意,这书法…… 他反复看了两三遍,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喜爱!这简直是一篇足以流传的佳作!竟然出自一个年轻的县试考生之手?还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李青山猛地抬起头,将目光挪到正在号舍中闭目养神的苏墨身上。 这一刻,李青山之前所有对于苏墨的偏见,被彻底推翻。 这哪里是轻浮? 这分明是胸有成竹。 此子,大才! 第19章 六国论 李青山将那篇《陋室铭》反复看了三遍,越看越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将考卷小心翼翼地递给身旁的杨文举和潘从安。 “二位,请速速品鉴此文,这赋,当真才气不小。” 李青山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杨文举和潘从安早已好奇不已,连忙凑近细看。 起初只是抱着审视的态度,但目光一落在那些铁画银钩的字迹和精妙绝伦的文辞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杨文举低声默念,体会着文中的意境。 “妙啊,此言此境,超凡脱俗。” 潘从安更是击节赞叹: “这起兴手法,这高洁志趣,读来让人久久不能忘怀,更何况,此文乃这考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所作,哎呀呀,难得,难得!” 李青山重重颔首,目光灼灼: “若非亲眼所见,本考官亦不敢,并且,此考生之书法,已臻化境,文章更是一绝,永嘉小县,藏此麒麟,不可小觑。” 他猛地想起什么,立刻低声吩咐旁边的衙役: “去,查一下此子姓名、籍贯,还有,师从何处?” 差役领命而去,片刻之后返回: “回大人,这考生名为苏墨,本县人士,曾在本县县学就读,师从县学教谕,赵元山门下。” “苏墨……” 李青山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又道: “速去将永嘉县学教谕赵元山请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询。” 差役再次匆匆离去。 李青山压下心中的激动,对杨、潘二人正色道: “此子前两场表现已是惊才绝艳,这最后一场策论,乃是重中之重。” “待他交卷,他的卷子,第一时间送来阅看。” “下官明白!” 杨、潘二人齐声应道,此刻他们对苏墨的好奇和期待,已然达到了顶点。 …… 考场内,第三场策论的考题终于发下。 苏墨展开考题纸,只见上面写着: 论大虞如何应对当今天下之势。 看到这个题目,苏墨嘴角微微上扬。 他闭上眼,迅速在脑海中调取关于这个世界的格局信息。 大虞王朝,偏安西北,北方面临草原蛮族的威胁,但这并非心腹大患。 真正的危机来自东边的大乾帝国。 这大乾,像极了他前世历史上的大秦,国力强盛,虎视眈眈,不断蚕食周边邻国。 放眼天下,除大乾外,尚有六个主要国家在苦苦支撑,局势危如累卵。 这局面,这题目…… 苏墨差点笑出声。 这还需要自己费脑筋原创吗? 苏洵的《六国论》直接搬过来。 再把里面的国名、地名、人名稍微替换一下。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乾…… 赂乾而力亏,破灭之道也。 …… 考场外,气氛又是另一番光景。 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宋巧巧四个女子,挤在人群最前面,一个个伸长了雪白的脖颈,眼巴巴地望着那紧闭的县学大门。 村长赵保田则蹲在一旁的墙角根,十分无聊: “我说几位娘子,你们呐,也别太揪心。” “这科试啊,难着呢!咱们县都多久没出过举人老爷了?” “墨哥儿是有几分聪明劲儿,但这事吧,它真不是光靠聪明就成的。” 他拍了拍裤脚,继续语重心长: “要我说,等墨哥儿出来,你们好好劝劝他” “功名富贵那是命里带的,强求不来。眼瞅着乡试得到八月,再折腾下去,九月的徭役可就耽误了。” “那才是眼前最要紧的大事!得早点打算,该准备干粮准备干粮,该打点差役打点差役,到时候路上也能少吃点苦头。” “要是准备不妥当,唉,那徭役的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赵保田是真心实意为苏墨的将来发愁。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口,赵元山正扯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衣袖,低声说着什么。 女子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穿淡绿襦裙,模样清秀,正是赵元山的女儿赵萍儿。 “哎呀,爹,你拉我来这儿做甚么?!” 赵萍儿试图挣脱父亲的手。 赵元山压低声音,急切道: “萍儿!爹跟你说的是正事,你爹这个学生苏墨,虽然家里穷点,但那是真有本事。” “一手书画,十分不错,这县学附近几个书肆那可都是抢着要,而且这小子模样周正,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赵萍儿撇撇嘴: “他有没有前途,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 赵元山瞪眼: “爹跟你说,这苏墨是爹最得意的门生。” “虽说这次科试估计悬乎,但没关系!有爹帮他,十年之内,保他中举。” “到时候你就是举人娘子,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多少人羡慕不来。” 赵萍儿扭过头: “我还小,不想那么早嫁人……” “胡说!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 “有些人,可就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赵元山苦口婆心: “听话,等会儿他出来,爹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 正拉扯间,一个差役跑了过来,对着赵元山拱手: “赵教谕,主考官李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赵元山一愣,考试期间传唤他? 这不合规矩啊。 按照规定,考试期间,闲杂人等是不能急进入考场的。 他连忙松开女儿,整理了一下衣冠,小心翼翼地问: “差爷,可知李大人唤我何事?” 那差役摇摇头: “具体的不清楚,好像跟考场里一个叫苏墨的考生有关,他连着两次都提前很久交卷,惊动了三位考官大人。” “什么?!” 赵元山一听,脸瞬间就黑了。 苏墨提前交卷?还两次? 这小子!刚觉得他有点出息,这就飘了? 科试何等严肃,提前交卷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考官你态度轻浮、学问不扎实吗? 完了! 这下别说通过科试,怕是要给李讲书留下极坏的印象了。 他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刚才还在女儿面前吹嘘苏墨是潜力股,转眼就要废了? 就在赵元山被引到考官席前,刚挤出笑容,准备拱手行礼时…… “交卷!”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赵元山抬头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只见苏墨这厮,居然又双叒叕提前交卷了。 第三场策论也提前交? 策论啊! 那是需要深思熟虑、缜密构思的策论啊!你这简直是作死啊。 赵元山眼前一黑,也顾不上礼仪了,连忙抢上一步,对着李青山连连作揖,脸上堆满谄媚和惶恐的笑容: “李大人!潘大人!杨大人!恕罪恕罪!” “这苏墨是卑职的学生,是卑职管教不严,才让他如此。” “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屡次提前交卷,轻慢科场.卑职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还请三位大人念在他年少无知……”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三位考官的眼神根本就没在他身上。 他们的目光,如同饿狼见到了肥肉,死死地盯着衙役呈上来的那份新鲜出炉的策论考卷。 第20章 夺得案首 李青山几乎是抢一般拿起考卷,杨文举和潘从安也立刻凑了过去,三人脑袋几乎要碰到一起。 赵元山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僵在原地,尴尬无比。 完了,三位大人这是气到懒得听我解释了吗?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到来。 李青山看着考卷,起初只是眉头微蹙,随即越看越快,眼睛越瞪越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忽然,他猛地低吼出声: “好!好一个弊在赂乾,一针见血,鞭辟入里。” “这即便是放眼整个大虞朝堂,只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这般的见识。” 潘从安也激动地小声念了几句: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乾兵又至矣……” “此言真是痛彻心扉,发人深省。” 杨文举更是击节赞叹: “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 “苟以天下之大,下而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此乃警世恒言。” “此文何止是佳作,直应密封速递入京,呈送陛下与诸公阅览啊。” 三位考官完全沉浸在那篇《六国论》带来的震撼之中,时而惊叹,时而争论某句妙处,时而拍案叫绝,直接把旁边赔礼道歉的赵元山当成了空气。 赵元山彻底懵了,傻眼了,大脑宕机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不 苏墨那小子策论到底写了什么? 李青山终于从卷子上抬起眼,看到一旁呆若木鸡的赵元山,这才想起他来,顿时哈哈大笑。 “赵教谕,你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 赵元山:“???” 李青山看他一脸茫然,笑道: “待此番阅卷完毕,赵教谕便可亲眼看看你这高徒的大作了。现在,且先在一旁稍候。” 赵元山晕乎乎地退到一旁,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清状况。 此时,其他考生的卷子也陆续交了上来。 所有考卷收齐后,李青山朗声道: “本次科试,本官将当场阅卷,并且要当堂点案首!” 所谓案首,就是头名。 按照大虞科试规矩,主考官权力极大,有权当场阅卷并决定名次,尤其是头名的案首,往往可以由主考官当场点定。 随后李青山和杨、潘二位副考官立刻投入到紧张的阅卷工作中。 而苏墨和其他考生则被允许暂时出场休息,等待结果。 苏墨刚走出县学大门,魏灵儿四女就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伺候着。 “相公,科试结束了吗?” 魏灵儿拿出帕子给苏墨擦脸。 “考试结束了,但还需稍候一会,主考官待会要当堂点案首。” 柳玉茹从篮子里端出一杯水,恭敬送到苏墨面前。 “相公辛苦了!” 柳玉姝塞过来一块饼子。 “相公吃点干粮,先垫垫肚子。” 宋巧巧则乖巧地站在身后给他捶肩。 四个女人服侍苏墨,这一幕看得旁边的赵保田直咂嘴: “墨哥儿,你这福气,真是没话说。” 苏墨笑了笑,让柳玉姝分些吃食给赵保田。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县学大门再次打开,差役高喊: “阅卷结束,所有考生,入场听榜!”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涌回讲堂。 赵元山也忐忑又期待地站在考官席下首。 李青山站在台上,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考生,最后落在苏墨身上,眼中满是欣赏。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份文书,高声道: “经本官与两位副考官共同核定,永嘉县本次科试,头名案首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全场。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考生都屏住了呼吸。 而几个平日学业不错的,更是挺直了腰板,眼含期待。 “苏墨!” 两个字清晰有力地传出。 讲堂内先是一静,随即一片哗。 “谁?苏墨?”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考生都落到了苏墨的身上。 苏墨听到案首是自己,内心古井无波。 只是嘴角微翘,享受着在场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而在场的众多考生则是不淡定了。 “就那个三次提前交卷的?” “就那时间,我构思都没构思好,你说他是案首?” “这……这怎么可能?!” “黑幕!一定有黑幕!” 有考生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不忿。 大部分考生虽然没敢大声质疑,但脸上也写满了怀疑和不服。 按照规矩,案首的考卷需要公示。 差役立刻将苏墨的三份考卷张贴了出来。 刹那间,所有考生,连同赵元山,都一窝蜂地涌了上去,挤在贴着考卷的公示板前。 一首《陋室铭》、一篇《六国论》。 凡是看过的人,全都在一瞬间哑火了。 苏墨的书法,他们练一辈子也未必能达到。 苏墨的文章,他们搜肠刮肚也写不出一句。 先前叫嚣的几个考生,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的考生,则是满脸的震撼、羞愧、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而一同被震惊的,还有刚刚看到的苏墨考卷的赵元山。 他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看一眼考卷,又看一眼不远处的苏墨,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这真是苏墨写的? 这书法,这文采,这见识…… 赵元山只觉得这惊喜来得太意外了。 自己刚才还在担心他考不过?还在琢磨怎么帮他走关系? 现在看来,自己完全多虑了。 赵元山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如同喝了蜜一样甜。 不管怎样,这苏墨是自己的学生啊。 李青山满意地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这才缓缓走下台,来到苏墨面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笑容: “苏墨,你的字,你的文章,皆是上上之选。” “尤其是这篇《六国论》,立意高远,切中时弊,发人深省。” “本官在此恭喜你,摘得本次科试的案首。” 苏墨连忙躬身行礼: “学生侥幸,多谢先生谬赞。” “非是谬赞,实至名归。”李青山抚须笑道,“以你之才,秋闱中举大有可能。” “若你将来有幸入府学,本官很乐意收你入门墙,悉心教导。”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提前抛出入门邀请了,可见其爱才之心。 苏墨再次行礼: “多谢先生好意。” 李青山点点头,又道: “你这《陋室铭》与《六国论》,皆是足以传世的佳作。本官有意将其誉抄,送往京城,供同僚好友乃至朝中诸公鉴赏,也好让我大虞文坛,抖抖精神。” “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第21章 娇妻陪考 “学生自然没有意见!” 闻言,李青山点点头,满脸欣赏。 “好,我八月就在府城等你来参加秋闱。” 说吧,李青山便转身离去。 一旁,赵元山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他搓着手目光在苏墨身上来回打量,越看越是欢喜。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 “苏墨,你在此稍候片刻,先生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整了整衣冠,脸上堆起更加殷勤的笑容,快步朝着尚未完全离开的两位副考官杨文举和潘从安追去。 苏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大致猜到了赵元山想做什么。 只见赵元山小跑到杨、潘二人身边,先是躬身行了个大礼,然后从袖子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钱袋: “两位大人今日辛苦了。学生赵元山,代小徒苏墨,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还请两位大人笑纳,日后乡试场上,还望多多关照小徒……” 在他看来,这是官场惯例,苏墨这次一鸣惊人,前途无量,现在正是投资和打点关系的好时候。 走在稍前面的李青山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当看到赵元山手中的钱袋时候,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赵教谕!” 赵元山吓得一个激灵、 李青直视着赵元山,抱手朝天一拜,语气严肃: “本官替朝廷遴选人才,唯才是举,从不屑此等阿堵之物。” “此举,非但不是帮苏墨,反倒是看轻了他,也看轻了本官。” “念你初犯,此次作罢,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说完,袖袍一拂,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一个清正刚直的背影。 赵元山被训得面红耳赤,僵在原地。 旁边的杨文举和潘从安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杨文举干咳一声,上前一步,动作极其自然地从赵元山手里接过那个钱袋。 顺势就滑入了自己的袖中,脸上却是一副和事佬的表情: “哎呀,赵教谕,李讲书为人清正,向来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 潘从安也笑眯眯地拍了拍赵元山的肩膀,低声道: “赵教谕的心意,我们二人心领了。” “苏墨此子,才气不小,我等亦是惜才之人。放心,待到秋闱之时,若有机缘,自会稍加看顾。”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意思到了。 赵元山这才缓过劲来,虽然被李青山训斥了,但银子总算送出去了。 他连忙又对着杨、潘二人作揖: “多谢两位大人,多谢两位大人!” 杨文举和潘从安点点头,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赵元山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这才转身回到苏墨身边。 “苏墨,放心,杨大人和潘大人那边,先生我都替你打点好了,花了整整十两银子呢。” “乡试之时,他们定然会行些方便。” 苏墨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赵元山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如今他给自己花十两银子。 这肯定是有盘算的啊。 苏墨面上不动声色,拱手道: “有劳先生费心了。” 两人说着,便朝县学大门外走去。 刚走一半,考场内的几个考生立刻就围了上来。 其中有两个还是苏墨在县学时的同窗,以前见面顶多点个头,有时甚至装作没看见。 此刻他们脸上却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和苏墨是多年至交。 “苏兄,恭喜恭喜啊,当堂点的案首,真是难得啊,为我等同窗增光添彩。” “苏贤弟大才,昔日便知贤弟非池中之物,今日果然一飞冲天。” “苏案首,日后飞黄腾达,可莫要忘了提携我等啊。” 还有几个面生的秀才,也凑过来拱手道喜,言语间满是奉承和结交之意。 苏墨看着眼前这些瞬间变脸的面孔,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现实啊。 之前这些人,哪个愿意和自己深交? 如今案首名号一定,立刻就成了早有预、非池中之物了。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对着苏墨深深一揖。 苏墨认得他此人,这是县里有名的老童生,考了几十年举人,至今仍是个秀才。 他来到苏墨面前,然后深深作了一揖: “苏案首,老朽恭喜了。” “苏案首如此年轻便有这般才华,将来必定前程远大。” 这话说得真诚,却也透着一股心酸。 苏墨收敛了笑容,郑重还礼一拜: “多谢前辈吉言。” 说着,也不免在心中感慨,这科举之路,真是熬人啊。 这都花甲之年的人,儿孙都满堂了,还放不下一个科举。 旁边的赵元山看着众人对苏墨的追捧,尤其是那老秀才的对比,更是得意非凡,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他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仿佛苏墨的才华全是他的功劳,享受着与有荣焉的快感。 等走出县学考场大门外,赵元山清了清嗓子,拔高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 “诸位,诸位,今日我永嘉县科试头名案首,已然当堂点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后才用力一拍身旁苏墨的肩膀,大声宣布: “便是我赵元山的得意门生,西山村苏墨。”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一直在焦急等待的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和宋巧巧四女,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 随即便全都激动地跳了起来。 “相公当堂点了案首,咱们相公是头名!” 魏灵儿最先反应过来,她眼圈一红,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第一个就朝着苏墨扑了过来。 她轻盈的身子撞入苏墨怀中,带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皂角清香。 脸颊紧紧贴在苏墨的胸膛,肩膀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紧接着是柳玉茹,她性子温婉,此刻也激动得忘了形,从另一侧抱住苏墨的胳膊,仰起脸看着他,眼中泪光闪烁,喃喃道: “太好了,相公,真是太好了……” 然后就是柳玉姝,欢呼一声后,像一只快乐的小鹿,直接跳起来扑向苏墨。 刹那间,苏墨只觉一股巨大的、柔软的冲击力撞满怀,差点没站稳。 柳玉姝发育得极好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弹性惊人,她兴奋地搂着苏墨的脖子: “相公最棒了!” 最后是宋巧巧,直接从后面抱住了苏墨的腰,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苏墨瞬间陷入了温香软玉的包围之中。 前后左右都被柔软的身躯和不同的馨香填满。 各种美妙的触感传来,让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对此,苏墨也只能努力保持镇定,轻轻环住她们,低声道:“好了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而这一幕,再次把周围的旁人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些尚未娶妻或者家中只有一位糟糠之妻的秀才们。 眼睛都看直了,羡慕嫉妒得差点质壁分离。 人家不仅点了头名,怀里还有四个娇妻呢。 第22章 开透视了 蹲在石头墩子上的赵保田听到赵元山的宣布,挠了挠头,继而拉住旁边一个读书人发问: “哎,这位老弟,劳驾问一下,这案首是个啥名堂?很厉害吗?” 那人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瞥了赵保田一眼,解释道: “案首就是科试第一名,而且是被学政大人看重,当场点出来的。” “这也就是说,人家秋闱中举的概率极大,甚至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赵保田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嘴巴张得老大。 墨哥儿这是考了个头名?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墨,脸上的表情从茫然迅速转变为极致的震惊,然后是狂喜。 他猛地一拍大腿,嗖地站了起来,冲到苏墨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 “墨哥儿!哎呦我的天,我就说,我老赵打小就看你有出息。” “跟村里那些没眼力见的家伙不一样,他们都觉得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书白读了,就我老赵觉得你行。” 你看看!你看看!真让我老赵说中了吧。” 他兴奋地搓着手,围着苏墨转了一圈,脸上笑开了花: “墨哥儿,你以后要是当了举人老爷,可不能忘了咱们西山村,忘了你赵叔我啊,咱们村可就指望你了。” 苏墨好不容易从温柔乡里稍稍挣脱出来,看着激动不已的赵保田,笑道: “老李你言重了。” 就在这时,赵元山拉着一个一直躲在人群后面、扭扭捏捏的少女走了过来,正是他的女儿赵萍儿。 “苏墨啊,来来来,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 赵元山脸上笑开了花,把赵萍儿往前推了推。 “这是小女萍儿,今年十六了。萍儿,快见过苏相公。” 赵萍儿之前还对父亲强行拉郎配的行为十分抗拒。 但此刻亲眼见到苏墨被点为案首的风光,又偷眼瞧见苏墨本人长得清秀俊朗,气质沉稳。 心里的抗拒早已消了大半。 她红着脸,低着头,声如蚊蚋地福了一礼: “萍儿……见过苏相公。” 赵元山见状,心中大定,更加卖力地推销起来: “苏墨啊,你别看萍儿年纪小,女红厨艺都是一把好手。” “诗书也读过一些,知书达理!绝对是贤内助的好人选。” 他又转向女儿,语气夸张地说: “萍儿,这苏相公可不单单是夺了一个案首那么简单,他的书画那是一绝,文章诗赋更是不得了。” “刚才在考场里,那是震惊了所有考官,府城青云书院的李讲书都抢着要收他为徒,是真正的大才子。” 赵萍儿好奇地抬起头看向苏墨,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但她心里还是将信将疑,一个人的书画诗文,真能好到那种地步? 赵元山看出女儿的疑虑,嘿嘿一笑,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 “这是我刚才在考场里,誊抄下来的卷子。” 这话一出,不仅赵萍儿,连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和宋巧巧也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看那几张纸。 那纸上,正是《陋室铭》和《六国论》的部分精华段落。 在看完这两篇后,赵萍儿彻底呆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苏墨,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惊艳和倾慕。 她终于明白,父亲这次真的没有夸张。 眼前这个苏相公,是真的有惊世之才! 就在这时,苏墨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检测到可绑定目标:赵萍儿(资质:SS)】 SS级资质? 苏墨心中猛地一跳,瞳孔微缩。 这赵元山,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赵元山见女儿一副被彻底折服的样子,趁热打铁地问: “苏墨,你看小女,你觉得如何?” 苏墨看着眼前羞涩又甜美的少女,又想到那SS级的资质,心底是十分满意。 现在的自己,不嫌媳妇多。 关键是双SS资质的女人实在不好遇到。 于是苏墨直接选择绑定赵萍儿。 但明面上,苏墨还是露出些许为难之色,语气迟疑道: “先生……这……这恐怕不大合适吧?” “有何不合适?”赵元山一愣。 苏墨摸了摸鼻子,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您是我授业恩师,学生怎好意思让先生您当我的岳父呢?” 赵元山当即急了: “苏墨,先生我可是把你当亲儿子看待,这有不好的?你要了小女,到时候便是亲上加亲,更好!更好啊!哈哈哈!” 苏墨也笑了,目光看向赵萍儿: “学生以为,此事还是要看萍儿姑娘意下如何。” 赵元山立刻看向女儿。 赵萍儿此刻正沉浸在苏墨那两篇绝世文章的震撼之中,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誊抄的纸。 听到父亲问话,她才抬起头,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眼神躲闪,声音细弱却清晰: “女儿……女儿全凭爹爹做主……” 这就相当于变相答应了。 就在这时,苏墨脑海中再次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魏灵儿好感度+10(100/100)】 【提示:绑定对象魏灵儿好感度已达100/100。】 【该绑定对象将对宿主绝对忠诚,生死不渝。】 【恭喜宿主达成绑定对象魏灵儿满值好感度,获得特殊抽奖机会一次。是否立刻抽取?】 苏墨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魏灵儿这是看到自己夺得案首,才华得到公认,又见先生主动许女,心中与有荣焉,那份原本就极高的爱慕和依赖瞬间突破了极限,达到了满值。 抽!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洞察之眼。】 【洞察之眼:可短暂透视绝大多数非超自然构成的遮蔽物,视野范围方圆十丈。每次使用消耗少量精神力,请谨慎使用。】 苏墨:??? 拿这个考验干部? 念及此,苏墨下意识地心念一动,尝试着发动了一下。 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猛地一变! 世界仿佛瞬间变得……通透起来。 县学的围墙变得模糊,能看到里面走动的人影。 面前赵元山的长衫仿佛透明了一般,露出了里面的中衣……他赶紧移开视线。 目光不经意扫过身边的魏灵儿…… 呃,素雅的襦裙直接消失了,露出了下面鹅黄色的贴身小衣和细腻光滑的肌肤…… 苏墨感觉鼻子有点热,连忙眨眼。 视线又掠过宋巧巧,小姑娘还在害羞地抱着他的腰,身形娇小却初具规模…… 然后是柳玉茹,温婉如玉,身段窈窕…… 最后是柳玉姝…… 苏墨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规模,这惊人的饱满弧度,简直是胸怀天下。 之前只觉得视觉冲击力强,现在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物理层面的冲击力更是强悍无比。 而且这透视的视觉,更是新奇, 罪过罪过! 苏墨老脸一红,赶紧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强行收回了目光。 这能力太考验干部了。 这谁顶得住啊? 他甚至不小心瞥见了旁边的赵萍儿,少女初长成的青涩身姿让他心头一跳。 苏墨赶紧收回目光,老脸一红,心里暗骂自己一声下流。 但转念一想。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下流呢? 圣人还曰过“食色性也”呢,这叫……嗯,叫艺术鉴赏!对,纯粹的艺术鉴赏! 他这边心思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 第23章 买宅子 赵元山见女儿已经完全被苏墨的才华折服,心中大喜,趁热打铁道: “既然都没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择日不如撞日,萍儿,你这就随苏墨回家去吧。” “至于那些繁文缛节,日后补上便是。” 他这是打算直接送货上门了。 “啊?” 赵萍儿闻言,惊叫了一声,脸颊更是红得滴血。 苏墨也被赵元山这波操作搞得有点懵: “先生美意,学生心领。只是这婚姻大事,是否过于仓促?是否需要寻个媒人,依礼……” “哎!不必那么麻烦!” 赵元山大手一挥,直接打断,生怕苏墨反悔。 “咱们都是读书人,不讲究那些俗礼,我看今天日子就挺好。” “萍儿,你就跟你苏师兄回去吧。”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牢牢抱住苏墨这支潜力股。 “就这么说定了,苏墨,小女我就交给你了。” “你可要好好待她!” 说着,赵元山几乎是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儿往苏墨这边推。 苏墨看着赵元山这急切的样子,又顺便艺术鉴赏了一眼羞涩可人的赵萍儿。 心想SS级资质,不要白不要。 “既然如此,那就委屈萍儿姑娘了。” 一旁的赵保田早就看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结结巴巴地道: “一、二、三、四、五,墨哥儿,你这来参加一场科考,四个媳妇就变五个媳妇了?” “你那二亩薄田,养得活这么一大家子人吗?” 苏墨看着身边环肥燕瘦、各有风情的五位女子,笑道: “压力确实有点大,但勉勉强强,还能应付。” 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西山村。 走到村口,天已经抹黑。 饭后闲逛的几个村民们看到苏墨身后又多出一个面生的女子,全都目瞪口呆地议论了起来。 “嚯!这苏秀才是又领回来一个?” “这都五个了,他家那点粮食,够吃吗?” “真是艳福不浅,但也得量力而行啊……” 对于这些议论,苏墨充耳不闻。 赵萍儿初到山村,看着沿途略显破败的村舍,心里原本还有些打鼓。 当终于来到苏墨家,看到那低矮的土坯墙、茅草屋顶和狭小的院落时。 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还真是陋室啊! 只不过,这也太陋了点吧?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 晚饭是魏灵儿带着柳玉茹、柳玉姝匆匆做的。 主食是普通的粟米,菜也只是些寻常野菜。 宋巧巧乖巧地帮着摆放碗筷,新来的赵萍儿有些手足无措,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最后被魏灵儿温柔地按在凳子上,让她安心吃饭。 饭桌略显拥挤,五女一男围坐,气氛微妙。 赵萍儿偷偷打量着这个家,土坯墙,茅草顶,屋内陈设简陋,唯一的亮色便是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以及身边这几位容貌气质各异的姐。 饭后,魏灵儿主动安排起住宿。 “萍儿妹妹今日初来,想必也乏了。” “西厢房虽小,但被褥都是新拆洗过的,妹妹今晚就在那里安歇,也清净些。” 赵萍儿连忙道谢: “多谢灵儿姐姐,萍儿省得了。” 等赵萍儿去了西房。 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和宋巧巧四人全部默契地留在了主屋,都没有要去西厢的意思。 昏黄的灯光下,四张俏脸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飘忽,有些不敢看苏墨。 彼此间偶尔对视,也都迅速避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羞涩又微妙的气氛。 柳玉姝性子最直,忍不住低声道: “相公,今晚我们四个……都在主屋吗?” 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羞还是期待。 苏墨看着灯下四位娇妻含羞带怯、却又眼波流转的模样,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故作镇定地点头: “嗯,都留下吧,也省得你们半夜里轻手轻脚地换来换去,都睡不安稳。” 他这话倒是实话。 这几晚,因为自己精力过于旺盛,四女每天都是两人一组轮换着来主屋陪自己,确实折腾。 魏灵儿羞得耳根通红,轻轻推了柳玉茹和宋巧巧一下,低声道: “那便歇息吧。” 这声音细若蚊蚋。 吹熄了油灯,月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勾勒出屋内交错重叠的曼妙身影。 四个人第一次一起待在一个屋子里。 魏灵儿最为羞涩,即便已不是第一次,但在姐妹们的注视下,她依旧放不开。 只是紧紧搂着苏墨的脖子,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颈侧,压抑着细碎的呜咽。 她的身子柔软温顺,像一汪春水。 柳玉茹则稍显主动些,她的鹅颈在月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光泽,每一次轻颤都带着极致的诱惑。 柳玉姝最为大胆奔放,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声音极为娇媚。 她的身材最为丰腴火爆,每一次靠近,都给苏墨带来惊人的柔软。 宋巧巧年纪小,虽然略微青涩笨拙,但也不甘落后。 这一晚,魏灵儿温柔顺从,柳玉茹婉转承欢,柳玉姝热情大胆,宋巧巧生涩迎合…… 四种不同的味道带给苏墨前所未有的极致体验。 而这期间,苏墨看着破败的屋子,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那就是买个宅子。 现在的屋子太窄小,如今家里又多了一个赵萍儿。 六个人住两间窄屋子,实在有些拥挤,而且也极为不方便。 一直到后半夜,四女从一开始的羞涩放不开,到渐渐沉浸其中,她们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相公这体力……也太过惊人了些! 一个人应对她们四个,竟还游刃有余,攻势连绵不绝 这……这简直是强悍到不讲理。 她们很快便溃不成军,只能予取予求。 与此同时,仅一墙之隔的西厢房内,赵萍儿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用薄被蒙住头,但那声音仿佛无孔不入。 她感觉脸颊滚烫,身体深处似乎也泛起一种陌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应付四个? 而且听这动静,持续了恐怕得有近一个时辰还没停歇? 一时间,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墨那俊朗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原本的印象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强悍和危险。 一种混合着恐惧、好奇和一丝莫名悸动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 这一夜,对主屋的四女和西厢的赵萍儿来说,都格外漫长且印象深刻。 第24章 千里江山图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主屋的大床上,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宋巧巧四女横七竖八地躺着。 一个个云鬓散乱,俏脸上带着满足又极度疲惫的酣睡神情,显然昨夜被折腾得不轻,至今未醒。 苏墨却早已神清气爽地起身,穿戴整齐。 看着床上海棠春睡般的四位娇妻,他心情大好。 随即穿好衣服走到外间,铺开宣纸,研好墨,准备作画。 眼下自己手里拢共就二十两银子,这些钱,买房是绰绰有余。 但是也只够买三间大瓦房。 可一想到今后自己要打造书香世家,以及家里这么多的女人。 三间大瓦房肯定是不够用,非得一间大宅院不行。 而卖画是目前最直接快速的来钱路子。 昨晚思来想去,苏墨决定画一幅《千里江山图》。 在酝酿片刻后,苏墨开始提笔勾勒。 很快,山峦的轮廓、江河的走势便跃然纸上。 半天之后,赵萍儿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从西房走出来了。 当她看到精神抖擞、正在专注作画的苏墨,再想起昨夜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和此刻还未起身的四女,心中更是震惊万分: 他……他难道都不累的吗? 但很快,她的目光随即被画案上的画作吸引。 只见画卷之上,峰峦起伏,绵亘千里。 江河交错,烟波浩渺。 其间点缀屋舍舟桥,人物虽小却栩栩如生。 随着苏墨笔走龙蛇,一幅气势恢宏、壮丽磅礴的山水长卷在她眼前缓缓呈现。 她看着全神贯注、挥洒自如的苏墨,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专注和英俊。 才华横溢,书画双绝,精力充沛…… 昨夜那点小小的疑虑和羞涩,瞬间被这股巨大的才华冲击得烟消云散,转化为强烈的倾慕和震撼。 【赵萍儿好感度+10(当前10/100)】 【赵萍儿好感度达10点,奖励发放:】 【考场模拟(初级):开启虚拟考场功能,可模拟乡试、会试、殿试场景(考题随机生成、阅卷官偏好随机设定)。每次模拟后生成详细评估报告,指出文章优劣及改进空间。】 苏墨听到系统的奖励,内心一喜。 这奖励好啊,现如今的科试自己还能当当文抄公,但是到了乡试,殿试,那可就是要比拼真才实学。 有了这考场模拟,那自己相比较天下其他的书生士子而言,那就相当于是直接赢在了起跑线上。 就在苏墨沉思之际,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粗暴的砸门声。 砰砰砰! 砰砰砰! “苏墨!开门!快开门!” 苏墨眉头一皱,放下笔。赵萍儿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苏墨走到院门前,拉开插销。 门一开,外面赫然是以地痞王五魁为首的几个人。 王五魁双手叉腰一脸痞气,身后跟着几个拥趸。 而在王五魁一旁,站着一对中年男女,男的尖嘴猴腮,女的颧骨高耸。 苏墨一眼就认出了这对男女,正是宋巧巧的那对极品叔婶,宋老三和张氏。 那宋老三一见苏墨就跳着脚骂开了: “好你个苏墨,你个丧良心的穷酸秀才,当初老子看你像个读书人,才把巧巧那丫头卖……” “指望着她能过上好日子,谁曾想,你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懒汉。” 张氏立刻配合着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我苦命的侄女啊,你这杀千刀的,竟让她天天给你当牛做马,还得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养着你这懒汉。” “瞧瞧你这破院子,我家巧巧跟着你,得遭多大罪啊,” 她一边嚎,一边踮着脚往院里瞅。 王五魁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 “啧啧,苏秀才,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指望着屋里这几个女人忙里忙外,种那两亩破地,做点女红换钱,养着你这个大老爷们?” “这年头大家都饿肚子,你家倒好,隔三岔五就闻见肉香,这钱怎么来的,嘿嘿……” “你不会是让你这些女人出去那个吧?!” 他这话极其恶毒,暗示苏墨让女人做不正当营生。 周围的村民被这边的吵闹声吸引,渐渐围拢过来,对着苏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五魁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是啊,苏墨以前穷得都快当裤子了,哪来的钱买肉?” “难道真让几个女人出去卖……” “不能吧?看着不像啊……” 苏墨冷眼看着他们表演,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黑心的叔婶二人费尽心思,找到自己的住处,无非就是想来讹诈一笔银子。 而这王五魁,八成就是内应,两边都串通好的。 毕竟这些日子,苏墨也注意到了,这王五魁,还有他身边几个地痞,时不时就在自家附近扒着脑袋守着。 心思肯定不纯。 宋老三和张氏见村民议论,更来劲了。 宋老三梗着脖子道: “苏墨,今天你必须给个说法。” “要么,你现在就把巧巧还给我们,我们带她回家,不让你这么糟践。” “要么……你就赔我们钱,算是补偿巧巧这些日子的辛苦钱!” 张氏立刻接口: “对!赔钱!至少……至少十两银子。” 王五魁得意地笑了,大声道: “这苏墨不仅行为不端,让女人养着,还糟践媳妇。” “这种人,简直伤风败俗,把我们西山村的脸都丢尽了。” “我提议,今天就把苏墨除户,把他赶出西山村。” 两边一唱一和,不少村民还真就被煽动了。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村长赵保田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干什么干什么?都在这里闹什么?” 王五魁抢先道: “赵叔,你来得正好,苏墨这小子德行有亏,虐待媳妇,还让女人养着,伤风败俗。” “如今弄得人家丫头的叔叔婶婶找上门了。” “我们正要把他除户,赶出西山村。” 宋老三和张氏也连连附和: “对!这苏墨,丧尽天良,我们就是来讨个说法。” 赵保田气得胡子直抖,刚想骂王五魁胡说八道,苏墨却抬手阻止了他。 苏墨看着宋老三和张氏,声音平静却带着冷意: “你们说我虐待巧巧?那当初巧巧在你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吃的是猪食不如的馊饭,干的是比长工还重的活儿,动辄非打即骂。” “甚至于,你盘算着把她卖到城里的青楼换钱。” “如今你们哪来的脸说我虐待她?你们若是真心疼她,当初又为何那般作践她?” 他这番话条理清晰,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 宋老三和张氏被戳中痛处,顿时恼羞成怒,耍起无赖: “你……你血口喷人,我们现在就是看不得侄女受苦。” “你少废话,要么把我们侄女还给我们,要么给钱,如若不然,我二人便去县衙告你。” 王五魁也叫道: “对!就去县衙,让衙门来评评理。” 苏墨还没说话,赵保田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大喝一声: “都闭嘴!” 他环视众人,尤其是王五魁和宋老三夫妇,脸上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骄傲,大声宣布: “告县衙?你们去告啊!” “我看县太爷是信你们这几个泼皮无赖,还是信我们西山村的案首!” “案首?”王五魁一愣,“什么案首?” 赵保田挺直了腰杆,声音洪亮: “就是科试第一名!苏墨昨天在县学参加本县科试,被主考官李讲书大人亲点为案首。” “如今,苏墨算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举人老爷门槛的人,你们几个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乱咬人?” 哗!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围观的村民中炸开了锅。 第25章 先给你除户 “案首?” 村东头的刘老汉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保田,你是说苏墨昨日被当堂点了案首?” “案首是啥?”有妇人小声问旁边看似见过世面的人。 “案首就是科试头一名!”一旁一个中年人激动地解释。 “科试拿了案首,那乡试中举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保不齐咱们西山村就要出举人老爷了。” 这下,人群彻底沸腾了。 “昨天我确实看见苏墨跟赵村长去县城了。”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原来是去参加科试了,还被点了头名。” 村民们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苏墨身上。 之前的质疑、鄙夷、看热闹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敬畏。 几个刚才还跟着王五魁起哄的人,此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后躲了躲。 赵保田见镇住了场面,得意的挺直胸膛,继续绘声绘色道: “可不光是被点了头名这么简单,昨日那府城来的主考官大人,更是当场拍了桌子,说苏墨的文章是百年难得一见,非要收苏墨当关门弟子不可……” “你们说说,这是什么造化?!” 他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苏墨如今有了一座大靠山。 宋老三和张氏彻底傻眼了,两张刻薄的脸瞬间血色褪尽,变得惨白。 刚才那股撒泼耍横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讹诈一个穷秀才他们敢,讹诈一个即将成为举人、还有府城大官当靠山的老爷? 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两人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原地消失。 王五魁脸上的横肉抽搐着,震惊、错愕、不甘心,种种情绪交织,让他那张脸显得格外扭曲。 他死死盯着苏墨,怎么也无法接受苏墨一夜之间就骑到了自己头上。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强行梗着脖子: “案……案首又怎么样?举人老爷就更要讲究德行!” “他苏墨为一己之私,让四五个女人替他出去干那种事情,这就是私德有亏。” “吃软饭,糟践女人,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我看他这乡试还考不考得成,功名还要不要!” 大虞朝廷最为看重科举士子的德行。 王五魁这是打蛇打七寸,直接往科举最看重的德行清誉上做文章。 果然,此言一出。 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脸色都微微一白,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替苏墨紧张起来。 宋巧巧更是小脸煞白,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相公。 她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脸自责。 新来的赵萍儿则微微蹙起秀眉。 她看了半天,此刻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这宋家叔婶根本不在乎侄女,只想要钱。 这王五魁纯粹是眼红嫉妒,无理取闹。 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一直气定神闲的苏墨, 好奇苏墨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王五魁见似乎扳回一城,又来了劲: “读书人就得有读书人的样子,他一个大男人,靠女人做那种事情养着,就是伤风败俗,丢我们西山村的脸。” “大家说是不是?” “对!五魁哥说得对!” “读书人德行最重要。” “不能让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几个混混跟着起哄。 原本已经吓破胆的宋老三和张氏,像是又抓住了救命稻草,虽然不敢大声叫骂,但也跟着小声嘟囔: “没错!考个什么破案首就能虐待我侄女了?就能糟践女人了?” “天下没这个道理,必须给个说法。” 面对变本加厉的几人,苏墨脸色一沉。 随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 他没有看王五魁,而是面向所有村民,语气平和: “乡亲们,我苏墨是什么人,大家有目共睹,至于某些人……” 他目光扫过脸色微变的王五魁。 “在村里欺男霸女偷鸡摸狗,耍无赖讹人拖欠田租,这些事,恐怕不少乡亲都深受其害吧?” “这样的人,留在村里,才是真正的祸害。” 他顿了顿,举起手中的钱袋: “今日,我苏墨把话放在这里。凡是觉得王五魁此獠不该留在西山村,支持将他除籍的乡亲,现在站到我身后来。” “我每人奉上五十文钱,权当是为乡里除害。” 说吧,苏墨咬着牙看向王五魁。 就你要给我除户是吧? 那我就先除你的户。 五十文! 在这个灾荒年间,五十文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能买十来斤救命的杂粮,意味着一家人能多撑好些天。 对于这些平日里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村民来说,这个条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现场出现了片刻的死寂,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下一秒,人群轰然骚动。 “我支持苏墨,王五魁就不是个好东西。” “对,早就该把他赶走了!” “苏墨考了案首,那就是咱们西山村的文曲星下凡,怎么会德行有亏呢?要亏也是王五魁亏啊。” “还有这对外来的男女,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满嘴胡说八道。” 刚才还在观望的村民,此刻全都态度鲜明地表态,然后十分丝滑地挪动八字,站到了苏墨身后。 刚才还跟着王五魁起哄的,此刻也全都调转枪口,骂王五魁骂得比谁都凶。 现实和利益面前,人心的转变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王五魁、他的几个狗腿子,以及宋老三夫妇,彻底傻眼了。 他们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群情激愤的村民,看着苏墨手中那沉甸甸的钱袋,脸上写满了震惊、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苏墨哪来这么多钱? “你们不能因为苏墨给几个臭钱,就不讲理啊……” 王五魁指着那些倒戈的村民,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苏墨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对赵保田点了点头。 赵保田此刻底气十足,大手一挥: “乡亲们还等什么?跟这种祸害没什么好讲的,赶他们出去。” “打!把他们打出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十几个年轻的村民一拥而上。 拳脚、锄头柄毫不客气地往王五魁几人身上招呼过去。 王五魁几人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最终只得狼狈不堪地逃出了村子,连滚带爬,头也不敢回。 更有几个村民直接来到王五魁家门前,一把火烧了王五魁家里的茅草房。 苏墨言出必行,当场就让赵保田负责,给刚才站过来的村民发放铜钱。 领到钱的村民个个喜笑颜开,对着苏墨千恩万谢,就连称呼都变了。 言语里全是恭维巴结。 “谢谢苏老爷。” “苏老爷真是大气。” “以后苏老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随叫随到。” 第26章 今晚好好惩罚你 村民们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赵萍儿站在一旁,看着苏墨从容不迫地扭转局势,平息风波,美眸中异彩连连,佩服之色更浓。 【赵萍儿好感度+10(当前20/100)】 发完钱,苏墨又单独拿出沉甸甸的一串铜钱,足有五百文,塞到赵保田手里: “赵叔,今天多谢您主持公道。这点小意思,您拿去打点酒喝。” 赵保田握着那五百文钱,感觉手里沉甸甸,心里热乎乎: “墨哥儿,这,这多不好意思,你太客气了,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以后村里谁再敢跟你过不去,我老赵第一个不答应!” 风波平息,看热闹的村民也心满意足地拿着钱散去。 苏墨带着几女回到院子里,关上了院门。 刚一进门,让苏墨没想到的是,宋巧巧直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自己面前。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相公,对不起,都是巧巧不好,给相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让相公今日破费这么多钱,巧巧对不起相公……” 苏墨连忙弯腰将她扶起来,看着她梨花带雨、满是自责的小脸,心里一软。 “傻丫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事情不都结了吗?” 苏墨抹掉宋巧巧眼角的泪珠,微微一笑,随即凑近到宋巧巧的耳边,语气戏谑: “真要请罪的话,也得等到晚上再好好请,不是吗?” “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罚一罚你!” 宋巧巧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刹那间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羞得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里,哪里还顾得上哭。 魏灵儿几女虽然没听清苏墨说了什么,但看宋巧巧的反应,也猜到了七八分,不由得都掩嘴轻笑起来,院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安抚好宋巧巧,苏墨看着眼前这略显拥挤破败的小院,以及窄小的两间破房,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这村子,不能再待了。 倒也不是嫌弃这里穷,而是树大招风。 自己现在有了功名,又有了钱,还带着五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实在太扎眼。 而且今天能来个王五魁,明天就可能来个李六魁。 此外,自己接下来要专心备考乡试,也需要一个更安静、更便利的环境。 买房,必须买房。 还得买个大宅子。 打定主意,苏墨重新铺开宣纸,沉心静气,继续绘制那幅未完成的《千里江山图》。 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快获取大量资金的方式。 魏灵儿乖巧地在一旁为他磨墨,宋巧巧端着茶盏侍奉热水,赵萍儿则是帮着苏墨调颜料。 苏墨全心投入,笔走龙蛇,又将整整一天的时间耗费在这幅画上,力求尽善尽美。 而五个女人看着苏墨这一幅巨作的缓慢诞生,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内心对于苏墨的钦佩,早已达到巅峰。 是夜,月明星稀。 主屋内,苏墨开始了对于宋巧巧的惩罚。 只不过这惩罚的方式,香艳旖旎,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听得屋内喘息微微,娇吟低低,偶尔夹杂着苏墨几句带着笑意的低语和宋巧巧似泣似诉的讨饶声。 直听得隔壁西厢房的赵萍儿面红耳赤,辗转反侧,心里像是被羽毛挠着一样,又痒又躁。 她咬着被角,暗自下定决心。 明天……明天无论如何也要搬去主屋! 一个人在这西房睡,实在太煎熬了! 第二日,苏墨依旧神采奕奕。 他仔细卷好已然完工的《千里江山图》,用布包好,跟魏灵儿几人交代了一声,便早早出门,前往永嘉县城。 晌午时分抵达县城后,苏墨直接轻车熟路地来到漆云斋书肆。 刘掌柜一见来人是苏墨,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哎呀呀!苏相公,恭喜恭喜啊,昨日听闻你高中案首,正1想着何时去给您道喜呢。” “你那篇陋室铭,如今已在县城传遍了,人人传诵,真是大才啊,” 苏墨笑着回礼: “刘掌柜谬赞了。” 刘掌柜却连连摆手: “诶!苏相公过谦了,您可是真才实学。”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兴奋和讨好: “不瞒苏相公,您上回那幅地狱变相图,小老儿转手卖给了府城的一个贵人,这个数!” 他悄悄比画了一下手指,脸上笑开了花。 “还有你那幅八骏图,还有那八骏图,更是了不得,如今在府城书画圈子里都传开了,好多人都在打听你这号人呢。” 苏墨心中了然,微微一笑: “如此甚好,刘掌柜,我今日正是来卖画的。” 刘掌柜一听,眼睛顿时亮得像两盏灯笼,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真的?苏相公又有新作?快!快请里面坐!上好茶!无论什么画,小老儿必定给您一个最公道的价钱。” 苏墨也不绕弯子,进入内室后,小心地展开了带来的画卷。 当那幅长达近两米、气势磅礴的《千里江山图》完全呈现时,刘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站在原地。 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扑到画前。 “这,这……”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笔精墨妙,色染云山,青绿山水,如此一卷巨幅画作,气象不凡,神乎其技啊!”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 “苏相公,您开价!” 苏墨沉吟了一下,试探性地报了个价: “一……一百两如何?” 他想着,一百两应该足够在府城买一处不错的宅院了。 刘掌柜一听,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 “低了!低了!苏相公,您这画,一百两太亏了。” “老夫我说句实话,苏相公你就是二百两出,我都能赚不少银子。” 苏墨心中一动,面色不变。 刘掌柜搓着手,既兴奋又为难: “不瞒您说,这幅画,老夫一个人吃不下。” “这样,苏相公您若信得过老夫,老夫这就去请墨香阁、文渊斋那几位老伙计过来一起掌掌眼,我们几家合伙收了这幅画。” “价格就按一百五十两现银!您看如何?绝不让您吃亏!” 苏墨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画作让这些书肆赚了多大的差价。 “就依刘掌柜所言。” “好好好!苏相公您稍坐,我这就去叫人。” 不多时,另外几家书肆的掌柜都被请了来。 当他们看到案上这幅《千里江山图》时,反应与刘掌柜如出一辙,皆是震撼失色,惊叹连连。 几人围着画作,溜着边,转着圈,评头品足,爱不释手。 最终,不出片刻,几家掌柜当场拍板。 共同出资一百五十两买下此画。 银货两讫,苏墨怀里多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五个十两的银锭,沉甸甸的。 交易完成,几位掌柜看着那幅画,如同看着稀世珍宝,对苏墨的态度更是恭敬得不得了。 临走时,刘掌柜又硬塞给苏墨一套上好的笔墨和宣纸。 怀揣着巨款,苏墨走在永嘉县的街道上,心情无比舒畅。 这一百五十两,足够自己在府城买一座大宅子了。 第27章 前往府城 苏墨背着沉甸甸的褡裢,回到了西山村。 推开自家的院门,五个女人便蜂拥而至。 魏灵儿最先迎上前,接过他肩上的褡裢: “相公,画卖出去了?” 苏墨笑着点点头,随后将怀中的银票和银子全都掏了出来。 “之前的画书肆卖了好价钱,所以这次这幅画,卖了整整一百两。” 尽管有所预料,几女在看到这么多银子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天呐……这么多……” 柳玉茹掩着小嘴,眼眸中满是欣赏和惊叹。 柳玉姝则直接一把抱住苏墨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慕: “相公今日辛苦了!” 宋巧巧没说话,小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暗暗为苏墨高兴。 她觉得跟着苏墨,今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而刚来两天的赵萍儿,则是彻彻底底的震惊了。 她知道苏墨会书画,却没想到能好到这种地步。 一百五十两。 她父亲赵元山在县学,一年也攒不下五十两。 而现在,苏墨一幅画,就能换足足一百五十两。 一时间,赵萍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跟着苏墨,或许是自己这一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叮!赵萍儿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5/100)】 苏墨看着神态各异的五女,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打算用这些银子,在府城买一处宅院。” “一来,秋闱乡试在即,府城消息灵通,备考也好,还是卖些字画换钱,都极为方便,二来……” 苏墨环视了一下这间略显破败拥挤的屋子。 “家里现在这么多人,这地方实在太小了,过去这些日子也着实委屈了你们。” “而且总待在村里,是非也多,像之前王五魁这种事,难保没有下次。” 他这话说到了几女心坎里。 现如今这屋子,实在是太小了。 而且她们几个平日走在村子里的路上,总能感受到一些不好的目光投来。 魏灵儿率先点头: “相公考虑的是,是该换个地方了,只是府城是好,但这花费可不小……” “银子不用担心。” 苏墨拍了拍钱袋: “这一百五十两,在府城买一处不错的宅院应该绰绰有余。” “我打算明日动身去一趟府城,一来看看宅子,二来也顺道把乡试报名的事情办了。” “县学那边已经帮我找好了廪生作保,接下来报名领号牌应该十分顺利。” “只不过这一去,至少得三四天才能回来。” 一听苏墨要离家好几天,柳玉姝几人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舍和担忧。 魏灵儿想了想,柔声提议: “相公一个人出门在外,总得有人照顾起居,要不……就让一位妹妹跟着同去吧?” “路上也好有个人照应服侍。” 苏墨想了想,觉得有理。 有个女人跟着确实也方便许多,路上也不至于太无聊。 “也好,那你们谁想去?” 这下,几个女人互相看了看,眼神交流间,开始谦让起来。 柳玉姝最是直爽,虽然想去,却抢先道: “灵儿姐平日里操持家务最辛苦,该让她去,顺带能散散心。” 魏灵儿立刻摇头: “我就留在家里看家,玉茹妹妹心思细,巧巧手巧,萍儿妹妹也刚来,该多出去走走看看。” 柳玉茹温婉一笑: “我性子闷,跟着相公怕是也解不了闷,还是巧巧或者萍儿妹妹去吧。” 宋巧巧连忙摆手,小声道: “我笨手笨脚的,怕照顾不好相公……” 推来让去,最后,目光都落在了赵萍儿身上。 魏灵儿笑道: “萍儿妹妹刚来家里,正好趁此机会多相处相处。” “而且这一路去府城,萍儿妹妹见识也多些,能帮相公出出主意。”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几女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就好像事先商量好的。 赵萍儿闻言有些猝不及防,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心跳加快。 能单独和苏墨相处几天,她心里其实是一万个愿意。 她偷偷瞄了苏墨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我,我都听姐姐们的安排。” 这算是变相答应了。 而让苏墨更意外的,是魏灵儿的下一句话。 “相公,萍儿妹妹来了这几日,一直一个人睡西厢房。” “今晚把西厢的床并一并,我们四个睡那边,就让萍儿妹妹今晚单独服侍相公,如何?” 她这话一出,赵萍儿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苏墨先是一愣,随即再看向柳玉茹她们。 几人此刻脸色羞红,但都抿嘴笑着,显然早已通过气。 看着眼前这鲜嫩可口的新媳妇,又想到这几晚确实把魏灵儿四人折腾得够呛。 苏墨便从善如流地笑道: “也好,那今晚你们便好好歇息歇息。” 说这话的时候,苏墨心里其实暖暖的。 几个女人能相处得如此融洽,也是难得。 是夜,魏灵儿几人帮苏墨和赵萍儿收拾好明日出行要带的行李后。 便一起推搡着去了西厢房,还把门关得紧紧的。 主屋里,顿时只剩下苏墨和赵萍儿两人。 赵萍儿坐在床沿,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偷偷抬眼,只见苏墨正含笑看着自己。 一时间,期待和害怕一齐涌上心头。 这几晚下来,她对苏墨的强大有了初步的认知,生怕自己承受不住。 但那股源自女性本能的悸动和好奇,又让她无比渴望靠近苏墨。 “相……相公……” 赵萍儿声音极轻,下意识地往后坐了坐。 苏墨主动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入手一片滑腻,微微有些凉。 看着赵萍儿这副害怕又期待的模样,苏墨觉得十分有趣。 不禁故意逗她: “怕什么?” “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赵萍儿的脸更红了,羞得想把手抽回来,却被苏墨握得更紧。 “我……我听姐姐们说……相公很……厉害……” 她几乎是嗫嚅着说出这句话,说完就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 苏墨低笑出声,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娇媚。 赵萍儿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但胜在青春活力,身材尤其出众。 窈窕有致,该丰满处绝不含糊,该纤细处又盈盈可握。 此刻羞怯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苏墨凑近赵萍儿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 “别怕,我会温柔的。” 闻言赵萍儿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吟。 莹润的肌肤和起伏有致的曲线猛地一颤。 接下来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这一夜,对于赵萍儿而言,无疑是颠覆性的体验。 她终于如愿以偿,真正成为了苏墨的女人。 同时,她也彻底明白了,为何魏灵儿柳玉姝四人都对苏墨那般死心塌地。 第二日天刚亮,苏墨神清气爽地起身。 赵萍儿虽然浑身酸软,但还是强撑着起来。 而后细心服侍苏墨洗漱穿衣,眉眼间比昨日多了几分娇媚和依恋。 简单吃了点早饭,两人便在柳玉茹四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前往府城的路。 一路上,赵萍儿起初还有些羞涩,不太敢看苏墨。 但随着时间推移,赵萍儿也逐渐敞开心扉,和苏墨无话不聊起来。 第28章 只求苏公子墨宝一幅 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时分,看到了定南府那高大巍峨的城墙。 比起永嘉县城,定南府城显然更加繁华。 城门口车水马龙,行人商旅络绎不绝,各种口音交织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 “这就是府城啊……” 赵萍儿以前一直待在永嘉县,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看到如此景象,不禁有些眼花缭乱,紧紧跟在苏墨身边,既兴奋又有些怯生。 苏墨也是第一次来,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他拉着赵萍儿的手,随着人流进了城。 城内更是热闹,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宽阔平整,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卖什么的都有。 苏墨看着天色已晚,便道: “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再去找牙行看房子。” 赵萍儿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客栈的伙计热情地引他们上楼。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一张雕花大床颇为显眼。 伙计送了热水和饭菜上来后便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气氛似乎又变得有些微妙。 赵萍儿看着那张大床,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昨晚,脸颊微微发烫。 在家里,毕竟隔墙有耳,她始终压抑着不敢放肆。 但在这完全陌生的客栈里,仿佛脱离了所有的束缚…… 吃过晚饭,洗漱完毕。 赵萍儿吹熄了油灯,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 她鼓起勇气主动偎进苏墨怀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相公……今晚就让妾身好好服侍你!” 黑暗中,她的眼眸亮得惊人,带着全然的信任和献祭般的热情。 此情此景,苏墨哪里还把持得住。 这一夜,客栈的床榻吱呀作响直至深夜,赵萍儿也彻底抛开了所有矜持,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与妖娆…… 第二日,苏墨精神饱满地起床,看着身边还在熟睡、嘴角带着满足笑意的赵萍儿,心情大好。 果然,出来住客栈是正确的选择,有助于增进感情,深入了解。 叫醒赵萍儿,两人在客栈用了早饭,便向伙计打听了一下城里信誉好的牙行。 根据指引,他们找到了位于城南一家名叫顺意牙行的牙行。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牙人,姓孙。 “这位相公,夫人,是想看什么样的宅子?地段、大小、格局有什么要求?” 牙人热情地介绍着: “城内繁华地段的三进宅院,带个小花园的,大概需要二百两左右。” “若是城西清净些的地方,一些价格适中的宅子,一百七八十两也能拿下。” “要是相公想省钱,城外的庄园也有,地方大,更僻静,价格也实惠,百两出头就能买到很不错的了。” 苏墨仔细听着,心中权衡。 他更喜欢清净,而且城外庄园地方大,以后做点什么也方便。 “带我们去看看城外的庄园吧,要离城门近些,交通方便的。” “好嘞!相公您算是找对人了。” “我们牙行,手上正好有几处不错的城外庄园。” 随后这牙人赶忙引着苏墨和赵萍儿出了城。 但看了两三处,苏墨都不太满意。 不是太破旧,就是位置太偏。 直到牙人最后带着他们来到离城约三里地的一处庄园前。 这园子,白墙灰瓦,掩映在一片翠竹之中,门前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环境幽静。 推开黑漆大门进去,里面是三进的格局。 虽然有些旧,但维护得不错,房屋结实,窗明几净。 最难得的是有一个不小的大花园,虽然如今有些荒芜,虽然花草有些荒芜,但假山、小池、亭子一应俱全。 稍加打理,必定十分漂亮。 而且这里离官道很近,进城非常方便。 苏墨一眼就喜欢上了,并且开始想象带着魏灵儿几人搬到这儿的场景。 赵萍儿看得也是眼睛发亮,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宅子,自然是十分满意。 “这处庄园甚合我意,不知作价几何?” 牙人见苏墨甚是满意,赶紧道: “相公好眼力,这处庄园什么都好,就是位置有些许偏僻,而且我们牙行也急着出手,价格很公道,只要……一百三十两。” “若是诚心要,价格还能再商量商量。” 苏墨点点头,这个价格在他的预算之内。 “好,那就定这里了,麻烦钱掌柜请主事的人来,要是方便,最好今日就把手续办了。” 钱牙人见苏墨如此爽快,大喜过望,连忙道: “巧了,我们牙行的东家今日正好在庄子上盘点,我这就去请。” “今日就能把手续办了。” 说完,一溜小跑地去了。 将近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跟着牙人快步走来。 “就是这位相公要买庄子?” 东家笑着拱手,目光落在苏墨身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审视。 苏墨拱手回礼: “正是在下,若是今日能谈妥,某可付现银。” 东家见苏墨如此痛快,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相公爽快!那咱们这就立契?还请相公出示一下路引,咱们按规矩办。” 按照大虞的规定,这买卖房宅田产,都是要出示路引的。 而这路引,主要的作用就是身份证明。 苏墨从怀里取出路引文书递过去。 那东家接过来,仔细核验,当看到“永嘉县西山村苏墨”几个字时,他忽然愣了一下。 随后猛地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苏墨许久,半天后,这才迟疑地开口问道: “恕在下冒昧,敢问相公……” “可是那位作了《八骏图》,写了《陋室铭》的永嘉县苏墨苏相公?” 苏墨有些意外,没想到府城牙行的一个东家也能知道自己的名讳。 他点点头,略带困惑: “正是在下!不知东家是如何知道某之名讳的?” 那东家顿时激动起来,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呀,真是苏相公啊,我说方才看相公你第一眼便觉才气逼人,失敬失敬。” 东家瞬间变得热络起来。 “苏相公有所不知,你那幅《八骏图》,早就在府城出了名,就连小老儿我也看过。” “苏相公能把马画到这般传神,可着实惊艳啊。” “此外,还有那一首陋室铭,如今在这府城内人们争相传颂啊,在下拜读之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旁的钱牙人和小厮都看傻了,不明白东家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那掌柜激动地搓着手,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苏相公!这庄子您若是喜欢,银子我一分不要!” “只求苏相公能赐在下墨宝一幅,一幅字画。” “就用这庄子换,您看如何?” “啊?” 旁边的小厮先急了,忍不住扯了扯东家的袖子。 “东家,这……这庄子值一百多两呢!字画哪能抵啊?” “你懂什么?” 掌柜的瞪了小厮一眼,呵斥道。 “苏相公的墨宝,那是能用银子衡量的吗?” 他转回头,殷切地看着苏墨: “苏相公,您看……” 苏墨也是颇感意外,他看这陈掌柜神色真诚,不似作伪,便笑道: “陈掌柜如此厚爱,苏某却之不恭。只是这字画抵资,未免让掌柜的太吃亏。” “不吃亏!不吃亏!” 陈掌柜把头摇得像拨浪。 “能得苏相公墨宝,是在下求之不得的福分。” 第29章 庄园到手 苏墨看他这般诚恳,也不再推辞,点头应允: “既然谢掌柜如此厚爱,苏某便献丑了。” “太好了,笔墨纸砚我这就差人去拿!” 掌柜的喜不自胜,随后差人去拿笔墨。 等笔墨送来,掌柜的又亲自引苏墨到早已备好的书案前。 那殷勤备至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几个小厮直咋舌。 苏墨平复了一下呼吸,而后提起那支上好的狼毫笔。 过去几日,他早已将系统提供的所有【墨宝临摹】的次数消耗殆尽。 此刻下笔,已然有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与气韵。 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一篇《陋室铭》跃然纸上。 字体结构严谨中透着洒脱,笔力遒劲,锋芒内敛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文人风骨。 “好字!” 谢掌柜原本期待的是画,此刻看到苏墨的字,眼睛瞪得溜圆。 “苏相公这字,已然自成一家风骨卓然吗,你这不仅是画技通神,这笔墨功夫,也是深得其中三昧。” “想不到,真叫人想不到啊。” 他本以为苏墨只是画艺超群,没想到苏墨这字单拎出来,也是一绝。 他顿时觉得用庄子换字画这买卖做得太值了。 苏墨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待墨迹稍干,他又铺开一张更大的宣纸,准备作画。 既然人家用一座庄园来换,这作画,自然不能随意敷衍。 思来想去,苏墨最终决定画一幅算是山水画的开山作。 《游春图》! 这一画,苏墨极为投入。 从布局勾勒到敷色渲染,苏墨力求尽善尽美。 期间,赵萍儿一直安静地陪在一旁。 时而为苏墨添水研墨,时而用细绢手帕轻轻替苏墨擦拭额角并不存在的细汗。 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 这掌柜的更是懂做人。 不仅奉上了自己珍藏的顶级香茗,还亲自跑腿,从城里最好的酒楼叫来一桌精致席面,生怕怠慢了苏墨。 他鞍前马后,端茶递水,那态度不像是牙行东家,倒像是苏墨的书童仆役。 脸上写满了对于“艺术”的敬畏。 趁着苏墨歇笔喝茶的间隙,谢掌柜凑近些,恭敬地问道: “苏相公这是打算在定南府长住了?” 苏墨呷了口茶,点头道: “确有此事,住在这定南府,方便我参加科举。” 掌柜的随后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老夫姓谢,名铜盆!” “日后苏相公在这定南府有任何琐事,无论是寻人办事、采买物资,但凡用得着我谢掌柜的,尽管开口!” 他拍着胸脯: “不瞒苏相公,在下除了这牙行,在城里还有几家酒楼和米行,旁的不敢说,人面还算熟络,银钱上也还周转得开。” 苏墨明白人家也是客气,这天底下,哪里有白白麻烦人的道理,毕竟欠了的人情,没有不还的道理: “那便先行谢过谢掌柜了。” 三个时辰后,一幅青绿设色、意境开阔的《游春图》终于完成。 谢掌柜看得如痴如醉,捧着画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爱不释手: “好,好,好啊。” “此画不说意境、笔法,就是单单看上一眼,就能看出来,远超那《八骏图》。” “苏相公书画之能,果然名不虚传!” “如此看来,我定南府当真是出了一位大家。” “苏相公尚且年轻,若是假以时日,必然开宗立派,成我大虞书画巨擎。” 对于这谢掌柜的夸赞,苏墨内心毫无波澜。 自己这些画全都是前世历朝历代的名画,流传千年依旧经典。 放在这当下,只要是懂书画的,必然能看出水平高低。 而接下来,谢掌柜因为太过激动,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苏相公啊,您不知道,你那幅八骏图,如今在府城私下里都被人叫价到五百两了。” “就那活灵活现的地狱变相图,也值四百两。” “而今日这幅游春图,依我看,少说也得值五六百两。” 苏墨正端着茶杯,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洒出来。 多……多少? 八骏图,值五百两?! 他想起自己卖《八骏图》和《地狱变相图》时候的那点钱。 顿时感觉心在滴血。 好家伙,这中间商赚差价也太狠了吧。 怪不得之前卖《千里江山图》时,刘掌柜他们几个那么痛快。 原来是他们几个书肆从自己身上没少赚啊。 但是苏墨很快也就释然了。 毕竟没有漆云斋的刘掌柜最初的收购和宣传,自己的画也未必能有现在的名声和价值。 画好是其次的,会包装会推销,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而且,自己现在能用一幅字画换来这座庄园,省下了一大笔现银,怎么算都是他赚了。 这种空手套白狼……啊不,是靠才华轻松置业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谢掌柜小心翼翼地将字画收好,随即便当场便吩咐牙人给苏墨办理买卖手续。 接着又极为爽快地将庄园的地契和房契交给了苏墨。 拿着那薄薄的几张契纸,苏墨心中感慨万千。 这下,自己总算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像样的宅子了。 而一旁的赵萍儿也是一脸兴奋。 事情办完,天色已经开始变黑。 谢掌柜依旧不肯放苏墨走,热情地拉着苏墨: “苏相公,今日您赐此墨宝,于在下而言,十分珍贵。” “还请赏光,让在下做东,在鄙人开的酒楼设宴,略尽地主之谊,也为苏相公乔迁之喜提前庆贺一番。” 苏墨本想着拒绝,但谢掌柜盛情难却,一再邀请,言辞恳切,完全是一副你不去就是看不起我的架势。 推辞不过,只好应允。 让苏墨意想不到的是,这谢盆子所说的酒楼。 就是定南府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雕梁画栋,宾客盈门。 即使是在这灾荒年月,楼里依旧觥筹交错,酒肉满桌。 与这乡里的灾民形成了鲜明对比。 坐在饭桌上,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苏墨心里不禁感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今皆然啊。 宴席上,谢掌柜极尽恭维之能事,对苏墨的才华和人品赞不绝口,仿佛苏墨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兼人生导师。 苏墨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夸张,但渐渐地,他发现谢掌柜眼神里的敬佩不像是假的,那种热情和好感来得极其自然。 直到这时,苏墨才恍然意识到,这恐怕和宋巧巧绑定后,系统奖励的【大儒气韵】在默默发力。 这玩意儿就像是加了个永久性的魅魔光环,让初次见面的人更容易对他产生好感和信任。 第30章 柳玉姝有身孕了 酒足饭饱后,苏墨本打算还是回原来的客栈住。 但谢掌柜却坚持道: “苏相公,这客栈,务必还是让在下来安排。” 他直接领着苏墨二人去了定南府最大的云来客,要了最好的上房,并且提前付足了五日的房钱, 并对掌柜吩咐苏墨是他最尊贵的客人,一切花费记他账上。 这云来客栈比昨天那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典雅,床榻柔软舒适,甚至还配有专门的浴桶和屏风。 而经过昨夜客栈的洗礼,赵萍儿仿佛彻底打开了某种开关,彻底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拘谨。 一进房门就便主动搂住了苏墨的脖颈,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大胆的诱惑。 “相公,昨日,妾身表现可好?” “今夜便让妾身再好好伺候相公,可好?” 苏墨看着她这副主动邀宠的模样,哪里还把持得住,直接搂着萍儿走到了浴桶旁…… 这一夜,赵萍儿仿佛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启了某种奇妙的开关。 她服侍苏墨洗漱后,几乎是极尽所能地讨好着苏墨。 热情奔放得让苏墨都大感意外和惊喜。 而苏墨也算是发现了,赵萍儿学习能力很强,并且自己的教学成果十分显著。 第二日,苏墨神清气爽地起床,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赵萍儿,心情大好。 安顿好赵萍儿在客栈休息,他独自一人前往府城的青云书院,办理乡试报名事宜。 青云书院是定南府最大的官学,而本次乡试报名就在这个地方。 书院内古木参天,气氛肃穆。 因为苏墨来得比较早,所以办理报名的人并不多。 轮到苏墨后,他递上路引和科试通过的文书,以及廪生作保的保书。 负责登记的老学究核对信息,当看到苏墨这个名字时,他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苏墨两眼。 进而迟疑地问道: “永嘉县西山村苏墨?那篇陋室铭,可是出自你手?” 苏墨愣了愣,随后点点头:“正是。” 老学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态度明显和蔼了许多: “果然年少有为,文章写得极好,府学里的几位教谕都赞不绝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登记造册,然后将一块代表考生身份的木质号牌递给苏墨。 “收好号牌,八月十五,凭此号牌入场应试。”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大,但陋室铭三几个字还是引起了周围一些学子的注意。 顿时,好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苏墨身上。 这些目光大多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有些不善。 “他就是那个写《陋室铭》的苏墨?看着倒是个极为平常的人。” “不过是侥幸得了一句半句佳句,便被吹捧上天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一个科试案首罢了,永嘉县那种小地方的案首,到了乡试可未必能有什么伸展……” 文人相轻,自古皆然。 在这些自视甚高的府城学子眼中,自己这个从乡里来的读书人,自然是不应该做出好文章好诗赋的。 苏墨对此恍若未闻,淡定地收好号牌,拱手向那老学究道了声谢,便在一片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开了青云书院。 回到云来客栈,接上休息的容光焕发的赵萍儿,两人便起程返回西山村。 为了能早早回家,苏墨还特意雇了一辆1驴车。 最终赶在日落之前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似乎有些动静。 推开门,只见魏灵儿、柳玉茹和宋巧巧都围在院子里。 柳玉姝则坐在石凳上,脸色有些苍白,正弯腰对着一个木盆干呕。 “这是怎么了?” 苏墨心头一紧,连忙快步上前。 魏灵儿见到他回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相公?你回来了正好!” “玉姝妹妹从早上开始就不舒服,老是恶心干呕,午饭后吐了一回,下午又没精神。” “我担心是病了,刚让保田叔帮忙请了邻村的郎中来瞧过……” “郎中怎么说?” 苏墨关切地看向柳玉姝。 柳玉茹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欣喜,接口道: “郎中说……说不是病,是喜脉。玉姝妹妹有身孕了。” 有身孕了?! 苏墨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自己这是要当爹了! 就在这时,久违的系统响起: 【叮!检测到绑定对象柳玉姝成功受孕。】 【恭喜宿主,开枝散叶,家族延续,奖励寿命+1年。】 【当前剩余寿命:66年。】 苏墨看着柳玉姝尚且平坦的小腹,又惊又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太好了,哈哈哈,地没白耕。” 他这话说得直白,顿时让几女都羞红了脸。 柳玉姝更是羞得把头埋进了姐姐怀里。 苏墨兴奋地搓着手,当即宣布: “我已经在定南府买下一座收纳进的宅子,如今姝儿有了身孕,这是双喜临门。” “既如此,明日咱们就搬家!还有,玉姝从今日起,什么活都不准干了,好好安胎。” 随后,苏墨紧忙拿出从府城买回来的各式点心、熟食,以及生肉,全都交给柳玉茹。 “玉茹,这些拿去,给玉姝做点补身子的。” 晚饭时分,苏墨不断给柳玉姝夹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吃完饭,苏墨找到赵保田,说了自己即将举家搬迁至府城的事情。 并表示家里的几亩薄田,今后就送给赵保田打理,收成也归他所有。 赵保田一听就急了: “墨哥儿,这……这可使不得。你这还没中举呢,就把地送了,这不是自断后路吗?”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要是考不上,你留着地,也有个退路啊。” 苏墨知道他是好心,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赵叔,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这地我确实用不上了。” “不过你放心,我苏墨既然敢去,自然有我的打算。” “这样,地你先种着,若我真有山穷水尽那天,再回来找你讨要,你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保田也不好再坚持,只是再三保证一定会帮他把地看好。 第二日一早,几个女人便将家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苏墨则是去县城雇了两辆宽敞的马车回来。 毕竟现在柳玉姝有了身孕,可经不起驴车的颠簸。 第31章 乡试模拟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吱吱呀呀地走了大半日。 到了地方,苏墨率先跳下马车。 转身小心翼翼地搀扶已有身孕的柳玉姝,其余几女也跟着陆续下车。 当几人站定,抬头望向那气派的黑漆大门和高耸的院墙时,一时间都怔住了。 魏灵儿最先回过神来,杏眸中的满是恍惚。 从被贬至今,她本以为今生就只能苟且过活了。 从未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再住进这样的宅院。 而此刻站在这大门前,她竟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魏灵儿不断告诉自己,要是没有苏墨,自己要不就是被送去当军妓,要不就是冻毙在路边了。 苏墨是自己的夫君,更是救命恩人! 柳玉茹紧紧攥着妹妹柳玉姝的手,挺拔的胸脯剧烈起伏,眼圈也微微泛红: “真大……真漂亮……” 此刻,她坚信,将来终有一日,自己的相公会带着她返回京师。 而她也可以亲眼看到为自己父亲沉冤昭雪的一日。 宋巧巧巴掌大的小脸蛋上全是震惊,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好半天,她才扯了扯旁边赵萍儿的衣袖,声音小得像蚊哼: “萍儿姐,这院子看着比我们整个村子都大……” 赵萍儿俏皮一笑,解释道: “这可是庄园,里面不光有宅子,还有园子,大着呢……” 对宋巧巧而言,这样的庄园是戏文里才有的存在,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感油然而生。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伺候相公,报答这天大的恩情。 一行人走进宅院,穿过影壁,绕过回廊。 看着一进又一进的院落、宽敞的正堂、雅致的厢房,柳玉姝几人议论个不停。 而因为这宅子闲置了好一段时间,所以各处都落满了灰尘,需要彻底打扫。 于是在放下行李后,魏灵儿就开始动员: “姐妹们,咱们先从主屋开始收拾,今晚总得有个干净地方睡觉。” 几女立刻响应,找抹布的找抹布,打水的打水,一扫旅途疲惫,干得热火朝天。 就当柳玉姝想要帮忙的时候,苏墨直接将其拦下。 “你如今怀有身孕,这些粗活今后便不许碰了。” “走,我带你去后面花园看看,那里清静,你正好散散心。” 来到后花园,看着虽然有些荒芜,但大体格局犹在。 花圃当中已经有不少绿芽抽了出来,亭台水榭依稀可见往日风貌。 柳玉姝看着这偌大的园子,欢喜之余,也不免轻蹙眉头: “相公,这园子真好,就是未免太大了些,光打理起来就不知要费多少工夫。” 她这话点醒了苏墨。 他环顾这偌大的庄园,三进院落,十几个房间,加上这后花园…… 光靠他们六个人,确实忙不过来。 更何况玉姝有了身孕,日后需要人照顾,魏灵儿几人也不能一直操持家务。 “你说得对。” 苏墨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换了宅子,这家里确实需要添些人手了。 明日还得进城一趟,除了采买些家具物事,还得去人市看看,买几个丫鬟仆役回来。 前几日逛府城时,苏墨在路过时瞧了所谓的人市。 里面除了卖儿卖女的,就是不少衣衫褴褛的人头上插着草标,眼神麻木。 此外还有专门的区域关着些戴镣铐的奴隶,听路人议论多是来自北蛮的奴隶…… 眼看日头偏西,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候。 苏墨拿了一两银子交给柳玉茹: “玉茹,你和萍儿去附近集市看看,买些米面粮油,再割些肉,买些菜蔬回来。” “今日也算乔迁了,咱们吃一顿好的。” 柳玉茹高兴地接过银子,和赵萍儿领命而去。 等到天色擦黑,两人提着两个篮子回来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苏墨从正堂走了出来,随后直接撸起袖子,就要接过菜篮子。 “今晚的吃食,我来做!” 此话一出,几女全都慌了神。 魏灵儿第一个急了,紧蹙着柳叶眉: “相公使不得,君子远庖厨,这些粗活让我们来就好。” 柳玉茹也劝道: “是啊,相公你有功名在身,万不可亲近庖厨。” 宋巧巧和赵萍儿更是连连点头,一副坚决不让苏墨靠近灶台的架势。 见状,苏墨却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无妨。今日乔迁是大喜事,我正好有一道新奇吃食想做给你们尝尝鲜。” “你们给我打打下手就行。” 苏墨扫了一眼买回来的东西。 羊肉、猪骨、一些时蔬、豆腐、还有一包他特意让买的茱萸和花椒。 没有辣椒,只能用这些来替代了。 随后,他让宋巧巧烧起一个大炉子,架上铁锅。 自己则用茱萸、花椒和几种香料混合捣碎,熬制了一锅红艳艳的汤底。 很快,一股奇异而浓郁的辛香气息就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几女从未闻过这种味道,好奇地吸着鼻子: “相公,这是什么做法?好香啊,但又有点冲鼻子。” “这叫火锅。” 苏墨一边调制蘸料,一边笑道: “等会儿汤滚了,把这些肉片蔬菜放进去涮一涮,熟了捞出来蘸着料吃,又暖和又美味。” 当滚烫的锅子端上桌,红油翻滚,香气四溢,几女都瞪大了眼睛。 在苏墨的示范下,她们小心翼翼地夹起薄薄的羊肉片,在翻滚的汤里涮了几下,然后放入口中。 “唔!” 柳玉姝第一个发出惊呼,她被那鲜香麻辣的味道冲击得措手不及,但随即眼睛就亮了。 “好……好奇特的味道,又麻又辣,但是好香,好好吃。” 其他几女也纷纷尝试,一开始都被那霸道的味道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爱上了这种新奇又过瘾的吃法。 羊肉鲜嫩,蔬菜爽口,蘸料咸香,几个女人吃得欲罢不能,手停嘴巴不停。 “相公,你真是太厉害了。” 宋巧巧吃得鼻尖冒汗,小嘴油汪汪的,看向苏墨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相公怎么会想出这么好吃的做法!” 魏灵儿也吃得十分尽兴,她看着在氤氲热气中谈笑风生的苏墨,觉得他仿佛无所不能。 看着她们吃得鼻尖冒汗、脸颊通红却笑容满面的样子,苏墨心里成就感爆棚。 魏灵儿望向他眼神里的柔情蜜意几乎要溢出来,心中暗叹,自己这位相公,真是无所不能。 一顿热闹的火锅后,几女抢着收拾碗筷,苏墨则揉着吃撑的肚子,回到了暂时收拾出来的书房。 想起系统还有个【考场模拟】功能一直没试过,苏墨觉得,是时候检验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了。 心念一动,选择开启模拟,场景选定为“乡试”。 第32章 北蛮女奴 “开启乡试模拟。” 苏墨在心中默念。 霎时间,周围环境陡然一变。 自己直接置身于一间狭小逼仄的号舍之中,面前是简陋的书案,空气里弥漫着墨臭和汗味。 远处传来巡考官吏沉重的脚步声,甚至能听到其他考生紧张的呼吸和翻卷声。 “嘶……这模拟,也太真实了吧?”苏墨暗自咋舌,感觉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考题发下,是标准的经义、策问、诗赋。 苏墨不敢怠慢,摒除杂念,开始答题。 不知过了多久,当苏墨落下最后一笔,周围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又回到了安静的书房。 虽然这一考就是几个时辰,但是因为考场模拟内外时间流速的不同,直到苏墨将所有科目作答完,外面的时间也就才过去半个时辰。 也就在这个时候,苏墨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乡试模拟结束】 【综合排名评定:经魁(第七名)】 【评语:文章辞藻华丽,然部分论述略显空泛,未能深切契合阅卷官之偏好(模拟设定为务实派)。策问部分对策略显理想化,可行性存疑。诗赋中规中矩。】 【详细可改进点:1.……2.……】 第七名? 才是个经魁? 苏墨愣住了,心里有点不服气。 自己苦读多日,又有系统加持,本以为中个解元不敢说,前三也是稳的,但万万没想到才排第七? 想到这里,苏墨赶紧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考卷,然后又仔细阅读了模拟考官的试卷批注。 一番下来,苏墨又不得不承认,系统指出的这些问题确实无可反驳。 都是自己切实存在的问题。 看来自己还不能掉以轻心啊…… 苏墨摸着下巴,压力感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只不过是一次模拟,而自己有这模拟考场的功能,多模拟几次。 等摸清各种乡试的路数,苦练几个月,就不信拿不下一个解元。 就在这时,魏灵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相公,时辰不早了,主屋已经收拾好了,可以歇息了。” 苏墨应了一声,走出书房。 主屋果然焕然一新,虽然家具还不齐全,但床铺桌椅都已擦拭干净,换上了他们带来的被褥。 一张宽大的雕花木床占据了房间一侧,看上去睡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魏灵儿随即道: “相公,今日时间太过仓促,只勉强收拾出这一间主屋,其他房间明日再慢慢整理。” “所以今晚……怕是要委屈相公,和我们姐妹挤一挤了。”她说着,脸上微微泛红。 苏墨看向屋内,柳玉茹正扶着柳玉姝在床边坐下,宋巧巧和赵萍儿则在整理着铺盖。 五张风格各异却同样赏心悦目的脸蛋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美。 挤一挤?委屈? 苏墨心里差点笑出声,一点都不委屈! 这搬进新宅的第一夜,就是要五英战吕布? 五女似乎也意识到今晚的情形有些特殊,气氛变得微妙起来,灯光下的俏脸都染上了一层胭脂色,眼神飘忽,不敢直视苏墨,却又暗含期待。 吹熄蜡烛,屋内只余一盏小小的油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苏墨躺在最里侧,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传来的温热和阵阵幽香。 刚熄灯,一只柔软的手悄悄探了过来,轻轻搭在苏墨的腰间。 紧接着,又是一条光滑的腿无意似的蹭过了苏墨的脚踝。 不多时,苏墨耳边便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日升月落。 第二日清早,神清气爽的苏墨独自一人进了城。 定南府的人市位于城西一角,气氛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气息。 到处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有的独自蹲着,头上插着草标。 有的拖家带口,眼神麻木地看着过往行人。 还有一些被绳子拴在一起,像牲口一样被驱赶。 苏墨看着那些被父母无奈卖掉的孩子,那些为了活命自卖自身的男女,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是圣母,知道在这饥荒年月,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帮得了一个帮不了所有。 但这种场景,依旧冲击着他的神经。 苏墨叹了口气,尽量不去看那些最凄惨的,目光转向那些相对正规的牙婆和贩子区域。 很快,他走到了专门售卖奴隶的地方。 这里气氛更加森严,用木栅栏围着,里面是一个个木笼,关着的都是些手脚戴着镣铐、衣着与中原迥异的男女,个个眼神桀骜或恐惧。 显然,这些就是所谓的奴隶,大多来自北蛮。 “爷,来看看?上好的北蛮奴,力气大,能干重活!” 一个贩子见苏墨衣着体面,立刻上前吆喝。 苏墨停下脚步,问道: “这些奴隶都是北蛮来的?” 贩子见他有兴趣,热情地介绍: “客官你看见的这些奴隶,都是北蛮各部抓来的。” “有些是战场上抓的俘虏,官府发卖下来的。” “有些是他们部落被咱们大虞天军攻破了,整个部落的人都成了奴隶,辗转卖到这儿。” “您别看他们是蛮子,听话的不少,买回去看家护院、耕种干活,都是一把好手。” “而且价钱也比一般的伙计要便宜!” 苏墨点点头,编了个借口离开摊位,继续往前走。 内心对如今大虞和北蛮持续紧张的边境冲突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正想着,前方一阵喧哗,许多人围成了一个圈。 苏墨好奇地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个稍高的台子上,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与其他奴隶的麻木或惊恐不同,这少女虽然同样穿着破烂的北蛮服饰,手脚戴着镣铐,却站得笔直。 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如同高原的湖泊,清澈下带着一抹野性。 而且这少女的五官极为立体精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尽管狼狈,却难掩其惊人的美丽。 一个尖厉的声音在一旁高喊着: “各位爷请看好了,这可是稀罕货色。” “北蛮黑水部单于的女儿,瞧瞧这模样,这身段,买回去,无论是当个贴身丫鬟,还是培养成歌姬,甚至是……嘿嘿,那都是极有面子的。” “起拍价,只要二十两,众所周知,像这种北蛮女奴,不仅听话而且还好调教……” 二十两的价格一出,台下顿时一阵骚动。 这个价格对于一个奴隶来说,不算低了,但这少女的品相确实罕见,所以叫价的人很多。 “我加五两银子!” “我出三十两!” 第33章 阿茹娜 “三十二两!” “三十五两!” “我出三十八两!” 叫价声此起彼伏,价格很快就被抬到了四十多两。 苏墨站在人群外围,冷静地看着。 他心里盘算着,这北蛮女奴确实漂亮得惊人,带着异域风情,很吸引眼球。 但花几十两银子买一个北蛮女奴回去,就为了养眼? 自己现在虽然有点银子,但还没阔绰到那种地步。 家里那么大宅子,起码得买四五个下人才够用,买人、养人都是钱。 为一个女奴花掉大半预算,很不划算。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转身就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他刚挪动脚步的瞬间,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猛然响起: 【检测到可绑定目标:北蛮女奴——阿茹娜(资质:SSS)】 【是否绑定?】 SSS?! 苏墨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SSS评级的女人。 虽然苏墨至今也没完全搞懂这系统评价女人的具体标准是什么。 但毫无疑问,SSS绝对是最高级别。 之前魏灵儿、柳玉姝她们也不过是SS或S级而已。 而这北蛮女奴竟然是SSS级?苏墨的好奇心和收集欲瞬间被拉满了。 也就是在一刹那间,苏墨暗中催动了洞察之眼的能力。 视线穿透了那身破旧的衣衫…… 苏墨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首先映入“眼”底的,是一副极其匀称傲人的酮体。 双腿光滑紧致,充满肉感与力量感,细腰纤纤,小腹丰而不盈,玲珑可人。 往上则是惊心动魄的饱满弧度,自带异域风情,规模甚至远超柳玉姝。 稍微有点动作就会震颤。 肌肤并非中原女子的莹白,而是独特的小麦色。 这身材比例,这野性魅力,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前后不过片刻,苏墨改变了主意。 这北蛮女奴虽说是贵了点,但光就是因为这SSS的评级,就值得自己花这个银子。 苏墨按捺住激动,重新挤回人群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竞价。 此时,价格已经被一个穿着锦袍、摇着折扇的年轻男人叫到了四十三两。 这个价格显然吓退了不少人,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那公子哥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摇扇子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得意。 “四十三两!还有没有哪位老爷出更高的价?这位刘二爷出价四十三两!” “四十四两。” 苏墨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苏墨身上。 那摇扇的男人笑容一僵,猛地合上扇子,眼神不善地看向苏墨。 见和自己竞价的只不过是个穿着普通的书生,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四十五两!”男人再次加价。 “四十六两。”苏墨眼皮都没抬。 “五十两!”男人似乎有些动了真火。 “五十一两。”苏墨依旧不紧不慢地追价。 这SSS级的女人,自己就是花一百两,也要拿下! 价格就这么一路攀升,很快突破了六十两大关。 那手拿折扇的男人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他盯着苏墨,嗤笑道: “六十两!就为了这么个北蛮娘们?这位朋友,你可真是好大的手笔,也不怕砸手里?” “这价钱,够在软玉楼包个清倌人一个月了!” 苏墨只是淡淡一笑: “千金难买心头好,六十一两。” 男人被噎了一下,脸色铁青,用扇子指了指苏墨: “好,好得很!我刘某在这定南府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你这么不开眼的跟我叫板。” “行,这女奴归你了,但愿你有福消受。” 说完,他冷哼一声,带着几个随从拂袖而去。 等这男人走后,旁边就有一个好心人凑近苏墨,低声道: “这位相公,你有麻烦了。” “方才那人外号刘二爷,是咱定南府的一号人物,城里好几家青楼都是他开的,手底下养着不少打手。” “你得罪了他,往后在府城可得小心点。” 苏墨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买个奴隶还能惹上人。 但苏墨又转念一想,事已至此,人也得罪了,后悔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定了定神,对那好心人点点头: “多谢老哥提醒。” 随后,苏墨便和那人贩子付了六十一两银子。 那人贩子眉开眼笑地将锁链递到他手里,还殷勤地传授经验: “这位相公,这蛮女性子烈,您带回去,这铁链子先别急着解。” “先饿她三天,只给水喝,等熬到没了气性,再给吃的,保准服服帖帖,比狗还听话。 说着,又将这北蛮女奴的卖身契找了出来,递到了苏墨手中。 像这些奴隶,一般都没有身份,所以也就没有路引,一张卖身契,就等同于是路引的作用了。 “相公切记,铁链一定不能轻易解开。” 这人贩子再次叮嘱。 苏墨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牵着锁链带着那少女离开了摊位。 而那少女则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麻木得像一潭死水。 即便苏墨买下了她,也只是在眼底掠过一丝屈辱和绝望,看苏墨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苏墨能感觉到她的抗拒,也就没说什么。 接着,他又在人市上转了转,挑了三个看起来老实本分、年纪在十三四岁左右的小丫鬟。 她们都是附近活不下去的农户家的女儿,眼神怯生生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每个丫头市价也就三两左右,苏墨心一软,每人多给了一两银子,算是安家费。 这年头,一两银子那就能多让一个人活下来,熬到秋收。 三个小丫头没想到遇上这么仁慈的主家,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眼泪汪汪,感激涕零。 看着她们感激涕零的模样,苏墨第一次体验到有钱的好处。 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优越感和成就感,是任何事情都不能比拟的。 买了丫鬟,苏墨又琢磨,家里缺干重活的男丁。 所以除了丫鬟,还是得买个男仆回去。 随后苏墨又在人市上逛了一圈。 没多久,便在一个角落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 约莫十四五岁,跪在地上,面前用木炭写着卖身葬父,五钱银子。 第34章 开酒楼 苏墨在不远处看了半天,确认没问题,这才上前。 男孩此时饿得已经面色蜡黄,嘴唇发白,极其虚弱,眼看着随时就能饿晕过去。 身边躺着一具用草席盖着的尸体。 苏墨走过去,蹲下身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没别人了?” 男孩抬起头,看到苏墨衣着干净,不像坏人,哑着嗓子回答: “回老爷话,我叫赵海。” “家里人都饿死了,就剩我和爹……爹前几日也饿死了。” 他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苏墨心里一叹,这吃人的世道。 “半两银子不够好好安葬你爹。跟我走吧,我出钱买口薄棺,让你爹入土为安。” “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事,怎么样?” 赵海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墨,随即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 “谢恩公恩典。小海以后做牛做马报答恩公。” “起来吧,以后叫我苏相公就行。” 这一下,苏墨一口气买了五个人,一个北蛮女奴,三个丫鬟,一个小孩。 出了人市,苏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刚才问人贩子要来的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北蛮女奴手脚上的镣铐。 铁链落地的声音让女奴浑身一颤,她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苏墨,碧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活动了一下被勒出红痕的手腕,又看看地上的铁链,最后看向苏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不怕我跑了吗?” 最终,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生硬的官话问道。 苏墨笑了笑,语气平淡: “跑?你能跑到哪里去?你没有路引,没有身份,在大虞寸步难行。” “离开了这里,你要么饿死冻死,要么被更坏的人抓去,下场可能比现在惨得多。” “跟着我,你至少能有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是跟着我走还是冒险逃跑,你自己选。” 阿茹娜沉默了,苏墨的话戳破了她内心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有身份,没有路引,她确实无处可去。 “你叫什么名字?”苏墨问。 “阿……阿茹娜。”她低声回答,眼神里的戒备虽然还在。 苏墨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对其他人道: “走吧。” 这种近乎放任的态度,反而让阿茹娜更加困惑。 她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看着苏墨真的头也不回地带着人往前走,最终一咬牙,还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苏墨带着几人,随后来到一家木匠作坊。 订做了床、桌椅等家具,付了五两定金,约定好送货时间。 接着,苏墨出门后,转身去了一旁的棺材铺。 花一两银子买了口最便宜的薄皮棺材,又雇了两个人,帮着赵海在城外寻了处僻静地方,将他父亲妥善安葬了。 看着父亲终于入土,赵海哭成了泪人,再次对苏墨千恩万谢。 做完这一切,苏墨才带着这一串人,往城外的庄园走去。 当苏墨带着五个人回到庄园时,正在院子里打扫的魏灵儿等女都惊呆了。 “相公,这……这些都是?” 魏灵儿看着苏墨身后跟着的三小一大四个女子,还有一个半大男孩,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墨简单把今天的经历说了一遍,重点提了如何买下阿茹娜,以及得罪了那个刘二爷的事,又说了买三个小丫鬟和赵海的经过。 几女听完,看向阿茹娜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魏灵儿心细,看出阿茹娜脸色不好,问了几句。 得知她被抓后就没好好吃过东西,赶紧让柳玉茹去拿了些早上剩下的饼子和熟肉来,先让她垫垫肚子。 阿茹娜看着递到面前的食物,又看看魏灵儿温和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吃的第一顿人吃的东西。 柳玉茹则安排那三个怯生生的小丫鬟先去洗漱,然后带她们熟悉厨房,今晚的晚饭就交给她们来打下手了。 赵海则不用吩咐,一到家就主动找活儿干,看到后花园杂草丛生,立刻拿起苏墨买回来的锄头开始清理,勤快得让人心疼。 晚饭依旧是昨天吃剩下的火锅。 为了方便,苏墨干脆让几个丫鬟,还有赵海也一起上桌,围着圆桌一起吃了起来。 当那口翻滚着红油的锅子再次端上桌时,新来的几人都看呆了。 三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不敢动筷,在柳玉茹的鼓励下才小心地尝了一口,随即眼睛瞪得溜圆。 被这从未体验过的美味冲击得说不出话来,只会小口小口地拼命吃。 赵海更是吃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哽咽道: “恩公,谢谢您……谢谢您收留我……还给我吃肉!” “今后赵海这条命,全都是恩公您的。”” 说着就要放下碗给苏墨磕头,被苏墨赶紧拦住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阿茹娜。 她起初还有些拘谨和戒备,但尝了一口涮羊肉后,眼睛瞬间亮了。 似乎被这辛辣滚烫的味道唤醒了某些本能,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口吃起来,吃得鼻尖冒汗,嘴唇红肿,却停不下来。 魏灵儿看着大家吃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忽然心中一动,对苏墨道: “相公,你这火锅真是绝了。” “我瞧着,若是开个食肆专门卖这个,肯定能吸引不少客人,赚不少银子呢。” 苏墨闻言,筷子顿在了半空。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之前光想着科举,差点忘了这个。 现在家里一下子多了五张嘴,以后可能还会更多,光靠卖字画不是长久之计,开个酒楼才是稳定的财源。 而且正好,谢铜盆谢掌柜不就是开酒楼的吗?可以找他合作。 “灵儿你这个提议不错。” 苏墨眼睛一亮。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咱们确实可以开个酒楼,专卖火锅这种吃食。” “眼下我要备考科举,这酒楼开起来,我也就不用去分心钱的事情了。” “这酒楼一旦开起来,就由你们几个来打理。” 几女听到这个计划,先是惊讶,随即都兴奋起来。 第35章 大儒气韵加持 晚饭后,苏墨看着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新人们,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苏墨先是朝赵海招招手: “小海,你过来。” 赵海立刻小跑上前,恭敬地垂手站立: “老爷,您吩咐。” 苏墨看着他瘦小但眼神清亮的样子,说道: “从明日起,你不用干杂活了。” “今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笔墨,顺带识字读书。” 赵海海猛地抬起头看向苏墨,眼睛瞪得溜圆。 他觉得自己能被苏墨收留、有口饭吃已是天大的恩赐,从未奢望过还能读书识字。 他直接冲苏墨跪了下来: “相公,这使不得,我出身微末,能为恩公做事我已经满足了……” 苏墨摆摆手打断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 “让你读书识字,是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以后你也能帮我做更多事。” “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只做个劈柴挑水的?” 而苏墨这么做,心里也是有考量。 赵海年纪小,背景清白,若能培养起来,识文断字,将来或许能成为自己的得力臂助,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家仆。 这也算是一种长远投资。 “谢相公再造之恩,赵海一定拼命学,绝不辜负相公大恩。” 赵海爬起来,眼圈又红了。 苏墨点点头,又对柳玉茹道: “玉茹,稍后辛苦你,给赵海单独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是,相公。”柳玉茹温顺应下。 接着,苏墨看向那三个新买的小丫鬟。 她们紧张地站成一排,小手绞着衣角。 “萍儿,这三个丫头,以后就交给你来管着。” “主要就是负责家里的膳食准备、厅堂和院子的清扫这些杂事。” “明日你带她们上街,扯些新布,给她们每人做两身像样的衣服。” 赵萍儿算是五个女人当中最机灵的,而且情商也高,所以将三个丫鬟交给赵萍儿管理最合适。 三个小丫鬟更是喜出望外,不仅有活干有饭吃,还能有新衣服穿?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齐齐跪下给苏墨和赵萍儿磕头 “谢谢老爷!谢谢萍儿姐姐!” 最后,苏墨的目光落在了独自站在角落的阿茹娜身上。 她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皮裘,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苏墨沉默了片刻,他注意到阿茹娜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处,有一些淡淡的淤青和结痂的伤痕,显然在人市没少吃苦。 而且她虽然口音生硬,但大虞官话说得能听懂,应该在中原待过不短的时间。 更让苏墨在意的是,系统里绑定她之后,那好感度条就跟死了一样,纹丝不动,还是初始的陌生状态,戒备心不是一般的强。 强扭的瓜不甜,何况还是个SSS级的瓜。 苏墨决定先晾一晾,以静制动。 “阿茹娜,你身上有伤,这些日子就先好好休养,不用干什么活。” 他转向宋巧巧: “巧巧,你心思细,多照顾一下阿茹娜,带她熟悉一下家里,缺什么就跟萍儿或者灵儿说。” 宋巧巧乖巧地点头: “嗯,相公放心,巧巧会的。” 阿茹娜闻言,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自己被面前这个男人带回家后,会被逼做苦役、被当成玩物、甚至被转卖…… 唯独没想过是让她什么都不做,好好休养。 那他花了六十两买下自己,到底图什么? 阿茹娜死死盯着苏墨,试图看出点什么。 苏墨没再理会她: 安排完毕,众人散去。 三个小丫鬟在赵萍儿的指挥下,开始麻利地收拾碗筷桌椅。 阿茹娜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宋巧巧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走过去,用生硬的北蛮语夹杂着官话,尝试着和她交流。 柳玉茹则扶着妹妹柳玉姝,到刚刚有点模样的后花园散步消食。 苏墨则带着赵海去了书房。 书房里书籍堆放得有些杂乱,正好让赵海整理归类。 苏墨自己则在书案前坐下,心神沉入系统。 他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存货: 【过目不忘】已经全部用完。 【名师指导】还剩四次机会。 从赵萍儿身上获得的【考场模拟】只用了一次,还有四次机会。 而从宋巧巧身上获得的【大儒气韵】还剩五个。 苏墨想了想,决定干脆将三个【大儒气韵】全用掉算了,反正秋闱临近,多点大儒气韵也挺好。 随着苏墨一口气将五个【大儒气韵】全部用掉。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厚重之感再次萦绕周身,让苏墨觉得自己的气场陡然提高。 苏墨紧忙拿出一面铜镜看了看,虽然容貌上看着没有丝毫变化,但是那种由内而外的大儒气韵,十分浓郁。 一转念,想到宋巧巧的好感度已经到了70点。 苏墨心里有点好奇,要是宋巧巧的好感度要是满了,会解锁什么特殊奖励? 还有阿茹娜这个SSS级…… 啧啧,期待感拉满了属于是。 不再多想,苏墨收敛心思,决定再次使用【名师指导】来备战秋闱。 “使用一次名师指导,选择名师……王阳明!” 瞬间,苏墨的意识被拉入一个静谧的空间。 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虚影出现在眼前,开始对着苏墨深入浅出地讲解起心学奥义。 并且结合苏墨的水平,结合各类经书,开始孜孜指导…… 这期间,赵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屋子内杂乱的经书。 看着沉浸在学习中、时而蹙眉时而恍然的苏墨,眼中充满了崇敬。 当晚,魏灵儿几人的屋子都收拾好了。 苏墨也就一个人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苏墨神清气爽地起床。 刚出房门,就看见赵萍儿已经带着三个小丫鬟在打扫庭院了。 晨光熹微中,几个小小的身影忙碌着。 “萍儿,过来一下。”苏墨叫住她。 “相公,有什么吩咐?”赵萍儿小跑过来,每走一步,胸前便会上下颤动。 “你今日抽空,给你父亲写封信,就说为了秋闱的方便,我们已经安顿在府城了。” 搬到定南府的事情,赵元山到现在还不知情。 所以,有必要知会一声。 第36章 惊艳的火锅 苏墨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三十两银子递给赵萍儿。 “顺带,把这银子一并寄回去,上次先生为我打点破费了些银子,这三十两,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赵萍儿一看这么多银子,连忙摆手: “相公,这……这太多了,父亲他不会要的。” 苏墨不由分说就把银子塞进赵萍儿手里: “听话!” “先生帮我在科试的时候打点考官,还帮我找人作保,孝敬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先生把这么好的闺女给了我,我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说着,他笑着捏了捏赵萍儿的脸颊。 赵萍儿脸一红,心里甜滋滋的,扭捏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银子,小声道: “那就听相公的……” 随后,苏墨和赵萍儿一块来到正堂准备用早饭。 就在进门的一瞬间,苏墨就看见阿茹娜正和宋巧巧坐在一起,此刻正聊得火热。 但阿茹娜一看到苏墨进来,笑容瞬间消失,又恢复成那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模样。 苏墨心里好笑,也不点破,自顾自坐下吃饭。 饭后,苏墨便带着魏灵儿出门,直奔定南府城内最繁华地段的醉仙楼。 来到醉仙楼门口,虽正值饭点,但里面客人却稀稀拉拉,与它气派的门脸颇不相称。 苏墨直接找到柜台的账房先生,表明身份想求见谢掌柜。 那账房先生一见是苏墨,态度立刻变得无比殷勤。 之前苏墨来酒楼吃饭,他可是见识过自家掌柜对这位苏相公的重视程度。 “苏相公您稍等,小的这就去请东家。”说完便指了个小厮前去叫人。 随后,苏墨就被暂时安排到楼上的雅间等待。 没过多久,谢铜盆就朗笑着推门而入: “苏相公,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我今早还想着要去你那拜访一番呢。” 寒暄落座后,谢铜盆仔细打量了苏墨几眼,忽然咦了一声,面露惊奇: “嘶!苏相公,几日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比之从前,苏相公你身上气宇更甚,文气愈加逼人了。” 苏墨一听这话,心中明了,这是【大儒气韵】的效果。 “谢掌柜真是过奖了。” 谢铜盆摆手笑道: “苏相公你就千万莫要谦虚了。” “你是不知道,上次你给我的那幅《游春图》,还有那幅《陋室铭》的字,在我那些朋友间引起了多大轰动。” “有人出价七百两求画,八百两求字!我可是狠狠长了回脸。” 听到谢铜盆这么说,苏墨并不觉得夸张。 这几日,他在逛定南府的时候,也去了几个书肆留意过。 这个世界,各种画作,大多都是题材单一,技法古朴,构图原始。 而自己的画全都是临摹了吴道子等各路古画大家的,每一幅话都是经典永流传的存在。 不过苏墨心里也清楚,画作这个东西,水平高低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客观标准。 真正能让谢铜盆这些识货人惊艳的。 恐怕还是自己那一手融合了颜筋柳骨、自带风格的字。 因为字的好坏,是做不了假的。 随即寒暄一番过后,苏墨切入正题,将自己想合作开酒楼,主打火锅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听这个,谢铜盆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苏相公,你想开酒楼,老夫我肯定是支持的,只是……” 他环顾了一圈酒楼内部,叹了口气。 又指了指窗外对面那家挂着鸿福楼匾额的酒楼。 “苏相公你看对面,就在半年前,京城来了个商帮,开下了这家鸿福楼,仗着和定南府衙门的关系,还有压价的把戏,把我这醉仙楼的生意全抢光了。” “不瞒你说,我这酒楼如今每日都在亏银子,撑不到秋天,怕是就得歇业了。” “我这儿都开不下去,苏相公你再开一家酒楼,岂不是白白亏钱?” 苏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鸿福楼生意火爆,对比自家这边的冷清,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苏墨听罢,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笑了: “谢掌柜,生意好坏,关键不在楼,而在菜。” “若有一种吃食,能让人吃了第一次就想第二次,味道独一无二,别家根本无法模仿,您觉得能否与那鸿福楼一较高下?” 谢铜盆将信将疑: “世上哪有这等吃食?” “巧了,我还真有。” 苏墨自信地道: “可否借贵酒楼的厨房一用?再劳烦伙计按我说的去买几样东西。” “耳听为虚,口尝为实,谢掌柜你亲自尝过,再下论断不迟。” 谢铜盆被勾起了好奇心: “好,我就看看老弟你能做出什么神仙美味来。” 很快,伙计按照苏墨开的单子买来了新鲜的食材。 另外还有苏墨要的泥炉、铜锅。 苏墨随后当着谢铜盆的面,将食材全部处理好。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部,苏墨将自己带来的火锅底料放入铜锅。 而苏墨之所以不当场制作底料,主要原因还是想着保密。 接下来,苏墨亲自动手,炒料熬汤。 当那霸道辛香的火锅香气在雅间里弥漫开来时,谢铜盆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待到汤底彻底滚沸之后,红油翻滚。 苏墨夹起一片薄薄的羊肉,在锅里涮了涮,然后蘸了点酱料,递给谢铜盆: “谢掌柜,尝尝。” 看着这新奇的吃法,谢铜盆脸上写满了怀疑。 哪里有把锅和生的食材端到食客面前的吃法? 见苏墨递过来的羊肉。 谢铜盆将信将疑地接过,而后放入口中。 瞬间,那鲜、香、麻、辣、烫的复合口感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他的味蕾。 羊肉的嫩滑、底料的醇厚、蘸料的咸香完美融合,好吃得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这……这是?!” 谢铜盆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经营酒楼大半辈子,从未尝过如此奇特又令人上瘾的味道! 他又迫不及待地自己涮了几片肉和菜,越吃越兴奋,额头冒汗,嘴巴嘶哈作响却停不下筷子。 “妙!太妙了!苏相公,这吃食叫何物?竟有如此滋味》” 谢铜盆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第37章 接手醉仙楼 “这是苏某无意之间,摆弄出来的一种吃法,我谓之曰火锅,取其用火锅随吃随煮之意。” “三五友人,围炉而坐,十几种菜肴上桌,边煮边吃,鲜香爽口不说,还老少皆宜。” 说着,苏墨又给谢铜盆详细介绍了一番火锅的各种吃法,以及所能够搭配的千百种食材。 听得谢铜盆目瞪口呆,不由得又夹起一片毛肚涮了涮,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脸上满是回味无穷的感慨。 “苏相公,我是越来越服你了。” 他放下筷子,啧啧称奇。 “原以为你书画双绝已是天纵奇才,没想到在这庖厨之道上,竟也有如此过人之能。” “就是这区区一片毛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经这铜锅这么一涮,蘸些佐料,吃来便可这般爽口……” 苏墨微微一笑: “谢掌柜过誉,这不过是我无意间琢磨出来的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 “诶!这话不对!”谢铜盆连连摆手,“能让人吃得畅快,就是大学问!老弟,你说吧,这酒楼打算怎么开?老哥我全力支持!” 苏墨便将自己的初步想法和盘托出: “我是想请谢掌柜出银两,我们另寻一处店面,新开一家专卖这火锅吃食的酒楼。” “而在一年之内,我必定将这开酒楼的本钱如数奉还,此外,开张后的每月,我还将从纯利中拿三成出来,给谢掌柜。” 他刻意将分成降到了三成,以示诚意和信心。 谢铜盆闻言,捻着短须沉吟片刻,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踱到窗边,看着自家冷清的醉仙楼,又看了看对面热闹的鸿福楼,忽然长叹一声。 “苏相公,不瞒你说,我这醉仙楼,如今就是个赔钱的窟窿。” “老夫我精力也有限,牙行那边事务繁杂,实在难以兼顾。” 他转过身,目光诚恳地看着苏墨: “这酒楼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跟了我不少年头,若是关了张,他们也得另谋生路,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样吧,你若真有心做这酒楼生意,我便把这座醉仙楼,连同地契房契,一并转给你。” “也免得你再费力开一个,至于你所说的分红,你若是赚了钱,看着给老夫分点,让我也沾沾光就行。” “若是……实在做不起来,亏了银子,我也认了,不要你一分银子,就当你我之间,结个善缘。” 苏墨和魏灵儿都吃了一惊。 苏墨是万万没想到,这谢掌柜竟然打算将这醉仙楼白白送给自己。 “谢掌柜,这如何使得?” “你这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酒楼是你的心血,我岂能白白接受?” “还是按照方才说的,这醉仙楼,我接手,但是一年之内,我将这酒楼的本钱如数奉上,外加每月三成纯利。” “这毕竟是生意,一码归一码。” 谢铜盆见苏墨态度坚决,心中对他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有才却不贪,知进退懂分,能在这个年纪做到这般心境,已经是很多人所不能比的。 谢铜盆点了点头。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说罢,他便直接对身后的小厮吩咐: “去,把我书房那个紫檀木匣子取来。” 小厮很快捧来一个匣子。 谢铜盆打开,取出里面的地契和房契,又拿出酒楼的印章账本等物,一股脑推到苏墨面前。 “苏老弟,从今日起,这醉仙楼就是你的了。” 苏墨没想到,这谢掌柜竟然能这么干脆,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既如此,苏某便却之不恭了。” 他当即让人取来纸笔,亲自研墨,铺开纸张,笔走龙蛇写下了一份契约。 上面写明,酒楼开张之后,一年内返还谢铜盆投入的所有本金,之后利润三七分成。 谢铜盆拿着墨迹未干的契约,再次被苏墨那一手惊艳的书法所折服,赞不绝口: “值!就冲老弟这手字,我这酒楼送得都值!” 交接完毕,谢铜盆将醉仙楼目前的账房、厨子以及几个跑堂的小厮全都叫到了雅间。 随后,谢铜盆当着众人的面宣布: “叫你们过是有件大事告知你们。” “今日起,这醉仙楼的东家,就是这位苏墨苏相公了,往后,你们就跟着苏相公好好干。” “苏相公是有大本事的人,绝不会亏待大家!” 说着,谢铜盆又给苏墨一一介绍了一遍面前几人。 账房先生老钱,名钱福,约莫四十多岁,脸上始终挂着一副谦祥的笑。 平常这酒楼上下,就是这老钱在打理。 主厨姓孙,名是个膀大腰圆的红脸大汉,样子看上去憨厚朴实,一看就是实在人。 几个跑堂的伙计也都看着精干麻利。 几人此刻听说酒楼易主,眼中满是震惊,但又不敢多言。 谢铜盆又对苏墨道: “苏老弟,这些人从我起家之时便跟着我,都是忠厚仁义之辈,你可一定要善待他们。” 苏墨当即表示: “谢掌柜放心,苏墨绝非刻薄之人。” 一切交代完毕,谢铜盆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又特意嘱咐: “苏相公,有句话还是得提醒你。” “咱们做咱们的生意,对面那鸿福楼,尽量别去招惹。” “他们东家来头不小,和府衙关系匪浅,又是从京城来的,你可得小心着。” 苏墨点头表示明白: “谢掌柜放心,我苏某记下了。” 而谢铜盆刚走出醉仙楼,身边的小厮就忍不住低声抱怨: “老爷,您这也太大方了,如此大的产业,即便是不赚银子了,也不能这般拱手送人啊。” “而且这个苏墨,毕竟只是一个书生,哪懂得什么经营之道?” “这酒楼就这么送出去,小的替您不值。” 谢铜盆眯着眼,回头看了眼醉仙楼的招牌,淡淡道: “你懂什么?” “我看重的,不是那什么火锅,也绝非他的字画。” 谢铜盆神色恢复凝重。 “这个苏墨,是被赵青山亲点为案首的人,赵青山何许人也?说一句话,整个定南府都要抖一抖。” “但这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 谢铜盆忽然压低声音,打量了一番四周。 “我得到消息,这苏墨在永嘉县科试时,除了那篇陋室铭,还有一篇策论,据说惊才绝艳,非寻常文章,已被加急送往京城。”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如今雪中送炭,远胜过来日锦上添花。” “这点投资,值得。” 小厮这才恍然大悟: “老爷高见!” 醉仙楼内。 苏墨目光扫过面前略显不安的一众人等,继而以东家的身份发话: “即日起,醉仙楼闭门歇业三日。” “停业?”众人都是一愣。 生意本来就不好,还停业? 第38章 主动的魏灵儿 “对,停业。” 苏墨语气肯定: “这三日,我们需要对酒楼进行一番改造。” 说着,苏墨就让几个跑堂再去准备四个同样的泥炉和铜锅,以及新鲜的肉片、蔬菜。 对此,几人虽然不解,但新东家发话,还是依言去准备。 东西备齐后,苏墨亲自出手调配锅底。 不多时,等锅底沸腾后,苏墨让所有人上桌,围着铜锅坐了下来。 “来,大家都尝尝,这就是我们酒楼今后要主推的新吃食,名叫火锅。” 苏墨亲自示范如何涮烫食材。 众人将信将疑地拿起筷子,学着苏墨的样子涮肉涮菜。当第一口食物下肚,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间变了。 账房老钱吃了几口后,便开始连连下筷: “这东西,辛辣过瘾,唇齿留香,不错,不错。” 几个厨子更是专业,先是仔细观察了锅底色泽,嗅了嗅味道,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汤底,紧接着又试了麻辣锅。 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到震惊,再到狂喜。 进而开始啧啧称奇,欲罢不能。 “这吃法,这味道,实在是新鲜。” 那几个跑堂伙计更是吃得满头大汗,嘶哈作响,一边喊辣一边停不下筷子: “太好吃了!” “这要是推出去了,还怕没客人?” “咱们酒楼要火了!” 待众人吃得差不多了,苏墨才放下筷子,环视众人,沉声道: “诸位都尝过了这火锅,味道如何,心里有数。” “而如今的醉仙楼是什么光景,诸位也更清楚。而要想这酒楼活下去,活得好,我们就必须变。” “从今天起,火锅,就是我们酒楼的主打招牌,也是我们翻身的本钱。”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 “为了让大家没有后顾之忧,齐心协力把酒楼做好。” “我决定自下月起,除了各位原有的月钱,每月酒楼利润的一成,将拿出来分给所有在酒楼做事的人。” “简单说,酒楼赚得越多,大家分得越多。” 这话瞬间让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分红利?东家要把利润分给他们这些下人?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念经的几个跑堂全都坐不住了: “东……东家,此言当真?” 几个厨子更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东家!就冲您这话,我等一定不会有负于东家你。” 片刻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疑虑和不安一扫而空,现场的气氛也活络起来。 苏墨紧接着又将自己身后的魏灵儿推到众人面前: “而今后酒楼的掌柜,就要由内人魏灵儿,来担任。” “日后酒楼大小事情,诸位有问题就找魏掌柜处置。” 见苏墨让一个女人来当掌柜,所有人都有些诧异,但也只是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苏墨随后开始布置任务。 “而接下来闭门歇业的三日里,首先,楼里这些方桌大部分换成大圆桌,每桌中间要留出放置泥炉的位置……” 苏墨在规划的同时,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要想让酒楼赚银子,光靠一个火锅还不够,还得要有点营销手段。 接着,苏墨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说书。 在这信息闭塞的古代,故事对大众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精彩且独有的话本故事,更能吸引人。 好听的话本,搭配上好吃的火锅,直接无敌! 苏墨紧忙对魏灵儿吩咐: “对了,一楼大堂中央,给我腾出一块地方,搭个半尺高的小台子。” “搭台子?”魏灵儿不解,“相公,这是要做什么?” 账房的钱福也面露疑惑。 苏墨神秘地笑了笑:“暂时保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总之,有大用。” 随后,苏墨又详细安排了桌椅改造、布局改换,食材采购等大小事情。 魏灵儿在一旁听着,不时提出一些实用的建议。 等忙活得差不多,苏墨最后宣布: “接下来几日,诸位加紧做事,务必在两日内将酒楼改造完毕,食材备齐,三日后,咱们酒楼正式开业。” “是,东家!” 众人齐声应诺,干劲十足地散去忙碌。 完事后,已经是日落西山。 苏墨这才带着魏灵儿离开酒楼,踏上出城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上,苏墨便将火锅底料的配方和炒制方法,详细地告诉了魏灵儿。 并叮嘱几句: “这底料配方是我们的命根子,绝不能外泄。” “所以我才让你亲自掌控,而今后这配料的关键步骤,必须由你亲自完成。” 魏灵儿没想到苏墨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 她用力地点点头: “相公放心,灵儿一定不会出现纰漏,辜负相公的信任。” 苏墨笑着点点头: “现如今,玉茹要照顾玉姝,巧巧要看着那个北蛮女奴。” “到时候酒楼一旦开张,必然很忙,到时让萍儿过来帮你一起打理酒楼。” …… 正事说完,两人并肩走着,慢慢地便已经走出了城。 大道上前后都不见行人。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微妙。 魏灵儿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也比平时轻柔了许多: “相公……” “嗯?”苏墨转头看她。 “今晚,让灵儿一个人服侍您吧。” 魏灵儿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羞涩,却又鼓足勇气直视着苏墨。 苏墨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如今的魏灵儿,比刚来的那时候要更加丰满了。 肌肤更加细腻,身材愈加丰腴,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眼见平日里气质清冷举止端庄的魏灵儿此刻竟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苏墨嘴角微微扬起。 “这可是你说的!今晚可不许反悔。” 苏墨觉得,魏灵儿可能忘了他现如今的体质到底有多强悍。 …… 回去后,苏墨将接手醉仙楼、三日后开业的事情,以及让魏灵儿、赵萍儿一同打理酒楼的决定告知了众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以至于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唯独例外的,就是阿茹娜。 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顶多也就是和宋巧巧说几句话。 是夜,月明星稀。 苏墨洗漱完毕,刚在书案前看了会儿书,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魏灵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苏墨抬头看去,此刻的魏灵儿显然精心沐浴过,长发披散下来,少了白日的端庄,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媚。 一时间,苏墨不由自主地动用了洞察之眼。 目光穿越一切。 魏灵儿的身材远比外表看起来更有料,肌肤白皙,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身段玲珑腰肢纤细,而胸前颤巍巍的丰盈更是惊人,每走一步,都会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魏灵儿将水盆放下,声音轻柔: “相公今日辛苦了,灵儿帮相公烫烫脚。” 说着,她便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帮苏墨脱去鞋袜,将他的双脚轻轻放入盆中。 用柔软的手指帮苏墨按脚。 片刻后,魏灵儿又走到苏墨身后,轻轻地为苏墨按揉肩膀。 苏墨舒服地叹了口气,放松身体向后靠去,后脑勺立马感受到魏灵儿胸前那一抹柔软。 魏灵儿按了一会儿,她的手指渐渐不安分起来。 苏墨一把将其抓住。 但让苏墨有些猝不及防的是。 下一刻,魏灵儿忽然顺势俯下身,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侧脸,吐气如兰: “相公,就让灵儿好好服侍你……” 魏灵儿变得这么小鸟依人,苏墨竟然还有些不适应了。 手指轻轻抚过她光滑的脸颊: “为何今日这般主动?” 魏灵儿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娇憨: “相公这般信任灵儿,灵儿不知该如何报答相公……” 听着这话,苏墨很快意识到。 系统所说的绝对服从是什么了。 苏墨抬起魏灵儿的下巴: “你是我的娘子,何谈报答?” “那……那灵儿也想让相公欢喜。” 魏灵儿说着,主动仰起头。 第39章 创作话本《聊斋》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苏墨神清气爽地醒来,只觉得精力充沛。 扭头一看,身边的魏灵儿睡得很沉,显然昨晚被折腾得不轻。 苏墨看着她这难得的柔弱模样,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怜惜。 他轻手轻脚地想起身,还是惊动了她。 魏灵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想撑着坐起来,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尤其是双腿,酸软得几乎不听使唤。 “怎么了?”苏墨明知故问,伸手扶了她一把。 魏灵儿脸颊瞬间绯红,眼神躲闪,声音带着一丝吃痛: “没……没什么……” 她尝试着自己下床,结果脚一沾地,又是一阵腿软,差点没站稳。 苏墨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故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昨日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怎么?难不成今日就后悔了?” 魏灵儿脸颊瞬间绯红,想起昨夜自己的大胆和惨烈战况,竟羞得直接将小脸别了过去: “是相公……你太厉害了。” 说着话时,魏灵儿语气里带着三分嗔怪,七分娇慵。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昨日为何要那般不自量力,竟然主动请缨,今日这后遗症也太明显了。 魏灵儿强撑着身子穿好衣裳下地,虽然努力想保持平日的端庄步伐,但那微微发软打颤的双腿还是出卖了她。 苏墨看着魏灵儿强自镇定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这身体素质还得加强啊,这才哪到哪。 等魏灵儿出门后,柳玉茹便端着温水进来服侍苏墨起床。 而后前往饭厅吃饭。 今日的饭桌上,气氛一如既往。 阿茹娜依旧沉默地坐在角落,小口吃着东西,一言不发。 苏墨心里也清楚,对待这阿茹娜,就是要采取熬鹰策。 熬到对方熬不住为止! 所以苏墨全程眼神都没往她那边多瞟一下,只和柳玉茹、宋巧巧几人说笑着。 然而,就在早饭快结束时,让苏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阿茹娜忽然放下了碗筷,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主人。”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称呼苏墨,虽然主人这个称呼略微有些别扭。 苏墨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坐回椅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她,语气平淡: “有事?” 阿茹娜似乎鼓足了勇气,冰蓝色的眼眸直视苏墨,虽然依旧带着戒备,但多了几分决然: “请主人给我安排一些事情做,我不能白白吃饭。” 苏墨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后靠,打量着她: “哦?你想做事?但我对你一无所知。” “你的来历,你的真实身份,你为何流落人市,这些,我都不清楚。” “在这个家里,即便真有事情需要人做,那也得是我信得过的人。” “哪怕只是一件扫地劈柴的事,万一你扫着扫着,把我这宅子点了呢?” 苏墨心里跟明镜似的,人市上那人贩子说她是什么北蛮黑水部单于之女。 但苏墨不大相信,因为北蛮那边的事情,压根就是无从考证。 北蛮光是大大小小的部落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更何况是所谓的部落单于之女。 所以苏墨现在唯一想要弄清楚的,就是这阿茹娜的真实来历以及身份。 阿茹娜愣住了,她没想到苏墨会如此直白。 她抿了抿嘴唇: “可我已经说过我的名字了,我叫阿茹娜。” “至于我的身份,我……不能说!” 苏墨闻言,干脆利落地拍了拍手,站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 “很好,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我们再来谈其他的事情。” “反正我这宅子虽然不大,但养你一个人吃饭的粮食还是有的。” 说完,苏墨直接冲赵海招了招手: “小海,走,去书房。” 然后留下阿茹娜一个人僵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里交织着屈辱、愤怒、迷茫,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动摇。 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既不碰自己,也不让自己干活,就这么晾着?他图什么? 来到书房,苏墨给了赵海一沓简单的字帖,然后又给了赵海一支毛笔和几张糙纸。 “小海,你先照着这个描红,先学着认认字,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苏墨吩咐道。 赵海激动的手都有些抖,拿起笔的样子如临大敌。 “是,我一定好好学。” 看着赵海那笨拙却又无比认真握着笔的样子,苏墨忽然想到,宋巧巧似乎也不识字。 于是苏某便让赵海去把宋巧巧也叫了过来。 很快,宋巧巧就怯生生地来了书房:“相公,你找我?” 苏墨又拿出一份字帖和笔墨: “巧巧,从今日起,你也跟着我,学着认字写字。” 宋巧巧瞬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墨,又看看桌上的纸笔,结结巴巴道: “相公,我能学会吗?” “当然能。”苏墨语气肯定。 “认点字,总没坏处。以后还能帮我看看账本什么的。” 苏墨说得轻松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一个肯定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击中了宋巧巧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被需要,被认可,被赋予期望的感觉,是她以往从未体验过的。 【提示:绑定对象宋巧巧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100/100!】 【该绑定对象将对宿主绝对忠诚,生死不渝。】 【恭喜宿主达成绑定对象宋巧巧满值好感度,获得特殊奖励。是否立刻抽取?】 抽取!’苏墨心中默念。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满级经商技能(被动)。】 瞬间,海量的知识涌入苏墨的脑。 《货殖列传》的精义、管仲桑弘羊的宏观调控手段、古代账簿的多种记账方式、各地物产差价、行商坐贾的种种门道、人员管理的技巧、成本控制的精髓…… 甚至包括如何快速心算盈亏、如何察言观色判断客户购买力、如何制定营销策略等。 而一想到醉仙楼,苏墨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几种不同的定价策略和对应的盈亏平衡点 苏墨心中狂喜。 自己正愁酒楼经营的时候,这个奖励无异于雪中送炭。 而且,苏墨也立刻意识到,从柳玉姝到魏灵儿,再到宋巧巧,每个人的特殊奖励,全都契合他当前的发展阶段。 苏墨看着正认真写字的宋巧巧和赵海,心中明悟。 看来每个女人的攻略点都各不相同。 柳玉姝单纯,需要的是情感和肉体上的呵护。 柳玉茹则稍微现实一些,更看重物质和稳定的生活保障。 魏灵儿慕强,欣赏才华和能力。 赵萍儿则似乎更……嗯,沉迷他的身体素质。 而宋巧巧,最需要的正是“被需要”“被重视”、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拉回思绪,苏墨坐回书桌后。 现在酒楼硬件和菜品差不多了,最关键的就是引流。 也就是自己之前计划的说书。 而说书就需要好话本。 他之前逛书肆时就研究过,这个时代的话本大多情节老套,无非是些才子佳人、沉冤昭雪,天理昭昭,公案传奇的老套故事。 很缺乏看点和故事性。 但即便如此,因为说书是市井百姓最重要的娱乐方式之一,所以市场很大。 苏墨想过搬《西游记》《红楼梦》这些经典,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 这些故事,要么篇幅过长,要么就是人物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竟然是聊斋。 第40章 牝鸡司晨 聊斋有四百多个故事,短小精悍,涉及神鬼狐妖、奇闻异事、既接地气,又有看点。 而且神鬼书生的故事,也最对市井百姓的口味。 惊悚处能让人竖起耳朵,感人处能让人唏嘘感叹,香艳处……更能让人心猿意马,多喝两杯。 苏墨拿定主意,就开始奋笔疾书。 这一写就入了神,直到中午,他才惊觉自己已写了十几篇,厚厚一叠稿纸。 期间他抬头看了看,宋巧巧已经能磕磕绊绊地写下天地人等一些简单的字,进步神速。 导致苏墨不禁感慨宋巧巧的智商。 而赵海虽然进展慢,但好在用功。 接下来的两天,苏墨几乎泡在书房,将记忆中《聊斋》的精彩篇目全部写出来,汇集成厚厚的一册。 第三天下午,苏墨揣着新鲜出炉的《聊斋》话本,溜达着出了门,打算在定南府的茶肆街市上转悠转悠,物色一个说书先生。 进城后,苏墨先是在各个茶肆,以及瓦舍街口转了转,把几个常年说书的摊子全都看了一遍。 很快,苏墨就被一个绰号利嘴卢的说书人吸引了。 这人名叫卢泽,三十多岁年纪,说书摊前围了一大圈人。 此刻只见他口若悬河,表情丰富,动作夸张。 嗓门洪亮,口齿清晰,一段伶牙俐齿的桥段,将台下观众的情绪拿捏得死死的。 苏墨在一旁静静听了一段,暗自点头。 就是他了!业务水平过硬! 等到那说书人一段讲完,收了打赏的铜钱,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苏墨走上前去,拱手道: “先生请留步。” 那说书人抬头,见苏墨气度不凡,连忙回礼: “这位相公有何指教?” “先生口才了得,令人佩服,在下苏墨,是前面醉仙楼的新东家。”苏墨自我介绍道。 “醉仙楼?”说书人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醉仙楼的大名,只要是个定南府的人,都知道。 苏墨点点头: “正是!在下想请先生到我的酒楼说书,每日两场,上午辰时到巳时,下午未时到酉时。” “每月固定月钱一两银子,客人给的打赏,也全归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一……一两银子?” 说书人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风里来雨里去,一天说得口干舌燥,运气好也就百来文钱,一个月撑死也就二三两银子,还不稳定。 这人家居然开口就是一两银子的固定月钱,打赏全归自己? “苏东家,您此话当真?” 苏墨点点头。 “自然当真!签契约,按手印,童叟无欺。” “还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小人姓卢,单名一个泽字。同行给面子,叫小人一声利嘴卢。”卢泽连忙躬身回答。 “卢先生,那就这么说定了?”苏墨伸出手。 “定了!定了!多谢东家赏识!”卢泽激动地握住苏墨的手。 随后,苏墨便带着卢泽,一同前往醉仙楼。 一来明日就要开业,苏墨顺带视察一番。 二来,也带着利嘴卢认认地方。 好明日一开张,就能直接到位。 来到酒楼门前,此时酒楼已然焕然一新。 魏灵儿和赵萍儿正在门口指挥伙计做最后的清扫,见到苏墨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相公,你来了。” “相公,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二女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期待。 苏墨点点头,带着卢泽走进酒楼。 一进门,首先是一个重新漆过的宽敞柜台,后面摆满了各色酒坛,擦得锃亮。 原本略显拥挤的方桌排列得更加疏朗有序,适合喝茶喝酒、闲谈小聚。 大堂中央,一个一尺来高的木质平台已经搭好,视野开阔,一楼二楼都能看清。 登上二楼,景象截然不同。 大部分方桌换成了更大的圆桌,每张桌子中间都开了一个圆孔,下面放着泥炉,上面摆着擦得锃亮的黄铜火锅。 靠窗是一排雅间,里面也全都放了带铜锅的圆桌。 后厨里,魏灵儿已经带着张师傅等人,将苏墨要求的各种食材准备齐全。 账房钱福、主厨张师傅、跑堂头儿王五等人见到苏墨,都恭敬地问好,脸上洋溢着对新开始的期待。 “相公,如今万事俱备,就等明日开张揽客了。” 魏灵儿说罢,便好奇地看了一眼苏墨身后的卢泽。 于是,苏墨对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卢泽。 随后苏墨就将其他人给早早打发走,养精蓄锐,好迎接明日重新开张。 众人离开后,苏墨便带着卢泽,以及魏灵儿和赵萍儿来到说书台前。 “卢先生,以后你就在此说书。时辰按我们约好的。说的本子嘛,则是由我亲自撰写的。” 苏墨说着,从怀里取出那本厚厚的《聊斋》手稿。 卢泽一听要说苏墨提供的本子,脸上兴奋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心里暗暗叫苦。 在他看来,这位年轻的东家或许做生意有点想法,但写话本?那不是开玩笑嘛! 肯定是些不堪入耳的烂俗故事,这让他“利嘴卢”的脸往哪搁?岂不是自砸招牌? 旁边的魏灵儿和赵萍儿也好奇地凑过来,她们也只当苏墨是写诗作文厉害,没听说还会写话本。 苏墨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解释,只是微笑着将手稿递给卢泽: “卢先生先看看,合不合用。” 卢泽硬着头皮接过,心里已经做好了辣眼睛的准备。 魏灵儿和赵萍儿也好奇地歪头看去。 卢泽翻开第一页,篇名《画皮》。 他漫不经心地往下看,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变了。 从一开始的敷衍,到逐渐凝神。 能把神鬼精怪的故事,写到这种地步,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光怪陆离的故事让卢泽彻底陷了进去,一口气连着看了十几篇。 罢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墨,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东家……这话本,都是您写的?” 苏墨若无其事地笑着点点头。 “闲来无事,胡乱写写,卢先生以为,这本子能说吗?” “能!太能了!”卢泽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情节诡奇,此等人鬼情未了的故事,新鲜无比,这简直是绝妙的好本子。” “比市面上那些陈词滥调强出百倍。” 苏墨点点头。 “能说就好,不知先生几时能正式开讲?” 魏灵儿和赵萍儿也凑着看了几段,都是又怕又想看。 对于苏墨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卢泽此刻对苏墨的观感彻底改变。 “东家放心,卢某今晚不睡了,必将明日要说的篇目倒背如流。” “明日便能开讲。” “好。”苏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卢先生好好说,这个月所有打赏,都是你的。” “谢东家。”卢泽拱手一拜。 就在苏墨做着明日开业准备的同时。 对面鸿福楼的掌柜李良平,正站在自家门口,眯着眼睛打量着紧闭大门三日的醉仙楼。 一个小厮躬身站在他旁边汇报: “掌柜的,都打听清楚了。” “谢铜盆把那烂摊子彻底甩给了一个叫苏墨的书生了,这几日他们关门捣鼓,看样子明天是要重新开张了。” 李良平嗤笑一声,放下茶杯,语气充满不屑: “一书生,不好好读书备考,学人做什么生意?真是瞎胡闹。” “谢铜盆倒是精明,找了个傻小子来接盘,这么看来,这醉仙能撑过接下来一个月,我李字倒过来写。” 小厮连忙赔笑: “掌柜的说的是,书生做生意,那不就和牝鸡司晨一样吗?咱们鸿福楼的生意,全靠他们衬着。” 第41章 冤家路窄 翌日一早,天还未大亮,苏墨便早早来到了醉仙楼。 一行人早早赶到酒楼。 崭新的“醉仙楼”匾额已高高挂起,苏墨亲笔所题的三个大字铁画银钩,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苏墨进入酒楼后,并未在前厅多待。 径直穿过忙碌的大堂,走向位于酒楼后院那间临时整理出来的书房。 他的想法很明确。 酒楼今后的日常运营,自己就放手让魏灵儿和赵萍儿去历练。 除非遇到她们解决不了的大事。 毕竟自己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加紧备考秋闱。 在秋闱之前,自己必须在【考场模拟】中拿到一次乡试第一,也就是解元。 书房里,赵海守着一旁,给苏墨伺候笔墨茶水,见苏墨不去前厅,他有些不解,小声问: “东家,外面那么忙,您不去看看?” 苏墨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 “酒楼的事情,不是我该操心的,秋闱距今不足四月的时间,我该用点功了。” 而当苏墨刚拿起一本经书翻了没几页,就听外面传来谢铜盆爽朗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 “苏老弟,苏老弟,老夫我来给你助阵了。” 话音未落,谢铜盆胖乎乎的身影就挤进了书房,额头上还带着细汗。 “谢掌柜你怎么来了?” 苏墨放下书卷,笑着起身相迎。 “能不来早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比我自己当年开张还紧张。” 谢铜盆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一双眼睛忍不住往门外瞟。 “我刚才粗略看了两眼,嘿,苏老弟你这整改得真不赖,够亮堂,够大气。” “跟以前那暮气沉沉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就是这都快到时辰了,外面街上人还不多,对面鸿福楼那帮龟孙肯定没憋好屁,我这心呐,悬着呢。” “要不……我出去帮你盯着点?万一他们使什么绊子,还能及时应付!” 苏墨给他倒了杯热茶,语气从容: “谢掌柜,既来之,则安之,喝茶!” “今日这酒楼的事情,我都交给我的两个内人去打理了,我是不会过问的。” 谢铜盆见苏墨如此沉得住气,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心下稍安,但又觉得苏墨这心是不是太大了点? 他接过茶杯,屁股却只挨着半边椅子,时不时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显然还是放心不下。 苏墨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也不再劝。 自顾自地重新拿起书卷。 与此同时,醉仙楼对面,鸿福楼二楼最好的雅间内。 掌柜李良平正陪着一位衣着华贵、摇着折扇的中年男子吃茶。 两人凭窗而坐,正好能将对面醉仙楼门口的情形尽收眼底。 看着醉仙楼大门敞开,伙计们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尤其是那位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的魏灵儿亲自迎客,摇扇的男人眯了眯眼。 李良平冷哼一声,语气酸溜溜的: “哼,倒是舍得下本钱,找来这么个标致的小娘子站台迎客。” “可惜啊,开酒楼不是开窑子,光靠脸可留不住客人。” 一旁的男人摇着扇子,慢悠悠地问: “这醉仙楼……不是听说快关张了吗?怎么如今又说是重新开张?” “可不是嘛!”李良平嗤笑,“听说找了个冤大头接手,就是个叫苏墨的穷书生,仗着得了科试案首有点虚名,不知天高地厚跑来学人做生意。” “苏墨?”男人摇扇子的手猛地一顿,脸色沉了下来,“永嘉县来的那个苏墨?” 男人正是当初在人市与苏墨竞价的刘二爷刘琛,定南府大半青楼妓馆的背后东家。 李良平见刘二爷反应这么大,随即一愣: “好像……是吧,莫非二爷认识?” “何止认识!”刘二爷啪地合上扇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就是这小子,上次在人市坏我好事,硬生生把那北蛮女奴从我手里抢了去。” “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好大一个脸面。” 他越想越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恨恨道: “此人原本就是永嘉县的一个穷秀才,只不过擅长些字画,赚了些银子,前几日,永嘉县的科试,被点了案首。” “自此便搬到了这定南府。” “我本以为他买个女人回去是金屋藏娇,没想到跑这来开酒楼了?真是冤家路窄!” 刘琛显然已经详细打听过苏墨的底细了。 李良平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原来是二爷的仇家?那正好也是我的仇人。” “一个穷书生,懂什么经营?还敢跟二爷您较劲,如今又在我鸿福楼对面开张?” “这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吗?” “二爷您放心,看我怎么让他这酒楼开不过三天。” 刘琛阴沉的脸色稍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光是让他开不下去,未免太便宜他了。” “李掌柜,传我的话下去,从今日起,你们鸿福楼所有菜品,按成本价,对折销售。” “不,再低一成,此外,茶水也跟着免费。” “他醉仙楼不是开业大吉吗?我让他吉不起来,至于所有亏损的银子,我出了。” 李良平心中狂喜,有这位财神爷兜底,还怕搞不垮对面那破酒楼? “二爷高明!我这就去吩咐,保证让那姓苏的小子,知道知道厉害。” 命令一下,鸿福楼的伙计立刻抬出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用朱笔大字写着: “庆贺对面新店开张,本店同喜,所有菜品半价酬宾,茶水免费。” 这牌子一立,效果立竿见影。 大街上,原本一些被醉仙楼免费茶水和新开业吸引,打算进去凑个热闹的路人,一看到鸿福楼不仅茶水免费,所有菜竟然还打对折、 那可是定南府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啊。 平时一顿饭抵寻常人家几个月嚼用,如今半价? “哎哟!鸿福楼半价!这便宜可不常有!” “走走走,去鸿福楼!醉仙楼啥时候不能去?” “就是,鸿福楼门面多气派。” 人群哗啦啦地涌向了鸿福楼。 一时间,鸿福楼门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伙计们招呼的嗓子都快哑了。 反观醉仙楼这边,门口驻足的人稀稀拉拉。 雅间里,李良平和刘二爷看着对面门可罗雀,自家门庭若市,得意地碰了一杯。 “哎呀,跟二爷斗,这小子还是嫩了点。” “得罪谁不好,得罪二爷你!” 李良平谄媚地笑道。 刘琛摇着扇子,志得意满: “且让他先蹦跶几天,等他那点本钱赔光了,我还得想办法治他。” “一个书生,办他可比捏死一个蚂蚁简单多了。” 之前那北蛮女奴,他是真想要,打算带回去留在身边的。 谁料半路竟然杀出一个苏墨来。 本来他都打听苏墨有几日了,没想到在这给遇上了…… 醉仙楼内。 最初进来的几桌客人,大多是被免费茶水和魏灵儿吸引进来的。 他们刚坐下,就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奇异的浓香从二楼飘下来,勾得人馋虫大动。 有好奇的客人忍不住循着香味走上二楼,只见大厅雅致,摆放着奇怪的圆桌,中间放着泥炉和小锅。 靠窗的一桌,两位容貌姣好的女子正优雅地拿着长筷,从翻滚的红汤里夹起薄如蝉翼的肉片,蘸着酱料送入檀口。 吃得脸颊微红,鼻尖冒汗,却一脸满足。 那香气,那吃法,太新奇了! 立刻有客人拉住跑堂询问。 跑堂按照魏灵儿教的,热情介绍: “客官,这是我们醉仙楼独有的新品火锅,汤底秘制,鲜香麻辣,涮煮各种食材,美味无比。” “这吃食,全天下,唯此间独有。” “今日新张优惠,一桌只需五百文。” “五百文?” 几个客人一听,咂咂嘴。 “对面鸿福楼一桌上好的席面也才一两银子,你们这一个锅子就五百文?” 跑堂笑着解释: “客官,这火锅吃的是新奇和滋味,这汤底是我们东家秘方,用料讲究。” “您闻这香味,就知道值这个价,而且今天开业特惠,过了这三日,可就要恢复一两银子的原价了。” 几人犹豫了一下,但实在抵不住那香味的诱惑,加上同行的友人也怂恿尝鲜,最后一跺脚: “得,就来一桌,尝尝鲜!” 第42章 聊斋配火锅 很快,铜锅端上,炭火点燃,汤底翻滚,肉片蔬菜下锅…… 当第一口裹满浓郁汤汁和香料的食物入口时,那客人眼睛猛地瞪圆了。 “唔!这味道……绝了!” 他含糊不清地赞叹道,手下筷子飞快,都顾不上烫了。 同桌之人也纷纷动筷,一时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满足的叹息声。 “香!真他娘的香!” “这肉这么涮着吃,又嫩又入味!” “这红汤,够劲!过瘾!” 好的味道自己会说话。 这几桌客人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广告。 楼下一些本来只打算喝免费茶水的客人,被楼上的香味和赞叹声勾得坐立不安,终于也有人忍不住,咬牙上了二楼。 就在这时,王五快步走到正在柜台统筹的魏灵儿身边,低声道: “魏掌柜,对面鸿福楼方才放出告示,她们今日所有菜半价了。” “现在人都挤他们那边去了!” 魏灵儿闻言,秀眉微蹙,但很快舒展开来。 她看了一眼二楼飘香的方向和那些吃得满头大汗却笑容满面的客人,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慌什么?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我们的火锅,独一无二!待会卢先生的说书也要开始了,稳住,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情就行。” 她对苏墨,对火锅,对醉仙楼,有着充足的信心。 后厨里,赵萍儿更是忙而不乱,嗓门清亮地指挥着: “张师傅,甲字桌锅底一份,五号桌加一份嫩羊肉,片薄点……” 整个后厨在她的调度下,却井然有序,效率极高。 鸿福楼二楼,李良平和刘二爷看着对面醉仙楼门口依旧没多少人,脸上的得意已经藏不住了。 “二爷您看,这效果立竿见影!我看那醉仙楼,今天能坐满十桌就算他本事!” 李良平志得意满。 刘二爷摇着扇子,阴笑道: “十桌?他今日送出去的免费茶水,能把本卖回来就不错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醉仙楼的情况悄然发生了变化。 随着开张半个时辰后,一楼大堂里喝茶歇脚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虽然很多是冲着免费茶水来的,也有几个是来喝酒吃菜的老主顾。 就在这时,大堂中央的说书台上,利嘴卢泽整理了一下衣袍,醒木轻轻一拍。 “啪!” 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所有茶客的注意。 “各位客官,老少爷们儿,今日小店新张,承蒙各位捧场。” “小的利嘴卢,在这儿给诸位说一段新鲜故事,助助酒兴茶兴。” 众人一听有说书,都来了精神,纷纷放下茶杯,看向台子。 说书在这时代可是顶流娱乐。 卢泽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苏墨改编的《聂小倩》。 “话说这宁采臣,为人慷爽正直。这一日,天色将晚,他投宿于一荒寺之中……” “忽闻窗外有女子嘤嘤哭泣之声,宁生推窗一看,只见月下一白衣女子……” 卢泽的口才本就极好,加上《聂小倩》这个故事融合了人鬼恋、侠义、恐怖、香艳等多种元素。 对这些听惯了老套故事的古人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大堂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故事吸引,听得如痴如醉。 听到燕赤霞出场斩妖除魔时,众人屏息凝神。 听到聂小倩与宁采臣的凄美互动时,又不禁唏嘘感叹。 偶尔一些隐晦的香艳描写,更是让不少人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听得更加入神。 “好!” “好故事!” “这故事绝了!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的本子!” 卢泽一段讲完,满堂喝彩。 打赏的铜钱哗啦啦地往台上扔。 更有不少听得入迷的茶客,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呼朋引伴。 而在这期间,这些人挤在酒楼里,不可避免地要被二楼那勾魂夺魄的火锅香气持续诱惑。 听着精彩的故事,闻着诱人的奇香,再看看二楼那些吃得热火朝天的食客…… 于是乎,有些家境殷实的听客忍不住了,拉住跑堂: “楼上卖的什么吃食,闻着这么香?” 跑堂笑道: “这是本店独有的新吃食,名叫火锅,五百文一桌,过三日就是一两一桌,错过可就没这价了。” 五百文的价格让很多人望而生畏。 但是很多人还是禁不住这强烈的香气诱惑。 “娘的,不管了,这也太香了,哥几个一起凑一桌,上去尝尝。” “同去同去!边吃边听!” 口碑和好奇心形成了完美循环。 听书带来了人气,人气转化为品尝火锅的顾客,而火锅的美味又加固了口碑,吸引了更多人来。 二楼的大厅和雅间,上座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时间慢慢推移,临近中午。 醉仙楼后书房,谢铜盆已经快坐不住了,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不停地踱步。 他也收到了对面鸿福楼半价的消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苏老弟啊!这对面的掌柜李良平忒不是东西。” “这是摆明了要跟你打擂台,往死里压价啊,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老哥我出去,找几个相熟的行商过来捧捧场?” 他眼巴巴地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看书的苏墨,实在搞不懂苏墨为何如此淡定。 苏墨放下书卷,笑了笑: “谢老哥,稍安勿躁,好饭不怕晚,你再耐心等等。” 正说着,赵萍儿端着一壶新茶进来,脸上带着汗渍,却满是兴奋。 她先是给苏墨和谢铜盆续了茶,然后脆生生的汇报: “相公,谢掌柜,二楼火锅,大厅加雅间,已经坐了一大半了。” “从开门到现在,一上午功夫,已经卖出去了五十四桌。” “多少?”谢铜盆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十四桌!”赵萍儿大声重复,“一桌五百文,总共是二十七两银子。” 谢铜盆下意识地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嘴里喃喃念叨: “五十四桌……二十七两……这……” 他眼睛瞪地溜圆: “这才一上午啊,往常我这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也卖不出这个数。” 他再也坐不住了,霍地起身: “我出去看看。”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冲出了书房。 只见二楼人声鼎沸,几乎每张桌子都冒着热气,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伙计们穿梭忙碌,客人們吃得满面红光,大汗淋漓却畅快无比。 那火爆的场面,比他经营时最好的光景还要热闹数倍! 他踉跄着回到书房,看着依旧气定神闲喝茶看书的苏墨,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由衷的敬佩: “苏老弟,你真是神了,老哥我彻底服了。” “对面半价打成这样,你还能有这么多客人,实在是让我意想不到啊。” 苏墨笑了笑,放下书卷: “这才刚开始,谢掌柜若是有暇,下午不妨再坐坐。” “我估摸着,下午人会更多。” “哦?为何?” 谢铜盆现在对苏墨的判断已是深信不疑。 “今日能上座,主要还是因为一楼有人说话苏。” “上午这说书说了一半,是个钩子,钓足了大家的胃口,下午的故事只会更吸引人。” “只要有人来,就会有人能闻见这火锅的香味,只要他有人闻得见,我就不信他们忍得住。” 苏墨语气笃定。 他对此极有信心。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吃的东西很多都是味道特别清淡。 人们味蕾上对于味道的阈值很低。 而火锅这种强烈的复合香味,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那就是降维打击。 第43章 苏墨立棍 果然,到了午后,情况开始发生逆转。 鸿福楼那边,李良平最先察觉到不对劲。 虽然自家店里依然人满为患,但仔细看去,很多都是贪便宜点一两个小菜占着位置蹭免费茶水的寻常百姓,真正消费能力强的老主顾,反而少了不少。 而且对面醉仙楼门口,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围了不少人。 而且看衣着打扮,不少还都是一些有钱的主顾。 “怎么回事?这对面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李良平皱紧眉头,叫过一个小厮: “你去看看,对面搞什么鬼?” 过了片刻,小厮很快跑回来: “掌柜的,都打听清楚了,说是对面的醉仙楼今日起,开始说书了,今日上午据说讲了一个新话本,新鲜极了,所以才吸引这么多人过去。” “除了这说书的,还有人说,醉仙楼推出了一种全新的吃食,名叫什么火……火锅,听说好吃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李良平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走到窗边。 只见醉仙楼门口,人群越聚越多,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人醉仙楼把利嘴卢给请了去说书,而且说的还都是新话本。” “据说上午那场,说到后面,香艳极了,人鬼情未了,哎呦,头一次听这么带劲的话本。” “上午那场我没赶上,可惜了,下午这场必须听。” “真的那么神?比翠云阁的姑娘唱曲还有意思?” “骗你作甚?那故事,绝了,跟真的一样,写话本的要不是亲身经历过,那绝对不可能凭空编出来。” “不光说书得好,他们那火锅才叫一绝,香的嘞。” “我活了这么些年,没吃过那么香的东西,五百文绝对值。” 醉仙楼内,卢泽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连门口都挤满了人的盛况,激动得手心冒汗,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这辈子都没在这么多观众面前说过书。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反响这么轰动。 几乎定南府一小半的听客都来了。 而这一切,都拜东家写的话本所赐。 一股说不清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随后,卢泽看时候差不多,醒木一拍,口若悬河,开讲《画皮》。 此时此刻,魏灵儿看着苏墨写的话本如此欢迎,不禁再次被苏墨的才华震惊到了。 除了忙眼前的事情,她一直在思考,苏墨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一楼大厅内,随着时间推移。 当卢泽讲到阴森恐怖处,众人悉数噤声,毛骨悚然。 说到香艳处,众人又是面红耳赤,一个个都变成了闷葫芦,气氛尴尬。 但是光是故事吸引人也就罢了,关键是空气中弥漫的火锅浓香,又不断挑逗着他们的味蕾。 这种听觉、嗅觉的双重极致刺激,让很多人再也按捺不住。 “伙计,上一桌火锅,就现在,我等要边吃边听。” “伙计,有没有雅间?给我们挑个雅间。” “快,爷等不及了。” 一时间,一楼听书的人里面,不少人纷纷涌向二楼。 就连在外面围观的人,也被里面热闹的气氛和香味吸引。 一个时辰之后。 醉仙楼二楼,大厅、雅间,所有桌子,全部坐满。 后来者甚至需要等位。 爆满,真正的爆满。 赵萍儿快步赶到后院书房。 “相公,谢掌柜,酒楼爆满了!” 闻言,谢铜盆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随后只能转头看向苏墨,一脸不可思议。 清风楼内人声鼎沸,直至酉时末,最后一桌客人方才尽兴而归。 伙计们虽疲惫不堪,脸上却都洋溢着笑容。 酒楼的生意在一日之间起死回生,那他们今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谢铜盆看着陆陆续续离开的客人,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搓着手,对刚从后院书房出来的苏墨连连赞叹: “苏老弟!奇才,你真是经商奇才啊,老哥我在这定南府商界混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般手段。” “用说书的法子聚人气,再用你这火锅赚银子,这两样东西凑一块,简直是绝配,你怎么想出来的?” 苏墨笑了笑,语气平淡: “无非是投其所好罢了,人们爱听故事,爱吃新鲜,我便给他们故事和新鲜。” 谢铜盆闻言,觉得苏墨这话说得多少有点低调了: “这可是一天之内就把一个死透了的铺子给盘活了,还盘得这么火爆,即便是商海多年,也断然做不到啊!” 他顿了顿,脸上又露出一丝忧色。 “不过……苏老弟,你这几个月后就要参加秋闱了吧?” “这乡试可是汇聚一府之地的英才,龙争虎斗,难度非同小可。” “你这般分心酒楼的生意,一日两日尚可,长久下去,可是要耽搁你的举业前程的。” 苏墨明白谢铜盆的担忧是真心实意,便宽慰道: “谢掌柜放心,酒楼日常打理,我已全权交给灵儿和萍儿她们。” “若非今日开业,我也不会在此坐。” 谢铜盆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正在认真对账的魏灵儿和刚从后厨出来的赵萍儿,恍然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从今往后,在这定南府,我谢铜盆,和你苏墨苏老弟,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你苏老弟的事情,就是我谢铜盆的事情!” “对了,三日后,我要在寒舍设宴,还请老弟千万赏光,到时咱们好好喝一杯。” 苏墨明白,谢铜盆此刻的邀请,与之前不同。 之前,谢铜盆和自己的交情,更多的还是看在自己的字画的面子上。 至于给自己醉仙楼,那也是出于一种人情的考虑。 但现在,谢铜盆对自己的交情,至少是平等的了。 …… 与此同时,对面的鸿福楼虽已打烊,二楼雅间内却气氛凝重。 李良平脸色铁青,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地念叨: “没理由啊,我想不明白啊。” “半价!我们可是半价啊!那些穷鬼泥腿子不该都挤破头来我们这儿吗?” “就因为一个咕嘟冒泡的破锅子,全跑到对面去了?这太邪门了。” 刘琛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猛地将手中折扇摔在桌上: “要是让这苏墨的酒楼就此立住脚,日后赚得盆满钵满,银钱开路,一旦成了气候,再想动他就难了。” 他越想越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第44章 御封白衣博士 他朝门外候着的心腹小厮招了招手: “去,叫弟兄们准备好家伙,明日天亮之前,给我把对面醉仙楼的新掌柜苏墨给剁了。” “记住,找个僻静地方,做得干净利落点。” 小厮心领神会,眼中闪过厉色,躬身低语: “二爷放心,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小厮走后,刘琛一脸坏笑: “一个乡下来的穷酸秀才,也想在定南府出头?痴心妄想!” “既然你这鸿福楼压不住他,那就别怪我用别的法子了。” 李良平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敢开口。 他当初是从京城来的,能在这定南府站住脚,也是因为拜对了码头。 跟在刘琛手下。 所以他清楚刘琛的手黑心狠,在定南府经营多年,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弄死个把没什么根基的外乡书生,并非难事。 清风楼这边,送走所有客人后。 魏灵儿拿着账本走到苏墨面前: “相公,今日账目清点完了,进账拢共七十三两。” “刨去所有成本开销,净利……四十两有余。” 四十两。 苏墨对这个数字并不意外,拥有满级经商技能的他,早在中午就能预估出大概的利润区间。 “做得很好,取五两银子出来,现场分红。” “所有伙计,包括后厨的帮工,每人按今日出力多少,都分一份。” “你和萍儿、玉茹、巧巧,还有小海,也都有份。”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忙碌的伙计们都愣住了,随即纷纷开始雀跃。 “多谢东家。” “东家豪气。” “咱们东家太仗义了。” 五两银子分到每个人头上或许不多,但能极大地提振了士气。 苏墨随后又宣布: “三日后,免费茶水取消,火锅恢复原价,一两银子一桌。” 苏墨坚信,三日之后,他醉仙楼的火锅,将会是一座难求。 “日后楼里的大小事务,若非必要,皆由魏掌柜和赵二掌柜决断。” “诸位各司其职,用心做事,苏某绝不会亏待大家。” 随后,苏墨便让伙计们关门打样。 接着便带着魏灵儿几人出城回家。 定南府城内,青云书院。 山长书房内,灯火通明。 李青山有些忐忑地坐在下首。 须发皆白的书院一把手,老山长周其玉面带红光,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青山啊!你前几日从永嘉县科试荐上来的那篇《六国论》,送入朝中后,被陛下御览了!” 李青山心头猛地一跳: “陛下……看过了?” “何止看了。” 山长拊掌笑道: “据说陛下看后,龙颜大悦,盛赞此文,并且言此文章,洞见症结,雄辩滔滔。” 说着,周其玉压低了声音。 “今日午后,朝廷的旨意已经传到学政衙门了,不仅将此文刊行天下,以飨学子,陛下还特旨,钦赐苏墨白衣博士之衔。” 白衣博士?” 李青山又是一惊。 这虽只是个荣誉虚衔,无职无品,却代表着圣眷和巨大的名声。 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殊荣。 “是啊!” 山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此子如今可谓简在帝心,名动天下矣。” “今年秋闱在即,朝廷多少双眼睛都会盯着他。” “青山,你慧眼识珠,于微末时便赏识其才,此乃天赐的师徒缘分啊。” “若此时你将其收归门下,悉心教导,待其秋闱高中,乃至日后金榜题名,你这座师的身份……前途不可限量。” 李青山闻言,脸上的喜色却渐渐褪去,他这才明白,这个时候,书院的山长急匆匆将自己叫过来,目的为何。 就是要自己当苏墨的座师。 他犹豫了起来。 这所谓的白衣博士看似风光,可这背后,也蕴藏着不少凶险。 大虞朝堂,自古以来便是文人相轻,官场倾轧。 苏墨被一篇文章捧得这么高,一旦秋闱、会试稍有闪失,或是表现不及这篇六国论。 那么立刻就会招致反噬和旁人攻击。 到时候,他这个老师,必然首当其冲。 会被牵连质疑,甚至可能成为政敌攻讦的突破口。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名利双收。 赌输了,可能多年清誉毁于一旦。 就看苏墨到底有多大能量。 山长周其玉见他久久不语,皱了皱眉: “怎么?青山有何顾虑?若是你不愿,老夫也可再挑人选。” “如今此子文章被御笔批阅,我们青云书院与此子,荣辱与共,故而必须精心栽培一番。” 李青山浑身一震。 泼天的富贵和名声就在眼前,风险固然有,但若是畏首畏尾,日后一旦后悔,岂不是追悔莫及? 更何况,那篇六国论确实让他惊艳无比,此子或许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赌了! 他猛地一咬牙,起身拱手,语气坚定: “山长,学生愿收苏墨为徒。” “必倾囊相授,不负山长期望,不负陛下圣恩。” “好!好!好!” 周其玉一脸高兴,有人担下这桩事,自己也算少了一件麻烦事。 其实他心里也明镜似的。 这苏墨的座师,风险极大。 “明日便派人去寻那苏墨,将朝廷恩旨和书院之意告知于他。” 周其玉最后叮嘱了一句,而后起身,亲自送李青山出门。 而苏墨这边,对于自己被封白衣博士的事情尚且不知。 在收拾完酒楼里的事情后。 苏墨便套了一辆马车,和魏灵儿几人一起出城回家。 虽然坐在马车里,但是苏墨的眼睛压根不老实。 趁着魏灵儿、赵萍儿、柳玉茹几人全在车里的机会。 苏墨从上车就一直发动着洞察之眼,几女的完美身材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但就在马车出城走了没多久,苏墨的目光就透过马车,透过大道两旁的树丛。 注意到有几道模糊的人影始终跟着自己这辆马车。 但苏墨并没有动作。 自己有满级体能,谁来都白搭。 果不其然,就在马车行至一处林木茂密、前后无人烟的路段时。 前后路口猛地窜出七八个手持长刀,蒙着脸的大汉,前后左右,将苏墨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一个直接来到马车前,声音雄浑: “车里坐的,可是醉仙楼掌柜苏墨?” 第45章 不讲武德 面对围攻马车的几个黑衣人,车夫被吓得坐立难安起来: “各位好汉,我们就是普通行路的……” “少废话,让车里面的人全都滚下来。” 魏灵儿下意识地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月色下,只见马车前后已被七八个手持明晃晃钢刀、黑布蒙面的壮汉堵得严严实实。 “啊~” 魏灵儿吓得低呼一声,手一抖,帘子落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相……相公,外面好多拿刀的人……” 闻言,赵萍儿和柳玉茹几人也都挑起帘子瞥了一眼,当看见马车四周围满了手持长刀的黑衣人。 一时间都被吓得花容失色,满脸慌张。 苏墨轻轻拍了拍魏灵儿的手背,又示意赵萍儿几人安心。 随后,苏墨在整理好衣袍上的褶皱后,便在魏灵儿几人的注目下,神色平静地掀开车帘,弯腰走了下去。 “诸位好汉,深夜拦路,不知有何见教啊?” 苏墨淡定自若地站在马车前,一脸平静。 为首的蒙面壮汉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苏墨如此镇定。 他上下打量苏墨: “嗬,还真敢下来,算你识相。” “不过你还是难逃一死了!” 苏墨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和: “诸位,拦路持械,恐吓良善,依照大虞律,故杀人者,斩,拦路抢劫者,绞,索夺钱财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诸位皆是昂藏七尺男儿,何苦为了些许银钱,行此不法之事,自蹈死地?不若放下兵刃,各自散去,苏某可以当作从未见过诸位。” 为首的蒙面人愣了一下,随即和同伴们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听见没?这酸秀才跟咱们讲大虞律呢?” “读书读傻了吧?爷们刀口舔血的时候,他还在识字呢!”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动手吧。” 为首的蒙面人止住笑,用刀尖遥指苏墨: “让你死个明白,要你这条狗命的,就是刘琛刘二爷。” “你敢在定南府跟刘二爷抢人,还把酒楼开到鸿福楼对面,这不是找死吗?那鸿福楼的东家李良平每月都要给我家二爷上供!” “你跟鸿福楼抢生意,这不就是跟我家二爷过不去吗?” “怪只怪你不开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下辈子投胎学聪明点。”” 刘二爷? 苏墨细细回想一番,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之前在人市上与他竞价阿茹娜的男人。 马车内,魏灵儿几女全都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为苏墨担心着。 而苏墨却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我最后说一次,现在罢手离去,还来得及,不然,吃亏的恐怕是你们。” “我们吃亏?” 几个黑衣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话。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秀才,也敢口出狂言?爷爷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给我上。” 话音未落,离苏墨最近的一个打手已经迫不及待。 嚎叫一声,挥着钢刀就朝着苏墨的肩膀砍来。 车厢内的几女全都紧绷着神经,柳玉姝都要打算冲下马车了,最后还是被魏灵儿挡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苏墨看似随意地侧身一让,那势大力沉的一刀便擦着他的衣角劈空。 那打手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向前冲去。 苏墨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扭。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啊——” 那打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钢刀哐当落地,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苏墨的动作毫不停滞,顺势一拉,膝盖狠狠顶在对方柔软的腹部。 那打手眼珠暴突,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起来,涕泪横流,痛苦地干呕着。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连苏墨自己也不禁感慨,这满级体能天天留着晚上用,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刚才还在哄笑的其他打手们笑声卡在喉咙里,一个个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 魏灵儿、赵萍儿、柳玉茹,甚至连车夫,全都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墨。 “邪门了,弟兄们一起上,剁了他。” 蒙面头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紧忙厉声下令。 剩余六七个打手这才如梦初醒,挥舞着钢刀一拥而上。 苏墨却如同闲庭信步,不紧不慢。 “砰!” 一拳击中面门,鼻血飞溅,门牙断裂。 “咔嚓!” 一脚踢中裤裆,尖叫声惊起树林中不少飞鸟。 “啊!” 又一个被肘击脸框,整个鼻梁都歪到了一边。 在满级体能的加持下,苏墨的力量要远超一般人。 而且体力也都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 所以苏墨只需要用三分力,便能做到碾压几个打手。 接下来的时间,苏墨下手极有分寸。 专门避开要害,就挑一个角度刁钻的地方打。 也就在下一刻。 有一个打手见势不妙,眼神闪烁地偷偷将手摸向怀里。 苏墨的洞察之眼扫过去,便直接透过衣裳,看见了那人怀中藏着的飞镖。 而就在那打手刚摸到怀中镖囊的瞬间,苏墨如同鬼魅般欺近,一把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那打手只觉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剧痛之下,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苏墨看着他,摇摇头: “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你最不老实!” 说完,苏墨另一只手握拳,毫不客气地照着他腹部就是几下。 随后又照着其面门直接几个巴掌甩了过去。 “我让你不讲武德,我让你玩阴的……” “挨打给我站直了!” 砰! 苏墨沙包大的拳头一个劲输出。 看得其他几个打手肉龇牙咧嘴。 转眼间,七八个打手,再无一人能站立。 苏墨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袖,走到那头目面前,蹲下身,将其蒙面的黑布扯下。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苏墨给他两条路。” “一,明日午时之前,亲自到我城外的宅子,磕头赔罪。” “二,等我亲自去找他,那就有他好果子吃。” “让他自己选,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苏墨不再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几人,转身走向马车。 车厢帘子被猛地掀开,当苏墨出现在眼前。 魏灵儿、赵萍儿、柳玉茹三张写满震惊,眼睛瞪得圆圆的。 看着苏墨,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相……相公,你……”魏灵儿声音都在发颤。 赵萍儿更是直接,脱口而出: “相公,原来你这么能打?!” 苏墨笑了笑: “可能是前几日赶山,把力气练出来了。” “车夫,赶路吧。” 车夫这才如梦初醒,敬畏地看了苏墨一眼,连忙应声,甩动缰绳。 马车驶回宅子时,夜色已深。 宅门打开,屋内的烛光溢出。 然而,与院内灯火通明相比,廊下的阴影里,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是阿茹娜。 她此刻正抱着膝盖坐在廊下的台阶上,眼神空茫地望着院门方向。 第46章 北蛮公主?北蛮女奴! 这几日,家里所有人都为了清风楼忙碌,连赵海都能去帮忙,唯独她被排除在外。 苏墨也几乎不和她说话,这种刻意的冷落,让她心里堵得难受。 更让她煎熬的,是她完全摸不清楚苏墨买下她,究竟意欲何为? 听到马车声和开门动静,阿茹娜猛地抬起头。 但在看到苏墨等人回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而后倔强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苏墨捕捉到阿茹娜的微表情,也读懂了她那点小心思。 但他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带着众人进了屋。 对付阿茹娜,一味冷落让她自己胡思乱想,比主动追问更有效。 冷处理,往往是最有效的加热方式。 魏灵儿几人虽累,但还是立刻忙碌起来,准备开饭。 厅堂里很快飘起饭菜的香气和女孩子们低声交谈的温馨声音,愈发衬得廊下的阿茹娜形单影只。 就在苏墨准备先去书房歇会儿时,阿茹娜忽然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决绝: “主人……请留步。” 苏墨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阿茹娜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抬起头直视苏墨: “我愿意告知主人我的身世,但只能告诉主人一人,并且,主人必须承诺,要为我保密。” 苏墨挑了挑眉。 终于要开口了吗? 他本想拿捏一下姿态,但看着面前少女这副挣扎又倔强的样子,觉得火候已到,便点了点头: “可以,跟我来书房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阿茹娜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低声道: “我并非黑水部可汗之女。” 苏墨在书案后坐下,示意她继续。 “我的真实身份是北蛮王庭,天可汗的女儿,阿茹娜!”阿茹娜说完,紧紧盯着苏墨,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震惊或恐惧。 苏墨确实愣了一下,北蛮国有几十个上百个大小部落,而北蛮王廷,则是所有部落共主。 而这北蛮王廷的可汗,可比什么黑水部落酋大多了。 这阿茹娜SSS级的含金量原来是体现在这儿。 但苏墨他很快恢复平静,甚至笑了笑: “公主殿下?空口无凭,你让我如何相信?总不能你说你是,你就是吧?” 阿茹娜似乎料到他会质疑,咬了咬嘴唇,继续道: “去年冬季,大虞边军深入草原,劫掠部落。” “父汗命我率军南下抵御,但是我在草原上我兵败了,乔装逃亡,但还是被俘……” “最后辗转到大虞,被卖到人市。” 她的声音里带着屈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憋屈。 听到她曾率军与大虞交战,苏墨信了七八分。 因为去年,朝廷的确和北蛮有一场大仗。 而且北蛮领兵的,正是北蛮王廷大可汗的女儿。 “所以,”阿茹娜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只要主人肯帮我,有朝一日送我返回北蛮王庭。” “我以长生天起誓,北蛮必将以国士之礼厚报主人。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唾手可得。” “证据呢?”苏墨问道,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然而,苏墨的反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戏谑: “国士之礼?听起来很诱人。” “不过,第一,你是我真金白银六十两买回来的女奴。” “第二,我是大虞的人,跑去当你们北蛮的国士,这算什么?岂不是叛国?我苏墨虽然如今还是白衣,但好歹也是读书人,风骨还是要的。” 阿茹娜彻底傻了,她没想到自己亮出最大底牌,对方竟是这种反应! 泼天的富贵都不要? “为…为什么?那可是你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富贵。”她有些语无伦次。 因为她认为,没有人可以拒绝。 “不为什么。” 苏墨打断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 “在我这里,你首先是我买来的女奴阿茹娜。” “至于你这北蛮公主的身份,与我何干?而现在你只要在大虞一天,那就永远都是我苏墨的女奴……” 苏墨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书房,随手一指: “在我吃完饭回来之前,把这里打扫干净。” “书要按类别归置整齐,地面要一尘不染,这才是一个女奴该做的事情。” 阿茹娜的脸瞬间涨红。 但迎着苏墨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她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苏墨看着她羞愤交加又不敢发作的样子,觉得有趣,忽然起了捉弄之心。 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阿茹娜耳边的一缕碎发,动作轻佻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我的公主殿下,干活的时候,也要有公主的样子,嗯?” 阿茹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弄得浑身一僵,脸颊瞬间绯红,又气又羞,猛地偏开头,银牙暗咬,但又不敢发作。 因为她明白,目前自己除了待在这里,别无选择,而人在屋檐下那就不得不低头。 权衡片刻,阿茹娜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看着阿茹娜这副羞愤交加却又不得不顺从的模样,苏墨心情莫名愉悦。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书房的刹那,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阿茹娜好感度+10】 【奖励发放:舌战群儒(初级)】 【技能说明:可模拟召唤虚拟儒生群体,针对单一话题进行高强度辩论练习,持续两个时辰。大幅提升宿主辩才、逻辑及临场应变能力。】 苏墨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听着系统的提示,苏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果然,这北蛮公主吃硬不吃软,表面抗拒,心里反而起了波澜。 在这文人相轻、动辄打嘴炮的时代,一副好口才,有时比真刀真枪还管用。尤其是未来的科举、官场,能不能把道理讲通,很大程度上就靠这张嘴了。 走到门口,苏墨忽然又停下,回头补充了一句: “对了,打扫认真点,我回来要检查的,要是不过关,可是有惩罚的哦。” 说完,这才真的离开去用餐了。 留下阿茹娜一个人在书房里,看着凌乱的房间,想着苏墨刚才那番话和可恶的笑容,气得跺了跺脚,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发烫。 苏墨出了门,满心畅快。 北蛮公主又怎么样? 如今被自己养着,吃自己的,喝自己的,那就是北蛮女奴。 该干活,还是得干活。 第47章 说明你蠢 定南府城西,一座灯火通明的奢华宅邸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 这便是刘琛的府邸。 刘琛斜倚在软榻上,怀里搂着个衣衫半解的美艳歌姬,心不在焉地听着小曲。 面前的几案上摆着精致的酒菜,他却食不知味。 坐在主位上的,是他的大哥刘全。 刘全年纪稍长,面相沉稳,也是定南府几个赌坊的东家,手段比刘琛更为老辣。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呻吟声。 守门的小厮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惨白: “二爷,派出去的打手全都回来了。” 刘琛精神一振,坐直身体: “哦?事情办妥了?那苏墨是直接见阎王了?” 小厮哭丧着脸,声音发颤: “不是,他们几个出去办事的,是被人抬回来了,个个带伤,惨不忍睹啊二爷。” “什么?” 刘琛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面前案几,他几步冲到厅外。 刘全也皱起眉头,放下酒杯跟了出去。 只见院子里,七八个汉子横七竖八地躺着或靠着,个个鼻青脸肿,胳膊腿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不住地呻吟哀嚎。 为首的刀疤脸阿虎见到刘琛出来,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二爷,那苏墨压根就不是一个秀才那么简单,他太能打了。” “我们兄弟几个都降不住他一个人,就一个照面就全栽了。” 随后,他便将之前在城外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为了挽尊,几人对于苏墨的拳脚实力更是说到了极其夸张的地步。 紧接着,又有人抢着补充道: “是啊二爷,那小子看着瘦,可力气大得吓人,速度又快,我们拿着刀都近不了他的身。” “我们吃点苦头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那厮他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刘琛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他还说,让二爷您明日午时之前,亲自去他城外那宅子斟茶赔罪。” “说要是您不去,他就亲自来找您,还说到时候,二爷你就后果自负……” “太猖狂了!” 刘琛闻言,瞬间暴怒,脸色涨得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原地来回踱步。 “一个乡下穷酸,吃几天饱饭?就敢让我刘琛去赔罪?” “他算个什么东西!我非要扒了他的皮。点齐人手,我现在就带人去烧了他的破房子!” “够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刘全终于开口。 刘全走到那群残兵败将面前,仔细看了看他们的伤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转向刘琛: “老二,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刘琛喘着粗气,强压怒火,将如何在人市与苏墨争抢女奴结怨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刘全静静听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 “我当是多大的事,一个会些拳脚的秀才罢了,又不是三头六臂,值得你如此失态?” “斗勇斗狠,终是下乘,八个人,拿着刀,被一个书生赤手空拳打成这样,这说明什么?” 刘琛愣了愣: “说明这小子深藏不漏?” 刘全瞪了弟弟一眼: “这说明你蠢!” “这个苏墨既然懂拳脚,那就不是什么寻常书生,就算是你亲自带人过去,也是于事无补。” 刘琛被大哥说得哑口无言,但依旧忿忿不平: “大哥,难道就这么算了?他如今让我去赔罪,我刘琛在定南府还要不要脸面了?” “谁说要算了?” 刘全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踱回厅内坐下。 “阴的不行,那就来明的。咱们是体面人,要懂得用体面的法子解决问题。” 刘琛眼睛一亮,连忙跟进来:“大哥的意思是?” “找司户参军高通,高大人。” 刘全一脸坏笑: “司户参军这位子,整个定南府的民间纠纷全归他管。” “我们每年送上那么多雪花银,是白送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刘琛眼睛微微一亮:“大哥的意思是?” 刘全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我记得,高参军对你那怡红苑里新来的那个清倌人,叫芷兰是吧?可是惦记得很啊。” 刘琛立刻会意: “对!对!高大人暗示过好几次了,只是那芷兰性子烈,而且平日里也不接客,我也有意将其留在身边,就一直没舍得……” “今晚就舍得。” 刘全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把她梳拢打扮好,再备上五百两银票,一同给高参军送去。” “顺便跟他提一嘴这个苏墨的事情,然后请他高大人明日一早,秉持公道。” 他看着刘琛,语气带着教训的意味: “只要下了大狱,罪名怎么定,案子怎么办,还不是高参军一句话的事?” “是死是活,是圆是扁,都由得我们拿捏。这岂不是比你在荒郊野外动刀动枪,干净利落,又名正言顺得多?” “你啊,就是沉不住气。” 刘琛听完,茅塞顿开: “妙啊,大哥!还是您高明,我这就去办。” 兄弟俩相视一笑,举杯对饮。 苏墨宅邸,书房内。 苏墨吃完饭,慢悠悠地端着一份特意留下的饭菜往回走。 脑子里还在回味着【舌战群儒】这个新奖励,琢磨着怎么去用。 推开书房门,苏墨微微挑眉。 只见书房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原本散乱堆放的书籍被分门别类、整齐划一地插回书架。 笔墨纸砚各归其位,桌案擦得光可鉴人。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清香。 阿茹娜正背对着门口,跪坐在地上,用一块干净的湿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最后一块地板角落。 动作专注,腰背挺直。 勾勒出健美而富有活力的曲线,带着一种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野性美感。 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上,显出几分难得的柔顺。 苏墨故意轻咳了一声。 阿茹娜身体微微一僵,停下了动作,却没有立刻回头,似乎还在为刚才被捉弄而赌气。 苏墨踱步进去,装模作样地四处打量,手指划过书架顶端,看了看指尖。 毫无灰尘。 “嗯!打扫得还算凑合。” 苏墨语气平淡,带着点挑剔的意味: “看来北蛮公主也不是完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嘛。” “至少这擦地板的活儿,干得很好。” 第48章 最大的筹码 阿茹娜猛地回过头,碧色的眸子里含着薄怒,脸颊气鼓鼓的: “主人!我……” “我什么我?” 苏墨打断她,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活干完了,就可以跟主人顶嘴了?” 苏墨的目光极具侵略性,阿茹娜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想后退。 但是她却忘了自己是跪坐着的,身体一晃,差点失去平衡。 苏墨适时地伸出手,将其一把揽住。 而苏墨这大胆的举动,顿时让阿茹娜浑身一颤,脸上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想躲开,身体却有些发软,心跳快得厉害。 “脸这么红?累了?” 苏墨假装没看见她的窘迫,语气依旧带着调侃: “也是,金枝玉叶的,干这种粗活确实难为你了。” 阿茹娜又羞又气,偏偏被他吃得死死的,咬着嘴唇说不出话,只能扭开头,避开他那可恶的视线,胸口微微起伏。 “主人检查完了吗?若无事,我先出去了。” 苏墨看着她这副想反抗又无力反抗、羞愤交加的模样,觉得分外有趣。 “你这么急着走是干什么?” 苏墨轻笑,终于不再逗她,将身后的食盒提过来,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给你的,干活就得管饭,我这当主人的还是很讲道理的。” 看着那热气腾腾、明显是精心留出的饭菜,阿茹娜愣住了。 她忙活了半天,又累又饿,本以为接下来还要面对苏墨的刁难,没想到……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鼻子微微一酸,眼眶竟有些发热。 她赶紧低下头,不想让苏墨看到自己的失态。 苏墨假装没看到她的反应,语气随意: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就是逗你玩玩,怎么还委屈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阿茹娜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闷: “没有委屈,只是有点想家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苏墨面前流露出真实的脆弱。 苏墨沉默了一下,然后伸出手,不是戏弄,而是有些生硬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动作甚至称得上笨拙: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你现在这副样子,哭死了也没用。” “这世上能帮你的,目前看来,好像也只有我这个买下你的主人了。” 阿茹娜抬起头,碧眸中含着水光,带着一丝希冀望向他。 苏墨却话锋一转,语气现实而冷酷: “但是,你要我冒着杀头甚至叛国的风险,去帮一个敌国的公主?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我亏到姥姥家了吧?” “你总得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冒险的理由吧?空口白牙一句国士之礼,可不够。” 阿茹娜愣住了,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她光想着亮明身份换取帮助,却从未站在苏墨的角度想过,他凭什么要帮她? 是啊,凭什么? 苏墨看着她陷入沉思的呆愣模样,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直起身,作势要离开: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想通了,再来找我。” 他刚转过身,还没走到门口。 “主人!” 阿茹娜忽然叫住他,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墨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 下一刻,他瞳孔微缩。 只见阿茹娜猛地放下碗筷,站起身,双手颤抖着,竟开始解自己衣袍的束带。 那身粗布的、属于女奴的衣衫被她褪下肩头。 露出下面小麦色的、光滑紧致的肌肤和优美的锁骨。 以及一小片包裹着丰盈的、绣着奇异图腾的北蛮风格抹胸。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身体散发着健康而野性的光泽,混合着香汗味、皂角味和她身上特有的淡淡体香,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诱惑。 她的脸颊红得几乎滴血,眼神却倔强地直视着苏墨,声音因紧张和羞耻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 “只要主人答应我,将来一定想办法送我回北蛮。” “我阿茹娜,我愿意!愿意今夜就做主人的女人,从此以后,身心皆属主人。” 她咬着唇,补充了一句,声音低了下去,却更添暧昧: “主人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叮!阿茹娜好感度+15】 苏墨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知道北蛮女子奔放,却也没想到能奔放到这个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瞬间翻腾的燥热,目光在她暴露的肌肤上扫过,语气刻意放缓,带着审视和玩味: “这就是你最大的筹码?” 阿茹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臂下意识地环抱胸前,却又强迫自己放下,挺起胸膛,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骄傲: “这……这还不够吗?” 苏墨摩挲着下巴,故作沉吟状: “马马虎虎吧。” “不过,送你回去这事,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也说不定。” 阿茹娜立刻道: “三年!只要主人在三年之内送我回去。” “这三年内,我就永远都是主人的人。” 她似乎怕苏墨反悔。 苏墨点点头,终于露出一个算是答应的笑容。 “好,我答应你,三年之内,送你回北蛮。” 说着,苏墨走上前,没有急着动作,而是伸手抬起阿茹娜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不过,记住了。” “从现在起,直到你离开的那一天,你首先是我的女奴阿茹娜。” “要听话,明白吗?” 苏墨点点头,捡起一旁地上的外衫,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 阿茹娜身体微微颤抖,碧眸中水光潋滟: “阿茹娜明白。” 苏墨满意地笑了,拉起她的手。 “那今晚,就先让主人检查一下,北蛮女子和中原女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阿茹娜羞得浑身发烫: “是,主人。” 这一声主人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苏墨感到有些不真实。 同一时间,司户参军府。 刘全刘琛兄弟二人深夜到访,奉上厚礼。 高参军五十来岁,身材微胖,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精明。 他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美人和银子,又听了刘氏兄弟对苏墨添油加醋的控诉,这才开了口。 “唔,一个穷酸腐儒,会些拳脚,竟如此嚣张跋扈,竟敢当街伤人?这简直目无王法!” 高通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官腔。 “二位放心,本官既食朝廷俸禄,自当为民做主,维护我定南府朗朗乾坤。” “明日一早,本官便亲自带着差役,去将这狂徒缉拿。” “届时,二位也可一同前往!” 第49章 向苏墨学习 翌日,清晨。 定南府城内,青云书院。 书院的山长、堂长、讲书、先生,以及斋长、典籍等一众人员。 全都身着正式的儒服,整齐地立于书院最大的讲堂内,气氛庄重肃穆。 不多时,几顶官轿在书院门前落下。 定南府学政崔文彦,身着绯色官袍,在一众属官的簇拥下,缓步走入书院。 山长周其玉连忙率众上前迎接,躬身行礼。 “下官周其玉,率青云书院上下,恭迎学政大人。” 崔文彦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周其玉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山长,诸位夫子,不必多礼,本官今日前来,是来送一道圣旨的。” 崔学政直接开门见山,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缓缓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览定南府永嘉县苏墨所著策论,六国论一文,深以为然。” “该生针砭时弊,论理精深,实为难得。虽一白衣,而有忧国之心,济世之志,殊为难得。” “特赐白衣博士之爵,以示嘉奖,望其勤勉向学,他日为国效力,钦此。” 圣旨的内容十分简短,但是在场众人却是一个个神色各异。 白衣博士,虽非实职官位,却是皇帝亲口御封的头。 一个秀才,仅凭一篇文章,便得此殊荣,这在大虞朝近年来的历史上,都属罕见。 崔学政将圣旨合拢,而后交到书院山长周其玉手中: “苏墨一介白衣,能以文章直达天听,获此殊荣,靠的便是真才实学与切中时弊的见识,此乃我定南府文教之幸事。” “望书院上下,都向这永嘉县苏墨学习。” 训话完毕,崔文彦并未久留,便匆匆起轿离去。 他身为学政,事务繁忙,能亲自来这一趟,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送走学政,讲堂前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周其玉手持圣旨,脸上洋溢着红光。 随即看向一旁的李青山: “青山,这圣旨,还是你交到苏墨手上为好。” “一来,可以彰显我书院对此事的重视。二来嘛,你正好借此机会,将这苏墨收为弟子。” “而今那苏墨已从永嘉县搬到定南府,就住在城东二里外的一处宅子。” “你带几位书院同仁,再选些机灵的学子,再带上圣旨。” “现在就出发!” 与此同时,城外苏墨宅邸。 日上中天。 魏灵儿和赵萍儿早早便去了城内的醉仙楼照看生意。 今天是醉仙楼开业的第二天,所以还得魏灵儿盯着。 苏墨难得清闲,正伏在书案前气定神闲地练字。 一边写着字,一边在心里吐槽。 这北蛮公主的体质确实非同一般,耐力惊人,要不是自己开挂,恐怕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要不人家总说胡姬别有一番韵味呢。 经过昨夜,苏墨越发觉得这满级体能确实霸道,便是折腾半宿,第二天依旧精神奕奕。 反观阿茹娜…… 苏墨的目光不由地投向书房一角。 此刻的阿茹娜正挽着袖子,露出两截小麦色的小臂,跪伏在地板上,用一块湿布,极其认真地擦拭着每一寸地面。 她动作幅度不大,但腰肢轻扭,臀线起伏,带着一种充满力量感的韵律。 粗布衣裙掩盖不住她健美窈窕的身段,尤其是弯腰时,那惊心动魄的曲线,更是引人遐思。 苏墨嘴角微勾,恶趣味地动用了洞察之眼。 视线轻易穿透了那层粗布,其下的风光更是…… 啧,北蛮女子的体质果然非同一般。 阿茹娜这擦地的身段,这专注的神情,配上她北蛮公主的身份和昨夜口口声声软糯的哀求…… 这禁忌感,简直了。 苏墨心里暗爽,觉得那六十两银子花得真是物超所值。 阿茹娜似乎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耳根微微泛红,擦拭的动作更快了些,却不敢回头。 只能假装专注干活,心里把那个可恶的主人骂了无数遍。 而就在苏墨正看得入神,想着要不要让阿茹娜换个姿势擦时。 赵海像一头疯牛一样冲进了书房。 “相公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差,说是相公你当街殴人,要抓你去治罪。” 几乎是同时,听到动静的柳玉茹、柳玉姝、宋巧巧也匆匆从后院赶了过来,脸上都带着惊慌和担忧。 “相公,怎么回事?” 柳玉茹急声问道。 阿茹娜也停下了动作,愕然抬头,碧眸中满是诧异 苏墨放下笔,心下也纳闷,好端端的官府找自己做什么? “无妨,我去看看。” 苏墨整理了一下衣袍,当先朝大门外走去。 柳玉茹几女互相看了看,也壮着胆子跟了出去。 阿茹娜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默默跟上。 走出大门,只见十余名手持水火棍差役分立两侧,为首的正是身着绿色官袍腆着肚子的司户参军高通。 而苏墨则是在第一时间认出来了一脸得意的刘琛,刘二爷。 接着便在心里猜出来了个大概。 今日这是来者不善啊。 刘琛一见到苏墨,一把合上了手中的折扇: “苏墨苏秀才!我们又见面了。” “介绍一下,站在我身旁的,是我们定南府的司户参军,高通高大人。” 说吧,刘琛转向一旁的高通,恭敬一拜: “高大人!昨日就是此人,将我家中几个良善护院给打成重伤,几近残废。” 苏墨抬眼看去,只见刘琛身后的家丁还抬着几个昨日被打伤的打手,哼哼唧唧地控诉道: “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站在刘琛身旁的刘全也随即开口: “高大人,不用与这厮多嘴了,直接将其拿下,下狱即可。” 高通闻言,便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拘票: “罪人苏墨,当街行凶,殴伤良民刘虎等数人,藐视法度,本官依律前来拿你归案,你可有异议?” “大人且慢。” 柳玉茹和柳玉姝几乎同时出声,急忙上前拦在苏墨身前。 “大人明鉴!昨日是这些歹人先持刀拦截我们的马车,口口声声要杀了我一家几口,我家相公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动手,他们才是歹人。” 宋巧巧也抢着道: “我家相公昨日出手不过是为了自卫,是他们颠倒黑白。” 赵海更是一把推开了几个想要捉拿苏墨的差役。 第50章 圣旨到 而高通压根不听几人的解释: “你们几个刁妇给我住口,本官办案,岂容尔等置喙?” “苏墨当街行凶,殴伤良民,人证物证确凿,还有什么可辩驳的?来人啊,将这法外狂徒苏墨给本官拿下。” “谁若再敢阻挠公务,也一并锁了。” 衙役们应声上前,就要动手拿人。 而眼瞅着苏墨就要被差役拿下,刘琛一脸得意忘形: “苏墨,敢跟我刘琛作对,这就是下场。” “等你进了大牢,你的醉仙楼,还有你这些个娇滴滴的娘子……” 刘琛一边说着,眼神一边不老实地在柳玉茹几人身上打量。 “那就全都是我刘二爷的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苏墨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官不官民不民的,这两边压根就是一伙的。 而苏墨也瞬间狠下心,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但就在现场乱成一团之际。 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从人群外传来。 “给我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青山身穿儒衫,领着十几名青云书院的教习和学生,一行人浩浩荡荡,正朝着这边走来! 李青山快步走到近前,看到身穿官服的高通,随即拱手一拜: “青云书院,李青山!敢问这位大人是?” 高通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回礼。 “定南府司户参军,高通!” 李青山闻言,随即点点头,而后看向一旁的苏墨: “高参军!这是何意?” 面对李青山的质问,气势不由得弱了三分: “李讲书,这罪人苏墨昨日当街行凶,并且殴伤多人,苦主状告在此,本官接到诉状,今早这才亲自带着差役前来……” 旁边的刘琛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顿时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这位……李讲书,这是官府办案,即便你是书院的讲书,也没资格干涉吧?!” 李青山根本不理刘琛,目光锐利地看向高通: “高参军,你身为朝廷命官,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高通挺起胸膛,一脸严肃: “李讲书,我敬重你是读书人,才回答你方才所问,你若是再干涉我办案,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罪人苏墨一连将八人打个半死不活,我今日来拿他,难不成还错了不成?” 忌嘴这时,苏墨身后的赵海忽然冲到了李青山面前: “不是这样的,他胡说!” “昨日,是那些贼人拿刀在半路截住了我家相公的马车,我家相公为了自保才动的手的。” “如今他们是颠倒黑白,是恶人先告状。” 李青山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高通。 “高参军?你都听到了?” 大虞朝文治天下,同品的文官就是要高于武官,更何况李青山乃是青山书院的首席讲书。 故而身为司户参军的高通,此刻也要礼让三分。 “李讲书,此事尚无定论,需带回衙门审问。” 李青山却不理他,径直走到苏墨身边,一把将他从差役手中拉过来,护在身后。 然后转身,面对高通,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圣旨。 “圣旨在此,众人跪接。” 明黄色的绢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圣旨? 高通脸色骤变?哪里来的圣旨? 而高通身后的刘琛刘全两人更是被惊了一大跳。 本来冒出来一个李青山就够出乎意料了,现在又冒出了一道圣旨? 高通几人犹豫片刻,还是跪了下来,紧接着,全场便哗啦啦跪倒一片。 “苏墨接旨!” 圣旨?给苏墨的? 刘琛和刘全二人一脸震惊。 李青山随即展开圣旨,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将圣旨的内容宣读了一遍。 当圣旨宣读完毕,众人听到苏墨的文章呈到御前,并且为皇帝所喜,同时苏墨得了白衣博士的封赏。 现场一片寂静,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和一些人粗重的喘息。 苏墨听到圣旨中的内容,也是有些意外。 他之前以为,李青山所说的将他的文章送到京城传阅,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文章不但真的送进了京师,甚至还送到天子御前。 不过苏墨也明白,这所谓的白衣博士,说白了就是一个虚得不能再虚的虚衔。 但关键是“皇帝亲封”这个含金量。 这可是块金字招牌,等于自己今后又多了一层护身符。 李青山将圣旨合拢,走到仍跪在地上的高通面前,居高临下,语气严厉: “高参军,现在,你还要拿人吗?” 高通额头上冷汗直冒,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他连忙磕头道: “李讲书莫要拿下官说笑了。” “下官是不知苏秀才乃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这才多有冒犯,下官要是知道,定然不敢冒犯。” “我想,这……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此案,有待商榷,有待商榷。” 见此情形,一旁的刘琛却不甘心,梗着脖子道: “就算有圣旨,就算是御封的白衣博士,那他打人总是事实吧?” 刘全也硬着头皮附和: “对!你什么博士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不然置王法于何地?” 李青山目光冷冷地扫过兄弟二人,淡淡道: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苏墨无故殴人,那好,今日我们便一同去府衙,升堂问案。” “将昨日之事,前因后果,查个水落石出。” “若真是苏墨之过,我青云书院绝不袒护,但若是有人诬告攀陷,老夫定当亲自修书,上奏朝廷。”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个诬告的事情这么简单了。” 这话一出,高通吓得脸都白了。 “李讲书,你我都是同在定南府为朝廷效力,何必这般水火不容。” “下官都说了,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高通说着,一边给刘琛刘全两兄弟使眼色,示意二人少说两句。 有些事,不上秤还没四两重,可要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真上了公堂,万一漏了底,那后果是想都不敢想。 刘琛二人顿时住口,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高通见状,哪里还敢停留,连忙起身,对着李青山和苏墨连连作揖: “误会!都是误会!” “下官这就带人回去,严查诬告之人,告辞,告辞。” 说完,便带着手下差役,匆匆离去。 等这拨人走后,李青山小心翼翼地将圣旨交到苏墨手中: “苏墨,恭喜了。” “一篇策论直达圣听,被圣上亲封白衣博士,这还是咱们大虞朝头一遭。” 第51章 树大招风 等苏墨接过圣旨后,李青山便又继续道: “不过,你还需知晓这白衣博士四字的分量。” “我大虞科举取士,功名层级分明。” “秀才是功名之始,有了见官不跪、免徭役等特权,但说到底,仍是白衣,并无官身。” “唯有中了举人,才算真正踏入仕途门槛,有了做官的资格。” 他指了指苏墨手中的圣旨: “而这博士之衔,在本朝多授予学问渊博之士,或在国子监、各大书院任职,并不稀罕。但这白衣博士,却是十分罕见。”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 “此衔虽是虚职,无俸禄,无实权,却代表着陛下对你才学的认可,是莫大的荣誉。” “天下读书人无数,能得陛下亲封者,凤毛麟角。” “日后你行走士林,这便是一块金字招牌。” 苏墨心中了然,这所谓的白衣博士就是个高级荣誉称号,类似于现代的特聘教授或者文化顾问。 “学生明白了。”苏墨将圣旨小心卷好。 “诸位先生如此奔走一趟,实在劳烦,方才的事情,学生更是要谢过李讲书。” “还请诸位进寒舍稍坐,喝杯粗茶。” 众人移步院内,纷纷落座。 李青山呷了一口茶,先是给苏墨介绍了在场的几个书院的先生,而后这才谈起刚才的事情: “方才那高参军,为何会前来寻你麻烦?你与他们有何过节?” 苏墨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 从人市竞价买下阿茹娜,到昨日出城被刘琛派的打手截杀,原原本本道出。 李青山听完,眉头微蹙,尚未开口,旁边一位书院的堂长忍不住惊讶道: “你一个读书人,竟有如此身手,能一人击退八个持之刃?” 其他书院众人也抓住苏墨话里的关键,不免都一脸诧异,议论纷纷起来。 面对追问,苏墨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回诸位先生的话,学生早年为了生计,常在山中赶山,采药捕猎,借此为生,故而身手要比一般人矫健,也略懂一些拳脚。” 李青山一听这话,不禁笑了起来: “你的文章词赋,我和诸位书院的先生都是知道的,而且这几日,对于你精通书画的本事,我更是有所而言,却不料,你还略懂拳脚?” 这话带着几分调侃,却也透出十足的欣赏。 苏墨连忙摆手: “先生折煞学生了。” 李青山转而正色道: “这刘全刘琛二人,老夫素有耳闻,这二人绝非良善之辈。” “如今你得了这白衣博士的封号,他们明面上定是会收敛几分,但暗地里的手段,不得不防,你日后需多加小心。” 接着,几位书院的先生也纷纷附和,提醒苏墨注意安全。 又闲聊片刻,几位书院先生便纷纷起身告辞。 而唯独李青山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墨也明白,这李青山还是有话要说。 一时间,厅内只剩下苏墨和李青山二人。 李青山的神色比刚才更加凝重了几分。 “苏墨这白衣博士的头衔,是荣耀,但也是麻烦。” “请先生明示。” 李青山站起身,负手而立。 “文人相轻,自古皆然。” “你以一篇《六国论》得陛下青睐,不知羡煞多少皓首穷经却碌碌无为之辈,更会刺痛许多自诩才高却无此机遇之人。” “如今大虞朝堂上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 “有人盼你成才,亦有人恨不得你立刻摔个粉身碎骨。” 李青山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墨: “尤其是,四个月后便是秋闱!” “你若中举,且名次靠前,那便是实至名归,那些非议之声自然平息大半。可你若是不中,或者名次靠后……” 李青山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届时会有多少非议蜂拥而至,甚至可能有人攻讦你欺世盗名。” 苏墨倒吸一口凉气。 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懂,但经李青山这么赤裸裸地点破,他才真切感受到这白衣博士四个字背后的分量。 这简直是被架在火上烤。 “所以!” 李青山斩钉截铁道: “你这次的秋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仅要是中举,而且名次决不能低,依老夫看,至少需闯入定南府前十之列,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苏墨听完,心中凛然。 李青山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 而且李青山本就没有必要如此点拨自己。 苏墨起当即对着李青山深深一揖: “先生金玉良言,学生感激不尽,学生必当竭尽全力,备战秋闱。” 李青山见苏墨一点就透,心中更是满意: “你既有此决心,老夫甚慰。” “而老夫之前便曾言,若你来府城,可入我门下,今日,老夫便问你,可愿拜我为座师?” 李青山问得突然,苏墨显然有些猝不及防。 随即便在心中迅速权衡。 在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前程,不仅看自身才学,更看重师承和门户。 李青山身为青云书院首席讲书,定南府文坛领袖,学问渊博且桃李满天下,在朝在野都拥有极其深厚的人脉。 拜他为师,就等于给自己找到了一座靠山。 当下,苏墨后退两步,整理衣冠,神情庄重,也不说话。 十分干脆地对着李青山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学生苏墨,愿拜入先生门下,执弟子礼,聆听教诲!” 李青山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连忙起身亲手将苏墨扶起: “好!好!今日能收你为徒,老夫心甚慰之,快起来。” 拜师礼成,李青山整个人都感觉透亮了不少: “你如今既然拜入我门下,有些话更需说在前头。” “我作为你的座师,你之荣辱便与我息息相关。” “你若在今后的乡试会试一连高中,你我师徒自然脸上有光。但你若稍有差池,届时非但你将面临口诛笔伐,连带着老夫,亦会被牵连。” “你要明白,陛下亲点的白衣博士,那就不能在科考中出一点岔子,如若不然,那你就是在打陛下的脸!” 李青山这话,可以说是明得不能再明了。 苏墨也了然,自己现在是皇帝亲封的白衣博士,自己要是连乡试会试都中不了。 那不就是在打皇帝的脸吗? 第52章 拜师宴 苏墨郑重表态: “弟子明白,即日起,弟子定当勤勉向学,绝不会让先生蒙羞。” 李青山嗯了一声。 “今后每月,你需抽时间来书院几次,我会亲自为你讲解经义,出题策问,督促你学业。” “秋闱在即,你我都不可懈怠。” “弟子遵命。” 接下来,二人又闲聊许久。 眼看天色渐晚,李青山便欲告辞。 苏墨连忙便赶忙挽留: “先生,如今天色已晚,不如用了晚饭再回去。” “正好学生在城内置有一家酒楼,若先生不弃,可否赏光前去,也算是一顿拜师宴?” 李青山闻言,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你还经营酒楼?” 这心得多大啊?眼下四个月不到就要乡试了,还有闲心去经营酒楼? 苏墨随即表示: “酒楼是我的,但不是我在经营,酒楼的事情都是几个内人在打理。” 这下倒是激起了李青山好奇心起: “也好,那便去瞧瞧你的酒楼。” 苏墨让赵海先去酒楼报信安排,自己则陪同李青山,步行前往府城内的醉仙楼。 来到醉仙楼,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奇香扑鼻。 魏灵儿早已得到消息,在门口迎接,见到李青山和苏墨二人,赶忙上前来迎。 苏墨随后向魏灵儿介绍了李青山: “灵儿,安排一个清净的雅间。” 魏灵儿应声,引着二人上了二楼一间临街的雅间。 李青山落座后,打量了一下房间,目光落在桌子中央那个奇特的黄铜锅子上,锅下还有炭火加热,锅内红汤翻滚,不由好奇问道: “这是何物?老夫走南闯北,倒是未曾见过此种食具。” 这时,伙计端上来满满一锅散发着浓郁辛香的汤底,以及数十碟新鲜的肉片、蔬菜、豆腐等食材。 苏墨这才开始解释: “先生,此物名为火锅。” “是将汤底烧沸,食客自行将喜爱的食材放入锅中涮煮,蘸以酱料食用,别有一番风味。” 说着,苏墨直接给李青山做起了示范。 李青山学着他的样子,小心地涮了一片羊肉,蘸料后送入口中。 顿时,麻辣鲜香各种滋味在舌尖炸开,肉质嫩滑,味道层次丰富,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口感。 李青山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夹了一筷,细细品味后,赞道: “嗯?此物竟能如此味美,鲜香麻辣,入口细品,十分过瘾,却不知这火锅是何处传来的新奇吃法?老夫竟从未听闻。” 苏墨正想编个借口,却不料旁边的赵海却快人快语,抢着说: “这火锅是我家相公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呢!” “全天下独此一家,绝无仅有。” 李青山闻言,看向苏墨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苏墨啊,你真是每每都出人意料,看来老夫今后收了你这个徒弟,倒是有口福了。” 正当李青山大快朵颐吃着火锅之际,外间大堂隐隐传来一阵阵叫好声和掌声。 李青山便侧耳细听,声音是一楼利嘴卢说书的响动。 这会儿说的,正是《香玉》的故事,讲的是书生黄生与牡丹花仙香玉、耐冬花仙绛雪之间缠绵悱恻的情缘。 情节曲折,文辞优美,引人入胜。 李青山起初只是随意听听,但很快便被那离奇的情节和真挚的情感所吸引,手中筷子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听得入了神。 直到一段落毕,满堂喝彩,他才回过神来,拊掌赞叹: “好话本啊,好文辞啊,这故事说得真叫一个引人入胜,虽是鬼狐花妖之事,却颇有人情味,十分新鲜。” “只可惜,我只听了后一半,却没听到前一半的故事。” 他转向苏墨,好奇地问: “这楼下说书的先生是个人才,竟能讲得这般出彩,不知可否请来一见?” 苏墨便让赵海去请利嘴卢。 不一会儿,卢泽来到雅间,对着苏墨和李青山行礼。 李青山夸赞道: “卢先生方才说得真是精彩,而且这话本故事更是不俗。” “不知你方才所讲的话本,叫什么名?出自哪位才子之手?” 利嘴卢一愣,随后一脸不解地看向苏墨: “话本?这话本不就是苏掌柜亲手所写吗?” 卢泽有些不解,作者就在旁边,你问我? 李青山彻底愣住了,转头看向苏墨,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本子是你写的?” 苏墨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也是为了酒楼生意,学生这才写下这话本,都是生计所迫,让先生见笑了。” 李青山脸色一板,摆出严师的架势: “不是为师说你,秋闱在即,时间何等宝贵?当以举业为重。” “写这些杂书,难免分散心神,你需收收心,将精力都放在圣贤书上才是正理。” 苏墨一脸严肃: “老师教训的是,弟子记下了。” 李青山点点头,面色稍霁。 等到利嘴卢告辞下楼,雅间内只剩师徒二人和赵海时,李青山却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苏墨,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尴尬和好奇,小声道: “那个……苏墨啊,有空的话,把你写的这个话本,也送一套过来,为师瞧瞧。” 苏墨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连忙点头: “是,老师,弟子回头就让人送去。” 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真香定律都是通用的。 李青山老脸微红,干咳两声,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埋头吃火锅。 一顿饭吃完,李青山心满意足,又叮嘱了苏墨一番,这才告辞回书院。 苏墨则是留在酒楼,等到打烊后,才和忙碌了一天的魏灵儿、赵萍儿一同返回城外家中。 回家的路上,魏灵儿和赵萍儿这才有机会详细询问今日发生的事情。 苏墨便将刘琛带司户参军来拿人、李青山携圣旨赶到、以及拜师李青山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魏灵儿听完,眉头紧皱: “这如今虽然危机暂时化解,但那刘琛刘全,一看就不是肯善罢甘休的人,不知相公接下来有何打算?” 闻言,苏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人家都已经把刀架到脖子上了,难道我们还要伸着脖子等他们砍下来不成?” “自然是要主动出击。” 第53章 投靠鸿福楼? 回到城外的庄园,已是亥时末。 柳玉茹和宋巧巧还有阿茹娜迎上来,见苏墨平安归来,也都松了口气。 “玉姝呢?睡下了吗?”苏墨首先问道。 柳玉姝怀有身孕,今日家中闹出那么大动静,苏墨怕她受了惊吓。 柳玉茹柔声道:“妹妹在房里歇着呢,应该还没睡着。” 苏墨点点头: “我去看看她。” 说着便朝柳玉姝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只见柳玉姝正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薄被,一只手无意识地轻抚着小腹。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寝衣,因怀孕近两月,身形已略显丰腴,腹部微微隆起一道弧度。 烛光下,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在看到苏墨的瞬间,瞬间开心了起来。 青丝如瀑,松散地垂在肩头,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细腻。 即便怀着身孕,也难掩其清丽脱俗的韵味,反而平添了几分母性的柔美。 “相公,你回来了。” 柳玉姝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别动,好好躺着。” 苏墨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一把将柳玉姝揽入怀中。 就在这时,苏墨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绑定对象柳玉姝怀孕满一月】 【月度孕育奖励已发放:过目不忘*10】 苏墨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狂喜。 柳玉姝的好感度早就刷满了,他还以为自己和【过目不忘】这个神技就此绝缘了。 没想到怀孕还有月度奖励。 五个过目不忘,意味着自己有整整十个时辰的时间来背一些经史子集。 看来,让家里几位娘子多多开枝散叶,也是提升实力的重要途径啊…… 苏墨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些不太正经的念头。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苏墨安抚了柳玉姝几句,这才替她掖好被角,轻轻退出了房间。 来到前厅,苏墨把赵海叫到跟前。 接着,苏墨看向魏灵儿: “灵儿,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给小海弄点,他晚上在酒楼估计也没吃好。” 魏灵儿应声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上面还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赵海看着面,咽了咽口,接过大碗,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等赵海吃完,抹了抹嘴,苏墨让他坐下: “小海,我问你,自打你跟了我,我对你如何?” 赵海一听,立刻挺直腰板: “相公对我恩重如山,要不是相公,也就没有我的今日。” “相公给我饭吃,给我衣穿,还给屋子住,让我识文断字,相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苏墨点点头: “既然你认我这个相公,那我现在有件要紧事,需要你去做,可能会有风险,你愿不愿意?” “愿意!” 赵海想都没想就答道: “相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墨赞许地看着他。 “我要你……去投靠对面街的鸿福楼。” “啥?” 赵海一下子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相公!您……您是要赶我走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说着,赵海的眼圈开始发红。 苏墨被他这激烈的反应逗笑了,摆摆手让他坐下: “慌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是真让你去投靠鸿福楼,而是假意投靠。” “假意投靠?”赵海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 苏墨微微一笑: “我打听过了,咱们对面鸿福楼的掌柜,是刘琛的人。” “鸿福楼每年赚的银子,有大半都进了刘琛的腰包。” “我要对付刘琛,这鸿福楼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过几日,你就找个由头,假装和我大吵一架,闹翻脸,然后负气出走,去投奔鸿福楼。” “理由嘛,就说在我这里受够了气,而且你要说,火锅的配方就是你家祖传的,就是你给我的……”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假的火锅汤料配方,你拿着这个配方过去,鸿福楼肯定会如获至宝。” “凭这个,你跟他们要个二掌柜也不难,到时候等你进去了,后面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我的目标,是找机会,一口吞掉鸿福楼。” 赵海听得眼睛发亮,但仍有顾虑: “相公,这……这能行吗?我怕我做不好,坏了相公的大事。” 苏墨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去了那边,机灵点,少说话,多观察。” “有任何情况,找机会到醉仙楼后门,我会让萍儿接应你。” 赵海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相公,我懂了,我一定办好。” 安排妥当赵海的事后,夜已深沉。 各房都熄了灯。 苏墨回到自己卧房门口,却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等在那里。 是阿茹娜。 今夜的阿茹娜显然是精心打扮过,换上了一身贴身的衣裙,将她丰腴傲人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浑圆的臀线,在布料下形成惊心动魄的曲线。 “你在这做什么?” 苏墨不禁发问。 “阿茹娜来伺候主人歇息!” 碧眸如水,带着一丝野性而又顺从的诱惑。 若是往常,苏墨或许会顺水推舟,让阿茹娜随自己一同进房间。 但今夜,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苏墨压下心头的一丝躁动,摆了摆手,佯装打了一个哈欠: “今日事多,我也累了,想一个人睡,你今夜回自己屋睡吧。” 说完,不等阿茹娜回应,便推门进了房间,顺手闩上了门。 进屋后,苏墨不禁嘴角一翘。 之前高冷的北蛮公主,现在也变得这么不矜持了。 而阿茹娜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不解,但也只能默默转身离开。 苏墨在房中静坐了片刻,一直等到丑时。 这才换上一身深色的夜行衣,用黑布蒙了面。 随后,苏墨悄悄走出房门,然后融入到夜色当中。 等来到院墙边,苏墨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十分顺利地翻过了近两人高的院墙,稳稳落在墙外。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满级体能带来的敏捷和力量。 苏墨感受着体内那股远超常人的充沛体力,心中盘算着今晚的目标。 司户参军高通的府邸。 第54章 报复高参军 苏墨很清楚,刘琛兄弟和高通今日虽然在李青山面前服软了,但往后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高通身为官员,又是刘家的保护伞,手里必然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只要自己能拿到一些对方的把柄,比如受贿的证据、见不得光的书信账本,就等于捏住了对方的七寸,到时候是捏扁还是搓圆,就由不得他了。 而这满级体能就是苏墨今晚最大的底气,全身而退问题不大。 等丑时末,苏墨便已经进入了城内, 夜间的城内实行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偶尔传来。 苏墨凭借着白天的记忆和透视能力的辅助,避开巡逻的兵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高通位于城西的宅邸外。 到地方。 苏墨找了个角落,仔细观察。 围墙约莫一丈高,对普通人来说难以逾越,但对苏墨而言就是小菜一碟了。 助跑几下,苏墨手脚并用,便轻松翻了过去,落地无声。 一进入院子,苏墨便开启洞察之眼,视线直接穿过眼前的墙壁。 苏墨能清晰的看见整个宅子的布局,从仆役房、到厨房、正房、再到书房。 甚至能还能隐约看到一些房间里熟睡的人影。 而苏墨的目标是书房。 这种官员府邸,书房往往是存放重要文书账册的地方。 接着,苏墨如同鬼魅般穿过庭院,惊险地避开守夜的家丁,很快便找到了位于第二进东侧的书房。 闪身进入屋子,苏墨反手就将门给闩上。 书房内的陈设简单,一个书架,一张书案,几把椅子。 苏墨不敢点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和洞察之眼,开始快速翻找。 他先检查书案,抽屉里是一些普通的公文和信笺。 接着,苏墨将目光投向那个巨大的书架。 架子后面的暗格在洞察之眼下,形同虚设。 而在这暗格当中,放着一个小木匣。 苏墨打开暗格,直接拿出木匣,而匣子里面赫然是厚厚的一叠书信和几个账本。 苏墨快速翻阅起来,越看越是心惊,也越是兴奋。 书信有十几封,一半是高通写给上级官员的,内容多是溜须拍马,请求关照,甚至隐约提及行贿买官之事。 另一半则是各地商贾、士绅写来的,内容也都行贿问安的。 而那账本上面,则详细记录了高通收受的各种贿赂,时间、人物、金额、事由,一清二楚。 而最让苏墨瞳孔收缩的,是一份夹在账本中的密信,信上的内容触目惊心。 大意是京城某位大人的指示,要高通尽快将去年和今年克扣下来的定南府赈灾粮款处理干净,并将大头送往京师。 信中还提到了几个定南府其他官员的名字。 “妈的!” 看到这里的苏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定南府因为大灾连续两年欠收,饿殍遍野,民不聊生,他一直以为是天灾加上朝廷没能力赈济。 没想到,根子出在这些蛀虫身上。 这些人竟然连救命的赈灾粮款都敢贪墨瓜分。 苏墨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将这些书信、账本、礼单以及那封要命的密信残页,一股脑儿地塞进怀里贴身藏好。 有了这些东西,别说搞垮高通和刘氏兄弟,就算掀翻半个定南府官场都够了。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些东西要作为杀手锏,在最关键的时刻用。 任务完成,苏墨准备撤离。 出于谨慎,他再次开启洞察之眼,扫视整个高府,确认撤离路线安全。 而当目光扫过西厢房时,他却猛地顿住了。 透过墙壁,他看到……一个女人正在沐浴! 氤氲的水汽弥漫着整个屋子。 女子背对着苏墨的方向,露出光滑白皙的背部曲线,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偶尔抬手撩水,手臂纤细,动作优雅。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仅凭这惊鸿一瞥的背影。 恰到好处的肩宽,纤细的腰肢,以及隐约可见的侧脸轮廓,都足以让人断定这是一位绝色佳人。 苏墨一时竟看得有些失神。 这高通,长得肥头大耳,倒是挺会享受,这女子想必是他的妻妾之一。 想到高通白日里那副可恶嘴脸,又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证,一股报复的念头涌上心头。 凭什么这等蠹虫能拥有如此美人?既然撞上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恶向胆边生,苏墨不再犹豫,悄无声息地摸到西厢房窗外,用同样的方法拨开窗户,闪身而入。 房内的女子听到轻微的响动,猛地回头,恰好与蒙面的苏墨四目相对。 她脸上慵懒惬意的表情瞬间被极度的惊恐取代,张开口就要尖叫。 苏墨一个箭步上前,左手迅疾如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右手则揽住她光滑的肩背,将她整个人从尚有余温的水中捞了出来,紧紧箍在怀里。 女人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和肌肤温热滑腻的触感瞬间传来。 苏墨心中一荡。 “呜……呜……” 女人拼命挣扎,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她未着寸缕,湿漉漉的身体在苏墨怀中扭动,带来的触感惊心动魄。 苏墨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恶狠狠地道: “别叫!再叫立刻杀了你!” 女子被他吓得浑身一僵,不敢再剧烈挣扎,只是身体不住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苏墨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的触感,心中那股报复的快意和原始本能交织在一起。 他抱着女人,走到床边,将其放在铺着锦褥的床上。 女子蜷缩起来,双手抱胸,惊恐地看着他。 随后的事情,水到渠成。 苏墨把自己对高通的恨,一股脑撒在了这女人身上。 完事后,苏墨有些喘息地看着怀中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女人。 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带着几分茫然、震惊和屈辱。 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几处暧昧的红痕。 而苏墨此刻却震惊地发现,这床上,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绯红。 竟然是第一次? 但苏墨也不打算细想,转身欲走。 “等等!” 就在这时,女人忽然伸出手,紧紧抱住了苏墨的裤腿,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你……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第55章 误入芸娘 苏墨眉头紧拧,看着脚下苦苦哀求的女人。 自己虽然说拿了一血,但这么做也只不过是为了报复高参军。 而且吃完饭把锅也一并带走的事情,苏墨觉得自己的道德底线不容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于是,苏墨整了整衣服,从怀中摸出约莫五两银子,放在床边: “这些银子,你拿着,今晚之事,忘了吧。” 苏墨打算做一个不负责的男人! 而后,苏墨便打算头也不回地出门。 “相公,求求你了!” 女人仰起脸,抱着苏墨双腿的双臂更加有力。 “我要是留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封闭的、弥漫着水汽和女子体香的房间里,一个身子半遮半掩的绝色佳人靠着在浴桶边,恐惧、无助、哀求…… 苏墨有些恍惚。 但紧接着,苏墨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女人该不会不是这高通的内人吧? “你不是高通的女人?” 女人一愣,随后木讷地摇摇头。 “我是我是怡红苑的清倌人,艺名芸娘,就在昨日,刘二爷刘琛为了讨好高参军,把我当礼物送到了这高府。” 瞬间,苏墨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睡错人了! 误入了。 不过苏墨也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这高参军那么卖力的要帮拿刘琛刘全兄弟二人,原来是不光送了银子,还送了美人。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美人的一血让自己给拿下了。 见苏墨不说话,女人有些焦急。 “相公,我虽然是怡红院出身,但我一直都是只卖艺不卖身,身子是清白的。” “但是这高通,他不是人!” “之前有好几个楼馆的歌姬送到这里,全都被他折磨致死,我若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女人浑身剧烈颤抖,满满的求生欲。 “我现在已经是相公的人了,我不管相公的身份,也不管相公是来做什么的,只要相公带我离开这里,我给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 女人卑微到了极点。 苏墨看着女人眼中的恐惧,以及对自由的渴望,再想到高通那变态的癖好,心中不禁一软。 带走这女人,无疑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但不带走,看着她可能香消玉殒,似乎又过于冷血。 “你叫什么名字?真名!”苏墨问道。 “我叫宁芷兰。”女子低声答道。 苏墨看着芸娘那双充满绝望与哀求的眸子,心中那点权衡利弊的计较,终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压了下去。 就在他准备开口答应的瞬间,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叮!检测到可绑定目标:芸娘(资质:S)】 【是否绑定?】 苏墨心中一动。 自从有了满级体能,多少女人都不嫌多。 而且更何况,这女人被自己拿了一血,还能够被系统识别为绑定对象。 不要白不要。 绑!必须绑! 就当是美人储备了。 “绑定。” 绑定完成后,苏墨不再犹豫,对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芸娘低声道: “跟我走吧。” 芸娘闻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她激动的浑身微微颤抖: “真,真的?谢谢,谢谢相公。” “嘘,外面有人。” 下一刻,苏墨立刻示意她噤声。 通过洞察之眼,苏墨看到院子外面走来几个巡夜的家丁。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芸娘开始思忖。 这高府院墙高深,守卫森严,他一个人能潜进来,可如今还要带着自己,能出得去吗? 面对现实的问题,她很忐忑。 苏墨透过门缝,看着两名家丁慢悠悠地走远,而后迅速行动。 他快速扫视屋内,抓起一件芸娘搭在屏风上的外衫扔给她: “快穿上,湿着身子容易着凉。” 芸娘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披上外衫,虽然依旧单薄,但总算不至于衣不蔽体。 苏墨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下: “上来,我背你。” 芸娘看着苏墨的后背,愣了一下,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接着便大胆将身子贴在了苏墨的脊梁上。 苏墨双手向后,托住芸娘的腿弯,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 芸娘惊呼一声,紧紧搂住了苏墨的脖子。 她没想到苏墨的力气这么大。 而苏墨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惊人弹性和柔软,尤其是那两团丰盈紧紧压在他背上的触感,让他心头也是一荡。 他故意颠了一下,调整姿势,手掌在她光滑的大腿根部不轻不重地托了一把,惹得芸娘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哼,身子瞬间绷紧。 “别乱动,掉下去我可不管。” 苏墨沙哑着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他承认,有点故意的成分,这女人的身子,确实极品。 芸娘又羞又恼,却不敢反驳,只能把滚烫的脸颊埋在他肩颈处。 苏墨不再耽搁,开启洞察之眼,视野穿透墙壁,将整个高府的立体地图和人员动态尽收眼底。 随后便悄悄推开门,走入院子,而后动作却敏捷地融入黑暗…… 最终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最初翻入的那处后院墙角。 苏墨将芸娘轻轻放下。 芸娘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连忙扶住墙壁,惊魂未定地看着苏墨。 只见苏墨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脚在墙面连蹬两下,双手便轻松扒住了近两人高的墙头。 腰腹发力,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般翻了上去,蹲在墙头,向她伸出手。 芸娘看得目瞪口呆! 这身手,这力气,绝非寻常人能有。 她回想起方才在屋内,对方那不容抗拒的力量,以及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脸颊又是一阵发烫。 她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凄苦。 看来这人,多半是位身手高超的江洋大盗了。 一想到自己后半生要跟着一个大盗度尽余生,她心里不免开始绝望。 苏墨见她发呆,低喝道: “发什么愣,把手给我!” 芸娘回过神来,连忙伸出手。 苏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也提上了墙头。 墙头狭窄,芸娘站立不稳,惊呼一声倒入苏墨怀中。 苏墨顺势揽住她的腰,感受着那不盈一握的纤细和惊惶的颤抖。 随后抱着她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墙外的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芸娘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紧紧抓着苏墨的衣襟,直到双脚沾地,才敢大口喘息。 苏墨快速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现在是宵禁的时候,带着这女人出城目标太大,风险太高。 苏墨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带着这女人前往醉仙楼。 第56章 这是谁干的? 打定主意,苏墨便带着芸娘,利用洞察之眼避开夜间巡逻的兵丁。 七拐八绕,来到了醉仙楼的后巷。 而后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相对低矮的院墙,如法炮制,先自己翻过去,再将芸娘拉进院内。 进去后,苏墨带着女人径直走入后院的书房。 这是苏墨特意留出来给自己用的,平时除了他,连魏灵儿和赵萍儿都很少进来。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洒下微弱的光线。 芸娘紧张地环顾四周,隐约可见书案、书架等陈设。 “这是哪里?” 苏墨寻找着屋内的油灯。 “醉仙楼!” 闻言,芸娘顿时有些慌张: “高通身为司户参军,能调动一城的差役,他若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全城搜捕。” “这醉仙楼里人来人往,一旦被人告发,岂不是无路可退了?” 苏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光线驱散屋内的黑,也照亮了苏墨的脸。 苏墨缓缓摘下了蒙面的黑布。 灯光下,芸娘终于看清了苏墨的真容。 和她想象中的凶神恶煞、满脸横肉不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颇为端正的脸庞。 而且气质很是儒雅,第一眼看上去就叫人感觉很温和,很舒服。 芸娘彻底愣住了。 哪里有江洋大盗是长这个样子的。 苏墨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他指了指周围,语气平淡: “这醉仙楼,是我的产业,谁敢告发我?” “你是醉仙楼的掌柜?” 芸娘更加难以置信了,一个酒楼掌柜,半夜三更跑去司户参军府上偷东西? 这更让人匪夷所思。 苏墨看着她震惊的表情,觉得很是有趣: “我去高府,不是偷东西。” 苏墨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些从高通书房暗格里找到的信件和账本,摊在桌上,开始整理分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消化了这个信息,怯生生地问道: “那我接下来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苏墨摇摇头,头也不抬地继续整理着证据: “这里不安全,白天人多眼杂,你先在这里待到明日打烊,晚上我再带你出城。” “我在城外有处宅子,到时候你先秘密住下。” 芸娘点了点头,像是认命了一般,低声道: “全凭相公安排。”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 “相公,您和高通……有仇吗?” 她回想起苏墨在屋内时,那带着明显报复意味的粗暴。 苏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是有仇,而且这仇,不算小。” 芸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沉默片刻,苏墨忽然问道: “折腾了半夜,饿不饿?” 芸娘本想客气地说不饿,但肚子却不争气地轻轻叫了一声,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苏墨轻笑一声,站起身: “等着。” 他走出书房,熟门熟路地摸到后厨。 不多时,苏墨端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铜锅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各种切配好的肉片、蔬菜和蘸料。 “这是?” 芸娘看着那奇特的铜锅和满桌生食,一脸茫然。 “这叫火锅。” 苏墨一边熟练地拨弄着炭火,一边解释。 “把肉和菜放进去,涮一涮就能吃。” 苏墨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在翻滚的红汤中涮了几下。 待肉片变色卷曲,便蘸了蘸香油蒜泥碟,递到芸娘嘴边: “尝尝!” 这个动作略显亲昵,芸娘脸颊微红,将那片羊肉吃了进去。 顿时,麻辣鲜香各种滋味在口中爆开。 “唔,好吃。” 芸娘忍不住赞叹道,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顾不得矜持,学着苏墨的样子,自己动手涮了起来。 每尝一种新的食材,她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吃完饭,苏墨将锅碗收拾好,送回后厨。回来时,见芸娘正拘谨地站在书案旁。 苏墨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她身上。 他看着她微微低垂的眼帘和轻轻颤抖的睫毛,忽然开口道: “你之前说,只要我带你走,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此话可还作数?” 芸娘心头一紧,抬起头,对上苏墨深邃的目光。 “作数。” “好。”苏墨俯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她光滑的脸颊。 “距离天亮尚早,你是不是该履行一下为奴为婢的诺言?” 芸娘的脸瞬间红透,心跳加速。 她明白苏墨的意思,心中既有羞怯,也有一丝认命般的顺从。 “请相公吩咐。” 这次,不同于上一次的报复,苏墨温柔了许多。 翌日中午,苏墨等酒楼内人多了起来。 这才装作刚从城外家中过来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醉仙楼前厅。 魏灵儿和赵萍儿正在柜台忙碌,见到苏墨,还以为苏墨是刚从家里赶走过来。 “相公,你来了?” “嗯,过来看看生意怎么样。”苏墨若无其事地答道,目光扫向大堂。 只见大堂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前来听书的人,远远要比吃饭的人多。 甚至于很多人来醉仙楼,为了能有座位听到聊斋,不惜订一桌一两银子的火锅。 魏灵儿笑着解释道: “现在好多客人,都是为了听书来的。” “有些人一连几天都订一桌火锅,不是为了吃,单纯就为了听一段《聊斋》,咱们这火锅好吃,但聊斋更是勾人……” 苏墨心中了然。 便开始琢磨着,怎么能继续将这醉仙楼做大做强。 与此同时,高府内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高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优哉游哉地来到书房,准备处理一些事务。 当他习惯性地去摸书架后的暗格时,手指却捞了个空。 当他打开书房门,看到被撬开的暗格和空空如也的木匣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瘫软在地,冷汗涔涔而下。 随即,他便疯了一样翻遍整个书房,所有关乎他身家性命的信件、账本,全都不翼而飞。 高通瞬间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就在这时,管家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 “老爷,不好了。” “西厢房那个刘二爷送来的清倌人,不见了!” 高通脑袋嗡的一声。 跌跌撞撞地冲到西厢房,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浴桶里的水早已冰凉。 而最刺眼的,是床榻上那抹已然干涸的暗红色。 “啊!” 高通发出一声咆哮,浑身发抖。 “是谁?谁干的?” 第57章 密室中的芸娘 冷静下来,高通瘫坐在太师椅上,面如死灰。 书房暗格被撬,关键的信件账本不翼而飞。 尤其是那封涉及赈灾粮款的密信,那可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查,给我去查。” “昨夜是谁当值?都给我带过来。” 片刻后,几名昨夜守夜的家丁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下。 “说!昨夜可有什么异常?有没有看到可疑之人进出?” 为首的家丁磕头如捣蒜: “老爷明鉴!昨夜小人等兢兢业业,大门紧闭,角门落锁,绝无外人进出。” “院内也有弟兄按时巡逻,院内并无异常啊?” 高通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并无异常?没有异常老子的书房怎么被人撬了?没有异常西厢房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不见了?” 家丁们吓得魂飞魄散: “老爷,绝无可能啊,咱们这宅子墙高院深,就是只麻雀,它也飞不出去,更不可能让一个大活人溜出去。” 他们实在想不出原因。 就在这时,管家小心翼翼地凑到高通身边: “老爷,息怒,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 “老爷,您不觉得这事太蹊跷了吗?那刘琛刘全,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这个骨眼上,把这芸娘送来?” “这女人一来,您的书房紧跟着就失窃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高通一愣,眉头紧紧皱起: “你的意思是……” 高福继续分析: “老爷,您想啊。那苏墨是什么人?青云书院李讲书看重的人,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 “您前脚刚带人去拿他,后脚圣旨就到了,这根本就是刘琛兄弟给您设的一个局。” “他们两个这是把您往死里坑啊。” 高通瞳孔一缩。 “局?” “对!” 管家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们假意请您帮忙对付那个苏墨,实则可能早就知道苏墨有圣眷在身,故意让您去碰这个钉子,折损您的威信。” “同时,又送来这个芸娘,恐怕这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清倌人,而是他们训练好的女贼!” “目的就是趁您不备,盗取您书房里的机密,如今东西到手,人自然也消失了。” “刘家兄弟这些年孝敬您最是殷勤,所图定然不小。” “如今怕是觉得翅膀硬了,想拿捏住老爷您的把柄,以后好多捞好处,甚至有更大的图谋也未可知。” 高通越听越是心惊,越想越觉得管家说得有理。 是啊,这一切都太巧了。 刘琛兄弟为何偏偏此时送女人? 为何女人一来书房就失窃? 为何那苏墨偏偏此时得了御封? 这分明是一环扣一环的算计。 “混账东西!” “老子这些年待他们不满,他们竟敢如此算计于我,我这就派人去把他们抓来。” “老爷不可!”管家连忙劝阻,“现在去抓人,无凭无据,他们定然抵赖。” “若是逼急了,一旦狗急跳墙,对老爷您可是大大的不利。” 高通闻言瞬间冷静下来。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管家阴险一笑: “老爷,咱们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您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然后,瞅个时间,再找个由头,设一场鸿门宴。” “到时候,咱们再关门打狗,拿到口供,人赃并获,岂不更好?” 高通眼睛一亮,全然采纳。 进而对自己这管家是大夸特夸。 等众人退了下去。 高通独自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心中对刘琛兄弟的恨意,越来越重。 “你们两兄弟算计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时间匆匆,日落黄昏。 醉仙楼结束了一天的喧嚣。 苏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来到后院书房。 将芸娘藏在酒楼拉货的板车上,悄悄送出了城。 顺利回到庄园,苏墨依旧谨慎,没让前院的丫鬟仆役看见,直接带着芸娘绕到后院,进入自己的书房。 而这过程中,芸娘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苏墨的这个住处。 而苏墨走进书房后,直接移开靠墙的一个书架,后面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 这是苏墨前几日偶然发现的密室,大概率是这宅子前主人留下的,连柳玉茹她们都不知道。 密室里已经被苏墨简单打扫过,虽然狭小,但还算干净,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一套桌椅和一盏油灯。 苏墨对惊魂未定的芸娘道: “委屈你先在这里住下,等过段时间,我你再搬出来。” 芸娘打量着这个隐秘的栖身之所,点了点头。 忽然,她想起什么,抬起头轻声问道: “恩公,我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苏墨!” 苏墨干脆地答道。 “苏墨?” 芸娘低声重复了一遍,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墨: “您……您就是那位作出《陋室铭》的苏墨苏相公?” 这下轮到苏墨有些惊讶了: “你怎么知道?” 芸娘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陋室铭如今在定南府文人士子中广为传诵,谁人不知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只是,没想到作出这文章的,竟是相公你。” 她看向苏墨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震惊、崇拜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苏墨嘴角微翘。 “怎么?我这种人看着不像能写出陋室铭的人吗?” 芸娘赶紧摆摆手: “只是有些意料之外罢了。” 【叮!芸娘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100。】 【奖励已发放:文心雕龙】 【文心雕龙:使宿主所作诗词文章独具文心文胆,让字句蕴含独特文韵,极易引发读者共鸣,增强感染力与传播力。】 文心雕龙? 苏墨研究半天,这才搞明白。 这文心雕龙,类似于之前的大儒气韵,区别就在于。 大儒气韵是让别人对自己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更有好感。 而文心雕龙,是让别人对自己的文章诗词更有共鸣好感。 回过神来,苏墨注意到芸娘身上还穿着那件单薄的、从高府带出来的外衫。 “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件厚实点的衣裳。” 苏墨离开密室,过了一会儿,拿来一套魏灵儿没穿过的藕荷色襦裙。 “你先将就穿着,明日我买几件新的来。” 她看着苏墨,似乎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脸颊不禁飞起两朵红云,拿着衣服的手微微收紧。 苏墨看着她羞涩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这密室狭小,无处可避。 他摸了摸鼻子,也有点尴尬,但很快又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 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转身走到书桌旁,背对着她,假装整理桌上的书籍,口中说道: “你换吧,我……不看便是。” 话虽如此,那语气却分明带着几分戏谑。 芸娘咬唇,看着苏墨挺拔的背影,心跳加速。 密室内灯光昏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背过身去,开始窸窸窣窣地解开那件外衫。 衣衫滑落,露出光洁如玉的背脊和不堪一握的腰肢。 虽然苏墨说着不看,但那细微的脱衣声,以及偶尔能瞥见的墙壁上晃动的曼妙剪影,都像是在挑战他的定力。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那衣衫下是如何动人的风景。 第58章 再入青云书院 虽然苏墨确实没转身,芸娘总觉得苏墨仿佛能看见一切。 她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裳,因为紧张,系带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衣服穿在她身上略显发紧,却更衬得她身形丰腴,别有一种风韵。 “好……好了。” 芸娘声如蚊蚋,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苏墨这才转过身,目光在她身上扫过,那宽大衣物下隐约勾勒出的曲线,反而比直接裸露更引人遐思。 他轻咳一声,压下心中的旖念,正色道: “嗯,还不错。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再给你送吃的来。” 说完,苏墨便直接离开了密室,并仔细关好了暗门。 他清楚,女人,就是要欲擒故纵。 密室内,芸娘独自一人,摸着身上带着皂角清香的干净衣服,回想方才那暧昧的一幕,心中小鹿乱撞,对苏墨的感觉,愈发复杂难言。 接下来的几天,苏墨的生活逐渐步入一种忙碌而有序的节奏。 首要任务自然是备战秋闱。 虽然有系统帮忙,但苏墨深知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的道理,科举考试不仅仅是背诵记忆,更重要的是理解和运用。 这些东西,是谁都帮不了自己的,必须得自己亲自啃下来。 所以苏墨每日都会抽出大量时间,来研究各类典籍和时文墨卷。 而对于这次乡试,苏墨目标很明确。 那就是拿到解元,也就是乡试头名。 醉仙楼的生意虽然不如开业那几天火爆,但是每日的利润也不小。 每日刨去成本和各种开销,净利润稳定在二十两银子左右。 按照与谢铜盆的三七分成,苏墨每日能分得十四两,一个月下来就是将近四百多两的银子。 这在以前,是苏墨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苏墨拿着第一个月的分红,给这院子里添置了一些像样的家具,又给魏灵儿几人每人都量身定做了几套四季衣裳…… 而几个女人也是十分忙碌。 赵萍儿和魏灵儿主要负责酒楼的生意,柳玉茹则悉心照顾着怀孕的柳玉姝。 宋巧巧除了跟着苏墨识字读书,也开始学着帮忙管理一些家。 而服侍苏墨笔墨起居、端茶送水、乃至夜间暖床的重任,则几乎全落在了阿茹娜身上。 这个北蛮公主似乎是认命了,或者说,她选择了顺从。 苏墨对此心知肚明,甚至毫不客气地“压榨”着她的价值, 无论是端茶送水、铺床叠被,还是其他事情。 阿茹娜都逆来顺受,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芸娘则一直被藏在密室,只有夜深人静时,苏墨才会悄悄放她出来…… 赵海也按照苏墨的计划,找了个由头,在醉仙楼大闹了一场,然后愤然离去。 顺利打入了鸿福楼。 很快,时间到了五月初一这一天。 距离秋闱,只剩下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苏墨则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前往青云书院拜访李青山。 考虑到李青山现在算是自己的座师,苏墨便提了两个礼盒,一盒点心,另一盒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两样都花了不少银子。 此外,苏墨还特意带上了自己新出的聊斋下半部。 第二次来到青云书院门口,苏墨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这青云书院,乃是定南府乃至整个南疆行省都赫赫有名的学府,堪称文脉所系,人才出处。 高耸的院墙,朱漆的大门,门前矗立的石狮,无不彰显着其庄重与底蕴。 而想要进入青云书院,除了要缴纳不少的学费,还需通过严格的考核,非聪颖勤勉者不得入内。 可以说,今年定南府乡试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有力竞争者,都在这里。 就在进入书院没多久,苏墨便发觉有不少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看,那人就是李讲书的新弟子,苏墨吧?” “管他做什么?人家前脚在陋室铭里标榜安贫乐道,后脚就成了城东那家生意火爆的醉仙楼的东家。” “这算啥?你们知道人家现在住哪里吗?” “人家现在住在城外一处上好的庄园,那么大一个园子,哪里陋了?” “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一个商贾也敢妄称博士?真是有辱斯文,世风日下啊。” “什么白衣博士,黑衣博士,都得有真才实学才成。” “话不能这么说,李讲书很看重他呢。不过,他如今风头这么盛,若是秋闱有个闪失,那乐子可就大了。” “就这种人,能比得过咱们书院那些资禀优异的狠人吗?别到时候连我都不如。” 书院内,环境清幽,古木参天。 苏墨走过一道回廊,接着便看到一面巨大的照壁,上面张贴着许多文章,墨迹新旧不一,显然是书院用来展示学生们的文章的。 打头一篇,赫然便是自己那篇陋室铭。 笔迹是书院先生重新誊写的,旁边还有不少赞誉的批注。 苏墨扫了一眼,没看到《六国论》,心想估计是内容比较敏感,书院有所顾忌,才没贴出来。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 《陋室铭》之后,排在首位的是一篇骈文,作者名叫马天赐。 苏墨驻足细读,不得不承认,此文辞藻华丽,对仗工整,确实文采飞扬。 关于这个马天赐,苏墨早有耳闻,是定南府有名的神童! 据说五岁识字,六岁能诗,八岁成文,素有才名,尤其擅长诗赋,是本届乡试解元的热门人选之一。 排在第二的是一篇策论,作者冯忠。 此人的背景苏墨也从李青山那里听说了,是定南府知府的女婿。 虽说有这层关系,但冯忠本人也确有实学,尤擅策论! 同样是解元的有力竞争者。 排在第三位的,名叫王文法。 这王文法出身书香门第,家学渊源,族中出过不少进士高官,可以说算得上是世家出身了。 此人最擅书法,而且师从名家,在士林中声望很高。 苏墨将这三人的代表作一一看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巧了,你们最擅长的这几样,恰好哥们儿也都会那么一点点。 至于剩下的那些名字,在苏墨看来,暂时还构不成太大威胁。 苏墨不再停留,问明路径,径直朝着李青山讲书所在的院落走去。 来到一间清雅的房舍前,苏墨整了整衣冠,轻轻叩门。 “进来。” 里面传来李青山沉稳的声音。 苏墨推门而入,只见李青山正伏案疾书。 见到苏墨,他放下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苏墨来了。” “学生见过先生。” 苏墨恭敬行礼,然后将带来的礼物奉上。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这是点心,还有这雨前龙井,味道极佳……” “另外,这是新出的聊斋的下半部的内容,还没在醉仙楼开讲呢,就先拿过来,请先生斧正。” 李青山目光扫过点心和茶叶,只是微微颔首,但当看到那叠聊斋的话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接过手稿,也顾不上客套,直接翻看起来,很快就沉浸其中,完全忘了苏墨还站在一旁。 苏墨也不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顺便打量了一下李青山的书房。 四壁皆是书架,堆满了各类典籍,而且李青山桌上地下,各种书杂乱摆放着。 一看就是真正做学问的人。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李青山才长舒一口气,从故事中回过神来。 他珍重地将聊斋的本子收好,然后憨笑着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份卷子,递给苏墨。 “这是老夫根据近年科考风向,为你出的卷子。” “你就在此处作答,让我看看你近日的备考如何。” “是。” 苏墨接过卷子,也不多言,直接开始答题。 第59章 清水河诗会 这一作答,便是大半日。 期间有书院仆役送来茶水点心,李青山也只是示意放在一旁,并未打扰苏墨。 直到日头偏西,苏墨才放下笔,将答完的卷子双手呈给李青山。 “请先生过目。” 李青山接过卷子,仔细翻阅起来。 起初神色平静,但随着阅读深入,李青山心中震惊不已。 此子经义扎实也就罢了,这策论见解,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 还有这杂文,明明文字平实,为何读来却如此打动人心? 李青山越看越是震惊,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板着脸。 看完之后,李青山沉吟片刻,指着卷子上的几处地方,开始点评,并且提出不少意见。 点评完毕,李青山又从书架上取来几本书: “这是老夫珍藏的几位大儒对经典的精讲注疏,此次秋闱,负责出题的几位学政、翰林,多是他们的门生或推崇者,出题偏向或许与此有关。” “你拿回去仔细研读” 苏墨心中感激,知道这是李青山在给他划重点了,连忙郑重接过。 事情交代完毕,苏墨本欲告辞离去。 李青山却忽然又叫住了他: “且慢,还有一事。” “三日后,城南清水河上,画舫之中,当今大虞诗魁,有大虞四圣之一美誉的刘天衣刘大家,将设擂斗诗。” “言明若能胜过他者,他便将这诗魁之名拱手相让。” 苏墨闻言,心中一动。 “先生的意思,是让学生去试试?” 李青山却摇了摇头: “不,你绝不能参加。” “你如今风头正盛,能不出风头就不出风头,你的首要之务是秋闱,其余虚名,皆可暂时放下。” “我要你去,是因为咱们书院的那几位头名,马天赐、冯忠等人届时都会前去参加。” “你去之后,只需瞧一瞧便可,看看这些人的才思和气度。”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趁此机会,好生掂量掂量对手的分量。” 李青山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墨。 他要苏墨去这斗诗会,目的就是杀一杀苏墨的锐气,好让苏墨能沉下心来备考。 离开青云书院,苏墨便径直前往醉仙楼。 刚到醉仙楼门口,火锅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即使已是下午,并非饭点高峰期,楼内依然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苏墨刚踏进门槛,眼尖的跑堂就迎了上来: “东家,您回来了?谢掌柜来了,还带了几位客人,正在二楼雅间等您呢。” “谢掌柜?” 苏墨略感意外,谢铜盆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 “好,我知道了。” 苏墨随后走上二楼的雅间,推门进去,只见谢铜盆正坐在主位。 旁边还围着三四位穿着绸缎长衫、一看就是商贾模样的人。 桌上已经摆上了铜锅,汤底翻滚,热气腾腾,各式菜品琳琅满目。 “哎呀,苏兄,你可算回来了!” 谢铜盆一见苏墨,立刻站起身,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他那张胖乎乎的脸上红光满面。 其他几位商贾也纷纷起身,向苏墨拱手致意,态度颇为恭敬。 “谢掌柜,还有诸位掌柜,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谢铜盆哈哈一笑: “苏墨,我们几个今天来,是特地来恭喜你荣获白衣博士的御封。”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身后,一个随从捧上来一块用红布盖着的匾额。 谢铜盆亲手揭开红布,露出四个鎏金大字。 白衣博士!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挂在你这醉仙楼里,也添添文气。” 苏墨一脸意外: “就为这事情,岂敢让诸位如此大动干戈?” 谢铜盆摆摆手,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几分神秘之色。 “肯定不光这一件事,我这还给你带来个消息。” “你之前跟那高通高参军,还有刘全、刘琛兄弟的过节,我都听说了,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宽心了。” 苏墨心中一动,面上却故作不解: “什么意思?” 旁边一位姓钱的粮商插话道: “苏相公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前两天,高参军突然派人,把刘全和刘琛两兄弟给抓进大牢里去了。” “据说,是因为高参军府上遭了贼,丢了些要紧的书信,还有一个叫什么……哦对,一个叫芸娘的清倌人,也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 “高参军认定是刘家兄弟搞的鬼,给他们安了个勾结匪类、盗窃官邸的罪名。” 谢铜盆眯着眼分析道: “要我说啊,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就是刘家兄弟干的。” “他们这些年巴结高通最是卖力,送的银子海了去了,如今怕是觉得翅膀硬了,想反过来拿捏高通,这才演了这么一出。”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墨听着,心中更是意外。 自己本来就是单纯想偷点高通的把柄。 万万没想到,带走一个芸娘,竟然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反而让这高通和刘琛刘全二人内讧了。 眼下这两边狗咬狗内斗,这对自己而言,简直是天赐良机。 苏墨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吞下鸿福楼。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 “原来如此,这倒是……出乎意料!” 谢铜盆笑道: “所以说,苏兄你今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没了刘家兄弟在背后使绊子,鸿福楼也就不算事了,今后醉仙楼的生意,只会更上一层楼!” 几人说话间,一桌丰盛的火锅已经端上了桌。 几个商贾闻着香喷喷的火锅,不禁感叹道: “苏相公,你这醉仙楼的火锅,如今可是一锅难求啊。” “我们哥几个要不是沾谢东家的光,捧着银子都未必能立马吃上。” 谢铜盆笑哈哈道: “说实话,当初我把这酒楼盘给苏相公,可真没想到能有今日这般光景。每日稳稳六两利润,我躺着就能分一百八十两,还是要多谢苏兄你了!” 他看向苏墨,眼神里满是佩服: “苏兄你能文能商不说,如今更是得了陛下青眼,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人纷纷开始附和。 这时,钱掌柜又想起一事,说道: “对了,苏相公,三日后清水河画舫上的诗会,我大虞诗魁刘天衣将在河上设擂斗诗。” “刘天衣放出消息,届时,倘若有人能斗得过他,他便将这诗魁的名号拱手让人,此事,不知你可曾听说了?” 谢铜盆顿时来了精神: “苏兄,你去不去?” 苏墨点点头,只答了一个字: “去!” 这下,众人全都来了兴趣。 “那苏兄你可打算和诗魁斗上一斗?” “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你要是能在那斗诗会上露一手,压过那刘诗魁,哪怕只是一场,你这诗魁的名头可就坐实了。” “到时候,你可就是我大虞名人了。” 苏墨笑了笑,摇头道: “我去也只是瞧上一瞧,斗诗这种事,就不掺和了。” “眼下秋闱在即,首要的事情还是备考。” 闻言,众人满脸赞同: “苏相公说得在理,诗魁不过是个名头,举人功名才是实打实的。” “不过我听说这次去挑战刘诗魁的人可不少,京城来的公孙天纵,江南的才子柳如风,还有咱们北地几位有名望的年轻儒生,都不是易与之辈。” “此外,朝廷好像也派了人来见证,阵仗不小。” “可不是嘛!这几日定南府城里明显多了许多外地来的文人墨客,客栈都快住满了。” “清水河畔的画舫早就被预定一空,到时候肯定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苏墨心中暗忖,李青山让他去观摩,确实是有他的道理。 届时,也能看看这个时代的顶级文坛盛事是什么样子,就当是考前放松了。 又闲聊了一阵,酒足饭饱之后,谢铜盆便带着几位商贾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最后几人约定,三日后一起去清水河畔看诗会。 第60章 神童马天赐 送走谢铜盆一行,苏墨脸上的轻松神色收敛起来。 他立刻将魏灵儿和赵萍儿叫了过来。 “相公,有什么事?” 魏灵儿穿着一身利落的藕荷色衣裙,衬得腰身纤细,胸前曲线却不失丰腴,额角带着些许忙碌后的细汗,清冷的脸上有些疑惑。 赵萍儿跟在她身后,精致的面庞上满是好奇,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苏墨没说话,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她们。 魏灵儿接过展开,和赵萍儿凑在一起看。只看了一眼,两女脸上都露出惊容。 这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的,竟然是对面鸿福楼几乎所有招牌菜的菜谱。 不仅有名目,连大致用料、甚至一些关键的调味搭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相公,这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赵萍儿忍不住低声惊呼,眼睛瞪得溜圆。 苏墨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来源,而是直接对赵萍儿吩咐道: “萍儿,从明日起,鸿福楼卖什么炒菜,咱们醉仙楼就上什么,用料要比他们更足,价格一律比他们低三成。” 接着他又看向魏灵儿: “灵儿,明日起,店内的火锅价格,从一两银子降到八百文。” “另外,再推出送菜上门的服务,城内食客预定,咱们派人连炉子带锅底食材一起送去。” “火锅外送到宅,定价一两银子。” “其他所有炒菜席面,价格全面对标鸿福楼,并且永远比他们低。” 魏灵儿微微前倾身子,衣领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相公,你这是要吞下鸿福楼?” 苏墨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到时候,赵海会在鸿福楼内做内应。” “等他鸿福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咱们再暗中用低价,把鸿福楼盘下来,到时候咱们醉仙楼就是一条街两间楼,也是整个定南府最大的酒楼了。” 魏灵儿明白了苏墨的意思,不禁有些震惊: “只是如此一来,这几日怕是要更忙累了。” 她靠得有些近,身上淡淡的馨香传入苏墨鼻中。 苏墨侧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魏灵儿因为操劳而脸色发白,但也更添几分平白的风韵。 苏墨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捏了捏魏灵儿的脸颊,触手滑腻。 “放心,等拿下了鸿福楼,给你们都记一大功。” 赵萍儿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撅了撅嘴,也凑过来抱住苏墨的另一只胳膊,娇声道: “相公,还有我呢!我也很能干的,这些日子后厨可都是我盯着,我可都没出过错。” 苏墨感受着左右两边传来的温软触感,笑容满面。 赵萍儿年纪稍小,身形却发育得极好,此刻紧紧抱着他的胳膊,那饱满的曲线毫无保留地压了上来,弹性十足。 苏墨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 “是是是,我们的萍儿最能干,是相公的贤内助。”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旖旎。 苏墨享受了片刻这才轻咳一声: “好了,说正事。这几日要辛苦你们盯着酒楼的事情。” “另外,三日后城南的清水河有诗会,十分热闹,到时候我带你们一起去散散心。” “真的?” 魏灵儿和赵萍儿几乎是异口同声,满脸惊喜。 三日光阴,倏忽而过。 五月初四这天,天刚蒙蒙亮,定南府城南的清水河两岸就已人声鼎沸。 清水河两边,是整个定南府最为繁华的地段。 两岸楼馆林立,茶肆、酒家、勾栏瓦舍鳞次栉比,是文人墨客、富商巨贾寻欢作乐、附庸风雅的所在。 河面上,大小画舫穿梭往来,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歌姬婉转的唱腔和男人们的喝彩声。 而今日,所有的喧嚣与目光,都聚焦在河心那艘最为庞大、装饰也最为华丽的画舫之上。 大虞诗魁刘天衣,今日便这艘画舫上设擂斗诗! 苏墨起了个大早,带着精心打扮过的魏灵儿和赵萍儿,与谢铜盆及其几个朋友汇合。 谢铜盆早已在岸边一处位置极佳、正对河心画舫的茶楼里,订下了一个临河的雅间。 几人登上二楼,推开窗户,河上风光、画舫动静尽收眼底。 今日的魏灵儿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襦裙,腰束得细细的,更显得身段婀娜,胸前鼓胀胀的,仿佛要将衣襟撑开。 她一进楼馆,便安静地坐在窗边,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热闹景象。 赵萍儿则是一身利落的鹅黄色劲装,将那丰腴的身段包裹得恰到好处。 她一进屋子,便扒着窗户兴奋地东张西望,胸前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引得苏墨不时要瞧上几眼。 此刻的河岸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河面上,除了那艘主画舫,还有许多载着看客的小舟,如同蚂蚁般围拢在四周。 府衙派来的官差们挡在河岸上,人群依旧汹涌。 “苏兄,你看这场面,比过年还热闹。” 谢铜盆指着外面,啧啧感叹。 “这刘诗魁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 “苏兄,你看那画舫,待会儿要斗诗的人,都得从岸边坐小舟过去。” “谁作了诗,是输是赢,画舫上的人都会用大字写出来,挂到船梆上,让两岸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两边所作的诗作,届时也会一并挂出来。” 苏墨顺着望去,只见那艘三层画舫装饰得极为雅致,彩绸飘扬,隐约可见船头有人影晃动。 几人正说着话,楼下街道上忽然传来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 “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白衣博士苏墨苏相公吗?怎么,也来这清水河附庸风雅?” 苏墨低头看去,只见几个穿着月白襕衫的年轻书生站在楼下,为首一人面皮白净,眼神里带着几分倨傲,正抬头望着他。 说话的正是此人。 谢铜盆凑近苏墨,低声道: “苏相公,此人名叫马天赐,是咱们定南府的神童。” 苏墨之前听过马天赐的名号,但就是一直没见过,现在算是对上号了。 而接下来,楼下几人便主动自我介绍了起来。 旁边那个高个子、面色沉稳的是冯忠,也就是当今定南府知府的女婿。 另一个看着有些清瘦、气质不俗的是王文法。 后面几个也都是青云书院里拔尖的天骄人物。 这下子,苏墨心中了然。 这时,马天赐朝着苏墨拱了拱手: “在下马天赐,曾在李青山李讲书座下听过几日课,勉强也算苏相公的师兄了。” 冯忠和王文法也依次见礼,但眼神中的审视意味却很明显。 后面几个苏墨叫不上名字的书生,则多是好奇或带着几分不服气地打量着苏墨。 冯忠开口道: “苏相公今日也是来参加刘诗魁的斗诗擂台的?” 苏墨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这神童马天赐,看着也不聪明啊。 面对楼下几人,苏墨拱手回话: “苏某才疏学浅,今日前来,不过是开开眼界罢了。” 马天赐闻言,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惋惜: “苏相公何必过谦?你科试时一篇《六国论》直达天听,获封白衣博士,说起来,也算我定南府的脸面了。” “今日刘诗魁驾临,正是我等定南学子齐心协力,为府学争光的大好时机。” “苏相公身为李讲书的弟子,也算青云书院半个学生,岂能袖手旁观?” 王文法也慢悠悠地接口道: “是啊,听闻苏相公那陋室铭意境高远,可见诗才亦是不凡。” “何不上船一试,也让我等瞻仰一下白衣博士的风采?” 第61章 诗魁刘天衣 见苏墨迟迟不接话,另外几个书生开始起哄: “苏师兄莫不是怕了?” “还是说,那陋室铭和六国论,都并非苏师兄亲笔?所以不敢在人前显露?” “又或者,苏师兄只擅策论骈文,于诗词一道不甚精通?” 这几人一唱一和,激将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雅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谢铜盆皱起了眉头,魏灵儿担忧地看了苏墨一眼。 赵萍儿则气鼓鼓地瞪着那几个书生,胸脯起伏,显然很是不忿。 而苏墨却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拿起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诸位师兄抬爱了,苏某确实才疏学浅,就不斗了。” 此话一出,反倒让马天赐几人有些无处发力。 几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苏墨啪的一下,将窗户给落了下来。 见状,几人只能骂骂咧咧地悻悻离去。 他们一走,谢铜盆就忍不住道: “苏兄,你刚才为何不答应他们?以你的才学,上去会一会那刘天衣,未必就会输,也好杀杀这些人的威风。” 魏灵儿也柔声道:“是啊相公,他们说话那般难听,妾身听着都生气。” 苏墨看着窗外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和河面上往来穿梭的小舟,微微一笑: “生气做什么?狗吠之声,何必在意。” “至于他们的几句闲话,听过就算了,又不会掉块肉。” 与此同时,河心画舫之上。 一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的男子正独自坐在窗边小酌。 此人衣着随意,却自有一股潇洒出尘的气质,正是大虞诗魁刘天衣。 一个年轻书童在一旁伺候着: “相公,您这诗魁当得好好的,为何非要设这擂台,要把这诗魁名头让出去?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刘天衣放下酒杯,目光投向窗外浩渺的烟波: “你可知如今中州列国的文坛,是何光景?各国才俊辈出,诗词佳作纷呈,屡屡压我大虞一头。” “我大虞文坛,看似繁荣,实则青黄不接,除我之外,还有几人能独挡一面,与中州才子一较高下?” 他转回头,看着书童: “我这诗魁之名,也就只能在大虞叫一叫,说到底也无非虚名一个。” “可若是今日设擂,能借此机会,发掘出一两个真正的诗才,哪怕只有一个半个,于我大虞文坛,便是天大的幸事。” 书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刘天衣不再多言,重新将目光投向岸边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距离诗会正式开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清水河两岸的人也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在清水河另一侧,一座更为雅致僻静的楼馆内,定南府知府侯语堂,正端坐主位,两旁分别坐着同知郑文昌、通判赵明远等一众州府官员。 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但众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此。 侯语堂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官威俨然。 他轻抚胡须,看着窗外河心的画舫,缓缓开口道: “刘天衣诗魁乃我大虞文坛中流砥柱,诗名传遍中州,更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此次他能来我定南府设擂,是本府多方争取的结果,诸位切不可怠慢。” 同知郑文昌立刻接口,脸上堆满笑容: “府尊大人所言极是,刘诗魁诗作等身,名满天下,此次诗会能在我定南府举办,实乃我府文教之盛事,必将载入地方志册。” 他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却明镜似的。 侯语堂如此卖力争取,让诗魁来定南府举行诗会。 主要的原因,就是想借机让他那个女婿冯忠露露脸,若能得刘天衣一两句夸赞,甚至真的能赢下刘天衣。 那对今后的仕途绝对大有裨益。 通判赵明远随即附和道: “听闻刘诗魁有意借此擂发掘新锐,我看大人的女婿,冯贤侄才思敏捷,近年来在青云书院声名鹊起,说不定今日便能一鸣惊人,为我定南府争光。” 他这话算是说到了侯语堂的心坎里。 侯语堂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捋须道: “年轻人嘛,重在参与,至于结果,不重要!” 话虽如此,他眼中那抹期待却是掩藏不住。 不远处另一座临河的阁楼里,气氛则更为学术一些。 定南府学政崔文彦、青云书院山长周其玉、讲书李青山以及其他几位书院里有头有脸的先生齐聚一堂。 学政崔文彦望着河上景象,感叹道: “今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想必能诞生不少传世佳作。” “刘天衣此举,颇有古贤遗风啊。” 山长周其玉点头道: “崔学政说的是,设擂求才,而非固守名位,刘诗魁胸襟,令人钦佩。” 他话锋一转,看向李青山。 “青山,你那弟子苏墨今日可来了?若论策论,年轻一辈中无出其右,只是不知诗才如何?” 李青山捻着胡须,淡淡道: “来了,不过眼下秋闱将近,我让他只观战,不参与。” 旁边一位姓王的讲书笑道: “年轻人懂得藏拙是好事,苏墨长于策论宏文,于诗词一道或非专精,避短扬长,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另一位讲书却持不同意见: “刘天衣此擂,题目多变,最是考较急才与底蕴。我看今日到场才子虽多,但能撼动刘天衣诗魁之位的,只怕寥寥。” 他这话引得几人纷纷议论起来。 大多认为刘天衣根基深厚,诗魁之位难以撼动。 就在各方议论、期待或暗自盘算之际,河中心画舫上鼓乐声再次一变,变得高亢激昂。 苏墨再次将雅间的窗户打开。 只见清水河的水面上,各类闲散船只已经被驱散。 而就在下一刻,苏墨眼角余光瞥见楼下人群中,一个穿着月白锦袍、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正定定地望着他们这个方向。 更准确地说,是望着魏灵儿。 那男子面容清秀,气质不凡,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但就在苏墨看向他的同时,那男子立刻察觉,迅速低下头,身影一晃,便被人潮吞没,消失不见。 苏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中掠过一丝疑云。 “开始了!诗会开始了!” 谢铜盆一直盯着画舫,第一个叫出声来。 雅间内的众人精神一振,只见画舫檐下挂着的几串红色灯笼中,有两盏缓缓变成了绿色。 谢铜盆在一旁讲解。 “换绿灯笼,就说明参加斗诗的人可以上船了,待会若是这灯笼换回红的,说明登船者输了。” “而要是灯笼换成了黄的,那就说明登船之人赢了……” 几乎在绿灯笼挂起的同时,一艘早已等候在旁的小舟迅速驶向画舫。 舟上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的,正是马天赐。 岸上立刻有负责唱名的人高声道: “首位登船挑战者,乃我定南府神童,马天赐!” 声音落下,谢铜盆连忙给苏墨解释: “按照规矩,诗会在咱们定南府举办,咱们本地士子有优先登台挑战的资格。” “这马天赐打头阵,可是代表着咱们定南府的脸面。” 第62章 江南才女娜兰韵 楼下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议论声此起彼伏。 “是马神童,五岁便能诵诗百篇的那个。” “听说他三岁识千字,七岁能作文,传说是咱们定南府文曲星下凡。” “有马神童出马,说不定真能跟刘诗魁掰掰手腕。” “我看悬,刘天衣那是何等人物……” “总得试试嘛,万一呢?” 魏灵儿和赵萍儿也屏住了呼吸,两双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画舫,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魏灵儿更是下意识地靠近了苏墨一些,衣袖相触,传来淡淡的馨香。 苏墨心态放松,纯粹以欣赏和评判的眼光看待。 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神童,更多的不过包装而已。 时间一点点过去,画舫上绿光莹莹。约莫一刻钟后,船头绿光熄灭,红光再次亮起。 “红灯笼挂起!马天赐输了!” 谢铜盆叫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 紧接着,两幅巨大的卷轴从画舫船舷两侧垂落下来。 左边是刘天衣的诗,笔力雄健,气象开阔。 右边是马天赐的诗,辞藻也算华丽,对仗工整。 苏墨远远望去,快速扫过两首诗。 刘天衣的诗自不必说,意境、格律、气韵皆属上乘,不愧是诗魁之作。 而马天赐那首,乍看之下颇为亮眼,用典精巧,但细品之下,却觉得匠气过重。 简单说就是乍一看像那么回事,细细一看,狗屎一坨。 紧接着登船的是冯忠,知府侯语堂的女婿。 而知府侯语堂这边,此刻所有官员都伸长了脖子,期待之色溢于言表。 书院这边,周其玉、李青山等人也凝神关注。 然而,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不到一刻钟,红灯再亮。 冯忠的诗被挂出来,比马天赐的稍好一些,但在刘天衣的作品面前,依旧显得稚嫩和刻意。 侯语堂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端起茶杯掩饰失望。 随后,王文法以及青云书院其他几位颇有名气的学子接连登船,结果无一例外,全是红灯落下,铩羽而归。 定南府本地才子,全军覆没。 岸边的议论声从最初的热情高涨,渐渐变得低沉,甚至带上了几分沮丧。 而接下来登场的是从其他州府赶来的才子。 这些外地而来的,显然是有备而来。 诗作水平明显要比定南府这几个好上不少,但在苏墨看来,这些诗作与刘天衣相比,总感觉差了那么一口气。 始终无法真正撼动诗魁的地位。 就在苏墨觉得有些审美疲劳,盘算着是不是该提前离开的时候。 下一名登船者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只见一位身着浅紫色留仙裙的女子,在一位侍女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登上了小舟。 她身姿曼妙,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虽以薄纱遮面,但露出的那双眼睛,却如秋水寒星,自有一股清冷孤高的气质。 河风拂过,勾勒出她裙下起伏有致的动人曲线,引得两岸无数目光聚焦。 这也是今日为数不多的参加斗诗的女子之一。 “是江南来的娜兰韵!”有人惊呼。 “江南第一才女!据说诗书画三绝,容貌更是倾国倾城。” “没想到她也来了,这下有看头了。” 苏墨也微微点头,此女风姿确非凡俗。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位娜兰韵并非徒有虚名。 她登船后不久,船头便挂出了她的诗作。 在苏墨看来,水平已然超过了之前所有挑战者,甚至比马天赐、冯忠之流强了不止一筹。 可惜…… 苏墨心中评判,这女人的诗与刘天衣相比,仍是逊色。 果然,和苏墨所料无差,一刻钟后,红色的灯笼挂起。 娜兰韵默然立于船头片刻,方才在小舟上向画舫微微一礼,转身下船,那背影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失落。 而紧接着即将登船的,便是此次诗会开始前就被寄予厚望的压轴人物。 “下一位,京城,公孙家世子,公孙天纵。” 楼下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公孙世子要登船了!” “听说他游历中州列国数年,诗才广受赞誉,很多人都说他已超越刘天衣。” “京城公孙家的世子啊,其父官居三品,真正的天之骄子,书香世家。” “今日这诗魁之位,怕是真的要易主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公孙天纵整理了一下衣袍,从容不迫地登上了前往画舫的小舟。 苏墨看得分明,此人正是之前那个在楼下窥视魏灵儿的男子。 他注意到,身旁的魏灵儿在公孙天纵出现时,身体似乎微微僵了一下,目光低垂,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公孙天纵登船,不仅吸引了所有百姓的目光,连知府侯语堂、学政崔文彦、书院山长周其玉等一众官员和大儒,也都纷纷从各自的楼馆中走出。 来到岸边,以示对这位京城才俊的重视。 场面一时极为隆重。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认为这将是今日最精彩,也最有可能改变诗坛格局的一战。 然而,结果却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 两刻钟后,画舫上的灯笼,依旧是刺眼的红色。 当公孙天纵和刘天衣的诗作被并列挂出时,岸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众人仔细品读,公孙天纵的诗确实才华横溢,气势不凡。 但刘天衣的那首诗,却仿佛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稳稳地压了公孙天纵一头。 高下立判。 公孙天纵脸色难看地下了船,甚至没有与岸边的官员们多作寒暄,便在随从的簇拥下匆匆离去。 至此,再无人敢轻易登船挑战。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整整一刻钟过去,河面上再无小舟驶向画舫。 夕阳西斜,已近酉时。 知府侯语堂清了清嗓子,准备上前说几句场面话,宣布诗会圆满结束。 虽然定南府乃至各地才子全军覆没,面子上不太好看。 但刘天衣诗魁之位稳如泰山,也算保全了朝廷和大虞文坛的颜面。 就在这时,冯忠和马天赐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越众而出,拦在了侯语堂面前。 冯忠躬身道: “岳父大人,且慢,其实还有一人,未曾登船,或可与诗魁一战。” 马天赐立刻接口,声音洪亮,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 “不错,此人便是陛下亲封白衣博士,我青云书院李青山李讲书之高足,苏墨,苏相公。” 侯语堂一愣: “白衣博士苏墨?他今日来了吗?” 马天赐伸手直指苏墨所在的二楼,高声道: “苏相公就在那雅间之中!”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知府、学政、山长、各位讲书,以及岸边成千上万的百姓,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正凭窗而立的苏墨身上。 苏墨猝不及防,心中暗骂这两个家伙果然没安好心,非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失礼,只得站起身,朝着楼下的侯语堂等人躬身行了一礼。 侯语堂看着苏墨,虽然对他了解不多,但白衣博士的名头还是很有分量的。 他沉吟片刻,朗声道: “苏博士,你既蒙陛下钦赐殊荣,便代表着我大虞年轻一代的才学标杆。” “如今刘诗魁设擂求才,各方才俊皆已尽力,你何不登船一试,也好让我等见识一下白衣博士的风采?”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接把苏墨推到了不得不上的位置。 马天赐和冯忠在下面一唱一和: “苏师兄,你可是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此刻正该为我定南府文坛争光啊。” “是啊苏相公,你若不出手,岂不让人以为我定南府无人。” 远处的李青山见状,眉头紧锁,他岂能看不出这是马天赐等人故意要让苏墨出丑? 苏墨擅长策论他知道,诗才如何他并不清楚。 但刘天衣连公孙天纵都赢了,苏墨上去,胜算,可以说为零。 他心中替苏墨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第63章 登画舫 而苏墨还是不打算上船。 “知府大人,学生虽是御封的博士,可论功名,也只不过是一个秀才而已,倘若上船,只怕是才疏学浅,不堪一用。” 苏墨本想像之前那样推辞,但侯语堂直接打断苏墨。 “输赢都是其次,此番诗会,群贤毕至,既然再无人登船,便由你这个白衣博士最后登船,也算圆满!” 苏墨看着岸边那些或期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又看了看身旁魏灵儿和赵萍儿担忧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这船,是非上不可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又略带谦逊的笑容,朝着侯语堂再次拱手:“府尊大人有命,学生不敢不从。只是学生才疏学浅,若等会儿贻笑大方,还望府尊与诸位海涵。” 说罢,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从容下楼,来到了岸边。 马天赐和冯忠看着他,脸上带着得逞的冷笑。 苏墨无视他们,登上了那艘通往画舫的小舟。 船夫撑篙,小舟破开粼粼波光,驶向河心。 画舫船头的灯笼,随着他的靠近,由红转绿。 登上画舫,苏墨被引入一间宽敞的船舱。只见刘天衣独自坐在一张茶案后,正悠然品茗。 见他进来,抬眼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 “你就是那个写了六国论,被陛下亲封为白衣博士的苏墨?” 苏墨躬身行礼: “晚生苏墨,见过刘诗魁。” 刘天衣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饶有兴致地道: “你的那篇六国论,我看过了,你这么年轻能有这般见识,属实不易。” “不过你既然来了,我还是要和你斗上一斗。” “而你又是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我便出一道特别的题目。” 他略一沉吟。 “你我各作一首七言律诗,以咏花为题。” “但有一点,虽是咏花,但不可过于婉约,太小家子气,需豪气些。” 这题目确实刁钻。 咏花诗词,大多走婉约细腻路线,要写出大气磅礴、格局开阔之感,极难。 刘天衣说完,也不等苏墨回应,便走到书案前,略一沉吟,挥毫泼墨,片刻间一首七律已然写成。 书童立刻上前,将诗作誊抄于大幅宣纸上,悬挂于船头。 说罢,刘天衣不再多言,取过纸笔,略一思索,便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不过片刻功夫,一首诗已然写成。侍立一旁的书童立刻上前,将诗作誊抄到大幅宣纸上,拿到船头悬挂起来。 两岸众人早已等得心焦,见刘天衣新作挂出,立刻凝神看去。 “好诗!好气魄!” “不愧是刘诗魁,咏花都能咏出这般境界。” “此诗一出,谁与争锋?那苏墨这下铁定是要输了。” “输?输都是轻的,别再连一句都写不出来,那待会丢人可就丢大了。” 而此时的知府侯语堂、学政崔文彦、山长周其玉等人亦是纷纷颔首,面露赞赏之色。 马天赐、冯忠等人则相视一笑,等着看苏墨如何收场。 船舱内,苏墨看着刘天衣那首已然挂出的诗,心中也是暗赞一声厉害。 同时。他脑海中飞速掠过记忆中的咏花诗词,但都不是合适的…… 忽然,他灵光一闪。 就是它了! 苏墨不再犹豫,铺开纸张,提笔蘸墨,手腕沉稳地落下: 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京城,满城尽带黄金甲。 笔落诗成,一股无形的肃杀与霸烈之气扑面而来。 那书童依例上前准备誊抄,当他看清纸上的诗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手微微发抖。 他下意识地看向刘天衣。 刘天衣在苏墨动笔时便已放下茶杯,默默关注。 此刻见书童神色有异,他起身走了过来。当他的目光落在苏墨的诗句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紧接着,脸上的从容淡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与凝重。 他反复看了几遍,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长叹一声,对那还在发呆的书童挥了挥手: “挂出去吧。” 书童如梦初醒,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诗誊抄到大幅宣纸上。 刘天衣看着书童拿着诗走向船头,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把灯笼……换成黄的!” 书童茫然抬头。 “挂黄灯笼?”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天衣点了点头,一脸笑意: “此局,这位苏相公胜了。” 书童浑身一颤,几度欲言又止,但还是拿着黄灯笼出去了。 片刻之后,船头长杆上的绿色灯笼缓缓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从未在今日亮起过的明黄色灯笼。 画舫内,刘天衣紧握着苏墨的手。 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苏墨灼灼发亮,仿佛发现了绝世珍宝。 他反复端详着书案上那首墨迹未干的《赋菊》,口中不住赞叹: “一句我花开后百花杀,霸气十足,荡气回肠。” “苏相公此诗大气磅礴,霸烈雄浑,更兼一股冲天杀气,将菊花之孤傲冷艳,写出了豪情干云,更兼一股睥睨天下的肃杀之气。” “这已非咏花,而是咏志,咏的是一股不平之气,是潜龙在渊,待时而动的冲天之志。” “我作诗数十载,也未曾到此境界。” 几个书童看得出神,因为这还是刘天衣今日第一次夸登船者的诗作。 “刘诗魁过誉了,论诗才,晚生确不如前辈……” 苏墨试图谦逊几句,手臂却被刘天衣攥得更紧。 “非也!” 刘天衣连连摇头,他端详着苏墨,越看越是欢喜。 眼前这年轻人,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忍不住想要亲近。 “苏相公之气度风韵,与这首诗相得益彰!我遍览天下才俊,今日便算是寻到了。” “这首赋菊,其文心之坚,文胆之壮,实乃老夫平生仅见。” “能将菊花赋到这等睥睨天下、主宰沉浮的地步,心思之奇,气魄之雄,也就只有眼下这首了。” “自即刻起,这大虞诗魁之名,便是你的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随即便拉着苏墨就往外走。 “走,随老夫上岸。” 看着刘天衣对自己这般热切。 苏墨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文心雕龙】和【大儒气韵】加持的结果。 虽说这《不第后赋菊》算是一首千古流传的名作。 但能立马让刘天衣产生好感,这肯定不单纯是这首诗的缘故。 当那盏明黄色的灯笼在画舫船头亮起时,岸边的谢铜盆先是愣住,随即猛地跳了起来。 “黄灯!是黄灯!苏墨他赢了,赢了。” 而当他看到苏墨的诗后,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 随即一把抓住旁边一个同行之人的胳膊,用力摇晃。 “我就说苏相公非池中之物!这首《赋菊》,这气势,这杀伐之气,距离名垂青史,我看就差……就差……” 他一时想不起合适的词。 那人被他晃得头晕,憨憨的接话: “是不是就差……死了?” 谢铜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对!就差死了!我们大虞那些青史留名的诗仙大家,不都是死了之后,才开始流芳百世的?才开始出名的吗?” 一旁的几个听得一脸无语: “谢掌柜,话是这么说,可您这话也忒糙了点儿……” 魏灵儿和赵萍儿更是惊呆了。 魏灵儿用手掩着因惊讶而微张的红唇,一双美眸瞪得溜圆,胸脯剧烈起伏。 苏墨被逼登上画舫,她们就没有想过,自家相公会赢。 但眼下,画舫上的灯笼的的确确换成了明黄色的。 赵萍儿则直接抓住魏灵儿的手臂,兴奋地摇晃: “灵儿姐姐,相公赢了,咱们相公从今往后就是诗魁了。” 河岸两边,无数百姓伸长了脖子,议论声如同煮沸的开水。 “黄灯!这苏墨是赢了的意思吗?” “我的天,一眨眼的功夫,诗魁……诗魁就换人了?” “这苏墨是谁啊?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据说此人不过是一个秀才,只因为在科试的时候写了一篇策论,直达天庭,后来被陛下封了白衣博士。” “快看,诗挂出来了,我花开后百花杀,嘶,这气势。” “怪不得能赢刘诗魁,这诗……绝了。” 人群议论纷纷,震惊、好奇、赞叹交织在一起。 第64章 新晋诗魁 一首《赋菊》横空出世。 引得岸边无数人都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诵读起来。 加之【文心雕龙】的作用。 即便是不太懂诗的普通百姓,也能从这首诗中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霸烈之气和独特文韵。 不由得心生震撼与共鸣。 不远处。 原本打算登车离去的江南才女娜兰韵,被身后骤然爆发的喧哗惊动。 她豁然转身,那双清冷如秋水的眸子望向画舫。 当看到那盏醒目的黄灯和悬挂而出的《赋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京城,满城尽带黄金甲。” 娜兰韵低声吟诵,每念一句,心中的震撼便加深一分。 尤其是“我花开后百花杀”一句,那股霸道决绝、舍我其谁的气概。 她娇躯一震,清冷的眸子里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方才登船斗诗者,乃是何人?” 她声音微颤,问向路人。 路人见是江南第一才女问话,连忙恭敬回答: “回娜兰大家的话,此人名叫苏墨。” “乃是我定南府本地人,只因在科试时写了一篇六国论,便被陛下御封为白衣博士。” “除了这六国论,此人还有一篇有名的赋,名叫陋室铭……” “苏墨?白衣博士?” 娜兰韵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美眸中异彩连连。 一个能以文章直达天听,又能作出如此豪气千秋诗句的年轻人,究竟是何等风采? 她原本打算即刻离开定南府,返回江南的心思瞬间动摇了。 “暂且不走了。” 她放下车帘,对车夫和婢女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要见一见这位苏相公。” 另一家临河的茶楼雅间内,公孙天纵正独自品茗,试图用茶水的苦涩压下心中的挫败与烦闷。 连刘天衣都赢不了,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京城诗才第一? 就在这时,仆从匆忙进来,禀报了画舫易主、黄灯高挂的消息。 “什么?” 公孙天纵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溅出少许,他豁然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有人赢了刘天衣?这绝不可能!” 可当他将身子探出窗外,亲眼看到画舫上的黄灯和苏墨那首《赋菊》时。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瞳孔剧烈收缩。 特别是当公孙天纵看到苏墨的一瞬间,他眉头骤然紧蹙。 “苏墨,竟然是他?” 公孙天纵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就在方才,他看见了自己那被贬出京城的未婚妻,魏灵儿! 而在魏灵儿身边的男人,就是这个苏墨。 公孙天纵立刻招来随从,低声吩咐: “去,仔细查查这个苏墨的底细。” 而岸边的李青山在看到黄灯亮起,尤其是读到那首《赋菊》时。 腰杆挺得笔直,仿佛年轻了十岁。 他看向身旁的学政崔文彦和山长周其玉,心里十分扬眉吐气,但表面上语气却故作埋怨: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苏墨这小子低调些,莫要出风头,所以才压着他不让他来参加这什么诗会。” “都怪马天赐、冯忠那几个人,干什么不好,非要把苏墨给激上画舫去。” “这下好了吧?成诗魁了,树大招风……” “唉,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嘴上叹气,眼里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崔文彦和周其玉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复杂。 崔文彦捻着胡须,低声道: “李讲书,先别高兴太早。苏墨如今是白衣博士,本就身处风口浪尖,天下士林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如今再加一个诗魁名号,他今后一言一行,恐怕都会被放大检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周其玉也叹了口气: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之后,苏墨怕是再无宁日了。” 苏墨赢下刘天衣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 就在黄灯笼挂起的瞬间,知府侯语堂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内心却极度不悦。 他费尽心机请来刘天衣,本想给女婿冯忠铺路,最不济也该是某个有名望的世家子弟夺得诗魁,也好彰显他治下文风鼎盛。 可现在,诗魁竟然落到了一个毫无背景、仅有秀才身上。 虽说苏墨是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可说到底,也就是一个穷秀才。 他内心多少还是有些芥蒂。 “这灯笼……会不会是弄错了?” 侯语堂声音低沉地开口。 旁边的通判孙立人连忙躬身道: “府尊大人,画舫上的灯笼,必须经过刘诗魁本人首肯才能更换。” “既然挂了黄灯,那便是刘诗魁亲口认输了。” 马天赐和冯忠站在一旁,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如同生吞了苍蝇一般。 他们本想看苏墨出丑,万万没想到苏墨竟然赢了。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让他们憋屈得几乎要吐血。 就在岸上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刘天衣已经亲昵地拉着苏墨,登上了返回岸边的小舟。 小舟靠岸,刘天衣率先踏上码头,依旧紧紧握着苏墨的手腕,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两人身上。 娜兰韵在马车中透过纱帘,看清了苏墨的样貌。 只见那青衫少年身姿挺拔,面容清俊,虽被刘天衣如此拉着,周身那股沉静从容的气度,在混乱喧嚣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 娜兰韵不禁眉眼微动。 公孙天纵也站在窗边,死死盯着苏墨,眼神复杂难明。 随即低声向仆从确认: “你确定,他就是醉仙楼的东家?那酒楼真有独特的吃食?” 仆从答道: “回公子,千真万确。醉仙楼近日推出一种名为火锅的食法,据说就连外地不少州府的人跑过来就为尝上一口!” 公孙天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陷入了沉思。 码头上,刘天衣可不管旁人如何想。 他拉着苏墨,走到码头中央一处稍高的地方,朗声向四周宣告: “诸位,今日我刘天衣设擂斗诗,方才一比是真的败了,苏小友一首《赋菊》,气贯长虹,我自愧不如。” “依照先前约定,自即刻起,苏墨,便是我大虞新的诗魁。” 他的声音洪亮,清晰地传遍两岸。 大部分定南府的百姓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大虞的新晋诗魁是定南府的人,当地的百姓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而刘天衣似乎意犹未尽,竟然当众再次高声吟诵起苏墨的《赋菊》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且慢!” 只见定南府司户参军高通,从知府侯语堂身后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朝着刘天衣和苏墨拱了拱手: “刘诗魁,在下定南府司户参军高通,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墨一看是高通,就知道这货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绝对不怀好意。 刘天衣微微蹙眉: “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见教?” 只见高通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苏相公这首《赋菊》,确实是一首难得的好诗,这一点,高某也佩服。” “但是!诗魁之名,关乎我大虞文坛声誉,岂是一首诗就能轻易定下的?” “想当年刘诗魁您荣登诗魁之位,那可是靠着数百篇脍炙人口的佳作,历经多年比斗,方才得到天下文人公认。” “如今刘诗魁仅凭一首诗就让出诗魁,是否于儿戏了?” 第65章 单独聊聊 “然而,诗魁之名,关系重大,代表着我大虞诗坛的最高水准,岂是一首诗就能轻易定下的?”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马天赐、冯忠等人的共鸣。 马天赐立刻跳了出来,大声道: “高大人所言极是,诗魁之名,重于泰山。” “想当年刘诗魁您名动大虞,那是靠着数百篇脍炙人口的佳作,历经多年沉淀,方才得到天下士林公认。” “苏师弟这首赋菊纵然惊艳,但是仅凭一首诗,又如何能服众?” “这诗魁之位,恐怕不是让出来的,而是要靠真才实学,一首一首写出来的。” 冯忠也阴恻恻地补充道: “道理应当如此,若一首诗就能当诗魁,那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自称诗魁?” “到那个时候,我大虞诗魁在中州列国眼中,与笑话何异?” 几人这么一带头,许多原本就心存嫉妒或觉得面上无光的外地文人学子也纷纷附和。 “没错!诗魁自古未有让贤之说。” “需得众望所归,岂能一人决断?” “刘诗魁,您三思啊。” 知府侯语堂见时机成熟,也缓缓起身,走到人前,摆出一副公允持重的姿态: “刘诗魁,您爱才之心,本官理解,只是既然在场众多士子都认为此事欠妥,您看这诗魁之名,恐怕您还真一时半会儿让不出去。” “要么这样,您依旧是我大虞当之无愧的诗魁,至于这苏墨,年少才高,将来未必不能凭自身实力夺得此名号。” 这话看似劝和,实则彻底否定了刘天衣的禅让,也相当于不承认苏墨的新诗魁身份。 马天赐见状,更是得意,高声道: “府尊大人明鉴!诗魁,需得我大虞百姓士林人人认可,那才算是诗魁。” “若大家不认,空有其名,又有何用?” 苏墨差点被气笑了。 本来自己就对这诗魁的名号没多大兴趣,此刻更是看得分明。 这不就是典型的我跟你讲规矩,你跟我耍流氓吗? 赢了不认账,还找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逼他上台的是他们,现在不认账的也是他们,真是玩得一手好双标。 这时,一旁的江南才女娜兰韵忍不住站了出来: “此言差矣!” “刘诗魁设擂之初,便已言明,能一诗斗服他者,便可承继诗魁之名。” “如今刘诗魁本人亲口认输,并愿让出诗魁之位,此乃信诺。” “岂能因尔等不认,便矢口否认?诗魁之名,首重其魁,既是魁首,自有裁定之权。” “莫非诸位觉得,自己的眼光,比刘诗魁本人更高明?” 同一时间,一位同样是来自江南的才子柳如风也扬声支持: “娜兰大家说得在理,规矩是刘诗魁定的,胜负是刘诗魁判的,尔等此刻反悔,岂非视信义如无物?” 魏灵儿和赵萍儿也挤到了苏墨身边。魏灵儿气得俏脸微白,饱满的胸脯因气愤而微微起伏。 她看着侯语堂,声音虽柔却带着质问: “府尊大人方才力劝我家相公登船的是您,如今不认我家相公诗魁之名的也是您,这是何道理?” 赵萍儿也跟着心直口快: “就是,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嘛!”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支持与反对的声音交织,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带着些许京城口音的声音响起,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诸位,请听我一言。” 众人望去,只见公孙天纵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 他先是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魏灵儿,然后将目光落在苏墨身上,最后转向知府侯语堂。 “府尊大人,刘诗魁,还有在场的各位。” “方才各位所言,都有道理。刘诗魁信守承诺,令人钦佩。苏相公诗才惊世,亦是不争事实。” 他话锋微妙一转: “然则,诗魁之名,确需服众,当初刘诗魁是积百篇之功,方得公认。” “如今让苏相公也立刻诗作百篇,未免强人所难,也不合时宜。”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提出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极为苛刻的方案: “依在下看,不如折中一下。今日也就不要求苏相公立赋百诗了。既然苏相公诗才如此敏捷,不若就在此刻,限时一刻钟,当场作出十首诗来。” “只要这十首诗,篇篇都能称得上绝句,不至辱没了诗魁之名,那么,我等便心服口服,承认苏相公这诗魁之位。” “府尊大人,您觉得此法如何?” 一刻钟,十首绝句,还要篇篇上乘。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苏墨身上。 这已不是考验,几乎是刁难。 这要求,简直苛刻到了极点。 作诗不是买菜,需要灵感、积累和酝酿。 一刻钟五首绝句,就算是刘天衣巅峰时期,也未必敢打包票能完成,更何况还要保证质量? 侯语堂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公孙天纵的意图。 这是要给苏墨出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苏墨完成不了,那诗魁之事自然作罢,也能让在场的一众文人诗家面子上找补找补。 若苏墨能侥幸完成,那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在他看来,绝无可能。 马天赐看苏墨久久不语,一脸高傲: “苏墨,你可听清楚了,是一刻钟,十首诗,不是打油诗,不是敷衍之作,必须首首都是能传世的绝句。” “你若能做到,我马天赐第一个心服口服,承认你这诗魁之位。” 高通也阴恻恻的接口: “不错!十首绝句,少一首,差一句,都不作数,若是苏相公做不到,那就请刘诗魁收回成命,诗魁之名,依旧归属刘老。” 冯忠也眉飞色舞道: “苏师兄,知府大人面前不可口出狂言,十首绝句,一刻钟内你若真能完成,我冯忠也无话可说。” “若是不能,就请莫要再玷污诗魁清誉。” 苏墨冷眼看着这几人上蹿下跳,心中一片雪亮。 这帮人自己输了就觉得脸上无光,现在看他居然赢了,更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所以如今非得把他拉下来。 这时候,一旁的刘天衣终于开了口: “既然在场诸位都要你一刻钟十首绝句,那你便当场放开手脚作吧。” 此刻,刘天衣倒不是不想帮苏墨说话。 但是他也很想看看苏墨真实的实力。 知府侯语堂这时候也逐渐没了耐心: “苏墨,天色不早,莫要耽搁大家时间。你若不作,今日这诗会,便到此为止了,你若是要作,现在就作。” 就在众人以为苏墨要打退堂鼓时。 苏墨却忽然抬起头,目光扫过高通、马天赐等人。 最后落在侯语堂脸上,清晰地说道: “我作。” 你们都以为我是软柿子,随便捏。 不巧,我还就不遂你们的愿。 见苏墨答应要作,人群里的谢铜盆急得直跺脚: “这怎么就钻进人家设好的套里去了!一刻钟十首绝句,这怎么可能嘛?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他觉得苏墨这是意气用事,要吃亏。 远处的李青山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心中暗骂马天赐几人无耻,同时也不禁为弟子担忧。 一刻钟十首绝句?这公孙天纵出的什么馊主意! 这等要求,简直是强人所难! 他觉得苏墨面对这种局面,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苏墨答应之后,并未立刻走向那早已备好的书案。 而是转向高通,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高大人,在作诗之前,学生有几句话,想单独与您聊聊,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66章 指物成诗 高通一愣,完全没料到苏墨会来这一出。 他看着苏墨,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拒绝,只得强作镇定,干笑两声: “哦?苏相公有何指教?” 苏墨也不多言,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朝河岸边一处相对僻静,有柳树遮掩的角落走去。 高通犹豫了一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跟了上去。 “苏相公有何指教,但说无妨,何必私下?” 苏墨不答,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展开其中一张,在高通面前晃了晃,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高大人,您看看,这上面的笔迹和内容,可还熟悉?” 高通疑惑地接过那几张纸,展开只看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击,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那正是他之前书房失窃的书信。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想起自己之前抓错的刘全兄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是苏墨在背后搞鬼。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苏墨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的府邸。 苏墨依旧笑眯眯的,仿佛在聊今天天气不错: “高大人,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我只是想提醒您一句,您应该不想让这些不太光彩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吧?” 高通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苏墨!你敢泄露出去?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这定南府!你不想活了?” 苏墨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一声: “高大人,您觉得,我会毫无准备地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吗?” “您敢不敢赌一把?赌我苏墨今日之后,若是少了根头发,或者出了任何意外,这些记载着您如何勾结漕帮,私吞税银,贪墨赈灾款……” “会不会在一夜之间,贴满定南府的大街小巷?会不会出现在京城?”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高通心中所有的侥幸。 他死死攥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却觉得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苏墨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的眼神,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恐惧。 高通的口气彻底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苏相公,我们之间,其实并无多大过节啊……” “正因为没有多大的过节,所以这些东西现在还在我手里,而不是在其他地方出现。” 苏墨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高大人,这些东西是否能永远不见天日,是否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从此以后,就取决于您今后怎么做了。” “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通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 苏墨满意地拍了拍高通的肩膀: “高大人是聪明人,我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苏墨和高通一前一后从柳树下走回来时,众人心中疑窦丛生,纷纷猜测苏墨到底对高通说了什么。 但此刻,更吸引他们的是,苏墨要如何能不能完成一刻钟十首诗。 河岸边,一排长桌早已铺开,上面摆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墨身上。 苏墨走到书案前,挽起袖子,神态从容。恰在此时,一阵晚风吹过,河岸柳枝摇曳,带来一丝凉意。 “既然起风了,那我这第一首,便写《风》。” 说罢,苏墨悬腕运笔: 《风》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诗成,笔搁。 一旁负责抄录展示的书童立刻上前,将诗作高声诵读一遍,然后悬挂于旁边的木架之上。 诗作一出,现场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响起低低的惊叹声。 这短短二十个字,将风的无形力量与四季变化描绘得生动传神,对仗工整,意境深远,确是一首绝佳的咏物五绝! 然而,让所有人错愕不已的是,最先爆发出喝彩声的,竟然是高通。 “好!好诗!苏相公大才!此诗将风之特性刻画得入木三分,妙极!妙极啊!” 高通的叫好很是尴尬,但也很是突兀。 只见他下一刻,更是抢步上前,几乎是手脚麻利地帮苏墨铺开第二张宣纸,脸上堆满了笑容,那姿态,简直像是苏墨身边最忠心的仆役。 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马天赐和冯忠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恼怒。 侯语堂和公孙天纵也皱起了眉头,完全搞不懂高通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怎么回事。 苏墨对高通的殷勤视若无睹,淡然道: “诸位可曾听到这蝉鸣?其声清越,居高而传远。我这第二首,便咏《蝉》。” 说罢,他再次挥毫: 《蝉》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书童再次诵读悬挂。 此诗一出,刘天衣的眼睛顿时亮了。他以手抚须,喃喃道: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以蝉喻人,品格自见,不依附,不谄媚,自有声名远播之因。” “此诗格调高洁,已得咏物诗之精髓。” 高通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研墨的手更卖力了,仿佛能沾上点才气似的。 苏墨笔不停歇,抬头看了看依旧有些炎热的夏日傍晚,继续道: “如今盛夏炎炎,暑气未消,我这第三首,便写夏日小池。” 《小池》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第三首诗写成,本来还窸窸窣窣的人群,全都静止了。 现场所有的目光无一例外,全部聚集在了苏墨的笔尖上。 苏墨写罢,不做一丝停留。 抬头望向西边天际,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 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提笔道: “见此日薄西山之景,不由想起前日游原之遇,心中偶有所感,便写下这第四首。” 《乐游原》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刘天衣再也坐不住了,他快步走到书案前,拿起苏墨刚刚写就的几首诗,反复品鉴。 “好一个只是近黄昏,道尽人间多少无奈与眷恋,苏相公之才,远高于我,远高于我!” 马天赐看着苏墨几乎是不假思索,一首接一首地抛出这等质量的绝句,整个人都懵了。 他自负神童,五岁能诗,但也需要苦思冥想,反复推敲。 像苏墨这样信手拈来,首首经典的场面,他别说见过,连想都不敢想。 这……这还是人吗? 苏墨却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震惊,他伸手指向清水河畔那些楼馆窗口探出的、密密麻麻的人头,笑道: “见此万人空巷、争睹盛况之景,不由心生感慨,这第五首,《江楼感旧》。” 《江楼感旧》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现场的百姓们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起来,其中还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掰着指头数起苏墨已经写了多少诗。 一旁的魏灵儿看着苏墨,更是震惊到没边。 接着,苏墨又指向岸边那些在晚风中摇曳生姿的各式花卉: “眼前这定南府清水河畔,风景如画,百花争艳,宛若天成,我便再作一首《画》!” 《画》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至此,苏墨已然完成了六首诗!时间才过去不到半柱香! 知府侯语堂、同知郑桥、通判孙立人等官员,早已收起了之前的轻视和看戏心态,一个个面露惊容,相互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学政崔文彦捻须的手停在半空,目光深邃地看着苏墨,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67章 十年磨一剑 青云书院山长周其玉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低声对身旁的李青山道: “陛下将此子点为白衣博士,足见陛下慧眼识珠啊,此子之才,如浩浩江河,简直深不可测。” 而李青山看着气定神闲的苏墨,以及苏墨一口气写下的数篇佳作。 激动得老脸通红,之前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虚无。 接着,只见苏墨提起手中那支蘸饱了墨的笔,看了看,继而微微一笑: “再看我手中这支笔,墨迹犹存,不由想起去年冬日,于寒窗之下,梅花伴读的情景。” “这第七首,便写《墨梅》。” 《墨梅》 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一直静静观瞧的江南才女娜兰韵,听到此诗,娇躯微微一颤,看向苏墨的目光中,欣赏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苏墨,不仅诗才惊世,其品性志向,竟也如此高洁脱俗。 苏墨写罢,闭上眼睛,似乎在酝酿情绪,片刻后,眼角竟真的强行挤出了一滴泪水。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在场许多明显是游学在外的年轻士子,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与感伤: “想在场诸位才俊,大多自幼离家,负笈游学,与父母亲人相隔千里。” “此情此景,使我不得不作下这第八首,《游子吟》。” 说罢,他饱含深情,笔锋带着颤意,写下: 《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一口气下来,苏墨长吁短叹,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但这一番操作,还是看得现场不少人红了眼眶。 “呜……” 来自江南的才子柳如风,竟然第一个忍不住,当场哽咽出声,泪流满面。 “想起某离家求学时,母亲与我不停叮嘱,如今面对苏相公这首诗,心中酸楚与思念不由自主。” 不仅是他,许多离家的学子都红了眼眶。 甚至有些人孝到哽咽不止狠狠共情。 苏墨笔锋不停,继续道: “我大虞连年征战,边境不宁,如今不知多少热血男儿入伍从军,北上抗击北蛮,南北相思之苦,难以言表。” “我这第九首,便写这《相思》。” 《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首诗借红豆寄托相思,语言婉转含蓄,让不少在场的女子脸颊泛红。 “第十首!” 苏墨深吸一口气,继而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马天赐、冯忠等人身上。 “我写我自己!” 随后苏墨写下了: 《剑客》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这首诗气势凌厉,相当于直说了。 我已磨砺十年,今日便要锋芒毕露,谁若不服,尽管来试。 十首诗完成!木架上整齐地悬挂着十幅墨迹未干的诗作。 题材涵盖风、蝉、夏、夕阳、感旧、画、梅、游子、相思、言志。 每一首都堪称绝句,风格各异,却同样精彩绝伦。 而此刻,那柱计时香,才堪堪燃烧过半。 整个清水河两岸,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震撼了。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才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赞叹! “十首!真的十首!” “我的天!这才过去多久?半柱香不到!” “首首都是绝句!首首都可传世!” “指物成诗,这才是真正的指物成诗啊。” “什么马神童,跟苏相公一比,跟弱智差不多。” “苏相公一提笔,天下文人都得遮住脸,就这文才,中州列国,未见得有人可以一比吧?” “苏相公不是诗魁,谁还能是?” 百姓们说话,自然是毫无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只是苦了一些人,脸色难看到极点。 苏墨却仿佛意犹未尽,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十首够不够?若是不够,我再来一首《金缕衣》!” 说着,苏墨竟然真的再次挥毫: 《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百姓们可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们只看到苏墨在极短的时间内,一首接一首地写出了这么多好听又容易懂,还特别有味道的诗。 “不要再写了,不要再写了!” “够了,够了,苏墨快将笔放下!” 李青山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紧忙冲过来,从苏墨手中将笔夺下。 他生怕苏墨今日真来个诗百篇,那可就太惊世骇俗,过犹不及了。 学政崔文彦看着苏墨,目光复杂,若有所思。 知府侯语堂此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就在这时,之前叫嚣得最凶的高通,再次做出了让所有人掉下巴的举动。 他竟然直接对着苏墨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苏相公才气冲天,指物为诗,我高通心服口服。” “苏相公要是不当这个诗魁,那还真无人可以当了。” 刘天衣负手而立: “一刻钟,十一首。” “首首皆是登峰造极之作。意境、格律、辞章,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即便是我扪心自问,我也绝对做不到,自愧不如。” “今日,在场诸位皆是见证,将这大虞诗魁之位,让与苏墨苏!” “诗魁!” “诗魁!” 周围的百姓早已被苏墨的表现折服,此刻听到诗魁本人亲口确认,更是齐呼诗魁二字。 这下子,在场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承认苏墨是诗魁了。 再无一点异样的声音出来。 而在这震天的欢呼声中,知府侯语堂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他狠狠地瞪了苏墨和刘天衣一眼,连句场面话都懒得再说,转身就在几个亲随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河岸。 身为学政的崔文彦,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侯语堂的离去。 他微微蹙眉,自知此时再留下去,难免有不妥。 随即也默不作声地随着人流悄然离去。 青云书院的山长周其玉倒是没那么多顾忌,他满面红光,显得比苏墨本人还要兴奋。 他快步走到苏墨面前,拱手笑道: “苏墨,老夫周其玉,乃是青云书院山长,恭喜你荣膺诗魁,此乃我定南府文坛之幸,亦是我大虞文坛之幸!” 他这话说得真诚,带着长者对后辈的期许。 苏墨连忙还礼: “周山长过誉了,学生侥幸,不敢当此盛赞。” 这时,李青山也板着脸走了过来。 “苏墨!为师先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低调些,让你不要出风头,要安忍,要藏拙,要退让,踏踏实实安心备考乡试便可。” “你夺了这诗魁,今后得多少人看着你?” 李青山说着,目光却扫向一旁脸色青白交错的马天赐和冯忠几人,声音提高了几分: “马天赐,冯忠,你们几人今日为何好端端的要为难我这徒儿?” “你们没本事输了,那就悄悄的,非要逼着苏墨上画舫做什么?” “你们看看,这一不小心就把诗魁给拿回来,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马天赐几人看着李青山厚颜无耻地说出这极具杀人诛心的话,顿时觉得待不下去了,紧忙悄悄地离开了。 而苏墨看着李青山这副样子,也极其配合的听训,一脸严肃。 风波暂息,同样都是来自江南的才子柳如风和才女娜兰韵一同走了过来。 第68章 未婚妻魏灵儿 柳如风此刻眼眶还有些微红,显然是刚才那首《游子吟》的后劲还没完全过去。 他对着苏墨郑重一揖,语气诚挚: “苏兄诗才,我柳如风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那首《游子吟》,道尽离人辛酸,令人感同身受,潸然泪下。” “我柳如风在此恭喜苏兄,荣登诗魁宝座!” 柳如风性情率真,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之情。 娜兰韵虽依旧轻纱遮面,但那双露出的明眸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亮晶晶的,仿佛蕴藏着星光。 她微微欠身,声音清越: “苏公子大才,小女子日方知何为天外有天。恭喜苏公子。” 她的目光在苏墨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稍稍移开。 苏墨连忙拱手回礼: “柳兄,娜兰姑娘,方才多谢二位仗义执言。” 看着眼前这几位文坛翘楚,苏墨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今日能结识诸位,是苏墨的荣幸。” “今日天色已晚,想必大家都还未用晚饭。” “若诸位不嫌弃,不如由苏某做东,请大家去我的醉仙楼一聚,尝尝我们醉仙楼的特色吃食。” 说着,苏墨特意转向刘天衣,补充道: “刘诗魁,我那醉仙楼有一种独特的吃食,名为火锅,保证您从未尝过,风味绝佳,定能让您满意。” 刘天衣此刻心情极好,闻言道: “我还有些话,要与苏公子说,那今日正好叨扰苏相公一番。” 接着,他好奇地看向苏墨: “却不知是何等特色吃食,能被小友如此推崇?” 苏墨神秘地笑了笑: “是一种名为火锅的吃食,保证刘老和诸位都未曾吃过。” “火锅?”刘天衣和柳如风、娜兰韵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既如此,那柳某便却之不恭了。” 柳如风笑道。 娜兰韵也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一行人便离开了依旧喧闹的清水河畔,朝着醉仙楼走去。 苏墨走在中间,左边是德高望重的老诗魁刘天衣,右边是自己的恩师李青山,身后跟着才子柳如风、才女娜兰韵,以及自家两位娇俏可人的娘子。 而就在人群外围,公孙天纵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同黏在了魏灵儿的背影上,直至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身旁一个随从低声道: “公子,这魏家当年不自量力,非要与我们公孙家争,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女眷贬入贱籍的下场。” “这魏灵儿,虽说是您名义上的未婚妻,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她现在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贱籍之身,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以公子的身份,何愁找不到名门闺秀?” 公孙天纵冷笑一声,目光依旧望着魏灵儿消失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魏家满门抄斩,是我爹他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当年我没能娶魏灵儿,是因为我要去中州游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 “可我未曾想到,数年不见,这魏灵儿竟出落得如此倾城,风姿更胜往昔。” 方才他看见魏灵儿的刹那间,竟有些难以自持。 他收回目光,看向随从: “方才让你查的苏墨底细,如何了?” 随从立刻回道: “查清楚了,苏墨数月前还只是个寂寂无名的穷秀才,住在永嘉县。” “后来在科试得了案首,一篇策论被主考官看重,而后层层上达天听,据说陛下阅览后龙颜大悦,亲自御封其为白衣博士。” “此人现在就住在城郊一处宅子,名还有一个叫醉仙楼的酒楼。” “而眼下打理醉仙楼日常事务的,正是魏姑娘。” 公孙天纵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醉仙楼?他们仙子不就是要去醉仙楼吗?”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顺便……看看我的这位故人。” 醉仙楼。 苏墨直接将众人引至二楼一间最大的雅间。 落座后,李青山主动为苏墨介绍起来: “苏墨,为师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柳如风柳公子,乃是我大虞江南府有名的才子,素有江南第一才子的美誉。” “柳家更是江南望族,诗书传家,实力雄厚,在朝在野都颇有影响力。” 柳如风一脸腼腆,起身冲李青山和苏墨一拜: “先生过奖了,在苏兄面前,我这点能耐实在不值一提。” 李青山又看向娜兰韵,语气中带着几分推崇: “这位娜兰韵姑娘,出身江南娜兰家。娜兰家虽非传统的书香门第或官宦世家,但在剑术一道,却是久负盛名,家传剑法精妙绝伦。 “娜兰姑娘更是天赋异禀,诗剑双绝,以剑入诗,以诗入道,不仅文采斐然,一手剑术亦是出神入化,在我大虞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 娜兰韵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李青山的介绍,她轻声道: “李老谬赞,家传技艺,不敢或忘。诗文之道,仅是爱好罢了。” 她话语简洁,却自有一股清冷自信的气质。 苏墨当即向两人拱手致意: “柳兄,娜兰姑娘,久仰大名。” 就在这时,伙计们端着红油翻滚、香气四溢的火锅以及各式各样的菜品鱼贯而入。 那特制的铜锅,中间冒着热气的烟囱,以及红彤彤的汤底,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这便是火锅?” 刘天衣好奇地凑近看了看,那混合着牛油、辣椒、花椒等数十种香料熬制出的浓郁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好奇特的味道!苏相公,这便是火锅了?如何个吃法?” 苏墨便亲自做起示范。 于是几人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肉片放入锅中。 刘天衣第一个将涮好的肉片送入口中。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也顾不得烫,囫囵吞下,然后长长地哈出一口热气: “妙,妙啊,这滋味……鲜、香、麻、辣,诸味浑然一体。” “我自问尝遍南北美食,却从未吃过如此痛快淋漓的吃食。” 柳如风也是吃的额头微微见汗,连连称赞。 娜兰韵起初还有些矜持,但尝了一口清汤锅里涮的青菜后,美眸中也闪过惊艳之色。 而当刘天衣得知这火锅竟然都是苏墨琢磨出来的之后,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发热络。 苏墨终于向刘天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解惑。” “您为何执意要将这诗魁之位让与晚辈?此名号于您,已是数十载之荣光,岂可轻让?” 刘天衣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 “老夫让出诗魁,并非一时兴起,实乃深思熟虑之举。” “诗魁一名,于贪图虚名者,如同金银,而对于有真才实学之人,那便是粪土。” “我如此做,是为了找出一个诗才真正在我之上的人。” 他目光扫过众人: “因为明年八月,便是三年一度,在中州大乾王朝都城举行的明月诗会。” “届时,中州列国,乃至四方诸邦的顶尖诗才、文坛巨擘,都将齐聚一堂。” 紧接着,娜兰韵接口道,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平: “中州列国,尤其是大乾,一向视我大虞为北方蛮荒之国,认为我大虞只知弓马,不晓诗文,文教不堪。” “就连我江南水乡,在他们眼中,亦不过是化外之地。” “倘若我大虞能在这汇聚天下英才的明月诗会上赢下一回,哪怕只是崭露头角,这种轻视与污蔑之论,便可不攻自破。” 第69章 要带魏灵儿走? 柳如风也愤然道: “那些中州才子,目空一切,狂悖无礼。” “以往几届,皆是刘诗魁代表我大虞前往,虽竭力周旋,奈何……唉。” “但以苏兄今日展现之诗才,柳某以为,足以将那些所谓狂徒,尽数比下去,扬我大虞文威。” 刘天衣看着苏墨,眼神灼热,充满了期望: “苏小友,你的诗才,灵动天成,乃是老夫生平罕见。” “你若能代表我大虞前往明月诗会,必能一鸣惊人,为我大虞争回颜面。” 就在这时,娜兰韵忽然站起身,对着苏墨,语气坚定地说道: “苏相公,若你答应前往明月诗会,我娜兰韵愿与你同行,为你护持左右。” 她虽为女子,但此刻话语中的决绝与担当,令人动容。 柳如风也立刻表态: “苏兄若去,柳某也愿作陪,共赴中州。” 几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苏墨身上,充满了殷切的期待。 还要去参加诗会? 苏墨此刻的内心是一万个拒绝的。 开玩笑。 自己刚拿了这烫手的诗魁,出了风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明枪暗箭等着呢。 这时候不该是苟起来,急流勇退吗? 今日一场诗会就够闹心的。 再跑去中州参加诗会那不是上赶着自找麻烦吗? 他正斟酌着该如何委婉又不失风度地拒绝。 一旁的李青山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开口道: “苏墨,你有所不知。” “这明月诗会,若是拔得头筹,除了诗会本身提供的、据说高达百两的黄金赏额外……” “按照我大虞朝廷的规制,若有士子能在如此重要的国际诗会上为我朝争得脸面,那朝廷的额外奖赏,更是不下黄金千两!” “千两黄金?!” 苏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地看向李青山,眼睛都在放光。 李青山肯定地点点头: “只多不少,事关我大虞在列国的地位,朝廷岂会吝啬?” 刘天衣补充道: “赏金固然丰厚,但苏相公须知,大虞立国至今,还从未有一人,能在那明月诗会上拔得头筹,其难度,非同小可。” 苏墨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他苦读是为了什么? 考取功名又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不就是有朝一日能荣华富贵吗? 而现在就有这么一条捷径,只要去参加个诗会,写几首诗,就有可能得到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这得去啊! 一时间,苏墨觉得什么风头太盛、什么麻烦,似乎都可以暂时往后放一放。 他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猛地一拍桌子: “我苏墨读的是圣贤书,自当为国慷慨出战。” “既然事关国体,明年这明月诗会,看来是不可不去了。” “好!” “太好了!” 刘天衣、柳如风、娜兰韵都是面露喜色。 与此同时,醉仙楼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公孙天纵独自一人坐在桌旁,面前也摆着一个小号的火锅。 他学着旁边食客的样子,涮了一片毛肚,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下一刻,他瞳孔微震,脸上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 这味道……辛辣、鲜香、爽脆弹牙,那种强烈的味觉冲击和前所未有的体验。 “这定南府此等偏僻之所,竟也有如此奇妙的吃食?” 他来这里,就是想看看魏灵儿,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出乎意料的收获。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瞥见魏灵儿正从后厨方向走出来。 此刻的魏灵儿一袭素雅的衣裙,额角带着细汗,未施粉黛,却难掩其清丽脱俗的容颜。 公孙天纵的心猛地一跳,一种混合着占有欲和当年未能得手的不甘情绪涌上心头。 他放下筷子,整理了一下衣袍,站起身,径直朝着魏灵儿走去。 魏灵儿正低声与掌柜交代着什么,忽然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地抬头,便对上了公孙天纵那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她的脸色瞬间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公孙天纵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嘴角勾起一抹看似从容: “魏灵儿,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你还认不认得我?” 魏灵儿闻声抬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娇躯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公孙天纵!” 公孙天纵很满意她这种反应,他抖了抖衣袖,然后翘起二郎腿,坐在了旁边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姿态慵懒地打量着魏灵儿。 “看来你还是记得我这个未婚夫啊?” “过去的事情,我今日不想多提。” “如今看你在此地操持这等贱业,实在是叫我这个未婚夫替你蒙羞。” 他顿了顿,观察着魏灵儿的反应,见她身子微微颤抖,心中闪过一丝快意: “魏灵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公子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点头,答应跟着我回京城,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摆脱这贱籍。” “虽不能给你正妻之名,但一个小妾的身份是能给你的,到时候,锦衣玉食,仆役成群,不比你当初在魏家过得差!” 公孙天纵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了魏灵儿早已平静日久的心湖。 她脸色更白,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一段刻意尘封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 那时的魏家如日中天,尚在鼎盛,她是魏家嫡女,公孙天纵是名满京华的才子。 两家门当户对,一纸婚约将她与公孙天纵绑在一起。 然而,到了约定的婚期,等来的却不是花轿,而是公孙天纵留下一封书信,言说要去中州游历,婚事暂且搁。 可谁能想到,不久之后,父亲获罪,魏家满门抄没。 已经回到京师的公孙天纵也始终见不到。 此刻,再面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魏灵儿只觉得五味杂陈。 心中没有半分旧情,只有难以言喻的尴尬、一丝被轻视的屈辱,以及深深的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有些发白。 “公孙公子的好意,灵儿心领了,但我现在已嫁为人妇,此事……恕难从命。” 公孙天纵脸上的从容笑容瞬间僵住,他显然没料到会得到如此干脆的拒绝。 他愣了片刻,仿佛才消化掉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是方才与你在一起的那个苏墨?” 她点了点头: “是,苏相公他……待我极好。” “待你极好?” 公孙天纵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个穷秀才,他待你再好,能好到哪里去?能让你摆脱这操持贱业的身份吗?能帮你让魏家翻身吗?” 他上前一步,目光逼视着魏灵儿,语气变得尖锐: “你别忘了,你魏家如今所有男丁都已不在!你难道还指望靠着这个不知走了什么运的穷秀才,为你魏家洗刷冤屈,重振门楣?” “你难道就想这般苟且一辈子?” 他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戳在魏灵儿内心最痛、最无力的地方。 让魏灵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喂!你谁啊?” 忽然,一个清脆带着怒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赵萍儿刚从后厨出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拦着魏灵儿,语气咄咄逼人。 她立刻挡在魏灵儿身前,毫不客气地瞪着公孙天纵。 公孙天纵被打断,不悦地皱了皱眉,瞥了赵萍儿一眼。 “我是谁?我是她魏灵儿曾经的未婚夫!今日,我就是来带她走的!” 赵萍儿一听,大眼睛眨了眨,仔细打量了公孙天纵一番,忽然想起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今天在诗会上,跟刘诗魁斗诗,结果铩羽而归的京城第一才子吧!” “叫什么……公孙天纵是吧?” 公孙天纵脸色一沉,被当众揭短,尤其还是被一个小丫头,让他很是难堪。 但他强压下火气,不理赵萍儿,继续对魏灵儿施加压力: “魏灵儿,你说,若是那个苏墨知道,你曾是我的未婚妻,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他还会要你吗?还能容下你吗?”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魏灵儿脑海中炸响。 她最害怕的事情被公孙天纵赤裸裸地揭开了。 是啊,苏墨他……会不会介意? 会不会觉得自己欺骗了他? 一时间,魏灵儿的心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眶瞬间就红了。 第70章 才女娜兰韵拜师 公孙天纵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掠过一丝快意: “既然你已经嫁人,我也不强求你非得做我的女人。” “但我公孙天纵的未婚妻,即便我不要了,也绝不能再嫁给别人,伺候别人。” “这关乎我公孙家的清誉,所以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即便只是回我公孙府上做一个端茶送水的婢女,也好过你在这里,对着别的男人强颜欢笑,自轻自贱。” “谁要跟你回府做婢女!你做梦!” 赵萍儿气得小脸通红,刚要骂回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怎么回事?这么热闹。” 苏墨皱着眉头从雅间方向走了过来。 “相公!” 赵萍儿一见苏墨,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立马气鼓鼓地指着公孙天纵,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重点强调了公孙天纵自称是魏灵儿未婚夫,还要强行带她走,甚至威胁要让她做婢女。 苏墨听完,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眼中含泪、浑身微微发抖的魏灵儿,心中顿时明了。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姿态高傲,眼神中带着挑衅的公孙天纵。 而魏灵儿看到苏墨的目光扫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几乎要瘫软下去,生怕从苏墨眼中看到厌恶和鄙夷。 然而,苏墨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质问,没有惊愕,甚至脸上都没有太多波澜。 他只是迈步走到魏灵儿身边,在众人,尤其是公孙天纵惊愕的目光中,伸出手,一把将魏灵儿揽到了自己身后。 公孙天纵见正主来了,整理了一下衣襟: “苏墨是吧?告诉你一声,魏灵儿曾与我有婚约,今日,我便要带她走。” 苏墨像是没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反而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哦?你说有婚约就有婚约?有婚书吗?还是有官府备案吗?” 公孙天纵一噎,婚约本是两家口头约定后交换信物: “此乃两家之约,你不信大可以问她本人。” 不等他说完,苏墨忽然笑了,那笑容有点冷。 他不再看公孙天纵,而是径直走到低着头的魏灵儿身边,在所有人,包括魏灵儿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 苏墨搂着魏灵儿,手掌甚至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动作自然又带着明显的亲昵占有意味。 魏灵儿被他这大胆的举动弄得脸颊瞬间绯红,羞得低下了头,却没有任何抗拒,反而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苏墨做完这一切,才缓缓看向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的公孙天纵: “公孙公子,你看清楚了,魏灵儿,现在是我苏墨明媒正娶的媳妇,是官府分配的。” “你说带走就带走?你当大虞的律法是摆设?还是当我苏墨是死人?” 苏墨这番动作和话语,霸道又护短。 “你!” 公孙天纵看着苏墨放在魏灵儿腰上的手,再看看魏灵儿虽然羞红了脸却并未挣扎,反而下意识往苏墨怀里靠了靠的模样。 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气得他手指都在发抖。 苏墨却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大手一挥,对旁边几个伙计吩咐道: “送客!他这桌,我请了。” “是!东家!” 几个伙计立刻围了上来。 公孙天纵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他脸色涨红,怒极反笑,指着苏墨: “苏墨!你好!你很好!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公孙家在京城是何等门第吗?” “你以为你得了一个区区诗魁,就可以如此目中无人,跟我公孙天纵这般说话?”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再次打开,刘天衣、李青山、柳如风和娜兰韵几人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动,走了出来。 看到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几人都是微微一怔。 苏墨看到他们出来,脸上的冷意瞬间化开,对着公孙天纵露齿一笑,那笑容在公孙天纵看来格外可恶: “哦?原来你是名门望族啊?了不起,真了不起!” “可惜,我苏墨就认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苏墨的目光平静地与公孙天纵对视,一字一句道: “送客!” 公孙天纵看着出来的刘天衣等人,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是带不走魏灵儿了,再纠缠下去,只会更丢面子。 他瞪了苏墨一眼,目光又在魏灵儿身上停留了一瞬: “苏墨,我们走着瞧!” 看着公孙天纵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刘天衣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苏小友,这公孙家如今在朝中颇有权势,门生故旧遍布,公孙天纵此人更是心高气傲,睚眦必报。” “你今日如此扫他颜面,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苏墨点头,神色平静: “多谢刘诗魁提醒,我自有分寸。” 柳如风在一旁撇撇嘴: “这公孙天纵,不过是去了趟中州,学了点皮毛回来,便整日眼高于顶,神气什么。” “苏兄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柳家是大族,柳如风自然不怵这公孙天纵。 李青山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愁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周围的刘天衣等人,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苏墨将几位客人重新请回雅间,又安抚了一番受惊的魏灵儿和气愤的赵萍儿。 “萍儿,你先陪灵儿回家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赵萍儿乖巧地点点头,拉着还有些魂不守舍的魏灵儿,从后门离开了醉仙楼。 魏灵儿临走前,回头深深地看了苏墨一眼,眼神复杂。 酒宴在稍显沉闷的气氛中又持续了一阵,刘天衣率先起身告辞,他明日还要起程返回京城。 苏墨亲自将他送到门口,刘天衣又叮嘱了几句关于明月诗会和小心公孙家的话,这才登车离去。 随后,柳如风和李青山也相继告辞。 柳如风热情地表示期待与苏墨在大乾重逢,李青山则只是拍了拍苏墨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苏墨站在醉仙楼门口,看着马车远去,刚松了口气,准备转身回去收拾,却意外地发现,还有一个人没走。 娜兰韵静静地站在门内的阴影处,轻纱拂动,身姿窈窕。 苏墨有些诧异,走过去问道: “娜兰姑娘,你怎么还没走?” 娜兰韵似乎有些踌躇,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平日里清冷的气质此刻竟透出几分小女儿的扭捏。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抬起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看向苏墨,白皙的脸颊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声音也比平时低柔了许多: “苏……苏相公,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墨更奇怪了: “娜兰姑娘但说无妨。” 娜兰韵抿了抿唇,像是鼓足了勇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我想拜您为师!” “嗷,你要拜师!嗯?你要拜师?” 苏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要跟我学什么?” 苏墨内心震惊至极! 娜兰韵见苏墨震惊,连忙解释道: “苏相公的诗才,浑然天成,乃是百年不遇的诗坛奇才,而今,苏相公也是我大虞诗魁。” “故而我想拜在苏相公门下,学习诗词之道,望苏相公不弃。” 她说得极为诚恳,眼神炽热,充满了对知识和更高诗境的渴望。 苏墨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姑娘你别闹。 这怎么教? 苏墨当即就想拒绝,这玩意没法教啊。 “这个……娜兰姑娘,你太抬举我了。我这点微末伎俩,实在是教不了你什么。” “况且你我年纪也差不了不多少……” 第71章 灵儿错了 苏墨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娜兰韵却像是怕他一口回绝。 忽然上前一步,就在这醉仙楼门口,对着苏墨,屈膝就要跪拜下去。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她这一跪很是突然,动作幅度也有些大。 此时恰好一阵晚风吹过,拂动了她轻薄的夏衫衣襟,领口微微敞开了些许。 苏墨站在她面前,视线下意识地往下。 刹那间,一片雪白和一道深邃的沟壑轮廓,毫无防备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那惊鸿一瞥的丰腴挺翘,以及纤细腰肢与骤然隆起的饱满弧线形成的惊人对比。 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苏墨的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这身材……真是绝了! 诗剑双绝,原来是这个意思。 娜兰韵似乎并未察觉。 她仰着头,目光恳切地看着苏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相公,我此番离家远游,就是为了追寻诗道,挑战诗魁而来。” “今日见苏相公真才实学,方知天外有天。倘若我就此空手而归,实在无颜面对家中长辈。” “若能拜在师傅门下,小女子此生,于诗赋一道,便再无遗憾了,求苏相公成全。” 她说着,便要俯身磕头。 苏墨看着娜兰韵跪在自己面前,仰着那张清丽绝伦又带着倔强的脸蛋,眼神纯净而执着…… 他摸了摸鼻子,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痴女啊。 “娜兰姑娘,你先起来说话,这拜师之事,我答应你就是了。” 娜兰韵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她激动地对着苏墨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头: “弟子娜兰韵,拜见师傅!” 苏墨被她这实诚的磕头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入手处,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她手臂肌肤的细腻光滑和紧致的弹性。 娜兰韵站起身,因为激动,脸颊绯红,眼波流转,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娇艳动人。 “好了好了,不必行此大礼。” 苏墨松开手,感觉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滑腻的触感,他轻咳一声,掩饰住那一丝异样, “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傅,我自会尽力。不过诗道在于悟性,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娜兰韵站起身,激动得脸颊绯红,看着苏墨,眼神里充满了孺慕之情。 “师傅,我家中还有些急事需要回去处理,只需一两月时间。” “估计回来的话,就要到三个月后了,不知……可否?” 娜兰韵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墨巴不得她晚点来,连忙点头: “自然可以,你先去忙你的事情。” 娜兰韵再次躬身行礼,随后与苏墨交谈许久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送走所有人,苏墨长长舒了口气。 他吩咐店里的钱老收拾残局,自己则径直回了家。 回到家中,苏墨直接去了魏灵儿的屋子。 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魏灵儿正坐在床沿,低着头,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无助。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在看到是苏墨时,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端端正正地跪在了苏墨面前的地上。 “相公。” “灵儿错了,灵儿不该隐瞒曾经与公孙天纵有过婚约的事情,求相公责罚。” 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苏墨,将当年和公孙家订婚的事情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说完,她俯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哽咽道: “灵儿并非有意欺瞒……” 看着魏灵儿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颤抖的模样。 苏墨直接弯下腰,双手穿过魏灵儿的腋下,稍一用力,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魏灵儿惊呼一声,身体瞬间悬空,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搂住了苏墨的脖子。 苏墨无奈又带着点宠溺的笑道: “就为这事?这也算个事儿?” “那都是你认识我之前的事了,当时你魏家尚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能做主的?我怪你作甚?” 苏墨用拇指轻轻擦去魏灵儿脸上的泪水: “至于那公孙天纵,他说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你现在是我苏墨的娘子,过去如何,与我无关,魏灵儿,现在,将来,都只是我苏墨一个人的女人!” 魏灵儿听着他这番话,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她用力点头,泣不成声: “嗯!灵儿明白了!灵儿永远是相公的人!” “灵儿以后一定好好伺候相公。” 感受着怀中娇躯的柔软和依赖,苏墨心头一热,环在她腰际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收紧,让她更紧密地贴靠自己。 “怎么伺候?光说可不行!” 魏灵儿闻言,身子先是一僵。 随即整个耳朵连同脖颈都迅速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嫩。 魏灵儿将滚烫且精致的脸颊靠近苏墨的手掌,而后在苏墨的手心里蹭了蹭。 那双透亮的瞳孔中,满是温顺。 ……… 等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身旁的魏灵儿早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绵长。 苏墨却突然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他轻轻挪开魏灵儿搭在他身上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起身,没有惊动她。 走出屋子,苏墨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是时候要算算账了。 今天的诗会上,自己被逼上画舫,除了马天赐几人,高通可是功不可没。 苏墨觉得,今晚该到算算账的时候了。 月上中天。 司户参军府内,此刻的高通独自一人躺在卧房的床榻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苏墨那十一首如同鬼斧神工般的诗句在眼前晃荡,一会儿是苏墨夺得诗魁的神气模样。 他想不通! 就在他瞪着帐顶,毫无睡意之时。 卧房的门,却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吱扭声。 听到动静的高通努力睁大了眼睛。 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高通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而这个影子,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床前,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 高通吓得魂飞魄散,心脏狂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当他再次定睛看去时,那黑影的轮廓似乎清晰了一些。 紧接着,一个他此刻最不想听到,如同梦魇般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清晰地响彻耳边: “高大人,深夜叨扰,别来无恙啊。” 月光透过窗棂,在高通惊骇欲绝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而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算扯开嗓子叫来家里的护院。 然而,他嘴巴刚张开,声音还没冲出喉咙,苏墨的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 同时,另一只手从旁边扯过一件团在床脚的寝衣,直接粗暴地塞进了高通的嘴里。 “呜!呜呜呜!” 高通双眼圆瞪,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 他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却发现按住他的手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高大人,是不是很惊喜!” 苏墨看着床上像条离水鱼般扑腾的高通,嘴角那丝笑意冷了下来。 他想起之前高通带人来抓他时的嚣张,想起今日诗会上高通撺掇众人逼他斗诗时的阴险。 直接一拳砸了下去。 “唔?” 高通闷哼一声,眼珠瞬间暴突,所有气力仿佛都被这一拳打散。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第72章 这次是心服口服 苏墨雨点般的拳头朝着高通面门砸了下去。 苏墨一边打,一边道: “高大人,你之前你勾结刘全刘琛二人,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来拿我的时候,想到过有今日吗?” 苏墨的拳几乎都是照着高通的腹部砸。 几拳头下来,高通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冷汗瞬间浸透了寝衣。 “呦!抱头?抱头就能不挨打了吗?” “你太天真了。” “哭?我让你哭了吗你就哭?再多加两拳。” 打到一半,苏墨嫌重拳不够过瘾,直接骑在高通身上,开始左右开弓。 巴掌不轻不重地扇在高通那张肥腻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和火辣辣的感觉让高通惊恐到了极点。 自己本来好好睡着觉呢,就是打了个哈欠的功夫。 一眨眼,这冷不丁一个活人就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对你不是拳头就是巴掌。 下手极其残忍,而且丝毫不给求饶的机会。 这比见鬼还吓人。 而高通起初还试图挣扎,但苏墨的拳头又重又刁钻,打得他浑身剧痛,只能蜷缩着身子,最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但其实,他的内心更绝望更震惊。 这苏墨不就是个文弱书生吗? 哪里来的这等不同一般人的力气和身手? 还有,他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摸进自己这守卫森严的宅子的? “呼……爽!” 停了手,苏墨微微喘了口气,看着床上如同烂泥般瘫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高通,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袖。 高通见苏墨不打了,忍着剧痛,用尽最后力气,呜呜地叫着,眼中充满了哀求。 苏墨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几张叠好的纸,在高通眼前晃了晃,然后缓缓展开。 借着朦胧的月光,高通勉强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上面赫然是他贪污军饷、收受商人贿赂、甚至包括几年前一笔被他暗中克扣的赈灾粮款去向的详细记录。 每一笔,时间、人物、数额,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正是他藏在书房暗格里的命根子。 一瞬间,高通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几张纸,脑子里嗡嗡作响。 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之前把刘全刘琛二人抓进大狱严刑拷打,打得二人哭爹喊娘。 他们也只一口咬定什么芸娘就是个普通清倌人,根本不知道什么书房失窃。 他还以为是这两人骨头硬,或者背后有人指使他们死扛。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 真正的幕后黑手,竟然是这个他一开始根本没放在眼里的苏墨。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苏墨不过一个穷秀才,无权无势,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自己这院子内的,又是如何找到那暗格,而且还能全身而退的? 这根本不合常理! 苏墨看着高通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暗爽。 “高大人,这些东西,想必你都认得吧?眼熟吗?” 高通拼命点头,嘴里发出呜呜声,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认得就好。” 苏墨语气平淡。 “今晚,我要是在你这里出了事,那明天一早,这些东西的抄本,就会出现在定南府满大街。” “同时,这些东西的原件会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到时候,不光是高大人你,还有跟你一条绳上的,以及你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倒啊。” “你说,这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说完,苏墨伸手,将塞在高通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布团取出,高通却连大口喘气都不敢,只是剧烈地咳嗽着。 同时,他看向苏墨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谨慎。 直到此刻,高通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苏墨,绝不仅仅是一个秀才那么简单。 苏墨不再理会瘫软的高通,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大模大样地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看向高通: “屋里黑漆漆的,点灯!” 高通闻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无处不痛,龇牙咧嘴地挪到桌边,颤抖着手点亮了油灯。 高通看着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的苏墨,咽了口带血的唾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苏相公,其实咱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是?何必闹到这般地步……” 苏墨闻言,嗤笑一声: “没深仇大恨?那你今日在诗会上,为何偏偏针对我苏墨?撺掇着让我上画舫斗诗?你安的什么心,要我再用拳头讲一遍吗?” 高通顿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吱声。 苏墨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高通的眼睛: “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 “是不是想着,先服个软,把我哄走,明天天一亮,就立刻带着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给办了,以绝后患?” 高通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摆手: “不敢!不敢!下官绝无此意!” 苏墨靠回椅背: “你有没有此意,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往后,我苏墨但凡掉一根汗毛,不管是不是你高通做的,我手里这些东西,第二天就会大白于天下。” “我劝你,做事之前,最好三思而后行。” 这番话如同重锤,彻底击垮了高通最后的防线。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苏墨面前,带着哭腔道: “苏相公!苏爷爷哎!您饶了我吧,你手里的这东西关系重大,关联的可都是些大人物,牵扯十分之广,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求您高抬贵手,给下官一条活路吧,这东西……这东西千万不能见光啊。” 苏墨冷哼一声: “东西安不安全,不全在我,而在你。” “只要你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人,这些东西就会永远不见天日。” “可你敢有丝毫轻举妄动……我不介意把这定南府的天,捅个窟窿出来。”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高通连连磕头。 苏墨站起身,走到高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今晚我来,不是来吓唬你的,是来找你算账的。” “现在,自己抽自己嘴巴,我不喊停,不许停。” 高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但一想到那些要命的账本,立刻什么尊严都顾不上了。 他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的开始扇自己耳光,一下比一下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墨重新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 直到高通把自己两边脸颊都抽得红肿起来,足足抽了近百下,苏墨才慢悠悠地开口: “行了。” 高通如蒙大赦,停下动作,脸颊火辣辣地疼,脑袋嗡嗡作响。 “现在说说刘全刘琛吧,他们人在哪里?”苏墨问。 “回苏相公,他……他们二人还关在府城大狱里。” “现在,立刻叫人去把他们提到这里来。” 高通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门外大喊了几声,直到将管家喊来: “老爷,有何吩咐?” “你立刻带几个人,去府城大狱,把刘全、刘琛那两个混账给我提过来,要快!” 高通隔着门吩咐,自始至终没敢开门。 “是,老爷!” 管家虽然疑惑老爷大半夜提这两个囚犯做什么,但也不敢多问。 等待的间隙,高通忍着脸上的疼痛,亲自给苏墨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苏相公,您请用茶,其实之前,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直到今日我见了您的诗才,我才是真的服了你了……” 苏墨接过茶杯,吹了吹浮沫: “可我瞧你今天走的时候,那脸色可不像心服口服的样子。” “你说的服,不会是刚才被我打服的吧?” 高通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得恨不得再抽自己几个嘴巴,连忙道: “岂敢岂敢!是下官之前猪油蒙了心,现在是真的服了,心服口服。” 第73章 收下当狗 就这样,高通尴尬地在苏墨身边唯唯诺诺了半个时辰。 直到卧房外面传来脚步声和锁链拖地的声音。 管家在门外禀报: “老爷,刘全、刘琛带到了。” “人留门口,我亲自提神,你把其他闲杂人等都带下去吧。” 房门打开,形容憔悴、衣衫褴褛、戴着沉重镣铐的刘全刘琛二人站在门外。 两人一进门,看到端坐的高通,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扑倒在地,哭嚎起来: “高大人,高大人明鉴啊,您说的事情真不是我们兄弟干的。” “对啊高大人,那个芸娘,她真的就是个普通的清倌人,我们哪敢动您书房的东西啊。” “我们冤枉啊大人。” 就在两人哭天抢地之时,里屋的苏墨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他们。 刘全刘琛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如同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苏墨。 苏墨站起身,笑眯眯地走到两人面前,蹲下身,看着他们惊骇欲绝的表情,慢悠悠道: “二位,别来无恙啊?” “当初你们撺掇着高通大人来收拾我,这个账,拖了这么久,今天也该好好算算了。” 他转头对高通示意了一下: “高大人,麻烦把他们的嘴堵上,我怕吵到你府上的人。” 随后,高通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对着目瞪口呆的刘全刘琛二人摊了摊手: “刘全,刘琛,对不住啊,之前是误会你们了,我现在才知道,偷我东西的真不是你们。” “不过你们放心,苏相公打你们……会很快的,你们尽量……别出声。” 说着,他直接用布熟练地堵住了两人的嘴。 刘全刘琛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解,呜呜地挣扎着。 不明白这世界怎么了,这高通高参军怎么和这苏墨掺和到一块? 还有,方才这话什么意思? 二人惊恐地看着屋内的一切。 苏墨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 “二位,多多担待!” 说罢,苏墨对着刘全刘琛二人毫不客气地招呼起来。 拳头、脚尖,毫不留情地落在两人身上。 一旁的高通,看着苏墨下手那股狠辣劲头,以及脸上那种不眨眼的平静,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更加确信,这苏墨绝非一个普通的秀才那么简单! 文能顷刻诗百篇,武能夜闯参军府,手段狠辣,心思缜密,偷了他的绝密还能全身而退。 故而,这苏墨绝非一个永嘉县秀才这么简单,保不齐背后就站着某个世家,亦或者是某个朝中大员培养出来的…… 而且,近来有一个很关键的消息,那就是朝廷已经开始在查定南府大灾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高通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他想到了一万种可能,想到后面,只剩下一身的冷汗。 最后,他打定了一个主意。 与其提心吊胆地被威胁,不如……顺势抱住这条粗腿? 而且从今日回来,他就觉得照苏墨这势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等苏墨终于停手,刘全刘琛已经如同两条死狗般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苏相公……” 高通忽然凑到了苏墨身边,语气尴尬: “下官之前是有眼不识泰山,对苏相公多有得罪,实在是罪过,今日知道了苏相公的厉害和手段。” “我高某,从今往后,愿拜在苏相公手下,但凭苏相公差遣。” “只求苏相公能给下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墨看着鼻青脸肿的高通。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高通闻言一愣,随即嘿嘿一笑: “苏相公,我看出来了,你绝不可能是一个秀才这么简单!” “你背后,肯定有朝中的贵人,或者是某个世家扶持!” 在高通看来,苏墨这般文武双全,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秀才能达到的水平。 而且苏墨能被皇帝亲封为白衣博士,这背后必定有势力支持。 苏墨略一沉吟,算是明白了这高通的小心思。 “高大人你可是朝廷命官,我苏墨只不过是一个秀才,让高大人为我做事,这不屈就你了吗?” 高通摇头像摇拨浪鼓。 “苏相公,不屈就,不屈就,您能收下我,那便是我高通的福分。” 看着高通一脸的诚恳,再想想自己如今死死握着高通的把柄,苏墨长叹一口气。 收下当狗,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苏墨挑了挑眉。 “这不是你想便能成的事情,跟着我做事,你空口白话,我凭什么?” 高通一愣,瞬间心领神会。 随后从自己卧房的地砖下找来一个匣子,双手奉上。 “苏相公,这是小人过去三年,私集的一些秘密卷宗,里面一大半都是关于知府侯语堂贪墨的证据。” 苏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高通还是定南府官场的一个定时炸弹。 手里握着这么多别人的把柄。 在这之前,苏墨还好奇,怎么之前没在高通那堆书信里面看见有关知府贪墨的蛛丝马迹。 敢情都是在这里面。 苏墨仔细将匣子内的东西看完之后,全都收到了怀里。 “高大人,就在刚刚,你做了你此生最为正确的一个决定!” “你的事情,我会上报给身后的贵人的。” 见苏墨答应,高通大喜过望,连忙道: “相公放心,只要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定义不容辞。” 说着,高通看向地上被苏墨打得昏死过去的刘全刘琛二人。 “敢问苏相公,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苏墨淡淡道: “他们二人,往日里在定南府欺行霸市,想必也做了不少恶事。” “你身为司户参军,按律查办便是,该定的罪,该罚的款,一样都不能少。” “总之,从重不从轻。”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从严从重处置。”高通连忙保证。 事情办完,苏墨起身准备离开。 高通殷勤的问道: “苏相公,要不要下官派人送您回去?” 苏墨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不必了,高大人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的……嗯,仪容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高通红肿的脸颊。 走到门口,苏墨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哦,对了,高大人。” “最近你要是在知府衙门,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听到任何有关我的风声,或者有什么对我不利的动向……” “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说完,他不等高通回应,便推开房门,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高通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和窗外沉沉的夜色,半晌没有动弹。 许久之后,这才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这等身手,只怕是皇宫大内的高手也达不到吧。” …… 而苏墨离开参军府,回到家中时,天将大亮。 而苏墨到家后并没有直接回主屋,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内的密室。 因为怕高通搜捕,所以过去的时间里,芸娘一直都待在密室里。 该到让芸娘光明正大出现在家里的时候了。 苏墨一进密室,就闻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 一身素雅衣裙的芸娘并未入睡,此刻正坐在桌前,看着苏墨带来的几本书。 听到身后的响动,她抬起头,当看到苏墨进来,眸中自然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公子你来了!” 她站起身,盈盈一礼,姿态优雅动人。 苏墨看着芸娘那张清丽绝俗的脸庞,以及被柔和光线勾勒出的曼妙身段。 一把揽住芸娘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其带入怀中。 第74章 定个死罪 油灯下,芸娘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薄纱寝衣,因为刚才的动作,衣襟微微有些松散,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莹润的肌肤。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睡?” 苏墨感受着怀中惊人的柔软和弹性,顿时觉得有些气血喷涌。 芸娘被他弄得身子有些发软,呼吸微微急促: “相公……别……” “别什么?” 苏墨故意凑近她耳边。 芸娘被他摩挲得有些痒,身子微微扭动,脸上飞起两抹红霞,更添娇媚。 她轻声问: “今日来月事了。” “不如,奴家为公子舞一曲,可好?” 芸娘抬起头,眼中带着羞涩。 苏墨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好!等你舞完,我便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随即,芸娘轻盈地旋身,脱离了苏墨的怀抱。 随着裙裾飞扬,柔软的腰肢如同风中柳条,修长的玉腿在裙摆开合间若隐若现。 即便这身简单的寝衣,也掩盖不住芸娘曼妙的舞姿。 薄纱随着她的动作飘荡,偶尔贴附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那饱满的胸脯,不堪一握的纤腰,以及挺翘圆润的臀线。 苏墨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舞到最后,芸娘一个旋转,如同乳燕投林般,轻盈地倒入苏墨怀中,气息微喘,香汗淋漓。 苏墨接住她柔软馨香的身体, “好消息就是,从明日起,你就不用再躲在这密室里了。” 芸娘身体微微一僵,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墨。 苏墨继续解释。 “明日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密室,以我苏墨女人的身份,住在这宅子里了。” 芸娘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墨,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高通那边怎么办?” 苏墨自信地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 “高通那边,我已经搞定了,刘全和刘琛二人今后也永远翻不了身了,所以,你自由了。” “以后,就安心做我的女人吧。” 芸娘呆呆地看着苏墨,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冲击着她。 苏墨随即朝她招招手。 芸娘莲步轻移,直接让坐在了苏墨腿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苏墨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起伏有致的曲线。 “舞跳得不错,不过,我更喜欢听你弹琴,以及其他的声音。” 芸娘羞得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里,声如蚊蚋: “公子墨又取笑奴家……” 苏墨一把将芸娘放到一旁的软榻上。 “怎么是取笑?我说的是实话。” “比如,你紧张时,轻微的喘息声,就很好听。” 密室内,烛火噼啪作响。 天光微亮。 定南府知府侯衙门一大早便忙碌了起来。 而侯语堂穿着一身常服,此刻正捻着胡须,听着师爷汇报府库钱粮事宜。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 “老爷,门外有客来访,自称是京城的公孙天纵,公孙公子!” 侯语堂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公孙天纵?” 师爷眼睛一亮,连忙低声道: “大人,公孙家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公孙尚书圣眷正浓,族中之人无不得权得势。” “这可是结交公孙家的大好时机!” 侯语堂闻言,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他能在定南府知府这个位置上坐稳,靠的就是左右逢源,攀附权贵。公孙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主动上门,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他立刻对门外的管家吩咐道: “快!快请公孙公子到花厅奉茶!用我今年刚得的那罐雨前新茶,再让厨房立刻备一桌上好的酒菜,不可怠慢。” 管家连声应下,匆匆去了。 侯语堂整理了一下衣冠,对师爷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快步走向花厅。 花厅内,公孙天纵理所当然地直接坐在了本该属于主人的上位。 侯语堂见状,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脸上却堆起热情的笑容,起身拱手道: “公孙公子大驾光临,我这知府衙门真是蓬荜生辉啊。” “令尊公孙尚书大人身体可还安好?下官在定南,一直心系京师,仰慕尚书大人风范。” 公孙天纵微微欠身,算是回礼,语气平淡: “有劳侯大人挂心,家父一切安好。” 侯语堂见他态度冷淡,也不在意: “昨日诗会,下官虽公务缠身,未能久留,但也远远聆听了公子佳作,真是字字珠玑,才华横溢啊。” “不瞒公子,昨日下官最看好的便是公子您,本以为诗魁非您莫属,只可惜……” “只可惜那刘天衣不识真金,竟让那苏墨侥幸得了魁首,实在是有失公允啊!” 公孙天纵听到这话,脸色微微沉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昨日败于苏墨之手,是他心中一根刺。他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一旁的师爷见状,悄悄给侯语堂递了个眼色。 侯语堂会意,知道闲话叙得差不多了,该切入正题了。 “不知公孙公子今日一早前来,所为何事?” 公孙天纵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侯语堂和师爷,沉默了片刻。 “侯大人可知,京城魏家?” 侯语堂心中一动,谨慎答道: “自然知道,曾经的京城魏家也算盛极一时,家主魏光官至吏部侍郎,只是后来魏家获罪,男丁问斩,女眷没入贱籍,已然败落了。” 公孙天纵点了点头: “不错,而且大人有所不知的是,这魏光之女,魏灵儿,在魏家未曾出事之前,已被许配给我为妻。” “后来魏家倒了,这魏灵儿也被贬出京师,入了贱籍。” “辗转流落,到了你这定南府。” “结果,阴差阳错,她被昨日夺得诗魁的那个苏墨,给娶了去。” 侯语堂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公孙天纵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侯语堂,一字一句道: “昨日,我去寻魏灵儿,欲带她回京。可那苏墨,仗着有几分歪才,竟敢公然拒我,辱我门楣!” “侯大人,此事,你看该如何处置?” 侯语堂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 “公子的意思是……” 公孙天纵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弧度: “我的意思很简单,找个由头,把那苏墨拿了,投入大牢,定个死罪,尽快处置了,一了百了。” “噗——” 侯语堂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强行咽下,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 拿苏墨?还斩立决? 侯语堂头皮好一阵发麻,心里直骂娘。 弄死一个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新晋诗魁? 这是说弄死就能弄死的? 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这个……公孙公子,非是下官推诿。若是一般人,公子开口,下官自然顺手就办了。” “可这苏墨他毕竟是陛下金口御封的白衣博士,如今又刚得了诗魁的名头,若是无缘无故将他下狱问斩,只怕不好交代。” 公孙天纵不耐烦地打断他: “有什么不好交代?一个穷秀才罢了!死了也就死了,谁还会为了一个死人多事?” “侯大人,你若是办成了此事,便是我公孙家的朋友。若是不办,那你这个定南知府,只怕也就做到头了。” 侯语堂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一旁的师爷眼珠转了转,开口道: “公子想要惩治那苏墨,其实有比直接拿人还要好的法子。” 公孙天纵瞥了他一眼: “什么法子?” 师爷嘿嘿一笑: “公子,毁掉一个人,有时候未必需要动刀动枪,尤其是像苏墨这样,名声正盛,强行打压,容易惹来非议。” “但若是让他自己从高处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那才叫痛快,旁人也无话可说。” 公孙天纵来了兴趣。 “接着说。” 师爷微微一笑: “关键,就在接下来的秋闱!” 第75章 暗箱操作 “秋闱?” “正是!苏墨如今是诗魁,是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万众瞩目,而且他眼下就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他要是考得好,是理所应当。” “可若是考不好,甚至名落孙山呢?” “届时,他便是徒有虚名,玷污圣恩,有辱我大虞诗魁的清誉。” “那时候,朝廷颜面何在?陛下颜面何在?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就是陛下,也断然不能容他。” 公孙天纵一脸兴奋地看向侯语堂: “侯大人,你这位师爷,倒是个人才。” 侯语堂脸色稍霁,但仍有顾虑: “此计虽妙,但那苏墨万一考得不错呢?岂不是白忙一场?” 师爷摆摆手: “大人放心,我等完全有法子,确保他考不出名次。” “这能如何确保?”公孙天纵追问。 师爷眯着眼微微一笑。 “这秋闱作弊,肯定是无从下手。” “不过,这苏墨本是永嘉县一穷秀才,授业恩师不过是县学里的夫子。” “科举一道,固然看重天赋才学,但名师指点、家学渊源、乃至备考资源,同样至关重要。” “这苏墨野路子出身,县学也就读了三年,考个科试的案首已经是万幸,可这秋闱,他连考进前三十的可能都没有。” “而且,大人和公子可知道,这次秋闱,朝廷分配给定南府的举人名额,是八十个。” “我们完全可以暗中操作,花些银子,走通关系,将周几个州府拔尖的才子廪生,尽可能都弄到我们定南府来考。” 公孙天纵和侯语堂全都神色微妙。 “到时候,哪怕苏墨有些真才实学,想在这群狼环伺中杀进榜上前十,便难如登天。” “只要他进不了前十,我们便可大做文章。” 这下,公孙天纵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要是真能如此,这苏墨倘若还能考出名堂,那我便算他厉害。”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这还不够。” 公孙天纵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 “科举取士,乃我大虞抡才大典,向来由我爹的礼部所主管,包括各地主考官的选派。” 他转过身,一脸得意: “我回京之后,会立刻让我爹,将苏墨夺得大虞诗魁之事,禀报陛下。” “并且提议,此番秋闱,应格外关注这苏墨的表现。” “到时候,朝野上下都盯着他苏墨,但他在万众瞩目之下考砸了,甚至……落榜。侯大人,你说,那会是一幅多么有趣的景象?” 苏墨府上。 直到日上三竿,苏墨才睁开眼。 侧头看了看身边还在熟睡的芸娘,她蜷缩着身子,呼吸均匀,薄被勾勒出她起伏有致的身体曲线。 苏墨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碎发。 芸娘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到苏墨近在咫尺的脸,她脸上立刻浮起两抹红晕: “相公,你醒了?” “嗯,该起了。” “起床后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见见家里的其他人。” 芸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紧张,随后轻轻点头,柔顺地起身穿衣。 苏墨看着她背对自己系着衣带,那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弧线在晨光中格外动人,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身材,真是……绝了。” 两人收拾妥当,走出密室。 来到前院时,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阿茹娜和宋巧巧几人正在用早饭。 赵萍儿则在厨房忙碌着。 看到苏墨带着一个陌生却容貌昳丽、身段风流女子走来,几女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魏灵儿首先站起身,她目光在芸娘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苏墨,语气平静: “相公,这位是?” 苏墨拉着芸娘的手,走到众人面前,笑着介绍: “这位是芸娘,以后就是自家人了。” 随后,苏墨说了芸娘的身世,以及如何带芸娘来家里的过程。 只不过是刻意隐瞒了一些细节。 芸娘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怯意: “芸娘见过各位姐姐。” 魏灵儿放下筷子,目光在芸娘身上流转了一圈。 瞬间会意。 “如今家里又多一人,今后又要热闹不少了。” 柳玉茹也笑着招呼: “是呀,妹妹别站着,以后就是自家人了。” 她起身主动给芸娘盛了一碗粥,动作间腰肢轻摆,胸前弧度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尽显成熟风韵。 苏墨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心里松了口气。 芸娘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有些局促。 赵萍儿走上前,直接在芸娘面前添了一双筷子: “既然相公带你来,那便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她转头对苏墨道: “芸娘妹妹的住处,我稍后就去收拾出来。” 苏墨看到桌上少一把椅子,随后很自然地揽住身边魏灵儿的纤腰,又对芸娘招招手,示意她坐到柳玉姝旁边的空位上: “都别站着,坐下吃饭,以后就是一家人,慢慢熟悉。” 魏灵儿被苏墨当着众人的面搂住腰,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轻轻挣了一下,却没挣脱。 只是嗔怪地瞪了苏墨一眼。 苏墨感受到手掌下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肢,心里美滋滋的。 饭后,魏灵儿和赵萍儿起身准备去醉仙楼。 接下来的日子,苏墨直接开始闭门不出,一头扎进了书海,专心备考秋闱。 时光荏苒,转眼两个月过去。 这两个月里,苏墨几乎足不出户。 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埋首于经史子集、策论文章之中。 直到今日,苏墨算是将能找到的经书典籍,以及历年考题反复研读、背诵、模拟写作。 而此刻的庄园门外,熙熙攘攘。 自从得了这诗魁,每日前来自己门外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有慕名而来的文人学子,有想请他题字作诗的富商,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未曾出阁的女子。 但都被柳玉茹拦在了门外,一一打发。 这天晚上,苏墨再次启动了【考场模拟】。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进行模拟了。 虚拟的考场,严肃的气氛,发下的试卷…… 他凝神静气,奋笔疾书。 当宣布名次的时候,看到自己是第一名,解元时,苏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意识回归现实。 “解元!总算在模拟里拿到一次解元了!” 苏墨感觉这两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 虽然只是模拟,但也证明了按照自己现在的水平,在这定南府乡试拿个解元,易如反掌。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柳玉茹的声音: “相公,李青山李讲书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苏墨一愣,李青山? 门外,李青山一脸焦急,额头上甚至带着细密的汗珠。 “先生,快请进。”苏墨侧身让他进来。 李青山一进门,也顾不上客套,直接开口道: “苏墨,出事了,今年定南府的秋闱,有了变数。” 苏墨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 “先生别急,坐下慢慢说,什么变数?” 李青山看着苏墨,满脸焦急,甚至都没接苏墨递过来的茶水。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上个月,府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了新的文书,也不知为何,就将周围几个州府的不少秋闱考生编入我们定南府来考。” “甚至更远些州府的不少考生,这些人都是突然都转籍到了我们定南府,要在这里参加秋闱。” “我特意打听了一番,这些转籍过来的考生,无一例外,全都是各地廪生中的拔尖人物。” “其中好几个,都是在他们本府被寄予厚望,有望夺魁的学生。” “而朝廷给各州府的举人名额是固定的,我们定南府不拢共就只有八十个名额。” “现在乌泱泱涌进来这么多人,竞争得激烈成什么样子?如此一来你这次秋闱,简直是难上加难啊。” 第76章 自己被做局了? 苏墨闻言,眉头微皱: “突然多了这么多外地尖子生……这事透着古怪啊。” “何止是古怪?这压根就是针对你来的!”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陛下亲封的白衣博士,新晋的大虞诗魁,万众瞩目,你若是只中个举人,亦或者名次稍稍靠后,那便算是考砸了。” “更不用说你落榜。” 说到这里,李青山的声音低沉下去,脸上浮现出懊悔之色: “苏墨,说实话,我现在很后悔,当初就不该把你那篇《六国论》送到京城去。” 苏墨有些不解: “先生何出此言?” 李青山叹了口气。 “眼下朝局,朝中得势的那些大员,多是主张与大乾交好,甚至不惜岁币贿赂,以求苟安。” “你那篇六国论,痛陈贿赂他国之害,主张强硬对抗,与他们政见完全相左。” “可为何能一路畅通无阻,呈到陛下眼前?” 苏墨立刻反应过来: “对啊,照常理,他们更应该将我这篇文章压下才是。” 李青山看着苏墨。 “我直到刚才,我才猛然醒悟,他们非但没压,反而可能暗中推波助澜,让你这篇文章顺利到了陛下面前。” “为何?” “因为当今陛下,对大乾向来主战,不主和。” “看到你这篇策论自然龙心大悦。” 李青山分析道: “但这恰恰就是他们手段高明的所在。” “一旦你这出事了,或者是身败名裂了,那么今后,朝中还有谁敢再提反对大乾、主张强硬之事?” “只怕是陛下今后都不好再提。” “这就是杀鸡儆猴,你就是那只鸡啊!” “而这场秋闱,就是冲着你来的。” “你作为陛下钦点的白衣博士,又是我大虞诗魁,你” 苏墨听完这番话,背心不由得冒出一层冷汗。 他对于李青山的话没有怀疑。 毕竟李青山之前也是在朝廷待过几年,而且手下有不少学生在朝中任职。 所以这番分析的可信度极高。 接着,苏墨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诗魁刘天衣那一日,十分轻易就将诗魁的名号给自己。 苏墨瞳孔放大。 怕不是连这诗魁也是人家故意给出来。 先将自己抬得高高的,再让自己跌个粉身碎骨。 嘶!自己这是被做局了啊。 想到这里,苏墨只有后怕。 李青山沉重地说道: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苏墨,你已无退路。” “如今你又成了诗魁,这次秋闱,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 “接下来这最后一个月,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了。” “我作为你的座师,你出了事,我也逃不掉,咱们师徒二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 李青山看着苏墨,满眼都是希冀。 送走忧心忡忡的李青山,苏墨独自坐在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李青山门生故旧不少,他的分析绝非空穴来风。 按照他的说法,自己这篇《六国论》,已经将自己卷入了京城的一场漩涡。 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在秋闱中考出个名堂,坐实自己的才名,让那些想搞垮他的人无从下手。 要么,就沦为一个牺牲品,身败名裂,甚至丢掉性命。 想把我当软柿子捏?当牺牲品? 苏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做梦! 不就是多了几个外地来的尖子生吗? 跟我玩内卷? 我卷死你们。 想到这里,苏墨豁然起身,一把从书桌底下拖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大书箱。 这箱子里装的,不是常见的经书,而是他费尽心力搜集来的各种冷门的经义、孤本典籍、以及中州列国近几十年的科举考题和优秀策论。 而在这之前,苏墨已经将核心的经典和主流考题背得滚瓜烂熟。 “你们不想我考中?我偏要考!” “你们想看身败名裂,我偏要考个解元给你们看看。” 而苏墨这一学,便是废寝忘食的三日。 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他几乎没离开过书房。 几个女人心疼他,轮流给他送饭送水,见他如此用功,也不敢过多打扰。 只是夜深人静时,芸娘和阿茹娜会悄悄进来,为他添灯油,按摩一番。 第三日夜里,就当苏墨打算再鏖战一夜的时候。 就见柳玉茹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苏墨仔细看了半天,这才认出来,是高通穿着一身夜行衣。 “高大人?你这身打扮……”苏墨有些诧异。 高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喘了口气,也顾不上客套,直接切入正题: “苏相公,我是偷偷来的,长话短说。” 苏墨闻言,便将柳玉茹支到了一旁。 高通继而道: “苏相公,相必你还不知道,这次秋闱,咱们定南府突然多了不少外地考生,而这件事,背后全是知府侯语堂在公孙天纵的授意下搞的鬼。” “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让你在这场秋闱拿到名次。” 苏墨闻言还是十分意外。 他万万没想到,这背后捣鬼的主谋,竟然是知府侯语堂和公孙天纵。 “不仅如此!” 高通继续爆料。 “侯语堂还给我等下了令,一旦秋闱放榜,苏相公您名次不佳,他们立刻就会发动舆论,说您徒有虚名,玷污圣恩,有辱诗魁之名。” “到时,各种罪名就会接踵而至,侯语堂还秘密给我下了命令,一旦您倒了,让我立刻带人查封您的酒楼和宅院。” 高通喘了口气,又道: “还有一个最新的消息,是今日傍晚才以六百里加急送到定南府的。” “这次秋闱的主考官,将由陛下亲自从京中派遣,不再由礼部派遣。” “说是为了确保此次定南府秋闱的公平。” 苏墨眼中精光一闪: “陛下亲自派主考官?” “千真万确!” “而且,陛下已经知道您夺得诗魁的事情了。” “侯语堂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时脸就白了,立刻把我们几个召集起来。” “他表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旦放榜,苏相公您考不好,那一切便按原计划。” “可万一……万一您考得好,他们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您罗织罪名,比如科场舞弊什么的,然后直接对您下手。” 苏墨闻言,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皇帝信不过礼部,所以亲自派人来…… 而侯语堂早得知皇帝派人后,反而更慌了,甚至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高通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公孙天纵的父亲,就是礼部尚书公孙冶!”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苏墨心中豁然开朗。 这也就是说,皇帝对礼部,或者说对主和派把持科举有所不满。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后面若是还有其他消息,也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高通连忙点头: “苏相公放心,我晓得轻重。” 他转身欲走。 “等等。” 苏墨忽然叫住他,走到书桌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银票,塞到高通手里。 “这银票你拿着,以后用心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高通看着手中这张一百两的银票,眼睛瞬间瞪大了。 一百两! 要知道,以前刘全刘琛两兄弟巴结自己,一次性也就送个几十两。 这下,更加坚定了高通跟着苏墨混的想法。 高通憨笑着,连忙将银票塞进怀里,而后对着苏墨深深一揖: “多谢苏相公,下官今后一定尽心竭力,为苏相公效犬马之劳。” 苏墨摆了摆手: “去吧。” 等高通走后,苏墨拿出之前从高通手里获得的,知府侯语堂贪墨赈灾款,以及行贿结党的证据。 看着这一摞东西,苏墨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既然你们不要我好过,那就别怪我苏墨心狠手辣了。” 第77章 魏王亲临坐镇 接下来的日子,苏墨继续闭关,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备考中。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距离秋闱开考的八月初九,只剩下最后十五天。 这天一早,苏墨收拾整齐,准备去李青山处请教最后的考前重点。 他刚走出书房,就遇见柳玉茹端着一碗银耳羹过来。 “相公,这么早就要出去?” 柳玉茹今日穿了一件水绿色的薄衫,夏日衣衫单薄,勾勒出她日渐丰腴的身段。她将羹汤递到苏墨面前,眼波流转。 “先喝点东西垫垫肚子,我特意早起熬的。” 苏墨接过碗,他几口喝完,将碗递还给她,笑道: “我去李讲书那里一趟,有些科举上的事要请教。” 柳玉茹接过空碗,顺势靠近一步,几乎贴到苏墨身上,仰着脸娇声道: “相公如今可是大虞诗魁呢,定能高中解元!我和姐姐们都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苏墨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媚容颜,轻咳一声: “好,借你吉言。我去了。” 来到李青山的居所,李青山早已在书房等候。 他见到苏墨,立刻屏退左右,关上房门,神色严肃中带着一丝振奋。 “苏墨,坐。”李青山示意苏墨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有个重要的消息,主考官已经到了定南府。” 苏墨端起茶杯,不动声色: “哦?是哪位大人?” 李青山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激动: “这次我们定南府的主考官,和其他州府都不同,是陛下亲自派来的。” “而且这位主考官身份非同小可,是当今陛下的皇叔,魏王,曹烨。” “魏王?”苏墨有些震惊。 王爷做主考官,属实罕见。 李青山解释道: “魏王殿下,与其他几位王爷不同,他早年曾镇守北疆,与大乾军队多次交手,是朝中坚定不移的主战派。” “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派他来担任你的主考官,这用意,不言自明啊。” 苏墨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皇帝派了一位主战的王爷来当主考官,这确实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陛下这是想保我?”苏墨沉吟道。 “可以这么说。” “至少,在科举公平这一点上,有魏王坐镇,那些魑魅魍魉想直接在考场内动手脚,难度就大了。” 但他话锋一转,神色又凝重起来: “不过,苏墨,你万不可因此掉以轻心,科举取士,终究要看你的真才实学。” “你若是考不好,文章不入魏王殿下的眼,就算陛下亲自来了,也没用,功名是靠自己考出来的,不是靠别人保出来的。” 他顿了顿,继续提醒: “而且,除了魏王这位主考官,此次秋闱还有数位监考官,这些人可都是由礼部安排下来的。” “礼部尚书可是出了名的求和派,这些监考官里面,难免不会有他们的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无论是考试,还是考试前后,你仍需万分小心。” 苏墨点了点头,将李青山的提醒记在心里。 明面上有魏王镇场子,可暗地就说不准了。 “学生明白,多谢先生提醒。” 说完需要注意的事项,李青山便拿出厚厚一摞文稿: “这是我这段时间搜罗整理的,主要是近十年各地秋闱、乃至会试中,关于边防、漕运、吏治、农桑等几个最可能出题方向的优秀策论范文,以及一些经义解读的难点、要点。” “剩下这半个月,你就不必再漫无目的地博览群书了,照着这些方向,进行最后的冲刺。” 苏墨接过文稿,入手沉甸甸的,心中感动。 这些都是李青山多年积累的心血,若非真心看重自己,绝不会如此倾囊相授。 “先生之恩,学生铭记。” 李青山摆摆手: “你我之间,不必客套,咱们抓紧时间,我与你详细说说……” 接下来的大半天,苏墨就在李青山的书房里,专心聆听讲解,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两人深入探讨。 直到日头偏西,苏墨才带着那摞珍贵的文稿告辞离开。 回到自家庄园外,苏墨远远就看到大门外围着不少人。 有书生打扮的,也有普通百姓,甚至还有一些戴着帷帽的女子。 他一出现,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苏公子,是苏诗魁回来了。” “苏公子,学生仰慕您诗才,可否赐教一二?” “苏相公,能否为小店题个字?” 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全都纷至沓来。 其中也夹杂着一些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一个摇着折扇的中年文士高声笑道: “苏诗魁,眼看秋闱在即,您这闭门数月,可是对此次秋闱志在必得?有几分把握中举啊?” 旁边有人跟着起哄: “我看苏诗魁是心里没底吧?不然何以这么久不敢见人?怕不是江郎才尽了?” “自从得了诗魁之后,可再未见苏公子有新作问世,作为我大虞诗魁,得了诗魁便再无新作,这成何体统?” “苏公子如今名声大了,架子自然也大了,我等想求见一面都难如登天啊。” 这些话语带着明显的挑衅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苏墨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说话最大声的人,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朗声道: “诸位,苏墨备考期间,闭门谢客,实为专心向学,不敢懈怠,绝非端什么架子。” “至于秋闱能否中举,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诸位操心。” 说罢,苏墨不再理会他们,走进了庄园,将那些喧嚣隔绝在门外。 回到书房,苏墨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内卷之中。 首先,苏墨动用【过目不忘】,将李青山给的那厚厚一摞文稿,以极快的速度翻阅、记忆。 这些资料若让他自己搜集,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李青山这份人情,确实不小。 这就足足花费了半天时间。 第二天,苏墨利用【墨宝临摹】。 选择了数种当今科举最受推崇的馆阁体楷书进行临摹练习。 一番练习下来,他随手写就一篇文章。 通篇竟无一个错别字,无一处墨点污渍,卷面整洁得如同印刷一般。 科举阅卷,第一印象至关重要,这手好字和整洁卷面,无形中就能加分不少。 随后,苏墨又消耗掉仅剩的一次【名师指点】。 虚拟空间中,一位博学鸿儒的形象浮现,针对苏墨最新获得的这些考题进行讲解。 一番指导下来,苏墨感觉自己在学问上最后的那层窗户纸也被捅破了,思路愈发清晰透彻。 至此,在知识储备、书法卷面、应试技巧上,苏墨自觉已做到了当前条件下的百分百完美备考。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五个一直未曾使用的【舌战群儒】奖励上。 “使用【舌战群儒】!” 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进入了一个虚拟的殿堂之中。 殿堂内,光影凝聚成数十位身穿儒袍、气质各异的老者、中年文人形象,他们或坐或立,目光炯炯地看向苏墨。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今日辩题,强国之道在何?请苏生阐述。” 苏墨深吸一口气,毫不怯场,上前一步,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他刚说完,立刻就有虚拟儒生起身反驳,言辞犀利,引证刁钻。 苏墨凝神应对,抓住对方逻辑漏洞,逐一驳斥。 虚拟殿堂内,唇枪舌剑,思想的火花激烈碰撞。 苏墨时而引史为证,时而以喻明理,口若悬河,应对自如。 两个时辰的虚拟辩论下来,苏墨虽然感到精神疲惫,但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更加敏捷,反应更快,言辞也更加犀利有力。 这种针对性的口才和雄辩训练,对于应对科举策论以及日后可能面临的诘难,无疑大有裨益。 接下来的日子,苏墨就在这种高强度的最后冲刺中度过,反复使用【舌战群儒】,锤炼口才与应变能力。 第78章 秋闱开考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秋闱开考这一天,八月初九。 天还没亮,苏墨的卧房门就被轻轻推开。 魏灵儿、赵萍儿、柳玉茹,连同行动已显笨拙的柳玉姝,一起走了进来。 几女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神色。 魏灵儿轻轻推醒他,声音温柔: “相公,该起了。” 她今日特意穿了件水红色的襦裙,衬得肌肤胜雪,俯身时,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沟壑。 柳玉茹端来温水,帮他擦脸,动作轻柔,少女柔软的身体不时蹭到他的臂膀。 赵萍儿则将一件新的学子青衫递过来,低眉顺眼: “相公,衣服准备好了。” 走出卧房,阿茹娜、芸娘和宋巧巧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饭。 阿茹娜眨巴着大眼睛,将一碗热粥砰地放在他面前,胸前的饱满随之跳动: 芸娘更是直接将稀粥亲自喂到了苏墨嘴边,眼神含羞带怯。 宋巧巧则细心地检查着准备好的考篮,里面文具、干粮、炊具、蜡烛、油布、药品等一应俱全。 刚用完早饭,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先是谢铜盆带着两个伙计,抬着一个系着红绸的崭新铜盆赶来。 “苏相公!今日您下场,我老谢特地来送您!祝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拿下解元! 紧接着,李青山也匆匆赶到。 他看了一番苏墨准备的考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苏墨,我代表青云书院山长、本府学政大人,前来为你送考。” 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 “学政大人让我提醒你,考前考后,都要千万小心,谨言慎行,勿授人以柄。” 苏墨心中一凛: “学生谨记。” 就在苏墨打算正式动身的时候,苏墨又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赵元山,带着村长赵保田,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苏墨!” 赵元山脸上带着关切和忧虑: “我们听说这次定南府秋闱,来了许多外地的考生,竞争激烈,放心不下,特意赶来送你。” 赵保田则提着一篮子土鸡蛋和一些乡下的干菜,憨厚地说道: “墨哥儿,村里人都记挂着你哩。” “现在年景不好,灾情又重了些,大家伙儿知道你要考举人,帮不上啥大忙,就凑了这点东西,让我带来,表表心意。” “大家都盼着你高中哩!” 李保田说着,眼眶有些发红。 苏墨接过李保田手里的篮子,沉声道: “大家放心,我苏墨定不负众望。” 随后,苏墨提起沉重的考篮,在众人的簇拥和祝福声中,迈步走出了庄园大门。 门外,早已聚集了更多的看热闹的人。 苏墨诗魁之名,加上这次秋闱的特殊性,让他成为了绝对的焦点。 “看!苏墨出来了!” “这次秋闱,不知苏诗魁能考第几名?” 苏墨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定南府贡院走去。 越靠近贡院,人流越发拥挤。 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维持秩序的衙役们大声吆喝着,试图分开一条通路。 魏灵儿紧紧跟在苏墨身边,低声道: “相公,考场重地,我们只能送到这里了。” 苏墨停下脚步,转身对她嘱咐: “灵儿,老师和我保田叔远道而来,你回去后,务必好好安顿他们。” “这秋闱一考就是九天八夜,我不能外出,家里和酒楼就全靠你了。” 魏灵儿点头,眼神坚定: “相公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苏墨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俏脸,以及因动作而微微颤动的胸脯,心里一暖。 这时,人群外围一处不起眼的茶楼二楼,公孙天纵正凭窗而立,冷冷地盯着苏墨的方向。 他身边站着几个心腹手下。 “公子,苏墨已经到贡院门口了。” 公孙天纵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进了这个门就好。” “只要他进了这个门,他苏墨的小命便算是攥在了我手掌心里。” 考场门口,考生们排成长队,依次接受搜检。 苏墨提着考篮,随着人流缓缓前进。搜检颇为严格,衙役翻查着他的考篮,连干粮都掰开查看,衣物也仔细摸索。 苏墨心中平静,他准备充分,并无任何违禁之物。 通过搜检,正式踏入贡院。 院内宽阔,一排排低矮的号舍整齐排列,如同蜂巢。 苏墨也不禁被这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苏墨正寻找自己的号舍位置,就看见前方主考台上,几人端坐。 居中一人,身着亲王常服,年约四旬,想必就是主考官魏王曹烨。 而与此同时,魏王也在身边之人的引领下,竟主动站起身,走下主考台,向苏墨的号舍走来。 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场内众多考生和官员的目光。 魏王走到苏墨的号舍内,上下打量了苏墨一番: “你便是苏墨?” 苏墨不卑不亢,躬身行礼: “学生苏墨,见过主考官。” 魏王微微颔首: “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那篇六国论更是写得不错。” “本王此番奉陛下旨意,主持定南府秋闱,陛下让本王给你带句话。” 苏墨心中一动,凝神静听。 魏王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陛下说,这次,好好考!” 苏墨再次躬身,语气沉稳: “学生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魏王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苏墨的肩膀,没再多言,转身回了主考台。 而在魏王身边,还跟着几人,其中就有知府侯语堂,而此刻侯语堂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太自然。 但面对魏王时,他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而在侯语堂身边,是礼部派来的监考官,王也! 他在见过苏墨后冷哼一声。 故意放大嗓门对身旁的同僚开口道: “哼,御封白衣博士,新晋诗魁,好大的名头,可别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号舍狭小简陋,仅容一人转身,内有木板搭成的桌案和床铺。 苏墨放下考篮,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他检查了一下笔墨纸砚,又将蜡烛、火折、油布等物摆放整齐。 第一场考经义,七道题,一共考三天时间。 苏墨坐在硬木板上,心里盘算。 经义部分,自己最有把握。 因为这个世界的经义答题,大多考生还停留在随意发挥、信马由缰的阶段,格式杂乱,论点散漫。 而自己在考前,专门练过八股文! 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层层递进。 自己直接用八股文的写法来写这经义,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很快,时辰一到,鼓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差役将厚厚的试卷分发到每个号舍。 苏墨拿到试卷,迅速浏览了一遍七道题目。 果然如李青山所料,题目都在预料之中。 有一两道稍显偏门,但也在他准备的范围之内。 虽然只有七道题,但是每一道题的题量斗不小。 三天时间,对大多数人来说十分紧张。 不过好在自己经历过无数次考场模拟,提前交卷是绰绰有余。 苏墨不再耽搁,凝神静气,提笔蘸墨,开始作答。 脑海中【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对经典原文和注释信手拈来,【墨宝临摹】的技能确保他笔下的馆阁体楷书工整清晰,如同印刷,【名师指点】的影响则让苏墨破题精准,论述深刻。 数月以来的积累,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应用。 号舍内光线渐暗,苏墨点燃蜡烛,继续奋笔疾书。 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喝点清水。 不知过了多久,当苏墨写下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时,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检查一遍,七篇文章,结构完整,论点鲜明,引经据典,字迹工整,无一错漏。 问了监考的人时间,从开考到现在,才过去了四个时辰! 第79章 乡试你倒头就睡? 三天三夜的题量,自己用了四个时辰就做完了。 七篇文章,全部都是一遍过,没有过多的思索,没有错字,没有重写。 要不要提前交卷? 苏墨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秋闱不同于科试,还是稳重为上。 更何况,侯语堂、王也那些人正等着抓我的把柄,自己更不能行差踏错。 想到这里,苏墨直接将试卷仔细叠好,放在桌角。 而后直接趴在号舍的桌子上,倒头就睡。 既然不能提前交卷,那就养精蓄锐,为后面两场考试保存体力。 很快,均匀的呼吸声就从他的号舍中传了出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知府侯语堂的府邸内,却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侯语堂、公孙天纵,以及监考官王也,正围坐一桌,谈笑风生。 公孙天纵抿了一口酒,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侯大人,王大人,虽然陛下临时换了魏王来做主考官,但主动权,依然掌握在我们手中。” “这次我们费尽心思,从各地网罗了那么多拔尖的考生过来,他苏墨就算有三头六臂,想在这八十个名额里挤进前列,也是痴人说梦。” 侯语堂谄媚地给王也斟满酒,接口道: “公子所言极是,下官已经安排妥当,就算万一,那苏墨走了狗屎运,考得不错,下官也有的是办法给他安上一个科举舞弊的罪名。” “到时候再把这桩案子办成铁案,那他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王也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侯知府,公孙公子,本官此次前来,乃是奉了礼部尚书公孙冶大人密令的。” “那苏墨所作的《六国论》,看似慷慨激昂,实则是误国误民之言。”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愤慨: “大乾国力强盛,如日中天,岂是我大虞所能抗衡?” “身为大虞臣子,自当为大虞社稷谋划,与大乾的冲突,是绝对要避免的。” “能忍则忍,能让则让,方是保全之道。” “而这苏墨,写什么六国论,妄图挑唆陛下与大乾交恶,其心可诛,心思何其歹毒。” “所以,”王也目光扫过侯语堂和公孙天纵,语气转冷。 “公孙尚书的意思很明确,此次秋闱,苏墨考不好,则一切照旧,我们顺势对他围攻,让朝野上下看看,反对大乾挑唆两国之交,是何等下场。” “若不他真的考出了名次,那就直接做掉他,也就是先杀人,再结案。” “绝不能让此等祸国殃民之徒,有机会踏入朝堂。” 侯语堂和公孙天纵连忙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走进厅内,在侯语堂耳边低语了几句。 侯语堂听完,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便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公孙天纵和王也疑惑地看着他。 侯语堂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考场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二位,哈哈哈……刚得到考场里传来的消息,那苏墨竟然直接倒头就睡了。” “这考试才开始不到九个时辰啊,哈哈哈哈。” 公孙天纵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也爆发出畅快的大笑: “睡了?他竟然在考场上睡觉?我原以为他苏墨有多大本事,没想到,竟还真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王也先是愕然: “真是荒唐啊!乡试何等重要?哪个考生不是争分夺秒,唯恐时间不够?” “他倒好,写了不到几个时辰就呼呼大睡?就这般心性和态度,莫说解元、亚元,我看他连中举都悬。” “根本无需我们多费手脚。” 苏墨在号舍中睡得正香,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考场里显得有些突兀。 高台之上,常年带兵魏王曹烨端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考场内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他目光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号舍,最终还是没忍住,招了招手,示意身边一位负责巡场的监考官近前。 “那个苏墨,现在情况如何?答卷可还顺利?” 魏王压低声音一问,毕竟,陛下亲自叮嘱,他也很好奇这个被寄予厚望的秀才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那监考官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躬身回禀: “回王爷,下官方才巡视经过苏墨的号舍,他,他已经睡下了。” “睡,睡下了?”魏王看着还大亮的天,眉头一皱,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考试才开始多久?” “约莫……不到四个时辰。” 监考官的声音更低了。 “什么?!” 魏王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不到四个时辰就睡下了?七篇经义文章,他写完了?” “下官未曾细看这考生的卷面,只是这四个时辰,要作七篇文章,还没有人做到过。” 魏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胸膛微微起伏。 他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走下高台,径直朝着苏墨所在的号舍走去。 来到苏墨号舍前,隔着栅栏,魏王果然看到苏墨此刻趴在桌案上双眼紧闭,睡得十分安稳,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做了什么美梦。 亲眼所见,远比听闻更让人震怒。 魏王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他原本还对苏墨抱有几分期望,毕竟能写出《六国论》和夺得诗魁的人,总该有些真才实学。 可现在呢?乡试何等严肃? 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在此搏一个前程? 他苏墨倒好,竟然如此儿戏! 写了半天就开始呼呼大睡? 魏王铁青着脸,半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也不搭理苏墨。 直接一甩袖袍,转身便走,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回到主位坐下,魏王对紧随其后的亲信侍卫低声抱怨: “你看看!你看看!当初本王就跟陛下说过,这些文人,尤其是年轻文人,最是靠不住。” “就会耍耍嘴皮子,吟几首歪诗,真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一个个原形毕露。” “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轻浮的秀才大费周折,徒惹那些文官笑话。” 魏王气极反笑: “我看他就是个草包!枉费陛下还对他寄予厚望,指望他能在这秋闱中脱颖而出,将来委以重任。” “现在好了,就他这副德行,别说考出什么名次,我看他连中举都绝无可能。” “一旦他名落孙山,那些文官正好就有了绝佳的借口。” “自此之后,朝野上下,谁还敢再提与大乾强硬?” “我大虞,难道就永远只能龟缩一隅,打一打北边那些不成气候的北蛮出气吗?” 魏王重重一拍椅子扶手,痛心疾首: “更可气的是,他那白衣博士是陛下亲封的。” “他苏墨考砸了,丢的是他自己的脸吗?他丢的是陛下的颜面!” “陛下这次,真是……真是所托非人啊。” 在他看来,皇帝就不该把宝押在苏墨这种人身上。 与此同时,考场之外,定南府繁华的街道上,一辆来自江南的精致马车缓缓停下。 车帘掀开,车上走下来的,正是从江南匆匆赶回的娜兰韵。 紧接着,一位身着锦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也下了马车,他是娜兰韵的兄长,娜兰嘉。 他目光扫过贡院方向,又看了看妹妹,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小妹,你还是来迟一步,考场已经锁院,这第一场已经开考了。” 娜兰嘉语气平淡。 娜兰韵有些嗔怪: “都怪路上耽搁了,本来还想着给苏相公送考的。” “不过哥,你说这苏相公这次能考中吗?” 第80章 秋闱结束了 娜兰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我且问你,那刘天衣好端端的诗魁名头,为何要轻易让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 “这让出来的诗魁,还能是真正的诗魁吗?” 他摇了摇头。 “这里面,透着蹊跷啊。” 娜兰韵眨了眨大眼睛,有些不解: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娜兰嘉负手而立,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 “我虽远在江南,但也听闻了这位苏墨苏博士的事迹。” “仅凭一篇六国论直接被陛下亲封白衣博士,紧接着就在刘天衣设下的诗会上被让了诗魁……”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他转过头,看着妹妹: “小妹,你涉世未深,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他这次秋闱,若是考砸了,那他就废了。你这个时候拜他为师,实在是……拜早了啊。” 娜兰韵听得有些发懵,下意识追问: “为什么?” 娜兰嘉轻笑一声。 “问题就出在他那篇六国论上。” “你可知道,眼下我大虞与大乾的关系,是朝堂上最紧要、也最敏感的事情。” “陛下登基后,一直有心振作,倾向对乾强硬。” “而朝中绝大多数文臣,以各部尚书为首,却主张绥靖,以贿乾换取偏安。” “在这个时候,他一个偏远府县秀才的文章,主张对大乾强硬,却能越过层层关卡,直接呈到御前,这背后若无人推动,你信吗?” “还有那刘天衣,早不设擂台晚不设擂台,偏偏在这之后不久,就跑到定南府来,还心甘情愿地将诗魁拱手相让……” “把苏墨捧到这般高,现如今,我大虞上下,谁人不知他苏墨之名?” 娜兰韵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些关联。 娜兰嘉语气转为凝重: “而眼下,最关键的就是这场秋闱了。” “他苏墨一旦中不了举,或者考得不好,那些主和派的文官就有了最好的借口。” “而他苏墨,正是朝堂博弈的棋子。” 娜兰嘉微微一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娜兰韵倒吸一口凉气,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娜兰嘉的声音压得更低。 “若朝中那些贵人,当真下了狠心要除掉他,那这苏墨恐怕出了这个考场,就是他的死期临近之时。” “所以,听哥哥一句劝。等他考完,先不要急着去见他。一切,等秋闱放榜之后再说,我们先静观其变。” 娜兰韵咬着嘴唇,目光担忧地望向考场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考场内,随着时间流逝。 第一场考试结束,试卷被收走。 休息一夜,第二场考试紧接着开始。 第二场考的是公文,包括诏、诰、表、判语、论等各种官府应用文体。 这部分考试,更看重格式规范、语言表达能力和卷面整洁度。 对于苏墨来说,简直是送分题。 得益于【墨宝临摹】和【过目不忘】,各种公文的标准格式、常用套语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他下笔精准,字迹一如既往的工整如刻印。 三个时辰不到,苏墨已经将所有的公文题目答完。 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格式无误,卷面干净,便再次将试卷叠好放在桌角,然后…… 在周围考生还在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之际,他又一次裹紧薄毯,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很快,轻微的鼾声再次从号舍中传出。 消息很快传到魏王耳中。 “什么?他又睡下了?” 魏王刚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再次窜了上来,他几乎要气笑了。 “第二场公文,他答了不到三个时辰就不答了?然后又开始睡?” 前来禀报的官员低着头,不敢看魏王的脸色。 “荒唐!简直荒唐透顶!” “公文考试虽重格式,但也需谨慎措辞,他如此草率,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看来本王之前真是高看他了,此次秋闱,这苏墨定然是中不了举了。” 他对苏墨的最后一丝期望,彻底烟消云散。 日升月落,又是三天过去。 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考试,策问开始了。 策问一共三道题,分别涉及民生、军政、财政,旨在考察考生对现实问题的见解和解决能力。 这是最考验考生综合素养和思想深度的部分。 试卷发下,苏墨凝神看去。 民生题是关于如何应对定南府及周边持续旱灾、安抚流民。 军政题是论及边境军备与对大乾、北蛮的策略。 财政题则是如何开源节流,缓解国库空虚。 这些题目,都在苏墨的预料之中,甚至比李青山预测的还要贴近现实。 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提笔。 醉仙楼内。 这几日,魏灵儿按照苏墨的嘱咐,将赵元山和赵保田安顿在庄园里。 而她自己则和赵萍儿照常在酒楼忙碌。 因为苏墨成了诗魁的缘故,现在的醉仙楼每日都是爆满。 所以魏灵儿干脆也就把阿茹娜叫过来帮忙。 这天午后,酒楼客人不多,魏灵儿正在柜台后算账,就在这时,公孙天纵带着几个随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扫过店内,最后落在魏灵儿身上,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魏灵儿,别来无恙啊。” 魏灵儿抬起头,看到是公孙天纵,眼中满是厌恶: “你来做什么?” 公孙天纵用折扇敲了敲柜台,笑道: “我来,是给你指一条明路。那苏墨,在此次秋闱中绝对不可能中举。” “而且我还就明说了,他苏墨已然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你现在若肯迷途知返,跟我回京城,看在你我旧识的份上,我还能给你留些体面,收你入府做个丫鬟,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但若是你执迷不悟,等苏墨命丧黄泉之时,可就别怪我公孙天纵不讲情面,到时候你求我都来不及。” 魏灵儿闻言,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 “公孙天纵,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魏灵儿既已跟了苏相公,此生便认定了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 公孙天纵恼羞成怒,见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伸手便要去抓魏灵儿的手腕。 就在此时,一道红色身影如旋风般闪至柜台前。 正是阿茹娜! 她一把格开公孙天纵的手,动作快如闪电,力道更是出乎意料的大。 公孙天纵只觉手腕一麻,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推得踉跄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被身后的随从扶住。 他惊愕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火辣、眉眼含煞的异族少女,又惊又怒。 阿茹娜恶狠狠地瞪着公孙天纵,一言不发,就这么直勾勾看着。 而魏灵儿和赵萍儿在一旁看着,全都震惊不已,几人是万万没想到阿茹娜竟然身手如此了得。 对于阿茹娜的身份,几人也更加好奇。 公孙天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身边带的随从虽然人多,但他也不敢真在光天化日之下动粗。 “好!好!好!” 公孙天纵指着魏灵儿和阿茹娜,气急败坏。 “魏灵儿,这是你们自找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撂下几句狠话,他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醉仙楼。 公孙天纵本来是出于对苏墨获得诗魁嫉妒。 认为自己的未婚妻,即便自己不要,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刚得了诗魁的苏墨。 而现在,他更是想不通,落魄了魏灵儿,为什么宁愿跟着苏墨这么一个穷秀才,却对自己拒之千里之外。 这使得公孙天纵对于苏墨恨之更甚。 时光飞逝,九天八夜的煎熬终于结束。 考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个个面容憔悴,神色各异,有兴奋,有沮丧,有茫然。 苏墨提着空了大半的考篮,随着人流走出。 等苏墨踏出考场,早就守候在外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苏诗魁出来了!” “苏相公,此番秋闱考得如何?可有信心中举?” “苏大家,此次策问题目难不难?您作答得可还顺利?” “苏诗魁,给句准话,这次解元有戏没?” 第81章 小别胜新欢 听着众人五花八门的提问,苏墨全都懒得搭理。 如今考完了,接下来就是等待。 十几日后,等到了九月初五就会放榜。 阅卷过程苏墨也不担心,每场交卷之后,就会第一时间将卷子的名字糊住,进而誊抄。 在专人核对之后,送到阅卷者手中。 层层设防,制度严密,想在这中间动手脚,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而现在,苏墨只想尽快回家,好好吃顿饭,睡个踏实觉。 很快,苏墨的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街角,正翘首以盼的几道倩影。 魏灵儿、柳玉姝几人全都来了,一个不少。 苏墨拨开身前还在喋喋不休的闲人,径直朝几女走去。 “相公!” 魏灵儿第一个迎上来。 伸手自然地接过苏墨手里的考篮。 为了接苏墨回家,魏灵儿特意租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随后,在众人簇拥下,苏墨和几个女人一起上了车。 这一场面看得在场的众人和其他学子一脸震惊。 怪不得人家是诗魁呢! 马车刚启动,柳玉茹就迫不及待地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盖子,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最上面是一碗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旁边还有几样清爽的小菜和一碟白米饭。 “相公,快尝尝!考场里肯定吃不好。”柳玉茹直接把筷子和碗递到苏墨面前。 苏墨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再回想过去九天那能硌掉牙、后期基本尝不出粮食味的干粮,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随即接过碗筷,在几女眼巴巴的注视下,开始狼吞虎咽。 该说不说,这秋闱考试,真跟渡劫没什么两样。 首先就是睡不好,号舍狭窄,翻身都难。 不过好在自己拥有满级体能,影响倒不大,倒头就睡。 最主要的还是吃不好,天天啃干粮,前三天还能勉强下咽,再往后,那味道就一言难尽了。 最后三天,干粮硬得能当砖,味道更是寡淡得让人怀疑人生。 在几女眼巴巴的注视下,苏墨风卷残云般将食盒里的饭菜扫荡一空,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接过魏灵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终于活过来了!” 回到庄园,苏墨先见了等候多时的赵保田、赵元山和谢铜盆。 “墨哥儿,考完了?感觉咋样?” 赵保田搓着手,一脸关切。 赵元山看着苏墨也是一脸期待: “苏墨,你也别泄气,此次秋闱,情况特殊。” “一下子多了这么些其他地方的考生,与你同榜竞争,即便是考不好也在情理。” “不过,这考前忽然有这么多外地的考生转到我定南府来考,实在反常,说不定,这背后是有人捣鬼!” 谢铜盆闻言,铜铃般的大眼一瞪: “对啊,这不合常理,这些考生不去别的地方考,好巧不巧,就来我们定南府,你说怪不怪?” 苏墨知道原因,所以也就没多大反应。 随即向赵元山拱手道: “先生放心,学生尽力而为了。” “是非成败,就看考官如何评判。” “九月初五便会放榜,不急在这一时。” 苏墨成竹在胸的样子,让赵保田和谢铜盆稍微安心了些,但赵元山眼中忧虑未减。 是夜,月华如水,倾泻在静谧的庄园内。 苏墨先去了魏灵儿的房间。 此刻,魏灵儿正对镜卸下钗环,青丝如瀑般垂下,衬得她侧脸线条愈发清冷精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魏灵儿回过头,见是苏墨,顿时惊喜不已。 “相公。” 魏灵儿酥麻地叫了一声。 苏墨直接将魏灵儿紧紧抱在怀中。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瞬间,魏灵儿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缓缓放松,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若蚊蚋: “相公,灵儿想你了。” 苏墨感受着魏灵儿纤细腰肢的柔软。 随后直接将魏灵儿横抱起来,走向床榻。 直到此刻,苏墨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小别胜新欢。 离开魏灵儿的屋子,苏墨便回了书房。 结果没多久,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相公,你睡了吗?”是赵萍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大胆和期待。 “进来!” 苏墨应道。 赵萍儿推门而入,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襦裙,衬得肌肤愈发白皙。 与魏灵儿的清冷不同,赵萍儿性格更为外向大胆,此刻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手里还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相公,吃点果子解解腻。” 她将果盘放在桌上,很自然地坐到苏墨身边。 沉默片刻,赵萍儿凑近了些,身上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新气息,她眨眨眼,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 “相公,你都好久没给我讲新的聊斋了。今晚……能不能给我讲讲?” 她说着,一只手悄悄搭上苏墨的手臂,轻轻摇晃。 苏墨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和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心中微动。 他伸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人带入怀中。 赵萍儿低呼一声,却没有丝毫抗拒,反而顺势靠在他胸前,仰起脸,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故事……晚点再讲!” 苏墨嘴角微微扬起: “先让我看看,我们家萍儿是不是又长……大了?” 闻言,赵萍儿嘤咛一声,脸颊绯红,身体却更软地贴向他。 送走面色潮红、眼含春水、脚步虚软的赵萍儿,苏墨刚想睡觉,门外又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之声。 芸娘端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罗裙,身姿婀娜,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她本就精通音律舞蹈,身段柔软曼妙,是几女中最为懂得如何展现自身风情的。 “相公,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芸娘声音柔媚,将茶壶放在桌上,然后很自然地走到苏墨身后,伸出纤纤玉手,为他揉捏肩膀。 芸娘的手法极好,力道适中,指尖仿佛带着魔力,轻易就能驱散疲惫。 苏墨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芸娘的服务。 芸娘轻笑,身子贴得更近,饱满的胸脯若有若无地蹭着苏墨的后背: “相公在考场劳心费神数日,妾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微末小事了。” 芸娘的手指从肩膀滑到他的胸膛,轻轻画着圈,带着挑逗的意味。 “相公若是不嫌妾身技艺粗浅,妾身近日新学了一支舞,跳给相公解解乏可好?” 苏墨睁开眼,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她拉到身前。芸娘顺势跌坐在他腿上,藕臂环住他的脖颈,眼波流转,媚意横生。 苏墨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媚容颜,和那因为姿势而更显汹涌的波涛,手指轻轻勾起她一缕散落的发丝。 “舞,还是晚点再跳。” 苏墨的另一只手,已经探入那宽松的衣襟。 抚上那滑腻如酥的腰肢,感受着那惊人的柔软和温热。 芸娘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身体如水蛇般扭动。 “一切都听相公的……妾身……妾身早已是相公的人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满是臣服…… 当苏墨以为今晚的慰问即将告一段落时,书房门被一股大力直接推开。 阿茹娜站在门口,脸颊红扑扑的,饱满的胸脯有力地起起伏伏着,满了野性的活力。 她碧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苏墨。 “主人!” “她们都来过了,该轮到阿茹娜伺候主人了!” 苏墨看着阿茹娜执拗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意动。 阿茹娜的身材是几女中最具冲击力的,高挑,丰满。 双腿修长有力,腰肢却意外地纤细,充满了力量与柔美的矛盾结合。 “哦?你想怎么伺候?”苏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第82章 干什么都成?! 阿茹娜转身直接反手关上门,而后走到苏墨面前,单膝跪地。 仰起头看着苏墨,眼神炽热虔诚: “阿茹娜是主人的女奴,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主人累了,阿茹娜可以给主人捶腿,主人闷了,阿茹娜可以给主人舞刀,或者……” “主人让阿茹娜干什么都成。” 她顿了顿,脸上飞起一抹红霞,但眼神依旧大胆。 苏墨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直接伸手,揽住阿茹娜结实有力的腰肢。 而阿茹娜也在一瞬间变得温顺起来。 这一夜,苏墨的书房灯火摇曳。 接下来的三天,苏墨几乎足不出户,在家好好休养了一番。 吃饱睡,睡醒吃,偶尔在庄园里散散步。 等到了第四天一早,苏墨神清气爽地起床,这才决定去醉仙楼看看。 而等苏墨走到酒楼门口,便看见醉仙楼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反观对面的鸿福楼,门可罗雀,只有几个伙计无精打采地靠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苏墨信步走进醉仙楼,立刻就被眼尖的食客认了出来。 “是苏诗魁!苏诗魁来了!” “真是苏墨苏大家!” “哎呀,今天可算见到苏诗魁真人了。” 一时间,整个酒楼都轰动了。 食客们纷纷起身,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 “苏诗魁,您的《聊斋》话本写得真是绝了!那聂小倩,听得我朝思暮想啊……” “苏相公,这火锅味道太正宗了,我可是从京城特地赶过来尝鲜的。” “苏大家,今日有幸得见,能否即兴赋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对啊,苏诗魁,你既然成了我大虞诗魁,也该作上一首新作,让我大虞才子们好好品鉴品鉴了。” “苏诗魁,今日在这醉仙楼,你就吟诗一首,也算是助兴了。” 苏墨面带微笑,一一拱手回应。 大虞诗魁这个名头,还真不是虚的,带来的名人效应极其显著。 面对众人作诗的请求,苏墨也不好推辞,便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承蒙各位厚爱,如今正值秋日,苏某便以秋为题,作诗一首,与诸位共赏。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诗声落下,许久没有动静。 众人显然还在回味。 直到片刻之后。 “好!好一个我言秋日胜春朝,一扫悲秋之气,豪迈顿生,真不愧是诗魁啊,这等才情,非一般人可比。” “今日这醉仙楼算是来对了,能亲自见到诗魁当场作诗。” “苏诗魁真才子也。” 现场气氛瞬间达到高潮,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不少食客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涌上来,有拉着苏墨手迟迟不放开的,有抱着苏墨当场要结义的。 更有几个女子,上来就求苏墨纳妾,这阵仗,可把苏墨吓得不轻。 与此同时,对面鸿福楼门口,掌柜李良平看着醉仙楼内的热闹景象,听着隐约传来的喝彩声,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随即便朝着醉仙楼啐了一口: “呸!不过是会写几句歪诗,沽名钓誉。” “好好的秀才,不读书,学人家做买卖,有你好报应。” 他转身,看着自家店内寥寥无几的客人和无精打采的伙计。 一股邪火涌上心头,对着伙计们吼道: “都丧着脸给谁看?真以为我这鸿福楼就要垮了?我告诉你们,没门!” 话虽如此,李良平心里却充满了悔恨。 当初鬼迷心窍,跟了刘全、刘琛那两个短命鬼,现如今他们倒台,自己这酒楼没了靠山,又被醉仙楼挤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曾试着模仿醉仙楼的火锅,花大价钱从那个叫赵海的伙计手里买来了秘方。 结果做出来味道不对,没几天就被愤怒的食客掀了桌子。 看着对面日进斗金的醉仙楼,再想想自己日渐亏空的账本,李良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计上心头,转身回了后院。 醉仙楼内,苏墨应付完热情的食客,便来到了后厨。后厨里也是一片忙碌景象,灶火熊熊,香气扑鼻。 苏墨看着干劲十足的厨师和伙计们,当即宣布: “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从本月起,所有人的月钱,再加二成!” 后厨众人瞬间沸腾了: “多谢东家!”“东家仁义!” 忙完这些,苏墨便将魏灵儿和赵萍儿叫到一旁僻静处。 “赵海那边情况如何了?” 魏灵儿回道: “这几日,鸿福楼那边已经亏了不少。” “那鸿福楼的掌柜如今没了靠山,如今是彻底黔驴技穷了。” “他们之前学着咱们做火锅,用的就是赵海拿过去的假方子,结果没卖几天,就让人把桌子掀了,现在基本没什么客人上门了。” 赵萍儿也补充道: “是啊相公,他们现在也就靠一些老主顾勉强维持,但也是入不敷出。” 苏墨点点头,若有所思。 “既然这样,那改天就找机会,暗中把这鸿福楼盘下来。” “赵海在那边待了这么久,也该让他回来了。” 随后苏墨便不再去管醉仙楼的事情,直接拉着魏灵儿和赵萍儿,在醉仙楼后面的书房开始交流…… 这可比之前在庄园里刺激。 而苏墨不知道的是。 就在这天晚上,鸿福楼掌柜李良平,怀揣着三条沉甸甸的金条,好不容易进到知府后衙,见到了知府侯语堂。 侯语堂端着官架子,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么晚了,找本府有何要事啊?” 李良平连忙躬身,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用红布包好的三条大黄鱼奉上: “侯大人明鉴,小的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叨扰大人清静。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侯语堂的目光扫过那黄灿灿的金条,面上不动声色: “所为何事,细细道来。” 李良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开始哭诉起醉仙楼如何抢自己生意,又痛斥苏墨身为书生,不去读圣贤书,竟然来做买卖…… 侯语堂听完,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那醉仙楼和苏墨。” 他身体微微前倾,直接将那三条小黄鱼揣进怀中。 “李掌柜,你放心,这件事,就算你不来求,本知府也正要办他。” 李良平闻言,瞬间惊喜不已,眼睛都亮了: “真……真的?大人您……” 侯语堂冷哼一声: “本府的话,难不成还有假?你且回去,耐心等着。” “等到九月初五,秋闱放榜的那一天。本府自有手段,让那醉仙楼开不下去。” 李良平激动得浑身发抖,顿时觉得自己已然翻身,同时也抱上了一条新的大腿: “多谢侯大人!多谢侯大人!” “有大人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今后,小人赚多少银子,都不会忘了孝敬大人您。” 第83章 放榜了 时间一晃。 九月初五,天色刚蒙蒙亮,苏墨的庄园里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魏灵儿几女早早就梳洗好,打算跟着苏墨一同去看榜。 就在苏墨准备动身之际,赵保田和赵元山也从客房走了出来。 他们从永嘉县过来,盘桓多日,就是为了等今天。 赵保田搓着粗糙的大手,声音洪亮: “墨哥儿!今天你要是中了举,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到时候官府的喜报送到咱西山村,我老赵亲自给你张罗大席,请全县的人都来吃。” “咱们村几十年了,终于要出个举人老爷了。” 苏墨闻言摆摆手。 “赵叔,眼下大灾之年,饿死多少人,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说着,苏墨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又让几个丫鬟搬出来一车的粮食。 “村里的情况我都知道,好多人家里断了炊,这些银子和粮食你回去的时候一并带上。” “如今我手头有些银子,肯定不能让乡亲们饿死!” 看着苏墨递过来的银子,还有一车的粮,赵保田眼眶湿润,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旁,赵元山作为苏墨的县学先生,亦是如今的岳父。 语气带着凝重: “苏墨啊,我这次来,还代表咱们永嘉县学,代表咱们全县父老乡亲。” “你是咱们县今年的案首,如今又是陛下御封的白衣博士,还是诗魁,大家都盼着你高中。” “如今定南府大灾,我们永嘉县最为严重,这几日灾情加重,迟迟不见朝廷赈济,县里有苦说不出。” “如今你是陛下的圣封,还是诗魁,今年你若能中举,明年会试,殿试,你可要替永嘉县在京城说几句。” 苏墨清楚赵元山的意思。 过去这几个月虽然自己没有回过永嘉县,但是这灾荒的严重程度,自己是有所耳闻的。 而且苏墨也清楚,这罪魁祸首,就是这知府侯语堂和一众府官,以及京城的一些官员。 面对赵元山的话,苏墨点了点头。 “能去京城参加会试,我一定为永嘉县鸣不平。” 正说着,一旁早早就到的谢铜盆打断道: “苏兄,你乡里遭灾,我谢铜盆没别的,就是有银子。” “稍后我就差人买些粮食送到永嘉县去。” 苏墨本想拒绝,却被谢铜盆再次打断。 “朝廷不赈灾,我能力有限,能救一些是一些。” 苏墨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就在一行人准备动身时,李青山匆匆赶到。 “先生?!” 苏墨没想到李青山今日也会来。 李青山点点头。 “眼下一切已然尘埃落定,是好是坏,咱们都得受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苏墨脸上。 “不过,我最担心的,反而不是你不中。就怕你中了,而且考得还不错……” “那些处心积虑要搞垮你的人,说不定会狗急跳墙,直接对你下手!” “所以,我还是放心不下过来,今日看完榜后,不要乱逛。” “这几日也要务必处处小心。” 赵保田、赵元山和谢铜盆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他们虽不完全明白李青山话中深意,但是又不敢多问。 苏墨看着李青山眼中的担忧,点了点头: “先生放心,学生心中有数。” 于是,一行人便风风火火地朝着定南府衙门出发。 而在出门后,只见这大门外,又是围了一群人,全都是等着看苏墨今日能否中举的。 与此同时,府衙前的照壁广场已是人山人海。 攒动的人头,焦灼的低语,构成一幅科举时代特有的画卷。 在人群稍外围一些的位置,娜兰韵和其兄娜兰嘉宇也悄然站立。 娜兰韵一身素雅衣裙,清丽脱俗,目光不时望向衙门口,带着明显的期待与不安。 “哥,你说……苏公子他能中吗?” 娜兰嘉宇依旧是那副沉稳精明的模样,他微微摇头: “恐怕够呛。我昨日恰好遇见一位相熟的考生,他说那苏墨在考场内,场场都是呼呼大睡。” “不过,今日他中也好,不中也好,都不会有好下场!” “哎,可惜了,如此诗才,锋芒毕露太早了。” 娜兰嘉一脸感慨。 旁边的娜兰韵闻言,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苏墨一行人也抵达了现场。他们这一大群人,尤其还有多位姿容出众的女子,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苏墨找了个相对开阔又能看清照壁的位置站定。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点就着。 谢铜盆是个粗豪汉子,此刻却有些静不下来,不停地搓着手,心里嘀咕. 苏老弟啊苏老弟,你可千万要中啊! 哪怕是个最后一名呢! 中了举,就有了官身,不枉我谢铜盆追随你一场。 李青山表面镇定,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按照苏墨之才,中举当无问题。 只是此次定南府秋闱高手云集,又有小人作祟,想跻身前十,难如登天。 他只盼苏墨能顺利中举,哪怕名次靠后,也算过了这一关。 因为如今自己和苏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苏墨倘若落榜,必然被清算,到时候自己这个座师,肯定逃不了干系。 与外面的喧闹焦灼不同,府衙后堂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监考官王也、知府侯语堂,以及公孙天纵,正悠闲地品着茶,等着外面的消息。 放榜前,即便是他们,也无法提前得知具体名次。 侯语堂吹了吹茶沫,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 “王大人,公孙公子,放心吧。” “据本官所知,那苏墨考场之上一塌糊涂,场场睡觉,此次,他铁定是中不了举的,” 王也,作为来自礼部的监考官,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如此最好,等成绩一出,本官便可回京向公孙尚书复命了。” “剩下的事,就交给侯知府你了。” 公孙天纵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接口道: “王大人回去后,定要跟我爹好好分说,务必让这苏墨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不过……我就担心万一,万一这苏墨走了狗屎运,真让他中举了怎么办?” 侯语堂闻言,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公孙公子多虑了。即便他祖坟冒青烟,侥幸中举,也绝对是在几十名开外,无足轻重。”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阴狠之色: “他不中,我们便慢慢将他彻底搞垮,让他永无出头之日。” “他若是中了……那反倒简单了,本官立刻就能以科举舞弊之名,派人将其锁拿,连夜审讯。” “不怕他不签字画押。” “到时候,再让他在牢里出点意外,便能堵住悠悠众口,一切,尽在掌握。” 王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侯知府思虑周详,此等狂徒,绝不能留,务必赶尽杀绝。” 公孙天纵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如此甚好,甚好。” 三人举起茶杯,轻轻一碰。 一个时辰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辰时正刻,哐哐哐! 三声清脆的锣响划破喧嚣! “放榜了!” 人群瞬间如同炸开的马蜂窝,疯狂向前涌去。 数名衙役神色肃穆,捧着重若千钧的黄榜,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将其稳稳张贴在照壁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张黄榜上,急切地搜寻着。 苏墨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直接投向榜单的最顶端。 那里,只有一个名字。 第84章 苏墨中举 下一刻,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和哗然,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解元是苏墨苏诗魁!” “苏诗魁中了,苏诗魁真中了,还是解元。” 名字被确认的瞬间,苏墨身边瞬间炸开了锅。 魏灵儿猛地抓紧了苏墨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仰头看着苏墨,清冷的眸子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随之涌上的狂喜,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柳玉姝则是用手紧紧捂住嘴,身体微微颤抖,喜悦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柳玉茹更是直接跳了起来,抱着姐姐又哭又笑: “姐姐!相公是解元!解元啊!” 而赵萍儿反应最为激烈,她先是愣住,随即尖叫一声,也顾不上周围无数目光,直接纵身扑进了苏墨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又哭又笑: “相公不仅中了,还中了解元!” 阿茹娜碧蓝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看着被赵萍儿抱住的苏墨,脸上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浓浓的崇拜。 芸娘反应最快,立刻屈身行礼: “恭喜相公高中解元。” 宋巧巧也连忙跟着行礼,小脸兴奋得通红,真心为苏墨感到高兴。 中了解元,就可以直接参加明年的会试。 倘若会试通过,便可直接参加两月后的殿试。 便算是真正的跃龙门。 几个女人一时间全都围在苏墨跟前,憋得苏墨差点喘不过气来。 相比较于几女的喜极而泣。 一旁李青山的反应则更为镇定。 他整个人僵住,呆呆地看着榜单上解元苏墨几个字。 又猛地转头看向被众人围住的苏墨,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教了半辈子书,门下学生无数,在朝为官者亦有,但这乡试解元……还是头一个。 赵元山此刻更是老泪纵横,激动到难以置信。 中了!解元!是解元! 我……我赌对了。 我把萍儿给了苏墨,赌对了! 此刻,赵元山感觉自己此生无憾了,之前所有的付出和期待在这一刻得到了远超想象的回报。 赵保田高兴得一脸激动: “墨哥儿!你是解元了,这可是有官身了,以后你就是苏老爷。” “我此番回去,就召集乡亲们,给你立个大大的牌坊。” “咱们西山村第一个举人,一考就是个解元,当真是苍天开眼啊。” 谢铜盆用力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猛地一拍大腿: “苏兄,我之前就觉得你能中举已经是万幸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直接中了个解元。” 不远处,娜兰韵听到周围震天的呼喊和确认,先是愣住,随即俏脸上绽放出极度惊喜的笑容,她抓住哥哥的手臂摇晃: “哥,你看到没?苏公子他中了,还是解元。” 娜兰嘉宇脸上的从容和精明早已被震惊和错愕取代,他死死盯着榜单顶端的名字,神色复杂无比。 场场睡觉,还能中解元? 现场。 其他考生和百姓也沸腾了,议论纷纷。 “真是苏诗魁,前脚得封白衣博士,后脚得了诗魁之名,如今又中了解元,真是文曲星下凡啊!” “我就说苏大家定非寻常人,苏诗魁那首剑客,十年磨一剑,双刃未曾试,今日可算是应验了。” 就在这万众瞩目,一片欢腾之际,主持此次放榜的定南府学政崔文彦,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 “苏墨,恭喜恭喜,此番你能中解元,连我都有些意外。” 学政崔文彦拱手道贺,态度颇为和蔼。 苏墨正要依礼下拜,却被崔文彦伸手拦住: “哎,不必多礼!” “你如今已是举人功名,按制,可见官不跪,赋税全免。” “此乃朝廷恩典,亦是尔等寒窗苦读应得的荣耀。” 他继续笑道: “三日后,府城文庙将举行鹿鸣宴,庆贺诸位学子高中。” “你身为今科解元,乃是众举子之首,务必到场!” “此外,你中解元的喜报,三日内便会送达永嘉县,由县令亲自送往西山村。” “届时还有朝廷赏赐的牌坊银,用于为你树立牌坊。” 苏墨拱手还礼: “学生谨记,多谢崔大人。” …… 与此同时,魏王曹烨下榻的行辕内。 一名亲信几乎是飞一般地冲了进来,声音激动: “殿下!殿下!放了,榜放了,此次定南府乡试解元是……是永嘉县苏墨!” 原本正悠闲品着早茶的魏王,手猛地一抖,瓷杯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突然起身,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谁?你说谁?” 他快步走到亲信面前,几乎是抢过对方手中抄录的榜单前几名,目光死死盯住第一个名字。 苏墨,永嘉县。 “这……这怎么可能?!” 魏王在原地转了两圈,脸上表情变幻不定,震惊、困惑、最终化为一种豁然开朗的惊叹。 “场场考试,作答不到三四个时辰便倒头就睡,即便如此,却能高中解元……” 短暂思考之后。 魏王猛的一拍手,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陛下真是慧眼识珠!看来这个苏墨还真是个人才。” “这苏墨现在人在何处?立刻备轿,本王要即刻见他。” 与魏王的惊喜和顿悟形成残酷对比的,是衙门后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当手下人将苏墨中了解元的消息传到时,监考官王也猛地站起。 脸色十分难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苏墨连睡三场怎么可能中举?还是解元?就是一头猪中了举,他苏墨也不可能中。” 知府侯语堂在确认苏墨是真中了,而且还是头名时,更是如遭雷劈: “他不是连睡三场,这都能中?” 公孙天纵的反应最为激烈。 “一个乡下穷酸秀才,他凭什么能中解元?啊?” “这阅卷的肯定有猫腻!” 侯语堂虽然心神大乱,但尚存一丝理智。 “公孙公子,息怒。” “阅卷流程你我都清楚,糊名、誊录、对读,内外帘官隔绝,层层关卡,由不同官员负责,相互制衡,绝对没有作弊的可能……”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正是因为流程严密,苏墨这个解元的含金量才更高,也更让他们感到恐惧。 王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京城那边,公孙大人和诸位大人的意思很明确,绝对不能让这个苏墨中举,更不可能让他考个解元出来。” “如今,你我如何交代?” 侯语堂眼神闪烁,脸上掠过一丝狠辣: “事到如今,只能行险一搏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现在就让人罗织罪状,以科举舞弊之名,把这苏墨拿下。” “而后连夜审讯,只要进了大牢,有的是办法让他招供。” 公孙天纵闻言,一脸嗔怪: “当初我就说直接把他抓起来,你偏要等,要是早听我的,哪有现在这事。” 王也深吸一口气,此事关系重大,已无退路。 “侯知府,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务必做得干净利落,让他签字画押,把这案子办成铁证。” “上面的意思很简单,只要这个苏墨烂了臭了便可,至于什么法子,都无关紧要。” “否则,你我都难逃干系。” 侯语堂脸上横肉抖动: “下官明白,我现在亲自去拿人。” 公孙天纵立刻道: “我跟你一起去。” 王也点头,眼中寒光一闪: “好!那就劳烦公子和侯大人了。” “我身份敏感,不便直接出面,就在此静候二位佳音。” “记住,要快,要狠!” “如今魏王还在定南府,绝对不能出岔子。”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狠决。 第85章 科举舞弊 放榜现场。 苏墨本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这时候。 呼啦啦! 一阵急促、杂乱而充满戾气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人群被强行分开。 只见一队足足有二三十人的精壮衙役,手持长刀,野蛮地冲开人群。 不由分说,上来就将苏墨身边的几人隔开,而后将苏墨给团团围住。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骇人,以至于在场许多人都愣住了。 就连刚刚道贺完毕,尚未离去的学政崔文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白眉紧锁。 紧接着,人群分开一条通道,身着四品云雁补子官服的侯语堂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他身旁跟着的,是公孙天纵。 侯语堂站定,阴目光先在苏墨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扫过众人。 接着便拿出一卷状纸,在空中虚扬了一下。 “本府在此,有重大案情宣布!” 侯语堂一顿。 “今有确凿人证物证,检举本届乡试考生苏墨,涉嫌秋闱舞弊。” “行径恶劣,罔顾国法,亵渎圣贤。” “本府身为定南府父母官,职责所在,必须维护科举之公正。” “依照律令,现将嫌犯苏墨缉拿归案。” “来人,将苏墨拿下。” 为首的班头一声应和,一挥手,几名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刻上前。 伸手就要去抓苏墨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 “你们凭什么抓人?” 魏灵儿当即挡在苏墨面前,仍倔强地想要护住苏墨。 赵萍儿柳眉倒竖,试图推开靠近的差役。 芸娘柳玉茹几人更是全都挡在了苏墨面前。 一旁的阿茹娜眼神冰冷,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动手。 但最后还是被苏墨一把摁住。 谢铜盆赵保田几人也顿时急了,直接围了上来,将差役们给拦住。 而周围围观的百姓和考生们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顿时议论纷纷,质疑声四起。 “前脚放榜,说苏诗魁中了解元,后脚就又来抓人,说人家科举舞弊,这算什么事情?” “衙门抓人,总不能空口白牙就动手吧?” “说人舞弊就舞弊了?总要拿出真凭实据来吧!” “苏诗魁当初能做到一刻钟十首绝句,考个解元还不轻轻松松?有必要在这乡试舞弊吗?” 面对群情激奋,侯语堂脸色不变,一旁的公孙天纵上前一步: “他苏墨三场考试,场场不过三四个时辰便倒头大睡。” “此事众多考生大多都有所耳闻,而这苏墨是有点诗才,但他的出身呢?永嘉县西山村,一个偏僻之所。” “师从不过是区区永嘉县学,就算后来拜在了李青山门下,那也不过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 “就这等背景,这等师承,他苏墨像是能考中解元的料吗?” “乡试魁首,那是需要何等深厚的经义功底,何等扎实的学问根基?” “他一个乡下秀才,凭什么?除了作弊,还能如何中这解元?” 公孙天纵这番话刻意强调苏墨的出身和求学经历。 从根本上否定苏墨凭自身实力取得解元的可能性。 “公孙天纵!你休要血口喷人!” 李青山气得脸色铁青。 “苏墨自拜入我门下,勤勉有加,天资卓绝。” “他在我青云书院,月月皆有例行小测,其答卷、其成绩,书院皆有存样。” “侯大人若不信,尽可随我查阅!” 侯语堂对于李青山的说辞无动于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李讲书,本府敬你是青云书院讲书,但此乃官府办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 “你那些书院小测,不过是寻常功课,如何能与关乎国家抡才大典的乡试相提并论?” “你!”李青山见侯语堂如此蛮横,连证据看都不看,心中又急又怒,却一时语塞。 而被围在中央的苏墨,静静看着侯语堂几人的表演。 如今自己中举拿了解元,苏墨笃定侯语堂要搞事。 就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前脚放榜,后脚拿人。 不过苏墨倒也不害怕,因为早在秋闱开考之前,苏墨早就留了一手。 打不过就掀桌子,玩不起就举报,这套路放哪个时代都不过时。 今天这定南府的天,不捅个窟窿,怕是过不去了。 但同时苏墨也不禁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不然真被这侯语堂给玩死了。 李青山紧接着就被几个差役架到了旁边。 而赵元山看苏墨被这么诬赖,也顿时急了。 随即挤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侯语堂面前。 苏墨一眼就认出来,这银票是之前自己让赵萍儿寄回去的。 “大人,小老是苏墨县学的先生,苏墨是小老儿看着长大的,品行端正,老实本分,勤奋好学,他绝不会舞弊啊。” “这……这一定是天大的误会。” 侯语堂看都没看那张银票,他身旁的随从就直接一把将赵元山推开。 “大胆!竟敢公然行贿朝廷命官?你再敢如此,本府连你一并拿下!” 赵元山此刻老脸涨得通红,又是羞愤又是绝望,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毕竟还是一个读书人。 “你们欺人太甚!” 魏灵儿再也忍不住,她上前一步,清冷的脸上满是愠色。 “你说我家相公秋闱舞弊,证据何在?” “刚才公孙公子说我家相公出身卑微,那我且问你,自古寒门出贵子,难道出身贫寒便注定与功名无缘?” “太祖皇帝当年亦是起于微末,照你这么说,莫非太祖也是舞弊不成?!” 接着,赵萍儿也紧接着喊道: “你身为朝廷命官,说话可是要有理有据,你说我家相公舞弊,有本事拿出真凭实据来!”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各有侧重,为苏墨据理力争。 然而,侯语堂依旧是无动于衷: “本府办案,自有分寸。尔等女流,休要多言。” 公孙天纵见魏灵儿站出来为苏墨说话,阴恻恻地开口: “魏灵儿,本公子之前就告诫过你,跟着苏墨这种沽名钓誉之徒,迟早要跌个粉身碎骨。” “你偏不听,非要自甘下贱,今后有你后悔的。” “等收拾完苏墨,看本公子怎么好好收拾你这个贱人。” 紧接着,一旁的学政崔文彦也看不下去了。 “侯大人!此举是否太过草率!” “苏墨乃是陛下亲口嘉奖过的白衣博士,更是本届乡试解元,于情于理,都该慎重对待。” 侯语堂却只是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上官对下属的呵斥: “崔学政!本府乃定南府知府,主管一方刑名政务,如何办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科举舞弊乃是大案,本府有权独断。”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女声从人群外围响起: “侯知府,小女子娜兰韵,愿以江南娜兰家百年清誉担保,苏墨苏公子,绝无科举舞弊之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娜兰韵和她娜兰嘉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近处 娜兰韵俏脸含霜,眼神坚定,直视侯语堂。 侯语堂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娜兰家会插手: “娜兰小姐,你江南娜兰家虽是名门,但此地是定南府。” 娜兰嘉见状,也上前一步,拱手道: “侯知府,苏墨不仅是解元,更是陛下御封的白衣博士,更乃我大虞诗魁!如此身份,你说拿便拿?” 侯语堂彻底失去了耐心: “白衣博士也好,诗魁也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苏墨?” “来人,给我直接拿下。” 第86章 魏王驾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墨,轻轻向前轻轻迈了一步。 “侯知府,你口口声声说,我苏墨科举舞弊,证据确凿。” “那么,我倒要请教了,我是在何时舞弊?在何地舞弊?你所说的确凿人证,现在何处?确凿物证,又在何方?” “你若能在此,当着在场诸位父老乡亲,诸位同科举子,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无需你动手,我苏墨自己跟你走。” “但是,你若说不出来,或者,你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 “那么,就别怪我苏墨不客气了。” 侯语堂脸色变幻,随即冷哼一声: “你不客气?你能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算什么东西?就敢跟本府这么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至于你要证据,本府告诉你。” “此案涉及机密,人证物证关乎重大,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轻易示人。” “一切,待你到了府衙大堂,自然知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长街另一头传来一阵喧嚣。 “魏王殿下驾到!” 一声悠长而洪亮的唱喏。 紧接着,只见一队盔明甲亮、气势彪悍的王府亲兵,手持长戟,步伐整齐地小跑而来,迅速分开人群,开辟出一条通道。 随后,一身亲王常服,面色沉静的魏王曹烨,在王府长史和侍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魏王一到场,目光立刻扫过被衙役围住的苏墨,以及面色不善的侯语堂和公孙天纵,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里是怎么回事?” 侯语堂见到魏王,心中虽惊,但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上前: “下官侯语堂,参见王爷千岁。” “回禀王爷,下官正在执行公务。只因接到确凿举报,本届解元苏墨涉嫌科举舞弊,下官依法前来拿人审讯,以正视听。” “科举舞弊?” “你说解元科举舞弊?” 魏王眉头皱得更紧,他看了一眼依旧淡定的苏墨,又看向侯语堂。 “可有证据?” 侯语堂似乎就在等这句话,他给了身旁的公孙天纵一个眼色。 “自然有!” 公孙天纵会意,微微侧身,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 只见一个穿着普通儒衫、面色惶恐、眼神躲闪的年轻书生,被两名差役半推半搡地带到了人前。那书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体微微发抖,头都不敢抬。 侯语堂指着那书生,对魏王道: “王爷,此人便是此番秋闱,与苏墨相邻号舍的考生,他亲眼所见,可以作证。” 那书生在侯语堂和公孙天纵目光的逼视下,浑身一颤: “学生乃是和苏墨同排号舍的考生,学生确实看到,考试时,苏墨偷偷从砚盒中取出小抄……” “还,还有,苏墨身上藏有早就已经作答好的完整考卷!”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几乎要埋到胸口: “这就是为什么,苏墨每场考试,都能三四个时辰答完,然后放心睡觉的原因……” 这番话说完,现场一片哗然。 魏王是何等人物,他一眼就看出这王二狗神色慌张,言语闪烁,证词更是漏洞百出,分明是受人指使,作伪证。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戳穿。 可以说,眼下的情况,无解。 魏王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侯语堂,显然是铁了心要置苏墨于死地。 更是不把他这个魏王放在眼里。 侯语堂见魏王沉吟不语,心中底气更足,他挺直腰板,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殿下,你也听到了,人证在此,言之凿凿。” “科举舞弊,乃国朝大案,关乎朝廷选士之公正,天下士子之人心。” “苏墨身为解元,嫌疑在身,下官依法拿人,乃是分内职责,天经地义!” “王爷您身份尊贵,更应维护国法纲纪。” 这话可谓诛心,直接将魏王架在了火上。 就在魏王不知所措,想着该如何保苏墨的时候。 侯语堂志得意满,已经准备下令拿下苏墨了。 “且慢!” 只见苏墨猛地转身,面向魏王曹烨,撩起衣衫前摆,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倒在地。 随后,苏墨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双手将纸张高高举起: “魏王殿下!学生苏墨,今日冒死为民请命,检举定南府知府侯语堂。” “所告之事,关乎定南府数十万生民性命,远比学生一人之荣辱得失,重要千倍万倍。” 苏墨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 “殿下可知,今年我定南府遭遇数十年不遇之大灾,旱魃肆虐,蝗虫过境,田亩颗粒无收?” 魏王点点头。 苏墨接续道: “去年年末,朝廷体恤民情,紧急拨下赈灾银五万两,赈灾粮三万石!此乃陛下天恩,活命之资。” 苏墨的话引起了在场许多本地百姓的共鸣。 苏墨随即手指上苍。 “然后,朝廷恩旨,活命钱粮,到了定南府,却成了某些硕鼠中饱私囊的饕餮盛宴。” “真正发放到灾民手中的钱粮,十不存一二。” “以至于我定南府境内,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之惨剧,数不胜数。” “学生所在的永嘉县,在籍百姓约十万人。” “然自去年年末至今夏,死于大灾的,少说也有一万余人。” 苏墨每说一句,侯语堂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随即,侯语堂有些慌神,直接打断苏墨,厉声道: “苏墨!你休要胡言乱语。” 苏墨冷笑一声,根本不看他,继续对魏王道: “殿下,学生手中这些,便是知府侯语堂,勾结州府一众官员,乃至京城某些官员,贪墨、瓜分赈灾钱款粮食的铁证。” “这里面,有他们之间往来的密信,清晰记录了分赃比例、隐匿手段。” “更有详细的账目副本,记录了每一笔赃款的去向,每一石粮食的亏空。” 魏王曹烨彻底震惊了。 他奉命前来主持秋闱,虽对地方吏治有所耳闻,却没想到竟糜烂至此。 同时更让他震惊的是,苏墨在此等场面下,竟然会拿出如此关键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接过苏墨高举的纸张,而后翻看了几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让他触目惊心。 “苏墨。” 魏王声音凝重,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你可知,检举上官,尤其是举报如此重罪,若证据有虚,乃是诬告反坐之罪,其后果何其严重?” 苏墨拱手: “殿下明鉴!我苏墨愿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 苏墨顿了顿,随即微微一笑: “此外,学生还要禀明。” “这些证据,学生已誊抄数份,并附上学生亲笔陈述。” “早在数日之前,学生就已自费银两,派遣快马,数路并发,快马出定南府,星夜兼程送往京师。” “一份直递通政司,一份呈送都察院,另一份以我苏墨诗魁之名,直递宫中。” “只为我定南百姓请命!不惩污吏,我苏墨愧读圣贤之学,愧对定南苍生,更当不起这大虞诗魁四字。”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李青山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学生,心中翻江倒海。 他怎么也想不通。 苏墨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更想不明白,苏墨从哪里搞到的这些证据。 同时李青山更是替苏墨担心。 因为苏墨此举,是要将定南府的天捅破啊。 一旁的谢铜盆、赵元山、赵保田等人更是目瞪口呆。 一边佩服苏墨的胆量,同时也觉得苏墨此举过于冒险。 苏墨说完,缓缓站起身,不再跪着。 他转过身,冷冷看向已经面无人色的侯语堂: “而这狗官侯语堂,如此急切的,甚至不惜罗织罪名,也要在这放榜之时,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拿下。” “根本不是不是什么学生科举舞弊。” “而是他做贼心虚,狗急跳墙。” “他是怕我苏墨手中这些证据曝光,怕他和他背后那些人的罪行败露。” “便想将我拿下杀人灭口,更想将这定南府百姓的冤屈,全都压下来。” 苏墨微微一笑。 “侯语堂,你这丧尽天良的狗官,贪官,庸官。” “我问你,你当初科举取士,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苏墨直接把问题引到了侯语堂身上。 一时间,在场的百姓全都哗然了。 第87章 学生我略通拳脚 侯语堂更是万万没想到,这苏墨手里竟然有这等关紧的东西。 更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贪墨赈灾钱粮的证据,是如何到了这苏墨手中的。 他不敢细想,越是想下去,越是不寒而栗。 面对此刻苏墨的指控和唾骂,他一时之间说不出来一句话。 “反了!反了!” 侯语堂气急败坏。 “本官自上任起,便是清清白白,两袖清风,为了这定南一府之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岂容你这般威胁?你这是诬陷!” “来人,给本府拿下这个狂徒,死活不论。” 衙役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苏墨刚才那番话和拿出的证据,他们也听到了看到了,心中不免有些犯怵。 但侯语堂积威已久,他们身为差役不敢不听,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走向苏墨。 就在几名差役的手即将碰到苏墨衣襟的一瞬间。 几个差役只觉眼前一花。 苏墨压根就没有给几人近身的机会,身形一纵,拳脚大开大合之间,几个围拢上来的差役全部被苏墨放倒。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 苏墨出手完,站定,拍了拍手,嘴角略带笑容。 一时间,整个放榜现场,落针可闻。 苏墨竟然会武? 这一幕,让所有在场百姓都震惊到无以言说的地步。 谢铜盆看着苏墨,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这可算是真正的文武双全了。 但更加震惊的还是村长赵保田,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苏墨长大的。 这墨哥儿有这么好的身手,自己竟然会不知道? 而公孙天纵的天上的表情更是精彩,在看到苏墨这等身手之后,立马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到了几个差役身后。 脸上的神情不亚于见了鬼。 而更加震惊的,还是带兵多年的魏王。 本来,这苏墨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书生。 但此刻看着苏墨如此了得的身手,魏王心里顿生惜才之情。 能打的,身手不俗,他见过不少,但是此等文武双全的才俊,的确不多见。 在一片讶异中,苏墨平静地看向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的侯语堂: “侯大人,忘了告诉你,学生我,略通一些拳脚。” “不敢说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但在百步之内,取人性命于无形,倒也勉强能做到,至于十步之内……” 苏墨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于一息之间,让人血溅五步,身首异处,也并非难事。” 苏墨直起身,环视一圈那些被震慑住不敢上前的衙役: “所以,侯大人,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趁着魏王殿下在此,当着在场这么多父老乡亲和同窗学子都在,你该好好解释一下,朝廷拨下的那五万两赈灾银,三万石粮食,究竟去了哪里?” 侯语堂此刻面对着突发的意外,双腿发软: “你……你……你敢威胁朝廷命官……你……” “苏墨!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黄,危言耸听。” 公孙天纵见侯语堂被吓住,直接站了出来。 “什么贪墨证据,分明是你伪造的。” “你一个穷秀才,有什么可能,能够拿到如此机密关键的证据?你能说清楚,这些证据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定是你科举舞弊不成,又怕被治罪,便编造此等谎言,企图混淆视听,脱罪……” 啪! 公孙天纵的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是苏墨出手打的。 公孙天纵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苏墨甩了甩手: “公孙天纵!他侯语堂来拿我,好歹有个官身,而你公孙天纵,又算个什么东西?” “方才你言语轻薄我娘子,我没当场打你,已是给足了你公孙家面子。” “你真当我苏墨是泥捏的?再敢满嘴喷粪,下一巴掌,就不会这么轻了。” 苏墨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再次震惊全场。 娜兰嘉宇和娜兰韵兄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娜兰嘉宇更是瞳孔微缩,他自问也习武多年,却完全没看清苏墨刚才的动作,那速度、那精准度,绝非什么略通武艺。 而且最关键的,是苏墨前脚打了差役,后脚就打了公孙天纵。 这公孙天纵可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子,是京城公孙家的独苗。 公孙天纵捂着脸,想说点狠话找补点面子。 但又碍于脸上火辣辣的痛,又不敢言语。 因为他是真怕再挨一巴掌。 侯语堂看着这一幕,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苏墨文武双全,手段狠辣,证据确凿,还已经把证据送去了京城……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四面都是绝境。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仔细翻阅苏墨递上证据的魏王抬起了头看向苏墨。 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审慎: “苏墨,你这些证据,确实触目惊心。” “但这目前终究是你一人之说,这些书信账目,虽看似详实,但若要坐实侯知府之罪,还需其他旁证。” “否则,单凭这些,恐难以让其心服口服,也难以让朝廷采信。” 魏王是铁了心要保苏墨。 但是要想坐实侯语堂贪墨的罪证,单凭这些证据,的确不够。 故而魏王这话看似是在质疑苏墨,实则是在提醒他,需要更多的证据。 侯语堂一听,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强行挺起胸膛,色厉内荏地叫道: “对!殿下说的不错。 “这苏墨就是空口白牙,打算拿这些不知真伪的纸张,来诬陷本府。” “苏墨,你说本府贪墨,除了这些你伪造的东西,还有其他证人吗?” “若是有,你现在就拿出来,若拿不出来,你就是诬告朝廷命官。” “什么后果,就无需本官多说了。” 苏墨看着侯语堂那强装镇定的样子,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戏谑,仿佛猫捉老鼠。 他没有直接回答侯语堂,而是将目光缓缓转向了侯语堂身后一众州府官员。 “侯大人,真不巧,我苏墨,还真有一个证人,可以出来作证。” “而且此人,还是你的部下。” 人群中,听到苏墨这么说的高通早已是汗流浃背。 他今日是万万没想到,苏墨竟然会当着魏王的面,检举侯语堂贪墨赈灾钱粮。 而且,高通此刻的内心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之前就笃定苏墨有通天的背景,所以选择押注苏墨。 毕竟苏墨手中还有自己的把柄。 现在看来,苏墨这背后最大的倚仗,恐怕就是魏王本人了。 而苏墨收集这些证据,说不定就是魏王授意,要借机整顿定南府吏治。 自己若是再跟着侯语堂一条道走到黑,那等侯语堂倒台,自己作为具体经手人,绝对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 想到这里,高通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看着苏墨看过来的眼神,又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魏王,以及满头大汗的侯语堂…… 赌一把! 高通把心一横,猛地一咬牙,向前踉跄几步,直接越过侯语堂。 而后跪倒在魏王面前,以头触地,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 “殿下,下官乃定南府司户参军高通,下官可以为苏解元作证,定南府知府侯语堂,的确有贪墨赈灾钱粮的行径。” “下官更能证明,苏解元手中的证据,全都是真的。” 高通抬起头,指着面如死灰的侯语堂,嘶声道: “而且,贪墨赈灾钱粮的,不止侯语堂一人。” “州府衙门内,通判、判官、乃至,乃至京城来的某些大人,都有份参与分利。” “朝廷拨下的五万两白银,三万石粮食,真正用于赈济灾民的,不足两成。” “其余八成,都被他们以虚报灾民人数、抬高粮价、以次充好、甚至直接谎称被劫等手段,层层贪墨、瓜分了。” “下官这里,也有私下记录的账本,可与苏解元手中的证据相互印证。” “请王爷为定南府数十万百姓,主持公道。” 第88章 还有圣旨 此刻,侯语堂看着走到魏王面前的高通,只感觉眼前两眼一抹黑。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平日里对自己低眉顺眼,言听计从的。 竟然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背叛自己? 站出来帮苏墨说话? 这苏墨不就是一个穷秀才吗? 听着高通倒豆子一般的指控,侯语堂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指着高通,手指颤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响声,仿佛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而一旁挨了巴掌半天没缓过来的公孙天纵也傻眼了。 他没想到侯语堂手下的官员,竟然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反水,站出来替苏墨说话。 不光是侯语堂和公孙天纵,在场的李青山等人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最气愤的,还是在场围观的百姓们。 “狗官,侯语堂是狗官。” “定南府饿死不下于七八万人,你还在这里为了一己之私,要拿今榜解元,不得好死。” “请王爷严惩贪官,还我定南府公道。” “苏解元苏青天为我等请命,谁要拿苏解元,就先拿了我。” “把侯语堂的头剁了!” 如今这大灾之年,围观的百姓们早已积怨已久。 平日里,谁都心照不宣,大灾之年定南府衙门赈灾不济,肯定是被人贪墨了。 无数人指着侯语堂等人,怒骂声、哭喊声、恳求声汇成一片,声浪震天。 甚至有人直接跪了下来,朝着魏王和苏墨的方向磕头。 民心所向,众怒难犯。 侯语堂看着这如同洪水猛兽般的民怨,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彻底破灭。 魏王曹烨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了方才被侯语堂拉来准备作证的考生。 魏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喧闹: “你们几个方才信誓旦旦,指证苏墨科举舞弊。” “现在,本王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想清楚,回答本王,你们方才的证词,是否属实?” “若有一字虚言,待本王查清侯语堂贪墨一案,尔等作伪证,便是这侯语堂的从犯,到时候,你们几人与他连坐便是。” “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可要想清楚了。” 魏王这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几个考生本就脆弱的防线。 其中一人当即就跪了下来,哭喊道: “王爷饶命啊!是侯知府,是他逼我这么说的,还许诺给我们银子。” “苏解元根本没有舞弊,小的……小的更没看见他有什么小抄……” 一时间,其他几个考生也纷纷磕头如捣蒜,争先恐后地招认,口径一致,都是受侯语堂威逼利诱,才出来作伪证诬陷苏墨。 此刻,侯语堂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魏王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 他直接拔出腰间佩剑,持剑指向以侯语堂为首的那一群面无人色的官员: “侯语堂!你这般贪赃枉法,还敢诬陷本朝及诶元,如今罪证确凿,天理难容。” “本王奉旨钦差,持节行事,有权处置一切紧急事务,现在,本王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魏王扫过侯语堂身后一众瑟瑟发抖的官员: “所有参与贪墨赈灾钱粮、构陷苏墨之人,现在自己站出来,坦白罪行,交出赃款赃物,本王都可以酌情宽大处理。” “若有心存侥幸死不承认着……” 魏王手腕一抖,剑锋发出轻鸣: “那就休怪本王手中这柄剑,不讲情面。” 然而,就在这大局似乎已定的时刻,公孙天纵再次站了出来。 “王爷!” “我以为,王爷此举,恐有不妥!” 他伸手指向地上的侯语堂,又环视一周: “侯知府,乃是朝廷正四品命官,即便真如苏墨所言,有贪墨嫌疑,那也应当由督察院风闻奏事,由刑部、大理寺依律审理定罪。” “此乃国朝法度!” “王爷您虽是亲王之尊,位高权重,但并无直接处置四品地方大员之权。” “您如今持剑威逼,这岂不是置朝廷法度于不顾?” “我公孙天纵敬您是王爷,方才一直以礼相待。可王爷若执意要越权行事,罔顾朝廷体制,我公孙家世代忠良,深受皇恩,绝不能坐视不管。” 苏墨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公孙天纵大概以为,抬出家族背景,就能让魏王投鼠忌器。 毕竟,公孙家不仅有个礼部尚书公孙冶在朝,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乎把持了大虞朝近半的财政和商贸命脉,树大根深,盘根错节,能量确实不容小觑。 而当今陛下据说常年深居简出,多年不临朝,朝廷大事多由内阁和几位重臣协理,魏王虽是皇叔,但在朝中的实权恐怕也有限。 魏王曹烨听着公孙天纵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本王给你脸,是看在你公孙家祖上曾为朝廷立过功的份上。” “你真以为,抬出你公孙家的名头,就能压得住本王?就能让本王对这滔天罪恶视而不见?” 话音未落,魏王猛地抬手。 啪! 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公孙天纵的脸上。 魏王收回手,看都没看地上懵掉的公孙天纵。 猛地一挥手臂,对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王府亲兵下令: “众将士听令!” “即刻将贪官侯语堂,及其同党等一干人犯,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得令!” 如狼似虎的王府亲兵立刻行动,两人一组,迅速上前,将面如死灰、毫无反抗之力的侯语堂,以及名单上被点名的七八名官员,粗暴地反剪双手。 公孙天纵一时间急了。 “王爷,你打我,回京之后,我公孙家绝对要讨要一个公道!” “你擅自处置四品官员,我会让给我爹好好参你一本。” 魏王冷哼一声,转过身,看向在场的百姓: “本王此番奉陛下之命,前来定南府主考秋闱,另有陛下旨意带到。”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番震惊。 特别是公孙天纵! 随着魏王拿出圣旨。 在场无论是官员、学子还是百姓,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国家取士,务求得人。文章华国,诗礼传家。兹有定南士子苏墨,性资敏慧,学识宏通。前以白衣之身,献六国之论,朕心嘉悦,特赐白衣博士。” “后于定南文会,连作绝篇,力压群伦,堪为士林表率,晋为大虞诗魁。” “今苏墨于定南秋闱,中为举人,朕心甚慰,苏墨既登举人之列,加之诗魁之名。” “特擢升苏墨为翰林院侍读学士,赐从四品冠带,赏银百两,望其笃志学问,再为朝廷效力。”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整个放榜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跪在地上的苏墨自己。 这……这圣旨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 榜是前脚放的,后脚魏王就带来了圣旨。 很明显,这圣旨是提前拟好的。 而且自古铁律,非进士不入翰林。 苏墨这才刚中举人,连进士都还不是,皇帝竟然直接将他擢升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虽然这更多是个荣誉性的清贵官职,但品级实打实是从四品啊。 多少官员奋斗一辈子都未必能摸到从四品的门槛。 苏墨这才刚放榜,官身就到手了? 苏墨跪在地上,不禁开始思索。 这翰林学士,最低的门槛都是进士,而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举人,就被选入翰林,由此可见这封圣旨非同寻常。 而且苏墨推测,这圣旨只怕是有两份。 自己如今中举了,便是如今看到的这一份。 倘若自己没中,那这魏王拿出来的,或许就是另一份圣旨。 一时间,苏墨不禁开始对当今这个大虞皇帝开始好奇起来。 第89章 从四品翰林学士 “苏墨,有句老话,叫非进士不能入翰林,此乃我大虞祖制,铁律如山。” “你如今以举人之身,得陛下特旨,直入翰林院,授从四品侍读学士衔。” “此等恩遇,纵观我朝开国百余年,也是凤毛麟角,堪称殊荣中的殊荣了。” “恭喜,恭喜啊!” 苏墨站起身,躬身一拜。 所谓侍读学士,听着威风,其实就是个领着俸禄、挂名学习的闲职。 此刻苏墨更为关心的,就是想弄清楚,当今这大虞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爷过誉,陛下天恩,臣受之有愧,唯有勤勉向学,以期不负圣望。” 魏王则是继续道: “陛下还有口谕,让本王转达。” 苏墨再次肃容:“臣恭聆圣谕。” “陛下说,苏墨你好好备考。” “朕,在京城等你明年会试的表现。” 就在苏墨与魏王对话之际,周围那些屏息凝神的百姓们。 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议论声由小变大,最后汇成了嗡嗡一片。 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老者,捋着胡须,对身旁人道: “翰林院侍读学士?这苏诗魁才刚中了举人,连进士都还不是,就直接进了翰林院了?还给了从四品的官身?” 他旁边一个戴着方巾的书生道: “老哥,你考了四十年科举了,连圣旨都听不明白了?陛下特旨擢升这苏诗魁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虽说是个虚职,可今后无论能不能考上进士,这苏诗魁都能在翰林院观政学习,等待实授,可这品阶是实打实的从四品啊。”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挤过来,脸上满是好奇: “啥是翰林院学士?俸禄有县令多吗?” 那书生耐心解释: “翰林院那可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清贵之地,号称储相之所。” “里头都是学问顶尖的进士,将来是要入阁拜相的。” “寻常进士,考中了之后,还要经过馆选,优中选优,才能进翰林院当个庶吉士学习呢。” “像苏说了这样,直接以举人身份被特旨授予侍读学士衔的,咱们大虞朝,头一份。” 头一份! 这话一出,本来就图看个热闹的一众百姓全都来了兴趣。 又有商贾站了出来: “关键是这圣旨!你们想想,这秋闱刚刚放榜,苏诗魁的名字才写上去不到两个时辰,魏王殿下就拿出了圣旨。”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圣旨,是陛下早就写好了的。” “陛下在京城,在秋闱考试之前,就笃定了苏诗魁一定能中举!我的天爷,陛下这是何等眼光?” 一旁的书生激动了起来: “不止如此!你们再想想,为何魏王殿下会亲自来咱们定南府主考?” “现在看,主考是假,保护苏解元才是真。” “侯语堂那狗官,还想诬陷苏学士舞弊,简直是瞎了他的狗眼。” “苏诗魁一刻钟十一首绝句,还是陛下看重的人,能科举舞弊?” “这下好了,贪官被抓了,苏学士还得了陛下的封赏,真是苍天有眼!” “苏诗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百姓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看向苏墨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钦佩。 就在这纷乱的议论声中,侯语堂被两名魏王亲兵死死按着胳膊,瘫跪在地上。 他的官帽早已被摘去,头发散乱,官袍也被扯得歪斜,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看着苏墨手中的圣旨,以及魏王的身影。 浑浊的眼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晚了……一切都晚了……” 侯语堂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我真是蠢不可及啊。 我怎么就没早点看出来,这苏墨他是陛下的人。 魏王来主考,根本就不是巧合,就是为了确保苏墨万无一失!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可悲。 方才他一直想不通,苏墨手里有他贪墨的证据。 现在他全明白了! 苏墨,其实根本就是当今陛下的人。 说不定,调查自己贪墨,就是陛下的意思。 侯语堂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至于公孙家,只会第一时间和他撇清关系,甚至可能落井下石。 与此同时,司户参军高通,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被押解着的侯语堂等人。 内心却是五味杂陈,到最后,只剩下庆幸和后怕。 他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的苏墨,心中浪潮汹涌。 自己赌对了。 想起自己当初被苏墨打服的经历,虽然当时觉得憋屈,但现在看来,这简直是老天爷赏给他的翻身机会。 虽然当初挨了顿打,但现在看来,那顿打挨得太值了。 要不然,现在这些被抓的官员当中,肯定也有自己一个。 可如今,即便自己当初从赈灾银里面分了些好处,现在也可以高正无忧了。 而且自己倘若能紧紧抱住苏墨这条大腿。 今后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但此刻,相比较于即将落马的侯语堂,更为难受的,还是公孙天纵! 本来,今日他起个大早来到定南府衙门。 就是想着好好打一打苏墨的脸,好让魏灵儿这个贱人知道,自己公孙家的能量有多大。 结果倒好! 被苏墨和魏王前前后后连着扇了两巴掌。 这等屈服,这口气,自己怎么咽的下去。 但很快,公孙天纵就注意到魏王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只见魏王缓步走到公孙天纵面前,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公孙天纵,现在,你看得应该更清楚了吧?” 魏王用手中的剑鞘,轻轻点了点公孙天纵的胸口。 动作随意,却让后者浑身一僵。 “陛下特旨亲封,苏墨乃是当朝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 “今日,别说是他侯语堂一个四品知府,还是你公孙天纵这个白身。” “就算是六部的堂官,你爹公孙冶亲自来了,没有陛下的旨意,谁敢动他苏墨一根汗毛?” 公孙天纵脸色煞白,两边脸颊还火辣辣地疼。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魏王逼近一步,几乎贴着公孙天纵的耳朵,声音压得更低: “本王再如何,也是大虞的亲王,是陛下的皇叔。” “是,你公孙家是有银子,富可敌国,你爹是文官之首,儒坛翘楚,有一张利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但是,贤你也给本王记牢了。” “你公孙家的能耐,是在朝堂上玩的。而本王手里……” 魏王轻轻拍了拍腰间的佩剑,又用目光扫了一眼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盔明甲亮的亲兵。 “有兵!” 魏王说罢,直起身,看都不看公孙天纵一眼。 “所以,以后跟本王说话,最好还是客气一些。” “这对你,还是对你公孙家,都没有坏处。” 事情现在到了这个地步,魏王连圣旨都掏了出来,而且连侯语堂都拿下了。 公孙天纵自然也知道识趣,低下头,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魏王殿下教训的是……” 魏王冷哼一声,仿佛驱赶苍蝇般挥了挥手: “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定南府。” “若是还想留下来,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连你一起查查,看看你和这侯语堂贪墨赈灾款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干系、” 公孙天纵一听这话,不敢有丝毫耽搁,带着几个随从,片刻功夫全都跑没了。 第90章 苏墨垮台了? 处理完公孙天纵,魏王转身,面向那些战战兢兢未被牵连的定南府官员,以及所有百姓,当众宣布道: “即刻起,查封犯官侯语堂、通判赵志、判官孙淼等一应涉案人员府邸,抄没家产。” “所抄出的银两财物,登记造册后,优先用于定南府赈济灾民,抚恤亡者家属,不得有误。” “喏!” 亲兵统领领命。 “侯语堂等主要犯官,本王要亲自押解回京,交由陛下,由三司会审,明正典刑。” “先看押在府城大牢。” 此话一出,百姓们纷纷叫起好来。 “王爷英明!” “苏学士为民除害!” “陛下万岁!” 魏王的命令,瞬间点燃了百姓们的热情。 压抑已久的怨气得到了宣泄,对侯语堂等人的痛恨化作了对魏王和苏墨的由衷赞扬。 许多人甚至激动得流下眼泪,纷纷朝着魏王和苏墨的方向躬身行礼。 看着群情激昂的百姓,魏王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 他转向苏墨,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 “苏学士,此间事了,本王还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谈谈。” “我们找个清静地方如何?” 苏墨心中微动,略一思索,便笑道: “王爷若是不嫌简陋,学生在附近经营了一家小酒楼,名为醉仙楼,不知王爷可否移步?” 魏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抚掌笑道: “醉仙楼?可是你那家专卖火锅吃食的醉仙楼?” 这下轮到苏墨有些错愕了: “王爷您也知道醉仙楼和火锅?” 魏王哈哈一笑: “本王来这定南府也有些时日了,身边随从、本地官员,闲暇时谈论最多的,除了你苏墨的诗词,便是这醉仙楼的火锅了。” “都说是什么,围炉聚饮,百味俱生,乃是冬日一绝。” “本王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未能得空前去品尝。” “今日正好,借苏学士的光,去尝个新鲜。” 苏墨也笑了: “王爷过奖,不过是些粗浅吃食,若能入王爷尊口,是醉仙楼的荣幸。” “王爷,请!” “好,前面带路。”魏王点头。 于是,魏王吩咐亲兵统领负责后续抄家、押解事宜。 自己则只带了寥寥数名贴身护卫,在苏墨的引领下,离开依旧喧闹的放榜广场,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待到魏王和苏墨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留在原地的李青山、谢铜盆、赵保田等人,才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青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 这时,学政崔文彦也走了过来: “李讲书,恭喜了,你身为苏墨的座师,如今苏墨凭举人功名,便入了翰林,真是我定南文教一大幸事。” “今日苏墨能中解元,你功不可没。” 说着,崔文彦紧忙话锋一转。 “不过,这今日之事,真是让人唏嘘。” “侯语堂此人,身为知府,不思报国为民,反而贪墨赈灾款,构陷贤良,落得如此下场,实属罪有应得!” 李青山连忙还礼: “学政大人言重了,苏墨能得陛下青睐,全凭苏墨个人之能。” 崔文彦抚须摇头: “李讲书谦虚了。” “不过苏墨此子确非常人。” “文武双全,天下少有,更敢于为民请命,实在难得。” 另一边,村长赵保田和赵元山站在一起,二人也是激动不已。 就在李青山等人感慨万千,苏墨带着魏王赶往醉仙楼之际。 与醉仙楼隔街相望的鸿福楼内。 鸿福楼掌柜李良平,此刻正志得意满地坐在二楼雅间里,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 他刚刚得到手下伙计从放榜现场匆匆传回的消息。 知府侯语堂已经带人把新科解元苏墨给围了,要以科举舞弊的罪名将其拿下! 这下子,李良平瞬间觉得自己即将要翻身了。 过去数月,鸿福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到了现在,店内每日也就三四桌。 连伙计的月钱都开不出来了。 而现在,只要苏墨被抓,自己就能彻底无所顾忌地,把自己这些日子受的气,全都找补回来。 “苏墨啊苏墨,任你诗词写得再好,中了举人又如何?” “得罪了侯知府,得罪了我李良平,你还能有好果子吃?” 李良平抿了一口杯中酒,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这下子,笑到最后的,还是我鸿福楼!” 自言自语说着,李良平的目光落在雅间角落里,一个被捆着手脚,鼻青脸肿的人身上。 而这,正是奉苏墨之命,来鸿福楼做卧底的赵海。 李良平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赵海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脸上满是讥讽和怒意: “赵海啊赵海,当初你和苏墨反目成仇,带着那所谓的火锅秘方来投奔我,我还真以为你是真心实意,弃暗投明呢。” “我真心诚意要了你,没想到你个杂碎,竟然想害我。” 他蹲下身,一把揪住赵海的头发,迫使对方抬起头: “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他娘拿来的方子根本不对。” “那味道和醉仙楼的差了一大截。” “害得我被人家客人掀桌子,还被同行嘲笑,当时我还只是怀疑,没往深处想。” 李良平越说越气,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海脸上: “可后来呢?这醉仙楼,反倒开始卖起我鸿福楼的招牌菜了,价格还比我便宜。” “这几日我才彻底想明白,你压根就是苏墨那小子派过来的细作,是来坑老子的是吧。” 说着,李良平怒从心头起,直接一拳狠狠砸在赵海肚子上。 赵海闷哼一声,身体蜷缩起来,脸上却带着嘲弄的笑容,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李掌柜,你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太迟了点?咳咳……” “当初要不是你鸿福楼挤兑我们醉仙楼,今日你也不会落得这么个快关张的下场。” 赵海即便挨了打,也一声不吭。 “迟?老子看是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苏墨现在都被下了大狱,你还敢跟我这么说话?” “我看你真是活够了。” 李良平被他这态度彻底激怒,站起身,对着门外喊道。 “来人,都给老子进来,好好招呼招呼他。” 随后,几个鸿福楼的伙计应声而入。 得到李良平的吩咐,几人立刻对着地上的赵海拳打脚踢起来。 雅间里顿时响起沉闷的击打声和赵海压抑的痛哼。 李良平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脸上满是狠戾: “给老子往死里打,打他个半死不活。” “然后拖出去,直接丢到对面醉仙楼门口。” “让这定南府的人,尤其是醉仙楼的人看看,得罪我李良平是什么下场。” “别以为刘全刘琛二人垮了,我李良平就没有后台了。” “如今苏墨倒了,被知府大人抓进了大牢。” “他那醉仙楼,就剩下几个女人撑着了。” “这几日老子受的窝囊气,今日就要连本带利,一并讨回来。” 片刻之后,被打得遍体鳞伤、几乎昏厥过去的赵海,被两个伙计像拖死狗一样从鸿福楼里拖了出来。 在众多路人注视下,直接被丢在了醉仙楼大门前的青石板上。 第91章 魏王亲临醉仙楼 门外的闷响,引得醉仙楼内的伙计和食客纷纷冲了出来。 “赵海!” 醉仙楼的伙计们看到赵海的惨状,顿时红了眼睛,七手八脚地想要去扶他。 李良平带着鸿福楼的一帮人站在街对面,一脸得意: “醉仙楼的,你们都给我掰着耳朵听清了。” “你们东家苏墨,现在因为科举舞弊,已经被抓起来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大牢里吃牢饭了。” “从今往后,这定南府的酒楼生意,就只有我鸿福楼一家独大……” “什么狗屁白衣博士?什么诗魁?如今倒台了,那就是落水的狗,过街的老鼠。” “跟我李良平抢生意,迟早有吐出来的一天。” 他正说得起劲,一个鸿福楼的伙计气喘吁吁地从长街的另一头冲了过来。 “掌……掌柜的,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苏墨没被抓,反倒是侯知府被魏王殿下给抓起来了。” “就在刚刚,苏墨竟然当着魏王的面,检举侯语堂贪墨赈灾钱粮,还当场拿出了证据……” “而且魏王还带了圣旨,苏墨被特旨封为了从四品的翰林学士。” “现在,苏墨正领着魏王殿下,往咱们这边来了!” “什么?!” 李良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继而转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 “苏墨没被抓?侯知府被抓了?苏墨还被当场封官?”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千真万确啊掌柜的,我是亲眼看见的。”伙计急得直跺脚。 李良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栽倒在地。 一时间,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李良平带着一众伙计,急匆匆地冲回鸿福楼,哐当一声死死关上大门。 “掌……掌柜的,您没事吧?”一个伙计战战兢兢地递上一杯水。 李良平一把推开: “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报信的伙计咽了口唾沫,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再次详细说了一遍: “本来,侯大人就要拿下苏墨了,结果魏王突然带着人过来,苏墨便借机检举侯语堂贪墨赈灾钱款,据说,苏墨在好几日前,就自费派快马,带着证据进京告状去了。” “如今定南府大灾,这要是被查实了,侯大人的九族可就要全都杀头。” “关键是苏墨有十分齐全的证据,但最意外的是,司户参军高通高大人,竟然也站出来,帮苏墨作证。” 李良平听得目瞪口呆,嘴唇哆嗦着: “然……然后呢?” “然后更吓人!” “魏王殿下直接就让亲兵把侯大人他们全拿下了。” “然后魏王就下旨,这苏墨直接从举人变从四品的翰林学士了。” 伙计最后补充道: “现在苏墨正陪着魏王殿下往咱们这边来呢,说是要来醉仙楼吃饭!眼看就要到了!” 李良平人都傻了。 这形势变化得也太快,太猝不及防了。 回想起自己刚才把赵海打个半死丢出去,还在醉仙楼门口大放厥词,把苏墨贬得一文不值。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双腿一软,面如死灰。 “完了……我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一旁的几个伙计赶紧围上来: “掌柜的,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那苏墨陪着魏王过来,要是知道您刚才干的事。” “咱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趁他们还没到,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跑路吧?” 李良平被这话点醒: “对!对!跑!赶紧跑!” 他挣扎着爬起来,声音急促。 与此同时,醉仙楼这边。 几个伙计小心翼翼地将奄奄一息的赵海抬进楼内,安置在后院一间僻静的屋子里。 赵海浑身是伤,脸上青紫交加,嘴角还在渗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快去请郎中!请最好的郎中!” 立刻有人飞奔出去请大夫。 剩下的人打来热水,用干净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赵海脸上的血污,脸上满是愤怒与担忧。 就在这时,苏墨与魏王谈笑风生地走进了醉仙楼。 魏灵儿和赵萍儿也紧随其后。 酒楼内的食客和伙计见到魏王亲临,纷纷起身行礼,气氛一时有些拘谨又带着兴奋。 苏墨环视一周,觉得楼内似乎比往常安静些,但并未多想。 “灵儿,快安排一间最好的雅间,王爷要尝尝咱们的火锅。” 魏灵儿应声而去,同样将后院的事情暂时压下。 一行人上了二楼雅间。 进入雅间,因为是魏王要和苏墨说事情,所以其他人全都进了其他雅间。 很快,一口精致的铜制火锅被端了上来,下面炭火正旺。 红油翻滚,麻辣鲜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各式新鲜的肉片、蔬菜、菌菇、豆制品摆满了旁边的桌子。 魏王看着这新奇的吃法,眼中满是好奇: “苏学士,这便是那名声在外的火锅?” 苏墨笑着介绍: “王爷,此物吃法简单,却妙在随心所欲。” “将这些生食材放入滚汤中涮煮片刻,蘸上特制的酱料,便可食用。” “这红汤麻辣淳厚,清汤鲜美爽口……” 魏王小心翼翼地尝试起来。 下一刻,魏王眼睛猛地一亮,细细咀嚼,脸上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苏学士,你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原以为你文武双全已是难得,没想到于这庖厨之道,亦有如此造诣。” 随后,二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魏灵儿便拉着赵萍儿和其他侍从悄悄退出了雅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魏王与苏墨二人,炭火噼啪,火锅微沸,气氛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 魏王放下筷子,用绢布擦了擦嘴角,看向苏墨,神色郑重了几分: “苏学士,本王且问你,你对于眼下我大虞朝廷的局面,可知晓几分?” 苏墨心知正题来了,也端正了坐姿,略一沉吟,道: “臣虽身处江湖之远,亦略有耳闻。” “如今中州列国虎视眈眈,尤其北方大乾,兵锋正盛,独强于世。” “而我大虞内部,多数重臣,皆主张以金银岁币贿乾、赂乾,以求一时安宁。” “朝中若有主张强硬、整军备武之声,往往备受打压。” 魏王点点头: “你看得不差。世人皆道,当今陛下数年不常临朝,乃是不理政务,庸碌无为。”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一番,声音不免压低了些: “世人殊不知,陛下久不上朝,不是因为陛下不关心朝政,相反,陛下不上朝,是因为朝中多有权臣结党,多有顽固老朽,多有奸佞宵小。” “这些人把持言路,互相倾轧,陛下不上朝,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魏王继续道: “实际上,陛下胸怀大志,欲效仿太祖、高祖皇帝,革除积弊,重振我大虞国威。” “你可知,为何你那篇《六国论》,能越过层层阻碍,直达天听?” 苏墨配合地露出询问之色。 魏王冷笑一声: “这便是朝中那些豺狼的险恶用心,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借你这篇《六国论》来做文章。” 苏墨适时接话: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此举,一则是想借你,来清理朝中的异己,尤其是那些主张备战的主战派官员。” “二则,更是想借此来试探、甚至挟制陛下。” “他们将你捧得越高,越是让你名动天下,然后只待时机成熟,他们便会寻个由头,让你从这云端之上,狠狠摔下来。” “而你只要摔得越狠,他们便越能打击主战派的声势,越能证明他们赂乾求和才是明智之举。” “届时,你苏墨,便是他们用来攻讦陛下,稳固自身权位的工具。” 第92章 只是个工具? 魏王看着苏墨,微微一笑: “所以,今日这侯语堂敢如此明目张胆构陷于你,那公孙天纵如此嚣张跋扈,甚至之前你能在江南文坛迅速扬名,得封诗魁、白衣博士,背后都少不了这些人的推波助澜。” 苏墨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毕竟之前李青山已经与他分析过类似可能。 “那陛下如今是打算……” 魏王夹起来一块肉片放入嘴中: “陛下如今顺水推舟,先是封你白衣博士,如今又破格擢你入翰林,正是要将计就计。”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沉: “只要你苏墨能站稳脚跟,名声不堕,才华得显,他们的算计就会落空。” “陛下便能借此机会,在接下来数年,逐步整顿朝纲,拔除痼疾。” “所以,苏学士!” 魏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接下来的会试、殿试,你非但不能出任何差错,而且必须考出好名次,最好是名列前茅。” “只要你一心为陛下办事,竭尽所能,展现出你的价值,将来荣华富贵,封侯拜相,亦非不可能。”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告诫: “可你若是稍有差池,被人拿住把柄,或是才不配位,那便是万丈深渊。” “届时,即便是陛下,恐怕也难以回护于你。” “因为你如今的处境,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万众瞩目,身处漩涡中心。” 魏王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总结道: “要怪,或许就怪你当初写下了那篇石破天惊的《六国论》吧。是福是祸,皆系于你一身。” 苏墨听完,内心其实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果然,自己这白衣博士和大虞诗魁,背后都是有目的性的。 不知不觉间,自己就成了皇帝和权臣之间博弈的一颗棋子。 不过,风险越大,机遇也越大。 既然上了这艘船,那就看看谁能玩到最后。 苏墨拱手: “学生明白!” 魏王满意地点点头,他放下茶杯,笑颜展露。 “方才所言,是陛下的意思。” “接下来,本王私下再与你说几句体己话。” 苏墨微怔: “王爷请讲。” 魏王看着苏墨,眼中带着真诚的欣赏: “本王麾下,统领五万大虞虎贲卫。” “军中最不缺的,是冲锋陷阵、骁勇善战的猛将。” “但这文武双全、智勇兼备的帅才,却是凤毛麟角,极为难得。” 他目光扫过苏墨,带着探究: “今日见你身手,迅捷凌厉,不下于本王身边的大内禁卫高手。” “这身功夫,想必是有所传承吧?” 苏墨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这满级体能,还真没什么传承。 但是要说自己没传承,这魏王肯定不信。 于是,苏墨便硬着头皮回道: “回王爷,是家中祖辈传下的拳脚套路。” 魏王点点头。 “这朝堂斗争,看似不见刀光剑影,实则你死我活,腥风血雨,其中的弯弯绕绕,阴谋诡计,比之沙场搏杀,恐怕更为残酷凶险。” “你年纪尚轻,虽有才智,但根基浅薄。” “要知道,那朝廷里面,多是经营数代、盘根错节的世家老狐狸。” “你一个寒门子弟,即便连中进士,入了朝堂,在那些人眼中,或许仍如蝼蚁一般。” “本王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苏墨默默点头,他知道魏王说的是事实。 自己毫无背景,在那些世家门阀面前确实不堪一击。 “所以,本王今日给你留条后路。” “你若有意在军中报国,他日若觉朝堂艰险,无处容身,可直接来本王这虎贲军中。” “别的不敢说,保你一个参赞军务、施展才华的位置,本王还是能做到的。” “好歹也算是一席安身立命之地,总强过被人碾为齑粉。” 说罢,魏王轻叹一声,似是感慨朝局之复杂。 苏墨能感受到魏王话语中的真心实意,这确实是在为他考虑。 他当即起身,郑重行了一礼: “王爷厚爱,臣感激不尽!他日若苏墨在朝中果真无立锥之地,必当投奔王爷麾下,效犬马之劳。” 魏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有你这句话,本王就记下了。” 魏王又道: “明年春天便是会试,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你当抓紧时间,用心备考,至于侯语堂贪墨一案,你便不要再插手过问了。” “此事牵连甚广,背后不知牵扯多少人,你若掺和太深,只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到时候,朝廷里必然会有人出面保侯语堂,试图将大事化小。” “不过你放心,有本王在,至少会让他把吞下去的赃款吐出来大半,该有的惩处也少不了。” “只是想要连根拔起,恐怕难矣。” 说罢,魏王直接起身告辞: “今日这火锅确实名不虚传,本王回味无穷啊。” “好了,你刚得了解元,有受封赏,我也不便久留。” “苏学士,我们来年京城再见。” 闻言,苏墨连忙起身相送。 魏王摆摆手,在一众亲兵护卫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醉仙楼。 苏墨一直送到门口,躬身目送其车驾远去。 等到魏王的车驾消失在街角,苏墨刚直起身,早就等在旁边的魏灵儿和赵萍儿立刻焦急地围了上来。 “相公,赵海刚被鸿福楼的人打个半死丢咱们醉仙楼门口,你快去后看看吧。” 赵萍儿也急声道: “小海被鸿福楼的李良平带人打得半死,刚才丢在咱们门口。” “李良平来咱们醉仙楼门口骂街,骂走了不少的顾客……” 苏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们慢慢说!” 魏灵儿快速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就是相公和王爷来之前不久。” “李良平以为相公你已经被侯知府抓了,嚣张得不得了,带着一群人把赵海哥打成重伤扔到门口,还扬言要吞并醉仙楼。” “后来听到你和王爷要来的消息,他才急急忙忙跑回对面,关了门。” “我们怕打扰你和王爷谈正事,一直没敢说。” “小海现在在后院屋里,郎中刚来看过,说是伤得很重,需要好生将养。” 苏墨听得脸色铁青,直接快步来到后院赵海养伤的屋子。 只见赵海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显然是已经昏死了过去。 瘦小的身上涂满了药膏,郎中还在一旁小心地处理伤口。 一想到当初是自己派赵海去鸿福楼卧底,苏墨内心就开始自责起来。 “李良平!他好大的狗胆!” 苏墨转头看向一旁的赵萍儿: “萍儿,你再去,把城里所有有名望的伤科大夫都请来。” “我这就去!”赵萍儿应声跑开。 这时,尚未离开的高通快步上前,拱手道: “苏大人息怒,这李良平竟敢如此猖狂,殴打大人亲随。” “我这就下令封锁四门,全城搜捕李良平。” “不出一个时辰,必将此獠擒来,交由大人发落。” 苏墨看向高通,点了点头,沉声道:“ “好!拿到人,直接带来醉仙楼。” “遵命!” 高通精神一振,立刻转身招呼手下衙役,迅速安排下去。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高通就带着几个衙役,押着面如土色的李良平来到了醉仙楼后院。 “大人,李良平带到!” 高通直接一把提着李良平来到了苏墨面前。 李良平见到苏墨,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苏掌柜,我错了啊!” 李良平本来眼看着就要出城了,万万没想到,苏墨竟然有能量能让这司户参军调差役来拿自己。 看着黑着脸的苏墨,李良平一边哭喊,一边扇自己耳光,下手极重,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第93章 再见娜兰韵 苏墨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到李良平面前。 李良平看着苏墨,捉摸不透苏墨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苏墨直接一脚踹了过来。 砰的一声闷响,李良平被踹得向后翻滚出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一脚,是替赵海还你的。” 苏墨声音森寒。 不等李良平爬起,苏墨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起来,右拳带着风声,狠狠砸在李良平的脸上。 “呕……” 李良平胃里翻江倒海,痛得蜷缩成虾米状,口水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这一拳,是罚你当初在我醉仙楼开张时捣鬼,勾结刘全刘琛。” 苏墨松开手,李良平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苏墨却不容他喘息,抬起脚,用靴底狠狠碾在李良平的手掌上。 打着打着,苏墨干脆不说话了,直接开始密集输出。 打完嘴巴,上肘击,肘击完了,又换脚踹。 而这期间,苏墨丝毫不手软,脑海中全是赵海受伤的样子。 等苏墨收手的时候,李良平就剩下半口气吊着,只感觉天旋地转。 苏墨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死狗一般的李良平: “李良平,今日,你将我的人打得半死,还口出狂言,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李良平已经被打怕了: “小的赔!小的愿意赔!” 苏墨冷哼一声。 “我接手醉仙楼的时候,你给我使绊子,还勾结刘琛,半路截杀我,这后面又暗中给我醉仙楼使坏,现在又打伤赵海。” “你拿什么赔?” 李良平看着苏墨,他一点不怀疑苏墨会将自己活生生打死。 “鸿福楼!” “我把鸿福楼赔给苏相公。” “只求苏相公饶小的一命。” “我这就拿地契和房契!” 随后,李良平便在一旁的包袱中,找出来了鸿福楼的地契和房契。 苏墨接过手,检查无误后,直接亲手起了一个转让契约: “签字画押!” 李良平看都不敢看,哆哆嗦嗦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苏墨拿起文书,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李良平,微微一笑。 又给了李良平几个大嘴巴。 “我看你眼里有杀气,有些不服,所以还得打着几巴掌。” 李良平被这几巴掌给打得不会了。 但又不敢反驳! “滚吧。” 苏墨收好地契,这才开口。 李良平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站起来,也顾不得浑身疼痛,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醉仙楼后院。 看着李良平狼狈逃窜的背影,赵萍儿有些担忧地走到苏墨身边: “相公,就这么放他走了?” “这李良当初跟着刘全刘琛就跟咱们不依不饶。” “现在放虎归山,难保他以后不会想办法报复咱们。” 苏墨转过头,脸上那冰冷的怒意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高深莫测的平静,他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 “放他走!” “但是我可没说,饶他一命。” 送走李良平后,夜色渐浓,苏墨则是开始回忆方才和魏王的对话。 本来,自己就是想考个功名,过得舒服一点。 可一不小心,就成了这朝堂博弈的棋子。 而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棋子,始终都是危险的。 …… 与此同时的醉仙楼外。 娜兰韵和她的兄长娜兰嘉正站在门口。 娜兰韵一身淡雅襦裙,身姿娉婷。 娜兰嘉则是一袭青衫,腰佩长剑。 “哥,你方才说的那是什么话?哪有徒弟嫁给师傅的道理?你可是我亲哥啊!” 她俏脸微红,眸中闪过一丝羞恼: “先前在江南,那些上门来提亲的,不管是谁,你可都是一个不落地给打跑了。” “怎么如今到了定南府,你反倒……反倒上赶着要把我往外送?还要我嫁给苏相公?这,这成何体统?” 娜兰嘉看着妹妹这副又羞又急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韵儿,你跟哥还装什么?你敢扪心自问,你对这位苏相公,就真没有一点心动?” 他目光扫向醉仙楼,继续道: “你若没有半分心思,当初就不会执意要拜他为师,更不会缠着爹娘,千里迢迢从江南跑到这定南府来。” “你的性子,哥还不了解吗?” 娜兰韵被说中心事,脸颊更红,贝齿轻咬下唇,扭过头去不看他。 娜兰嘉见状,继续道: “韵儿,不瞒你说,若是在今日之前,即便你拜他为师,我是绝不答应的。” “毕竟这苏墨在此之前,生死系于一线,前途未卜。” “但眼下的情形,已然不同,这苏墨,不仅仅是中了解元,更被特旨选入翰林,” “这背后的信号,再明确不过。” “朝廷里那些老狐狸,是想捧杀他,将他当作博弈的棋子,除之而后快,但陛下显然是要力保他,这才派了魏王亲临定南府坐镇。” “只要他明年会试殿试不出岔子,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娜兰韵听着兄长的分析,眼神微微闪烁。 “可即便这样,哥你也不能就说将我直接许给这苏相公啊,他现在可是我的师傅。” 娜兰嘉叹了口气: “韵儿,你我都知道,我们娜兰家,祖上虽是江南望族,诗剑传家,可近些年来,家中在朝中无人照应,已然日渐没落。” “若再这般下去,祖辈积攒下的那点底蕴,恐怕真要消耗殆尽了。” “若能得此良婿,不仅遂了你的心愿,更能让我娜兰家借此东风,在江南重振声威,甚至在朝中寻得一席之地。” “这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是一步好棋。” 他最后看着妹妹的眼睛: “当然,哥说这些,前提是你确实对苏墨,心有属意。” “若你无意,哥绝不强求,立刻带你回江南。” 娜兰韵沉默片刻,耳根泛红,最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如蚊蚋: “我……我听哥哥的。” 娜兰嘉当即拉起自己妹妹,向醉仙楼内走去。 此时,苏墨正在酒楼后院发呆,就见一名伙计走了进来: “东家,门外有一位叫娜兰韵的姑娘求见。” 苏墨闻言,当即起身: “快请进来。” 很快,娜兰韵和娜兰嘉便走了进来。苏墨迎上前,拱手笑道: “娜兰姑娘,今日在放榜之时,多谢你出言相助。” 娜兰韵敛衽一礼,俏脸微红,声音依旧清脆悦耳: “师傅客气了,您是我师傅,弟子为师傅说话,乃是分内之事。” 她侧身介绍道: “这位是家兄,娜兰嘉。” 娜兰嘉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姿态潇洒: “在下娜兰嘉,见过苏兄。” “恭喜苏兄高中举人,更得陛下青睐,破格选入翰林。” “方才苏兄为民请命,直面贪官的风采,更是令在下钦佩不已。” 苏墨不免觉得这娜兰嘉是个聪明人,说话体面客气: “娜兰兄过奖了,二位此刻前来,想必还未用晚饭吧?” 娜兰韵和娜兰嘉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 苏墨当即热情道: “既然如此,若不嫌弃,就在我这醉仙楼用些便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娜兰嘉却当即拒绝: “苏兄美意,心领了。” “不过,在下已在清水河上订好了一艘画舫。” “久闻定南府清水河画舫夜饮,乃是江南一绝,景致雅致,别有风情。” “我等既然有缘相聚,何不登船一叙,共赏这河夜景致?还请苏兄务必赏脸。” 第94章 娜兰嘉托妹! 苏墨略一沉吟,又看到娜兰韵一脸的期待,便点头应允: “既然娜兰兄盛情相邀,苏某却之不恭。” 临走前,苏墨又对候在一旁的高通低声嘱咐了一句: “李良平那边,还需派人盯紧了,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高通躬身应道: “大人放心,下官已安排得力人手,十二时辰轮班盯着。” 苏墨点点头,这才与娜兰兄妹一同离开醉仙楼,往清水河方向走去。 清水河畔,灯火璀璨,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从河面传来,无数画舫游船点缀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宛如星河倒映。 娜兰嘉预订的画舫颇为气派,雕梁画栋,灯火通明,船头挂着两盏精致的琉璃灯,映得周围水面一片流光溢彩。 登上画舫,立刻有伶俐的侍女迎上前来,引他们进入宽敞的船舱。 舱内布置极尽雅致,铺着柔软的西域地毯,摆放着紫檀木的桌椅,桌上已备好各色精致点心和时令瓜果。 角落里的香炉散发着清雅的檀香。 透过雕花的窗棂,可以欣赏到河两岸的繁华夜景与倒映水中的两岸灯火。 苏墨环顾四周,不禁在心中暗忖。 就这排场,放在前世起码是个豪华游艇级别了。 随着几人上船,画舫开动,没多久便到了清水河中央。 画舫晃来晃去,十分有意境。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 苏墨放下酒杯,看向娜兰嘉,问道: “娜兰兄此次前来定南府,想必不只是为了送令妹这么简单吧?” 娜兰嘉微微一笑: “不瞒苏兄,送舍妹确是主要目的。她一心要拜你为师,家中父母拗不过她,便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护送前来。” “顺便,我也想见识一下苏兄的风采。” 今日一见,苏兄果然名不虚传,文武双全,胆识过人,在下佩服。” 此刻,苏墨觉得,这娜兰嘉,无论举止得体,谈吐不凡,绝非寻常世家子弟。 又饮了几杯,娜兰嘉忽然对娜兰韵道: “韵儿,我见船头那盆墨兰开得正好,你不是素爱兰花吗?” “不如去观赏一番,我与苏兄还有些话要谈。” 娜兰韵知道是娜兰嘉有意支开自己,瞥了苏墨一眼,便起身袅袅地走向船头。 顿时,船舱内只剩下苏墨与娜兰嘉二人,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娜兰嘉为苏墨斟满酒,目光直视着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兄,你觉得……舍妹如何?” 苏墨闻言一愣,差点被酒呛到: “娜兰姑娘……自然是极好的。” “江南第一才女,名不虚传,容貌才情,皆是上上之选。” 娜兰嘉点点头,语气带着兄长特有的骄傲与一丝无奈: “是啊,韵儿她自小聪慧,心气也高。这些年,江南乃至中州,上门提亲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几,可她一个都看不上眼,全都推拒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墨: “可如今,她却心甘情愿,不远千里,跑来拜你为师。” “苏兄是聪明人,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苏墨心里自然是清楚,但面上却只能装傻充愣: “这个……说明娜兰姑娘勤勉好学,虚怀若谷!” 娜兰嘉被他这回答逗得一笑,随即摇头 “苏兄何必明知故问?这说明,她对你有意。” 苏墨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见苏墨沉默,娜兰嘉神色一正,语气诚恳道: “苏兄,常言道长兄如父。父母不在身边,韵儿的终身大事,我这做兄长的,有权过问,也希望能为她寻得一个最好的归宿。” “若苏兄不嫌弃,我愿意自作主张,将舍妹娜兰韵,许配给苏兄为妻。” “我知道,苏兄身边不缺红颜知己。” “但韵儿她对苏兄一片真心,我这才厚颜开这个口。” 苏墨连忙摆手: “娜兰兄,此言差矣!令妹乃是江南第一才女,家世显赫,苏某一介寒门,如今虽有些虚名,但根基浅薄,岂敢高攀?” “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关乎令妹终身大事。” “况且,我与令妹算上今日,拢共才见过两面,彼此了解尚浅……” 娜兰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变得凝重: “苏兄,我明白你的顾虑。” “但请你相信,我将妹妹托付给你,绝非一时冲动,而是……而是无奈之举。”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把拉住苏墨的手,压低声音,几乎是在耳语: “苏兄,实不相瞒,我娜兰家……即将面临一场滔天浩劫。” 苏墨神色一凛: “什,什么劫?” 娜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我娜兰家,诗剑传家。” “当年祖父凭手中之剑,掌中之笔,打遍中州列国武林与文坛,才创下这份基业,最终落籍大虞。” “然而,树大招风,也结下了不少仇怨。” “就在前几个月,我收到了昔年仇家的战书,不日便将登门,了结恩怨。” “今时不同往日,那仇家如今势力庞大,远胜我娜兰家。” “此番寻仇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一个不好,我娜兰家恐有灭族之祸。” 苏墨心中震动,没想到这看似风光的江南世家,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危机。 “不知娜兰家的仇家是?” 娜兰嘉却摆摆手,语气坚决: “苏兄,此事乃我娜兰家与对方的世代恩怨,其中的是非曲直,牵扯甚广,就不便让苏兄知晓,更不敢将苏兄卷入其中。”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为何急于为韵儿寻一个托付。” 他目光恳切地看着苏墨: “我将妹妹托付于你,是希望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她寻一条生路。” “如此一来,即便我娜兰家此番遭遇不测,至少韵儿她能平安喜乐。” “苏兄你若能应下此事,收留小妹,我娜兰嘉感激不尽!” 说着,他竟起身,对着苏墨深深一揖。 苏墨看着娜兰嘉一脸凝重,心中不由一软。 他伸手扶住娜兰嘉,沉声道: “娜兰兄,何至于此?快快请起!” “既然娜兰兄如此信得过苏某,将令妹终身相托,苏某便,应下了。” “只要苏某一日在,必护娜兰姑娘周全,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娜兰嘉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激动地抓住苏墨的手: “好,好,好。” “苏兄,大恩不言谢,我代娜兰家,拜谢了。” 心头大石落地,娜兰嘉情绪高涨,连连与苏墨举杯畅饮。 酒至半酣,娜兰嘉忽然起身,笑道: “苏兄,你且稍坐,我出去透透气,看看韵儿。” 苏墨不疑有他,点头应允。 然而,娜兰嘉这一去,却许久未归。 苏墨独自饮了几杯酒,正觉疑惑,却见船舱帘子一掀,进来的不是娜兰嘉,而是娜兰韵。 只见她秀眉微蹙,脸上带着些许困惑: “师傅,我哥呢?” 苏墨心中一动,他立刻起身,走出船舱,快步走到另一头的船尾。 只见画舫下,一艘小舟正缓缓驶离画舫,舟上站着的人,正是娜兰嘉。 娜兰嘉见苏墨出来,遥遥拱手: “苏兄,江南还有急事等着我,韵儿就托付给你了。” “你与舍妹,今夜便好好在这画舫上,共赏明月。” “画舫系好了缆绳,不会顺流而走,明日自会有船夫前来靠岸。” “韵儿,好好跟着苏相公,哥我先回江南处理急事了。” 说罢,娜兰嘉撑动船桨,小舟迅速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在水雾弥漫的河面。 苏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才反应过来。 娜兰嘉把船夫侍女都带走了,这是铁了心要创造二人世界? 现在船上就剩下他和娜兰韵,而且没有船夫,这船自己也没办法靠到岸边。 画舫随着水流轻轻晃动,偌大的船上,此刻真的只剩下他们二人。 第95章 画舫一夜值千金 河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也吹动了娜兰韵额前的发丝。 周围的喧嚣似乎远去,只剩下水流声和彼此有些加快的心跳声。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和暧昧。 娜兰韵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如蚊蚋地问道: “师傅!我哥他,刚才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苏墨看着眼前这明眸皓齿、我见犹怜的少女,心中轻叹。 “你哥他说,要将你托付给我!” 娜兰韵猛地抬起头,美眸圆睁,带着震惊和羞涩: “他,他怎么能这样,你可是我师傅。” “那,那师傅你答应了?” 娜兰韵将头低到极限。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作为江南第一才女的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紧张。 苏墨点了点头: “我答应了。” 苏墨没有提及娜兰家即将面临的浩劫。 娜兰韵怔怔地看着苏墨,一颗芳心,如同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其实,从第一次在永嘉县见到苏墨,听苏墨吟出那首《赋菊》时,她就已经对苏墨芳心暗许。 否则,她又何必千里迢迢,再回到定南府。 只是,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两人沉默着回到温暖的船舱。 炭火映照,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舱壁上,随着船身轻轻晃动。 舱内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而暧昧。 娜兰韵低着头,坐在矮几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心跳加速。 她能感觉到苏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让她浑身都有些发烫。 苏墨为娜兰韵斟了一杯温酒,递到她面前: “喝点酒,暖暖身子。” 娜兰韵接过酒杯,指尖与他轻轻触碰,如同触电般缩回。 她仰头将酒饮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似乎给了她一些勇气。 放下酒杯,娜兰韵抬起眼帘,勇敢地迎上苏墨的目光。 月光与灯影交织在她脸上,让娜兰韵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魅惑。 她的肌肤白皙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眉眼如画,鼻梁挺翘,唇瓣如同沾染了露珠的玫瑰花瓣,娇艳欲滴。 襦裙包裹下的身段曲线玲珑,胸脯饱满,腰肢纤细,不堪一握,裙摆下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 “师傅……” 娜兰韵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和豁出去的决绝。 “我……我其实……”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视着苏墨的眼睛: “我拜你为师,并非全然为了学诗。我……我心悦于你。”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羞得几乎要埋进膝盖里。 但下一刻,她又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墨,带着一丝主动与大胆: “哥哥既然已将我托付于你,你……你也应下了。我……我愿意,把自己交给师傅。” 最后这句话,让苏墨也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苏墨看着娜兰韵那副娇羞无限却又勇敢表白的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而后伸出手,轻轻抚上娜兰韵滚烫的脸颊。 娜兰韵没有躲闪,反而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猫,微微偏头,将脸颊更紧地贴在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红唇微启,吐气如兰。 胸前的弧度却饱满挺翘,在薄薄的衣料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画舫在水面上飘荡着。 随着苏墨将娜兰韵抱得更紧。 娜兰韵的身体敏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彻底软化,变得柔若无骨。 “师傅……相公……” 娜兰韵无意识地改换了称呼,声音媚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令人心痒的哭腔。 娜兰韵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 她没有丝毫抗拒,反而微微挺起胸膛,一副任君采撷的颜值。 这无声的邀请,比任何语言都更具诱惑。 苏墨的手指,抚上娜兰韵的腰肢,那细腻衣物下,肌肤温热滑腻。 苏墨能从掌中感受到苏墨身体的紧绷和微微的战栗。 炭火哔剥作响,映照着船舱内摇曳纠缠的身影。 矮几上的酒杯被不经意碰倒,残酒洇湿了地毯。 漆黑的河面上,画舫随波荡漾,如同与世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画舫内的动静才渐渐平息,只剩下慵懒而绵长的呼吸声。 娜兰韵蜷缩在苏墨怀中,青丝铺散,脸颊紧贴着他汗湿的胸膛,睡得香甜。 苏墨揽着娜兰韵光滑细腻的肩背,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一缕秀发。 看着窗外天际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心中充满了怜惜与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这江南第一才女,如今也成了自己的女人。 天大亮时,阳光透过窗棂洒入舱内,才有船夫驾着小舟靠近,熟练地将画舫缓缓驶向岸边。 靠岸的轻微震动让娜兰韵悠悠转醒。她一睁眼,便对上了苏墨含笑的眼眸。 昨夜那羞人而疯狂的记忆瞬间回笼,让她嘤咛一声,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了苏墨的怀里。 苏墨低笑出声,轻轻拍了拍她光滑的背脊: “天亮了,该来了,懒虫!” 娜兰韵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起身,背对着苏墨。 那白皙背脊上优美的线条和偶尔侧身时惊鸿一瞥的饱满弧度,让苏墨眼神又是一暗。 踏上河岸,苏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待了一夜的画舫,算是明白了娜兰嘉的深意。 这位大舅哥,为了自己的妹妹,真是煞费苦心。 他转头看向身边脸颊绯红的娜兰韵: “既然你哥将你托付给我,你又拜了我为师,那么从今往后,你便要听我的话了。” 娜兰韵乖巧地点点头,眸中着全然的信赖: “一切都听师傅的安排。”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神认真: “不过相公你可知道,我拜师你的原因是什么吗?” “哦?什么原因?”苏墨挑眉。 “我们娜兰家,祖上是以诗剑传家,在江南也曾显赫一时。” “但近些年来,家族逐渐寂寂无名。” “我苦读诗书,钻研剑舞,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凭借才学,重振娜兰家的门楣。” “拜师傅为师,也是希望能得到师傅的指点,在诗道上更进一步。” 苏墨闻言,心中不由感慨。 娜兰嘉为了保护妹妹,独自面对家族仇家,而娜兰韵为了重振家族,也在默默努力。 这兄妹二人,皆是不易。 他握紧娜兰韵的手,承诺道: “放心,明年,我带你一起杀入大乾的明月诗会。” “届时,定让你娜兰家的名号,重新响彻中州。” 随后,苏墨便带着娜兰韵,回到了家里。 和之前每次一样,这次苏墨带娜兰韵回家,几女同样都是欢迎的态度。 魏灵儿、赵萍儿见到名满江南的才女娜兰韵竟然也来到家里,初始是极为震惊的。 几个女人不是拉着娜兰韵热络地聊天,就是要给娜兰韵安排住处。 很快便让娜兰韵消除了初来乍到的拘谨和不安。 安顿好娜兰韵后,苏墨便急急忙忙地出门。 昨日自己虽然中了举,扳倒了侯语堂,表面看似风光无限,但苏墨心里很清楚。 自己这是把定南府的天捅了个窟窿,也算是彻底得罪了侯语堂身后的势力。 而且苏墨清楚记得,之前从高通提供的那些证据中,定南府贪墨的赈灾款,大头都被京城几大世家瓜分。 侯语堂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小卒。 如今侯语堂虽被魏王带走,但那些背后的世家根深蒂固,能量巨大。 自己的处境,非但不会变好,反而更加严峻了。 第96章 富可敌国公孙氏 走出门口,苏墨就看见高通正候在门外。 高通看到苏墨出门,连忙上前行礼: “大人,您出来了?我这正有事要跟您说。” “今日一大早,魏王殿下便亲自押解着侯语堂以及其相关的一干人犯,起程返回京师了。” 高通继续道: “魏王殿下这一走,侯语堂等人又被拿下,如今整个定南府衙门几乎处于停摆状态,政务瘫痪。” “许多衙役官吏人心惶惶,连俸禄都无人发放了,也就下官手下这些直属的弟兄,还能勉强差遣得动。” 苏墨闻言,眉头微皱。 这次涉及定南府贪墨案的府衙官员,少说也有四成,如今这么多官吏被拿走。 州府衙门停摆是必然的。 而且眼下大灾之年,地方官府若是瘫痪,极易生出乱子。 “高通,你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 “这样,从今日起,你和你手下所有愿意办事的弟兄,所需的银钱用度,包括俸禄补贴,全部由我来出。” “眼下定南府正值多事之秋,绝对不能再出乱子。” 高通闻言,大喜过望,激动地躬身道: “大人如此体恤,下官和弟兄们必定誓死效忠。” 他随即又禀报道: “大人放心,下官早就派人在知府衙门,以及侯语堂等主要犯官的府邸严密把守。” “他们的家眷,也都集中看管在一处,严加看守,绝不会走漏消息或者让人灭口。” 苏墨满意地点点头,这正是自己担心的。 “这些人证、物证以及他们的家眷都十分关键,万一侯语堂他们在京城翻案,这些就是关键,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下官明白!”高通郑重应下。 苏墨又想起一事,问道: “李良平那边,有什么动静?” 提到李良平,高通冷哼一声: “据盯梢的弟兄回报,这小子昨夜回去后就不安稳,偷偷摸摸地又把行李细软重新收拾了一遍,还在后院马厩备好了快马。” “看这架势,八成是打算今日瞅准机会就跑路。” 苏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不出所料,这李良平贼心不死,还想着回京搬救兵报复。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和高通分开后,苏墨走上街,眼神微眯。 放虎归山,终成后患。 李良平既然不死心,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他原本还想让李良平多活几日,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此刻,李良平位于城西的宅院。 院内一片狼藉,李良平正焦躁地指挥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小妾,将金银细软、古玩字画拼命往箱笼里塞。 “快点!都他妈给我快点!磨磨蹭蹭的,要是晌午前走不了,你们就一个也别想走了。” 李良平气急败坏地骂道,脸上还带着昨日被苏墨殴打的青紫,一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骂完,高通便开始对着身旁的一棵歪脖子树,指桑骂槐起来。 “苏墨,你给老子等着,你打了老子,这事没完。” “老子回了京城,等见了我叔父,定要让你知道,我李良平背后的靠山有多大能耐。” “老子从京师来这破地方开酒楼,真以为是软柿子任你捏?” “等我再回来,定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他越说越激动,直接照着面前的歪脖子树狠狠几脚。 完事,李良平想起什么,转身急匆匆走向书房。 他推开书房的门,快步走到书架旁,刚要伸手去找东西。 忽然,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无声无息地自己关上了。 书房内顿时一暗。 李良平动作一僵,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回头: “谁?” 黑暗中,一个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李掌柜,刚才……是在说我吗?” 随着话音,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门口的阴影处缓缓踱出。 是笑着的苏墨! 李良平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苏墨: “你……你……你想干什么?” 苏墨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刀: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昨天好像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李良平声音发抖。 苏墨蹲下身,与他平视,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放你走,不代表我饶了你。” “我早就知道,你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绝不会甘心。” “留着你,迟早是个祸害。” 李良平瞳孔骤缩,惊恐地大叫: “苏大人,苏爷爷,我错了。” “我发誓,我回京城就老老实实待着,绝不敢再找您麻烦。” 他一边哭喊,一边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想要远离苏墨。 苏墨缓缓站起身,摇了摇头: “晚了,有些机会,给过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 “你把赵海打个半死,那我不杀你,就太对不起赵海了。” 话音未落,苏墨身影一动。 李良平只觉得眼前一花,喉咙便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扼住。 他惊恐得瞪大眼睛,双手徒劳地抓挠着苏墨的手臂,双腿乱蹬。 苏墨手上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李良平的眼睛瞬间失去神采,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所有的挣扎戛然而止。 苏墨松开手,看着瘫软在地、已然气绝的李良平,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李良平暴毙在家中,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完事后,苏墨没有再多看一眼,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出了李良平府上,苏墨便径直前往李青山的府邸。 昨日分别前,苏墨答应了李青山今日前去拜访,而且现在苏墨也确实有很多疑问,需要向这位见识广博的座师请教。 来到李府,李青山早已在书房等候。 见到苏墨,李青山神色凝重: “苏墨你昨日所为着实太过凶险。” “那侯语堂背后,站着的可是京城里盘根错节的几大世家。” “你这一下,等于是将他们伸在定南府的爪子给剁了,还把他们的丑事掀了出来。这仇,可是结大了。” 苏墨在李青山对面坐下,神色平静: “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算学生昨日退缩,他们就会放过我吗?然横竖都是被架在火上烤,多得罪一些人,也无所谓。” 李青山听着这话,无力反驳。 苏墨赶忙接着道: “学生今日前来,有些疑问,想请先生解惑。” “但说无妨。” 李青山亲自给苏墨上茶。 “学生想了解一下,京城的公孙家。” 对于苏墨的提问,李青山显然有些意外。 他捋了捋胡须: “公孙家……此族发迹,颇具传奇色彩。” “其先祖最初不过是替皇家养马的马奴,身份低微。” “但在太祖时期,一次与北蛮的大战中,公孙先祖舍命救驾,护得太祖周全,立下赫赫功劳。” “太祖感其忠勇,授以官职,自此,公孙家才开始崛起。” 李青山随手从书架上翻出一个手札,递到苏墨面前: “这上面有详细记载。” “此后的公孙家历经三朝,苦心经营,不断联姻、培植势力,终于在朝中站稳脚跟,把持了部分权柄。” “他们一边利用权势,一边靠着精明的经商头脑,逐渐掌控了整个大虞的漕运命脉。” “盐、铁、粮、布……南北货运,十之七八都要经公孙家之手。” “说一句富可敌国,丝毫不为过。” “故而也就有了‘富可敌国公孙氏’这么一句传言。” 第97章 皇帝曹文昭 对于李青山这些信息,苏墨大致有所耳闻,但他更关心的是核心问题。 “先生,那当初京城魏家,又是如何倒台的?当真如外界所言,是意图谋反吗?” 提到魏家,李青山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 “魏家乃是世代忠良,满门英烈。所谓谋反,纯属子虚乌有,构陷之词。” “即便事发二年有余,老夫依然记忆犹新。” “根据老夫所知的一些隐秘消息,当年陛下本欲重用魏家,以制衡朝中某些尾大不掉的势力。” “然而,却被公孙家抓住了某个致命的把柄,以此胁迫陛下。” “陛下权衡之下,为了大局稳定,不得已……做出了退让。” “魏家,便成了这场博弈的……牺牲品。” 苏墨闻言,眼中寒光一闪。 果然如此,和他推测的差不多。 魏家倒下背后,肯定有隐情。 而且甚至连魏灵儿都不知道。 “那……柳家呢?”苏墨继续问。 因为当初据魏灵儿所说,柳家倒台,似乎就是因为魏家一事的牵连。 李青山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柳家的情况,与魏家不同。逼垮柳家的,并非公孙家,而是另一家……” “也是当今大虞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世家。” “叶家?”苏墨有些震惊。 “不错!” 李青山肯定道: “明面上,公孙家权势熏天,富可敌国,被视为大虞第一世家。” “但真正的权臣,隐藏在幕后,便是这叶家。” 李青山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来。 “叶家家主叶林渊,乃是当朝首辅,此人深居简出,为人极为低调,可以说,当今朝政,他叶林渊一句话,便可左右乾坤,翻云覆雨。” “而柳家,据说就是这叶林渊亲自下令处置的。” “但具体原因……无人知晓,仿佛一夜之间,偌大的柳家便分崩离析,族人散落,不知所踪。” “此事极为隐秘,外界知之甚少。” “朝中少有人提及!” 苏墨沉默了。 京城的水,果然深不可测。 公孙家,叶家,都是庞然大物。 而巧合的是,他身边的魏灵儿与公孙家有血海深仇,柳玉茹姐妹的家族败落也与叶家脱不了干系。 自己这还没进京,似乎就已经站在了这两大顶级世家的对立面。 这局面,很棘手。 苏墨甚至开始犹豫,该不该参加接下来的会试。 李青山看着苏墨凝重的神色,起身从书架深处,取出一本厚厚的、页面泛黄的手抄本,郑重地递给苏墨。 “京城局势错综复杂,远超你的想象。这本册子,是老夫多年宦海沉浮,结合各方信息,整理出的朝中关系脉络图。” “谁是谁的门生,谁依附于哪家势力,何人官居何职,有何背景靠山,虽不敢说百分百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 “你拿回去,仔细研读。” 好家伙…… 苏墨忍不住低声惊叹,手指拂过泛黄的纸页。 这李青山平日里一副正经做学问的老学究模样,没想到这学问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苏墨心中对李青山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哪里是简单的手札,这分明是一个全面的大虞官场生存指南。 “先生厚赐,学生……学生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李青山捋着胡须,看着自己这位如今已名动定南的弟子,眼中满是欣慰与复杂之色: “苏墨,经过这些日子的事情,从你在永嘉县科试一鸣惊人,再到如今秋闱夺魁,为民请命,我看出来了,你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化龙腾飞。” “当初收你为徒时,老夫是真没想到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仅能中解元,还能有这般胆魄,为这定南府的百姓豁出去。” “我不清楚你那些关于侯语堂的证据是从何而来,但单从你昨日所为,这份担当,这份血性,我李青山就不后悔收你这个徒弟。” 李青山走到苏墨面前,神色郑重: “你如今的学问见识,早已在老夫之上。这会试、殿试之路,艰险异常,老夫能帮你的有限,这手札,算是为师唯一能助你的一臂之力了。” “往后的路,需要靠你自己去闯。” 苏墨心中暖流涌动,再次躬身,而后告辞。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公孙府邸。 公孙天纵一回京,回到自家府上,顾不上休息,就直接冲进了父亲公孙冶的书房。 “爹!你可得给儿子做主。” 公孙天纵来到公孙冶面前,一口气就将自己在定南府的遭遇说了一遍。 “那苏墨,一介乡野匹夫,竟然中了秋闱解元。” “本来儿子和那定南府知府侯语堂都商量好了,用一个科举舞弊的罪名,把他拿入大牢……” “可谁能想到,他竟然不知从哪弄来了侯语堂贪墨赈灾钱粮的铁证,当着魏王和全城百姓的面给捅了出来……” 公孙天纵越说越气,指着自己脸上隐约还存在的痕迹: “那苏墨嚣张跋扈,不仅坏了我们的好事,他还当众扇我嘴巴。” “还有那魏王曹烨,他非但不阻止,反而还威胁我,父亲,这口气,儿子实在咽不下。” 公孙冶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直到公孙天纵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意外: “把侯语堂的事情给抖出来了?这苏墨……竟有如此能耐?” 公孙天纵急道: “父亲!此子猖狂至极,他还当众喊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分明是心怀叵测,藐视权贵。” 听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公孙冶脸上的表情显然更加意外: “呵……有点意思,看来这乡野之地,倒是出了个有趣的人物。”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的假山流水,沉吟片刻,道: “天纵,你且稍安勿躁。眼下陛下显然对此人颇有兴趣,魏王又插手其中。此时动他,得不偿失。 公孙天纵不甘心:“父亲,难道就这么算了?” 公孙冶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光: “算了?这个苏墨写出六国论这等大逆不道的文章,他要是不死,我大虞朝堂就难以安稳。” “不过,不必急于一时。” “他不是中了举人,要来京城参加明年的会试吗?到时候,还怕收拾不了他?让他先蹦跶几天吧。等他到了京城,自然会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公孙天纵虽然心有不甘,但见父亲如此说,也只能悻悻点头。 忽然,公孙冶抬头看向公孙天纵。 “不说什么苏墨了,说说你,这些日子,别一天到处乱跑,这几日好好在府上待着,今年的会试,你一定要给我考出个名堂。” 同一时间,大虞皇宫,御书房。 皇帝曹文昭正立于书案前,手提御笔,凝神静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而陛下所书,正是苏墨那首《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笔锋遒劲,力透纸背。 这时,一名身着绯袍的内侍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躬身禀报: “陛下,定南府传来消息。” “本次秋闱,苏墨高中解元。” 曹文昭笔下未停,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朕知道了。” 太监顿了顿,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 “只是……放榜当日,定南府知府侯语堂带兵包围贡院,欲以科举舞弊之名捉拿苏墨。” 曹文昭手腕一顿,一滴墨汁滴在宣纸上,迅速晕开。他抬起头,眉头微蹙: “哦?然后呢?” “然后,魏王殿下赶到。” “那苏墨非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当众拿出了侯语堂贪墨定南府赈灾钱粮的实证,条条款款,清晰无比,接着便当场在魏王面前为民请命,要求严惩贪官。” “现场群情激愤,民怨沸腾。” “魏王殿下已当场将侯语堂及其党羽拿下,正押解回京途中。” 曹文昭缓缓放下御笔,脸上首次露出了明显的意外和震惊之色。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证据?他一个刚刚中举的学子,从何得来如此扎实的证据?” 太监低头回道: “回陛下,据报,苏墨手中的证据极为详尽,包括了涉案所有官员的名单、彼此往来的密信抄件,甚至还有记录分赃数额的账本副本,铁证如山。” “至于苏墨如何得到这些证据,暗卫正在详查。” 曹文昭深吸一口气,背着手在御书房内踱了几步,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这个苏墨……当真是越来越出乎朕的意料了。” “先有惊世诗才,后有为民请命之胆魄,如今,竟还能拿出这等关乎一府大员生死的关键证据……” 他停下脚步,对太监吩咐道: “传朕旨意,加派人手,严密监视苏墨的一举一动,但务必保证他的安全,绝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 “朕倒要看看,这条突然跃出水面的鱼,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奴才遵旨!” 太监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曹文昭重新看向桌上那幅被墨迹污损的《秋词》,眼神变得愈发深邃难测。 第98章 新酿,雪花饮! 另一边的定南府。 苏墨回到府中,先是清点了一下醉仙楼近期的盈利,虽然进项颇丰,但开支也大。 随后,苏墨毫不犹豫地拿出大半现银,购买了数十车粮食。 倒不是苏墨想着要回馈西山村。 说到底,苏墨还是想着还赵保田一个人情。 毕竟自己这次秋闱,赵保田大老远跑过来,也算是一片心意。 而且这些粮食也花不了太多银子。 府门外,村长赵保田早已带着几个精壮村民等候多时。 当他们看到苏墨指挥着仆役将一袋袋粮食装上牛车时,眼眶都不由得红了。 “墨哥儿,这……这使不得啊,这么多粮食,得花多少银子,” 赵保田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上前紧紧握住苏墨的手,粗糙的手掌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苏墨反手握住赵保田的手: “赵叔,跟我还客气什么。” “如今定南府遭灾,大家日子难过,这些粮食你们带回去,务必分到每一户手里。” 苏墨看着一袋袋粮食装上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赵保田老泪纵横: “墨哥儿,您这是救了咱们全村人的命啊。” “我代西山村所有父老,谢过你的大恩大德。” “而且你放榜那日,为民请命,为南府百姓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是得了人心的……”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赵保田和满载粮食的牛车。 苏墨又找到了赵元山,塞给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先生,这点银子您拿着贴补家用。” “另外,我还购置了几车粮食,劳烦你带回永嘉县,看看哪些乡亲困难,就分发下去,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赵元山看着手中的银票,心情复杂难言。 “苏墨,当初在县学,我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能考中解元,而且还是在今年有许多外地拔尖考生同榜相竞的情况下。” “更难得的是有这份悲天悯人的胸怀和为民请命的胆魄。” “只是,你此番举动,虽大快人心,却也彻底得罪了侯语堂背后的势力。” “接下来的会试,乃至入京走仕途,恐怕会更加凶险……” 忙活大半天,在送走赵元山和赵保田后。 苏墨站在庭院中,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中盘算。 救济灾民、维持家计、打点关系、准备进京……处处都需要银子。 醉仙楼是目前的支柱,但光靠火锅,盈利终究有限。是时候推出新的杀手锏了。 苏墨转身走向书房,同时吩咐丫鬟去请魏灵儿和赵萍儿。 不多时,魏灵儿和赵萍儿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魏灵儿身着淡紫色襦裙,身段婀娜,步履轻盈;赵萍儿则是一身鹅黄衣衫,娇俏可爱,略显丰腴的身材在灯光下更显玲珑。 “相公这么神秘叫我们来书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魏灵儿美眸中带着一丝好奇。 赵萍儿也眨着大眼睛: “是呀相公,神神秘秘的。” 苏墨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书房角落,那里放着几个不起眼的陶制酒缸。 揭开其中一个的泥封,一股略带苦涩却又蕴含奇异麦香的清新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来,尝尝这个。” 苏墨用木勺从缸中舀出些许清澈而略带浑浊的金黄色液体,分别盛入三个干净的瓷杯中,递给二女。 魏灵儿和赵萍儿疑惑地接过杯子,低头看了看杯中冒着细微气泡的液体,又互相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黄澄澄饿的。” 魏灵儿说着,小心地抿了一口。 入口微苦,带着一股清爽的麦芽香气,与她以往喝过的任何酒水都不同。 她微微蹙起秀眉。 “味道……有些怪,初尝有点苦。” 赵萍儿也试着喝了一小口,同样皱了皱鼻子: “入口发苦,吞入喉中,能感觉到一丝丝麦香。” 苏墨笑道: “别急,再喝几口试试。” 二女依言,又连续喝了几口。 那独特的苦味之后,竟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甘爽和畅快感,气泡在舌尖轻轻炸开,带来一种奇妙的刺激。 随着小半杯下肚,一股温热的酒意渐渐涌上,魏灵儿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如同涂抹了上好的胭脂。 赵萍儿更是连耳根都透出粉色,眼神开始有些迷离。 “咦?相公,难不成这是酒?” 魏灵儿感觉身子有些发热,忍不住用手扇了扇风,这个动作让她胸前的饱满曲线微微颤动。 赵萍儿已经觉得有些头晕,憨憨地笑道: “灵儿姐,我觉得挺好喝的,喝完身上暖洋洋的,喉咙里畅快。” 她说着,又仰头喝了一大口,些许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她鹅黄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苏墨看着二女逐渐上头的模样,心中暗笑,问道: “感觉如何?” 魏灵儿眼神水汪汪地看向苏墨,声音比平时软糯了几分: “相公,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像烧酒那般烈,也不像黄酒那般醇,倒像是某种解渴的饮子,却又带着酒劲。” 苏墨微微一笑,指着杯中的白沫: “这是我最近闲着无事,自己捣鼓出来的一种新酒。” “我用麦芽、酒花……加上清水,酿制而成。” “口感清凉爽口,苦后回甘,能解油腻,也能助酒兴。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雪花饮。” “雪花饮?” 魏灵儿重复着这个名字: “名字绝美,看着色泽金黄,入口清爽。” 赵萍儿虽然有些醉意,脑子却转得不慢: “相公,你拿出这雪花饮,是不是打算把它也放到咱们醉仙楼里去卖?” 苏墨摸了摸赵萍儿的脑袋: “不错,这雪花饮,搭配咱们的火锅,可谓是天作之合。” “火锅麻辣鲜香,容易让人觉得口干舌燥,而这雪花饮,清凉解腻,正好能中和火锅的火气。” 魏灵儿闻言,她强忍着微微的眩晕感追问道: “相公,这雪花饮的做法难吗?本钱几何?” 苏墨于是便将自己的制作流程从头到尾,言简意赅地给二女说了一遍。 “做法不算太难,关键在于配方和火候把握。” “我搬到这定南府后,闲来无事试做了五小缸,就是这些。” 苏墨指了指书房角落里的几个陶缸: “可以先拿去醉仙楼试卖,看看反响。” “后续可以找可靠的人,在咱们盘下的鸿福楼旧址开设酒坊,扩大生产。” “这几日,萍儿你可以先在家里做几缸出来备用。” “不过这雪花饮的配方,要绝对保密,” 魏灵儿倚在书案边,一手支着发烫的脸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空酒杯,眼神水汪汪地看着苏墨: “相公思虑周全。却不知……这雪花饮,你打算定价几何?” 苏墨正要回答,却见赵萍儿已经摇摇晃晃地自己又去舀了一杯雪花饮,一边喝一边嘟囔: “相公,再给我倒一杯……” 此时的魏灵儿和赵萍儿,在酒精的作用下,早已放下了平日的矜持。 魏灵儿只觉得浑身燥热,忍不住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一颗盘扣,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 脸颊绯红,原本温婉的气质中平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 那被淡紫色衣裙包裹的身躯曲线玲珑,胸脯随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腰肢柔软,仿佛不堪一握。 赵萍儿更是醉态可掬,她干脆凑到苏墨身边,几乎将半个身子靠在他胳膊上,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吐气如兰: “相公……这雪花饮,为何喝着还要比黄酒还有劲?” 她鹅黄色的衣裙领口微微松散,露出里面一抹嫩绿色的肚兜边缘,饱满的胸脯紧紧挨着苏墨的手臂。 苏墨被二女一左一右地围着,鼻尖萦绕着她们身上混合了体香和酒气的诱人芬芳。 苏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坏了,这酒酿的时候,度数没有把控好,有点高了。 第99章 雪花饮售罄 此刻的赵萍儿圆润的脸蛋红扑扑的,带着婴儿肥,显得格外娇憨。 眼见二女喝得摇摇晃晃,苏墨紧忙将二人左拥右抱。 温香软玉在怀,难免让苏墨有些心猿意马。 看着魏灵儿近在咫尺的娇媚容颜,红润的唇瓣,苏墨反手将书房的门关上。 片刻后,魏灵儿嘤咛一声,双臂如水蛇般缠上苏墨的脖颈,她的身体愈发柔软,紧紧贴着苏墨,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凹凸有致的曲线和惊人的热度。 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三人纠缠的身影。 一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二女才觉得醉意消退。 “这雪花饮……后劲确实不小啊。” 苏墨看着怀中娇媚的二女,不免感慨一句。 第二日一早,天光微亮。 苏墨率先醒来。 而后,苏墨便带着二女,以及几坛封装好的雪花饮,乘坐马车前往醉仙楼。 今日自己有三件事要办。 一是探望受伤苏醒的赵海。 二是查看醉仙楼吞并鸿福楼后的扩张情况。 三嘛,自然是看看这新奇饮品雪花饮第一日兜售,反响如何。 来到醉仙楼前,苏墨抬眼望去,不由微微一愣。 只见原先对面气派的鸿福楼,如今匾额已经撤下,换上了与醉仙楼一模一样的黑底招牌。 而且新招的伙计,全都按部就班,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这鸿福楼就变成了醉仙楼的一部分。 虽才是清晨,两栋楼前已是车水马龙,等候的食客排起了长队,伙计们穿梭忙碌,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 对于魏灵儿和赵萍儿的办事效率,苏墨非常满意。 “这才大清早,就有这么多人来吃火锅?” 苏墨看向一旁的魏灵儿。 今日的魏灵儿穿着一身利落的锦缎衣裙,更显身段婀娜: “相公,你怕是还不知道,如今咱们醉仙楼的名声,可不止在定南府了,几乎传遍了大虞各州府,连京城都有人慕名而来。” 苏墨闻言,确实有些诧异。 他这些日子忙于备考,对酒楼的具体经营过问不多。 魏灵儿语气轻快,如数家珍: “如今,人人都说咱们醉仙楼如今有三绝。” “其一,便是这独一无二的火锅,天南地北的吃食都不如咱们独特的底料熬制之法。” “其二,是咱们店内独有的《聊斋》,狐鬼仙怪,才子佳人,勾得那些文人墨客、富家子弟心痒难耐,日日来听。” “如今不少顾客,就是冲着这聊斋来的。” “而这第三嘛……”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俏皮看向苏墨。 “便是相公你了。” “新科解元,大虞诗魁,白衣博士,如今又为民请命,这名气,几乎要比上一届诗魁刘天衣还要更胜一筹。” 这时,赵萍儿已吩咐伙计将带来的五小缸雪花饮搬进酒楼,并让账房挂出新牌,标明: 本店新酿雪花饮,清凉解渴,限量兜售。 安排妥当后,苏墨对二女道: “你们先照看着,我去后院看看赵海。” 昨日得到消息,赵海转醒,所以苏墨一直挂念着。 醉仙楼后院。 苏墨一进赵海所在的屋子,药味扑鼻而来。 赵海半靠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 一个郎中正在一旁整理药箱,还有个精干的小伙守在门口,见苏墨进来,连忙行礼。 见到苏墨进来,赵海挣扎着想坐起来: “苏相公,恭喜您高中解元。” 苏墨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好好躺着养伤。” 他看着这半大孩子身上缠绕的绷带,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和怜惜。 若非为了拿下鸿福楼,赵海也不会被李良平的人打成重伤。 “现在感觉怎么样?”苏墨在床边坐下,温声问道。 赵海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好多了,郎中说再养些时日就能下地。苏相公,我听说……听说鸿福楼被咱们拿下了?” 苏墨点点头,语气平静: “嗯,鸿福楼现在是咱们的了,而且李良平也已经死了。” “接下来几日,你好好养伤,这段时间卧床,也别光躺着。” “明日我让萍儿给你找些启蒙识字的本子来,你趁着养伤,好好认字读书。” “将来伤好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随后,苏墨便陪着赵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经过这件事,苏墨也看出来了,这赵海的忠心很可靠。 所以苏墨也下定决心,好好将这赵海培养一番。 就在这时,厢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赵萍儿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红光: “相公,相公,不得了了。” “那雪花饮……卖完了,五缸全都卖完了。” 苏墨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卖完了?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啊?” 苏墨估算过,一缸少说也能装十一二斤,五缸就是五十多斤,这么快就售罄了? 赵萍儿睁着大眼睛,使劲点点头: “就是不到一个时辰卖完了。” “但凡喝过几口的,都说越喝越有味道,清爽解腻,配上火锅更是绝了。” “好几个熟客尝了之后,直接买了好几壶带走。” “还有个豪客,听说这是咱们醉仙楼独有的新品,直接包圆了一整坛,现在外面还有好多没买到的食客在打听,问什么时候再有货呢。” 苏墨听着赵萍儿连珠炮似的汇报,心中先是愕然,随即一股巨大的惊喜和商人的敏锐直觉涌上心头。 自己原本只是将这雪花饮当作火锅的配套饮品,提升醉仙楼的独特性。 现在看来,自己远远低估了这玩意儿的市场潜力。 这雪花饮,也就是啤酒。 风味完全不同于现在流行的米酒和黄酒。 尤其适合佐餐,与需要特定环境和吃法的火锅不同,这雪花饮受众可能比火锅更广! 苏墨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眼下这大虞朝,看似四海升平,实则暗流涌动。 侯语堂倒台,自己看似风光,实则已站在了京城某些庞然大物的对立面。 明年进京赶考,官场博弈,处处都需要打点,需要银子。 科举是正途,但手里若没有足够的资本,终究是底气不足,容易受制于人。 这雪花饮,或许就是自己破局的关键之一。 毕竟在古代,这酒水、盐铁、漕运,可是暴利行业。 这雪花饮,完全可以成为一个超越地域、风靡整个大虞,甚至远销列国的巨大产业。 这比他原先设想的,仅仅依靠醉仙楼扩张,来钱更快,规模更大。 而这第一步,就得从打造一个酿酒作坊开始。 苏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保障醉仙楼雪花饮的供应。 “萍儿,你立刻去安排,让家里信得过的仆役,按照我教的方法,全力赶制雪花饮。” “把现有的材料全部用上,能多做一缸是一缸,工钱加倍。” “好!我这就去!” 赵萍儿应了一声,像只快乐的燕子般飞跑了出去。 随后,苏墨又开始思索起打造酒坊的事情来。 自己手里现在还有几百两的银子。 完全可以在城外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建一个专门的雪花酿酒坊。 不仅要供应咱们醉仙楼,将来更要批发给定南府,乃至周边州府的酒楼酒庄…… 醉仙楼大门外。 来了五个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人。 一对老夫妇,年纪约莫五十上下,脸上满是褶子,身上的粗布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洗得发白。 旁边跟着一男两女,男人二十出头模样,身形瘦削。 两个年轻女子,一个年纪稍长,另一个年纪小些,十五六岁,一看就是姐妹。 几人的眼神同样不安分地打量着气派的醉仙楼。 几人明显就是风餐露宿许久,早已是饥肠辘辘。 老翁抬头望着醉仙楼那金光闪闪的匾额,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道: “是这儿了吧?总算……总算找着了。” 旁边的年轻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冒出贪婪的光: “爹,娘,咱们可算能饱餐一顿了,听说这醉仙楼的火锅,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大姐用力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弥漫的麻辣鲜香让她口水直流: “光是闻着这味儿,我就走不动道了,这一路上,光听人说这醉仙楼如何如何了得,今天可要好好尝尝。” 小妹也小声附和: “就是就是,香死了,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老妇却皱紧了眉头,压低声音道: “他爹,我听说,这醉仙楼的火锅,贵得很,一餐怕是要一两银子呢!” 老翁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随即被一股蛮横取代,他瞪了老婆子一眼,低吼道: “怕什么!等会儿见了芸娘那丫头,还怕没饭吃?” 第100章 来认亲的宁家 男人闻言,却有些犹豫起来,嗫嚅道: “爹,万一……万一芸娘妹妹她不认咱们怎么办?” “她敢!” 老妇尖声打断,三角眼一瞪,满是泼辣。 “她爹娘没了之后,是谁收留了她?” “是谁给她一口饭吃?要不是我们家,她早就饿死冻死了。” “她不认我们,她还能认谁?难道去认她那死了的爹娘不成?” 大姐撇撇嘴,语气带着一丝心虚,但更多的是理直气壮: “娘,话是这么说,可……可咱们后来不是把她卖到……卖到那种地方去了吗?” “放屁!” 老妇啐了一口。 “那是送她去享福,要不是我们把她送她去青楼做清倌人,她能有机会攀上苏解元这样的高枝?” “她能像现在这样吃香喝辣?” “我要不是当初家里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们能舍得把她送走?她应该感谢我们才对。” 一旁的老翁重重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他再次确认道: “你打听清楚了?芸娘那丫头,现在真跟着这醉仙楼的东家,就是那个新科解元苏墨?” 小妹连忙点头,肯定道: “爹,保准没错!消息是隔壁村的老刘头带回来的,他当时就在秋闱放榜现场,看得真真切切。” “芸娘姐就跟在那苏解元身边,一口一个相公叫着,亲热得很呢。” 听到这话,老翁和老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即将到手的利益。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松早已勒紧的裤腰带。 “走!” 老翁宁万坤大手一挥,脸上露出豁出去的狠劲。 “先进去!吃饱了再说!几日没沾油腥,老子肠子都锈住了。” “等吃饱喝足,直接亮明身份,我看谁敢拦我们认亲!” 随后一家五口,迈步走进了人头攒动的醉仙楼。 一进门,那热火朝天的气氛和扑鼻的香气更是让他们食指大动。 他们也不客气,直接找了个空桌坐下,当即就要了一桌火锅。 伙计见他们衣着寒酸却点菜豪爽,心下虽有疑虑,但还是热情招待。 很快,火锅沸腾,菜品上齐,这一家人如同饿虎扑食,也顾不上什么体面,甩开腮帮子就开始猛吃海喝,风卷残云般将满桌菜肴扫荡一空,连汤底都喝了不少。 酒足饭饱,打着响亮的饱嗝,老翁宁万坤满意地拍了拍鼓起的肚子。 这时,伙计笑眯眯地拿着账单过来: “客官,承惠,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凝固。 宁万坤剔着牙,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道: “没钱。” 伙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客官,您……您说什么?” “我说没钱!” 宁万坤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邻桌食客纷纷侧目。 “怎么?吃你顿饭还要钱?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伙计强忍着怒气,依旧保持职业微笑: “客官,您说笑了,吃饭付钱,天经地义。” 宁万坤的大儿子宁刚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告诉你,这醉仙楼,就是我们家的。” “你们东家,是我们家女婿。” “吃自家东西,还要钱?” 这番无耻言论,不仅让伙计目瞪口呆,连周围的食客也都哗然,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哟呵,吃霸王餐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们是苏诗魁的岳家?真的假的?” “看这打扮,八成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伙计气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努力维持秩序: “几位客官若是无钱付账,还请跟我去后堂说话,莫要影响其他客人。” “我影响谁了?” 老妇何巧莲突然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哎呀,气死我了,被你这小二一气,我这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老头子,我不行了……” 说着就往宁万坤身上倒,演技浮夸至极。 宁万坤立刻配合地扶住她,对着伙计怒吼: “待会我要是见了你们东家,非要让他把你给开了不可。” 大儿子宁纲更是来劲,借着酒意,一把掀翻了旁边的空桌,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 “妈的!给脸不要脸!”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食客们纷纷躲避,有的皱眉不满,有的则看热闹不嫌事大。 其他伙计连忙上前劝阻,却被宁家几人推搡辱骂。 这时,得到消息的魏灵儿快步从柜台后走出。 “几位,我是醉仙楼的掌柜。” “若是手头不便,这顿饭钱,我做主,给你们免了便是。” 魏灵儿本想息事宁人。 谁知,宁家几人见魏灵儿是个女子,气焰反而更加嚣张。 宁万坤三角眼一翻,冷笑道: “免了?你以为我们是来讨饭的?我们是来认亲的!” “这是银子的事吗?你看我们像差银子吗?” “你是掌柜的吧?你和这伙计先当着大家伙的面,先给我道歉,然后再把你们东家叫来见我。” 何巧莲也停止了发病,指着魏灵儿: “看你也算明事理的,我家女儿芸娘,是你们东家苏墨的娘子。” “这醉仙楼,有一半是我们家的,你跟我我们要银子,瞎了你的眼!” “我们像没银子的吗?” 不远处的赵萍儿见情况失控,这家人越说越不像话,赶紧转身跑向后院去找苏墨。 后院里,苏墨刚听完赵萍儿气喘吁吁的汇报,眉头紧紧锁起。 芸娘的家人?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芸娘的身世。 芸娘本是官宦之后,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后曾寄居在叔叔家,但后来似乎因故被卖入青楼…… 看来,眼前这伙人,八成就是那所谓的干亲叔叔一家了。 等苏墨来到前厅,只见一片狼藉,宁家五人正围着魏灵儿吵吵嚷嚷,唾沫横飞。 周围的食客大多远远看着,面露厌烦。 宁万坤见又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气质不凡,以为是管事的来了,立刻调转枪口,对着苏墨吼道: “你就是管事的?来得正好!你们这伙计和掌柜的,说我们吃白食,还要给我们免银子,你说,这不是辱没人吗?” 苏墨看着他们表演,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几位,吃饭付钱,乃是天经地义。” “你们要又有银子,拿来便是,要是没银子,我现在就报官。” “报官?” 宁万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去报啊!我看哪个衙役敢抓我们!我告诉你,我女儿芸娘,是你们东家苏墨的娘子。” “我们是苏解元的岳家,你敢动我们一根汗毛试试?” 何巧莲立刻配合地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没天理啊!女婿开店,老丈人一家吃顿饭还要被报官啊!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啊……” 宁万坤两个女儿宁馨儿和宁幼仪也在一旁帮腔。 苏墨看着这场愈演愈烈的闹剧,知道不能再任由他们败坏醉仙楼的名声了。 他深吸一口气,运起中气,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 “诸位!” 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今日醉仙楼突发此事,扰了诸位雅兴,我在此向各位赔罪。” “为表歉意,今日所有在座客人的消费,全部免单!同时,醉仙楼即刻起提前闭店,处理此事。” “诸位尚未用餐的,可凭号牌明日再来,依旧享受八折优惠。” 此言一出,大堂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各种声音。 但大多数食客见东家如此大气,又确实被闹得没了心情,便纷纷起身,有序离开。 宁家五人没想到苏墨会来这一手,直接闭店清场。宁万坤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嚣张,指着苏墨的鼻子骂道: “你以为把人都赶走就完了?我告诉你,没门!等我家芸娘来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苏墨不理他的叫嚣,转头对身边的赵萍儿低声道: “萍儿,去请芸娘过来一趟。就说有人找你,让她来见见。” 赵萍儿会意,立刻转身去了。 宁家几人一听真去叫芸娘了,顿时如同打了鸡血,气焰更是高涨。 宁万坤挺直了腰板: “现在才知道去叫我家芸娘过来?等会儿我家芸娘来了,有你们好受的。” “到时候,我叫你们东家把你们全给开了,到时候,老翁我坐镇这醉仙楼……” 苏墨不禁笑了,这一大家子想得还倒好。 还想着靠和芸娘的关系,把这醉仙楼捏到手里。 第101章 你是苏墨? 苏墨嘴角微翘,看着这一大家子。 而后好整以暇地拉过一张椅子,在大堂中央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他随手从旁边桌上捞过一个还没撤下去的茶壶,给自己斟了半杯凉透的茶水,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眼神平静地看着宁家几人上蹿下跳。 宁万坤见苏墨这般作态,只当他是个普通管事的在硬撑场面,气焰更盛。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摆出长辈的架子,可惜那身破旧长衫和蜡黄的脸色实在撑不起什么威严。 “哼,有些人啊,就是狗眼看人低!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宁家是什么门第。” “我家芸娘,那可是知书达理、容貌出众的官家小姐出身!虽然后来家道中落,暂居在我这叔叔家里,但那也是金枝玉叶般的人儿。” “如今更是跟了苏解元,那是何等福分?苏解元少年英才,诗魁之名响彻大虞,将来必定是阁老宰相的材料。” “我们作为芸娘的娘家人,那就是苏解元的正经长辈!在这自家产业里吃顿饭,倒被些不开眼的下人当成叫花子一般驱赶,真是岂有此理。” 何巧莲立刻接口,声音尖厉: “当初芷兰她爹娘遭了难,是谁收留了她?是我们!是我们宁家省吃俭用,收留她,我们对她,那是恩重如山。” “你们跟我们叫板,算是干到头了。” 大儿子宁纲挺了挺干瘦的胸膛,指着苏墨的鼻子: “你小子,坐在这里装模作样。” “等会儿我妹妹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现在,你们恭恭敬敬给我们磕头赔罪,说不定稍后还能在你们东家面前美言几句,让你继续在这酒楼里当个管事……” 宁馨儿和宁幼仪也在一旁帮腔,一个说: “芸娘姐姐最疼我了……” 一个说: “等芸娘姐姐来了,让她把最好的首饰给我……” 言语间已经把醉仙楼的产业视作囊中之物,仿佛芸娘是他们的提线木偶,可以任由他们摆布。 苏墨只是微微一笑,又抿了一口凉茶,心里琢磨着:这家人倒是把狗仗人势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苏墨倒是有点好奇,芸娘待会儿会如何应对这群所谓的亲人。 没过多久,赵萍儿领着芸娘从后院走了过来。 芸娘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襦裙,神色匆忙。 一见到芸娘,宁家几人如同饿狼见了肉,瞬间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嘴脸。 “芸娘,我的好干女儿,干娘可算把你盼来了。” 何巧莲第一个扑上去,想要抓住芸娘的手,声音带着夸张的哭腔。 “你再不来,爹娘就要被这些黑心的下人给欺负死了。” 宁万坤也挤上前,老泪纵横的模样: “芸娘啊,叔叔婶婶好不容易找到你,本想一家人团聚,吃顿安生饭,谁知……谁知他们竟如此对待我们啊!” 宁纲、宁馨儿、宁幼仪也七嘴八舌地围上来,诉说着方才的委屈。 芸娘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有些懵,她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记忆深处那些并不愉快的往事翻涌上来,脸色微微发白,眼神中流露出为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何巧莲试图拉扯她的手。 宁万坤见芸娘没有立刻表态,以为她心软,更是添油加醋,指着苏墨,声音陡然拔高: “尤其是这个管事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坐在这个地方大模大样。” “还口口声声说要报官抓我们,芸娘,这等恶奴,绝不能轻饶,” 芸娘顺着宁万坤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悠闲坐着、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年轻男子身上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了。 她轻轻拨开围在身边的干亲一家,缓步走到苏墨面前,微微福了一礼,声音轻柔却清晰地唤道: “相公。” 这一声相公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宁家几人耳边炸响。 宁万坤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那挤出来的眼泪还挂在眼角。 何巧莲张着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宁纲举、宁馨儿和宁幼仪更是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宁万坤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指着苏墨: “他……他……你就是苏墨苏相公?” 苏墨这才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对着芸娘温和一笑,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呆若木鸡的宁家几人,语气平淡: “几位方才口口声声说要见我,我现在就站在你们面前,现在芸娘也叫过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 宁家几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尴尬、惶恐和一丝谄媚。 宁万坤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堆起近乎卑微的笑容,腰也弯了下去: “哎哟!原来是苏相公,小老儿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刚才都是误会……”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肘偷偷捅了捅旁边的何巧莲。 何巧莲也立刻变脸: “是啊是啊,苏相公,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这些乡下人一般见识。” “我们也是太久没见到芷兰,这才误惊了苏相公你。” 宁纲也赶紧放下手,搓着手,干笑道: “苏相公,您看这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芸娘就像我们的亲妹妹一样,当初她家道中落,要不是我们接济她,她也不能有今日……” 宁馨儿和宁幼仪也连忙附和,话里话外都在强调他们对芸娘的恩情,试图用亲情绑架来化解眼前的窘境。 苏墨听着他们前后截然不同的说辞,心里只觉得好笑。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苏墨才慢悠悠地开口: “既然是一家人,那有些话就更该说清楚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人: “首先,这顿饭钱,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几位是自己结,还是我帮你们垫上?” 宁家几人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 宁万坤讪讪道: “苏相公,您看……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这饭钱就免了吧?” 苏墨打断他: “我醉仙楼开门做生意,童叟无欺。既然几位刚才口口声声说不是来吃白食的,那这饭钱,自然该结。” 何巧莲急了: “苏相公!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我们要是真有银子,还能赖你这点饭钱?” “我们可是芸娘的干爹干娘!你让我们掏饭钱,这不是打芸娘的脸吗?” “你要是这样,那我们只能把芸娘带走了!”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芸娘闻言,脸色一白,想要让几人少说几句。 苏墨直接冷哼一声: “你们说带走就带走?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着,看向芸娘: “芸娘,你自己说。” “你还认他们这门亲吗?当初他们是如何对你的。” 芸娘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些曾经给她带来无数痛苦和屈辱的所谓亲人,语气毫不客气: “相公,我不认他们。” “自从他们将我卖掉,我与他们之间就再无瓜葛。” “之前的种种,我不愿再追究,但也请他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宁家几人的心理防线。 宁万坤和何巧莲脸色灰败,宁纲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发作,宁馨儿和宁幼仪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 苏墨点点头,然后冷冷地看向宁家几人: “要么,现在把饭钱结了,再赔偿打坏东西的损失,要么,我报官!” 第102章 私募兵马? “你……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宁万坤气急败坏,还想挣扎。 “看来,诸位是选择报官了。” 苏墨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别,别报官。” 宁万坤竟然直接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苏相公,芸娘,是我们不对,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我们错了。” “我们给您磕头赔罪,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何巧莲、宁纲、宁馨儿、宁幼仪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地求饶道歉。 “苏相公,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芸娘,我错了,当初不该卖你,你原谅婶婶吧。” “魏掌柜,小二哥,对不住,对不住,我们不该骂人,不该砸东西。” “我们赔钱,我们赔,我们这就去想办法凑钱。” 看着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宁家几人,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般跪地求饶,涕泪横流,苏墨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觉得有些可悲。 他挥了挥手,对不知何时已经守在门口的高通示意了一下。 看着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几人,此刻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跪地求饶,涕泪横流,苏墨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觉得有些可悲。 他挥了挥手,早已候在门外的高通进来,而后带着几名衙役走了进来。 苏墨看着宁万坤一家,没有一点可怜。 “求饶有什么用?求饶了也得为你们做的事情说的话,付出代价。” “既然你们没有银子,那就跟官府说去吧,我这里也不是义庄。” 说着,苏墨看向自己叫来的高通。 “高参军,这几位在我醉仙楼白吃白喝,还毁坏财物,你带回衙门,按律处置吧。” 高通拱手应道: “是,苏相公。” 随即一挥手,衙役们上前将瘫软在地的宁家几人架了起来。 宁万坤还想挣扎求饶,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一家人如同丧家之犬,在一众伙计们的注视下被拖出了醉仙楼。 而处理完这难缠的宁家,苏墨刚想离开,就被高通给叫住。 然后拉到了一旁没人的地方。 高通低声道: “苏相公,刚刚得到京里传来的消息。侯语堂及其一干党羽,已被押解至京。” “六部决议,此案将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会审。” 苏墨点点头: “这案子罪证确凿,三堂会审是应有之义,按章程走便是。” 高通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据说陛下有意亲自观审。” 苏墨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皇帝可是出了名的懒政,平日里连朝会都难得露面,如今竟要亲自观审一个四品知府的案子?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高通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 “而且,还有一个更紧要的消息。” “就在几日前,北边……北蛮再次大举南下,来势汹汹。” “我大虞在塞外的边军,已经全线撤回关内防守了。” 苏墨眼神一凝: “原因呢?北蛮虽时常寇边,但如此大规模行动,必有缘由。” “据说,是因为北蛮王庭的公主,在前些时候沦落我大虞境内,至今下落不明。” “北蛮多次派使者来咱们京师交涉要人,都无结果。” “这次怕是动了真怒,北蛮所有部落都要倾巢出动了。” 高通语气沉重: “一旦北蛮各部联合起来全力南下,便是大战开启,对我大虞而言,无论胜负,都将是伤筋动骨的灾难。” “毕竟,西边的大乾,南边的那些小国,可都虎视眈眈着呢。” 听到北蛮公主四个字,苏墨心中一动,立马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阿茹娜。 苏墨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嘀咕。 这些日子,自己好像确实没太把阿茹娜公主的身份当回事。 完全把阿茹娜当一个北蛮女奴使唤,时不时还“调教”一番…… 这要是让北蛮可汗知道了,怕不是要立刻发兵百万来踏平定南府? 甩开这些杂念,苏墨继续追问: “朝廷对此有何应对?” 高通回道: “我现在也就是个司户参军,消息有限,不过听说,朝中有人提议,让魏王殿下北上督军,收拢关防。” 苏墨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让魏王去?他刚在定南府办了侯语堂,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此时让他去面对兵凶战危的北境……呵,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一旦前线有失,或是战事不利,魏王恐怕难逃干系。” 高通点头: “小的也是这么想的。这分明是想借刀杀人,把魏王挤出京城。” 苏墨不禁陷入了沉思。 北蛮异动,朝堂倾轧,这局势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侯语堂案看似了结,实则只是掀开了更大风暴的一角。 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侯语堂倒台,新的定南府知府任命下来之前,定南府会有一段权力真空期。 自己何不趁此机会,利用现有的资源和影响力,在这里埋下一些伏笔,培植一点属于自己的力量? 毕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终能依靠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苏墨看向高通,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高通,我打算做一件大事,你,跟不跟我?” 高通愣了一下。 苏墨继续道: “你如今跟了我,现如今整个大虞官场都知道,你跟我是一路人了!” 高通沉默了一下。 他如今已经打上了苏墨的烙印,即便是将来有机会晋升,也会因此遭受到排挤。 而且一想起苏墨之前神出鬼没的身手和翻云覆雨的手段,他心中挣扎片刻,随即一咬牙,拱手道: “苏相公,我高通既然选择了跟您,就绝不后悔!您说吧,要做什么?” 苏墨点点头,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计划: “在下任知府上任前,也就是在我离开定南府之前。” “你以司户参军的名义,就以如今灾年未过,流寇滋生,需要扩充差役、加强地方守备为由,去招募一批流民。” “人数不要多,但要精壮、年轻、底子干净的。” “把他们招募进来,名义上是定南府衙门的差役,实际上这些人都听命于你,饷银也都是咱们开。” “你把他们集中起来,秘密训练看,把他们培养成只听命于你我的亲信力量。” 高通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大: “相公……您……您这是要私募兵马?” 这在大虞可是形同谋逆的大罪! 苏墨微微一笑: “什么私募兵马?这是为了维持定南府治安,清缴贼寇,是你定南府司户参军的分内之事。” “而我苏墨捐银剿匪,则是为了兼济天下之举。” “何罪之有?” “而且眼下流民食不果腹,能来当差役养家糊口,也算是善事一件。” 苏墨拍了拍高通的肩膀: “如今朝中是什么光景,你我都清楚。” “我们日后若想中自保,甚至做点事情,手里没有点自己的力量怎么行?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定南府,北钳肃北,南定江南,位置如此重要,而且眼下又逢赴台空缺,正是我们布局的好时机。” “即便日后你我入京,若能在这定南府留下一支可靠的力量,那也是一张不错的底牌。” 苏墨就差把话明说了。 手里有银子,不如手里有印,手里有印,不如手里有兵。 高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相公看得长远,高通佩服。” “招募流民充入府衙差役,这倒是符合章程,只是这花费……” 苏墨伸出食指: “银子我来出,要多少银子我给你多少。” “但必须保证这一千人,由咱们掌控。” “我估摸着,这次检举侯语堂,等侯语堂这桩案子办下来,你还能升,到时候再扩充人数不迟,但不能多,要名正言顺。” “即便下一任知府到任,他也说不了说什么。” 高通看着苏墨,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相公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苏墨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叫来魏灵儿,让她从账上支取五百两银票直接交给高通。 这五百两,也算是自己最后的家底。 魏灵儿虽然不知具体何事,但见苏墨神色郑重,高通也是一脸肃然,便二话不说,立刻去办了。 第103章 打造酿酒坊 送走高通后,苏墨一个人坐在二楼的一间雅间里,沉思许久。 在目前的处境下,苏墨很没有安全感。 自己的一篇六国论,加上现在把侯语堂给拉下马,只怕是京城里那些想要拿他做文章的贵人们,早就恨不得将他苏墨碎尸万段。 所以自己很有必要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以自保。 眼下银子得徐徐图之,至于人马和底牌,也得在暗中准备,未雨绸缪。 而除了这些之外,更重要的,苏墨觉得需要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 尽管是在古代,信息和消息依旧是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 想到这,苏墨便将芸娘叫了过来。 随后,苏墨让魏灵儿拿出之前特意留下的一小壶雪花饮,给芸娘倒了一杯。 “尝尝,这是我酿的酒,跟寻常的酒不大一样。” 芸娘好奇地接过,浅尝一口,微微蹙眉,随即又喝了一大口,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相公,这酒……好奇特。” “初入口有些苦,但回味却很清爽,而且喝完身上暖洋洋的,不似烧酒那般燥热。” 苏墨点点头: “此酒我叫它雪花饮,今日拿到醉仙楼五缸,一个多时辰便全都售罄了。” 芸娘睁大了美眸。 苏墨继续道: “而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能大规模酿造这雪花饮,而且不光能供应咱们醉仙楼,若是能供应整个定南府的酒楼,亦或者整个大虞,那便再好不过……” “并且此酿的制作并不复杂,关键在于精细的配方,以及流程的控制。” “所以,我打算建一个专门的作坊,大规模生产这雪花饮。” 苏墨拿起桌上的茶杯和砚台比画着,用芸娘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你看,传统的酿酒,多是师傅带徒弟,一缸一缸地做,全凭经验,产量低,酒水的味道也不稳定。” “而我设想的作坊,要像官府织造丝绸或者打造兵器那样,把整个制作过程拆分成许多个步骤。” 苏墨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画着: “比如,从选麦、发芽、烘干……到发酵装坛,每一步,都安排固定的人专门负责,只做自己那一块。” “这样做,速度快,效率高,而且因为每个人只专注于一个环节,容易熟练,并且能保密配方,更能做到每一批出来的雪花饮,都是一个味道。” “简单来说,这就叫……分工协作,标准量产。” 芸娘听着苏墨的讲述,连连点头。 对于苏墨这种通俗易懂的讲法,他立刻明白了这种方式的巨大优势。 苏墨继续道: “不仅如此,这雪花饮的配方,尤其是关键的酒花和酵母,必须绝对保密,只能由最核心的几个人掌握。” “初期投入的银子可能会比较多,但一旦打开销路,回报将是十倍、百倍。” 苏墨清楚,酒水的生意,利润是任何生意都比不了的。 这几日先在自己醉仙楼打开知名度,到时候只要能做到批量出产,就不愁卖不出去。 说到这里,苏墨又不忘强调一句。 “这雪花饮,将来就是我们苏家安身立命、富甲天下的基石。” 说罢,苏墨一把将芸娘拉到怀里。 “芸娘,这件事,我打算交给你来全权负责。” “选址、建坊、招募可靠的人手、监督生产、乃至未来的售卖,都由你来主导。” “你需要多少银子,直接跟灵儿支取,或者找我。” 芸娘没想到,苏墨说这么多,竟然是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 而且就在半个时辰前,自己的干亲一家才在这醉仙楼大闹一场。 看着苏墨任的眼神,芸娘深吸一口气,而后将红唇贴近苏墨的耳边: “相公如此信任,芸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苏墨微微一笑,搂着玉娘腰肢的手更加用力。 接着,苏墨又大致跟她交代了一些建坊需要注意的细节,比如水源、场地、保密等。 处理完醉仙楼和雪花饮作坊的一应事宜,苏墨这才动身返回城外的庄园。 回到庄园时,已是傍晚时分。 苏墨没有先去见魏灵儿和赵萍儿,而是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房。 而后对一个小丫鬟吩咐道: “去把阿茹娜叫到我书房来。” 自从秋闱放榜那日的风波之后,苏墨也有段日子没单独和阿茹娜相处了。 书房内,灯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 阿茹娜站在书案前,微微低着头,那双碧色的眼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现在的阿茹娜在苏墨面前,极力展现出一种近乎驯顺的姿态。 苏墨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目光在阿茹娜身上流转。 从阿茹娜紧束的腰带,到修长有力的双腿,再到那即便低垂也难掩英气的脸庞。 阿茹娜这位北蛮的明珠,如今却以女奴的身份站在自己面前,这种极致的反差,每每都让苏墨觉得既荒谬又有趣。 就像手握着一柄绝世锋利的弯刀,明知它可能伤主,却更享受将其掌控在手中的感觉。 苏墨起身,绕过书案,缓步走到阿茹娜面前。 距离很近,苏墨能闻到阿茹娜身上淡淡的、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气息,像是青草与某种冷冽香料混合的味道。 苏墨伸出手,并未触碰阿茹娜,只是用手指虚虚地拂过她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 阿茹娜身体瞬间绷紧,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这些日子忙着秋闱和醉仙楼的事情,冷落你了!” 苏墨的声音很近,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 “这几个月待在这里,还习惯吗?” 阿茹娜抿了抿唇,声音依旧带着点生硬: “回主人,习惯!” “习惯就好。” 苏墨轻笑一声。 阿茹娜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碧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屈辱,有无奈。 说习惯都是假的,如果说现在就能回到北蛮,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回去。 苏墨轻轻捏住了阿茹娜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的意味。 指尖能感受到她肌肤下紧绷的线条。 “在我这里,没有公主,只有阿茹娜。明白吗?”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侵略性。 阿茹娜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这种被完全掌控、连身份都被剥夺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却又奇异地无法生出强烈的反抗之心。 “……明白。” 阿茹娜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第104章 建帮派,养暗卫 苏墨松开了手,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而后重新拉开了距离,语气恢复了平常: “叫你来,是有正事。” 阿茹娜暗暗松了口气,但心底又莫名有一丝空落,她收敛心神,认真听着。 “刚得到消息,北蛮王庭已集结大军南下,兵锋直指我大虞边关。理由是……他们的一位公主流落大虞,下落不明。” 阿茹娜的瞳孔骤然收缩,碧色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她几乎要脱口问出细节,但看到苏墨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又强行将话咽了回去,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苏墨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北蛮异动,整个大虞朝廷,就会加紧对于你的搜寻。” “一旦你落到朝廷手里,必然会成为与北蛮谈判的重要筹码。” “是战是和,是换取利益还是平息干戈,你的处境,都不会太妙。” 阿茹娜不是蠢人,她立刻明白了苏墨的意思。 如果她被大虞朝廷找到,最好的结果也是被软禁起来作为人质,最坏的结果……她不敢想象。 她看向苏墨,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那主人告知我这些,是打算……” “我暂时没打算把你交出去。” “至少现在不行。” “先静观其变吧。不过,局势瞬息万变,我们不能总是被动等待消息。”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构想: “我打算,组建一支影子卫。” “影子卫?”阿茹娜疑惑。 “嗯,类似于情报机构,但也负责一些暗中的护卫和特殊任务。” 苏墨解释道: “一来,可以更好地保障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的安全。” “二来,也是更重要的,我们需要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阿茹娜心中震惊,她没想到苏墨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自从来到苏墨身边,苏墨的种种行为每次都能刷新她的认知。 但是她对于苏墨想要组建影子卫这种事情,很是吃惊。 毕竟私募情报组织,这在大虞是重罪! 但她转念一想,以苏墨的行事风格,这似乎又很正常。 “主人需要我做什么?” “你身手不错,身份也极其隐秘,而且你在家里也不能什么都不干,所以,我想让你负责,秘密招募一些可靠的人手。” “要那些身家清白、最好是有些功夫底子、或者有特殊技能的江湖人士。” “而首要的便是可靠,宁缺毋滥。” 阿茹娜沉吟片刻,点头道: “我明白,只是我对中原江湖并不算太熟悉……” 苏墨打断阿茹娜。 “所以,这件事,你和娜兰韵一起做。” “她娜兰家诗剑传家,深谙江湖上的事情,你们二人配合,一个负责甄选考核,一个负责联络打通关节。” 阿茹娜闻言,便也就应下了。 “是,主人。” 不多时,苏墨便又将娜兰韵叫了过来。 在听了苏墨关于组建影子卫的想法,娜兰韵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化为欣赏和支持。 她略一思索,便开口道: “相公此议,深谋远虑,如今朝廷对江湖帮派之事,只要不公然闹事,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相公若以组建帮派的名义招募人马,明面上行侠仗义、经营些正当营生,暗中培养影子暗卫,打探情报,钳制其他不安分的江湖势力,倒是一举多得,且不易惹人怀疑。” 苏墨闻言,眼睛一亮。 这组建门派倒是一个好主意。 一来可以光明正大培植自己的势力,而且能够把触手伸到江湖上。 并且还能暗中组建暗卫,制造情报网。 一时间,苏墨对于娜兰韵更加欣赏。 “好主意!这打造一个全新的门派,光明正大,谁也挑不出来毛病,如此一来,确实稳妥许多。” 娜兰韵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唇角微微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一刻,苏墨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娜兰韵好感度+3(10/100)】 …… 【娜兰韵好感度达到10点,奖励发放。】 【气运之子:被动天赋,小幅提升宿主运气,福缘有所增长,易遇好事,逢凶化吉概率微增。】 苏墨微微一怔,心里嘀咕。 这娜兰韵的奖励总算来了,不过这气运之子的奖励是什么东西? 思索半天,苏墨也不再纠结。 有总比没有强,就是不知道这运气加成具体能有多大效果。” 苏墨这边正暗自琢磨,那边娜兰韵和阿茹娜已经开始低声商议起组建帮派的具体细节。 比如选址、初期人手、如何发布征集令又不引人注目等等。 而等这建立门派的事情商议得差不多,夜色也已深了。 苏墨看着二女,心中一动: “今晚,你们二人便留在我房中吧。” 此言一出,阿茹娜和娜兰韵都愣住了。 阿茹娜脸上瞬间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有些慌乱地看向别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 让她与别人共侍一寝,这还是第一回。 但主人的命令,她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娜兰韵则是俏脸微红,她虽对苏墨有好感,但如此直白的留宿,还是与另一女子一起,让她有些羞赧和无所适从。 她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声音细若蚊蚋: “相公……这……于礼……” 苏墨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觉得有趣,笑道: “想什么呢?只是这打造门派,不比开酒楼简单,今夜咱们再好好商议一番。” “务必做到思虑周全。” “再说了,这床榻够大,还怕睡不下我们三人?” 苏墨这话半真半假,带着点无赖的调侃。 最终,两人还是拗不过苏墨,或者说,内心深处也并非完全抗拒,便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 卧房内,红烛高燃,气氛微妙。 阿茹娜显得有些拘谨,她站在床边,看着那宽大的床榻,进退两难。 让她主动上去,她拉不下那个脸;让她离开,她又不敢违背命令。 娜兰韵则要镇定一些,她先是帮苏墨铺好了床褥,又去检查了窗户是否关严,只是耳根的那抹绯红暴露了她的心境。 苏墨倒是自在,看着两个站在那里如同雕塑的美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都站着做什么?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正事要办。” 娜兰韵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走到床的另一侧,和衣躺下,尽量靠着边缘,背对着苏墨和阿茹娜,身体微微僵硬。 阿茹娜见娜兰韵都躺下了,咬了咬牙,也磨蹭着走到床边,在苏墨的另一侧躺下。 苏墨躺在中间,能感受到两边传来的、截然不同的体温和气息。 熄灭油灯后,苏墨故意翻了个身,面向阿茹娜。 阿茹娜感受到他的靠近,身体瞬间绷得像块石头。 “放松……” 苏墨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慵懒。 “我又不会吃了你,说起来,你们北蛮人夜里是怎么御寒的?” 阿茹娜不解苏墨为何突然问这个: “草原上夜晚寒冷,大家都是裹紧皮袍,靠在一起取暖。” 她言下之意,并非如现在这般情形。 “靠在一起取暖?”苏墨轻笑。 “那倒是挺……温馨的。” 第105章 雪花饮作坊建成 下一刻,苏墨的手看似无意地搭上了阿茹娜的腰际。 阿茹娜浑身一颤,几乎要弹起来,却被苏墨轻轻按住。 “难道你不听主人的话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枷锁,让阿茹娜僵硬地躺在那里。 另一边,娜兰韵虽然背对着他们,但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身后的动静。 …… 忙活半天,苏墨这才放过二女: “睡吧,明日还要去找谢铜盆谈银子的大事。” 第二日一大早,苏墨神清气爽地起床。 娜兰韵和阿茹娜则眼下都有些淡淡的青黑,显然昨夜都没睡好。 苏墨简单用了早饭,便出门前往谢铜盆府上。 雪花饮酒坊的筹建需要大量银子,他如今手头确实捉襟见肘了。 走在定南府的街道上,清晨的市集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苏墨一边盘算着待会儿如何说服谢铜盆,一边随意地看着两旁的摊贩。 忽然,他脚下踢到了个硬物,低头一看,竟是半块碎银子,约莫有半两重。 “咦?运气不错。” 苏墨弯腰捡起,掂量了一下,随手放进袖袋。他没太在意,只当是哪个粗心路人掉的。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路过一个卖早点的摊子,他无意中瞥见摊位角落的砖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着光。 凑近一看,居然是一串用红绳系着的一串铜钱,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钱啊。 嘿,今天这是怎么了?走路都能捡钱? 苏墨拿起那串铜钱,心里觉得有些稀奇。他忽然想起昨晚得到的那个【气运之子】的奖励。 难道是因为这个? 为了验证,他特意放慢脚步,更加留意地面和角落。 果然,在接下来去往谢府的路上,他又陆续捡到了几枚散落的铜钱,虽然加起来也没多少,但这种出门就捡钱的体验,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新奇。 苍蝇虽小也是肉啊! 苏墨乐了,看来这气运之子还真有点用处,虽然目前看来只是增加点小财运,但总归是好事。 来到了谢铜盆府门前。 通报之后,苏墨被热情地迎了进去。 谢铜盆见到苏墨很是高兴: “苏兄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快请坐,看茶!” 两人寒暄几句后,苏墨便拿出了随身带来的一个小坛雪花饮。 “谢东家,今日带来一物,请您品鉴。” 苏墨亲自打开泥封,给谢铜盆倒了一杯。 澄澈金黄的酒液倒入白瓷杯中,泛起细腻洁白的泡沫,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麦芽香气。 谢铜盆是经商老手,对各种货物都有敏锐的嗅觉。 他好奇地端起杯子,先是观其色,再闻其香,然后小心地抿了一口。 酒液入口,那独特的苦爽滋味和杀口的感觉让他微微一怔,随即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他又喝了一大口,感受着那冰凉清爽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忍不住赞道: “妙!妙啊!苏兄,不知此饮乃是何物所酿?味道如此奇特。” “初尝似有不惯,但这越喝越是顺口,尤其是这冰凉之感,配上这气泡,实在是消暑解腻的佳品。” 苏墨笑道: “此物名为雪花饮,是五品偶然所得之方酿制。” “我前几日酿了五坛,昨日在醉仙楼初次推出,不到一个时辰,带来的五缸便销售一空,许多客人还想买而不得。” 接着,苏墨便将雪花饮如何受欢迎,如何供不应求,以及自己打算建立作坊大规模生产,并将其销往定南府乃至全国各大酒庄的想法,详细地说了一遍。 谢铜盆听得两眼放光,他是商人,立刻嗅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机。 这种新奇独特、口感上乘又适合大众饮用的酒品,一旦铺开,潜力不可估量。 “苏兄果然非常人,此物若是能做成,必是金山银海。” 谢铜盆激动地搓着手: “只是……这建作坊、购原料、雇人手、打通销路,前期投入恐怕不小吧?” 他看向苏墨,意思很明显,你来找我,是缺银子了。 苏墨坦然承认: “确实如此,五品如今手头银子也耗完了,醉仙楼生意好是好,可顶多也是薄利多销。” “所以才来寻谢东家,看看能否合作。” 谢铜盆几乎没有犹豫,他猛地一拍大腿: “苏兄,你不必多说,我信你。” “这雪花饮,必成大事。”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下定决心般说道: “这样,我先拿出一千两银子,你先筹建酒坊。” “后续若还需要,我再想办法。” 一千两! 这几乎是谢铜盆大半的家底了。 谢铜盆能如此果断地拿出这么多钱,一方面确实是看好雪花饮的前景,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苏墨这个人的绝对信任和投资。 苏墨站起身,郑重拱手: “谢掌柜,到时候,这雪花饮,你我还是五五分账。” “哈哈,苏兄客气了。” 谢铜盆说罢,随即命人取来银票,亲手交给了苏墨。 有了这笔银子,雪花饮酒坊的筹建工作立刻进入了正轨。 回到庄园。 接下来的几日,芸娘全身心投入到酒坊的建设中,选址、招募工匠、采购原料…… 忙得脚不沾地。 而苏墨,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即将到来的春闱备考之中。 会试不同于乡试,乃是全国举人齐聚京城的龙门之跃,题目更有深度,竞争更为激烈,由不得他不重视。 他每日里除了处理必要的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埋首于经史子集、策论文章之中。 时光荏苒,一晃三个月过去。 在这三个月里,雪花饮的作坊终于在城外一处靠近官道的地方建成。 苏墨在芸娘的陪同下,亲自前去视察。 作坊占地颇广,用夯土和青砖砌成了数个相连的院落。 按照苏墨分工协作、标准如一的构想,内部划分明确。 有专门负责筛选、浸泡大麦的选料作坊,有控制温度让麦粒发芽的发芽室,有用于烘烤麦芽决定啤酒色泽和风味的烤窑…… 每个环节都有专门的工匠负责,芸娘还制定了严格的操作规程和验收标准,确保每一批雪花饮的品质稳定。 虽然完全是古法工艺,依靠人力、畜力和简单的水力,但整个流程井然有序,已经有了早期流水线生产的雏形,效率很高。 是同时期所有酒作坊不能比的。 此刻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麦芽香和酒花香,工匠们各自忙碌。 “接下来,可以先从定南府各大酒庄开始供货。” 苏墨边走边看,心中十分满意。 芸娘在一旁道: “相公,按照您的吩咐,将这雪花饮分为了上、中、下三个品级。” “上品用料最精,工艺最繁,只专供我们醉仙楼。” “中品和下品则主要销往定南府其他各大酒楼和酒庄,价格各不相同。” “目前我们已经和城里七八家有实力的酒庄谈好了供货意向。” “因为这雪花饮在醉仙楼反响甚好,供不应求,所以这些酒庄掌柜订购都很爽快。” 闻言,苏墨对着芸娘就是一顿猛夸。 视察完酒坊,苏墨回到庄园。 娜兰韵和阿茹娜又脚步匆匆地冲进书房,来向苏墨汇报组建帮派及影子卫的进展。 “相公,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在城西买下了一处废弃的义庄,稍加修葺,作为帮派的落脚点和明面上的总坛。” 阿茹娜补充道: “帮派名字,依娜兰姐姐之意,取云天楼,寓意义薄云天,既符合江湖道义,也便于吸引一些江湖人士。” “我们已经暗中发出了江湖征募令!” “想必要不了多久,这帮派便可初具规模了。” 第106章 剑仙余鉴水 阿茹娜随即又道: “主人,眼下依靠银钱和相公的名望,招募一些普通帮众、训练些外围人手不难。” “这灾年乱世,只要肯花银子,就不愁没人来投奔。” “但这帮派要想真正立足,光靠人数是不够的,最关键的,还是需要有几位真正能镇得住场面的高手坐镇!” 娜兰韵点头附和,秀眉微蹙: “但是眼下这江湖之中,侠客高手虽不少,但大多要么已有归属,效忠于某些世家大族或成名门派,要么便是闲云野鹤,性情孤傲,难以约束。” “想让真正有实力、有名望的高手心甘情愿来我们这新立的云天楼坐镇,恐怕还需费一番周折,想想办法。” 娜兰韵说出了眼下的难点,也是痛点。 无论是建立一个帮派,亦或者要暗中培植势力。 在这个肉搏和冷兵器时代,有武艺的高手,是最为难得的。 苏墨摸了摸下巴,不禁陷入了沉思。 “嗯,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么韵儿,你目前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娜兰韵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相公,除了之前说的广发江湖征集令,我还借我娜兰家在江湖上的关系,以云天楼的名义,向江湖上一些颇有声望的游侠、高手发出了正式的英雄帖。” “英雄帖?” “对。” 娜兰韵解释道: “时间就定在四日后的午时,地点便在城西的义庄,也就是我们云天楼现在的总坛。” “届时,以我娜兰家的地位和相公你的名声,定有不少江湖人士前来。” “只要有人来,我们便有机会,但至于能不能留住真正的高手,恐怕就要看当时的机缘,并且需要费一番心思。” 苏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自从穿越过来,自己一大半的时间不是在西山村,就是在埋头苦读。 对于这传说中的江湖人士,只有耳闻,但并未有一见。 思来想去,苏墨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那四日之后,我亲自去一趟。” …… 第二日一早,苏墨便在娜兰韵和阿茹娜的陪同下,前往城西查看那处作为云天楼总坛的义庄。 这义庄位于定南府西郊约十里处,背靠一片小山丘,前方视野开阔。 远远望去,只见一圈高大厚实的青砖围墙环绕,目测占地竟有小半个镇子大小,俨然一座小型堡垒。 围墙上有可供瞭望的垛口,甚至还修葺了几个简易的箭楼。庄门是厚重的榆木包铁,看上去颇为坚固。 “这地方……以前是义庄?” 苏墨有些惊讶,这规模和气派,可比他想象中的义庄大多了。 娜兰韵笑着解释道: “相公有所不知,这里前朝曾是一处屯兵的军寨,后来荒废了,被本地乡绅改建成了义庄,存放些无主棺椁。” “因地方够大,建筑也还算坚固,我们买下后,又投入银钱修缮了一番,如今正好合用。” 走进庄内,景象更是不同。 原本可能荒草丛生的院子已被平整压实,划出了演武场。 场边摆放着石锁、木桩、兵器架等物。 几排原本可能破败的屋舍也被修葺一新,有的作为议事厅,有的作为客房,还有专门的伙房、库房。 虽然陈设尚显简朴,但干净整洁,井然有序,已然透出一股新兴门派特有的生机与规整。 阿茹娜指着各处向苏墨介绍: “这边是演武场,平日供帮众操练,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按照我们北蛮训练勇士的习惯打造的。” “那边一排屋子是住所,目前已经招募了三十多名初步筛选过的帮众住在这里。” “最大的那间是议事厅,日后商议要事、接待来宾都在那里。” “后院还有马厩和一片空地,可以扩建。” 娜兰韵随后又解释了一个帮派的架构,以及运作方式。 苏墨边走边看,心中十分满意。 这地方位置僻静,易于保密,规模够大,便于发展,而且经过修缮,基本功能齐全。 娜兰韵和阿茹娜这事办得确实漂亮。 “短短几日,就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你们二人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得到苏墨的肯定,娜兰韵和阿茹娜相视一笑,都松了口气。 在议事厅坐下后,娜兰韵趁着机会,又向苏墨详细介绍了眼下大虞江湖的现状。 “相公,所谓江湖门派,并非全然是打打杀杀。其主要职能,主要是传承武艺,教习弟子,延续武脉。” “其次便是行侠仗义,维持维持地方秩序,弥补官府力量的不足。” “但最重要的,各门各派想要维持运转,都需要有稳定的财源。” “要么自身经营着镖局、田产、商铺等产业,要么背后有大的世家豪门资助。” 苏墨点点头,这不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银子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芸娘那边的雪花饮作坊已经走上正轨,这几日陆续开始向各酒庄供货,进项颇丰。” “支撑云天楼前期的开销绰绰有余。” “眼下首要的事情,就是把云天楼的架子搭起来,打出名声,同时想办法招募几位能撑起门面的高手。” 提到高手,娜兰韵眼睛一亮,说道: “相公,这次发出的英雄帖,有一份是送到了剑仙余鉴水手中,据说他已经答应赴约。” “剑仙余鉴水?” 苏墨对这个名号很陌生。 “正是。” 娜兰韵语气带着一丝推崇: “寻常百姓自然不知此名,但在江湖之中,这剑仙之名,不亚于相公的诗魁称号。” “此人剑术极高,据说已臻化境,江湖上难逢敌手,而且为人虽有些孤傲,但重信守诺,在江湖中朋友不少,人脉颇广。” “相公若是能将此人留下,对于云天楼声望的提升,以及日后在江湖上行事,都将是巨大的助益。” “哦?此人有什么特点?” 苏墨追问,知己知彼才能对症下药。 娜兰韵抿嘴一笑: “特点是除了剑法无双,便是嗜酒如命。” “传闻他平生两大爱好,一是练剑,二是品尽天下美酒,曾放出豪言,未能尝遍世间佳酿,乃是人生一大憾事。” 苏墨一听,乐了。 嗜酒如命? 这不正好。 自己这刚酿出来的雪花饮,正好有用武之地了。 随后,苏墨又在这义庄转了转。 而后和阿茹娜和娜兰韵详细说了说暗卫的训练和培养计划。 …… 一转眼,便到了云天楼广发英雄帖的日子。 城西义庄,一改往日的寂静,变得人声鼎沸。 青石广场上,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粗豪的谈笑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其中不少人,是冲着江南第一才女娜兰韵以及她背后娜兰家的名声而来,也想看看这新成立的云天楼,究竟有何能耐。 第107章 云天楼与你无缘 临近午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大门方向。 只见两人并肩而行,缓步踏入广场。 左边一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身形挺拔,面容清癯,腰间悬着一柄古拙的长剑。 整个人看起来普普通通,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右边一人则显得跳脱许多,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身形灵动。 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打量着广场上的众人和环境,脚步轻盈得仿佛不沾地。 “是剑仙余鉴水!” “还有追风无影吴风行!他们二位竟然一起来了!” 人群中响起阵阵低呼,显然这两人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吴风行打量着这略显简陋但人气颇旺的义庄,对余鉴水笑道: “余兄,你我还真是闲得发慌,竟跑到这定南府来参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帮派开张。” “我看这所谓的云天楼,除了地方够大,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嘛。” 他语气随意,带着几分对这新成立的云天楼的不以为然。 余鉴水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淡淡道: “吴兄此言差矣,我此次南下,一是听闻定南府出了位了不得的诗魁苏墨,其诗词别具一格,想来看看是何等人物。” “而且,我听闻这云天楼背后,便有他的影子。二来嘛……”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是想带你去醉仙楼尝尝鲜。” “醉仙楼?有何稀奇?” 吴风行不解其意。 “非也。” 余鉴水摇头。 “我这几日听说醉仙楼推出了一种名为雪花饮的新酿,风味独特,堪称一绝。” “坊间流传,没喝过这雪花饮,就算不得尝尽了人间酒味。我辈好酒之人,岂能错过?” 吴风行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提起几分兴趣: “竟有这般好喝,那我倒真要去尝一尝了。” 一晃到了午时,前来参加聚会的人差不多到齐了。 按照江湖规矩,先奉上清茶。 随后,娜兰韵作为英雄帖的发起人,款步走到议事厅前的台阶上,向众人敛衽一礼,声音清越悦耳: “诸位江湖同道,武林前辈,小女子娜兰韵,这厢有礼了。” “今日蒙各位赏光,莅临我云天楼开派之典,韵儿感激不尽。”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继续道: “诸位江湖同道前辈今日承蒙各位赏光,驾临我云天楼,娜兰韵在此先行谢过。” 她环视众人,继续说道: “近年来天灾频仍,定南府周边亦不太平,匪寇滋生,百姓困苦。” “我云天楼成立之初衷,便是欲联合江湖有志之士,保境安民,维护一方安宁。” “今日广发英雄帖,请诸位前来,一则是想让江湖同道共同见证我云天楼的成立,二则,也是希望能与各位豪杰共商义举,若有志同道合者,我云天楼虚位以待!”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点明了立派宗旨,也给足了在场众人面子,显示出娜兰韵极高的情商和语言艺术。 客套话说完,娜兰韵话锋一转,提高了声音: “接下来,有请我云天楼掌舵之人,与诸位相见。” 众人闻言,都以为要么是娜兰韵自己,要么就是那位神秘的苏墨苏诗魁要现身了。 却见从娜兰韵身后走出的,是阿茹娜。 这一下,在场众人皆是一愣,随即议论声嗡嗡响起。 “这女子是谁?” “云天楼之主?不是娜兰小姐吗?苏解元呢?” “怎么是个女子?偌大一个门派,难不成一个顶事的男人都没有?” “让一个女人做一门之主?这……这成何体统!” 甚至有一些思想保守、对女子抱有偏见的江湖人,当场便面露不悦,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娜兰韵对离去之人视若无睹,镇定自若地向众人介绍道: “诸位,这位是阿茹娜姑娘,与我一同执掌云天楼日常事务。” “阿茹娜武艺高强,胆识过人,今后由我二人共掌云天楼……” 她话未说完,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许多人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和不满的神色。 女子当家,在他们看来十分儿戏。 这云天楼,怕不是个笑话? 就在场面有些尴尬,质疑声渐起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从人群后方传来: “诸位英雄们,幸会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人群后方,缓步走来。 苏墨一出现,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苏墨走到娜兰韵和阿茹娜身边,对她们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面向众人,朗声道: “方才离去之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走了也罢,至于留下的诸位……” “咱们江湖人,终究还是要靠本事说话。” “今日,我苏墨便设个擂台,在场诸位,无论出身,无论年纪,只要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而不败,我苏墨立刻奉上十两银子,并诚邀其加入云天楼,予以重用。” “若能走过五招,赏银百两……” 苏墨今日到场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试一试身手,多招几个有用之人。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十两,百两,这可都不是小数目。 更重要的是,在大多数人看来,苏墨就是个文弱书生,就算会些拳脚,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分明是给大家送钱啊。 很多人都觉得,苏墨今天怕是要大出血,这银子根本送不完。 连站在一旁的吴风行和余鉴水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吴风行低声道: “这苏解元,倒是豪气,只是未免有些托大了吧?江湖藏龙卧虎,他一个读书人,能过得了我三招吗?” 余鉴水目光锐利地看向场中淡然而立的苏墨,缓缓道: “未必,你看他气息沉稳,下盘扎实,或许,还真有些门道。” 很快,就有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跳了出来,瓮声瓮气道: “苏诗魁此话当真?看来今日这百两银子,你是要白白送给我了。” “苏诗魁,你虽是读书人,但是要说话算话,可别到时候打输了,不给银子。” 苏墨微微一笑: “请。” 那铁牛大吼一声,如同蛮牛般冲向苏墨,碗口大的拳头直捣苏墨面门。 围观众人大多以为苏墨要吃亏,却见苏墨不闪不避,直到拳头快到眼前,才微微侧身,左手看似随意地一搭一引,右脚悄无声息地一绊。 噼啪一响,那壮硕如牛的铁牛竟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苏墨负手而立,淡淡道: “看来,云天楼与你无缘,下一个。” 这一下,满场皆惊。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怀疑苏墨是侥幸,那么接下来,接二连三上台挑战的人,几乎无人能在苏墨手下走过三招。 苏墨出手看似不快,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将对手放倒。 动作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这下,所有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看向苏墨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哪里是个书生? 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 就连吴风行和余鉴水,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吴风行低声道: “好俊的身手!步伐灵动,发力巧妙,这苏墨,不简单啊!” 很快,有人凭借灵活的身法或者扎实的基本功,勉强撑过了三招,但在第四招上依旧被苏墨轻松放倒。 苏墨遵守承诺,当场让魏灵儿拿出十两银子,并正式邀请此人加入云天楼。 第108章 麻将上瘾了 一时间,风向急转。 在此之前,在这些江湖人眼中,云天楼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新帮派。 而现在,能够加入云天楼,反倒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一番比试下来,苏墨凭借碾压式的实力和豪爽的作风,成功招募了十几人。 虽然说是招募,但后续还有考核。 只有心性品行都过关,才能继续留下。 毕竟苏墨开出的价钱,他们无法拒绝。 站在人群中的吴风行和余鉴水,此刻脸上的轻慢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和欣赏。 吴风行忍不住了,他本就是好动好奇的性子,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飘入场中,对苏墨抱拳道: “苏诗魁好身手,在下吴风行,见猎心喜,想向苏解元讨教几招,不知可否?” 众人一看轻功第一的吴风行要出手,顿时沸腾起来。 都觉得苏墨这次肯定要输了。 虽说苏墨一直连胜,但吴风行毕竟成名已久,轻功卓绝,打法刁钻。 算是江湖中的佼佼者了。 能达到这个程度的,少之又少。 苏墨看着眼前这位以轻灵著称的高手,心中也起了较量之心,正好检验一下自己满级体能的实战效果。 “吴大侠请。” 两人当即在场中动起手来。 吴风行身法果然快如闪电,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掌指腿法变幻莫测。 而苏墨则稳如磐石,无论吴风行从哪个角度攻来,他总能及时格挡或闪避,偶尔反击一招,便逼得吴风行不得不全力应对。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看得周围众人眼花缭乱,喝彩声不断。 只有苏墨自己知道,他依旧在放水,只用了两三成的实力,主要是为了摸清这个时代顶尖高手的路数,同时也给吴风行留足面子。 几十招过后,苏墨觉得差不多了,卖了个破绽,吴风行趁机一掌拍来,苏墨看似仓促格挡,两人手臂一交,各自震退三步。 “哈哈!痛快!苏诗魁文也在行,武也不俗,我吴某佩服。” 吴风行收势,大笑着拱手,他打得十分尽兴,同时也清楚感觉到苏墨未尽全力,心中更是高看了几分。 苏墨也笑着还礼: “吴大侠轻功独步天下,苏墨领教了。” 他转而看向下面观战的余鉴水。 “余大侠,可有兴趣也下场活动活动筋骨?” 余鉴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苏墨: “苏诗魁深不可测,我余某今日是来喝酒的,不是来打架的。若要切磋,改日备足美酒再说。” 苏墨会意,大笑道: “那两位大侠若是不弃,不如随苏某回府,咱们把酒言欢,好好聊聊?” “也让二位尝尝那醉仙楼的雪花饮,是否名副其实?” 吴风行和余鉴水对视一眼,当即点头答应。 苏墨便对娜兰韵和阿茹娜交代了几句,让她们继续处理云天楼后续的招募和安置事宜,自己则带着吴风行和余鉴水先行离开。 …… 苏墨将吴风行和余鉴水带回自己在城内的别院。 时近中午,苏墨直接让下人准备了火锅。 当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飘着浓郁香辣气息的铜锅端上来时,吴风行和余鉴水都愣住了。 “苏解元,这是……” 吴风行好奇地指着火锅。 “此物名为火锅,边煮边吃,别有风味。” 苏墨笑着介绍,并示范如何涮肉涮菜。 两人一脸恍然,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奇香无比的火锅啊。 随后便学着样子尝了尝,顿时被那鲜香麻辣、酣畅淋漓的口感征服了。 “妙!太妙了!” 吴风行吃得额头冒汗,大呼过瘾。 “这吃法,人生头一回,比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还来得痛快。” 余鉴水虽然吃得相对文雅,但眼中也满是惊艳之色,频频下箸。 接着,苏墨又拿出了准备好的雪花饮。澄黄的酒液倒入杯中,泡沫绵密。 “二位,请尝尝这雪花饮。” 余鉴水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先观其色,再闻其香,然后小心地品了一口。 只见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 良久,他才睁开眼,长长舒了一口气,赞叹道: “沫如雪,味甘甜,入口甘爽,回味悠长……” “这味道,稀罕,真是稀罕。” “苏诗魁,看来我余某今日算是来对了。” 吴风行也喝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走火锅的燥热,只觉得通体舒泰: “好酒,果然是好酒,配上这火锅,简直是绝配。” 接下来,三人便围着火锅,就着雪花饮,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从江湖轶事到朝堂风云,从诗词歌赋到武功心得,苏墨凭借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幽默的谈吐,让吴风行和余鉴水大感投机,相见恨晚。 这顿酒直喝到日落西山,三人都有些微醺。苏墨趁机提出邀请: “二位大侠,若是不急着离开定南府,不如就在我这小院多住几日?也好让苏某一尽地主之谊。” 吴风行和余鉴水正喝得高兴,对这雪花饮和火锅更是念念不忘,闻言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第二天,苏墨又拿出了一个大杀器。 麻将! 他拉着吴风行、余鉴水,又叫来这几日整日在府上识字的宋巧巧,四人凑成一桌。 苏墨简单讲解了一下规则。 起初吴风行和余鉴水还觉得这不过是闺阁游戏,有些不以为意。 但几圈下来,两人就被这小小的骨牌迷住了。 那算计、那运气、那等待与揭晓的刺激感,让他们欲罢不能。 苏墨还提议,光玩没意思,加点彩头吧,小赌怡情。 于是四人开始用银子玩。 这下更不得了了。 吴风行和余鉴水本来就好胜,这一涉及赌,更是全神贯注。 赢了哈哈大笑,输了抓耳挠腮,嚷嚷着再来。 接下来的几天,这四人几乎是从早打到晚。 饿了,苏墨就让醉仙楼送来各种精致炒菜,或者继续吃火锅. 渴了,便是管够的雪花饮。 吴风行和余鉴水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快乐中,简直是乐不思蜀,让他们走他们都不肯走了。 几天下来,苏墨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在牌桌上,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二位大侠,觉得我这云天楼如何?” 吴风行一边盯着自己的牌,一边随口道: “有吃有喝有玩,还有苏解元你这样妙的人,我看比那些整天板着脸、规矩一大堆的老牌门派强多了。” 余鉴水也难得地附和道: “确实。此地颇合我心意。” 苏墨趁机道: “既然如此,二位何不干脆就留在这云天楼?也不需要你们处理什么俗务,就当是个供奉、客卿,平日里帮着镇镇场子,指点一下后辈。”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这雪花饮、火锅,还有这麻将,定然管够,如何?” 吴风行想都没想,啪地打出一张牌: “成啊,只要有这雪花饮喝,有这麻将打,让我老吴干啥都行。” 余鉴水摸了一张牌,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 “可,不过,雪花饮需管够。” 苏墨微微一笑,随后打出一张牌: “胡了,清一色,几位给银子吧。” 吴风行和余鉴水看着苏墨推倒的牌,面面相觑,然后同时哀叹一声,乖乖掏钱。 第109章 三缺一,摇人! 吴风行和余鉴水这一答应留下,苏墨庄园里的小牌局就更热闹了。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苏墨一得空,这两位便准时准点地出现在那张麻将桌旁,眼神灼灼,比练功还积极。 “苏兄,快来快来,三缺一就等你了!” 吴风行一见苏墨从书房出来,立刻招手,那急切的模样,活像饿了三天的人看见了肉包子。 余鉴水虽不像吴风行那般外露,但手也早已按在了码放整齐的麻将牌上,目光时不时瞟向苏墨,意思不言而喻。 苏墨看着这两位迅速从江湖高手堕落成麻将发烧友的仁兄,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二位兄台,不是我不奉陪,实在是春闱在即,我这肚子里那点墨水,还得再翻腾翻腾,临阵磨枪。” 吴风行大手一挥,满不在乎: “磨什么枪!就凭苏兄弟你这脑子,考个进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来来来,打两圈放松放松,劳逸结合嘛!” 说着就要上来拉人。 余鉴水也难得帮腔,语气带着点循循善诱: “苏相公,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过度苦读,恐伤神思。” “不若暂歇片刻,或许更有奇效。” 他这话说得文绉绉,但盯着麻将牌的眼神很明显。 昨日从你身上输掉的银子,今日得赢回来。 苏墨心里吐槽,你们这哪是让我放松,分明是自己瘾头上来了。 本来苏墨就是想着靠着麻将把人留住。 现在好了,被反噬了。 他正想再推脱两句,这几日陪着三人一直打麻将的宋巧巧也一脸尴尬: “相公,二位大侠,魏姐姐那边叫我过去,或许是有急事。” 宋巧巧一走,这下固定牌搭子少了一个。 吴风行顿时哀嚎一声: “哎呀!这下三又缺了一个人,三个人怎么打着麻将?” “我昨日早早睡下,可就是为了今日好在这牌桌上大杀四方,这怎么就三缺一了……” 余鉴水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白板。 苏墨看着眼前这两位抓耳挠腮的两位,又看了看空出来的一个位置,心中一动。 “二位兄台在江湖上多有走动,眼下这三缺一……” “何不看看有没有志同道合的友人,大可以一并请来我这云天楼?” “到时候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伴,切磋武艺,品评美酒,闲暇时正好凑个牌局不是?” “只要二位能把人请来,我苏墨就有银子能供养得起!” 经过这几日,苏墨也逐渐领教了吴风行和余鉴水二人的功夫。 苏墨也算是意识到,在这个世界,手下有几个真正的高手,是多么难得。 一旦有更多的高手加入,自己这后起的云天楼,大可以成为大虞江湖之上的第一大门派。 到那个时候,自己便又多了一大依仗。 而苏墨之所以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明年开春进京做准备。 只要自己筹码越多,自己将来就会越安全。 “二位觉得如何?” 苏墨看着吴风行与余鉴水二人。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再些叫人过来。 余鉴水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看向吴风行,开口道: “吴兄,你可还记得肃北的宋义泽?” 吴风行一拍大腿: “对啊!怎么把老宋给忘了。” “那家伙力气大得能打死牛,性子也豪爽,跟我们一样,见了酒就走不动道。” “就是他家道中落后,性子有些古怪,不太合群。” “他上次还欠了我酒钱没给够……” 余鉴水随后便对苏墨介绍起来: “苏相公,这宋义泽乃是我朝名将宋功的后人。” “宋功将军当年也是威震边关的名将,可惜后来家道中落。” “宋义泽一身家传硬功,力大无穷,为人极重义气,只是不喜约束,故而一直在江湖漂泊。” “若他能来,无论是对云天楼,还是对我们这牌局,都是一大助力。” 苏墨一听,名将之后? 力大无穷? 这正对自己的胃口啊。 云天楼这么多的喽啰,总得有人操练。 苏墨立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竟有如此豪杰?若能请来,苏某定然扫榻相迎!” 吴风行性子急,当即站起身: “我脚程快,这就去肃北跑一趟,保管把那家伙给你拽来。” “等他来了,咱们就能痛快喝酒,痛快吃火锅,这麻将,也就能凑齐人了。” 说完,也不等苏墨回应,身形一晃,已是如一阵风般掠出了院子,眨眼不见了踪影。 苏墨看着吴风行消失的方向,哑然失笑。 这为了打麻将,轻功第一跑去请人,这瘾头可真不小。 吴风行走后,余鉴水看着桌上的麻将,若有所思。 他沉吟片刻,对苏墨道: “苏相公,你这麻将玩法,构思精妙,变化无穷,趣味盎然,实乃博弈之道的一大创举。” 苏墨谦虚道: “余兄过奖了,不过是闲暇时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登不得大雅之堂。” 余鉴水却摇摇头,正色道: “此物看似简单,却暗合人心博弈之乐。若能将其置于专门的场所,比如,赌坊之中,想必会大受欢迎,风靡一时。” 赌坊? 这两个字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苏墨脑海中的某个区域!他猛地一拍额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开赌场啊! 这玩意儿在古代,简直就是合法的印钞机! 而且,他拥有的可不仅仅是麻将。 一瞬间,各种念头在苏墨脑海中飞速闪过:麻将只是其中之一,还可以有扑克牌。 斗地主、炸金花、二十一点…… 甚至还可以搞个简易版的彩票,比如就叫双色球? 花点小钱博个大奖,这种诱惑,古今通用啊。 苏墨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正在向他招手。 他激动地对余鉴水道: “余兄,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当晚,苏墨回到书房,找来硬纸、浆糊和笔墨。 凭着记忆,他小心翼翼地将硬纸裁剪成大小均匀的长方形,然后用浆糊多层粘合,增加硬度。 接着,他用毛笔在上面细细描绘出红桃、黑桃、方块、梅花的图案,又用甲乙丙丁和汉字数字,代替字母。 虽然画工略显粗糙,但大体模样是出来了,这就是简易版的扑克牌。 第110章 另一条财路,开赌坊 制作好一副扑克牌后,苏墨又把照顾柳玉姝的柳玉茹叫了过来。 “玉茹,来来来,教你个新玩法。” 苏墨说着,一边晃了晃手里那叠奇特的纸牌。 而后,柳玉茹便好奇地跟着苏墨回到余鉴水所在的小厅。 接着,苏墨将扑克牌的规则,主要是斗地主的玩法,详细讲解给余鉴水和柳玉茹听。 一开始,二人听得云里雾里。 但讲了几遍之后,二人似乎是听懂了。 特别是余鉴水,听着那顺子、连对、炸弹等各类新奇术语,眼睛越来越亮。 等到三人实际操练起来,输赢的刺激感瞬间就让二人沉迷了进去。 这一玩,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哈哈哈,王炸,我终于赢了。” 余鉴水难得的开怀大笑,将最后两张牌拍在桌上,脸上满是畅快之色。 柳玉茹也玩得小脸通红,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平常她很少接触过这么有意思的解闷的东西。 余鉴水打了几局,放下牌,看着苏墨,语气真诚地说道: “苏相公,来到你这里,余某方知何为快意人生。” “吃得好,这火锅雪花饮乃天作之合;喝得好,雪花饮独步天下,玩得更好,这麻将、扑克,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令人沉醉。”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了几分,目光锐利地看向苏墨: “苏相公乃不世出的奇人,却花费如此代价,建立云天楼,如今又将我与吴兄招揽麾下。” “想必是有所图谋吧?” “士为知己者死,苏相公若有什么难处,或是有什么碍眼的人,尽管开口!” “余某别的不敢说,只要苏相公你开口说一个名字,我手中这柄剑,三日之内,定能取他项上人头,悄无声息。” 苏墨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 他明白余鉴水这是真心想帮他,也是江湖人表达效忠的一种直接方式。 他给余鉴水斟满一杯雪花饮,摇头笑道: “余兄,你多虑了。我苏墨如此大动干戈,还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要去杀什么人。” 他目光望向窗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深沉: “我苏墨起于微末,侥幸中了举人,得了些虚名。当初在定南府,为受灾百姓请命,与那侯语堂周旋,便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如今眼看这大虞朝廷,内政不修,边疆不宁。” “北蛮虎视眈眈,西边的大乾也未必安分。” “我手下这些生意,看似红火,但树大招风,若无自保之力,今日之富贵,或许就是明日祸根。” 他转回头,看着余鉴水: “所以,我组建云天楼,招募各位豪杰,一为自保,二也是想聚合一股力量,在这乱世之中,为这定南府的百姓,也为我们自己,求一个安稳。” 余鉴水听着苏墨的话,缓缓点了点头。 “苏相公心怀百姓,志存高远,是余某狭隘了。” “这一杯,敬相公!”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对苏墨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当晚,苏墨回到书房,立刻铺开纸张,开始规划开赌场的事情。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现在他手下的产业,雪花饮作坊每日能带来几十两银子的进账,若是将来能卖到其他州府,日入百两也不是梦。 醉仙楼稳定产出几十两。但开销也大,高通那边扩充的一千差役需要粮饷,云天楼招募的帮众、聘请的高手也需要开销。 算下来,资金压力依然不小。这赌场,简直就是及时雨! 第二日,苏墨便将赵海叫到了跟前。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这个当初瘦弱不堪的少年,如今脸色红润,身子骨也结实了不少,眼神里透着机灵劲。 “赵海,交给你个任务。” 苏墨将画好的麻将、扑克牌图样,以及他写的关于双色球的简单规则,递给赵海。 赵海好奇地接过,仔细看着。 当他看到那花十文钱,就有可能中一百两的双色球规则时,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相公,这人家花十文钱,拿走咱们的一百两?” “这咱们不就亏大了吗?” 苏墨冷笑一声。 “那也得有运气中了这头奖啊?这双色球摇号,有几个人买到手的号,能正好对得上咱们摇出来的这六个数字?” “几十万人里都不可能出一个!” “总的算下来,只有咱们赚的,没有咱们赔的。” “只要不出意外,日进斗金不成问题。” 说着,苏墨又言简意赅地给赵海讲了讲概率的原理。 听得赵海眉飞色舞。 苏墨看着他震惊的模样,笑了笑: “规则如此,童叟无欺。到时候,咱们的赌场,就主要就经营这些东西,除了双色球,还有麻将和叶子戏。” “到时候,这摊子事,我想交给你来打理,你敢不敢接?” 赵海虽然年纪小,但这几日跟着苏墨,成熟了不少,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听出苏墨话里的信任和看重: “相公信我,我就敢!我一定帮相公把这赌坊的事情办好。” “好!” 苏墨拍了拍他的肩膀。 “具体细节,我稍后慢慢教你。这几天,你先跟着我,好好熟悉熟悉这些玩法。” 接下来的日子,苏墨变得更加忙碌。他一边要抽空温书准备春闱,一边要筹划赌场开业的事情。 期间,芸娘那边传来好消息,雪花饮再次供不应求,苏墨大手一挥,又拨了一笔银子过去,将酿酒作坊的规模再次扩大。 醉仙楼的生意也因为雪花饮的独家供应而更加火爆,日进斗金。 高通那边也顺利扩充了一千差役,隐隐之中,整个定南府,似乎逐渐在苏墨的掌控之中。 然而,当苏墨将自己要开赌坊的想法告诉魏灵儿、赵萍儿、柳玉茹、柳玉姝几女时,却引来了一片反对之声。 魏灵儿首先皱眉: “相公,这赌坊之名,向来不佳,乃是倾家荡产之地。” “我们如今有酒楼,有酒坊,生意都很好,何必去沾染这等行当?” 她出身官宦之家,对赌博深恶痛绝。 而且她觉得,之前的醉仙楼能够开好,完全是因为有火锅。 而这赌坊,和开醉仙楼完全不一样。 第111章 云天阁,双色球! 赵萍儿也小声劝苏墨: “开赌坊容易招惹是非,听说市面上的各家赌坊背后都有江湖势力,不好相与。” “相公,不如就此打住,算了吧?” 这几日,她们几人也都体验过麻将扑克。 柳玉茹和柳玉姝虽然觉得麻将扑克好玩,但一想到要开成赌场赚钱,也觉得有些不妥,纷纷出言劝说。 苏墨理解她们的担忧,毕竟在这个时代,赌博确实名声不好。 但他有信心做出不一样的东西。他笑着对众女说: “我这赌坊,与寻常赌坊不同。” “寻常赌坊,大多以做局,逼人倾家荡产为业。” “我这赌坊,不以赌为主,而是以这些新奇玩法吸引人,小赌怡情。” “而且我这赌场,主要还是给一些乡绅土豪,达官显贵来服务!” 苏墨的目标群体很明确,那就是有钱人。 和前世一样,那些顶级的赌场,去的全都是百万家产的富豪,或者明星显贵。 苏墨也十分清楚这个道理。 穷人的钱难赚,而富人的银子,则容易落袋。 几女见苏墨心意已决,虽然仍有些疑虑,也不好再劝。 几日过去,赌坊一切准备就绪,定名为云天阁。 同时也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这云天阁赌坊背后,就是云天楼。 开业当日,苏墨带着家里的几个女人,还有余鉴水,和闻讯赶来的谢铜盆一起,前往观看开业。 谢铜盆看着装修一新、格局奇特的云天阁,搓着手,脸上带着商人的精明和一丝不确定: “苏兄,你这赌坊,搞这么多新花样,能成吗?” “这赌坊可不像酒楼,搞些花样便能吸引顾客,这赌坊是庄家坐庄,通吃各家的买卖……” 苏墨只是笑笑: “谢掌柜稍安勿躁,看看便知。” 赌坊门口,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对这新开的云天阁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门口张贴的巨大告示,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以及最引人注目的彩选规则。 “彩选?这是何物?” “告示上说,花十文钱买一张票,自己选几个号码,等开奖的时候,要是对上了,就能得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十文钱换一百两?这……这怎么可能?” “不会是骗人的吧?” 人群议论纷纷,大多持怀疑态度。 这时,云天阁的伙计开始大声宣传,并现场演示如何购买彩选票,如何选号,并强调开奖绝对公正公开。 “才十文钱,试试就试试,万一中了呢?”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犹豫了一下,掏出十文钱,买了一张票。 “我也来一张!就当买个念想!” 又有人跟着购买。 有人带头,围观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十文钱对大多数人来说不算什么大数目,但一百两银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很快,购买彩选票的窗口前排起了长队,人们怀着各种心情。 好奇、侥幸、怀疑、期待。 纷纷掏钱尝试。 与此同时,赌坊内部,划分出的麻将区和叶子戏区,也开始接待客人。 从未见过的麻将牌和新奇的规则,让一些胆大好奇的客人尝试坐下玩两把。 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几圈下来,那清脆的碰撞声、需要思考计算的牌局、以及胡牌时的快感,迅速抓住了他们的心。 一桌一个时辰只收十文钱,还给兑换筹码。 最后赌坊只从赢家的手上抽一成。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有人玩了几把麻将后,兴奋地对同伴说道。 “比掷骰子有意思多了,要动脑子。” 叶子戏区,也就是扑克区。 也是如此,简单的规则,多样的玩法。 一开始,先推出了基础的比大小和简易版斗地主,很快就吸引了另一批客人。 所有赌徒客都用特制的竹牌筹码下注,玩得不亦乐乎。 谢铜盆看着赌坊内迅速增多的人流,以及柜台前不断收入的钱箱,眼睛越瞪越圆,最后忍不住对苏墨竖起大拇指。 关键是这换筹码的一条! 十文钱,只能换九文钱筹码,一文算抽成。 而赢家赢一两银子,就得抽一成给赌坊。 赌坊全程不介入赌局,仅仅靠抽成,便能实现盈利。 当谢铜盆看清楚苏墨这运营模式,顿时惊为天人。 余鉴水也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赞赏。 魏灵儿等女眷看着这井然有序、并未出现她们预想中混乱场面的赌坊,心中的担忧也稍稍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对苏墨的佩服。 几日过去,云天阁的名声迅速在定南府传开。 彩选因其低门槛、高回报的特性,吸引了大量平民百姓参与,每次开奖都成为街头巷议的焦点。 一旦有人中奖超过五两,甚至十两。 整个赌坊的彩选销售量就会翻倍。 麻将和叶子戏则因为上手简单,容易让人入迷,征服了许多市民,赌坊内日日人声鼎沸,营业额节节攀升。 因为麻将和叶子戏这种玩法需要玩的人,有银子且有闲。 所以来玩的客人,大多手头都有不少银子。 而且这赌坊的二楼,专门设有二十间雅间。 只要一次性兑换筹码超过三十两银子,就能进入其中玩。 一转眼十几日过去。 云天阁生意正式走上正轨之际。 而吴风行也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定南府,身后还跟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 这汉子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铁塔,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面容粗犷,浓眉大眼,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落拓之气。 此人正是宋义泽。 来到苏墨庄园外,宋义泽不免开始抱怨。 “吴疯子,你火急火燎地把老子从肃北拽来,就为了见一个书生?” “认他做东家?还要加入什么劳什子云天楼?老子自在惯了,真不感兴趣!” “读书人有什么好见的?酸溜溜的,动不动就之乎者也,听着就头疼!” “还有这什么帮派?老子独来独往惯了,受不得那些拘束……” 吴风行费尽口舌,说苏墨如何豪爽,如何有趣,雪花饮如何好喝,宋义泽也只是将信将疑。 在进门见到苏墨后,见他果然是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宋义泽心中更是不以为然,只是碍于吴风行和余鉴水的面子,勉强抱了抱拳,瓮声瓮气地道: “宋某,见过苏相公。” 第112章 再收猛将 苏墨能感觉到对方虽自己并无好感,不过苏墨也不介意。 拱手还礼: “宋兄远道而来,辛苦了,吴兄和余兄常提起宋兄英雄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态度谦和,毫无读书人的架子,让宋义泽的脸色稍霁。 苏墨也不多言,直接吩咐人准备火锅,搬来雪花饮。 当那翻滚的麻辣锅底和冰爽甘冽的雪花饮摆上桌时,宋义泽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深吸一口那诱人的香气,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等吃到那鲜嫩爽滑的涮肉,喝到那冰爽独特的雪花饮,宋义泽之前的矜持和抱怨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快淋漓,连连赞叹: “好,好吃,还有这酒,虽不似烧酒,但味道也是绝了。” 酒足饭饱之后,苏墨又笑着拿出了麻将。 宋义泽看着那一个个刻着奇怪符号的小方块,一脸茫然。 在吴风行和余鉴水的怂恿下,他半推半就地坐上了牌桌。 一开始,宋义泽笨手笨脚,规则都记不全,常常出错牌,急得吴风行在一旁直跳脚。 但几圈下来,这简单的博弈和运气结合的游戏,竟然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学得极快,力气大,码牌的时候恨不得把牌按进桌子里,摸到好牌时,那粗犷的脸上会露出孩子般纯粹的笑容。 “清一色一条龙,我胡了……” 宋义泽猛地推倒牌,声如洪钟,震得屋顶似乎都晃了晃,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满足。 苏墨、吴风行、余鉴水看着他这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牌局间隙,宋义泽兴致勃勃。 他走到院中,看到角落有一个废弃的石磨盘,怕是有四五百斤重。 他闷哼一声,走过去,弯腰,吸气,双臂一较力,那沉重的石磨盘竟被他硬生生举过了头顶。 随即面不改色,举着石磨盘在院中走了几步,才轻轻放下,地面都微微一震。 “好神力!” 苏墨由衷赞叹。这力气,放在战场上,绝对是万人敌的猛将胚子。 宋义泽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苏墨面前,之前的疑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真诚和佩服。 他抱拳躬身,声音洪亮: “苏相公!我老宋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你这里,有天下最好的酒,最新奇的吃食,最好玩的游戏,待人也真诚,不嫌弃我老宋粗鄙。” “我宋义泽,今后愿追随苏相公,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苏墨连忙扶起他,笑道: “宋兄言重了,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共同在这云天楼,做一番事业。” 收了宋义泽这员猛将,苏墨心中底气更足。 翌日,苏墨便带着余鉴水、吴风行以及新加入的宋义泽,一同前往城西的云天楼总坛。 再次踏入这依山而建的义庄,苏墨明显感觉到与上次来时不同。 朱红大门两侧站立的守卫身姿挺拔,眼神锐利,见到苏墨一行人,立刻抱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训练。 进入大门,原本空旷的青石广场上,此刻正有数百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的汉子在分区操练。 有的在练习基础的拳脚,有的在两人一组进行对打,呼喝之声此起彼伏,显得颇有声势。 娜兰韵和阿茹娜闻讯快步迎了上来。娜兰韵依旧是那副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但眉宇间多了几分干练。 阿茹娜则一身利落的短打,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碧色的眼眸锐利如鹰。 “相公,余大侠,吴大侠。” 娜兰韵盈盈一礼,目光落在铁塔般的宋义泽身上,略带询问。 苏墨笑着介绍: “这位是宋义泽宋兄,亦是我们的新同伴。” “宋兄,这位是娜兰韵,这位是阿茹娜,她们二人共同执掌云天楼日常事务。” 宋义泽看着眼前这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女子,尤其是感受到阿茹娜身上那股不输男儿的彪悍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抱拳瓮声道: “宋义泽,见过二位姑娘。” 一边往里走,娜兰韵一边向苏墨汇报近期的情况: “相公,按照你的意思,如今在册的弟子已有五百三十七人。根据能力和特长,暂时分设了五个分坛……” 苏墨边走边看,不时点头。 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将几百号人组织起来,形成初步架构,的确不容易。 很快,几人来到了广场前方的点将台。苏墨示意娜兰韵将所有弟子集结。 随着一阵急促的钟声,广场上操练的弟子们迅速向点将台前汇聚。 然而,这集结的过程让苏墨微微皱起了眉头。 队伍显得有些杂乱,速度快慢不一,站定后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不绝,纪律性相当松散。 待到人员大致到齐,苏墨便让阿茹娜下令,展示近日的训练成果。 首先是基础拳脚演练。 几百人同时出拳踢腿,动作却参差不齐,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完全没眼看。 随后是武艺展示,更是看得人直摇头。 招式毫无章法,全凭一股蛮力,有时打着打着就忘了配合,甚至出现了自己人撞在一起的乌龙场面。 而且所有人的积极性明显不高,许多人举手投足间全是敷衍懈怠。 吴风行看得直咂嘴,低声对余鉴水道: “老余,这……有点看不过眼啊。” “比我们当年在江湖上见过的那些乌合之众,好像也强不到哪里去。” 余鉴水面无表情,但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不满。 无论是剑法还是其他,他都追求极致,看到如此散漫的景象,自然觉得碍眼。 宋义泽更是看得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对苏墨抱拳道: “苏相公,请恕宋某直言!这般操练,简直是儿戏。” “纪律涣散,号令不明,精气神全无,若是出去跟人拼杀,只怕一个照面就垮了。” 他声音洪亮,毫不避讳,点将台下的许多弟子都听到了,不少人脸上露出不忿之色,却也不敢反驳。 苏墨心中苦笑,他何尝看不出来? 这就是典型的乌合之众。 “宋兄有何高见?” 宋义泽朗声道: “宋某虽家道中落,但幼时也曾随家父学过练兵之法。” “若苏相公信得过,可将这些弟子交由宋某操练一段时日。”” 苏墨点点头: “既然如此,这操练弟子之事,今后便交由宋兄负责。” 说罢,苏墨上前几步,目光扫过台下显得有些散乱的五百多名弟子。 第113章 母子平安 而这群弟子此刻纷纷看着苏墨。 看到阿茹娜和娜兰韵规规矩矩站在苏墨后面。 就连余鉴水、吴风行这样的江湖头号人物,都站在了苏墨身后。 一时间,他们全都反应了过来。 传言并不是假的。 这云天楼,说到底,真正的帮主,就是苏墨苏诗魁。 而苏墨内心同样也在思考。 这群弟子,大多都是江湖人士,做什么事情都带着江湖习气。 但对于苏墨而言,自己要门派是假,要一支能作战的人马才是真! 所以这群痞里痞气的门派弟子,必须要好好改造一番。 苏墨站在高台上,沉吟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诸位既入我云天楼,便当知晓,云天楼非是寻常江湖帮派。” “我们要做的,是要做大虞第一帮派。” “而要做到这一点,靠的不是个人勇武,而是纪律……” 苏墨的声音陡然提高。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站无站相,行无行姿,操练敷衍了事,如此散漫,如何能成大事?” 台下许多弟子低下了头。 “从今日起,宋义泽宋坛主将全权负责各位的操练事宜。” “今后,我云天楼,赏罚分明。” “操练刻苦、听令而动者,赏。” “但偷奸耍滑、违抗号令、破坏纪律者,罚。” “轻则扣除月钱,重则杖责、静思己过,乃至逐出云天楼,绝不容情。” 此话一出,现场哗然。 苏墨继续道。 “自明日起,尔等首要练习的,便是站桩与行止。” “站,便要如松柏扎根,行,便要如江水奔流,听到号令,无论是集合、行进、还是操练,必须令行禁止,整齐划一。” “操练内容,除个人武艺外,需加强小队配合、阵型演练,要练到心意相通,攻守兼备。” “每日操练,设立考评。” “优者受赏,劣者受罚,日日公示,绝无偏私。” “若有人接受不了,现在便可离去。” 苏墨一番话,听得台下的弟子们听得心神震动。 但没有一个人离去。 因为此刻,在一众弟子看来,苏墨能把余鉴水、吴风行等人拉进来。 足以说明今后的云天楼,在江湖中的地位绝非寻常。 而且眼下的云天楼给出的月钱,可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接下来的日子,云天楼总坛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新兵训练营。 在宋义泽的严格督促和苏墨定下的大框架下,操练变得极其艰苦而规律。 天不亮,三通鼓声之后,所有弟子必须在一炷香内完成集结。 从那天起,云天楼总坛的画风就彻底变了。 宋义泽则是充分展现了他魔鬼教头的一面。 等所有弟子集合完毕,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都给俺站直了!抬头,挺胸,目视前方,都有点精气神……。” “朝前看齐,出拳要有力……” 苏墨严格执行苏墨制定的奖罚制度。 训练刻苦、进步明显的,当场就能拿到赏银以及粮食。 偷奸耍滑的,要么直接让静思,要么直接送走。 起初几天,底下弟子们叫苦不迭,私下里没少骂娘。 但渐渐地,变化开始显现。 随着队列越来越整齐,号令越来越统一,那种集体行动所带来的力量感和秩序感,让这些原本散漫的江湖汉子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再加上实打实的赏银刺激,以及看到身边同伴因表现好而获得优待,许多人的心态开始转变,从被动应付变为主动加练。 苏墨偶尔会过来巡视,看到弟子们整齐划一,身上少了不少江湖习气,心中颇感欣慰。 宋义泽这家伙,带兵确实有一套。 吴风行和余鉴水有时也会来凑热闹。 时不时传授一些武艺。 时光飞逝,就在云天楼的弟子们逐渐脱胎换骨,开始有了一丝精兵雏形之时。 而苏墨赴京参加春闱的日子也渐渐临近。 他一边抓紧最后的时间准备秋闱,并进行了数次的考场模拟。 同时又一边进行着各项产业的安排,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就在苏墨准备起程的时候。 柳玉姝怀胎十月,终于到了分娩的时候。 产房设在柳玉姝居住的院落,稳婆和丫鬟们早已准备就绪。 苏墨站在院中,听着屋内隐隐传来的痛呼声,心情复杂难言。 在这个医疗条件有限的年代,女人生孩子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苏墨在院中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魏灵儿、赵萍儿、柳玉茹等女眷则守在产房外,同样面色紧张。 “相公不用担心,有郎中,还有产婆伺候着,玉姝妹妹肯定没事的。” “就是的,玉姝妹妹每日都有进补,而且郎中每十日来一趟……” 时间一点点过去,产房内的声音时高时低,苏墨的心也随着起起伏伏。 苏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真正的牵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一瞬,一声响亮清脆的婴儿啼哭,猛地从产房内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是一位小公子!” 稳婆欢喜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院中凝滞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女眷们纷纷露出笑容,互相道贺。 苏墨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而后快步走到产房门口,恰好房门打开,稳婆抱着一个裹在锦绣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来,满脸堆笑: “恭喜苏相公,贺喜苏相公,母子平安,您看看,小公子多俊俏。” 苏墨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生命。 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在苏墨心中蔓延开来。 苏墨赶忙走进屋子。 只见柳玉姝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温柔、喜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光辉。 她看着苏墨抱着孩子走近,嘴角扬起一抹无比柔美而满足的弧度。 就在这时,苏墨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血脉子嗣诞生,完成开枝散叶,奖励已发放。】 【顶级医术:融汇古今医术,涵盖内外妇儿、针灸方药,臻至化境。】 刹那间,一股庞大而精深的医学知识洪流,瞬间涌入苏墨的脑海,并与他原有的认知完美融合。 各种药材性状、人体经络、病理医理、针灸技法、疑难杂症解法…… 无数信息纷至沓来,却又井然有序,仿佛苏墨早已浸淫此道数十年。 第114章 进京赶考 而就在苏墨思索这奖励的期间。 柳玉姝忽然轻轻哼了一声,眉头蹙起,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 紧接着便下意识地按向小腹。 苏墨心头一紧,立刻察觉不对。 他轻轻掀开锦被一角,只见褥垫上正迅速洇开一团刺目的鲜红。 “是产后血崩!” 苏墨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名词,伴随而来的是顶级医术知识带来的判断。 稳婆看见这一片血迹,瞬间神经紧绷起来。 “快!快叫郎中进来。” 而柳玉茹和魏灵儿原本还在外间收拾,闻声立刻冲了进来,看到榻上的情形,两人脸色唰地白了。 “玉姝!” 柳玉茹惊呼,扑到床边。 魏灵儿也慌了神,手足无措。 很快,两位老郎中被请了来。他们一看柳玉姝的状况,也是面色凝重。 把脉、查看之后,两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议,眉头越皱越紧。 “苏相公,尊夫人这是胞宫失摄,血海不固,出血甚急,老夫,老夫只能先用些固涩止血的汤药试试,但效果难料啊!” 老郎中擦着额头的汗,语气沉重。 “是啊,此症凶险,若汤药无效,只怕……” 另一位郎中也摇头叹息。 柳玉茹和魏灵儿听到这话,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看着床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柳玉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候。 苏墨推开挡在床前的郎中,坐到床边,伸手搭上柳玉姝的腕脉。 “相公,你……” 魏灵儿疑惑地看着苏墨。 苏墨没有解释,他闭目凝神,脑海中庞大的医学知识飞速运转。 苏墨没想到,刚得的奖励,就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脉象浮芤,失血过多,气虚血脱…… 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 “取我的银针来,还有,按我说的方子,立刻去抓药煎煮,快!” 苏墨报出一连串药材名和剂量,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 旁边一个机灵的丫鬟连忙记下,飞奔出去。 苏墨又看向那两位目瞪口呆的郎中: “劳烦二位,帮我按住她的人中、合谷穴,助她提气……” 说罢,苏墨接过柳玉茹匆匆找来的银针包。 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深吸一口气,运针如飞,精准刺入! 苏墨的动作行云流水,捻转手法都妙到毫巅。 此刻,两位老郎中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精妙迅捷的针法。 柳玉茹和魏灵儿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苏墨。 她们万万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口,站出来的还是自家相公。 对于苏墨会医术,几个女人此刻内心好奇无比,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苏墨最后一根针落下,并轻轻捻动,柳玉姝原本急促而微弱的呼吸竟然渐渐平稳下来。 身下的出血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直至停止。 脸上的青灰色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生气。 苏墨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番施针,极其耗费心神。 他再次搭上柳玉姝的腕脉,感受着那逐渐变得有力起来的跳动,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血止住了!” 一个丫鬟惊喜地叫道。 显然是没想到苏墨的施针效果会这么立竿见影。 柳玉茹和魏灵儿等人扑到床边,见柳玉姝虽然虚弱昏迷,但气息平稳,显然已脱离危险,均是喜极而泣。 “苏相公,您这手医术,简直是神乎其技!老朽行医一辈子,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老郎中对着苏墨深深一揖,语气充满了敬佩。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们几人也都是行医一生,都尚且做不到苏墨这边施针,且做到救人于瞬息。 “不知苏相方才这针法,乃是何处得的传承?” 苏墨摆了摆手,一边小心地起针,一边淡然道: “机缘巧合,学过一些皮毛罢了。” “二位辛苦了,稍后去前厅领银子。” 苏墨不想过多解释医术来源,便含糊带过。 两位郎中连道不敢,心中却已将苏墨奉若神明。 危机解除,房间内的气氛终于从绝望转为劫后余生的庆幸。 魏灵儿看向苏墨的眼神,除了原有的情意,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依赖和崇拜。 柳玉茹更是抓着苏墨的衣袖,哽咽道: “相公,今日若非有你,玉姝她……” 苏墨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好了,让玉姝好好休息,我们都出去吧,别打扰她。” 走出房间,苏墨望着廊外的月色,心中也暗自感慨。 这顶级医术,果然厉害。 刚才那种生死一线的压迫感,以及凭借自身能力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成就感,是任何一种武功或财富都无法比拟的。 接下来的三日,苏墨推掉了所有事务,专心留在府中陪伴柳玉姝。 亲自为她诊脉开方,监督她服药饮食,闲暇时便抱着儿子在床边逗弄,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 柳玉姝在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看着苏墨和孩子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三日后,柳玉姝情况稳定,春闱之期也日益临近,苏墨知道自己必须动身了。 出发这日,府门前颇为热闹。吴风行、余鉴水、宋义泽三人联袂而来。 吴风行率先嚷嚷道: “苏兄弟,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听说路上不太平,让我们哥仨护送你一程,保证你安安稳稳到达京城!” 余鉴水也点头道: “不错。京城龙蛇混杂,你此去是为科举,难免碍了一些人的眼,多些人手,稳妥些。” 宋义泽拍着胸脯,声若洪钟: “苏相公,俺老宋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谁敢找相公麻烦,俺把他脑袋拧下来!” 苏墨看着眼前这三位风格迥异却都真心实意关心他的高手,心中温暖。 他略一沉吟,说道: “三位兄台的好意,苏墨心领。不过,京城固然可能有风险,但我自信还能应付。反倒是这定南府,我们的根基所在,更让我放心不下。” 他看向余鉴水,郑重道: “余兄,你的剑,我最是放心。我想请你留在定南府,坐镇家中,保护好玉姝、灵儿她们,还有这偌大的家业。” “有你在,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余鉴水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道: “苏相公既然信得过余某,余某必竭尽全力,护得府上周全。” 第115章 娜兰家的仇家 苏墨点头,又对吴风行道: “吴兄,你轻功卓绝,消息灵通。此番就劳烦你随我进京,路上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有个照应。” 吴风行笑嘻嘻地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舒舒服服到京城!” 最后,苏墨对宋义泽道: “宋兄,云天楼弟子们的操练正在紧要关头,离不开你。” “你就留在总坛,继续狠狠操练他们。” “等我从京城回来,希望能看到一支真正可用的人马。” 宋义泽重重抱拳: “相公放心!俺一定把那群小子操练得嗷嗷叫。” 安排好了三位高手,苏墨又看向前来送行的谢铜盆。 谢铜盆搓着手道: “苏兄,此去一路顺风。” 苏墨低声道: “谢掌柜,过几日,朝廷新任的定南知府就该到了。” “侯语堂倒台,这新来的不知是敌是友。你多留意,倘若新知府对我们的生意不利,你务必第一时间想办法给我递消息。” 谢铜盆神色一凛,点头道: “我明白,我办事,你放心。” 这时,李青山也坐着轿子赶来了。 他下了轿,走到苏墨面前,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帖,塞到苏墨手中。 “苏墨,此去京城,万事小心。朝堂之上,不比地方,水深得很。” 李青山语重心长。 “这是老夫一位学生的名帖,他叫常峻,如今在吏部任文选司郎中。” “你到了京城,若遇到什么难处,可持此名帖去寻他。他或能为你周旋一二。” 苏墨心中感动,这位座师对他真是没话说。他躬身行礼: “恩师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随后,苏墨看向一旁的高通。 什么话也没说,就给了一个眼神。 高通点了点头,示意明白,见状,苏墨这才放心。 另一边,魏灵儿、赵萍儿、柳玉茹几人,也都围在苏墨身边,眼圈泛红,满是不舍。 魏灵儿替苏墨整理了一下衣襟,柔声道: “相公,京城寒冷,记得多添衣物。” 赵萍儿小声嘟囔:“相公,早点考完回来……” 柳玉茹则道: “家里有我们,相公不必挂心。” 芸娘也道: “相公,雪花饮作坊一切顺利,新扩的产能很快就能跟上,您放心。” 魏灵儿又道: “相公,此去京城,身边总得有个细心的人照顾起居,我们几个都脱不开身。” “就让巧巧跟着你去吧,她心思细腻,也能帮你打理些琐事。” 站在一旁的宋巧巧闻言,脸蛋微红,偷偷看了苏墨一眼,低下头摆弄着衣角。 苏墨看了看宋巧巧,这丫头确实乖巧懂事,有她跟着,路上也能方便些,便点头应允: “也好。” 随后,苏墨又将赵海叫到跟前,仔细叮嘱了一番赌坊的运营细节、 最后,苏墨回到房中,再次看了看襁褓中熟睡的儿子。 一切安排妥当,苏墨、吴风行、宋巧巧三人,带着行李,骑着马,离开了定南府,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京城距离定南府不算近,若是快马加鞭,沿途在驿站歇脚,大概需要七天左右。 路上,吴风行是个闲不住的话篓子,骑着马与苏墨并辔而行,嘴里啪啦地说着江湖上的各种趣闻轶事。 什么某某大侠为情所困跳了崖,哪个门派又为了争夺一本破秘籍打得头破血流,倒是冲淡了不少旅途的枯燥。 苏墨听着,忽然想起娜兰韵兄妹的事情,便随口问了一句: “吴兄,你久在江湖,可知江南娜兰家,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厉害的仇家?” 闻言,吴风行脸上的嬉笑神色收敛了些,他挠了挠头,有些诧异地看着苏墨: “苏兄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压低了声音。 “娜兰家这个仇家,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说出来能吓死人。” 苏墨心中一动,追问道: “哦?怎么个不一般法?” 吴风行左右看了看,虽然官道上人 不多,他还是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道:“因为娜兰家的仇家,就是如今坐拥江南半壁江山的大乾王朝的天家!姓李的那一家子!” 苏墨一听,差点从马背上滑下去。他勒住缰绳,瞪大了眼睛看着吴风行: “啥?大乾皇家?李家人?吴兄,你没开玩笑吧?” 他脑子里嗡嗡的,瞬间想起了娜兰嘉当初将妹妹娜兰韵托付给他时那郑重的神情,以及娜兰韵偶尔流露出的忧色。 好家伙,他原本以为最多是个江湖宿敌或者地方豪强,谁能想到直接对标了一个当世最强的皇室。 这仇家的档次也太高了点。 娜兰嘉这哪是托付妹妹,这简直是丢了个烫手山芋过来啊。 苏墨感觉自己额角有点冒汗。 吴风行见苏墨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我骗你作甚。这事儿在江湖不算绝密。据说当年李家还没发迹,也是江湖出身,跟娜兰家的老一辈结下了死仇,具体为了啥,年代久远,说法很多,有说是争抢宝物,有说是情仇,反正梁子结大了。” “后来李家,坐上了大乾的江山。这当了皇帝,想起以前的仇怨,能不惦记着收拾娜兰家吗?” 苏墨听得嘴角微微抽搐。 他原本插手江湖,建立云天楼,确实有将来势力壮大后,帮娜兰家一把的心思,算是看在娜兰韵的面子上帮一帮娜兰家。 可这对手直接是皇家…… 看着苏墨一脸无语问苍生的表情,吴风行似乎觉得爆料还不够劲爆,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而且啊,现在龙椅上坐着的这位大乾皇帝,还是个娘们,是个女帝!你说稀奇不稀奇?” 女帝?! 苏墨再次愣住。这信息量有点大。在这个时代,女子称帝,可是极其罕见的事情。这意味着什么? 这大乾的水,看来不是一般的深。 他原本只想着去考个贡生,捞个官身,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地盘,闷声发大财。 现在看来,这今后,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娜兰家的事,像一块石头压在了他的心上。 苏墨望着前方蜿蜒的官道,以及道旁枯黄的草木,心中五味杂陈。 一路颠簸,第七日午后,苏墨一行人终于望见了大虞京城的巍峨轮廓。 远远望去,那高耸的灰色城墙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平原之上,城楼上旌旗招展,在秋日微风中猎猎作响。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座帝都的磅礴气势。 官道上车马络绎不绝,挑担的货郎、骑马的商旅、赶着牛车的农夫,各色人等汇成一股股人流,涌向那巨大的城门。 “嚯!多年不曾进京了,这京城可比以往更加气派了。” 吴风行骑在马上,伸长脖子张望,嘴里啧啧称奇。 宋巧巧坐在马车里,也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好奇地向外窥探,眼中满是新奇与些许怯意。 苏墨勒住马缰,放缓速度,目光扫过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远处鳞次栉比的屋舍。 这就是大虞的政治中心,权力与财富交织之地。 苏墨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前世只在影视剧中见过的古代帝都,如今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京城居,大不易啊。” 苏墨低声自语了一句,想起了前世的某个梗。 他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春闱在即,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第116章 来京城也是顶流 在吴风行的引领下,他们穿过熙攘的街道,最终在离贡院不算太远的一条相对清净的街上,找到了一家名客栈。 要了两间上房,苏墨一间,吴风行一间,宋巧巧则住一间较小的侧房。 安顿好行李,苏墨刚在房间里坐下,准备喝口茶歇歇脚,就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 “苏诗魁,是苏诗魁苏相公住这里吗?” “听说诗魁苏墨进京了,就在这家客栈!” “在下愿出千金,求苏相公一幅墨宝!” 声音越来越嘈杂,似乎聚集了不少人。苏墨有些愕然,推开窗户向下望去,只见客栈门口不知何时已围了二三十人,有穿着儒衫的读书人,有衣着华贵的商贾,甚至还有些看着像官宦人家的仆役,一个个翘首以盼,神情激动。 吴风行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苏兄,你这在京师名气可真不小啊!人还没坐热乎,这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苏墨一愣,也是没想到自己在京城都这么有名。 吴风行凑到窗边,指着下面的人群。 “你现在可是名动大虞了!一刻钟十一首传世诗词,指物为诗,新晋诗魁的名头够响了吧?” “陛下亲口封的白衣博士,更是独一。” “但这些啊,在那些酸儒眼里,可能还只是风雅之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佩服道: “真正让你苏相公名声大噪,让市井百姓、商贾甚至一些底层官吏都记住你的,是你在定南府为民请命,扳倒贪官侯语堂的事。” “这事儿传开,都说你是难得的青天老爷,虽无官身,却敢为百姓发声。” “现如今,市面上都说,你苏相公随手画的一幅画,就值上千两银子。” “这些人,多半是冲着你的名头和墨宝来的。” 苏墨听着,心中恍然。 这时,客栈掌柜擦着汗,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躬身道: “苏相公,打扰了,外面来了好些人,都说是仰慕您的才学,想求见您,或者求一幅字画,您看这……” 下面的人群还在呼喊: “苏相公,在下仰慕您已久,只求一见。” “苏相公,我家老爷愿出纹银一千五百两,求您一幅图。” “苏相公,小生乃今科举子,特来请教诗词之道。” 场面甚是火爆。 苏墨看了看吴风行,又看了看一脸为难的掌柜,沉吟片刻。 没想到,自己现在就是到了京城,也还是顶流。 有这么多人追着自己。 但是苏墨也清楚,自己是来赶考的,一切都以低调为主。 “掌柜的,麻烦你下去说一声。“苏某舟车劳顿,实在不便一一接见。” 掌柜连忙答应着下去了。 吴风行挑眉: “苏兄,你这可是要引发骚动啊。” “我看下面还有不少抹着胭脂的女子……” 苏墨笑了笑。 一直到了夜里,门外的人群见不到苏墨这才散去。 可接着,掌柜又过来了,脸上堆着笑: “苏相公,方才还有几位城中的大商贾托小人传话,他们就在对面的茶楼,想设宴为您接风洗尘,不知您……” 吴风行立刻插话,对苏墨使了个眼色: “苏兄弟,我看还是算了吧。” “现在是非常时期,春闱要紧。万一席间出点什么事,或者被人拿去做文章,说你结交商贾,意图不轨,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苏墨深以为然。 自己现在树大招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多谢掌柜好意,也请代为转告那几位东家,苏某心领了。” “只是备考在即,实在不便赴宴,还望见谅。” “待秋闱结束,我苏墨亲自设宴,款待他们。” 对于苏墨而言,自己如今不差银子,岂是一顿饭就跟着你走的人。 掌柜见苏墨主意已定,也不再劝,躬身退下。 回到房间,苏墨对吴风行道: “吴兄提醒的是,京城水深,是该谨慎些。” 吴风行嘿嘿一笑: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苏兄弟,你如今这名头,怕是比许多京官还响亮,想低调都难喽。” 苏墨无奈地摇摇头。他想起李青山的嘱托,便道: “明日,我打算去拜访一下恩师的那位学生,吏部的常峻常大人。毕竟受了恩师所托,总要去见一面,全了礼数。” 吴风行道: “吏部文选司郎中,正五品,官不算太大,但位置关键。去见见也好,不过……” 他顿了顿。 “京城这些官,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你心里有个准备。” 苏墨点点头,他本也没指望靠这个攀附什么,纯粹是看在李青山的面子上。 翌日一早,苏墨仔细收拾停当,带上李青山给的名帖,由吴风行陪着,按照地址找到了常峻的府邸。 这是一座不算特别显赫,门庭收拾得颇为整洁的宅子,透着股清贵气。 苏墨上前叩门,向门房递上名帖和一点碎银: “劳烦通禀,定南府举子苏墨,受业师李青山老先生所托,特来拜会常大人。” 门房收了银子,态度却不甚热情,懒洋洋地说了句等着,便转身进去了。 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时辰。 秋日的晨风带着凉意,吹得人衣衫微动。 吴风行有些不耐烦地踱着步,低声道: “好大的架子。” 苏墨倒是平静,他早有心理准备。 终于,门房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体面些的管家模样的人。 那管家上下打量了苏墨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淡淡道: “我家老爷今日公务繁忙,原本是不见客的。看在李老先生的面上,才破例一见。苏举人,请随我来吧,动作快些,老爷时间宝贵。” 苏墨心中微哂,这还没见面,下马威就先来了。 他不动声色,跟着管家穿过前院,来到客厅。 常峻并未起身相迎,而是端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眼神锐利,带着一股久居人上的倨傲。 “学生苏墨,拜见常大人。” 苏墨依礼躬身。 常峻放下茶盏,目光落在苏墨身上,似笑非笑: “哦,你就是苏墨?李师在信中提过你,起来吧。” 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 待苏墨坐下,常峻便开门见山,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恩师在信中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什么诗才惊世,风骨凛然。呵,年轻人,有些才学是好事,但要知道天高地厚。”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在定南府做的那点事,真当是为民请命了?不过是愣头青,不知死活罢了!” “检举一府知府?你以为你是谁?侯语堂背后牵扯多少关系,你动得了他,那是你运气!若非……哼,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苏墨静静听着,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料到可能会不受待见,却没想对方如此直接地羞辱。 第117章 皇帝微服出宫 常峻见苏墨不语,以为苏墨被自己震慑住,语气更冷: “你以为扳倒一个侯语堂,就能在士林中博得清名?幼稚!” “你可知你此举,得罪了多少人?这大虞的官场,盘根错节,岂是你一个乡野小子能撼动的?” “本官今日见你,是看在李师面上,提点你几句。”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墨: “即便此番春闱你侥幸高中,踏入仕途,本官也可以明白告诉你,这大虞官场,绝不会有你苏墨的一席之地。”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执迷不悟,哼,前途堪忧。” 这番话可谓极尽挖苦与威胁之能事。 若是寻常年轻气盛的举子,恐怕早已面红耳赤,要么据理力争,要么羞愤难当。 然而苏墨只是缓缓起身,对着常峻拱了拱手,语气平静无波: “常大人的教诲,学生记下了。若无他事,学生就不打扰大人处理公务了,告辞。” 说完,不等常峻反应,苏墨便转身,从容不迫地向外走去。 吴风行紧跟其后,对着常峻的背影撇了撇嘴。 常峻看着苏墨离去的背影,那平静的态度反而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脸色更加阴沉。 走出常府,吴风行呸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狗眼看人低,苏兄,你别往心里去。” 苏墨笑了笑,云淡风轻: “不提他了,来之前我就预料到了。” “我现在这个身份,在这些京官眼中,唯恐避之不及,他能见我,已经算是胆子大的了。” 与此同时,大虞皇宫,御书房内。 皇帝曹文昭穿着一身常服,躺在椅子上,喝着清茶。 忽然,一名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进来,跪下禀报: “陛下,暗卫传来消息,定南府举子苏墨,已于昨日抵达京城,现住在城内客栈。” 曹文昭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 “哦?这么快就进京了?” 曹文昭站起身,在御书房内踱了几步,脸上露出思索之色,随即化为决断: “好!朕要微服出宫,见一见他。” 旁边侍立的老太监闻言,连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 “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涉足宫外?那苏墨虽有些才名,但毕竟是一介布衣,陛下若想见,召他入宫便是……” 曹文昭摆了摆手,打断他: “召他入宫?那看到的,不过是又一个战战兢兢、言不由衷的臣子罢了。朕要见的,是那个敢为民请命、指物为诗的苏墨。” “而且朕一有动静,朝中那些老臣就全都知道了,与其如此,不如暗中出宫。” “若连这样的人物,朕都不敢亲身去见一见,探一探他的真心,我大虞何日能真正兴旺?” 太监见皇帝心意已决,不敢再劝,只得躬身道: “奴才这就去安排护卫,确保万全。” 曹文昭点点头: “低调些,朕只是去看看。” 另一边,礼部尚书公孙冶的府邸。 公孙天纵快步走进父亲的书房,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父亲,得到确切消息,苏墨进京了,就住在城内的客栈。” 公孙冶正在练字,闻言头也没抬,笔下沉稳: “慌什么。他来了便来了,春闱自有规矩,难道他还能翻天不成?” “你一天天的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公孙天纵急道: “父亲,您是没亲眼见过他那日的才学,指物为诗,顷刻成篇。” “春闱对他来说,恐怕并非难事!若是让他中了进士,入了朝堂,岂不是……” 公孙冶终于停下笔,抬起眼,目光深邃地看着儿子: “为父教过你多少次,遇事要沉住气。现在动他,是下下之策。” “打草惊蛇,实为下策。” “春闱之后,为父自有计划,你现在派人去动他,万一失手,或者牵连出来,坏了大计,你担待得起吗?” 公孙天纵嘴上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他见识过苏墨的厉害,总觉得父亲有些过于谨慎。 退出书房后,他眼神一冷,招手唤来自己的心腹护卫,低声吩咐道: “去找几个手脚干净、嘴巴严实的人,三日后,在同乡会上,找机会……”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做得干净点,看起来像意外或者江湖仇杀。” 心腹领命而去。 时间一晃,便到了各地举子同乡会的日子。 这算是春闱前的一个传统,来自同一地区的举子们会聚在一起,互相结识,交流学问,也算是一种人脉的铺垫。 同乡会的地点定在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望江楼。 苏墨本不想参加,但吴风行劝道: “去看看也好,了解一下其他举子的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值得结交的人物。” “总不能因为怕事,就闭门不出吧?再说了,有我在呢。” 苏墨想了想,便也答应了,带着吴风行和宋巧巧一同前往。 望江楼今日被定南府的举子们包了下来,大厅里熙熙攘攘,聚集了数十人。 苏墨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一部分人如同见了瘟神,下意识地退开几步,或者转过头假装没看见,躲到一旁低声议论: “这就是永嘉县的那个苏墨啊?看着没什么不一般啊。” “胆子是不小,可惜不懂为官之道啊。” “离他远点,免得惹祸上身。” 但也有一部分人主动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苏兄!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苏兄在定南府所为,大快人心,小弟佩服。” “苏兄诗才绝世,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一群同乡,态度两极分化。 苏墨在席间,来者不拒。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普通青色长衫,但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苏相公此诗,当真是道尽了秋日豪情,令人心折。” 苏墨看向此人,觉得有些面生: “阁下过奖。” 那男子笑道: “在下卢风,也是定南府人士,不过早年离家,在京中做些小生意。今日特来见识苏相公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此人,正是微服出宫的皇帝曹文昭。 苏墨心中略有疑惑,定南府口音似乎不太像,但也没多想,只当是离乡日久。 两人便攀谈起来,曹文昭言语风趣,见识广博,对苏墨在定南府的事情似乎颇为了解,言语间多是赞赏。 而在二楼的雅间里,公孙天纵正透过窗缝,冷冷地看着楼下与曹文昭相谈的苏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身边站着几个眼神凶悍的汉子。 大厅里,曹文昭与苏墨相谈甚欢,他压低声音道: “苏相公,此处人多眼杂,说话不便。在下在附近有一处安静的雅舍,备了些薄酒,不知苏相公可否赏光,移步一叙?” “在下对相公可是仰慕已久。” 苏墨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同乡的卢风心中警惕。 此人气度不凡,而且出现得有些突兀。 他正想婉拒,异变陡生! 人群中突然挤出三条汉子,眼神凶狠,直扑苏墨。 其中一人袖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把匕首。 “苏墨,纳命来。” 苏墨反应极快,内力瞬间流转,脚步一错就要闪避。 他身边的吴风行更是冷哼一声,手已按在腰间软剑上。 第118章 拉着皇帝搓麻将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只见那卢风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挡在苏墨身前。 出手如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听得砰砰几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细微声音。 那三个扑上来的汉子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口吐鲜血,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整个大厅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这卢风展现出的恐怖身手惊呆了。 苏墨也愣住了,他自忖身手已是不凡,但这卢风刚才那几下,干净利落,狠辣精准,绝对是一流高手中的顶尖水准。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身手。 吴风行也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卢风昭,心中凛然。 此人的武功,恐怕不在自己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曹文昭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袖,对苏墨笑道: “几个不开眼的毛贼,惊扰苏相公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 苏墨压下心中的震惊,拱手道: “卢兄好身手,苏某佩服。” 他此刻已确定,此人绝非寻常商贾。 曹文昭哈哈一笑,拍了拍苏墨的肩膀: “不知苏兄现在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几杯?” 对方刚刚救了自己,又展现出如此实力和神秘背景,苏墨再拒绝就显得不识趣了。他点点头: “卢兄相邀,敢不从命。” 曹文昭很是高兴,直接对酒楼掌柜吩咐了几句。 然后对苏墨道: “走,我知道有个好去处。” 让苏墨没想到的是,曹文昭所谓的好去处,竟然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天香楼。 而且,当他们到达时,整个天香楼竟然空无一人,只有掌柜和几个伙计恭敬地等候着。 “卢兄,你这是……” 苏墨看着这被包场的架势,再次确认这卢风来历非凡。 曹文昭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清净些好,说话方便。苏相公,请。” 苏墨和卢风,还有同行的宋巧巧,吴风行四人落座,雅间内布置奢华,酒菜更是精致异常。 曹文昭亲自给苏墨斟酒,感叹道: “苏相公在定南府所为,曹某深感敬佩。为万千百姓发声,不畏强权,此乃真豪杰也。” 酒过三巡,曹文昭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苏相公觉得,眼下我大虞朝政如何?百姓生计可还安稳?” 苏墨心中警铃大作。 来了。 这才是正题。 好端端的,怎么会关心这个? 莫谈国事,这点意识,苏墨还是有的。 他留了个心眼,笑着打哈哈: “曹兄说笑了,苏某一介布衣,岂敢妄议朝政?喝酒,喝酒。” 曹文昭却不依不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此处别无他人,但说无妨。曹某只是想听听苏相公的真知灼见。” 苏墨心念电转,看来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 但他不想直接回答,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放下酒杯,笑道: “曹兄,光喝酒谈论这些,未免枯燥。我这儿有个好玩的东西,叫麻将,甚是有趣,不如我们边玩边聊?巧巧,把咱们带的那副麻将拿出来。” 宋巧巧乖巧地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副精致的竹骨麻将。 这是苏墨闲来无事,画了图样让工匠做的,本想着路上或者闲暇时消遣,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曹文昭一愣: “麻将?是何物?” 苏墨也不解释,直接拉着他,又招呼吴风行和略显局促的宋巧巧坐下: “来来来,我教你们,规则很简单,包教包会!巧巧,你也来,三缺一呢!” 于是,在这京城最顶级的酒楼雅间内,出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神秘高手卢风、苏墨、江湖大侠吴风行和小丫鬟宋巧巧,四人围坐一桌,哗啦哗啦地搓起了麻将。 曹文昭起初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在苏墨的讲解和示范下,很快就被这新奇有趣的游戏吸引住了。 尤其是当苏墨又拿出几瓶的雪花饮时,曹文昭更是惊奇。 “这是何酒?如此清爽甘冽!” 曹文昭喝了一口雪花饮,眼睛一亮。 “此乃雪花饮,也是小弟捣鼓出来的玩意儿,消暑解腻最好不过。” 苏墨一边打出一张东风,一边笑道。 四圈打下来,曹文昭看看手里的麻将牌,又喝一口雪花饮,再看向苏墨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宝藏男孩: “苏相公,真是神人啊!这麻将有趣!这雪花饮更是绝妙,哈哈,碰。” 几人很快玩得不亦乐乎。 吴风行本就是爱玩的性子,宋巧巧也逐渐放开了。 雅间里充满了搓麻将的哗啦声和偶尔的欢笑声,气氛变得轻松而怪异。 曹文昭玩得兴起,连赢了好几把,心情大好。他趁着洗牌的功夫,再次旧事重提,不过这次语气随意了很多: “苏相公,现在总可以说说了吧?你觉得,咱们当今陛下……怎么样?” 苏墨摸着一张牌,心中快速盘算。 此刻,苏墨想到前世看过的那些历史剧和小说,尤其是某个喜欢炼丹的皇帝……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半真半假地说点。 “依我浅见,眼下朝中,门阀势力盘根错节,各地官员,说句不客气的,多半是这些世家大族的代言人。” 他看了一眼曹文昭,见对方听得认真,便继续道: “当今陛下登基以来,颇有些退居深宫,避而不争的意味。” “此举,未必是怯懦,或许正是明君之道。” “哦?此话怎讲?” 曹文昭挑眉,来了兴趣。 “势不如人时,强行硬碰,犹如以卵击石,非智者所为。” 苏墨缓缓道。 “陛下暂避锋芒,示敌以弱,既能保全自身,也能让那些老臣尽情表演,看清忠奸。” “这就如同打麻将一般,手里的牌不好时,得先隐忍,等待时机。” 曹文昭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拍案叫绝: “苏相公此言,真是深得我心!” 但紧接着,苏墨话锋一转: “不过……” 曹文昭追问:“不过什么?” 苏墨放下手中的牌,正色道: “不过,一味避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久守必失。” “这当今陛下若要真正破局,光等着是不行的。” “还需暗中筹谋,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朝堂之争,有时候,也如同这牌局,需要合纵连横,需要暗中布局。” “如若不然,等朝中群臣结党成势,那一切都晚了。” 曹文昭听完,沉默了。 第119章 同去听雨楼 曹文昭放下手中的麻将牌,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墨。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 但是奈何大虞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文臣结党,武将无权。 自己登基多年,却未曾能清理朝堂。 眼下的形势已经迫在眉睫了。 于是,曹文昭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 “苏兄高见,真令卢某茅塞顿开。” “以苏兄之才,对于当今朝廷,可有报效之心?” “他日若金榜题名,必是国之栋梁,倘若苏兄进入朝堂,难保不会将我大虞带向列国之巅……” 苏墨正端起一杯雪花饮,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他心中暗忖。 这个卢风一定不是寻常人物,三句话不离朝政,试探之意愈发明显。 自己现在只是个举人,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说多了反而容易惹祸上身。 苏墨脸上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岔开话题道: “卢兄,你这问题一个接一个,都快赶上御史台查案了。” “今日你我相逢是缘,何必总谈这些严肃之事,岂不辜负了这美酒佳肴,还有这有趣的麻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吴风行立刻会意,笑着插话道: “苏兄弟说的是!卢兄,你们二位今日相见恨晚,光是喝酒打牌岂能尽兴?” “我知道个好去处,保管让二位流连忘返,烦恼尽消。” 曹文昭挑眉,好奇地问: “何处?” 吴风行挤挤眼,露出一丝男人都懂的笑容,压低声音道: “城东的听雨楼,那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销金窟,里头的姑娘们,啧啧,个个才貌双全,尤其是里面的歌姬舞女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身段容貌,更是……” “嘿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吴风行刻意说得含糊,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苏墨一听,立刻笑道: “这个好!正觉得这几日埋头读书,骨头都快生锈了。” “卢兄,同去同去,正好放松放松心神。” 苏墨答应得爽快,一方面是确实觉得备考枯燥,想找点乐子。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想借此打断卢风没完没了的试探,把话题引向风花雪月。 因为难保这姓卢的,不是朝中哪个人派来给自己挖坑的。 而且刚才几个刺客的刺杀,也发生的很突然,很蹊跷。 曹文昭却微微蹙眉,看向苏墨,语气带着几分不解和劝诫: “苏兄,如今距离春闱不过十日光景,正是闭门苦读、养精蓄锐的关键时候。你去那等地方……是否有些欠妥?” “若是耽误了前程,岂非可惜?” 曹文昭身为皇帝,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看重的人才能够专心仕途。 苏墨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卢兄此言差矣。正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神经绷得太紧,反而容易出错。越是临近大考,越需要适当放松,保持灵台清明。” “说不定到了那听雨楼,见识了别样风景,文思反而更如泉涌呢?” 他这话半真半假,主要还是想摆脱卢风的拷问。 曹文昭见苏墨态度坚决,吴风行也在旁边怂恿,他转念一想,自己微服出宫,不就是为了更真实地了解这些士子,尤其是苏墨的为人吗? 去这等风月场所,或许更能看清其心性。 于是他也不再坚持,点头笑道: “既然苏兄有此雅兴,那卢某便舍命陪君子,同去见识一番。” 一行人结了账,离开摘星楼,乘坐马车前往听雨楼。 听雨楼位于洛京城东最繁华的街区,远远望去,但见楼阁重重,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夹杂着女子的娇笑与男子的谈笑,尚未进门,已能感受到那股纸醉金迷的气息。 走进楼内,更是别有洞天。 大厅极其宽敞,装饰得富丽堂皇却不显俗气,珍珠帘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中央一座高台,有乐师演奏,舞姬翩跹。 四周散落着许多雅座和包厢,衣着华丽的宾客与容貌姣好的女子们调笑饮酒,一派奢靡景象。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或清纯,或妩媚,或妖娆,确实如吴风行所说,美女如云。 苏墨和曹文昭这一行人气质不凡,尤其是苏墨,虽衣着不算顶级华贵,但眉宇间的从容气度与俊朗外表,曹文昭那虽刻意收敛却难掩的贵气,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们刚在二楼一个视野较好的雅座坐下,立刻就有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笑吟吟地围了上来。 “几位公子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我们听雨楼吧?让奴家陪公子喝几杯可好?”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不知如何称呼?” “爷,您这气度,一看就不是凡人……” 女子们声音软糯,眼波流转,身体若有若无地贴近。 苏墨虽然前世见识过不少场面,但如此直白地被古代青楼女子簇拥,还是觉得有些新奇和不自在。 苏墨面上保持着微笑,身体却微微后仰,与她们保持了一点距离。 曹文昭则显得更为镇定,甚至有些疏离,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并未多言。 反倒是神色上多有反感。 吴风行倒是熟门熟路,哈哈一笑,对领头的鸨母模样的妇人道: “老妈妈,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叫来,再上几坛好酒。” 说着,他熟练地点了几个看着机灵漂亮的姑娘作陪。 苏墨也顺势拿出银子打赏。 一时间,这楼内的众人,都变得客气了不少。 果然,这地方还是认银子不认人。 酒菜很快上齐,吴风行左拥右抱,与姑娘们划拳喝酒,好不快活。 曹文昭身边也坐了一位清秀女子,小心翼翼地为他斟酒,他却很少与那女子交谈,目光更多是落在苏墨身上和观察着楼内的环境。 苏墨身边也有一位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名唤小怜,身材丰腴,亭亭玉立,声音甜美,不停地找话题与苏墨聊天。 “苏公子是读书人吗?一看就很有学问的样子。” “公子尝尝这酒,是我们听雨楼特酿的女儿红……” 苏墨应付着,偶尔喝口酒,心思却飘忽。 第120章 头牌刘诗诗 一口酒下肚,苏墨瞥了一眼曹文昭,见对方似乎还在琢磨着什么,心中暗笑。 这卢风到了这种地方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百分百有猫腻。 曹文昭看着苏墨与那名叫小怜的姑娘言笑晏晏,虽然不算过分亲昵,但也显得颇为放松,忍不住又低声对苏墨道: “苏兄,你……当真一点也不担心春闱?” “你可是我大虞诗魁,还是定南府解元,说一句大虞当世最负名气的才子也不为过。” 一听苏墨便是大名鼎鼎的诗魁。 在场的几个女子全都一脸震惊。 甚至于当即就有人去通传了。 苏墨转过头,拿起酒壶给曹文昭斟满,笑道: “卢兄,既来之,则安之。你看吴兄多快活,学学他。” “功名嘛,七分靠打拼,三分天注定,太过执着,反而落了下乘。喝酒,喝酒!” 苏墨主动与曹文昭碰杯。 就在三人饮酒谈笑之际,楼下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只见一群衣着风格与大虞略有不同、气焰颇盛的文人,在一名中年男子的带领下,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那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下颌微扬,眼神中带着一股睥睨之色,身穿锦袍,腰佩美玉,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楼内不少人都认出了他们,窃窃私语声响起。 “是大乾的使团文人……” “领头的那位,莫非就是大乾文坛魁首,有诗书画三绝之称的李慕白李大家?” “正是他,他怎么来听雨楼了?” 那李慕白目光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二楼苏墨这一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径直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大乾文人,也个个面带傲色。 “哪位是苏墨苏诗魁?” 李慕白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 苏墨心中一动,放下酒杯,平静地看向对方: “在下便是苏墨,不知阁下是?” 李慕白打量了苏墨几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朗声道: “鄙人大乾李慕白,久闻苏诗魁之名,指物为诗,一刻十一首,堪称大虞文坛翘楚。” “李某不才,今日特来领教,想与苏博士切磋一下诗词,不知苏博士可敢应战?” 他话语看似客气,实则充满了挑衅意味,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当众打压苏墨,挫一挫大虞文坛的锐气。 苏墨皱了皱眉,你说比就比? 我不要面子的? 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自己是来喝酒花银子的,哪里有时间陪你闹。 苏墨淡淡一笑,挥挥手: “苏某才疏学浅,今日苏某与朋友在此小聚,只为玩乐,无意与人争强,李大家的好意,苏某心领了。” 见苏墨拒绝,李慕白身后一个年轻些的大乾文人立刻嗤笑道: “怎么?苏诗魁是怕了?还是觉得与我等大乾文人比试,辱没了你的身份?” 另一人也阴阳怪气的接口: “早就听说大虞文人惯会耍嘴皮子,真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就缩头缩尾了。看来传言非虚啊。” 又有人故意大声道: “这大虞的女子温顺如绵羊,随意任人摆弄,没想到,这大虞的文人,比大虞的女人更温顺。” 这几句夹枪带棒的话,顿时让楼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许多围观的大虞的士子和宾客脸上都露出愤慨之色,但碍于李慕白的名声和对方使团的身份,一时无人敢出面反驳。 曹文昭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身为大虞皇帝,听到对方如此贬低本国文人和女子,心中自然不悦。 他看向苏墨,低声道: “苏兄,他们欺人太甚……” 苏墨心中也升起一股火气。他原本不想惹事,但对方如此咄咄逼人,甚至上升到了国家颜面的层面,他若再退让,不仅自己颜面扫地,连带着大虞文坛都要被人看轻。 “哎呀,还是人家大乾的文人有气度,随时便敢设下文擂,与人比斗!” “反观咱们大虞文人,什么诗魁,什么解元,什么白衣博士,沽名钓誉……” “那大虞能跟人家大乾比吗?人家大乾乃是当世第一强国。” “人家大乾的文人敢来大虞比试,这就是自信,你再看那苏墨,名气极大,可这会还不是蔫了?” 苏墨也听到了这些难听的声音。 明明是大虞的人,却口口声声说什么大乾文人威武。 并且贬低大虞自己人。 而且楼内不少大虞人,包括一些官员模样的。 虽然气愤,却大多选择沉默,甚至有人眼神闪烁,似乎觉得大乾文人更高一等。 这种媚外的风气,让苏墨感到一阵无语。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柔媚的声音响起: “诸位贵客,莫要伤了和气。” 只见一位身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在一名丫鬟的陪伴下,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这女子约莫双十年华,云鬓花颜,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身段窈窕婀娜,行走间如弱柳扶风,自带一股我见犹怜的风流韵味。 尤其是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一般,顾盼之间,勾魂夺魄。 她便是听雨楼的头牌,名动洛京的刘诗诗。 刘诗诗先是对李慕白盈盈一礼,声音软糯动人: “李大家大驾光临,诗诗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态度甚是恭敬。 李慕白见到刘诗诗,神色稍霁,微微颔首: “诗诗姑娘不必多礼。” 刘诗诗又转向苏墨,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和劝解: “这位便是苏墨苏公诗魁吧?公子年轻气盛,偶得虚名,实属不易。” “李大家乃大乾文坛泰斗,也是当世文坛巨擘,德高望重,公子何必与之争锋?不如就此作罢?” 这话看似在劝和,但字里行间,明显是认为苏墨必输无疑,甚至隐隐偏向李慕白一方,觉得苏墨不配与对方比试。 苏墨看着刘诗诗那绝美的容颜,听着她这番看似好意实则轻视的话语,心中那股火气反而被激得更加旺盛。 苏墨原本还存着几分息事宁人的想法,此刻却彻底改变了主意。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不羁与狂放。 “既然李大家这么想比!” “那我苏墨就奉陪。” 第121章 斗酒百篇,冠古绝今 苏墨拿起桌上一壶还未开封的烈酒,嘭的一声拍开泥封,仰头咕咚咕咚连灌了几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襟也浑不在意。 “李大家如此看好我苏某,那苏某若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 苏墨将酒壶往桌上重重一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李慕白和他身后那些面露得意之色的大乾文人,最后落在神色复杂的刘诗诗脸上。 “不就是斗诗吗?苏某奉陪!不过,干比无趣,需得有彩头。” “若苏某输了,从此封笔,不再作诗,不参加眼下的科举,若李大家输了……” 苏墨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就请李大家当着众人的面,说一句,大乾文人徒有虚名,大虞远迈大乾如何?” 李慕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对自己诗词的极度自信让他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输了可不能怪我们为难你,就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 整个听雨楼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墨和李慕白身上。 曹文昭死死地看着苏墨,手心微微出汗。 吴风行也收起了嬉笑之色,神色凝重。 刘诗诗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苏墨竟会直接应招。 毕竟在她看来,苏墨固然是有才华的。 不然不可能当上这大虞诗魁。 但是这大虞诗魁在这大乾文人面前,就有些不堪了。 李慕白自负才学,当仁不让,率先开口道: “既然苏博士应战,那便由李某先抛砖引玉。今日你我在此听雨楼,便以美人为题,限七律,一炷香为限,如何?” 这李慕白存心卖弄,选了相对工整难度较高的七律。 苏墨却摆了摆手,又拿起酒壶灌了一口,抹了抹嘴,笑道: “何必限题限韵,那般小家子气,李大家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我苏墨都接着。” “至于苏某我……” 苏墨环视四周,看到旁边案几上有现成的笔墨纸砚,对吴风行道: “老吴,铺纸研墨。” 随后,苏墨走到案前,提起饱蘸浓墨的毛笔,对李慕白道: “李大家,你作你的,我写我的。” “今日,你作一首,我便写十首。” “题你出,我奉陪,题材不限,随兴而至。”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自己写一首,你十首? 李慕白笑了。 这简直是狂到没边了! 李慕白不再多言,冷哼一声。 “那就按你说的,我一首,你十首……” 在李慕白看来,这纯粹就是找死。 你就是再有才华,再能写! 那诗才也会用尽,灵感也会枯竭。 “难不成今日我连写十首,你苏诗魁能斗酒之下,写出百篇不成?” “这古往今来,还无一人呢!” 闻言,苏墨微微一笑。 “那正好,古往今来无有一人。” “今日之后,便有了。” 苏墨脑海中五千年的诗词宝库瞬间打开。 继而笔走龙蛇,口中朗声吟诵,手下不停: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豪迈奔放的诗句,配合着他饮酒挥毫的动作,瞬间震撼了所有人。 那磅礴的气势,那对人生的豁达与自信,让整个听雨楼鸦雀无声,只剩下他清越的吟诵声。 李慕白刚酝酿好第一句,听到苏墨这开篇,手一抖,墨点滴在了纸上。 苏墨毫不停顿,写完一首,将纸随手一抛,立刻又铺开一张新纸。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简单直白,蕴含了无尽乡愁,让许多离乡背井的游子瞬间湿了眼眶。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这忧国忧民的情怀,同样动人心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苏墨一首接一首,或豪放,或婉约,或沉郁,或清新,题材各异,风格多变,但无一不是千古名篇的级别。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边喝酒,一边挥毫,诗思如天河倒泻,源源不绝。 起初还有人怀疑苏墨是否是提前备好,但当他们看到苏墨笔下那些前所未闻、却又字字珠玑、意境深远的诗句时,所有的怀疑都化为了无比的震撼。 毕竟这一首接着一首,就是提前准备,也断然做不到准备这么多。 苏墨则是写上头了。 既然自己当了这个大虞诗魁。 那就很必要给你这什么大乾名士上一课了。 随着苏墨越写越多,足足几十篇诗文落成。 苏墨也真的喝了将近一小坛酒。 这惊人的酒量,更是让在场众人惊诧。 此时此刻,李慕白呆住了。 他手中的笔再也写不下去一个字。 他自负才华,但苏墨此刻展现出的,已经不是才华,而是神迹。 这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境界。他身后的那些大乾文人,早已面如土色,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皇帝曹文昭看着苏墨,更是惊为天人。 他激动的浑身微微发抖,他紧紧握着拳头,看着苏墨挥洒自如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无比的欣赏与狂热。 之前,他也曾将苏墨的所有诗,全都品味了一遍。 但今日看到苏墨这般挥毫泼墨,看到苏墨张口名篇,闭口绝句。 整个人也都不淡定了。 这才是大虞的才子。 这才是能让他大虞文坛扬眉吐气的人物。 苏墨不仅是在为自己而战,更是在为大虞的国格而战。 曹文昭心中狂呼: “痛快!真是痛快!” 要知道,过去数年,这大乾的文人时不时就跑到大虞来找存在感,找优越感。 而一旁的刘诗诗早已忘记了最初的立场,她痴痴地看着场中纵情诗酒、才华横溢的苏墨。 美眸中异彩连连,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自幼学习诗词,自认眼界不俗,但苏墨此刻展现出的才情,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眼下眼前的每一首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扉上。 第122章 苏墨喝多了 与此同时,楼内的其他宾客,歌姬,舞姬,小二,亦或者前来看热闹的文人雅士。 无不目瞪口呆,惊叹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我数了数,这不过片刻之间,苏诗魁一口气就写下了二十几首……” “多不算什么,关键是这篇篇都是技压群雄,当今诗坛,无人可比,篇篇都是绝唱啊。” “我的天,这,这真是人力所能及的吗?之前的刘天衣刘诗魁,也断然做不到此等地步。” “苏诗魁每一首都是传世之作啊,明日,这京城,亦或者我大虞,可就热闹了。” “何止,此等手笔,只怕是很快就会传遍中州列国,我大虞出了千古无二的诗才。” “苏诗魁真乃谪仙人也,诗好,酒量也好。” “快!快把那些诗稿收好!价值连城啊!” “我都已经连背十几首了。” “这可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当苏墨写到第三十几首时,李慕白踉跄后退,被身后之人扶住,面色灰败,喃喃道: “不能再写了,不能再写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 “你是如何做到这般的?” 苏墨见状,这才停下笔,将手中毛笔随意一掷,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看着李慕白,淡淡道: “李大家,站稳了,好好说,还比吗?” 李慕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一个不服气的大乾文人强撑着站出来,色厉内荏地喊道: “诗作得好,未必画也画得好!你苏诗魁不是号称诗书画三绝?你可敢与我们李大家比画?” 苏墨闻言,差点笑出声。 比画? 自己自从将所有名家的名画临摹一遍之后,许久没有作画,正跃跃欲试呢。 “有何不敢?” 苏墨走到另一张更大的画案前,早有识趣的侍者铺上了上等的宣纸。 他略一沉吟,回想起前世见过的《清明上河图》的恢宏气韵,提笔蘸墨,竟不用打草稿,直接挥毫。 接下来漫长的几个时辰。 尽管入夜,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去。 就是来夜宿的,也都从客房出来,前来观摩。 但见苏墨运笔如飞,时而泼墨写意,勾勒出运河大桥,往来游人。 时而细笔勾勒,描绘出江流舟楫、林木村舍,一个个人物活灵活现。 笔墨酣畅淋漓,色彩青绿相间,意境开阔,气象万千。 虽非原版,但在苏墨顶级画技的演绎下,一幅浓缩了上河图的画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纸上呈现出来。 当最后一笔落下,一幅气势磅礴、细节精妙的《清明上河图》跃然纸上。 格局的宏大,细节的展现,空间的延展,再次让所有人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画,细到了骨缝里,运河大桥,船楼市井,繁华至极,活灵活现,仿佛身临其境……” “这是能把画的都画出来了。” 一位懂画的老者颤声评价。 “观此画,如览万里山河,胸中块垒,一扫而空。” 另一位文士喃喃道。 刘诗诗看着那幅画,又看看傲立案前、衣袂飘飘犹带酒意的苏墨,只觉得心神俱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瞬间淹没了她。 什么李大家,什么大乾文坛,亦或者古来一众圣贤大家。 在此刻的苏墨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李慕白看着那幅《清明上河图》,再看看自己手里画的山水画。 只觉得自己画的这东西,连画都算不上。 但最让众人震惊的,最让李慕白接受不了的。 是苏墨的字! 只见苏墨提笔,清明上河图五个大字! 这字,才叫一绝。 一时间,李慕白面如死灰,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艰难地抬起手,对着苏墨和在场的大虞人方向,拱了拱手。 随后用微不可闻却又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的声音说道: “大虞远迈大乾,我技不如人,今日,我服了。” 说完,再也无颜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苏墨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 对方虽然没多说一个字,但是苏墨知道,这老小子也好,还是他身边跟着的这一大群人。 道心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受损。 几乎是在一瞬间,沉寂许久的听雨楼内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所有大虞人都感到扬眉吐气,与有荣焉。 曹文昭根式直接走到苏墨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苏兄!你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大虞有你,何愁文运不昌。” 他此刻看苏墨,简直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苏墨经过这番爆发,又喝了那么多酒,酒意彻底上涌,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发软,他对着曹文昭笑了笑,想说点什么,却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就要向后倒去。 曹文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吴风行也赶紧上前。 “苏兄,你喝多了。” 曹文昭看着苏墨醉态可掬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心中挂念宫中事务,而且身份特殊,不宜久留,便对吴风行道: “吴兄,苏兄就劳烦你照顾了。卢某家中还有些琐事,需先行告辞。” “日后有事,就到这个地方寻我!” 曹文昭给了一个城内小院的地址。 吴风行点头应下: “卢兄放心,有我老吴在,保管苏兄弟没事。” 曹文昭又深深看了醉倒的苏墨一眼,心中充满了期待。 经此一事,他更加坚定了要重用苏墨的决心。 他转身下楼,出了听雨楼,早已等候在暗处的几名精干护卫立刻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 “陛下。”为首一人低声道。 曹文昭摆了摆手,脸上犹带着兴奋的红晕,低声道: “回宫!今日能亲眼看到这苏墨斗酒百篇,一笔成画,真是痛快,这苏墨,果然是旷世奇才。” “朕越来越期待他在春闱中的表现了!” 曹文昭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苏墨这块璞玉,雕琢成真正的国之利器。 而听雨楼内,苏墨几乎是不省人事。吴风行和宋巧巧正要扶他回去,刘诗诗却款款走了过来。 “吴公子,苏公子醉成这样,不如先在诗诗这里歇息片刻,醒醒酒再回去?” “楼上有现成的客房。” 刘诗诗声音温柔,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苏墨的脸。 吴风行看了看醉醺醺的苏墨,又看了看美艳动人的刘诗诗,再想到苏墨今日大出风头,让这眼高于顶的头牌都动了心,便嘿嘿一笑。 看来,老兄你今夜艳福不浅啊。 然后对刘诗诗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诗诗姑娘照顾一下苏兄弟了。” 随后,刘诗诗让两个丫鬟帮忙,将苏墨扶到了她自己在听雨楼后院的专属香闺。 第123章 刘诗诗的闺房 这房间布置得极为雅致温馨,熏着淡淡的百合香,与外间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将苏墨小心地安置在铺着软缎的绣榻上,刘诗诗打发走了丫鬟,亲自用温水浸湿了丝帕,轻柔地为苏墨擦拭额头的汗水和嘴角的酒渍。 近距离看着苏墨熟睡的俊朗面容,刘诗诗的心跳不由得再次加速。 刘诗诗伸出纤纤玉指,极轻地拂过苏墨的眉骨、鼻梁,最后停留在他的唇边,感受着那温热的呼吸。 就在今夜之前,她自持清高。 但在现在,她觉得,她有仰慕的人了。 刘诗诗回想自己的往事,不禁觉得不堪回首。 自己自幼沦落风尘,见惯了所谓的才子佳人、达官贵人,但从未有一人,像苏墨这般,斗酒百篇,落笔惊世…… “苏公子……苏诗魁……” 刘诗诗低声呢喃着,声音柔媚入骨。 或许是感受到了脸上的触碰,或许是酒意稍退,苏墨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美眸中水光潋滟,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 房间内灯光朦胧,香气氤氲,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我……这是在哪里?” 苏墨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声音有些沙哑。 “公子醉了,这是在诗诗的房里。” 刘诗诗嫣然一笑,端起旁边小几上一直温着的醒酒汤。 “公子喝点醒酒汤吧,会舒服些。” 她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用汤匙舀了汤,递到苏墨唇边。 苏墨确实口渴,便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 汤水温热,带着淡淡的药香和甜味,入喉颇为舒服。 两人距离极近,苏墨能清晰地闻到刘诗诗身上传来的幽香,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娇媚容颜和那因弯腰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下,一抹诱人的雪白沟壑。 他虽然不是急色之人,但此情此景,加上酒意未完全消退,也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刘诗诗感受到苏墨目光的变化,脸上飞起两抹红霞,更添艳色。 她放下汤碗,柔声道: “公子今日,真是让诗诗大开眼界。诗诗以往自以为见过些才子,但与公子相比,简直是萤火之于皓月。”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钦佩与仰慕。 苏墨笑了笑,勉强坐起身子,靠在榻上: “诗诗姑娘过奖了。” “公子过谦了。” 刘诗诗凑近了一些,吐气如兰。 “苏诗魁方才每一首诗,每一笔画,都是诗诗平生仅见。” “公子可知,你方才的模样,有多么叫奴家……痴迷。” 刘诗诗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撩人的沙哑,纤手看似无意地搭上了苏墨的手背,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苏墨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刘诗诗那含羞带怯却又大胆挑逗的眼神,那近在咫尺的红唇,那在轻薄衣裙下若隐若现的曼妙曲线,尤其是那饱满挺翘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几乎要贴上他的手臂。 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 面对如此绝色佳人的主动投怀送抱,苏墨要说完全不动心那是假的。 下一刻,苏墨反手握住了刘诗诗那只不安分的小手,触手处一片滑腻温软。 刘诗诗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和力道,娇躯微微一颤,发出一声极轻的嘤咛,非但没有挣脱,反而顺势靠得更近,几乎将上半身依偎进了苏墨的怀里。 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让苏墨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公子……” 刘诗诗仰起脸,眼神迷离,红唇微张,呵气如兰,等待着,邀请着。 苏墨低下头,看着怀中这具温香软玉,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 苏墨的目光掠过她修长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最终落在那片诱人的雪腻之上,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房间内的温度仿佛在急剧升高。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那诱人红唇的前一刻,苏墨脑海中忽然冷静了几分。 出门在外,不得不防! 这万一要是人家给自己设下的美人计呢? 苏墨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毕竟京城的水有多深,自己也说不上来。 随后,苏墨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刘诗诗的肩膀,将她稍稍推开了一些距离,虽然动作温和,但态度明确。 “诗诗姑娘,”苏墨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苏某多谢姑娘厚爱。只是苏某此番进京,只为科考,实不敢耽误姑娘。” 刘诗诗愣住了,她没想到苏墨会在最后关头停下。 看着他眼中虽然带着欣赏,却并无沉迷的清明神色,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委屈,但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更加深刻的倾慕。 这等坐怀不乱的定力,更显其品格。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是诗诗唐突了。公子是正人君子,是诗诗……僭越了。” 她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衣裙,重新坐直了身体,虽然依旧风情万种,但眼神中的迷离已经褪去,多了几分尊重。 苏墨看着她,心中也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歉意。他并非不喜欢美女,只是他更清楚自己当下的目标和责任。 “夜已深,姑娘也早些休息吧。苏某该回去了,免得吴兄他们担心。” 苏墨说着,便要起身下榻。 刘诗诗却伸手轻轻按住了他: “公子酒意未消,此时出去容易着凉。就在此歇息吧,诗诗去外间榻上即可。” 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与体贴。 苏墨还想推辞,但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又跌坐回榻上。 苏墨知道自己确实还没完全清醒。 刘诗诗见状,柔声道: “公子安心睡吧,诗诗不会打扰你。” 刘诗诗为他拉好锦被,然后吹灭了大部分灯烛,只留下一盏角落里的昏黄小灯,自己则抱了一床薄被,真的走向了外间的小榻。 苏墨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听着外间传来的轻微呼吸声,闻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馨香,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夜,可谓波澜起伏。他摇了摇头,酒意和疲惫再次袭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而外间的刘诗诗,躺在小榻上,望着黑暗中模糊的帐顶,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苏墨今日的身影,久久无法入眠。 第124章 听雨楼林紫曦 苏墨这一觉睡得颇为深沉,直到日上三竿,才被窗外透进的阳光和隐约的人声吵醒。 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额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充满女子馨香的绮罗锦帐。 “公子醒了?” 一道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墨侧头一看,只见刘诗诗早已梳洗整齐,穿着一身淡雅的湖蓝色长裙,正端着一盆温水,笑吟吟地站在床边。 刘诗诗今日未施浓粉,更显清丽脱俗,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诗诗姑娘……” 苏墨缓缓起身,发现自己外袍已被脱下,整齐地放在一旁,身上只穿着中衣。 “公子昨夜醉得厉害,诗诗伺候您起身吧。” 刘诗诗说着,便自然地走上前,将温热的湿毛巾递到苏墨手中,然后又去为他准备洗漱的清水。 她动作轻柔,神态自然,仿佛做惯了这些事情,但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苏墨有些不自在地接过毛巾,快速擦了把脸。 被一个如此绝色的女子,尤其是青楼头牌这般贴身服侍,他还是头一遭,心中难免有些异样。 他一边洗漱,一边暗自庆幸昨夜把持住了,不然此刻场面只怕更加尴尬。 收拾停当,苏墨穿上外袍,正准备向刘诗诗告辞离开,房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诗诗,苏公子可醒了?”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干练与不容置疑气场的声音。 刘诗诗闻言,神色一正,连忙上前打开房门,微微屈膝行礼: “东家。” 苏墨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女子。 这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穿着一身利落的紫色劲装,勾勒出饱满傲人的胸脯和纤细腰肢,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纱长衫,平添几分飘逸。 此女容貌极美,与刘诗诗的柔媚不同,她的美带着一股妩媚,眉如远山,琼鼻挺翘,红唇饱满。 她便是这听雨楼真正的东家,林紫曦。 林紫曦的目光越过刘诗诗,直接落在苏墨身上,那目光大胆而直接,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兴趣。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拱手道: “这位便是昨夜斗酒诗百篇,名动京城的苏墨苏诗魁吧?” “在下林紫曦,是这听雨楼的东家,苏诗魁大驾光临,令我这小店蓬荜生辉。” 苏墨拱手还礼: “林东家过誉了,苏某昨日酒后失态,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苏诗魁说的哪里话。” 林紫曦笑声清脆,迈步走了进来,她步履从容,自带一股气场。 “您昨夜在我这听雨楼,不仅挫了大乾文人的锐气,更是留下数十篇传世诗作,还有那幅气韵磅礴的《千里江山图》……啧啧,如今外面可都传疯了。” “连带着我这听雨楼,也跟着沾光,今日门槛都快被慕名而来的人踏破了。” 她说着,目光扫过房间,似乎在寻找什么。 苏墨顺着她微敞的房门向外望去,果然听到楼下人声鼎沸,比昨夜更加喧闹。 “苏诗魁!可否赐墨宝一幅?” “诗魁公子的真迹,在下愿出重金求购!” “苏大家!小女子仰慕您的才华,求您一见!” …… 甚至还能听到一些女子激动的尖叫声。 苏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晚好像玩得有点太大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有点哭笑不得,这下想低调都难了。 林紫曦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眼中笑意更浓: “苏诗魁如今可是洛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不知紫曦可否有幸,请诗魁移步,喝一盏清茶,聊表谢意?” 苏墨正想找个机会脱身,避开楼下那些狂热的人群,闻言便顺势答应: “林东家相邀,苏某荣幸之至。” 刘诗诗站在一旁,看着苏墨随林紫曦离去,美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与不舍,却也只能盈盈一礼,目送他们离开。 林紫曦领着苏墨,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了听雨楼后院一处更为幽静的雅间。 这里布置得极为精致,窗外是小桥流水,室内焚着淡雅的檀香,与前面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侍女奉上香茗后便悄然退下,房间里只剩下苏墨与林紫曦两人。 林紫曦亲自为苏墨斟茶,动作优雅,她身体前倾时,那紧身的劲装更显得胸前波涛汹涌,沟壑若隐若现。 她将茶杯推到苏墨面前,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看着他,毫不掩饰其中的欣赏与野心。 “苏诗魁。” 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蛊惑。 “紫曦开门见山了。您如今名声大噪,前途不可限量。” “紫曦一介女流,漂泊半生,经营这听雨楼不易,全仗着这点营生度日。” “若能得到诗魁您的一副墨宝悬挂于此,必定能让这小店生意更上一层楼。” “不知诗魁可否成全?” 她说着,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恳求与柔弱,与她那英气的外表形成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苏墨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抿了一口茶,才抬眼看向林紫曦,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东家,苏某昨日是来喝酒的客人。” “你这开门做生意,客人喝酒付钱,天经地义。” “若是客人喝高兴了,随手写画两笔,那是雅兴。” “可东家你亲自开口索要,这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林东家是上门的顾客,我苏墨是这听雨楼揽客的招牌呢。” “这不太合适吧?” 苏墨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清楚。 我不是你们楼里的姑娘,不卖艺。 林紫曦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咯咯娇笑起来,花枝乱颤,那饱满的胸脯也随之起伏,划出诱人的弧度。 她站起身,走到苏墨身边,挨着他坐下,一股不同于刘诗诗的、更加炽烈野性的香气瞬间包围了苏墨。 “苏诗魁误会了,紫曦怎敢将您与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 她凑近苏墨,吐气如兰,一只手看似无意地搭上了苏墨的膝盖,指尖隔着衣料轻轻画着圈。 “紫曦自然不是白求……” 第125章 美人求画 说着,在林紫曦惊讶的目光中,她另一只手竟缓缓伸向自己的衣带,轻轻一拉。 那紫色的劲装前襟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鹅黄色的抹胸以及一抹光滑圆润的香肩,肌肤细腻,锁骨精致,再往下,那深深的沟壑几乎要夺人心魄。 “紫曦愿以此……酬谢诗魁,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诱惑,眼神迷离,红唇近在咫尺,身体也几乎要贴到苏墨身上。 苏墨心中一跳,这女人也太直接太奔放了。 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热力和那惊人的弹性。 苏墨赶紧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仰,正色道: “林东家!大可不必。” “苏某并非此意!” 苏墨伸手,想将林紫曦推开一些。 林紫曦看着他略显慌乱却又强自镇定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歪着头看他: “那诗魁要如何才肯答应呢?紫曦是真心仰慕您的才华。” 苏墨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旖旎念头,问道: “苏某只是好奇,林东家为何执意要苏某的一幅字画?” “以听雨楼的规模和东家你的手段,似乎并不缺这一幅画来招揽生意吧?” 林紫曦见他问起缘由,收敛了些许媚态,但依旧靠得很近,轻声道: “诗魁如今声名鹊起,他日必非池中之物。紫曦一介浮萍,无依无靠,若能得诗魁墨宝,不仅是生意,更是一份香火情缘。” “将来若诗魁飞黄腾达,或许还能记得在这听雨楼,有紫曦这么一个朋友。” 她这话半真半假,眼神却格外认真。 苏墨看着她,这个女子确实不简单,精明、大胆,懂得利用一切资源,却又带着一种江湖儿女的爽利。 他沉吟片刻,忽然笑了: “也罢。看林东家如此甘于奉献,也是诚意十足,苏某便赠你一幅字吧。” 他走到旁边的书案前,铺开宣纸,提笔蘸墨。林紫曦也跟了过来,站在他身侧,几乎是贴着他的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 苏墨略一思索,笔走龙蛇,写下几个大字。 字迹潇洒飘逸,自成一格,虽不如他抄的那些诗词震撼,但也足见功力。 林紫曦看着这四个字,先是一愣,随即掩口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这字实在是好,苏诗魁果然是个妙人,紫曦喜欢。” 她说着,竟伸出双臂,从后面轻轻环住了苏墨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虽然只是一触即分,但那柔软丰盈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还是让苏墨身体一僵。 “多谢诗魁厚赐。” 林紫曦退开一步,巧笑嫣然,仿佛刚才那大胆的举动只是寻常。 苏墨轻咳一声,放下笔: “字写了,苏某也该告辞了。” “我送诗魁。” 林紫曦亲自将苏墨送出雅间,一路送到听雨楼的后门,避开了前门那些疯狂的人群。 在后门处,吴风行和宋巧巧早已等候多时。 吴风行见到苏墨出来,挤眉弄眼,一脸我懂的表情。 苏墨懒得理他,准备结账。 林紫曦却坚决地摆手: “苏诗魁昨夜为我听雨楼挣下偌大名声,今日又赠以墨宝,若还要收钱,岂不是打我林紫曦的脸?” “今日所有花费,全免!只望诗魁日后常来走动。” 她说着,还对苏墨抛了个媚眼。 苏墨道了声谢,便在吴风行和宋巧巧的陪同下,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看着苏墨远去的背影,林紫曦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刘诗诗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昨夜可是失身了?” 林紫曦瞥了刘诗诗一眼,淡淡问道。 刘诗诗摇了摇头,语气复杂: “没有,这个苏墨坐怀不乱,不是一般人。” 林紫曦点点头,眼神深邃: “方才在我那里,他也没有动我。面对你我,却能保持清醒。” “看来,这大虞朝,还真是出了个人物。” 她顿了顿,对身后阴影处吩咐道: “把苏墨昨夜所有的诗作,以及刚才他写的这幅字,全部妥善摘抄、临摹,真迹速速装箱,以最快速度,运回大乾,面呈陛下。” “是!” 阴影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 这林紫曦竟是大乾安插在洛京的密探头子,听雨楼便是她的情报站。 她索要苏墨真迹,更重要的,是为了完成大乾女帝交代的任务。 苏墨的真迹,并非她所求,而是当今大乾女帝所求。 苏墨走出听雨楼后,才真切体会到自己如今在京城的名气有多响亮。 他本想低调地走回客栈,结果没走几步就被人认了出来。 “是苏诗魁。” “苏博士,留步啊。” “苏大家,小店新出的糕点,您尝尝鲜!” “苏公子,这匹上好的苏绣,送给您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热情地打招呼,还有店铺老板非要塞东西给他,更有大姑娘小媳妇远远地看着他,指指点点,掩口娇笑,眼神火热。 苏墨只能一路拱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脚下加快步伐,感觉自己像是被围观的熊猫。 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人群,回到悦来客栈,苏墨只觉得比打了一架还累。 吴风行跟在他身后,啧啧称奇: “苏兄弟,跟着你混真是值了。” “这排场,这面子,三四品的官员出门,只怕也没你这么风光。” 苏墨苦笑着摇摇头,正打算回房换身衣服,手伸进怀里,却摸到一个柔软的物事。 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方素白的手帕,角落用彩线绣着一个秀气的林字,手帕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林紫曦的独特香气。 苏墨拿着这手帕,打了个冷战。这女人,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他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自己这是被盯上了。 苏墨收起手帕,忽然想起昨夜的卢风,便问吴风行: “吴兄,昨夜那位卢风卢兄,后来可曾说过什么?去了哪里?” 吴风行挠挠头: “你醉倒后,他就说家中有事,先走了,怎么了?” 苏墨沉吟道: “此人身份,十分可疑,谈吐气度绝非寻常之人,身手又那般了得,我觉得,他接近我们,别有目的。” 第126章 不速之客 吴风行思索片刻,也点点头: “管他呢,是友非敌就行。” “昨夜要不是他,那些杀手还得费我一番手脚,我看他对苏兄你倒是欣赏得很。” ……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宋巧巧拿着封信走了进来: “公子,刚才驿卒送来一封从定南府来的家书。” 苏墨精神一振,连忙接过拆开。 信是余鉴水写来的,详细汇报了定南府近况。 看到最后,苏墨眉头微微皱起,长长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苏兄?家里没事吧?” 吴风行关切地问。 苏墨将信递给他看,语气有些凝重: “新任的知府到任了。此人不好对付。” “他到任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召见下属,也不是查看卷宗,而是带着一群衙役,浩浩荡荡地去咱们的醉仙楼吃了一顿饭,账都没结。” 吴风行一听就火了: “这厮!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娘的,他要是敢对苏兄你的家业乱来,我吴风行立刻快马赶回去,悄默默做了他。” 苏墨摆摆手,冷静地道: “杀了他,还会派别人来。” “这是阳谋,就是在告诉我,他盯上醉仙楼,盯上我苏墨了。” “不过信中说了,有余先生和魏家在,暂时还能周旋。” “此事先放一放,眼下,春闱要紧。” 接下来的几日,苏墨谢绝了一切应酬,安心待在客栈里温书备考。 时间一晃,就到了春闱的前一天。 这天一大早,苏墨正在房中默诵经文,客栈楼下却传来一阵喧哗。 很快,脚步声朝着他的房间而来。 “砰!” 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 苏墨抬头望去,只见以公孙天纵为首,几个衣着华贵、神色倨傲的公子哥闯了进来。 这几个人苏墨虽不认识,但看其穿着气度,想必都是京城里顶尖的官宦子弟。 公孙天纵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目光却冰冷如刀: “苏墨,别来无恙啊?” “到了京城也不说一声。” 之前刺杀苏墨失败,公孙天纵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好好在苏墨面前出一口气。 这今日,机会正好来了。 公孙天纵继续道: “听说你前几日在听雨楼大出风头,真是好不威风。” 公孙天纵身边一个穿着锦袍,面色苍白的公子哥嗤笑一声,用折扇指着苏墨,语气轻佻: “我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不就是个定南府永嘉县出来的穷秀才,一眼看过去,一脸的衰相。” “走了狗屎运中了个解元,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另一个矮胖的公子接口道: “乡试那是你们地方的玩意,这会试可不一样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奚落嘲讽之能事,话语尖酸刻薄。 苏墨放下手中的书卷,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苏墨才淡淡开口: “几位说完了就请便吧,苏某还要温书。” 公孙天纵闻言,当即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苏墨,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明日会试,你自动放弃,现在立刻离开京城。” “我保你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千金相赠!但如果你不识抬举,非要头铁去考……”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哼,考上也好,考不上也罢,等你走出考场那一刻,咱们的账,慢慢算。” “我保证,这大虞官场,绝不会有你苏墨的一席之地。” “你的家人,你的产业,也都会因为你今日的愚蠢选择,付出代价。”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苏墨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了。 苏墨站起身,走到公孙天纵面前,目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我苏墨寒窗苦读,为的就是明日考场论英雄。” “别说千金,就是万金放在面前,也休想让我放弃。” “这会试,我考定了,至于后果……” 苏墨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我苏墨一并接着。” “现在,请你们出去,吴兄,送客。” 早已按捺不住的吴风行立刻上前,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煞气,对着公孙天纵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却像是在看几只待宰的鸡仔。 公孙天纵气的脸色铁青,指着苏墨: “好,好,好。” “苏墨,你有种,咱们今后走着瞧。” 说完,带着一群脸色同样难看的公子哥,悻悻而去。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凝重了许多。 吴风行关上门,皱眉道: “苏兄,只怕是当日的刺杀,就和这公孙天纵有关。” “明日考场,需得万分小心。” 苏墨点点头,心中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当天晚上,苏墨正在灯下做最后的复习,房门再次被敲响。 苏墨以为是吴风行或者宋巧巧,随口道: “进来。” 门被推开,一股熟悉的、带着野性魅惑的香气先飘了进来。 只见林紫曦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苏诗魁,明日便要下场了,紫曦特备了些清淡的夜宵,来看看你。” 她也不等苏墨答应,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 今晚她换了一身较为居家的绯红色长裙,领口依旧开得有些低,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抹雪腻,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在颊边,更添风情。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美得惊心动魄。 苏墨有些头疼地看着她: “林东家,这……不太方便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这么个尤物,传出去像什么话。 林紫曦却浑不在意,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 “有什么不方便的?苏诗魁是正人君子,难道还会吃了我不成?” 她说着,还故意抛了个媚眼,身体微微前倾,将那诱人的曲线展露无遗。 她盛了一碗粥,端到苏墨面前,手指不经意地划过苏墨的手背,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快趁热吃吧,明日考场辛苦,需得保存体力。” 苏墨接过碗,道了声谢,低头喝粥,尽量不去看她那勾魂摄魄的模样。 林紫曦就坐在他对面,手肘支在桌上,托着香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吃,嘴角噙着笑意。 她的目光太过炽热,让苏墨感觉浑身不自在。 “苏诗魁……” 林紫曦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你说这漫漫长夜,你我二人,就这样干坐着,是不是有些浪费?” 第127章 难道我不漂亮吗 苏墨一口粥差点呛住,连忙放下碗,正色道: “林东家,这夜已深了,你还是请回吧,苏某明日还要考试,需早些休息。” 林紫曦见他又是这副坐怀不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挫败,但更多的却是兴趣。 她站起身,走到苏墨身边,俯下身,几乎贴着苏墨的耳朵,呵气如兰: “苏相公,你对我,难道就真的一点不动心吗?” “难道,我不漂亮吗?” “那日在我听雨楼,苏相公就对奴家拒之千里,今日我亲自登门拜访,眼下只有你我二人……” “苏相公何必这般约束?” 那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廓,带着致命的诱惑。 苏墨甚至能感受到她发丝扫过自己脖颈的微痒,以及她身体散发出的热力。 但苏墨还是强自镇定,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了些许距离,目光清明地看着她: “林东家,你很美!” “但是这明日考试,今日破了戒,只怕是考不出个什么名堂。” 林紫曦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退后一步,恢复了常态: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苏诗魁果然是君子,那紫曦就不打扰了,预祝诗魁明日金榜题名。” 她说完,竟真的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只是临走前,又回头对苏墨嫣然一笑,眼波流转,意味无穷。 苏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 这女人,真是个妖精。 随后,苏墨便把吴风行叫了进来,神色严肃地吩咐道: “吴兄,我考试这几日,你想办法查一查这个林紫曦的底细。” “我觉得,她绝不只是一个青楼老板那么简单。” 吴风行点头应下: “这女人三更半夜闯进苏兄你的客房,是得好好查查。” 第二天,会试正式开始。 苏墨一大早便收拾好考篮,准备前往贡院。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刚走出客栈大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之前消失的卢风,竟然来了。 “卢兄?你怎么来了?”苏墨惊讶道。 曹文昭今日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衫,但气度依旧不凡。他笑着迎上来: “苏兄今日下场,卢某特来送考,愿苏兄文思泉涌,笔走龙蛇,高中会元。” 苏墨心中感动,拱手道: “承卢兄吉言,苏某必当尽力而为。”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苏墨便随着人流,走向贡院大门。 曹文昭站在原地,目光殷切地目送着他,脸上充满了期待。 然而,当苏墨的身影消失在贡院门口后,曹文昭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阴沉起来。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在送考的人群中扫视,忽然,他定格在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戴着面纱,却依旧难掩其窈窕身姿的女子身上。 曹文昭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趁那女子不注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 女子吓了一跳,小声惊呼,转过头来,当看到抓住自己的人,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 “父……父皇?您怎么在这里?” 曹文昭将她拉到一旁人少的角落,沉着脸问道: “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女子,便是曹文昭最宠爱的女儿,倩儿公主。 倩儿公主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扯了扯曹文昭的袖子,撒娇道: “父皇,儿臣是听说那位名动京城的诗魁苏墨今日下场,想来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她说着,脸上飞起两抹红霞,眼神飘向贡院方向。 曹文昭看着女儿这副怀春少女的模样,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胡闹!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赶紧回宫去!” 倩儿公主吐了吐舌头,不敢违拗,只得在侍卫的护送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曹文昭望着贡院那紧闭的大门,心中暗道: “苏墨啊苏墨,你可莫要辜负了朕。” 苏墨随着人流,走向那象征着大虞王朝最高科举殿堂的贡院。 远远望去,贡院那朱红的高墙巍峨耸立,仿佛一道隔绝凡尘与仕途的天堑。墙头覆盖着深绿色的琉璃瓦,在晨曦的微光中闪烁着冷峻的光泽。 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贡院两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气势磅礴。 贡院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数千名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提着考篮,背着行李,神情各异。 维持秩序的兵丁们手持长枪,分立两侧,将送考的亲友和看热闹的百姓隔绝在外。 苏墨深吸一口气,跟着人流朝前走。 检查完毕,确认无误后,胥吏在苏墨随身携带的文书上盖了个戳,挥挥手: “丙字柒拾叁号,进去吧。” 苏墨道了声谢,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正式进入了贡院。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青石板铺就的甬道,直通远处的至公堂。 甬道两侧,是一排排低矮、密集的号舍,远远望去,如同蜂巢一般,这便是他们未来九天八夜的号舍了。 根据指引,苏墨找到了自己的号舍。 丙字柒拾叁号。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墨一边腹诽,一边将考篮放在书桌上,开始简单收拾。 铺好自带的薄被,然后将笔墨纸砚一一取出摆放整齐。 苏墨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闭上眼睛,心神沉入脑海。 自从秋闱之后,自己已经将所有剩余的奖励全部用掉了。 如今,但凡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所有经史子集、典章制度、律法算学,乃至一些偏门的杂学,只要是他有机会接触到的,都已如同镌刻一般,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 不敢说倒背如流,但随意抽检,都能对答如流,引经据典毫无滞涩。 更让他底气十足的是,在消耗了珍贵积分进行的会试模拟中,自己得了一次会元。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贡院不远的礼部衙门的后堂花厅,气氛凝重。 虽是白天,但厚重的门扇半掩着,使得室内光线有些昏暗。 上好的紫檀木圆桌旁,围坐着六七位身着绯色或青色官袍的大员。 第128章 首辅叶林渊 坐在主位的,是一位年约六旬、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的老者,此人便是当朝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叶林渊。 他穿着寻常的居家常服,但久居上位的威仪却在不经意间流露。 紧挨着他右手边坐着的,是礼部尚书公孙天冶,也就是公孙天纵的父亲。 公孙冶约莫五十多岁,面皮白净,三缕长须,此刻眉头紧锁。 其余几人,分别是吏部尚书赵文博、户部尚书钱益谦、兵部尚书孙立人、工部尚书周世宏,以及礼部左侍郎、公孙天冶的心腹郑克爽…… 下人早已被屏退,厅内只剩下这几位掌控着大虞朝堂核心权力的重臣。 公孙天冶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和不耐: “首辅大人,各位同僚,刚刚得到消息,那苏墨今日还是进了贡院。” “犬子日前亲自去警告过他,许以重利,晓以利害,谁知此子油盐不进,狂妄至极。” “竟说什么一并接着……” 吏部尚书赵文博冷哼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一个定南府来的泥腿子,侥幸得了些虚名,就真以为能翻天?” “他若是老老实实待在乡下,或可安享富贵。偏要跑到京城来趟这浑水,还上书那什么六国论,鼓吹什么以战止战、强硬对抗。” “这不是摆明了要和我们唱对台戏吗?” 户部尚书钱益谦抚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商人的精明与算计: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啊,他哪里知道,与大国相交,重在和气,重在利益交换。”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劳民伤财不说,万一惹怒了大乾,边衅一开,这每年的岁币、互市的利润从哪里来?” “我们各部衙门的开销,京城百万生灵的嚼谷,难道都要靠打仗来解决?” “打仗?打仗是最亏本的买卖。” 兵部尚书孙立人虽然出身军伍,此刻却并不主战,他瓮声瓮气地道: “钱尚书所言极是。如今边军欠饷严重,武备松弛,真打起来,胜算几何?” “那苏墨空谈误国,若让他得势,陛下受其蛊惑,一意主战,我等皆成国家罪人矣。” 工部尚书周世宏附和道: “是啊,首辅大人。下官以为,此子绝不可留于朝堂。” “他那番言论,与我等秉持的韬光养晦、以和为贵之国策背道而驰。” “若陛下真重用了他,日后朝堂之上,还有我等立锥之地吗?” 礼部侍郎郑克爽阴恻恻地补充: “更重要的是,此子与陛下似乎颇有渊源,似乎对此子极为欣赏。” “若他再高中进士,甚至名列前茅,陛下破格提拔,授予要职,只怕我等日后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中充满了对苏墨的忌惮、厌恶。 他们之所以如此排斥苏墨,根源就在于政见不同。 叶林渊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捻动着腕间的一串沉香木念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直到所有人都说完,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时,他才缓缓抬起眼皮,那深邃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让原本有些嘈杂的花厅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的意思,老夫明白了。” 叶林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苏墨此子,确有才学,但心术不正,言论激进,若使其入朝,必是祸乱之源。” “陛下年轻,易受蛊惑,我等身为臣子,有责任为君分忧,防患于未然。” 他顿了顿,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继续道: “贡院之内,规矩森严。试卷由专人誊录、糊名,想要在文章上动手脚,难如登天,风险也太大。” “监考的御史和翰林们,也不是我们都能完全掌控的。” 公孙天冶急切地道: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考完,然后等着陛下钦点他为进士吗?” 叶林渊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考场上动不了文章,难道还动不了别的东西吗?” 众人一愣,有些不解。 叶林渊的目光投向公孙天冶: “天冶,你是礼部尚书,贡院事务,你最熟悉。” “考生入场,饮食需自备,但有一物,却是考场统一提供……” 公孙天冶眼睛猛地一亮,脱口而出: “水!首辅大人是说,饮水?” 叶林渊微微颔首: “正是,九天考试,号舍逼仄,哪一个考生不喝水?” “贡院每日会定时向各号舍供应清水。这水,从井中打出,到送入号舍,中间总要经过几道手吧?” 工部尚书周世宏立刻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 “首辅高见!” “下官衙门里,前些日子恰好得了一些泻药,无色无味,药性温和,不至伤人性命,但足以让人无法安坐,更遑论静心作文了。” 吏部尚书赵文博阴笑道: “只要那苏墨喝了这水,闹起肚子来,莫说考中,就是完卷都难。” “届时名落孙山,谁又能怪到我们头上?只能怪他自己身子骨不济,或是运气不好了。” 一时间在场几人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公孙天冶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但随即又有些担忧: “首辅,此事需做得万分隐秘。负责送水的是贡院的杂役,并非我们的人……” 叶林渊淡淡道: “杂役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或为财,或为势。” “天冶,此事由你礼部具体操办,挑选可靠之人。” 他看了一眼郑克爽。 “克爽,你心思缜密,协助公孙尚书。记住,目标只有丙字柒拾叁号,苏墨一人。” “但是其他考生,决不能出岔子。” “近来陛下的性子越来越难捉摸,我怀疑陛下手底下有一支暗卫。” “所以尔等日后行事,务必低调,收敛,任何事情,都要做得天衣无缝。” 郑克爽立刻躬身领命: “下官定会安排妥当,确保那苏墨,趴着出考场。” 叶林渊最后环视众人,语气森然: “此事,天知地知,在座诸位知。若有一丝风声泄露,后果,诸位当知。” 闻言,在座所有官员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神色凛然。 “谨遵首辅之命。” 第129章 毒不死的苏墨 会试进入第三天,号舍内的空气愈发沉闷。 连日的奋笔疾书,加上狭小空间里积累的汗味、墨臭和隐约的霉味,让苏墨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苏墨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目光落在刚刚写完的策论草稿上,心里盘算着如何润色。 就在这时,号舍外一名杂役,提着一个大木桶,挨个号舍给考生添水。 轮到苏墨时,杂役动作略显急促地舀起一瓢水,倒入苏墨号舍门口那个粗陶水碗里,水花微微溅出。 “官人,添水了。” 杂役的声音有些含糊,说完便快步走向下一个号舍,仿佛生怕多停留一刻。 苏墨道了声谢,正觉得口干舌燥,便伸手去端那碗水。 然而,就在即将喝下这碗水的时候,一股极其细微的异味,钻入了他的鼻孔。 这味道……不对劲。 得益于自己拥有的顶级体质,苏墨的五感远比常人敏锐。 寻常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到,但他却清晰地捕捉到那水中夹杂的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井水的甜腻气息,反而带着一丝反常的草药涩味。 要是一般人,这股味道肯定闻不见。 一瞬间,苏墨心中警铃大作。 考场提供的饮水,按理说就是普通的井水,绝不该有这种怪味。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有人在水里做了手脚。 苏墨端着碗的手顿住了,他没有立刻喝下,而是凑近鼻尖,又仔细嗅了嗅。 没错,那味道虽然极淡,但确实存在。他甚至可以凭直觉判断,这玩意儿大概率是某种缓泻药物,目的就是让他无法安心考试。 好家伙,玩阴的啊? 苏墨心里冷笑。 苏墨脑海里瞬间闪过前世看过的各种宫斗剧、历史剧里下毒的桥段,没想到自己还真遇上了真人版。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走到号舍角落里那个充当马桶的瓦罐旁,手腕一倾,将整碗水哗啦一声全倒了进去。 浑浊的水渍迅速渗入干燥的地面,只留下一点湿痕。 苏墨重新坐回书桌前,看着那空碗,眉头紧锁。 不喝水肯定不行,这鬼天气,号舍像个蒸笼,不补充水分,别说九天,三天就得虚脱。 必须想办法搞到干净的水。 苏墨的目光在狭小的号舍内扫视。木板床、小书桌、瓦罐、水碗、考篮…… 还有自己带来的少许干粮和那个装提神药油的小瓶子。 资源极其有限。 蒸馏……最简单的蒸馏原理…… 苏墨脑中飞快运转。 他记得前世学过的知识,利用加热产生水蒸气,再冷凝收集,就能得到相对纯净的蒸馏水。 虽然效率低,但解决个人饮水问题,勉强可行。 他立刻行动起来。 先将那粗陶水碗仔细清洗了几遍,确保没有残留。 然后,他将考篮里备用的一个薄铁皮小茶叶罐清理干净。 接着,他撕下几张草纸,揉成团,塞进瓦罐底部,模拟一个简单的加热空间。 最关键的是冷凝。 他没有任何管子或容器目光落在那个小药油瓶上, 药油用完了,瓶子是瓷的,小巧,可以当做冷凝收集器。 说干就干。 苏墨趁着巡场胥吏走过之后的间隙,开始了他的土法制水。 将少量被下过药的水倒入清洗过的瓦罐,然后将薄铁皮茶叶罐架在瓦罐口上方,用泥巴稍微封住缝隙。 接着,他将那个小瓷瓶用草绳吊在茶叶罐下方。 最后,他点燃了那团草稿纸…… 过程极其缓慢且效率低下。 烟雾和热量还得小心控制,避免被巡场发现玩火。 但几个时辰下来,苏墨还真的收集到了小半瓶清澈的、没有任何异味的蒸馏水。 知识就是力量啊。 苏墨看着那点来之不易的纯净水。 接下来的几天,苏墨每次都假装接过杂役送来的水,有时甚至当着杂役的面抿一口,然后趁其不备,要么倒掉,要么留作原料。 靠着自己这套简陋的蒸馏装置,以及偶尔趁着下雨用碗接点雨水,艰难但有效地维持着身体所需的水分。 与此同时,在礼部衙门那间隐秘的花厅里,气氛却越来越焦躁。 已经第五天了! 那苏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公孙天冶来回踱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烦躁,派去盯着的眼线回报,说他每日答题如常,精神看起来甚至比一些考生还好。 这怎么可能?那药绝对没问题。 吏部尚书赵文博尖声道: “莫非他真的一点没喝?可这九天,酷热难当,他不喝水,如何撑得下去?” 工部尚书周世宏搓着手,一脸困惑: “下官那药,无色无味,寻常人绝难察觉。” “就算他有所怀疑,不喝我们送的水,他又从哪里弄到干净的水?” “号舍之内,除了我们统一供应的,别无水源啊。” 首辅叶林渊依旧捻动着他的沉香木念珠,但眼神比往日更加幽深冰冷。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此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他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并且找到了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在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应对之法?” 公孙天冶几乎要吼出来。 叶林渊目光扫过众人: “现在不是追究他如何做到的时候。重要的是,他若顺利完成考试,以他的才学,中榜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届时,陛下必定重用,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户部尚书钱益谦忧心忡忡: “首辅,那接下来……” 叶林渊眼中寒光一闪: “考场内动不了他,不代表考场外动不了。” “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他彻底消失吧。吩咐下去,考试结束之日,就是他苏墨毙命之时。” “做得干净点,要像意外,或者被仇家寻衅所致。” “是!” 公孙天冶和郑克爽齐声应道,脸上露出狠厉之色。 九天漫长的考试终于结束。 当贡院那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时,数千名形容憔悴、如同逃出生天般的举子涌了出来。 苏墨混在人群中,虽然面色也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 他深吸一口外面自由的空气,感觉重获新生。 第130章 直接跑路 然而,轻松感只持续了片刻。 苏墨立刻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考场内的暗箭是躲过去了,考场外的明枪恐怕马上就要来了。 公孙天纵之前的威胁言犹在耳,他们既然敢在科举重地动手脚,在外面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苏墨一边随着人流往外走,一边飞速思考。 这些人绝不会让我活到放榜。 苏墨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旦放榜,我若高中,就是正经的天子门生,有了功名护身,再想动我就没那么容易了,风险也太大。 所以,最好的动手时机,就是考试结束后到放榜前这段空窗期。 他目光扫过周围喧闹的人群,接考生的亲友、看热闹的百姓、还有那些眼神游离、看似寻常却透着精悍的汉子危机四伏。 很快,苏墨看到了等在人群前方的吴风行和宋巧巧。 吴风行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正踮着脚张望。 宋巧巧则一脸关切,手里还捧着件干净的外袍。 “苏兄,这里!” 吴风行看到他,用力挥手。 苏墨快步走过去,低声道: “什么都别说,先回客栈。” 三人回到悦来客栈苏墨的房间。 一关上门,苏墨立刻将门栓插好,脸上的轻松表情瞬间消失,变得凝重无比。 “苏兄,考得如何?我看你气色还行啊。” 吴风行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宋巧巧细心,察觉苏墨神色不对,轻声问道: “相公,可是在考场里遇到什么麻烦了?” 苏墨点点头,压低声音,将考场里饮水被下药,以及自己如何察觉、如何应对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吴风行一听就炸了: “什么?这帮狗娘养的,在考场里就敢下药?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吴风行气的一拳捶在桌子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宋巧巧吓得脸色发白: “他们……他们怎么敢……” “这可是会试,他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下毒。” 苏墨摆摆手,示意他们冷静: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们在考场里没得手,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敢断定,接下来几天,他们就会派杀手来,眼下,我必须先躲起来,避一避风头。” 吴风行立刻反应过来: “对,先躲起来,苏兄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宋巧巧也坚定地点点头。 苏墨沉吟片刻,道: “不能直接逃,那样目标太大。” “今日先假装一切正常,巧巧,你去结清房钱,就说我们明日一早要换一个客栈。” “吴兄,你去买些干粮和清水,再弄几套寻常百姓的粗布衣服。” “我们今夜子时,从客栈后门走,出城找个地方躲起来。” “好!” 二人齐声应道。 当晚,月黑风高。 客栈大部分客房都已熄灯。子时刚过,三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客栈后门溜出,迅速融入夜色之中。 三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一出客栈,先在城内找了个偏僻的巷子躲了起来。 毕竟天亮之前,城门是不开,所以走不了。 第二天,天亮之后,苏墨几人故意绕了几个圈子,这才除了成,来到京城西郊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脚下。 这里有几间废弃的猎户茅草屋。 而且周围方圆几里地都不见人烟,没有村落,而且这里很显然是人迹罕至。 看这地方可以,苏墨便打算在这地方小住几日。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木桌,几个树墩当凳子,角落里堆着些干草。 “暂时安全了。” 苏墨长舒一口气,点燃了带来的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小屋。 吴风行一屁股坐在干草堆上,骂道: “他娘的,考个试跟打仗似的,还得东躲西藏。苏兄,接下来怎么办?” “总不能这么一直躲下去吧?”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等放榜的那一日,咱们还是得回京去!” “到时候,这些贼人还放不过苏兄你,那就难办了。” 宋巧巧则默默开始打扫,铺开带来的被褥。 苏墨坐在树墩上,看着跳动的灯火,说道: “等。距离放榜还有一个多月。” “我们就在这里待着,打打野味,看看书,让京城里那帮人先忙活去吧。” “至于到了放榜的时候,我自有主意。” 吴风行点点头,而后忽然凑过来,好奇地问: “苏兄,你觉得现在到底有几波人在打你的主意?” 苏墨掰着手指头数: “首先,公孙天纵背后那帮朝廷官员,叶林渊为首,这是一股,势力最大,也最想置我于死地。” “其次,那个林紫曦,听雨楼的东家,神秘莫测,我总觉得她目的不单纯。” “还有那个卢风,身份成谜,但似乎对我没有恶意,反而多次相助。其他的,暂时就不清楚了。” 提到林紫曦,苏墨看向吴风行: “吴兄,我让你查林紫曦的底细,有眉目了吗?” 吴风行摇摇头,面色有些凝重: “查了,但是很奇怪。此女大约是三年多前突然出现在京城的,然后盘下了听雨楼。” “三年以前的事情,完全是一片空白,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我动用了江湖上的一些关系,也查不到任何线索。此女,绝不简单。” 苏墨点点头,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看来,这京城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不过现在嘛,” 苏墨笑了笑,语气轻松起来。 “让他们先忙活去吧,我们正好落个清静。” 说罢,苏墨不禁长叹一口气,想当初,自己只不过是想吃饱肚子。 想躺平! 没想到,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了。 身不由己啊。 接下来的几天,苏墨三人过起了近乎隐居的生活。 吴风行身手好,负责打猎和巡视周边。 宋巧巧心思巧,负责做饭和打理。 苏墨则大部分时间在看书、思考,或者帮着干点杂活。 几人甚至在小屋后面开了小块地,种了点野菜。 有野菜,有野味,还有山泉水。 苏墨觉得,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隐居生活。 这天傍晚,吴风行拎着一只肥硕的野鸡回来,兴高采烈道: “苏兄,你看,今晚有口福了。” 第131章 苏墨凭空消失 苏墨笑着接过,熟练地开始拔毛清洗。宋巧巧已经生好了火。 很快,茅草屋里弥漫开烤野鸡的诱人香气。 苏墨一边转动着穿在树枝上的野鸡,一边对吴风行说: “吴兄,我估计现在京城里,为了找我,恐怕已经闹翻天了。” 吴风行嘿嘿一笑: “大虞的诗魁就这么冷不丁消失了,不说那些想杀苏兄你的人,就是那些为你痴情发狂的女子,还有那听雨楼的女东家……” “只怕是都夜不能寐了。” 正如苏墨所料,此时的京城,因为他的神秘消失,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首先是皇帝曹文昭这边。 在苏墨考试结束当晚,负责暗中保护苏墨的暗卫首领就惊慌失措地跪在了曹文昭的面前。 “陛下,臣等失职!苏墨他从客栈消失了。” “当天夜里,弟兄们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守着,没见人出来,可是今日,我们的人进客栈,却发现人不见了。” “城内已经找了一遭,根本找不到。” 暗卫首领声音颤抖,额头冷汗直流。 正在批阅奏章的曹文昭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布满雷霆之怒: “消失了?什么叫消失了!一个大活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朕养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 暗卫首领以头抢地。 “苏墨考试结束后回到客栈,当晚我等一直严密监视。可这人,他就是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臣等疏忽,请陛下治罪。” “废物!一群废物!” 曹文昭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气得将手中的朱笔狠狠掷在地上,墨点溅了暗卫首领一脸。 “找!给朕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苏墨给朕找出来,活要见人,死……不,他不能死,必须给朕找到活的。” “他要是死了,你们也就别想活了。” “是,是,臣立刻加派人手,全城搜查。” 暗卫首领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曹文昭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 苏墨是他布局朝堂、对抗叶林渊一党的关键棋子,更是他寄予厚望的未来臂助。 如今突然失踪,生死不明,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急? “父皇,父皇!” 一个清脆焦急的声音传来,穿着宫装的徽猷公主曹倩儿不顾内侍阻拦,直接闯了进来,她眼圈泛红。 “儿臣听说,听说苏墨他不见了?是真的吗?” 曹文昭看着爱女担忧的神情,心中更是烦躁,却又不得不安抚: “朕已派人去寻了,苏墨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可是外面都在传,当朝诗魁,会试之后,便凭空消失,只怕遭歹人所害。” 曹倩儿声音带着哭腔。 “父皇,您一定要找到他啊!” “朕知道,朕知道。” 曹文昭疲惫地挥挥手。 “你先回宫去,一有消息,朕立刻告诉你。” 送走女儿,曹文昭独自坐在空荡的大殿里,一股绝望感渐渐涌上心头。 接下来几日,对于苏墨搜寻一日都没停下过。 但都是杳无音讯。 连续几日的搜寻毫无结果,苏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曹文昭几乎可以断定,苏墨是遭遇了不测。 叶林渊…… 定然是叶林渊老贼下的手! 曹文昭咬牙切齿,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他怕苏墨入朝,怕朕重用苏墨,所以先下手为强。 好,很好。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朕不义。 这朝堂,是时候该清洗清洗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首辅府邸内,叶林渊也得到了搜寻无果的消息。 “一群饭桶,连个人都找不到。” 公孙天冶气急败坏地在书房里低吼。 “京城内外,我们的人几乎翻了个遍,就是没有苏墨的踪影!他难道插翅膀飞了不成?” 叶林渊面色阴沉如水,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冰冷: “不是飞了,恐怕……是被人藏起来了。” “首辅的意思是……” 郑克爽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 叶林渊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如刀。 “别忘了,我们这位陛下,看似深居简出,实则并非毫无手段。” “他手下,定然有一支我们尚未完全摸清的暗卫力量。” “苏墨考试结束当晚就消失,如此干净利落,不像寻常江湖手段,倒像是……被有计划地接应走了。” 公孙天冶倒吸一口凉气: “您是说,陛下把苏墨保护起来了?那他为何要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这不是掩人耳目吗?” 叶林渊冷笑: “帝王心术罢了。他假意搜寻,做出焦急之态,一是为了麻痹我们,二来恐怕也是在为下一步动作做准备。” “接下来,很可能要对我们发难了。” 郑克爽担忧道: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叶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事已至此,退缩已无可能。他若敢撕破脸,我们便接着。” “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另外,继续加派人手,就算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苏墨的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而听雨楼内,林紫曦得到苏墨失踪的消息时,正在修剪一盆兰草。 听到手下心腹婢女的汇报,她手中的金剪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苏墨不见了?” 林紫曦猛地转过身,美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生的?” 那婢女低声回道: “东家,消息确认了。苏诗魁考试结束回到客栈,当晚便神秘消失。” “如今京城里,皇帝曹文昭的人和叶首辅的人都在疯狂搜寻,但毫无线索。” 林紫曦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怎么会……” 她脑海中闪过苏墨那张俊朗而带着几分疏离的脸庞,以及他面对自己诱惑时那强自镇定的模样,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愤怒。 “查!动用我们所有的情报网,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 林紫曦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动的手,是叶林渊那老匹夫,还是大虞皇帝自己演的戏,或是另有其人。” “是,东家。” 婢女领命而去。 林紫曦走到窗边,望着楼下依旧熙攘的街道,眉头紧锁。 苏墨的才华,是她生平仅见,女帝陛下对其也极为欣赏,甚至有意招揽。 如今他突然失踪,生死未卜,不仅打乱了她在大虞的布局,更让她心底感到一丝慌乱。 “苏墨……你可千万别出事。” 第132章 女帝李凌薇 接下来几日,苏墨失踪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洛京城。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苏诗魁不见了!” “哪个苏诗魁?” “就是前些日子在听雨楼斗酒诗百篇的那位苏墨苏大家啊!” “啊?他怎么会不见了?难道是被人害了?” “嘘,小声点。听说啊,是朝堂上的大人物容不下他。” “可惜了,如此大才,若是遭了毒手,真是我大虞的损失啊。” “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 百姓们大多对苏墨抱有同情和惋惜,他的诗作和事迹早已深入人心。 就在这种各方势力焦头烂额、满城风雨的氛围中,皇帝曹文昭做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的决定。 他要上朝了。 多年来,曹文昭沉深居简出,朝政大多委于首辅叶林渊处理。 他突然传出旨意,明日召开大朝会,商议要事,立刻在百官中引起了巨大震动。 次日清晨,皇宫大庆殿。 文武百官按照品级肃立两旁,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许多官员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陛下突然上朝的缘由。 “陛下多年不临朝,今日这是……” “怕是出了天大的事情啊。” “我听说,跟那个失踪的苏墨有关……” “一个举子,值得陛下如此兴师动众?” 钟鼓齐鸣,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曹文昭在內侍的簇拥下,缓步登上御座。 他面色沉静,但眼神扫过下方百官时,却带着一股久违的帝王威压,让不少官员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众卿平身。” 曹文昭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平静中蕴含着力量。 例行礼仪过后,曹文昭没有给百官奏事的机会,直接开口,声音陡然转厉: “叶首辅,公孙尚书,还有在座的诸位爱卿。朕今日临朝,只问一事!”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站在文官首列的叶林渊和公孙天冶: “考生苏墨,乃我大虞诗魁,朕亲口嘉许,赐其白衣博士、翰林学士之衔。” “如今,他会试方毕,便在京城之内,天子脚下,离奇失踪。”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朕,要一个交代!” 大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 曹文昭继续道,语气越来越冷: “朕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把人给朕找到,是生是死,朕都要见到,如若不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叶林渊、公孙天冶、赵文博、钱益谦等几人。 “尔等身为朝廷重臣,尸位素餐,连一个考生都护不住,查不明,还有何颜面立于这朝堂之上?就自行上书,罢官谢罪吧。”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为一个尚未有功名的举子,竟然要几位尚书、甚至首辅罢官谢罪?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叶林渊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他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息怒,苏墨失踪,臣等亦深感痛心,已命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全力搜寻。只是京城百万之众,寻一人如同大海捞针,尚需时日。” “陛下因一介白衣而欲罢黜国之重臣,恐非明君所为,亦难服众啊。” 他话语看似恭谨,实则绵里藏针,直接质疑皇帝的决定。 公孙天冶也赶紧附和: “首辅大人所言极是,陛下,苏墨虽略有才名,终究身份微末。” “岂能因他一人之得失,而动摇朝廷柱石?此非社稷之福。” 吏部尚书赵文博尖声道: “陛下,臣等为大虞兢兢业业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竟要为一寒门学子罢官,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士子寒心?让朝臣齿冷?” 户部尚书钱益谦更是带着哭腔: “陛下三思啊!臣等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曹文昭看着他们这番表演,心中怒火更炽,但他强行压下,冷笑道: “略有才名?身份微末?叶首辅,公孙尚书,你们扪心自问,当真不知苏墨之才,于我大虞意味着什么?” “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怕他入朝,怕他坏了你们那套苟安求和的国策。” 曹文昭一改之前的老辣稳重,直接点破了那层窗户纸,让叶林渊等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陛下此言,臣等万死不敢承受。” 叶林渊挺直了腰板,声音也提高了些许。 “臣等所为,皆是为了大虞江山社稷安稳,苏墨言论激进,鼓吹边衅,若使其得势,必引战火,陷黎民于水火。” “此等误国之人,陛下何必如此执着?” “误国?” 曹文昭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了起来。 “究竟是苏墨误国,还是你们这些只知抱残守缺、为一己私利不惜戕害国士的蠹虫误国。” “朕今日把话放在这里,苏墨,朕找定了,三天之后,若见不到人,你们就自己看着办。” “退朝。” 说完,曹文昭拂袖而去,留下满殿目瞪口呆、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 叶林渊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脸色铁青,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住。 他知道,与皇帝之间那层维持了多年的虚伪平静,彻底被撕碎了。 就在大虞朝堂因为这失踪的苏墨而风起云涌之际,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大乾帝国都城,盛京,皇宫深处。 大乾女帝李凌薇,正凭栏远眺。 李凌薇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容貌绝美,堪称倾国倾城。 穿着一身简约的月白色龙纹常服,却丝毫掩盖不住那通身的尊贵气度与凛然威仪。 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女官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后,恭敬地呈上一封密信: “陛下,大虞急报。” 李凌薇接过密信,拆开火漆,迅速浏览起来。 信是林紫曦亲笔所写,详细汇报了苏墨在会试结束后神秘失踪,以及大虞京城因此引发的种种动荡。 随着阅读,李凌薇那绝美的脸庞上,先是浮现出惊讶,随即是浓浓的惋惜,最后化为了无法抑制的震怒。 “砰!” 她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汉白玉栏杆上,那坚固的栏杆竟被她拍得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岂有此理!” 李凌薇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滔天怒意。 “大虞朝廷,竟腐朽至此!容不下一个苏墨,苏墨之诗,豪气干云,苏墨之论,鲜有人及。” “此等人物,乃当世之大贤,文坛之翘楚,他们不懂珍惜,反而加以迫害,致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真是……罪不可恕。” 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自从苏墨得了诗魁,加之那斗酒诗百篇的事迹和那篇《六国论》传入大乾,她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虞才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和欣赏。 她几乎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苏墨诗作,每每品读,都为之赞叹。 甚至动了不惜代价,也要将此人请到大乾来的念头。 如今听闻噩耗,如何能不怒?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中的寒光却丝毫未减。 她转身对那名女官,斩钉截铁地下令: “传朕旨意。命礼部即刻选派能言善辩之使臣,持国书前往大虞!” 女官躬身: “请陛下示下,国书内容……” 李凌薇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明黄色的绢帛,提笔蘸墨,亲自书写,边写边冷声道: “告诉大虞皇帝,朕问他要人,要苏墨苏诗魁。” “苏才子斗酒百篇,诗才惊世,书画双绝,此等才气,非大虞一国之贤,乃当世之贤,天下共珍之。” “今惊闻苏诗魁于贵国京师离奇消失,生死不明,我大乾,对此表示严重关切,特请贵国,务必查明真相,确保苏诗魁安全,并给我大乾,给天下文人,一个明确的交代。” 她放下笔,拿起那方象征着大乾最高权力的玉玺,重重地盖了上去。 “若大虞给不出交代……” 李凌薇美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那就休怪朕,不念两国邦交之谊了。” 第133章 放榜前夜 时间如流水般悄然而逝,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苏墨的茅草屋外溪水潺潺,鸟鸣山幽,倒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此刻,苏墨坐在屋前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悠闲地拨弄着面前的小火堆。 火堆上架着一只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野鸡。这是他早上和吴风行一起在林子里设套抓到的。 啧,这日子,其实也挺惬意。 苏墨撕下一只鸡腿,吹了吹气,咬了一口,外焦里嫩,满口生香。 “巧巧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简单的盐巴和野葱,都能弄出这般滋味。” 宋巧巧正在一旁用瓦罐烧水,闻言抿嘴一笑: “相公喜欢就好,这山里作料少,委屈公子了。” “不委屈,不委屈。” 苏墨摆摆手。 “比贡院那九天强多了。至少不用提防有人在水里加料。” 想起考场里那几天提心吊胆、靠简陋蒸馏装置取水的日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那真是考验心态。 吴风行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张粗糙的饼子,接口道: “苏兄,算算日子,明天就是会试放榜之日了,我们也该动身了吧?” 苏墨点点头,将嘴里的鸡肉咽下,神色认真起来: “嗯,是时候了,躲了这一个多月,外面想必已经闹翻天了,也该出去亮个相,给那些惦记我的人一个惊喜。”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溪边洗了洗手。 “一个多月,估摸着他们都觉得我苏墨死了吧?” 吴风行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苏兄,京城现在肯定是龙潭虎穴。” “你确定咱们回去之后,能活着脱身?” 苏墨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和自信: “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更要回去。他们不是都以为我被对方干掉或者藏起来了吗?” “我偏偏要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在他们准备摊牌的关键时刻,完好无损地出现。” 苏墨顿了顿,看向吴风行。 “吴兄,怕吗?” 吴风行胸膛一挺,豪气道: “怕?我吴风行行走江湖,什么阵仗没见过?跟着苏兄弟你,刀山火海也闯得!” 宋巧巧也坚定地说: “巧巧不怕,相公去哪,巧巧就去哪。” 苏墨微微一笑: “好!那我们就回去。” 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回京的细节,决定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色未亮,城门初开时,混在入城的农夫商贩中进去。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气氛已然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皇宫,御书房。 烛火摇曳,将曹文昭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暗卫统领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声音低沉: “陛下,搜寻依旧毫无进展。” “苏墨及其随从,如同人间蒸发,京城内外,乃至京畿各州县,都未见其踪迹。” “就连定南府我们也去找了,依旧没有踪迹。” 曹文昭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 “一个多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暗卫是干什么吃的?” 暗卫统领头垂得更低: “属下无能,请陛下责罚。” “不过属下怀疑……” “怀疑什么?” 曹文昭猛地转过身,眼中寒光乍现。 暗卫统领硬着头皮道: “属下怀疑,苏墨恐怕,恐怕早已遭遇不测,尸骨无存了。能在我们和叶首辅双方如此严密的搜寻下消失得如此彻底,除非是被顶尖高手瞬间制服,并且处理得干干净净。” 曹文昭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怒火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绝望。 “叶、林、渊!”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手段,如此胆量,他这是铁了心要断朕的臂膀,绝朕的希望。” 他走到御案前,看着上面摊开的一份名单,那是叶林渊一党的核心成员。 “苏墨的六国论,他的才学,他的风骨,正是朕用来涤荡朝堂、重整河山最锋利的一把刀。” “如今刀还未出鞘,就折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朕隐忍多年,积蓄力量,眼看时机将至,却……” 暗卫统领不敢接话,只能屏息静待。 良久,曹文昭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明日便是会试放榜之日。无论苏墨是生是死,朕都要借此机会,做个了断。” 他看向暗卫统领,语气森然: “传朕密令,明日朝会,朕会召集群臣,当众宣读榜文。一旦确认苏墨名次……若他高中,朕便以此为由,质问叶林渊谋害贤才之罪。” “届时,朕会摔杯为号,你率暗卫埋伏于殿外,听朕号令,即刻入殿,将叶林渊、公孙天冶、赵文博、钱益谦等一干首恶,当场拿下。” “不审不问,直接屠了。” 暗卫统领心神剧震,陛下这是要彻底撕破脸,进行一场宫廷政变。 “陛下,此举是否太过冒险?叶首辅在朝中党羽众多,京营兵马也有其心腹……” “顾不了那么多了。” 曹文昭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又狠厉的笑容。 “苏墨之死,朕不能再等,也不能再忍了,要么一举功成,肃清朝纲,要么……便鱼死网破,你去准备吧,务必万无一失。” “是!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暗卫统领知道已无转圜余地,重重磕头,身影再次融入阴影之中。 曹文昭独自留在御书房内,望着跳动的烛火,喃喃自语: “苏墨啊苏墨,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朕,明日能为你报仇雪恨,肃清这乌烟瘴气的朝堂吧……” 曹文昭心中那份因为苏墨死亡而带来的挫败感,已然转化为孤注一掷的行动力。 然而,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太监慌张地捧着一份文书进来。 “陛下,八百里加急,大……大乾国书。” 曹文昭一怔,接过那封用火漆密封的国书,迅速拆开阅览。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变幻不定,从惊讶,到错愕,再到深深的疑惑。 第134章 苏墨还活着 这国书上的措辞典雅,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这大乾女帝,为何会如此关心苏墨?” 曹文昭放下国书,眉头紧锁,在殿内踱起步来。 “欣赏其才?恐怕没那么简单。难道苏墨与她有什么关联?” “或者这是大乾借此机会向我大虞施压的借口?” 曹文昭原本以为苏墨之事只是大虞内部的党争,没想到竟然引来了邻国至尊的过问,而且态度如此强硬。 这让他感觉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和棘手。如果苏墨真的已死,自己该如何向大乾交代? 如果没死,他又在哪里? 曹文昭心乱如麻。 首辅府邸,密室。 烛光同样将几张凝重的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 叶林渊坐在主位,下方坐着公孙天冶、赵文博、钱益谦等心腹。 “明日就是放榜之日了。” 公孙天冶声音干涩。 “皇帝突然宣布临朝,与百官一同等榜,这摆明了是鸿门宴。” 赵文博尖声道: “首辅,不能再犹豫了,曹文昭定然是以为我们杀了苏墨,准备借此发难。” “他隐忍多年,暗中培养势力,如今苏墨这个由头送到他手上,他岂会不用?” 钱益谦抚着肥厚的下巴,小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关键是,苏墨到底在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若真是皇帝把他藏起来,然后演这出戏,那我们就被动了。” 叶林渊一直沉默地听着,手中那串沉香木念珠捻动得越来越快。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决断: “无论苏墨在谁手里,无论他是生是死,曹文昭明日之举,其意已明。” “他是要借题发挥,彻底清除我等。”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继续说道: “我们与他,早已是水火不容。他欲除我等而后快,我等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 公孙天冶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首辅的意思是……” 叶林渊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他既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明日朝会,便是摊牌之时,与其等他动手,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逼宫?” 赵文博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有预料,但真从叶林渊口中说出,还是让人心惊肉跳。 “是清君侧!是让陛下禅位于贤!” 叶林渊纠正道,语气不容置疑。 “曹文昭多年怠政,国势日颓。我等身为国家柱石,岂能坐视江山倾覆?” “明日,一旦他有异动,我等便联名百官劝进为由,请陛下为了大虞社稷,禅位于贤。” “到时候,御林军一定要埋伏好。” “此外,京营兵马副指挥使是我们的人,皇城禁卫中也有我们安插的棋子。” “只要计划周密,大事可成。” 公孙冶一脸沉着。 叶林渊沉声道: “此事关乎我等身家性命,务必谨慎。具体安排如下……” 他开始详细部署明日的行动,如何控制宫门,如何调动兵马,如何在朝会上发难。 此刻,几人都笃定地认为,苏墨定然是落在了皇帝手中,或者早已被皇帝秘密处理掉,然后反过来栽赃给他们。 翌日,清晨。 天色微亮,京城大门缓缓开启。 苏墨、吴风行和宋巧巧三人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前往放榜之地。 一进城,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喧嚣气息扑面而来。 与一个多月前相比,京城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又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街上的巡城兵丁似乎多了些,行人的脚步也显得有些匆忙。 “稍后,先找个地方落脚,打探一下消息。” 三人找了一家位置偏僻、客人稀少的小茶馆,在角落里坐下。 茶馆里,人们议论的焦点,果然都集中在今日的会试放榜,以及皇帝突然临朝的事情上。 “听说了吗?皇上今天要上朝呢!多少年没见了!” “还不是为了那个苏墨?都失踪一个多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我看呐,今天这朝堂上,怕是要出大事!” “可不是嘛,叶首辅和陛下,唉,咱们小老百姓,还是少议论为妙。” 听着周围的议论,苏墨和吴风行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兄,我们什么时候现身?” 吴风行压低声音问道。 苏墨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茶水,咂咂嘴: “巳时才放榜,还有一个时辰呢。”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皇宫,金銮殿。 文武百官依序站立,偌大的宫殿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阶之上,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曹文昭。 曹文昭面色平静,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放在龙椅扶手上。 目光偶尔扫过站在百官之前的叶林渊,眼神深处是冰冷的杀意。 叶林渊同样面色沉静,眼帘低垂,仿佛老僧入定。 宽大袖袍下的手,同样紧紧握着,手心里微微见汗。 他身后的公孙天冶、赵文博等人,则或多或少显得有些紧张,目光闪烁。 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今日之会,绝非简单的等榜。 “时辰已到。” 司礼太监拖长了声音高唱。 “恭请陛下,主持揭晓今科会试杏榜。” 一名礼部官员捧着覆盖着黄绸的榜文,恭敬地走到御阶之下。 曹文昭缓缓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众卿皆知,今科会试,考生苏墨。才名广播,却于考后离奇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朕心甚忧,亦感蹊跷。今日,便当着众卿之面,一同看看,这会试榜单之上,是否有他苏墨之名!宣榜!” “遵旨!” 礼部官员深吸一口气,朗声宣读起来。 “大虞昭文二十三年癸卯科会试榜……” “今科会试第一名,会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榜文,脸上露出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定南府,苏墨。” “轰!” 整个金銮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苏墨?他是会元?”“这……这怎么可能!” 曹文昭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觉得苏墨中个贡生没问题。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苏墨直接考了一个会元。 曹文昭冷哼一声。 “本朝的会元,现在不见了,一个大活人,考完试,就在朕的皇城里消失了……” 曹文昭打算要动手了。 叶林渊也觉得是时候该动手了。 忽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一名侍卫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也顾不得礼仪,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激动,高声喊道: “陛下!找到了,苏墨找到了,他此刻就在宫外,就在放榜的现场!活生生的。” 一瞬间,整个金銮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曹文昭僵立在御阶上,手中的玉杯忘了摔下。 叶林渊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所有百官,都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苏墨找到了?就在宫外?还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文昭在沉默片刻后,抬手道: “快去将苏墨传至大殿上来。” 第135章 卢风就是皇帝 曹文昭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同样处于震惊中的叶林渊和群臣,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才剑拔弩张的杀气瞬间消散无踪。 “诸位爱卿,方才朕心系贤才安危,言语间或有失态,还望众卿体谅。” “如今苏墨安然归来,实乃我大虞之幸,文坛之福。”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又把刚才那几乎要血流成河的紧张局面轻描淡写地揭过。 叶林渊眼角微微抽搐,袖中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也只是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惊疑与狠厉。 他身后那些原本准备发难的同党,此刻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陛下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曹文昭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朕之所以如此急切寻找苏墨,除了惜才之心,还因日前接到大乾国书。” 他示意身旁太监。 “将国书传阅众卿。” “大乾国书?” 殿内再次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叶林渊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凝重。 叶林渊捻着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曹文昭,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重。 曹文昭很满意这番效果,他将国书递给身旁的司礼太监: “念与诸位爱卿听听。” 司礼太监恭敬接过,展开国书,用清晰而略带尖锐的声音宣读起来。 当听到大乾女帝李凌薇在国书中对苏墨才华毫不吝啬的赞美,以及对其失踪表示的深切忧虑,并要求大虞务必给出交代时,整个金銮殿陷入了另一种诡异的寂静。 不少原本依附叶林渊主张对乾柔和的官员,此刻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这苏墨……怎么还和大乾女帝扯上关系了? 而且看女帝这语气,分明是极为看重苏墨。 曹文昭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他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你们不是一向善于揣摩上意,谄媚大乾吗? 如今朕要保的人,恰恰也是大乾女帝点名要保的人,你们倒是再动一个试试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 “考生苏墨,殿外候旨!” “宣!” 曹文昭放下茶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墨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青衫,迈步踏入这金銮殿。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惊疑,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苏墨挺直了脊梁,目光平静地扫过两旁衣冠楚楚的文武大臣,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 这阵仗,确实让人有些震撼。 苏墨在心里暗自吐槽,同时飞快地观察着殿内情形。 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御阶之上,那位身着龙袍、面容熟悉的皇帝曹文昭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瞳孔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缩。 这他妈不就是之前缠着自己的卢风吗? 卧槽……还真是皇帝亲自下场陪我打麻将? 苏墨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吐槽欲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想起之前和卢风称兄道弟、赢他银子的情形,顿时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然而,面上他却丝毫不显,走到御阶前约莫十步的距离,依足礼数,撩袍跪倒,声音清朗而沉稳: “学生苏墨,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文昭看着下方跪伏的苏墨,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同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和…… 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感。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中带着赞许: “苏爱卿平身。朕在此,先恭喜爱卿高中今科会试头名,荣膺会元。” “恭喜苏会元!” 殿内响起一片参差不齐的祝贺声,许多官员虽然心思各异,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苏墨站起身,再次躬身: “谢陛下隆恩,谢诸位大人。” 曹文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出了所有人都最关心的问题: “苏爱卿,这月余时间,你究竟去了何处?” 苏墨他抬起头,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后怕和委屈,声音却依旧清晰:“ 回禀陛下,学生……学生是不得不躲起来啊!” 他目光扫过叶林渊和公孙天冶等人所在的方向,虽然只是一瞥,却让那几人心中同时一凛。 “哦?不得不躲?此言何意?” 曹文昭配合的追问,心中却已猜到了七八分。 苏墨叹了口气,开始讲述,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心坎上: “陛下明鉴,学生在贡院参加会试之时,便已察觉有人欲对我不利。自第三日起,考场杂役送来的饮水之中,便被人掺入了不明药物。” “学生侥幸,天生嗅觉较常人灵敏些许,察觉出水味有异,未敢饮用。” “其后几日,每次送水,皆有同样问题。” “学生无奈,只得用些土法,自行收集些露水勉强维持。” “若非如此,只怕学生早已无法完卷,甚至能否活着走出贡院,亦未可知。” 他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再次在大殿中炸响。 “竟有此事!” “在贡院下药?这……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是谁如此无法无天!” 百官哗然,议论声比刚才更甚。 许多中立官员脸上露出愤慨之色,科场舞弊已是重罪,在饮食中下药,这简直是践踏朝廷法度,藐视皇权! 叶林渊和公孙冶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苏墨竟然敢在金銮殿上,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直接把这件事捅出来。 曹文昭猛地一拍龙椅扶手,脸上适时地涌现出怒容: “岂有此理!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在为国选才的贡院之中,行此龌龊卑鄙之事!苏爱卿,你可看清是何人所为?” 苏墨摇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 “送水杂役面生,且每次不同,学生无法指认。” “但能在守卫森严的贡院内,连续多日精准地在学生饮水动手脚,绝非一人之力可为。” “学生思来想去,定是有人不愿学生参加会试,更不愿学生金榜题名。” “学生出考场后,唯恐歹人加害,这才不得不隐匿行踪,以求自保。” “望陛下恕学生隐匿不报之罪。” 他说着,又躬身行了一礼。 这一番话,既点明了事情的性质恶劣,又暗示了背后有组织、有预谋,还把球巧妙地踢给了皇帝。 曹文昭心中暗赞苏墨的机敏,他面色沉凝,目光如电扫视群臣,最后在叶林渊身上停留片刻 “爱卿何罪之有!遇险自保,乃人之常情。” “此事,朕定会彻查到底,无论是谁,胆敢祸乱科场,谋害贤才,朕绝不姑息。”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既是给苏墨撑腰,也是敲打群臣。 第136章 帮父皇一个忙 “陛下圣明!” 苏墨适时高呼。 曹文昭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 “苏爱卿受惊了,如今你既已平安归来,又高中会元,实乃我大虞之幸。” “望你接下来安心留在京城,好生温书,准备月后的殿试,力争能连中三元,为国效力。” “学生谨遵陛下教诲。” 苏墨恭敬应答。 “退朝吧。” 曹文昭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随着司礼太监一声高唱,百官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思,依次退出金銮殿。 叶林渊在经过苏墨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浑浊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冰冷如刀,但苏墨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微微颔首致意。 皇宫,御书房。 曹文昭回到御书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畅快,他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好,好一个苏墨,果然没让朕失望。” 他忍不住击掌赞叹、 “不仅活着回来了,还考了会元,更妙的是,他竟敢在朝堂之上,直接将叶林渊那老匹夫的龌龊手段公之于众。” “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他仿佛已经看到叶林渊一党因此事焦头烂额、威信扫地的模样。 苏墨这一手,不仅自保,更是在他与叶林渊的博弈中,递给了他一把锋利的刀。 “父皇!父皇!”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呼唤,曹倩儿像一只欢快的蝴蝶般飞进了御书房,脸上带着急切和期盼、 “儿臣听说苏墨他回来了?是真的吗?他没事吧?” 曹文昭看着女儿因为奔跑而泛红的小脸,以及那双亮晶晶的、满是关切的眼睛,心中忽然一动。 他故意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 “回来了,好得很,一根毛都没少。” “他躲起来,是因为有人在考场要害他,给他下药,这小子机灵,没喝,躲了出去,这才保住性命和功名。” “下药?” 曹倩儿惊呼一声,小手捂住嘴巴,眼中满是后怕和愤怒。 “是谁如此歹毒!父皇您一定要严惩凶手!” “朕自然会查。” 曹文昭点点头,随即又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不过倩儿啊,如今为父却有一件难事。” “父皇有何难事?” 曹倩儿好奇地问。 曹文昭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自己今日在朝堂上见了苏墨,他自然也认出了朕便是当日的卢风。 这层身份一破,朕便不好再像从前那样,便衣出宫与他相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儿身上,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倩儿,你觉得苏墨此人如何?” 曹倩儿不疑有他,脱口而出: “自然是当世奇才!文采斐然,见识不凡!能写出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这般豪迈诗句之人,胸襟气度定然远超俗流。” 她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仰慕。 曹文昭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既然如此,你想不想……多接近接近他?多了解了解这位我大虞第一才子?” 曹倩儿愣了一下,随即俏脸微红,有些扭捏的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曹文昭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诱惑。 “派你个差事,你想办法,以合适的身份,去接近苏墨,务必替朕看住他。” “看住他?”曹倩儿抬起头,眼中有些茫然。 “对啊!” 曹文昭一拍大腿,故作凝重道: “你今日也听到了,大乾女帝可是亲自来信要人。” “言辞之间,对苏墨那是欣赏得紧呐,你说,万一苏墨被大乾那边用什么手段诱拐了去,我大虞岂不是损失了一位栋梁之才?” “你忍心看着咱们的诗魁,将来跑去给大乾女帝写诗填词吗?” 这话正好戳中了曹倩儿的心事。 她一想到苏墨可能被那个传闻中美貌与权势并重的大乾女帝招揽,心里就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她立刻挺起胸膛,脆生生道: “儿臣自然不忍心,父皇,您说吧,要儿臣怎么做?儿臣愿意去去看住他。” 她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了下去,脸颊更红了。 曹文昭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道:女儿啊,为父这可是给你创造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具体如何行事,朕会让人安排。记住,莫要暴露身份,见机行事即可。” “儿臣明白。” 曹倩儿用力点头,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偶遇那位苏会元了。 首辅府邸,密室。 与皇宫的轻松气氛截然相反,叶林渊的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叶林渊面沉如水,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念珠早已停止捻动。 公孙天冶、赵文博、钱益谦等心腹围坐一旁,个个脸色难看。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公孙冶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那黄口小儿,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威胁我等。” 赵文博尖声道: “首辅,他这分明是血口喷人,无凭无据,就敢攀咬朝廷重臣,其心可诛。” 钱益谦胖脸上肥肉抖动,小眼睛里闪烁着寒光: “更麻烦的是大乾女帝那边。她这封国书来得太不是时候,一下子把这小子的身份抬高了不止一筹。” “我们现在若动他,岂不是直接打大乾女帝的脸?” “动?怎么动?” 叶林渊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 “你们还没看明白吗?这小子比泥鳅还滑,一个多月,在我们和皇帝双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份心机和能耐,是普通书生能有的?” “今日他为何敢在朝堂上说出下药之事?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他在告诉我们,他知道是我们干的,而且他不怕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今日若非他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布局,此刻这京城,早已是另一番光景了!一个书生,就敢如此叫板,若真让他入了朝堂,得了权势,还有你我的好日子过?” 公孙天冶急切道: “那首辅,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 叶林渊抬手打断他,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急什么。今日朝会,本已剑拔弩张,能暂且相安无事,已是侥幸。大乾女帝插手,此事确实变得棘手。” “传令下去,这几日都给我消停点,约束好下面的人,莫要再节外生枝。至于苏墨……” 他冷哼一声。 “过几日,老夫亲自请他过府一叙。是敌是友,总要试试才知。” 第137章 林紫曦舍身探望 客栈内,天字号房。 苏墨回到客栈时,吴风行和宋巧巧正焦急地等在房里。 “苏兄,你可算回来了,宫里没为难你吧?” 吴风行一个箭步冲上来,上下打量着苏墨。 宋巧巧也一脸担忧: “公子,您没事吧?” 苏墨笑了笑,自顾自倒了杯水喝下,才道: “没事,虚惊一场。就是陛下问了我这些日子去哪了,我照实说了考场有人下药的事。” 吴风行和宋巧巧这才松了口气。 吴风行拍着胸口道: “吓死我了!苏兄你被带走的时候,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苏墨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不过,有个消息得告诉你们。那个跟我们打麻将的卢风,其实就是当今陛下,曹文昭。” “啥?” 吴风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陛下?卢风是皇帝?” 他猛地想起自己赢皇帝银子的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完了,这,我还赢了他三两银子,这算不算欺君之罪?会不会掉脑袋?” 看着他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苏墨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吴兄。陛下要是计较这个,当时就不会跟我们玩了。” “我还赢了他六两,谁让他牌技不行,瘾还大。” 宋巧巧也掩嘴轻笑,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掌柜恭敬的声音: “苏公子,楼下有位林姑娘求见,说是听雨楼的东家。” 林紫曦? 她消息倒是灵通。 苏墨心中一动,对吴风行和宋巧巧道: “你们先回避一下,我见见她。” 吴风行和宋巧巧会意,起身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林紫曦。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流苏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未施粉黛,却更显天生丽质,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苏公子,别来无恙?” 林紫曦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独特的磁性,她随手关上房门,倚在门边,一双美眸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苏墨,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苏墨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托林姑娘的福,还算四肢健全。林姑娘消息灵通,我这才刚回客栈,你就找上门了。” 林紫曦袅袅婷婷地走到桌边,却没有坐下,而是靠近苏墨,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 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寻常脂粉的幽香萦绕在苏墨鼻尖。 “苏公子可知,这月余时间,京城有多少人为你牵肠挂肚?” 林紫曦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嗔怪。 “我还以为你遭了那些人的毒手。” 她的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苏墨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 他心中暗叹,这女人果然是个妖精。他面上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笑道: “让林姑娘挂心了,苏某不过是找了个地方,躲了几天清静而已。” “躲清静?” 林紫曦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玉珠落盘,带着几分嘲弄,又几分了然。 “能在诸方势力的搜寻下躲得如此干净利落,苏公子这清静躲得可真是高明。” 她再次逼近一步,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拂过苏墨的衣领,动作暧昧而大胆。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苏公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藏不露。”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苏墨的脖颈皮肤,让他心中微微一荡。 这女人,是在试探,还是在撩拨?或者两者皆有? 苏墨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挑逗,他若是再退让,反倒显得怯懦了。 他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林紫曦那只作怪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林紫曦没想到苏墨会突然动手,微微一怔,抬起眼眸,对上苏墨近在咫尺的、带着几分戏谑和侵略性的目光。 “林姑娘……” 苏墨的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沙哑。 “苏某是否深藏不露,光靠看和猜,是看不真切的。”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林紫曦又拉近了几分,两人几乎鼻尖相碰。 “有时候,需要……亲自验证一下。” 林紫曦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她本意是想试探苏墨的底细,顺便看看他是否安好,却没料到局面会瞬间失控,被苏墨反客为主。 她能从苏墨眼中看到毫不掩饰的欲望和掌控欲,这让她在片刻的慌乱后,竟升起一种异样的刺激感。 她常年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游刃有余,何曾被人如此直接地对待过? 她试图挣脱,却发现苏墨的手如同铁钳般牢固。 “苏公子,你……”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苏墨打断了。 “我什么?” 苏墨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林姑娘深夜来访,言辞暧昧,举止亲密,难道不是存了某些心思?” “既然来了,又何必故作姿态?” 他另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彻底带入怀中。 林紫曦嘤咛一声,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又软了下来。 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更加大胆,也更加有趣。 她放弃了挣扎,反而抬起手臂,环住了苏墨的脖颈,眼中媚意流转,吐气如兰: “苏公子倒是心急。” 烛火摇曳,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一室旖旎。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歇。 林紫曦匆匆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衫,脸颊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她瞪了苏墨一眼,那眼神复杂,既有羞恼,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最终什么也没说。 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苏墨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丝回味的神色。 “这算不算是……美人计?不过好像是我赚了?”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香艳的思绪抛开,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局面。 林紫曦的出现和她的态度,无疑证实了她背后势力的不简单,而且对他确实有所图谋。 是敌是友,尚难预料。 第138章 公主曹倩儿 第二日清晨。 苏墨打算好好放松一下,逛逛这久违的京城。 他刚带着吴风行和宋巧巧走出客栈大门,还没想好去哪,就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女子的惊呼声。 “救命,救命啊……” 下一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裙、头发略显凌乱、脸上还带着些许污渍的年轻女子,慌慌张张地朝着客栈门口跑来。 这女人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张望。 苏墨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就仿佛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入怀,苏墨下意识地扶住了她,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光天化日之下,投怀送抱? 那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虽然沾了灰尘却依旧难掩清丽秀美的脸庞,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充满了惊恐和无助,她紧紧抓住苏墨的衣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公子,公子救命,有坏人要抓我!” 苏墨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眉头微皱。 这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虽然穿着朴素,但肌肤细腻,手指纤长,不像是干粗活的人。 而且……他总觉得这女子眉眼间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姑娘,你先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苏墨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所谓的坏人。 那女子,正是乔装打扮的曹倩儿。 她按照父皇的安排,精心设计了这个落难少女的戏码。 她抽抽噎噎地开始讲述自己编造的身世: “小女子名叫小婉,本是江南人士,随叔父来京城投亲。” “不料叔父在路上染病身亡,盘缠也用尽了。好不容易找到亲戚家,却发现他们早已搬走,不知所踪。小女子举目无亲,流落街头,刚才有几个地痞流氓想要欺负我,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求公子发发慈悲,收留小女子几日,让我有个落脚之地,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她说得情真意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苏墨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婉,心里却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这女人说的几句话,全是破绽啊。 而且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偏偏在他刚回客栈、各方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的时候出现?这也太巧合了。 “姑娘,非是苏某不愿相助。” 苏墨轻轻将她推开一点,保持距离,语气温和但疏离。 “只是苏某乃一介书生,客居客栈,自身尚且不便,实在难以收留他人。” “不若这样,我让伙计去报官,或者帮你寻个可靠的慈善堂安身,你看如何?” 曹倩儿一听要报官或送慈善堂,心里一急,戏演得更足了。 她直接跪倒在地,抱住苏墨的腿,哭得更加凄惨: “公子,求求您了,那些地方小女子不敢去啊,小女子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端茶递水,只求一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公子若是不收留我,我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苏墨的反应。 吴风行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低声道: “苏兄,这姑娘看起来怪可怜的……” 宋巧巧也心软,拉了拉苏墨的衣袖: “相公,要不……” 苏墨心中无奈,他知道这女人八成有问题,但对方演得如此逼真,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若强行拒绝,未免显得太过冷血,容易落人口实。他沉吟片刻,只好妥协: “罢了,姑娘你先起来。我可以暂时让你在客栈住下,帮你打听亲戚下落。” “但一旦有了消息,或是找到合适的去处,你便需离开,如何?” 曹倩儿心中暗喜,连忙磕头: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婉一定好好伺候公子。” 于是,这位来历不明的“小婉”姑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苏墨的队伍。 回到房间,吴风行看着坐在角落里、一副乖巧模样的小婉,忽然搓了搓手,对苏墨笑道: “苏兄,这正好三缺一啊,咱们在山脚下憋了那么久,骨头都痒了。” “这姑娘来了,不正好凑够四个人?咱们打几圈麻将去?” 苏墨正想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也便点头同意: “好主意。” 他让人找来一副麻将,四人便在房中摆开阵势。 曹倩儿起初还懵懵懂懂的样子,但在苏墨简单讲解规则后,她很快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玩得不亦乐乎,连连胡牌,兴奋得小脸通红。 “哈哈,我又胡了,清一色。” 曹倩儿得意的推倒牌,完全忘了自己落难少女的人设。 苏墨看着她那兴奋的模样,心中疑窦更深。 这麻将他虽然简化了规则,但一个女子能这么快上手并沉迷? 他不动声色,又拿出了一副叶子戏,也就是扑克牌,教着小婉玩一种简单的玩法。 果然,曹倩儿很快又沉迷其中,玩得比麻将还起劲。 苏墨心中基本确定了,这小婉绝非普通民女。 不过他也不点破,正好将计就计,看看她背后究竟是谁。 这几日,自从自己来到京城,几乎什么人都见过了。 玩了几轮,苏墨将吴风行叫到一边,低声嘱咐道: “吴兄,你这几日,想办法去查一查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定南府柳家和魏家当年的旧案。“ “我总觉得,这两桩案子背后,或许藏着什么关键。” 吴风行神色一凛,点头道: “好,我这就去想办法。” 就在这时,客栈伙计上来通报: “苏公子,首辅叶大人府上派人来,请您过府一叙。” 来了!苏墨眼神一凝。 叶林渊果然沉不住气了。 吴风行立刻紧张起来: “苏兄,叶林渊这时候请你,怕是宴无好宴,你不能去。” 连正在玩牌的曹倩儿也丢下牌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劝道: “公子,这首辅大人应该是很大的官吧,你没有官职,就还是别去了吧?太危险了!” 苏墨看着他们,笑了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既然相请,我若不去,反倒显得我怕了。正好,我也想去会会这位叶首辅,看看他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顿了顿,对吴风行正色道: “吴兄,我此去只待两个时辰。若两个时辰后我仍未回来,你便立刻带着巧巧,想办法离开京城,直接回定南府,不必管我。” “苏兄!” 吴风行急了。 “听我的!” 苏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决。 “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从容地跟着叶府来人,出了客栈。 第139章 林府鸿门宴 首辅府,宴会厅。 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玉盘珍羞,香气四溢。 叶林渊端坐主位,面带看似温和的笑容。 他左右下手,坐着吏部尚书公孙冶、礼部侍郎赵文博、户部尚书钱益谦等一众核心党羽,几乎囊括了朝堂上半数的实权人物。 这阵仗,压根就不像是简单宴请。 苏墨被引到客位坐下,正好与叶林渊相对。 随后,苏墨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将这些人或审视、或轻蔑、或好奇的眼神尽收眼底。 心里不禁吐槽。 好家伙,这叶林渊是把整个朝廷六部的实权官员都搬来了? 叶林渊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苏会元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今日略备薄酒,一来是恭贺苏会元高中今科会元,扬名天下。” “二来嘛,也是想借此机会,与苏会元聊聊,解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举起酒杯。 “来,老夫先敬苏会元一杯。” 苏墨也端起酒杯,不卑不亢: “首辅大人言重了。学生惶恐,劳烦首辅和诸位大人设宴,实在愧不敢当。” 苏墨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但他心中警惕,不敢多饮。 酒过一巡,叶林渊放下酒杯,切入正题,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 “苏会元,老夫知道你心中或许对老夫,对在座的诸位同僚,有些看法。尤其是前些时日,考场之内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语气显得颇为诚恳。 “老夫可以明确地告诉苏会元,那等卑劣行径,绝非我等所为!科举乃国家取士正途,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岂会自毁长城?” “这定然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意图挑拨离间,破坏朝廷和睦!苏会元切莫中了奸人之计啊。” 公孙冶立刻附和道: “首辅所言极是,苏会元年轻,或许不知朝堂险恶,有些人心怀叵测,见不得英才出头,更见不得朝廷上下同心。” 赵文博尖细的嗓音响起: “是啊,苏会元。你想想,若真是我等要害你,何必用那等拙劣手段?又何必在你高中会元、名动京城之后?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嘛。” 苏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放下筷子,目光迎向叶林渊: “首辅大人,诸位大人。学生并非三岁孩童,水中是否有药,学生亲身经历,自有判断。” “至于究竟是何人所为,学生人微言轻,不敢妄加揣测。” “陛下既已下旨严查,想必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学生只需静待结果便是。” 叶林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他捻了捻胡须,语重心长地道: “苏会元心存疑虑,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老夫今日请你来,并非只为澄清误会,更是惜你之才,不忍见明珠蒙尘,良才误入歧途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推心置腹的味道: “苏会元,你才华横溢,志向高远,这老夫看得出来。但你要知道,这朝堂之上,并非只有黑白对错,更多的是人情世故,是势力权衡。独木难支,孤掌难鸣。” “若无根基,无倚仗,纵有经天纬地之才,恐怕也难施展抱负,甚至可能寸步难行,乃至招来杀身之祸。” 钱益谦笑眯眯地接话,但话语却充满现实的考量: “首辅爱才之心,天地可鉴。苏会元,你可知有多少寒门学子,十年苦读,一朝中第,却因无人引荐,无派系依靠,最终只能沉沦下僚,碌碌终生?” “若能得首辅青眼,拜入门下,成为座师门生,这前程可是截然不同。” 他暗示着叶林渊作为首辅,对官员任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叶林渊顺势抛出橄榄枝,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墨: “苏墨,你若愿意,老夫可收你为入门弟子。日后在朝中,老夫自会为你铺路搭桥,保你前程似锦。” “以你之才,加上老夫之力,将来封侯拜相,位列台阁,亦非妄想。总好过你如今独自面对这朝堂之上的明枪暗箭,不是吗?”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墨身上。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在叶林渊看来,对于一个出身寒微、刚刚踏入仕途的年轻人来说,这几乎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苏墨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苏墨抬起眼,目光清澈而锐利,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叶林渊脸上。 “首辅大人,诸位大人的好意,学生心领了。” 苏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只是,学生以为,为人臣者,首要在于忠君爱国,在于为这天下百姓谋福祉,而非结党营私,谋求一己之私利。” 他顿了顿,继续道: “至于首辅所言倚仗、根基,学生以为,最大的倚仗,乃是陛下,乃是朝廷法度。” “最大的根基,乃是天下民心,乃是胸中所学。” 苏墨语气逐渐加重。 “学生虽出身寒微,却也知道,大虞立国百年,如今内有权臣揽政,结党营私;外有强敌大乾,虎视眈眈。” “国势日颓,百姓困苦,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苏墨目光如电,直视叶林渊: “而首辅与诸位大人,不思整饬吏治,富国强兵,以抗外侮,反而在此汲汲于拉拢党羽,巩固权位。” “学生实在不知,诸位口口声声为了朝廷,为了大虞,究竟是为了哪个朝廷,哪个大虞?”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在宴会厅内炸响。 “放肆!” 赵文博第一个拍案而起,指着苏墨,气得浑身发抖。 “黄口小儿,安敢在此大放厥词!污蔑朝廷重臣,你该当何罪!” 公孙冶脸色铁青,阴恻恻地道: “苏墨,你不要不抬举。” “首辅好意提携,你竟如此狂妄无礼!真以为中了个会元,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倚老卖老道: “年轻人,气盛可以理解,但也要懂得分寸,我等为官数十载,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这朝廷大事,岂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妄加评论的?” 第140章 舌战群臣 另一位官员则攻击苏墨的出身: “寒门竖子,果然不知礼数,不通世务,侥幸得中,便如此猖狂,真是小人得志。” 面对群起而攻之,苏墨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挺直了脊梁,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学生是否妄加评论,自有公论。学生是否猖狂,也非凭诸位大人一言而定。” 他目光扫过赵文博: “赵大人说我污蔑?那请问,结党营私,可是污蔑?科举考场,有人公然对考生下药,礼部监管不力,可是污蔑?” 他又看向公孙冶: “公孙大人说我目中无人?学生眼中,有陛下,有法度,有百姓!唯独没有结党营私、祸乱朝纲之人!” 他对着那老臣拱手: “老大人为官数十载,经验丰富,学生敬佩。但正因如此,更应知位卑未敢忘忧国的道理。” “难道年纪轻,就不能心怀天下,就不能为国事发声了吗?” 最后,苏墨看向那个攻击他出身的官员,语气平淡: “这位大人说学生是寒门竖子?不错,学生确是寒门出身!但正是我这寒门竖子,为定南府一府的百姓请命,正是我这寒门竖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写出了六国论。” “敢问大人,您出身高贵,又为这大虞,为这天下百姓,做了些什么值得称道之事呢?” 苏墨一人站在那里,面对众多高官显贵的围攻,言辞犀利,逻辑清晰,引经据典,却又紧扣事实,将众人的指责一一驳斥回去,气势上竟丝毫不落下风! 整个厅内鸦雀无声。 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官员,被苏墨连珠炮似的反问驳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叶林渊放在桌下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看着苏墨,眼神深处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杀意。 此子,不仅才华出众,心志之坚定,口才之犀利,更是远超他的想象! 绝不能留! 叶林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丝极其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示意还想说话的众人安静。 他知道,拉拢已经彻底没戏了。 “苏会元果然伶牙俐齿,志向高洁。” 叶林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既然苏会元心意已决,那老夫……也就不再强求了。” “那就不说这些了,免得伤了和气。” 他端起酒杯,却不再敬苏墨,只是淡淡道: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苏会元,好自为之吧。”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送客和警告了。 苏墨站起身,拱手道: “多谢首辅大人款待,学生告辞。” 正要动身,苏墨忽然转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主位上的叶林渊。 “叶首辅,”苏墨的声音不大,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厅堂内。 “学生不才,胆小,怕死。” 叶林渊一脸疑惑。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若是日后,再有拿着刀剑的误会找上门来……那就别怪学生,把这京城的天,给捅个窟窿出来,学生说到做到。” 说完,苏墨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一个挺拔而决绝的背影。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叶林渊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酒液四溅。 “竖子!安敢如此!” 他再也维持不住那伪善的面具,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公孙冶咬牙切齿道: “首辅!此子绝不能留!他今日敢如此嚣张,他日若得势,必是我等心腹大患!” 叶林渊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他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寒的杀机。 “看来,温和的手段是不行了。” 叶林渊声音冰冷。 “必须在他殿试之前,彻底将他搞臭,让他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公孙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首辅,下官倒有一计。这苏墨,除了举子身份,还是个商贾,他在定南府,不是有个醉仙楼,还开了酒坊吗?我们可以从此处下手!” 叶林渊目光一闪: “仔细说来。” 公孙冶压低声音: “我们可以诬陷他!就告他一个与民争利、囤积居奇、欺行霸市,甚至可以给他按上一个通敌的罪名,就说他醉仙楼的收益,暗中输送给大乾……” 钱益谦补充道: “此事需要定南府那边配合。新任的定南府知府卢雪严,是咱们的人。” “可以让他立刻查封苏墨的产业,再找一些苦主,制造些伪证,只要这些事情做到位,人证物证俱全,就算陛下想保他,也未必保得住。” “至少,能让他殿试资格被剥夺,功名被革除。” 叶林渊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脸上露出狠毒的笑容: “好!就依此计,立刻去办,要快,务必赶在殿试之前,将此事办成铁案。” “我要让他苏墨,知道猖狂的代价是什么。” 客栈内。 看到苏墨安然返回,让提心吊胆的吴风行、宋巧巧和曹倩儿都长长松了口气。 “苏兄,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吧?叶林渊没为难你?” 吴风行赶紧上前问道。 苏墨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水: “没事,就是吵了一架。” “唇枪舌剑,比动手还累。” 苏墨将宴席上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 吴风行听得咂舌: “苏兄,你这胆也太肥了,那可是首辅和半个朝廷的大员……” 曹倩儿则听得美目异彩连连。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林紫曦袅袅婷婷地站在门外,看到来人,苏墨也是吃了一惊。 这女人似乎总能精准地掌握自己的行踪。 “苏公子,听说你刚从龙潭虎穴归来?” 林紫曦走进房间,目光在苏墨身上流转,带着几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墨挑眉: “林姑娘消息真是灵通。” 林紫曦微微一笑: “这京城,能瞒过听雨楼的事情不多。” “苏公子,你如今住在这客栈,实在太不安全了。” “叶林渊今日拉拢不成,必定恼羞成怒,后续手段只会更加狠毒阴险。这客栈人多眼杂,防不胜防。” 她看着苏墨,语气真诚: “不如,搬去我的听雨楼吧。我那里绝对安全,叶林渊的手还伸不进去,而且环境清幽,也适合你温书备考殿试。” 第141章 搬入听雨楼 苏墨看着她,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林姑娘,我凭什么相信你呢?万一你那里是另一个虎穴呢?” 苏墨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试探。 林紫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起那日的旖旎,脸上微热,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公子这是信不过紫曦了?我若想害你,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这时,曹倩儿忽然插话,语气带着明显的抗拒: “不行!不能去听雨楼!” 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连忙找补,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公子,那听雨楼是风月场所,您是新科会元,大虞诗魁,若是住到那里去,恐怕有损清誉,会惹来非议的。” 吴风行也皱眉道: “苏兄,小倩姑娘说得有道理。你马上就要参加殿试,身份敏感,住到听雨楼去,确实不妥。” “朝中那些御史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林紫曦却淡淡道: “清誉?非议?比起性命安危,这些虚名算得了什么?” “况且,我听雨楼虽是酒楼,却也分内外,自有清净雅致的别院,绝非寻常秦楼楚馆可比。” 苏墨听着众人的争论,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中迅速权衡。 客栈确实不安全,叶林渊的报复随时可能到来。 虽然林紫曦背景复杂,但目前看来,她以及她背后的大乾势力,对自己确实没有明显的恶意,反而能提供一层保护。 至于清誉?他苏墨什么时候在乎过那玩意儿? 他忽然拍板,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好了,都别争了,收拾东西,搬去听雨楼。” 吴风行还想再劝: “苏兄,三思啊。” 苏墨摆摆手,语气坚定: “吴兄,我们现在首要考虑的是活命,活着,才有资格谈其他。” “眼下这京城,看似繁华,实则杀机四伏。” “叶林渊视我为眼中钉,陛下那边情况也未明朗。” “这听雨楼,有林东家这等实力雄厚的人物坐镇,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紫曦一眼。 林紫曦迎着他的目光,嫣然一笑: “公子明智。” 曹倩儿嘟着嘴,一脸不情愿。 于是,苏墨一行人很快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在暮色降临之际,离开了悦来客栈,乘坐着林紫曦安排的马车,驶向了听雨楼。 听雨楼的后院别苑确实清幽雅致,与前面酒楼的热闹喧嚣隔绝开来。 小桥流水,假山竹林,几间精舍错落分布,环境比悦来客栈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林紫曦将苏墨安置在最大最舒适的一间,吴风行和宋巧巧住在相邻的厢房,而曹倩儿则坚持要了苏墨隔壁的房间,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公子。 安顿下来后,林紫曦亲自送来晚膳,菜品精致,显然用了心思。 席间,曹倩儿对林紫曦保持着明显的警惕,像只护食的小猫,时不时用眼神刺杀一下对方。 林紫曦则浑不在意,依旧笑语盈盈,与苏墨谈笑风生,偶尔抛出的几个关于诗词或时局的见解,都让苏墨暗自点头,此女见识确实不凡。 晚膳后,众人各自回房。 苏墨在灯下翻看着带来的几本经义典籍,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做准备。 虽然他有前世的见识打底,但基本的格式和当下的主流思想还是要了解一下,免得殿试时闹出笑话。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 苏墨刚放下书,准备洗漱休息,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苏公子,歇下了吗?” 门外传来林紫曦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媚意的声音。 苏墨眉梢微挑,这么晚了……他起身打开房门。 只见林紫曦站在门外,换了一身轻薄的藕荷色纱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未施粉黛,长发随意披散,更添几分妩媚风情。 她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酒和两个小菜。 “长夜漫漫,我看公子房内灯还亮着,想必是在用功。特意备了点宵夜和薄酒,给公子解解乏。” 林紫曦嫣然一笑,不等苏墨邀请,便很自然地侧身从他身边滑进了房间,带来一阵香风。 苏墨看着她自顾自地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优雅地坐下,给自己和苏墨各斟了一杯酒。 苏墨关上房门,倚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林姑娘,你这半夜送酒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苏墨语气带着调侃。 林紫曦抬起眼眸,眼波流转,嗔了他一眼: “公子这话说的,可真叫紫曦伤心。我可是真心实意来关心公子的。” 她举起酒杯,递向苏墨。 “今日公子在叶首辅那里受了不少气,喝杯酒,舒缓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苏墨走过去,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赞道: “好酒。不过,林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对我这般关怀备至,究竟所为何事?总不会真是看上我了吧?” 苏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林紫曦掩唇轻笑,眼波更加勾人: “若我说……就是看上公子了呢?” 她站起身,缓缓走近苏墨,仰头看着他,吐气如兰。 “公子才华横溢,风姿卓绝,又如此有趣。试问天下女子,又有几个能不对公子动心呢?”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在苏墨的胸口,顺着衣襟的纹路慢慢向下滑,动作大胆而充满诱惑: “紫曦虽是蒲柳之姿,但也愿常伴公子左右,为公子红袖添香,排忧解难。不知公子可愿给紫曦这个机会?”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柔,仿佛带着钩子,能撩动人的心弦。 苏墨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温热,以及她身上那股越来越浓郁的幽香。 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是个尤物,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若是寻常男子,恐怕早已把持不住。 “林姑娘!” 苏墨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目光清明,带着一丝玩味。 “我苏墨行事,向来喜欢掌握主动。尤其是男女之事。” 苏墨微微用力,将林紫曦的手拉开一些距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况且,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当枪使,也不喜欢成为任何势力博弈的棋子。无论是大虞,还是大乾。” 第142章 我喜欢主动 林紫曦手腕被握住,感受到苏墨手上传来的力道和那份冷静,心中微微一凛。 她试图挣脱,却发现苏墨握得很稳。 林紫曦脸上的媚笑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认真和探究: “公子果然敏锐,那公子以为,小女子是为何而来?” “还是说,苏公子已经猜出我的身份。” 苏墨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给自己和她都留出空间,淡淡道: “林姑娘背后站着大乾女帝,这是你我心照不宣的事情。” 苏墨的推测的缘由,就是大乾女帝给大虞的国书。 其次,在这大虞京城,能随时知晓自己的动向的,在大虞眼皮子底下做事的。 除了大乾的细作,再无其他可能。 “你想接近我,拉拢我,甚至用些非常手段,无非是想增加我投向大乾的筹码。” 他拿起桌上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地看着林紫曦: “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姑娘,至少目前,我没有离开大虞的打算。” “所以,姑娘的美人计,恐怕要白费心思了。” “当然,如果姑娘只是单纯地想与我交个朋友,我倒是很乐意。” 苏墨最后一句话,又带上了几分戏谑。 自己就是要白嫖。 林紫曦看着苏墨,眼神复杂。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感到如此挫败。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真实: “公子果然非常人,也罢,既然公子把话挑明了,那小女子也不再遮遮掩掩。不错,我家陛下确实欣赏公子,希望能得公子相助。” “但紫曦对公子的兴趣,却也并非全然作假。”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轻声道。 “至少,公子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捉摸不透又忍不住想去探究的男人。” 林紫曦转过身,看着苏墨: “既然公子目前无意,那我便不再强求。不过,听雨楼的大门,永远为公子敞开。” 林紫曦冲着苏墨轻盈一礼。 “夜已深,小女子不打扰公子休息了,公子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唤我。”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苏墨一眼,转身款款离去,留下淡淡的余香。 以及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但愿公子永远能像今夜这般,掌握主动。” 苏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今晚这场交锋,看似是他占了上风,但林紫曦最后那句话,又何尝不是一种提醒和挑战? 接下来的几日,苏墨便在听雨楼过起了看似悠闲,实则暗藏机锋的生活。 他大部分时间在房里温书,准备殿试。 闲暇时,便拉着林紫曦、小婉以及偶尔过来的宋巧巧一起打麻将或者玩叶子戏。 林紫曦牌技精湛,小婉则从最初的生疏迅速成长为狂热爱好者,常常为了胡牌大呼小叫,完全忘了自己孤苦无依的人设。 吴风行则负责跑腿和打探消息,偶尔也加入战局。 苏墨有时也会和林紫曦小酌几杯,谈天说地。 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从各地风土人情到朝堂局势,林紫曦的见识广博,常常能给出独到的见解,让苏墨也获益匪浅。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既有相互试探,又有几分惺惺相惜。 小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更加黏着苏墨,试图隔开他和林紫曦。 苏墨对此心知肚明,只觉得好笑,偶尔还会故意逗弄一下这个身份可疑的姑娘。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皇宫,御书房。 曹文昭正准备就寝,太监匆匆来报: “陛下,首辅叶林渊紧急求见,说有要事禀奏!” 曹文昭眉头一皱,这么晚了…… 他预感没什么好事。 “宣。” 叶林渊身着朝服,神情肃穆地走进御书房,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口不小的箱子。 “臣叶林渊,深夜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叶林渊躬身行礼。 “叶爱卿平身,何事如此紧急?” 曹文昭坐在龙椅上,沉声问道。 叶林渊直起身,脸上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 “陛下,老臣接到定南府新任知府卢雪严紧急呈报,并有多名定南府士绅商贾联名检举。” “事关今科会元,大虞诗魁苏墨!” 曹文昭心中一沉,果然来了。 “哦?苏墨又怎么了?” 叶林渊示意太监打开箱子,里面是厚厚一沓文书。 他拿起最上面几份,呈给曹文昭: “陛下请看,这些都是检举苏墨的状纸和卢知府查证的部分证据。” 曹文昭接过,快速翻阅起来,越看脸色越沉。 状纸上罗列的罪名可谓五花八门,触目惊心: 强占强卖,欺行霸市。 指控苏墨名下的醉仙楼、酒坊等产业,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强行低价收购周边农户的粮食、原材料,挤垮同行。 压榨伙计,盘剥百姓,称苏墨给伙计的工钱极低,动辄打骂,堪比酷吏。 生活奢靡,三妻四妾:指责苏墨尚未正式入仕,便已纳了好几房妾室,挥霍无度。豢养江湖人士,图谋不轨。 还明确指出苏墨身边有吴风行、余鉴水等来历不明的江湖草莽,形同私兵。 开设赌坊,败坏风气。 苏墨在定南府暗中支持甚至亲自参与赌坊经营。 最为诛心的一条:暗示苏墨与大乾来往密切,其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可能暗中资敌。 叶林渊在一旁痛心疾首地补充: “陛下!苏墨身为读书人,是我大虞诗魁,更是今科会元,本应成为天下学子楷模,谁知他竟如此品行不端,罪行斑斑,罄竹难书。” “经定南府卢知府初步查明,这些指控大多证据确凿,为了正朝纲,清吏治,以正视听,老臣恳请陛下,依法严办苏墨,剥夺其功名,交有司论处。” 他还特意加重语气道: “而且,据老臣所知,苏墨如今竟公然住进了听雨楼那等风月场所。” “这成何体统!如此下去更是将其骄奢淫逸、不重名节的本质暴露无遗。” “此等之人,若让其入朝为官,岂非玷污朝堂,贻笑大方?” 第143章 定南府出事 曹文昭拿着状纸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气的。 他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叶林渊拉拢不成后,精心编织的构陷。 目的就是在殿试前搞臭搞倒苏墨。 那些所谓的证据,多半是屈打成招或者凭空捏造。 而这个新任的定南府知府卢雪严,摆明了就是叶林渊的人。 但是,面对这证据确凿的联名检举,自己作为皇帝,却又不能直接置之不理。 否则就是包庇徇私,会授人以柄,让叶林渊一党有更多攻击他的借口。 而且这叶林渊收集来的证据,清清楚楚,一看就是准备了不少时日的。 曹文昭强压下怒火,将状纸放下,面无表情地道: “朕知道了,此事关系重大,涉及今科会元,不可不慎重。” “明日早朝,朕会与诸位爱卿共同商议,再行决断。” 叶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知道皇帝这是被将住了。 但还是多嘴一句: “陛下,此事已有定论,证据确凿,只是此人乃陛下关切之人,故而特意奏请。” “倘若直接按照我大虞律法,此刻刑部就可直接将此人捉拿,审理查明,而后直接定罪……” 曹文昭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叶林渊竟然这么急,连一夜都等不了。 “朕说了,此事关系重大,明日早朝再议,各部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私自拿人,” 叶林渊微微一笑,躬身道: “陛下圣明,老臣告退。” 目的已经达到,他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御书房。 叶林渊一走,曹文昭立刻对阴影处低声道: “出来!”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单膝跪地。 “立刻去听雨楼,将叶林渊检举苏墨之事,原原本本告知苏墨,让他早做准备。” 曹文昭语气急促。 “是!” 黑影领命,瞬间消失。 听雨楼,苏墨房间。 苏墨刚和吴风行分析完目前京城的局势,影卫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房间内,将叶林渊进宫检举的事情详细禀报了一遍。 听完影卫的叙述,苏墨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吴风行气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无耻!卑鄙!这叶林渊,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那些罪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 苏墨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冰冷。他料到叶林渊会报复,却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这么狠!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不仅要剥夺他的功名,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好一个卢雪严……” 苏墨冷笑一声。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我头上来了。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他猛地站起身,对吴风行道: “吴兄,你立刻动身,连夜返回定南府!” 吴风行一愣: “现在?苏兄,那你这边……” “我这边暂时没事,叶林渊还想在朝堂上走程序,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我。但定南府那边是根源,必须立刻解决!” 苏墨思路清晰,语速很快。 “你回去后,立刻做两件事。” “第一,去找司户参军高通,他是我的人,信得过,让他立刻搜集这个卢雪严到任后的所有不法证据,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滥用职权,有什么查什么。” “然后让他以定南府官员的身份,直接向朝廷,最好是能想办法直达天听,检举卢雪严!” 吴风行眼睛一亮: “可是光靠一个司户参军高通,分量可能不够,而且远水难救近火。” 苏墨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所以还有第二件事,你让云天楼的众弟子,组织起来,直接把定南府衙门给我堵了。” “什么?”吴风行大吃一惊,“苏兄,这,这动静也搞得太大了吧?围堵府衙,这可是大罪!” 苏墨冷静地分析道: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叶林渊不是诬陷我欺行霸市、压榨百姓吗?” “那我就把这大虞的天掀翻,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是黑的,谁是白的。” “到时候一旦定南府衙门被冲击了,事情闹得越大,对我就越是有利。” “要知道,除了云天楼的弟子,在定南府衙门里面,还有一千多我的人!” 苏墨说着,微微一笑。 吴风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墨顿了顿,继续道: “记住,不是让你们去冲击府衙,而是去请愿。” “就说是听闻有人诬告苏先生,定南百姓心中不平,特来向知府大人陈情,请求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还我苏墨清白。” “总之,就是要施压。” 吴风行倒吸一口凉气,他被苏墨这个大胆的计划震撼了。 这是要利用民意,反向施压啊。 一旦成千上万的百姓聚集在府衙前为苏墨请愿,那叶林渊和卢雪罗织。 首先就得掂量掂量了。 如今我苏墨在定南府得了民心,他们动我,那就要想清楚,这定南府方面的反应。 至于朝廷派下来调查的人,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孰是孰非。 吴风行忍不住赞道,但随即又担心。 “可是苏兄,这样一来,会不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让叶林渊他们狗急跳墙,用更歹毒的手段?” 苏墨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们忍气吞声,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既然躲不过,那就把事情闹大!把事情闹到天下人面前。” “我倒要看看,在煌煌民意面前,他叶林渊还敢不敢颠倒黑白,一手遮天。” 苏墨拍了拍吴风行的肩膀,郑重道: “吴兄,此事关系重大,务必办好,你的动作一定要快。” “要在朝廷派去定南府调查的人到达之前,就把声势造起来。” “至少,也要在殿试开始之前,把这件事情办妥。” 吴风行感受到苏墨话语中的决绝和信任,重重一拍胸膛: “苏兄放心,我吴风行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我这就出发。” “十五日之内,必定给苏兄你一个交代。” 说完,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冲出房间,牵马连夜出城,直奔定南府而去。 苏墨站在窗边,看着吴风行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眼神深邃。 叶林渊,卢雪严。 你们想玩阴的,那我就陪你们玩把大的。 看看最后,是谁先撑不住! 第144章 三司会审 吴风行前脚刚走,后脚林紫曦便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发髻松松挽着,显然是刚起身不久,脸上还带着几分慵懒睡意。 她看到苏墨独自站在窗边,眉头微蹙,便柔声问道: “苏公子,我方才好像看到吴大侠急匆匆出去了?这深更半夜的,是出了什么急事吗?” 苏墨转过身,看着林紫曦。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苏墨心中快速权衡。 林紫曦背后是大乾,势力不容小觑。 如今叶林渊发难,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想到这里,苏墨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林姑娘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不知该与谁商量。坐下说吧。” 林紫曦依言坐下,一双美目关切地看着苏墨: “公子但说无妨。” 苏墨便将影卫传来的消息,叶林如何在御前检举他,罗列了诸多奸商罪名,意图在殿试前将他搞垮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紫曦。 “什么强占强卖,压榨伙计,生活奢靡,豢养私兵,甚至暗示我通敌资乾。” 苏墨自嘲地笑了笑。 “叶首辅为了对付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举子,还真是煞费苦心,编织的罪名一套接着一套。” “如今定南府那边,我的产业怕是已经被那位新任的知府全部查封了。” 林紫曦听着,脸上的慵懒睡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她没想到叶林渊的动作这么快,手段这么狠辣。 “他们……他们怎敢如此?” 林紫曦站起身,走到苏墨面前,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公子,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苏墨看着她眼中真切的焦急,心中微微一动,但面上不露声色,只是苦笑道: “林姑娘有心了。只是这是大虞朝堂内部之争,姑娘你插手恐怕不太方便吧?” 林紫曦却毫不犹豫地说道: “公子如今住在我听雨楼,便是我林紫曦的客人!有人要害我的客人,我岂能袖手旁观?至于其他……”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墨一眼。 “公子不必多想,紫曦自有分寸。” 她说完,便匆匆福了一礼: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公子且宽心,在听雨楼好生准备殿试,外面的事情,自有紫曦周旋。”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去,裙裾摆动间带起一阵香风,背影竟有几分决绝的意味。 苏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摸了摸下巴,心中暗道: 与此同时,首辅府邸。 叶林渊和公孙冶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两人脸上都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首辅大人此计甚妙!” 公孙冶给叶林渊斟满酒。 “那苏墨小儿仗着几分才学,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如今这奸商的罪名扣上去,人证物证俱全,看他如何翻身。” 叶林渊捻须微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给他机会,他不要,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一个寒门子弟,真以为中了会元就能一步登天?可笑。” 公孙冶附和道: “正是!卢雪严那边已经动手,苏墨在定南府的根基已被动摇。” “明日朝会,只要我们联合百官,步步紧逼,陛下就算想保他,也找不到理由!届时剥夺功名,下狱论处,看他还能不能像在宴席上那般牙尖嘴利。” 叶林渊抿了一口酒,悠然道: “苏墨一倒,陛下那边就少了一个筹码,而且,也能震慑那些不安分的寒门士子,让他们明白,在这大虞朝堂,该听谁的。” “只是……” 公孙冶略一迟疑,“陛下那边,似乎对苏墨颇为看重,明日朝会,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范。” 叶林渊冷哼一声: “看重?陛下看重的是他的才学,是他的名声,如今他名声已臭,德行有亏,陛下还能如何?” “难道要为了一个奸商会元,与满朝文武对抗吗?陛下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两人推杯换盏,仿佛胜利已然在握,就等着明日朝会给苏墨致命一击。 第二日,大虞皇宫,金銮殿。 早朝时辰,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凝重。 龙椅上,皇帝曹文昭面沉如水,目光扫过下方众臣,最后停留在为首的叶林渊身上。 “众卿家,可有本奏?”曹文昭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叶林渊立刻出列,手持笏板,躬身道: “陛下,臣有本奏!事关今科会元苏墨品行不端,罪行累累,恳请陛下圣裁!” 他不等曹文昭询问,便将自己昨日在御书房说过的那套说辞,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慷慨激昂地陈述了一遍。 将苏墨描绘成一个无恶不作、欺压良善、生活腐化、甚至可能通敌卖国的奸诈之徒。末了,他高声道: “陛下!苏墨身为读书人,却行此卑劣之事,实乃士林之耻,朝廷之辱!若不严惩,何以正风气,明法度?” “臣恳请陛下,立刻下旨,剥夺苏墨会元功名,押入天牢,交三司会审,依律严办!” 他话音刚落,公孙冶、赵文博、钱益谦等一众党羽纷纷出列附和。 “臣附议!苏墨德行有亏,不配为官!” “陛下,定南府证据确凿,容不得苏墨狡辩!” “此等奸商,若让其入朝,必是祸国殃民之辈!” 一时间,朝堂之上,要求严办苏墨的声音此起彼伏,形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曹文昭静静地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臣子们,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众卿家所言,朕已知晓,苏墨之事,朕昨日也已听叶爱卿禀报。” “然,苏墨毕竟是今科会元,大虞诗魁,名声显赫。且其所涉之事,多在定南府。” “仅凭定南府一地上书,以及部分商贾检举,便贸然定罪,剥夺功名,恐难以服众,也有失朝廷公允。” 叶林渊立刻反驳: “陛下!证据确凿,岂容苏墨抵赖?难道要等其祸乱朝纲之后再来补救吗?” 曹文昭看了叶林渊一眼,淡淡道: “叶爱卿稍安勿躁,朕并非不信定南府所报,而是觉得此事关系重大,涉及科举取士的公正和朝廷颜面,不可不慎重。” “依朕看,不如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详细核查定南府所呈证据,并派人前往定南府实地勘察,询问相关人等,待查明真相,证据确凿无误后,再行定夺。” “如此,方能彰显朝廷法度之严明,不枉不纵。” 第145章 挟持知府 三司会审流程繁琐,需要至少一月的时间,这就为苏墨争取了宝贵的应对时机。 叶林渊眉头紧皱,他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一手。 他刚想再争辩,曹文昭却不容置疑地继续说道: “此事就这么定了。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即刻着手,三司会审苏墨一案。” “在未有明确结论之前,苏墨会元功名暂且保留,不得随意剥夺,退朝。” 说完,曹文昭不给叶林渊等人再说话的机会,直接起身,在内侍的簇拥下离开了金銮殿。 叶林渊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脸色铁青。 “首辅,这……”公孙冶凑过来,低声道。 叶林渊长叹一声: “无妨!三司会审就走三司会审,定南府那边我们已经布置妥当,证据确凿,就算拖些时日,结果也不会改变。” “我倒要看看,他苏墨还能蹦跶几天。” …… 定南府,知府衙门后堂。 新任知府卢雪严正悠闲地品着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他年纪不大,约莫四十上下,身材微胖,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贪婪的光芒。 师爷在一旁陪着笑脸,谄媚地汇报着。 “大人,苏墨名下的醉仙楼、酒坊、以及那几个庄子,已经全部查封完毕!账本、地契也都扣押了。” 师爷笑道。 “大人您这一出手,真是雷厉风行,为民除害啊!” 卢雪严得意地晃着脑袋,抿了一口茶: “一个有点名气的举子罢了,真以为有了点产业就能无法无天?” “在本官治下,岂容此等奸商横行。” “那是,那是!”师爷连忙奉承。 “大人可是叶首辅亲自提拔的人,办好了这趟差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这苏墨也是不自量力,竟敢得罪首辅大人,活该他有此一劫。” 卢雪严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首辅大人有令,要彻底搞垮苏墨。光查封产业还不够,你要抓紧时间,多找几个苦主,把状纸做得再扎实些。” “什么强占民田、逼死佃户之类的,能编的都给他编上,务必要把这苏墨钉死在奸商的名号上。” 师爷连连点头: “大人大可放心,小的已经找了好几个地痞无赖,许了他们好处,让他们出面指证苏墨。” “保证人证物证俱全,任他苏墨有三头六臂,这次也难逃法网。” 与此同时,吴风行赶脚多日,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定南府。 顾不上休息,吴风行立刻秘密赶到了云天楼的义庄,见了余鉴水和宋义泽。 余鉴水和宋义泽见到吴风行,都是又惊又喜。 余鉴水一把拉住吴风行的手,急切地说道: “吴兄,你可算回来了,京城情况如何?苏兄他没事吧?” “你是不知道,这新来的狗官卢雪严,把我们所有的买卖都查封了,还抓了我们几个伙计,说是要审问苏兄的不法之事。” “我们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打算给京城去信呢。” 宋义泽也愁眉苦脸地补充道: “是啊,吴兄,这卢雪严明显是冲着苏兄来的,手段狠辣,我们担心苏兄在京城也遭了他们的毒手。” 吴风行看着两位兄弟焦急的样子,心中感动,但脸上却露出沉稳的笑容: “二位兄弟放心,苏兄在京城一切安好,暂时无事。” 他压低声音,将苏墨的应对之策,详细说了一遍。 当听到苏墨命令他们组织人手围堵知府衙门时,余鉴水和宋义泽都愣住了。 “围堵府衙?” 余鉴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兄,这……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这可是冲击官府的大罪啊。” 宋义泽也担忧道: “是啊,吴兄,咱们虽然不怕事,但这样硬来,会不会反而给了那狗官把柄?” 吴风行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解释道: “苏兄说了,这不是让你们去冲击府衙,是去请愿!” “就说是定南百姓听闻有人诬告苏相公,心中不平,特来向知府大人陈情,请求青天大老爷明察秋毫,还苏相公清白。”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们想想,到时候成百上千的百姓聚集在府衙前,为苏相公喊冤,那场面,该是何等壮观?” “卢雪严罗织的那些罪名,在煌煌民意面前,还能站得住脚吗?” “朝廷派来调查的人看到这情景,心里会怎么想?” 余鉴水和宋义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和一丝跃跃欲试。 他们本就是江湖之人,骨子里就有几分血性。 余鉴水一拍大腿: “好,那咱们就这么干!” 宋义泽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咱们云天楼的弟子,凑个千把人绝对没问题。” “我这就去安排,明日一早就把府衙给他围了。” 吴风行点点头: “好!此事就交给你们了,记住,声势一定要大,但要控制住局面,绝不能发生冲突,给人口实。” 交代完余鉴水和宋义泽,吴风行又马不停蹄地秘密前往司户参军高通的府邸。 高通见到吴风行,同样大吃一惊: “吴兄!你怎么回来了?京城形势如何?” 他这几日,因为苏墨产业被查封,这几日也是焦头烂额。 吴风行将苏墨的指示传达给高通: “高参军,苏相公有令,让你立刻着手两件事!” 高通神色一凛: “吴兄请讲!” “第一,利用你司户参军的职权,尽快搜集这个卢雪严到任后的所有不法证据,越详细越好。” “然后我会想办法,将这些罪证直接呈报朝廷。” 高通眼中精光一闪,他掌管户籍钱粮,对地方官员的猫腻最清楚不过,卢雪严新官上任,屁股还没坐热,但一些吃拿卡要、收受好处的小动作已经瞒不过他。 “吴兄放心,卢雪严的罪证,我这里已经掌握了一些,再给我两天时间,定能搜集齐全,至于上达天听……” “好!” 吴风行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出更关键的第二件事。 “第二,苏兄要你在关键时刻,利用你手下那一千衙役,挟持知府卢雪严。” 高通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微缩: “挟,挟持知府?” 这可比围堵府衙性质更严重了!那可是形同造反! 第146章 围堵府衙 吴风行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高参军,你手下这一千衙役,多是苏兄出钱,你招募的流民壮丁,他们对你是绝对忠诚。” “卢雪严若要狗急跳墙,动用差役镇压请愿百姓,或者强行给苏兄定罪,就需要你出手控制住他,确保局势不乱。” “记住,是保护知府大人,防止他被暴民所伤,必要时请他到安全的地方暂避。” 高通瞬间明白了苏墨的意图。 高通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决然之色: “我明白了,请转告苏相公,高通一切听从安排。” 安排好高通这边,吴风行最后赶回了苏墨在城外的庄园。 庄园里,魏灵儿、赵萍儿、娜兰韵、芸娘、柳玉茹、柳玉姝、阿茹娜等几女正聚在一起,个个愁容满面,坐立不安。 庄园外的产业被查封,她们与外界联系也受到限制 见到吴风行回来,众女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吴大哥,京城怎么样了?苏相公他没事吧?” 吴风行看着这群莺莺燕燕,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和依赖,心中不由一叹,苏兄这三妻四妾的罪名,倒也不算完全空穴来风,虽然关系并非外界所想。 他连忙安抚道: “各位不必惊慌,苏兄在京城一切安好,他很安全。” 他将苏墨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重点传达了苏墨的指令: “苏兄要各位,在定南府散播消息。” “散播什么消息?” 魏灵儿急切地问道。 “就说朝廷有奸臣污蔑苏相公,说苏相公是奸商。” “还有定南府的新任知府卢雪严,是受了奸臣指使,故意陷害苏相公。” “苏相公在定南府开设醉仙楼、酒坊,造福乡里,雇佣伙计待遇优厚,价格公道,何来奸商之说?” “这是有人眼红苏相公的产业,要置他于死地。” “诸位夫人要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尽可能地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 “激起民愤,让定南府的百姓都站出来,为苏相公说话。” 众女一听,立刻明白了苏墨的意图。她们虽然大多是女子,但能在苏墨身边,也都不是寻常角色。 魏灵儿当即表态: “吴大哥放心!我们这就去办!定南府谁不知道苏相公的为人?” 很快,在余鉴水、宋义泽组织云天楼弟子和部分百姓准备围堵府衙。 在高通秘密调集衙役,搜集卢雪严罪证的同时,魏灵儿、赵萍儿等女也通过各种渠道,将苏墨被污蔑的消息迅速在定南府传播开来。 定南府,知府衙门。 卢雪严正做着平步青云的美梦,师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大人,不好了,府衙外面被围了。” 卢雪严不悦地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茶杯: “慌什么?成何体统!谁被围了?” “是衙门!咱们知府衙门被围了。” 师爷喘着大气,指着外面。 “是云天楼的那帮江湖人士,还有好多百姓。” “黑压压的一片,把衙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喊着口号,说是要为苏墨请愿,请大人明察。” 卢雪严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反了!反了天了,一群刁民,竟敢围堵府衙,这是要造反吗?” 他气得浑身发抖。 “去,立刻让衙役出去,把为首闹事的,都给本官抓起来。” 师爷哭丧着脸:“大人小的已经去传过令了,可府衙内的衙役,全部不为所动。” “不动?”卢雪严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敢抗命?!” 师爷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些衙役说,衙门之前欠了他们一年的月钱,是苏墨看不过去,自掏腰包给他们补发的。” “还说苏墨是定南府难得的贤良,他们要是对请愿的百姓动手,定南府的父老乡亲绝不答应……” 卢雪严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眼前发黑。 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苏墨在这定南府的根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 连衙门里的差役都被他收买了人心。 “好……好一个苏墨!” 卢雪严咬牙切齿,他强自镇定下来,想到了司户参军高通。 高通手下有一千多号精锐衙役,是定南府维持治安的主要力量,而且高通是他到任后主动向他靠拢的官员,想必应该听话。 “去!传司户参军高通,让他立刻带他手下的人,把外面那些乱民都给本官驱散了,把带头闹事的,统统抓进大牢。” 师爷连忙又跑去传令。不一会儿,高通身着官服,步伐沉稳地走了进来,对着卢雪严拱手行礼: “下官高通,参见府尊大人。” 卢雪严迫不及待地说道: “高参军,你来得正好,外面情形你也看到了,一群刁民聚众闹事,围堵府衙,形同造反。” “你立刻带你手下的人,将他们驱散,擒拿首恶。” 高通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静得可怕: “回禀府尊大人,恕下官难以从命。” “什么?” 卢雪严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高通看着卢雪严,缓缓说道: “府尊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手下这一千多号弟兄,他们的月钱、粮饷,乃至身上的号衣、手中的兵器,也大半是苏相公接济的。” “前任知府贪墨,导致衙门停摆,库房空虚,是苏相公拿出银子,才让衙门得以运转,让弟兄们有口饭吃,能养家糊口。” “苏相公于定南府,于我们这些弟兄,皆有恩义。如今有人诬告苏相公,定南百姓心中不平,前来请愿,下官若带兵镇压,岂非恩将仇报,与禽兽何异?” “此事,下官万万做不到。” 卢雪严彻底惊呆了,他指着高通,手指颤抖:“你……高通,你也是朝廷命官,你怎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高通之前对他表现得那么恭顺,原来全是伪装。 震怒之下,卢雪严口不择言地怒骂道: “高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竟敢勾结奸商,对抗朝廷,本官要参你,要革你的职……” “府尊大人!” 高通猛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卢雪严的怒骂。 继而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张,啪的一声摔在卢雪严面前的桌案上。 “大人还是先看看这个,再想想该怎么参劾下官吧。” 第147章 你们想干什么 卢雪严低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那纸上记录的,赫然是他到任这短短时日里,收受的各家商贾贿赂、贪墨的库银、以及利用职权为自己亲属谋取利益的种种罪证。 时间、地点、人物、金额,记录得清清楚楚,有些甚至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这……这……” 卢雪严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你……你想干什么?” 高通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卢雪严看来却无比冰冷: “不想干什么,只是提醒府尊大人,在这定南府,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他拍了拍手。 顿时,几名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衙役应声而入,他们是高通的心腹。 卢雪严惊恐地后退: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朝廷钦命的定南府知府!” 高通慢悠悠地说道: “你是不是知府,现在,得我家苏相公说了算。” 他语气陡然转厉、 “在这定南府,现在就是首辅叶林渊亲自来了,说话也不管用,就我家相公管用,给我拿下。” 几名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上前,不由分说,将大声叫骂挣扎的卢雪严捆了个结结实实,连嘴巴都用布团塞住了。 高通看着如同死狗般被制住的卢雪严,冷冷道: “卢大人,接下来几日,就委屈你好好在后衙歇着吧。” “现在外面全是请愿的百姓,群情激愤,你要是出去,恐怕立刻就会被生吞活剥了。” “我们这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他挥了挥手,衙役们便将瘫软下去的卢雪严拖了下去。 定南府衙门外,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 余鉴水、宋义泽带着云天楼的弟子们站在最前面,他们虽然大多是江湖人,但此刻都克制着,只是高声呼喊着口号: “请卢青天明察,还苏先生清白!” “苏先生仁商义贾,定南百姓感念!” 在他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过来。 当初定南府大灾时,大多人都亲眼目睹或听闻苏墨如何不顾自身安危,为民请命。 “苏先生是好人啊,不仅才情冠绝,更是心念苍生。” “当年大灾,要不是苏先生站出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新来的狗官,肯定是收了黑心钱,诬告苏先生。” “对!不能让好人蒙冤!” 人群议论纷纷,情绪激动。起初只是数百人,后来变成上千人,再到数千人,黑压压的一片,将知府衙门前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声浪震天。 负责维持秩序的那些普通衙役,不仅没有驱赶,反而有意无意地帮着疏导后面涌来的人群。 很快,更大的动静传来了。 青云书院的山长,苏墨的座师李青山,得知自己的得意门生被如此污蔑,气得胡子直抖。 当即传令书院: “青云书院,全体罢课!所有夫子、学子,随老夫去府衙,为苏墨讨个公道。” 于是,浩浩荡荡的书院队伍也加入了请愿的人流,学子们身穿青衿上街,更添声势。 紧接着,定南府最大的布商,苏墨的好友谢铜盆,也联合了城内数十家有头有脸的商号,直接宣布闭店十日,声援苏先生” 与此同时,京城对于苏墨的三司会审已经开始。 刑部大堂,气氛肃杀。 主审官赫然是首辅叶林渊本人,他端坐在正中,左右分别是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都御史。 这阵容,堪称豪华,也显示了叶林渊势要将苏墨定罪的决心。 苏墨被传唤到场,他穿着一袭青衫,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懒散,与周围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对着堂上诸位官员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叶林渊看着苏墨这副模样,心中怒火更盛,但他强忍着,沉声道: “苏墨,今日三司会审,关于定南府检举你诸多不法之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刑部尚书配合地拿起一份状纸,开始一条条宣读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并出示了一些所谓的物证,比如几份伪造的账本,几个被收买的证词等等。 苏墨听完,只是淡淡一笑: “叶首辅,诸位大人,就凭这些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的东西,就想定我的罪?是不是太儿戏了?” “说我强占强卖,证据呢?具体的苦主是谁?时间地点?说我压榨伙计,为何我醉仙楼、酒坊的伙计待遇是定南府最好的,从无一人告官?” “说我开赌场,我不过是与友人玩玩麻将叶子戏,何时成了开赌坊?” “至于豢养江湖人士吴风行、余鉴水诸位侠士,行侠仗义,在定南府有口皆碑,我结交他们,何时成了图谋不轨的私兵?” 叶林渊脸色铁青,一拍惊堂木: “苏墨,休得巧言令色,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本官劝你老老实实认罪,尚可从轻发落。” 苏墨看着他,眼神略带嘲讽: “叶首辅,您这办案,怎么跟街头混混打架似的,不讲道理,只比谁嗓门大,谁官大?” “要不,您直接给我定罪算了,也省得浪费大家时间。” “你!” 叶林渊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三司的其他官员面面相觑,他们中有些人并非叶党,此刻也觉得叶林渊这办案方式确实有些难看。 后宫之中,皇帝曹文昭虽然不在现场,但自有影卫将三司会审的情况实时汇报。 听到苏墨从容应对,驳得叶林渊哑口无言,曹文昭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但他也知道,叶林渊绝不会轻易罢休,关键还在定南府那边的消息。 就在叶林渊准备强行给苏墨施加压力,甚至考虑动用刑具的时候,一个叶府的心腹家奴神色慌张地小跑进来,也顾不得礼仪,凑到叶林渊耳边低声急促地汇报起来。 只见叶林渊的脸色,瞬间从铁青变成了煞白,又从煞白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猛地站起身,失声道: “什么?定南府翻天了?卢雪严被挟持了?” “还有数万百姓上街为苏墨请愿?”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不仅炸蒙了叶林渊,也让在场所有三司官员目瞪口呆。 挟持朝廷命官?数万百姓请愿? 这苏墨在定南府的威望,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第148章 给我道歉 还没等他们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又一名官员急急忙忙地冲进刑部大堂,声音带着哭腔: “首辅大人,不好了,片刻之前,大乾来了国书,国书中说大乾女帝陛下,对于大虞朝廷如何对待天下共贤苏墨苏先生,表示万分关切。” “大乾国书?” 叶林渊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大乾竟然为了苏墨,直接发来了国书施压? 就在大堂内一片混乱,叶林渊心神俱震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 一名传令兵飞奔而入,单膝跪地,高声禀报: “报!魏王殿下奉旨带兵回京!现已抵达城外。” “魏王殿下有言,请首辅大人立刻释放苏墨,魏王殿下说,即便苏墨有罪,也可待其完成殿试后,发往魏王军中效命,戴罪立功。” 魏王曹烨也来了? 这一下,刑部大堂彻底炸开了锅。 定南民变,大乾施压,魏王兵临。 这三重压力如同三座大山,轰然压向叶林渊。 三司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和不知所措。 这案子,还怎么审? “叶爱卿!” 不久之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只见皇帝曹文昭龙行虎步,亲自驾临刑部大堂,他面色冷峻,手中拿着一份文书,直接摔到了叶林渊面前。 “你看看!这就是你力保、你任命的好知府,卢雪严。” “到任不足一月,贪墨受贿,罪证确凿,就是这样的人,来检举我大虞的诗魁、会元。” “叶林渊,你身为首辅,瞎了眼吗?” 曹文昭的声音如同寒冰。 “现在定南府百姓群情激愤,几乎酿成民变,你口口声声说苏墨是奸商,会败坏朝纲,朕看,真正想搅乱大虞江山,逼反百姓的人,是你叶林渊。” 叶林渊被皇帝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加上接连的打击,整个人都懵了,脸色灰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文昭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三司官员: “此案已有公论,纯属诬告,苏墨无罪,即刻释放。” “陛下圣明!” 众官员连忙躬身应道。 叶林渊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放人……” 然而,苏墨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目光平静地看向失魂落魄的叶林渊,淡淡开口道: “叶首辅,你就这么让我走了?” 叶林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苏墨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罗织罪名,构陷于我,差点让我身败名裂,锒铛入狱。如今真相大白,你就一句放人便想了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叶林渊瞳孔一缩,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那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 苏墨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要你叶林渊,当着陛下和诸位大人的面,为你之前的污蔑之举,向我道歉。” “什么?” 叶林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愤怒和屈辱,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苏墨!你敢让本官向你道歉?” 叶林渊位居首辅多年,权倾朝野,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苏墨冷哼一声: “我不是在威胁你,不过今日学生我受此大辱,来日必报。” 苏墨不再看叶林渊,而是转向曹文昭,躬身一礼。 “陛下,学生先行告退。” 说完,苏墨直接转身离开。 叶林渊看着苏墨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 苏墨刚走出刑部,一名身着魏王府亲兵服饰的军官便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 “苏相公,我家王爷有请。” 苏墨点点头,他正想见见这位关键时刻出手的魏王。 “有劳带路。” 魏王府邸。 魏王曹烨亲自在花厅接待了苏墨。 “苏墨,受惊了。” 曹烨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爽朗, “今日堂上之事,我都听说了,真是精彩纷呈,叶林渊那老匹夫,这次可是颜面扫地了!” 苏墨拱手行礼,真诚地说道: “学生苏墨,多谢王爷今日仗义出手,解围之恩,没齿难忘。” 曹烨摆摆手,示意苏墨坐下: “你不必客气,说实话,今日带兵回京,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早有预料,叶林渊不会善罢甘休,恐对先生不利,故而命本王在外策应。只是连本王都没想到,你苏墨在定南府,竟有如此能量。” “挟持知府,煽动民意……啧啧,你可真是好手段。” 苏墨笑了笑: “王爷过奖,定南府是学生的根基所在,百姓淳朴,皆知是非,非学生之能。” 曹烨看着苏墨,目光深邃: “不过,经此一事,叶林渊虽暂时受挫,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诬告,更不会向你妥协。” “他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即便先生殿试高中,想要在朝廷立足,没有他的点头,恐怕也是举步维艰,处处受制。” 苏墨点头,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文官体系盘根错节,叶林渊作为首辅,有太多的办法给他使绊子。 曹烨继续说道: “所以,陛下和本王商量过了。待你殿试结束,不如直接随本王参军,进入军中效力!” “参军?”苏墨微微一愣。 “不错!”曹烨肯定道。 “一来,军中相对独立,叶林渊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二来,你苏墨可在军中磨炼几年,积蓄一些力量和声望,熟悉军务,结交袍泽。” “待时机成熟,根基稳固,再重返朝堂。到那时,羽翼已丰,又有军功在身,就算是他叶林渊,也再难压制你。” 苏墨闻言,陷入了沉思。 魏王和皇帝的这个建议,确实是他目前破局的最好出路。 避开文官之间的直接倾轧,转入相对独立的军方。 “王爷和陛下思虑周全,为学生指明前路。此恩此德,苏墨感激不尽。” “苏墨愿听从安排,殿试之后,便投身王爷麾下,效力军中。” 第149章 苏墨也配与我等同场竞考 苏墨告辞魏王,回到听雨楼时,已是华灯初上。 刚踏进院门,几道身影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苏兄!” 吴风行一个箭步冲上前,重重拍了下苏墨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如释重负。 “我们刚打听到消息,说会审的时候,陛下和魏王都出面了。” “不知此番会审,结果如何?” 苏墨微微一笑: “没事了!” 宋巧巧满脸担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相公你是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 就连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神秘的小婉,此刻也站在不远处,轻轻说了句: “我早就说了,苏相公吉人自有天相。” 林紫曦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她似乎刻意保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那双紧盯着苏墨、仿佛要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的眼睛,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走上前几步,声音依旧柔媚,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公子,你能无事归来,也有小女子一份功劳……” 苏墨看着围拢过来的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有劳各位挂心了。” 随后,苏墨将三司会审的经过,以及叶林渊如何被定南府民变、大乾国书、魏王兵临三重打击弄得灰头土脸,最后皇帝亲自出面平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心潮起伏,吴风行更是抚掌大笑: “痛快!真是痛快!叶林渊这老匹夫,这次可是丢人丢大了。” 林紫曦听完,美眸中异彩连连,她看着苏墨,轻声道: “真是没想到,定南府那边,公子竟然有这么多的底牌。” 她顿了顿,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经此一事,叶林渊虽暂时受挫,但他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苏墨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 “叶林渊根基深厚,此番虽未能得逞,但他绝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向我低头。” “在文官体系内,有他压着,我难有作为。” 他看了一眼众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所以,我与陛下、魏王商议过了。三日后的殿试,我照常参加。殿试之后,我便打算向陛下请命,投入魏王军中效力。” “从军?” 吴风行一愣,随即眼中放出光来。 “军中快意恩仇,比在这鸟朝廷里跟那些文官勾心斗角爽快多了!苏兄,我跟你一起去!” 宋巧巧却有些担忧: “相公,军中辛苦,而且刀剑无眼……” 很显然,宋巧巧是为苏墨担心。 苏墨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 “放心,魏王军中相对安稳,并非时刻处于战事。而且,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他又看向林紫曦和小婉。 “至于听雨楼,还要多谢二位姑娘这几日的款待和相助。” 林紫曦目光复杂地看了苏墨一眼,幽幽道: “公子何必客气。只是军中毕竟不同于别处,公子还需万事小心。”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小婉则眨了眨眼,脆生生地道: “苏大哥是状元之才,到了军中,那也是出将入相的人物。” 接下来的两日,苏墨便静下心来,在听雨楼中闭门温书,为殿试做最后的准备。 既然要考,就要考出个样子来。 然而,就在殿试前一日,听雨楼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吴风行皱眉出去查看,不一会儿便脸色不豫地回来禀报: “苏兄,外面来了好些书生,吵吵嚷嚷的,说是明日要一同参加殿试的考生,指名道姓要见你,来者不善。” 苏墨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微挑: “哦?” 苏墨早就料到叶林渊不会轻易罢休,在科考最后一关上使绊子,是意料中事。 “走吧,出去看看,总不能让人家堵着门叫骂。” 听雨楼外,果然聚集了二三十名身着儒衫的年轻士子,个个意气风发,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高和…… 此刻毫不掩饰的轻蔑。为首的是三人,气质尤为突出。 一人年约二十,面容俊朗,但眼神倨傲,乃是江南有名的神童,素有小诗仙之称的柳随风。 他手持折扇,轻轻摇动,仿佛眼前的听雨楼污了他的眼。 另一人年纪稍长,约二十五六,面色沉稳,眼神锐利,是北方大儒的关门弟子,以策论见长的赵守正,据说其文章连叶林渊都曾称赞有加。 第三人则是个身材微胖,笑眯眯的年轻人,名叫钱曾山,名字虽俗,却是东南豪商之子,家中富可敌国,更以精通算学和杂学闻名,是今科有名的异才。 这三人,可算是今科进士中除了苏墨之外,最被看好的几位。 见苏墨出来,柳随风率先发难,他唰地合上折扇,指着苏墨,声音清越却充满鄙夷: “苏墨!你还有脸出来?一个品行不端、勾结江湖、欺压良善的奸商,也配与我等清白士子同场竞考,共列朝堂?” “简直是士林之耻!” 赵守正也上前一步,语气沉稳,却字字如刀: “苏会元,定南府之事,虽暂未定案,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身为读书人,当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乃第一要务。” “德行有亏,纵有才学,亦如无根之木,终难长久,我等不屑与你为伍。” 钱曾山则依旧笑眯眯的,但话语同样尖刻: “苏兄家财万贯,生意做得很大嘛。不过这科举考场,比的可是圣贤文章,不是锱铢必较的商贾之术。” “你那些手段,在这里可行不通哦。” 他们身后的众多考生也纷纷附和,言语间极尽嘲讽之能事。 “与这等人为伍,简直是侮辱斯文!” “明日殿试,定要让他原形毕露!” “会元又如何?不过是侥幸罢了!殿试之上,必叫他名落孙山。” “我等齐心协力,绝不让此等德行有亏之辈,玷污殿试三甲之列!” 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全都是来看热闹的。 吴风行听到这些话,气得拳头紧握,宋巧巧和小婉也是一脸愤慨,林紫曦则微微蹙眉,看着苏墨,想知道他如何应对。 第150章 参加殿试 苏墨面对这几只跳脚虾,脸上却不见丝毫怒色。 苏墨目光扫过柳随风、赵守正等人,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诸位今日联袂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们看不起我,并且打算在明天的殿试上给我点颜色看看?” 柳随风冷哼一声: “似你这等奸猾之徒,也配谈科举?” 苏墨点了点头,很是理解的样子: “明白了。不过,诸位口口声声说我不配,说我德行有亏,才学不足。” “至于这德行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有公论。至于才学……”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柳随风身上。 “不是你说你好你就好的!” 闻言,柳随风傲然道: “你苏墨乃大虞诗魁,对于诗赋一道,颇有心得。” “不过,既然说比才学,咱们就比比不一样,不知这词曲,苏诗魁会否?” 苏墨闻言,笑道: “直说吧,你想怎么比?” 柳随风道: “一人一阕词!” 苏墨点点头: “既然你要比,那比一比便是了。” 苏墨说着,无语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这个柳随风哪里来的自信。 柳随风更是皱起眉头,词不同于诗,格式韵律更为复杂多变,苏墨虽擅长诗赋,但在词道,水平如何尚未可知。 所以他笃定,苏墨赢不了她。 “那我便出题了。” 苏墨却摆了摆手: “不必出题,信手拈来便是。” 他略一沉吟,仿佛在回忆,随即缓缓吟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词吟罢,全场寂静。 这首《虞美人》情感之深沉,意境之苍凉,语言之精炼,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那无常之感,扑面而来,让所有听到的人,无论懂不懂词,都感到心头仿佛被重重一击,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惆怅萦绕不去。 柳随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张了张嘴,想挑点毛病,却发现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整首词浑然天成,毫无瑕疵。 他自负诗才,此刻却感到一阵绝望般的无力感。这……这真是人能写出来的词? 赵守正和钱曾山也彻底愣住了,他们都是饱学之士,自然能品出这首词的分量。 苏墨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微微一笑,继续吟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又是一首! 《青玉案·元夕》! 这首词的最后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转折,更是神来之笔。 现场彻底鸦雀无声。 如果说第一首是悲凉到极致,那么这一首就是繁华与孤寂交织,美到极致,也巧妙到极致。这两首词,风格迥异,却都达到了艺术的巅峰。 柳随风脸色惨白,他原本还想在词道上压苏墨一头,现在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赵守正深吸一口气,看向苏墨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钱曾山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苏墨看着失魂落魄的柳随风等人,语气依旧平淡: “柳兄,赵兄,钱兄,还有诸位,觉得苏某这两首信口胡说的小词,可还入眼?” 柳随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愤难当,再也无颜待下去,猛地一甩袖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苏墨!我们……明日殿试见真章!” 赵守正和钱曾山等人也面面相觑,再也说不出话,只能灰溜溜地跟着离开。 第二日,殿试之日。 清晨,天色微亮。听雨楼门前,吴风行、林紫曦、小婉、宋巧巧一起为苏墨送行。 吴风行一脸认真: “苏兄,连中三元,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宋巧巧细心地为苏墨整理了一下衣冠:“相公,加油。” 林紫曦看着苏墨,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声道: “公子,一切顺利。” 苏墨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转身汇入前往皇宫的士子人流之中。 皇宫,太和殿前广场。 三百名经过层层选拔的贡士,身着统一的蓝色贡士服,按名次排列,肃然而立。气氛庄严肃穆。 苏墨作为会元,站在队伍的最前列。 柳随风、赵守正等人就站在他不远处,面色紧绷。 钟鼓齐鸣,净鞭三响。 皇帝曹文昭身着龙袍,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升坐金殿。 繁琐的礼仪之后,曹文昭目光扫过下方士子,尤其在苏墨身上微微停留,沉声开口,宣布了今科殿试的考题。 只有四个字: “兴邦在民”。 题目一出,不少士子心中暗喜。这是个很正统的题目,围绕民为邦本展开论述即可,容易上手,也容易写出花团锦簇的文章。 赵守正更是嘴角微露笑意,这正是他擅长的领域。 苏墨听到题目,却是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了然。 这个时候提兴邦在民,无非就是曹文昭要提倡他的主张。 这说明曹文昭要下定决心,重新主持朝政了。 苏墨深吸一口气,铺开试卷,研磨蘸墨,略一思索,便提笔挥毫,文思如泉涌。 日头渐高,又逐渐西斜。 就在所有士子以为会和往年一样,考卷封存,等待十日后放榜时,高踞龙椅的曹文昭却突然下达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命令: “今日当场阅卷,五十名读卷官,即刻于偏殿开始评阅!朕要亲览前十之卷!” 此令一出,满场皆惊!连那些见多识广的文武大臣们都感到意外。 当场阅卷,皇帝亲览,这是何等重视!顿时,整个广场的气氛更加紧张了,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焦灼的味道。 士子们被引导至一旁的休息区域等候,每个人都是心潮起伏,坐立不安。 柳随风、赵守正等人更是手心冒汗,不时看向气定神闲、甚至有点想打瞌睡的苏墨,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不安。 偏殿内,五十名德高望重的读卷官分成数组,紧张地审阅着三百份试卷。 初选,再选,交叉复核…… 流程严谨。 第151章 连中三元 曹文昭则端坐于临时设好的御座上,闭目养神,等待着最终呈上来的前十名试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大殿之上。 终于,考官们捧着十份糊名试卷,来到曹文昭面前: “陛下,经三轮评阅,此十卷为优,请陛下圣裁。” 曹文昭睁开眼睛,接过试卷,一份份仔细翻阅。他看得很快,但每到关键处,会稍作停留。 当他翻到其中一份试卷时,目光明显亮了一下,阅读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脸上甚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笑容。 叶林渊和其他密切关注着皇帝神色的大臣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曹文昭将十份试卷全部看完,沉吟片刻,然后拿起朱笔,在那份让他停留最久的试卷上,用力画了一个圈。 “拆封!”皇帝沉声道。 当值太监小心翼翼地揭开糊名。 当名字显露的那一刻,尽管许多人已有预感,但还是引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 叶林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曹文昭却是朗声大笑,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内外: “果然是苏墨所作。” “苏墨此文深切时弊,言之有物,非纸上谈兵之辈可比!朕心甚慰!” “今科状元,便点为苏墨。” “状元!苏墨!” 传胪官洪亮的声音,一层层传了出去,响彻整个皇宫,也传到了外面焦急等待的士子耳中。 “状元……苏墨?!” 柳随风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 赵守正也是一脸失魂落魄,他自负策论无双,没想到还是败了。 钱曾山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而休息区内的苏墨,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脸平静。 等所有卷子阅完。 今年的殿试成绩,直接当堂公布! 金殿之上,曹文昭点苏墨为状元。 并亲自为苏墨披上大红状元袍,戴上金花乌纱帽,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之职。 当苏墨身着状元袍,骑着披红挂彩的御马,在仪仗队的护卫下,走出皇宫时,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到此刻,苏墨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连中三元。 街道两旁,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百姓们争相目睹这位传奇状元的风采,欢呼声、赞叹声此起彼伏,声浪震天。 这一刻,苏墨真正体会到了何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但最难受的,还是和苏墨同殿考试的其他考生。 苏墨中状元,对于他们来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京城,叶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叶林渊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他对面坐着兵部尚书公孙冶,两人皆是面色凝重。 桌上,是殿试成绩,新科状元的名字,是苏墨。 “连中三元,状元及第……” 公孙冶喃喃念着这几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人,这苏墨已成气候了,若再任由其发展下去,恐成心腹大患啊。”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咱们在此子身上吃了这么多瘪。” “是不是该下决心了?这次,决不能像上回三司会审那样,再让他轻易脱身。” 叶林渊沉默良久,才缓缓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水,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意,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冷冽: “除掉?如何除?在京城动手?陛下刚点了他做状元,披红游街,此刻动他,无异于打皇帝的脸,自寻死路。” 他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看向公孙冶: “而且,我刚得到宫里传来的确切消息,苏墨此番,不会入翰林院,也不会留在京城。” 公孙冶一愣: “不入朝?那他这状元……” “曹文昭和魏王的意思,是让他殿试之后,去军中磨砺。” 叶林渊打断他。 “说白了,这就是陛下对我等的妥协。他需要苏墨这把刀,但又怕这把刀太快,伤了我们这些老臣,进而动摇国本。” “所以,先把他送到军中藏着。” 公孙冶皱起眉头: “那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叶林渊冷笑一声。 “你以为军中是什么好去处?他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去了那讲究实力和军功的地方,能有什么作为?吟诗作对能退敌吗?耍弄商贾手段能练兵吗?” “魏王军中直面北蛮,战事频繁,刀剑无眼,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 “即便活着,没有实打实的军功,他想重返朝堂?难如登天。”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曹文昭此举,既是保全苏墨,也是安抚我们。这大虞,离不开我们这些世家门阀,离不开我们维系着的这套秩序。他曹文昭再想革新,也不敢真的动摇国本。” “所以,我们不必急着动手,反而应该静观其变。让他去军中吧,那里,自有那里的规矩和风险。” “我们只需确保,他在军中,寸功难立,便足矣。” 公孙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人高见,如此说来,这苏墨去了军中,反倒是进了个更大的牢笼?” “可以这么理解。” 叶林渊转过身,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只要他不在朝中碍眼,暂时便由他去吧。我等身后的力量,才是这大虞真正的梁柱,曹文昭动不了,也不敢动。” 听雨楼,苏墨房间。 殿试的喧嚣已然散去,苏墨换下了那身耀眼的状元袍,穿着寻常的青衫,正在整理行装。 林紫曦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神复杂。 “公子这便要走了吗?” 苏墨将几本书册放入箱中,抬头对她笑了笑: “殿试已了,京城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定南府那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我也该回去了。” 林紫曦沉默片刻,道: “公子如今贵为状元,却要远赴军中,实在是委屈了。” “要不,就此投我大乾吧?” 苏墨摇摇头,语气轻松: “我为大虞人,投靠大乾,乃是叛国之举,我苏墨岂能为了荣华便转投他国。” “委屈更是谈不上,庙堂之高,非我所愿,江湖之远,亦非我求。” 第152章 返回定南府 林紫曦随即又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军中险恶,公子务必万事小心。听闻北蛮凶悍,魏王军中也并非铁板一块……” “放心。” 苏墨打断她,眼神坚定。 “我自有分寸,倒是林姑娘你,在京城经营听雨楼不易,叶林渊虽暂时不会动我,你也要多加小心。” 林紫曦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 “公子……保重。” 这时,小婉抱着一个小包袱,噔噔噔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倔强: “苏相公,你要回定南府了吗?我也要去!” 苏墨看着她,有些头疼。 他原本打算将她暂时安置在听雨楼,毕竟林紫曦这里相对安全。 “定南府不比京城,路途遥远,而且我此行之后还要去军中,那里更不是小姑娘该去的地方。” “你还是留在听雨楼,林姑娘会照顾好你的。” 曹倩儿却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我就要跟着苏大哥!我在京城无亲无故,只有苏相公对我好。”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不怕辛苦,也不怕危险!” 她说着,眼圈微微发红,扯着苏墨的衣袖,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苏墨看着这小丫头,无奈地揉了揉曹倩儿的脑袋: “怕了你了,那就一起走。” 其实,苏墨也想弄清楚这小婉的身份。 之前他就让吴风行查过,但是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出来。 曹倩儿一见苏墨答应,立刻破涕为笑。 数日后一大早的定南府城门外。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新科状元、连中三元的苏墨苏相公要回来的消息,早已在定南府传开。 当苏墨的马车出现在官道尽头时,城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彩旗招展。 “来了来了,苏诗魁回来了。” “苏青天!苏诗魁!” “连中三元,苏相公真为我们定南府长脸。” 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道路两旁,欢呼声汇成一片,声浪震天。 苏墨刚走下马车,几道倩影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魏灵儿,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千言万语,化作这一句。 在她身旁,是气质温婉的柳玉茹和活泼灵动的柳玉姝姐妹。 柳玉茹眼中含泪,只是深深地看着苏墨,一切尽在不言中。 柳玉姝则没那么含蓄,直接扑上来抓住苏墨的手臂,叽叽喳喳地道: “相公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京城好玩吗?殿试如何?快跟我们说说!” 就连一向清冷自持的芸娘,此刻也站在稍后一些的地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柔和地注视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苏墨。 苏墨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归属感和暖意。 这时,余鉴水、宋义泽带着一众云天楼弟子,以及娜兰韵、阿茹娜等草原女子,也上前来见礼。他们的神色同样激动,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恭迎苏相公连中三元,荣归定南府!” 众人齐声喝道,声音洪亮,气势不凡。 苏墨拱手还礼: “有劳诸位挂念,苏墨感激不尽。” 在百姓们热情的簇拥和欢呼声中,苏墨一行人好不容易才穿过人潮,回到了那座熟悉而温馨的庄园。 是夜,苏墨庄园。 晚宴过后,喧嚣渐歇。 书房内,苏墨正与高通低声交谈,了解他离开后定南府的情况。 “卢雪严已经被押解进京了。” 高通禀报道: “朝廷派了钦差,证据确凿,他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现在的定南府,又成了没知府的状态,大小事务,暂时由几位佐贰官和我这个司户参军商量着处理。” 苏墨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沉吟片刻,对高通道: “我很快就要离开定南府,去魏王军中效力。” 高通闻言一惊: “去军中?相公,您如今是状元之身,何必去军中?如今和北蛮战事焦灼,中州列国虎视眈眈,军中可是危险不少。” 苏墨摆摆手: “我意已决,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定南府这边,需要你多费心。” 苏墨压低声音: “你以司户参军的名义,想办法将你手下那一千差役,逐步扩充到五千人,要挑选可靠、忠厚、家世清白的青壮。银子方面,不用担心,我会让魏灵儿和谢铜盆他们全力支持你。” 高通倒吸一口凉气,扩充到五千人? 这已经远超一个府城正常衙役的编制了。 但他立刻明白了苏墨的用意,这是要牢牢掌握定南府的武力。 苏墨继续道: “不仅如此,你要想办法,花银子,动用一切关系,将定南府衙门里所有关键位置的、值得信赖的官员,全都拉拢过来。”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我要的是,即便朝廷派了新的知府来,这定南府上下,真正说话算数的,也只能是我苏墨的人。” “你,高通,就是我在定南府的眼睛、耳朵和拳头!明白吗?” 高通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相公如此信任,高通万死不辞!相公放心,从今往后,无论谁来当这个定南府的知府,定南府真正的知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您苏相公。” “高通在此立誓,必为相公守好这份基业!” 苏墨亲手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我信你。去做事吧,谨慎些。” 送走高通,苏墨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布局定南府,是他未来重返朝堂的重要一步棋。 也是这次回到定南府最重要的事情。 高通是自己最为关键的一步棋。 苏墨走出书房,来到后院。 月光如水,洒在精致的庭院中。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三女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似乎一直在等他。 见他出来,三女都站了起来。 月光下的她们,更添几分柔美。 魏灵儿走上前,轻声道: “相公,累了吧?热水已经备好了。” 柳玉茹也柔声道: “我去给相公沏杯安神茶。” 第153章 帮阿茹娜回家 柳玉姝则眨着大眼睛: “相公,如今你是状元了,是不是该有点特别的奖励呀?” 苏墨看着她们,心中那点疲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馨和满足。 他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柳玉姝的鼻子: “就你机灵鬼,走,回房!” 寝室内,红烛高燃,气氛旖旎。 魏灵儿细心地为苏墨脱下外袍,柳玉茹端来温热的茶水,柳玉姝则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苏墨离开后定南府发生的趣事。 “相公,你在京城,可有想我们?” 魏灵儿一边为他整理衣领,一边轻声问道,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 苏墨握住她的手,笑道: “京城虽好,却不及家中万一,尤其是有你们在。” 柳玉茹闻言,脸颊微红,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柳玉姝更是直接,凑到苏墨耳边,吐气如兰: “光说想可不行,得拿出实际行动来证明哦……” 烛光下,三女容颜娇媚,眼含春水。 苏墨伸手,将离得最近的柳玉姝轻轻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 “那你要我怎么证明?” 柳玉姝嘤咛一声,假意挣扎了一下,便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魏灵儿和柳玉茹相视一笑,也缓缓靠近。 魏灵儿伸出纤纤玉手,为他按摩着肩膀,柔声道: “相公连日奔波,定是乏了,让灵儿帮你松快松快。” 柳玉茹则端起床头小几上的酒杯,递到苏墨唇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相公,喝杯酒,解解乏……” 红帐悄然落下,掩去一室春光。 第二日,醉仙楼。 苏墨难得睡了个懒觉,神清气爽地来到醉仙楼。如今的醉仙楼,生意比以往更加火爆。 苏墨连中三元、高中状元的消息,如同最好的广告,吸引了无数慕名而来的食客和文人墨客。大堂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连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快看!是苏状元!” “苏诗魁来了!” 苏墨一出现,立刻引起了轰动。 食客们纷纷起身行礼,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和热情。 苏墨微笑着拱手回应,好不容易才在掌柜和伙计的护卫下,来到了楼上的雅间。 魏灵儿和负责醉仙楼具体运营的赵萍儿早已在此等候。赵萍儿如今越发干练,见到苏墨,激动地行礼: “相公高中状元,连中三元,解元、会元、状元!又是我大虞诗魁。” “如今醉仙楼沾了相公的光,这几日的生意翻了好几番。” 苏墨笑着让她起身: “这生意能这么好,还是有劳你们了。” 苏墨坐下,品了一口茶,对魏灵儿和赵萍儿道: “灵儿,萍儿,醉仙楼的模式已经成熟,口碑也打出去了。” “我考虑,接下来可以在大虞其他重要的州府,逐步开设分店。” 魏灵儿眼睛一亮: “相公的意思是,将醉仙楼开遍大虞?” “不错。” 苏墨点头。 “但步子不能太快,要稳。选择经济发达、交通便利的州府先行试点,比如江南等地。” “确保每一家分店都能保持定南府醉仙楼的水准和口碑。” 赵萍儿兴奋地搓着手:“ 相公放心,这事儿我和灵儿姐一定能办好,我们早就考察过几个地方了。” 魏灵儿却更关心苏墨的打算,她问道: “相公,你今后可是已有安排?” 苏墨放下茶杯,神色平静: “过几日,我会去魏王军中效力。” “军中?”魏灵儿和赵萍儿同时惊呼。赵萍儿更是急道:“相公,你是文状元,怎能去那等凶险之地?” 苏墨笑了笑: “只是暂时的,不会太久,所以你们不必担心,在定南府好好经营,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魏灵儿看着苏墨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只能轻叹一声,柔声道: “醉仙楼和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和萍儿,还有玉茹她们。” 午后,苏墨又匆匆赶往云天楼义庄。 相比于醉仙楼的热闹,云天楼所在的义庄显得肃穆许多。 巨大的演武场上,数百名云天楼弟子正在余鉴水和宋义泽的带领下操练,呼喝之声不绝于耳,气势惊人。 娜兰韵和阿茹娜站在场边,看到苏墨到来,立刻迎了上来。 娜兰韵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但眼神中多了几分敬重。阿茹娜则显得更加激动,草原儿女的直率让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相公,如今这云天楼的弟子,经过训练,不必一般的府库兵差。” 苏墨一夜能看出这些云天楼弟子的长进。 随后,苏墨在余鉴水等人的陪同下,巡视了演武场,检视了弟子们的训练情况。 眼下,云天楼,已经初步具备了成为他手中一支重要力量的雏形。 巡视完毕,苏墨将余鉴水、宋义泽、娜兰韵和阿茹娜叫到议事厅。 “余大哥,宋大哥,云天楼发展得很好,辛苦你们了。” 余鉴水拱手道:“苏兄过奖,分内之事。” 苏墨话锋一转,正色道: “不过,这还不够。接下来,我希望云天楼能继续扩充,再招募三千名可靠的弟子。” 余鉴水和宋义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兴奋。 再招三千人,那云天楼就将拥有近五千帮众。 这规模,已经远超一般江湖帮派了。 他们明白苏墨这是什么意思。 “苏兄放心,我们一定办到。” 苏墨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娜兰韵和阿茹娜,最后目光落在阿茹娜身上: “阿茹娜,我曾答应过,要送你回草原。” 阿茹娜娇躯一震,猛地抬起头,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苏墨微微一笑: “我苏墨说过的话,从不反悔。而且,时机也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道: “过几日,我便要动身前往魏王军中效力。” “而魏王大军,如今正驻扎在北境,抵御北蛮。” “到时候,应该有机会送你回去。” 阿茹娜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家。 她上前一步,右手抚胸,用草原最郑重的礼节向苏墨深深一躬,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相公,不,主人,此恩此德,阿茹娜永世不忘。” 苏墨伸手虚扶起阿茹娜,温和地道: “准备一下吧,过几日,随我一同出发。” 安排好定南府的一切,苏墨心中稍定。 第154章 股筹集资 苏墨本想在定南府多留几日,好好陪陪魏灵儿、柳玉茹她们,顺便将一些未尽事宜处理得更稳妥些。 毕竟这一去军中,归期难料。 然而,就在苏墨回到定南府的第五日清晨,一骑快马风尘仆仆地闯入庄园,带来了魏王的紧急口信。 来人是魏王亲卫,一身戎装,神色肃穆,见到苏墨后单膝跪地,声音急促: “苏先生,王爷命属下传话,请先生速速动身北上,不可再耽搁了。” 苏墨正在用早膳,闻言放下筷子,眉头微蹙: “王爷如此着急?可是北境军情有变?” 那亲卫压低声音道: “军情尚在掌控,但京城那边的压力很大。” “王爷说,先生多在定南府滞留一日,京中的文官集团,尤其是叶首辅那边,便多一分不安和猜忌。” “他们对于先生您,始终放心不下,弹劾的奏章虽被陛下压下,但暗流汹涌。” “王爷担心夜长梦多,唯有先生早日抵达军中,方能稍安彼等之心,也免去许多麻烦。” 苏墨听了,心中了然。 叶林渊那些人,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自己这个新科状元躲在定南府,他们定然寝食难安,肯定会不断施压,逼自己尽快进入军中。 魏王此举,既是保护,也是无奈。 “我明白了,回复王爷,我即日便动身。” 亲卫拱手: “是!王爷已在北墉关等候先生。” 送走信使,苏墨独自在书房沉思片刻。 原本他还想带些得力人手,比如吴风行或者余鉴水,但转念一想,此去军中,情况未明,带太多人反而扎眼,容易授人以柄。 而且定南府这边更需要他们坐镇。阿茹娜熟悉草原地形和北蛮情况,或许能派上用场,更重要的是,他承诺过要送她回去。 就带阿茹娜一人。 苏墨心下决定,轻车简从,反而方便。 他将这个决定告诉了魏灵儿、柳玉茹等人。 尽管万般不舍,众女也知此事关系重大,无法阻拦。魏灵儿红着眼眶,默默为他整理行装。 柳玉茹细心地将各种常用药材和银票塞进包裹;柳玉姝则拉着他的衣袖,絮絮叨叨地嘱咐他要多加小心。 午后,苏墨将吴风行、余鉴水、宋义泽、高通以及负责商业事务的谢铜盆召集到书房。 几人到齐后,苏墨开门见山: “诸位,魏王急召,我需即刻动身北上,前往军中效力。” 众人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即刻二字,还是面露惊色。吴风行急道: “苏兄,这么急?军中凶险,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 苏墨摇摇头: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定南府是我们的根基,这里更需要你。” 他目光扫过余鉴水和宋义泽。 “余大哥,宋大哥,云天楼就交给你们了,现有的基础很好,但还不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 “接下来,云天楼除了自身发展,还要尽可能地向整个江湖渗透。” “可以动用一切手段,花钱也好,走人情也罢,去拉拢、结交其他江湖门派,要让云天楼的影响力,遍布大虞江湖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所需的银两,需要多少,直接从账上支取。” “我们今后能和朝廷有多少筹码,就看咱们现在能有多少底牌。” 余鉴水抱拳,神色凛然: “苏兄放心,江湖事,我们熟。必定竭尽全力,为先生经营好这片基业。” 吴风行虽然遗憾不能同行,但也知道责任重大,用力点头: “苏兄,江湖上的事,包在我们身上!保证让你在北边也能听到咱们云天楼的名号。” 苏墨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看向高通。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数也没数,直接推到高通面前,那厚度,粗略一看至少上千两。 “高通,这是给你的。” 苏墨语气平淡。 “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很多,用银子的地方更多。怎么花,给谁花,你自己斟酌。” “我只有一个要求,定南府衙门上下,必须铁板一块,只能有一个声音。” 高通看着那厚厚一叠银票,眼睛都直了,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相……相公,这……这太多了!高通何德何能……” 苏墨伸手将他扶起,意味深长地道: “跟着我苏墨,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高通紧紧攥着银票,仿佛攥着自己的身家性命,激动得语无伦次: “相公知遇之恩,高通没齿难忘。” “您放心,从今往后,定南府只有一个天,那就是您苏相公,高通若是办砸了差事,提头来见!” 苏墨笑了笑,没再多说。 最后,他看向一直沉默的谢铜盆。谢铜盆如今是苏墨商业版图的核心管事之一,精打细算,能力出众。 “谢掌柜。” 苏墨开口道。 “醉仙楼要扩张,雪花饮要卖遍大虞,需要海量的银子。光靠我们自己的利润积累,太慢。” “所以咱们还是要弄些银子来。” 谢铜盆抬起头,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相公的意思是……借钱?” “不完全是。” 苏墨摇头。 “我有个想法,叫做商会集资,或者叫股筹。” 苏墨详细解释道。 “我们可以将醉仙楼或者雪花饮的生意,看作一个整体,然后将其分成若干份,叫做股筹。” “然后,向定南府乃至其他州府有实力、有信誉的大商贾募集资金,他们出钱,我们给他们相应的股筹。” “生意盈利了,就按照股份比例给他们分红。” “这样,我们就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大笔资金,用于快速扩张。” 谢铜盆听得出神,他经商多年,从未听过如此新奇又大胆的想法。 他仔细琢磨着,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 “妙啊!相公!如此一来,我们不仅得了银子,还将那些大商贾的利益和我们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 “到时候,这盘子就能越做越大!” 苏墨点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具体如何操作,章程如何制定,风险如何控制,这些细节,就交给你去琢磨和完善。” “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找灵儿和萍儿。” 安顿好一切,苏墨便让几人离去。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小婉低着头走了进来。 “苏相公,您要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苏墨看着她,心中念头急转。 这丫头来历神秘,大概率就是某个势力派来监视自己的。 如今自己即将远赴军中,所以这小婉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第155章 北墉关 苏墨面上不动声色,温和地问道: “你要去哪里?可有去处?” 小婉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低声道: “我自有去处。多谢苏相公这些时日的收留和照顾,小婉铭记于心。” 她说着,对苏墨深深一福。 苏墨看着她那故作镇定却难掩一丝慌乱的眼神,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你。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小婉似乎没想到苏墨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下,随即再次行礼: “苏相公保重。” 说完,她转身便走,脚步有些匆忙,仿佛生怕苏墨反悔似的。 看着小婉离去的背影,苏墨冲吴风行招了招手。 “派人跟着!” 交代完所有事情,苏墨不再耽搁。 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行囊。 而阿茹娜也已经准备妥当,她按照苏墨的意思,换上了一身灰色的男装,将一头秀发紧紧束在帽子里,脸上还刻意抹了些灰土。 魏灵儿、柳玉茹、柳玉姝、芸娘,以及吴风行等一众核心部下,一直将苏墨和阿茹娜送到定南府城外。 “相公,一定要平安回来。” 魏灵儿强忍着泪水,将最后一个水囊塞进苏墨手里。 苏墨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拱了拱手: “诸位,珍重。” 说罢,翻身上马,阿茹娜也利落地骑上另一匹马。 两人一夹马腹,骏马嘶鸣,向着北方,绝尘而去。 北行路上。 离了定南府,越往北走,景色越发荒凉。 初秋的天气,在南方尚且温和,到了北地,已是凉意袭人。 官道两旁,原本肥沃的田地逐渐被黄土和耐寒的灌木取代,人烟也稀少起来。 苏墨和阿茹娜一路快马加鞭,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补充给养,很少停歇。 阿茹娜不愧是草原儿女,马术精湛,耐力也好,并未叫苦叫累。 只是她看着北方越来越熟悉的景色,眼神中时常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思乡的渴望,也有一丝近乡情怯的忧虑。 “怎么了?快到家了,反而心事重重?” 一次休息时,苏墨递给她一块干粮,随口问道。 阿茹娜接过干粮,低下头,小口吃着,声音有些闷: “离开太久了,不知道北蛮王庭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得我……” 她抬起头,看着苏墨,碧蓝的眼中带着感激和坚定。 “主人,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苏墨笑了笑: “答应你的事,自然要做到。” 行了约莫十几日,远远的,一座雄关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关城墙高厚,依山而建,宛如一头巨兽匍匐在苍茫大地之上,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那便是魏王坐镇的北境雄关。 北墉关。 沿途设置的哨卡也越来越多,盘查严格。 关墙之上,士兵盔明甲亮,弓弩森然,警惕地注视着关外的动静。 阿茹娜看着关城,低声道: “到了。这里距离北蛮,只有不到百里了。” 苏墨点点头,神色也凝重起来。 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北蛮大军倾巢出动南下,魏王手下的十万大军刚刚吃了败仗,如今据关坚守,形势显然不容乐观。 两人验明身份,被守军引入关内。 关内更是另一番景象。街道上行人匆匆,大多面带忧色。 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以及从前方撤下来的伤兵,哀嚎声和药味不时传来。 营房连绵,炊烟袅袅,但那股紧绷的战争氛围,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苏墨被直接引到了中军大帐。 帐外守卫森严,通报之后,苏墨带着阿茹娜走了进去。 大帐内,魏王曹武正坐在主位之上,一身常服,但眉宇间带着征战沙场的威严和一丝疲惫。 他见到苏墨,脸上露出笑容,站起身迎了过来: “苏墨!你可算到了!” 苏墨躬身行礼: “王爷,苏墨奉命前来报到。” “不必多礼,坐。” 魏王拉着苏墨坐下,目光扫过他身后低着头的阿茹娜,微微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多问。 这时,苏墨才注意到,大帐两侧还坐着十余名武将,个个顶盔贯甲,气息彪悍。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墨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好奇。 魏王笑着为苏墨介绍: “来来,苏墨,我给你引见一下我军中的诸位将军。他 先指向左手边三位: “这三位是跟随本王多年的老兄弟,中郎将陆山河,勇冠三军;骑都尉韩雄飞,擅长沙场奔袭;步兵都尉赖金戈,稳如磐石。” 这三人对着苏墨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陆山河甚至咧嘴笑了笑,但韩雄飞和赖金戈眼神平淡,看不出太多热情。 接着,魏王又指向右手边三位,语气稍微淡了些: “这三位是常年驻守北境的前线将领。折冲都尉黄景程,负责关防,游击将军舒松德,负责巡哨斥候,长史余书翰,掌管军中文书后勤。” 这三人反应更是冷淡,黄景程只是掀了掀眼皮,舒松德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余书翰则扶了扶眼镜,一副文人相轻的模样。 苏墨心中明镜似的,左边是魏王亲信,或许还能给点面子;右边这几位,明显是地头蛇,对自己这个空降的状元郎充满了排斥。 魏王似乎没看见这些暗流涌动,热情地吩咐摆宴。酒宴上,气氛颇为诡异。 魏王不断找话题与苏墨交谈,询问京城近况、定南府风物,苏墨也从容应对,言谈风趣,偶尔引经据典,展现状元风采。 但那些将领们,除了陆山河偶尔插科打诨两句,其他人大多沉默饮酒,或者彼此低声交谈,完全将苏墨当成了空气。 尤其是黄景程、舒松德几人,看向苏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误入狼群的羊羔。 酒过三巡,魏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轻咳一声,朗声道: “诸位,苏墨先生乃陛下钦点的新科状元,连中三元,才华横溢。” “此番陛下命其入我军中效力,本王思虑再三,决定授苏墨为偏将,领正五品千户职,并拔擢一千兵马,由其统领,望其能为我北境军旅,增添智略!” 此言一出,大帐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苏墨身上,但这一次,不再是审视和轻蔑,而是赤裸裸的震惊、不满,甚至是愤怒! “砰!” 黄景程第一个忍不住,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酒水都溅了出来。他豁然起身,对着魏王抱拳,声音洪亮,带着压抑的怒气: “王爷!末将不服!” 舒松德也慢悠悠地站起来: “军中晋升,向来凭的是军功和实力。苏先生虽是状元,文采斐然,但这军中乃是刀头舔血、真刀真枪搏杀的地方。” “他寸功未立,初来乍到,便授偏将,领千户,统千人兵马?这恐怕难以服众吧?” 第156章 难以服众 余书翰也站了起来,文绉绉地补充道: “王爷,黄将军、舒将军所言甚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将兵之权,非同小可。苏先生固然大才,然于军旅之事,恐未必精通。” “如此擢升,恐寒了前线浴血将士之心啊。” 就连魏王亲信那边的韩雄飞和赖金戈,虽然没说话,但眉头也微微皱起,显然也觉得此举不妥。 帐内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将领都盯着魏王和苏墨,等着看他们如何应对。 魏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本想强行推行,但深知军中规矩,若不能服众,就算强行给了苏墨兵马,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反而更坏事。 他看向苏墨,眼神带着歉意和无奈,意思是我能做的就这些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苏墨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出。他心中并无惧意,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这帮丘八,果然只认拳头。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站起身,对着众将领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温和甚至有些腼腆的笑容,仿佛一个误入歧途的书生。 “诸位将军,”苏墨开口,“王爷厚爱,苏墨感激不尽。诸位将军的顾虑,苏墨也完全理解。军中确实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黄景程、舒松德等面露不屑的将领,语气依旧平静: “苏墨不才,虽是一介书生,却也读过几本兵书,练过几天拳脚。既然诸位觉得苏墨不配此职,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黄景程嗤笑一声,“赌什么?赌吟诗作对么?” 众将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苏墨也不生气,笑道: “军中自然比试军中手段。苏墨愿与诸位将军,任意挑选项目,比试一番。无论是骑射、拳脚、刀枪,还是布阵推演,皆可。” “若苏墨侥幸胜了,还请诸位将军收起疑虑,容苏墨在军中效力。若苏墨输了,即刻向王爷请辞,绝无二话。如何?” 这话一出,大帐内顿时炸开了锅! 黄景程更是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 “哈哈哈!苏状元,你可知我这双手,斩过多少北蛮头颅?你跟我比试拳脚刀枪?” 他上下打量着苏墨那看似文弱的身板,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他的不自量力。 舒松德阴笑道: “苏先生既有此雅兴,我等岂能扫兴?黄将军,你就陪苏先生活动活动筋骨吧,注意分寸,可别伤了我们状元公的贵体。” 这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十足。 魏王也有些担忧地看向苏墨。 他知道苏墨有些本事,否则也不能在定南府搞出那么大动静,但具体身手如何,他并不清楚。面对黄景程这等沙场悍将…… 苏墨对魏王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黄景程笑道: “黄将军,请指教。” 比试地点就设在大帐外的空地上。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顿时引来了大量士兵围观,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新来的、据说文章写得天花乱坠的状元郎,是怎么被黄将军揍得满地找牙的。 黄景程脱去外袍,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活动着手腕脚腕,骨骼发出噼啪的响声,气势骇人。他对着苏墨勾了勾手指: “苏状元,来吧,我让你三招!” 苏墨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连外袍都没脱,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微笑道: “黄将军,军中比试,岂有相让之理?请全力施为。” 黄景程被他这态度激怒了,低吼一声: “那你小心了!” 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窜上前,钵盂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捣苏墨面门。 围观的士兵们发出一阵惊呼。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苏墨不闪不避,就在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他微微一侧身,那势若奔雷的一拳便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同时,苏墨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黄景程的手腕,看似轻轻一拉一带。 黄景程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重心瞬间失控,那前冲的势头被巧妙引导,变成了向前扑跌。 他惊呼一声,而后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激起一片尘土!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只有少数眼力高明的将领,如陆山河、韩雄飞,瞳孔猛地收缩。 他们看得清楚,苏墨那一下,时机、力道、角度,拿捏得妙到毫巅!这绝对不是巧合! 黄景程趴在地上,又羞又怒,他根本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摔倒了。 他怒吼一声,爬起来,再次扑向苏墨,这次双拳齐出,势如疯虎。 苏墨脚下步伐变幻,如同闲庭信步,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 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让开黄景程的杀招。 一时间,只见黄景程像个喝醉了酒的壮汉,被苏墨看似轻描淡写地几下,弄得东倒西歪,时而自己撞向旁边的兵器架,时而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 他空有一身力气,却连苏墨的衣角都摸不到,反而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鼻青脸肿。 围观士兵们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目瞪口呆,再到最后,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哄笑声。这哪里是比试,简直是大人戏耍孩童。 黄景程气喘吁吁,浑身尘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苏墨的对手。 他羞愤交加,却也无计可施。 苏墨见他已无力再战,便停下手,拍了拍并无灰尘的衣袖,对着瘫坐在地的黄景程拱了拱手,语气依旧温和: “黄将军,承让了。” 黄景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满脸的羞惭。 这时,舒松德脸色铁青地站出来: “苏先生好身手!不过军中不光靠个人勇武,骑射才是根本!敢不敢与我比试箭术?” 苏墨微微一笑:“舒将军请。” 箭靶设在百步之外。舒松德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他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眼神锐利如鹰。 嗖嗖嗖三箭连珠射出,全部击中靶心红点附近,赢得一片喝彩。 舒松德得意地看了苏墨一眼。 苏墨不慌不忙,拿起一张强弓,试了试弦,然后随意地从箭壶中抽出三支箭。 他没有像舒松德那样瞄准许久,几乎是信手拈来般,张弓便射 三支箭几乎首尾相连,破空而去!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第一支箭正中红心! 第二支箭,竟然精准地劈开了第一支箭的箭尾,嵌在了红心之上。 第三支箭,则再次劈开第二支箭的箭尾,牢牢钉在靶心。 一箭追尾,三箭共靶心。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已经不是神射手了,这是箭神下凡。 舒松德看着那靶心上仿佛长在一起的三支箭,脸色煞白,手中的弓差点掉在地上。 第157章 校场比试 比完了射箭,一时间,军中将领要和新来军营的状元郎苏墨比试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军营。 这新科状元要和军中悍将比试的消息,瞬间点燃了所有士兵的好奇心。 当苏墨和一群将领来到校场打算比试骑术时,周围早已被闻讯赶来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那就是今科状元郎啊?长得挺俊啊,细皮嫩肉的。” “状元郎金榜题名,不进翰林不入朝为官,来军中也算是新鲜事了。” “他一个书生跟韩将军比骑马?他怕不是疯了?” “我看悬,韩将军的马术,那可是在万军从中取过敌将首级的!” “读书人凑什么热闹,待会儿别摔下来哭鼻子。” 苏墨走到校场边缘,那里拴着几匹战马。他目光扫过,选中了一匹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枣红马。 韩雄飞则挑了自己惯用的那匹黑色骏马,神骏非凡。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墨,带着一丝傲然: “苏先生,请吧。我们就比绕场三周,看谁先到终点。” “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你先跑半圈。” 闻言,苏墨微微一笑,也没用马镫,单手一按马背,身子轻飘飘地跃起,稳稳落在马鞍上,动作行云流水,竟比韩雄飞那军中标准的上下马动作更显飘逸自然。 这一手,让懂行的人眼睛微微一亮。 “不必相让,韩将军,请。” 苏墨在马背上坐定,语气平淡。 韩雄飞哼了一声,不再多言,一夹马腹,黑马如离弦之箭般窜出。 不愧是沙场老将,人马合一,速度极快,在校场上卷起一道烟尘。 苏墨却不急,他轻轻一抖缰绳,枣红马小跑起来,速度并不快。 围观士兵发出嘘声,觉得苏墨果然怂了。 然而,就在韩雄飞即将跑完第一圈时,苏墨他双腿微不可察地一磕马腹,那枣红马长嘶一声,四蹄发力,速度陡然提升,如同一道红色闪电,瞬间追了上去! 更令人震惊的是,苏墨控马之术精妙绝伦。 在高速奔驰中,他不仅稳稳端坐,甚至还能操控马匹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时而侧身,时而猛然加速从极其狭窄的空隙穿过,时而在急速转弯时几乎贴地。 三圈转眼即过。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苏墨以一个漂亮的飘逸甩尾,马蹄恰恰停在终点线前,比韩雄飞快了足足两个马身。 韩雄飞勒住马,看着气定神闲的苏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张了张嘴,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一个读书人,一个状元该有的身手。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了抱拳,脸色复杂地退到了一边 “力气!比力气!” 黄景程不甘心地吼道,他自诩勇力过人。 “咱们扳手腕!我就不信你一个书生能有多大劲道!” 很快,一张结实的木桌被抬了上来。黄景程撸起袖子,露出筋肉虬结的手臂,往桌子前一坐,气势汹汹。 苏墨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伸出的手臂看起来依旧白皙修长,与黄景程的古铜色粗壮形成鲜明对比。 “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黄景程大吼一声,全身力气灌注右臂,猛地向下压去。 他打算一击必胜,让这书生出个大丑! 然而,他感觉自己的手像是压在了一座大山上,纹丝不动。 苏墨的手臂稳如磐石,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黄景程憋得满脸通红,额角青筋暴起,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对方的手臂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苏墨看着他那副拼命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轻轻说了句: “黄将军,小心了。” 话音未落,他手腕微微一动。 黄景程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排山倒海般涌来,自己的手臂完全不受控制,砰的一声被狠狠按在了桌面上。 黄景程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死死压在桌上的手,又抬头看看面不改色的苏墨,整个人都懵了。 “身手!比比拳脚!”又有不服气的将领喊道,这次站出来的是以近身格斗见长的赖金戈。 他吸取了黄景程的教训,不敢大意,摆开架势,小心翼翼地步步紧逼。 苏墨依旧站在原地,只是随意地调整了一下重心。 赖金戈试探性地出拳,苏墨侧身避开,脚步轻移,如同穿花蝴蝶。 赖金戈连续进攻,拳风腿影笼罩苏墨,却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 而苏墨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仿佛能预判对方的所有动作。 偶尔,苏墨会出手。或指,或掌,或肩靠,每一次都精准地打在赖金戈发力的节点或重心薄弱处。 赖金只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时而自己绊到自己,时而莫名其妙地被一股巧劲推得踉跄后退。 不过十几个回合,赖金戈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而苏墨依旧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散步热身。 赖金戈终于意识到差距,苦笑一声,抱拳认输: “苏先生好身手,赖某服了。” 连续四项比试,苏墨皆以绝对优势碾压获胜! 校场上的气氛已经彻底变了。士兵们看向苏墨的眼神,从最初的不屑和好奇,变成了震惊、敬畏,甚至带着一丝狂热。 这可是文武双全的状元郎! 一直沉默的长史余书翰推了推眼镜,走了出来。他是文人出身,精通兵法,此刻脸色凝重: “苏先生武勇,余某佩服。然,为将者,首重谋略。不知先生可敢与余某在这沙盘之上,推演一番?” 他指向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边境地形沙盘。 这是最后的挑战了。众人都屏息凝神,想看这状元郎是否真的智勇双全。 苏墨走到沙盘前,看了看上面标注的敌我态势,微微一笑: “余长史请。” 余书翰也不客气,直接执红,他兵力占优,足有两万,且多为骑兵,占据有利地形。 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大军缓缓压上,试图以绝对实力碾压。 苏墨执黑,兵力仅有一万,且多为步兵,处于守势。 苏墨的指挥天马行空,时而示弱,时而强攻,将余书翰的大军调动得晕头转向。 余书翰开始还不以为意,觉得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 但随着推演进行,他发现自己庞大的军团像是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处处受制,首尾不能相顾。 第158章 一千人马 苏墨用兵诡谲,常常出现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以局部优势兵力吃掉他落单的部队。 最终,苏墨用一支奇兵迂回穿插,直捣余书翰兵力空虚的中军大营! 余书翰看着沙盘上代表自己主帅被擒的旗帜,额头上渗出冷汗。 他从未料到,有朝一日,自己引以为傲的兵法之道,在这苏墨面前,落入下风。 余书翰怔怔地看着沙盘,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苏墨深深一揖: “苏先生大才,余某心服口服。” 至此,所有比试结束。 苏墨以全胜战绩,彻底折服了在场所有将领和士兵。校场上一片寂静,只剩下风吹旗帜的猎猎声。 魏王直到此刻,才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大步走到苏墨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诸位,现在可对苏墨有所异议?” 一时间,几个在场的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这才异口同声: “回殿下,我等再无异议!” 魏王满意地点点头: “好!既然如此,即刻传令,即日起,授苏墨偏将职,正五品千户,统领新编第一千户所!” “遵令!” 这一次,所有将领,包括黄景程、舒松德在内,都抱拳躬身,声音洪亮整齐,再无半分不服。 魏王看着苏墨,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不过苏墨,眼下边关吃紧,各营兵力都捉襟见肘。我给你这一千人恐怕给不了精锐。” “只能是些刚征召不久的新卒,还得你从头来过,来操练这些人马,所以,往后你得多费心了。” 苏墨神色平静: “王爷放心,学生我定不辱使命。” 魏王点点头: “甲胄兵器方面,眼下也颇为匮乏,刀甲弓弩,只能先紧着前线主力……” “所以,你这一千人除了几十副甲胄,人手一把刀是有的。” “无碍。”苏墨打断他。 “没有刀枪甲胄,那就让敌人给我们造。” 魏王反应过来苏墨的意思,便更加欣赏起苏墨: “好!有魄力,今后,你这一部,直接听令于我。” “待会儿我让副将带你去营地。”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此人名叫黄老三,是个铁匠出身,入伍两年,靠着敢打敢拼,杀了四五个男子,积功升到副将,人还算实在,就是性子直了些,你多担待。” 很快,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穿着不合身军官服饰的汉子小跑过来,对着魏王和苏墨行礼,声音洪亮带着点拘谨: “末将黄老三,参见王爷!参见苏苏状元!” 他看向苏墨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魏王又勉励了几句,便带着其他将领离开了。 校场上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但关于状元郎苏墨的传说,才刚刚开始。 黄老三引着苏墨和阿茹娜前往营地。 苏墨麾下这一千人的营地位于关城的一个偏僻角落,远远就闻到一股臭味。 营帐歪歪扭扭,空地上,三五成群的士兵或坐或卧,有的在晒太阳,有的在赌钱,还有的在高声喧哗,毫无纪律可言。 看到黄老三带着一个穿青衫的年轻人过来,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没人起身,更没人行礼。 黄老三脸色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吼道: “都起来!新上任的苏千户到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嗤笑和更大的喧闹。 “千户咋了?不就是官大一点吗?” “白白净净的,穿得跟个娘们似的,能干啥?” “老子赌他待不了三天就得滚蛋!” 苏墨眼神一冷。 随即便清楚,自己要想带好这一千人,就必须需要立威,而且需要快、狠、准! “全都给我听好了,十息之内,都给我列队站好。” 闻言,在场的兵卒非但没有一个人有反应的。 而且其中一个敞着怀的壮汉,醉醺醺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苏墨面前,喷着酒气道: “你就是新来的千户?” 他嘿嘿笑着,伸手就想拍苏墨的脸。 而就在那壮汉的手即将碰到他脸颊的瞬间,苏墨动了!没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刀的,只见寒光一闪!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营地! 那壮汉捂着血流如注的右耳部位,倒在地上疯狂打滚! 他的一只耳朵,已经掉在了地上,被苏墨一脚踩住! 苏墨手中握着一柄还在滴血的腰刀,面色冷峻如冰,目光扫过瞬间死寂的全场,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现在,听我号令,列队站好!” 营地一片死寂,只剩下那壮汉的哀嚎。所有士兵都惊呆了,看着地上打滚的同袍和那个持刀而立、面沉如水的青衫书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新来的千户出手太快!太狠了! 有几个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兵痞,似乎还想反抗,互相使着眼色,蠢蠢欲动。 苏墨将刀尖指向他们,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三息之内,未列队者,视同违抗军令,斩立决!” “一!” 士兵们面面相觑,看着苏墨那毫无感情的眼神,以及他脚下那只血淋淋的耳朵,终于意识到了这不是在开玩笑。 “二!” 不知是谁先动了一下,人群开始骚动,士兵们慌慌张张地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推搡着,叫骂着,试图站成队列。 当苏墨三字即将出口时,尽管队列歪歪扭扭,但大部分人总算勉强站定了,只剩下少数几个还在原地发愣,其中包括一个满脸横肉、抱着胳膊冷笑的汉子,似乎笃定苏墨不敢真动手。 苏墨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刀光再闪! “噗嗤!”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那冷笑的汉子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身首分离,尸体扑通倒地,鲜血染红了一片土地。 全场骇然。 如果说刚才斩耳还只是震慑,那现在直接斩首,就是赤裸裸的杀戮立威!这书生模样的千户,是个杀神! 再也没有人敢迟疑,所有人,包括之前受伤哀嚎的那个,都连滚爬爬地挤进队列,拼命挺直身体,尽管浑身发抖,队列依旧惨不忍睹,但至少,站着了。 苏墨收刀入鞘,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第159章 卸甲 紧接着,苏墨走到了队列的最前方,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惊惧交加的脸。 “从今日起,我的话,就是铁律金令。” 苏墨开口,声音不高。 “所有人都要令行禁止,违者,斩!” “每日卯时点卯,辰时开始操练,午时休息,未时继续,直至酉时,每日操练,不少于四个时辰!” “操练内容,队列、阵型、体能、搏杀,一样不能少!” “军中禁止赌博、饮酒、斗殴、滋事,违者,重责军棍。” “表现优异者,擢升,偷奸耍滑、违抗军令者,严惩不贷!” “一个月后,我会考核,合格者,留下,吃粮当兵。不合格者……” 苏墨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就自己滚,或者,我把你们扔出去自生自灭!” 他没有说什么保家卫国的大道理,直接用最直接的利益和惩罚,框定了规矩。 这些兵痞新卒,听得懂这个。 立完规矩,苏墨开始整顿基层。他让黄老三将十个百户叫到跟前。 这十个百户,神态各异,有的眼神闪烁,有的面露不屑,只有少数几个看起来还算老实。 苏墨没有废话,直接道: “你们十个,我现在给你们机会。愿意跟着我,按我的规矩练兵打仗的,站出来。” “觉得我苏墨没本事,带不好你们,或者不想受这约束的,现在就可以卸任,我绝不追究。” 片刻沉默后,有三个百户互相看了一眼,梗着脖子站了出来,其中一人阴阳怪气地道: “苏千户,您这规矩也太严了。兄弟们散漫惯了,怕是受不了,这百户,我不干了。” “我也不干了!” “我也是!” 另外七个百户则有些犹豫,看着苏墨,又看看那三个,没动。 苏墨点点头,对那三个道: “好,人各有志。黄副将,记下他们的名字,军籍除名,饷银结算,让他们立刻离营。” 那三个百户没想到苏墨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喜色,觉得解脱了,转身就想走。 “等等。” 苏墨叫住他们。 三人回头。 苏墨淡淡道: “军营重地,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卸甲,身上任何属于军营的东西,包括这身皮,都给我留下。” 三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但在苏墨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悻悻地脱下了军服甲胄,只穿着单薄的内衣,在周围士兵复杂的目光中,狼狈地离开了营地。 苏墨看向剩下的几个百户: “你们呢?” 这七人见苏墨手段如此果决,哪里还敢有二话,连忙抱拳躬身:“属下愿追随千户大人!” 苏墨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记下了他们的样貌和刚才的反应。 “很好。从今日起,你们七人暂代百户之职。能不能坐稳,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现在,带着你们的人,给我站好。” “我要的队列,是横平竖直,是一条线!站不好,今晚就别想吃饭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苏墨几乎住在了军营。他让黄老三负责协调物资,自己则亲自盯着操练。 第一天,光是站军姿、列队、左右转,就练到了后半夜。那些散漫惯了的兵痞叫苦不迭,但在苏墨毫不留情的鞭子和军棍下,没人敢偷懒。 与此同时,在军营的另一处大帐内,黄景程、舒松德、韩雄飞等几个将领聚在一起喝酒。 黄景程闷了一口酒,悻悻道: “妈的,苏墨这小子是真有点邪门。力气比老子还大!” 舒松德阴着脸: “文武双全是不假。但魏王塞给他那一千号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全是刺头和新兵蛋子。”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把这些人练成能打仗的兵。” 韩雄飞比较实在,叹了口气: “能把这帮兵痞管服帖,不出乱子,就算他本事了。想练成精兵?做梦吧。” “没有半年一载,见不到成效。可北蛮那边,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吗?” 余书翰扶了扶眼镜,若有所思: “此子用兵天马行空,或许真有什么奇招也未可知。 “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员素质和装备太差,确是硬伤。” 他们都认为,苏墨个人能力再强,面对这样一支队伍,也难有作为。能维持住不乱,就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苏墨却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三天,仅仅三天时间,那一千散兵游勇,虽然离精兵还差得远,但至少站队能站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直线了。 听到命令知道转身、行进,虽然步伐凌乱,但总算有了点军队的样子。 十天后,这些士兵已经能做到令行禁止,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虽然一个个被操练得灰头土脸,叫苦不迭,但眼神里的桀骜不驯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约束下的纪律性。 苏墨恩威并施,操练时极其严苛,且赏罚分明,有几个表现突出的,还真被他当场提拔为了小队正。 虽然官不大,但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 接着,苏墨开始加入基础的搏杀技巧训练。 他没有教什么高深的武功,就是最简单的刺、砍、格挡,配合步伐,反复练习,要求形成肌肉记忆。 苏墨还亲自示范,动作简洁有效,往往一招制敌。 士兵们发现,这个看似文弱的千户,在搏杀技巧上同样是个怪物,跟他过招的人,没有一个能撑过三息,这更增添了他们的敬畏。 期间,北蛮小股部队又南下骚扰了几次,魏王派其他营的兵马出击,均将其击退。魏王似乎完全忘了苏墨这一部,从未调他们参与任何行动,任由苏墨在后方埋头练兵。 苏墨也不急,他深知磨刀不误砍柴工。每天夜里,他都会在油灯下,结合白天的操练情况,修改第二天的训练计划,或者推演沙盘,研究大虞朝廷近些年和北蛮的战役。 而这几日,阿茹娜则安静地在一旁为他添茶倒水,偶尔会根据草原骑兵的特点,提出一些建议,让苏墨颇受启发。 第160章 立规矩 当第一千户所的士兵们渐渐习惯了每天四个时辰起步的枯燥操练。 队列、转向、突刺这些基础动作也勉强算是刻进了骨头里。 这日清晨,点卯之后,士兵们按惯例在校场列队站好,等着苏墨下达新的训练指令。 苏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下令开练,而是走到队伍前方的高台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一千张脸。 苏墨笑了笑。 “今天,我们不练兵,我们来算一笔账。”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 “我先问问你们,你们觉得,咱们大虞的官军,在百姓眼里,是个什么样子?” 台下沉默片刻,有人小声嘀咕: “当兵的呗,还能啥样。” 也有人胆子大点,喊道: “吃皇粮,保家卫国!” 但更多人是沉默,眼神闪烁。 他们自己就是从底层来的,或者本身就是兵痞,太知道某些官军的德行了。 苏墨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冷意: “保家卫国?我看是祸害乡里!多少官军,军纪涣散,走到哪里,抢到哪里,吃拿卡要,欺压良善!” “百姓见了当兵的,不是欢迎,是害怕,是躲着走!你们告诉我,这样的军队,凭什么打胜仗?” 他目光如炬,逼视着台下: “一支军队,如果心里只想着自己的私利,抢点钱财,捞点油水,上了战场,遇到强敌,第一个念头是什么?是保命!是想着怎么带着抢来的东西跑路!” “这样的兵,再多也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 苏墨话锋一转: “而要百战百胜,需要的是什么?是全军上下,拧成一股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赢!” “为了赢,可以不惜性命!这股气,这股劲,从哪里来?就从这严整的军纪里来!” “否则,便是一群乌合之众!” 台下开始有士兵露出思索的神情。 苏墨继续道: “再说说民心。我们是兵,但我们也是从百姓中来的。伤了民心,就是伤了我们自己的根!你们想想,如果一支军队,军纪严明,不扰民,不抢掠,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会怎么看?” “他们会夹道欢迎!他们会把我们当自己人!我们缺粮草,百姓会省下口粮支援我们!我们被敌人追击,陷入绝境,百姓会给我们指路,会掩护我们!” “伤民,还是益民,这笔账,你们算不算得清?是抢几个铜钱、几只鸡重要,还是关键时刻能救你命的退路重要?” 这时,苏墨再次一笑。 “光讲道理没用,当兵吃粮,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图的就是个前程和实惠!” “现在,我苏墨,在这里立下规矩!” “凡我麾下将士,严格遵守军规军纪者,日后上阵杀敌,有功者,除了朝廷应有的赏赐,我苏墨,个人再额外拿出一份银子赏他!” “凡每月操练、内务表现优异者,经考核评定,除正常军饷外,我个人赏赐,三到五两银子不等!” “上阵杀敌,凭敌人首级记功,一个北蛮首级,我单独赏六两银子!” “有重大立功表现,比如斩将、夺旗、先登者,赏十两!” “若有兄弟不幸战死,我苏墨,直接抚恤其家人三十两白银!绝无拖欠!” 这一连串的赏格抛出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三到五两!一个北蛮子脑袋六两!战死抚恤三十两!这简直是天价! 要知道,普通士兵一年的军饷,刨除克扣,能到手十两就不错了! 苏墨这手笔,太大方了! 而苏墨能有这个底气,主要还是因为手里有雪花饮的作坊,以及赌坊的生意作为底气。 “千户大人……此话当真?” 一个胆子大的士兵颤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渴望。 苏墨斩钉截铁: “军中无戏言!我所承诺的赏银、抚恤,由我苏墨一力承担,绝不挪用军中分毫!黄副将!” “末将在!” 黄老三连忙出列。 “从今日起,设立功勋簿,由你亲自记录!每一笔赏罚,都要清清楚楚,定期公示!让所有兄弟都看得明明白白!” “是!” 黄老三声音洪亮,他自己也被这大手笔震住了,看向苏墨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这位千户,不仅手段狠,魄力也足啊! “千户大人威武!” “誓死追随千户大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校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之前被强行压服的怨气,在这一刻被冲击得烟消云散。 士兵们一个个眼睛放光,胸膛挺起,恨不得立刻就能上阵杀敌,赚取那白花花的赏银! 苏墨看着台下群情激昂的场面,心中暗忖: 思想工作要做,但物质激励才是王道。 苏墨抬手压下欢呼,朗声道: “好!要拿赏银,就得有本事!现在,全军都有!目标,校场外围,负重十里越野!最后一百名,今晚负责给全营刷锅,开始!” “吼!” 士兵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如同打了鸡血般冲了出去。 整个校场,士气如虹! 傍晚,苏墨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营房。 连续的高强度训练和训话,即使以他的体能也感到一丝精神上的倦怠。 营房内点着油灯,光线昏黄而温暖。阿茹娜早已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布巾,见他进来,连忙上前,动作轻柔地帮他解下沾满尘土的外袍。 “主人,今天辛苦了吧。” 阿茹娜的声音柔软,碧蓝的眼眸在灯光下如同两汪清泉。 她如今依旧作男装打扮,但在私密的空间里,那份属于女子的柔媚便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苏墨舒服地叹了口气,在简易的木榻上坐下,接过阿茹娜递来的热布巾擦了把脸。 “还好。这帮小子,总算开了点窍。” 他看着阿茹娜忙碌的背影,那纤细的腰肢在略显宽大的男装下若隐若现,心中微微一动。 阿茹娜转过身,正对上苏墨带着笑意的目光,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摆弄火盆里的炭火。 “主人……你看什么。” 苏墨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招招手: “阿茹娜,过来。” 阿茹娜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走到他面前,垂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苏墨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指尖触碰到她细腻温润的肌肤,能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 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因为紧张而快速眨动着,碧蓝的眼眸里水光潋滟,带着羞涩和无措。 “跟着我在这军营里,整天灰头土脸的,委屈你了。” “但是要送你回北蛮,还需要一段时间,至少现在还没有时机!” “而且我也不能贸然把你送回去,保不准,你们北蛮那边,也有很多人打着你的主意,想要对你不利!” 苏墨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第161章 苏墨大练兵 苏墨很清楚,大虞这边暗潮涌动,北蛮那边肯定也暗潮涌动。 这次北蛮大军倾巢出动,打的旗号就是找阿茹娜! 但是实际的目的肯定比这更复杂,而且肯定还有人不希望阿茹娜回到诶慢。 阿茹娜连忙摇头,声音细若蚊蚋: “如今北蛮王庭倾巢出动,肯定是王庭内部发生了变动,我回北蛮的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 苏墨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线,感受着那如玉的触感。 “那回草原和待在我身边,你更想呆在哪里?” 阿茹娜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复杂地看了苏墨一眼,又迅速垂下,声音更低了: “北蛮是故乡,主人是阿茹娜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 这话说得带着几分依恋和认命,让苏墨心头一软。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那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红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军营里待久了,整天面对一群糙汉子,此刻温香软玉在侧,难免心猿意马。 他凑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拂过阿茹娜的耳畔。 阿茹娜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苏墨揽住了腰肢。 那力道不大,却让她无法挣脱。她能清晰地闻到苏墨身上混合着汗味和淡淡墨香的气息,心跳如擂鼓。 就在这时候,营房外突然传来了黄老三粗犷的嗓音:“千户大人!功勋簿的初稿整理好了,您要不要过目?” 这声音如同冷水泼头,瞬间打破了营房内旖旎暧昧的气氛。 阿茹娜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挣脱苏墨的怀抱,跳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根本不曾凌乱的衣襟,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苏墨动作一僵,看着空了的怀抱,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把不懂事的黄老三骂了一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进来吧。” 黄老三掀帘而入,看到阿茹娜、面红耳赤地站在角落,苏墨则一脸平静地坐在榻上,虽然觉得气氛有点怪,但粗神经的他也没多想,恭敬地将竹简呈上。 暧昧被打断,苏墨也只好收心,开始处理正事。阿茹娜则偷偷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一丝失落,悄悄抬眼看了看苏墨专注的侧脸,心跳依旧很快。 接下来的日子,苏墨手下这一千人马的训练进入了新的阶段。 当士兵们以为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搏杀训练时,苏墨再次把他们集合起来,开始讲解两种他们闻所未闻的东西。 游击战和三三制。 校场上,苏墨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简易的示意图。 “游击战,顾名思义,就是游动着打击敌人。” 苏墨讲解道: “我们不跟北蛮子的主力骑兵硬碰硬。他们来,我们就散入山林、村庄;他们驻,我们就骚扰,他们疲,我们就打;他们退,我们就追。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十六个字,就是游击战的精髓!” 他看着台下有些茫然的士兵,举例道: “比如,我们一支十人小队,发现北蛮一支百人巡逻队。硬打,我们肯定吃亏。怎么办?” “我们可以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用弓箭远程射杀几个,然后立刻撤退,换个地方再来。不断消耗他们,让他们疲于奔命,心惊胆战!” “我们人少,但我们灵活,就像蚊子,叮一口就跑,让他们浑身是包,却打不着我们!” 这个比喻生动形象,士兵们听得眼睛发亮,纷纷点头。 “千户大人,这法子好!阴是阴了点,但对付北蛮子,正好!” “对!咱们人少,就不能傻乎乎地跟他们列阵对砍!” 接着,苏墨又开始讲解三三制。 “三三制,是一种小队作战的基本编制和战术。” 他让三个士兵出列。 “你们三个,就是一个最小战斗单位。进攻时,呈三角队形前进,一人主攻,两人策应掩护,交替前进。防御时,同样互相依靠,形成一个小型的防御圈。” 他一边说,一边让士兵们实际操作。 “看,这样分散开,敌人弓箭覆盖,不容易同时杀伤我们三个。我们三个互相能看到,能支援。一个人发现危险,另外两个能立刻反应。” “无论是进攻、防御、撤退,三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生存能力也强得多!” 苏墨亲自下场,指挥着几个三人小组进行对抗演练。 一开始士兵们很不习惯,经常挤成一团或者脱节。但在苏墨不断的纠正和反复练习下,他们渐渐体会到了这种战术的精妙。 确实更灵活,更不容易被歼灭,小组内的配合也越发默契。 “以后,我们就是以这种三三制为基础,小队合成中队,中队合成大队。” “就像沙子,平时是散的,需要时,能迅速聚拢成石头,也能瞬间散开,让敌人无处着力!” 苏墨总结道。 理论和初步实操结合,让士兵们大开眼界。 他们发现,这位苏千户脑子里装的东西,和以前那些只知道让他们列阵冲杀的将领完全不一样。 这些新奇又实用的战术,让他们对未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也对苏墨更加佩服,真正做到了马首是瞻。 自此,苏墨的练兵节奏进入了新的高度。 卯时初,天还未亮,其他营的士兵还在睡梦中,苏墨的营地已经响起了整齐的跑步声和口号声。 一千人身负标准负重,绕着校场和外城奔跑,脚步声沉闷而有力。 辰时早操,队列、军姿,雷打不动。 巳时,是拼杀技巧训练,将之前练习的突刺、格挡与三三制结合,进行小组对抗演练,喊杀声震天。 未时,练习阵法变换,主要是如何快速从行军纵队转变为作战的散兵线或防御圈,以及小队之间的协同。 申时,是一天中相对轻松的时刻。苏墨会召集全体士兵,有时是继续讲解军纪、战术思想,有时就是纯粹的谈心。 他会坐在士兵中间,听他们发牢骚,讲家乡的事,或者分享一些战场应急的小窍门。 这种平等的交流,让士兵们感觉受到了尊重,归属感大大增强。 苏墨偶尔还会插科打诨,讲个带颜色的笑话,引得全场哄堂大笑,气氛十分融洽。 酉时,继续体力训练,石锁、负重深蹲、引体向上,怎么累怎么来。 戌时,开饭。苏墨践行诺言,伙食标准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是最好的,他经常和士兵们一起蹲在地上吃饭,聊聊天,看看训练成效。 亥时,准时熄灯就寝,营区内除了巡逻队的脚步声,一片寂静。 第162章 魏王点将 这样高强度的、与众不同的训练模式,自然引起了军营里其他各部人马的侧目。 “瞧见没?苏千户那边,又折腾上了!天没亮就嗷嗷叫,晚上累得跟死狗一样,图啥?” “就是!当兵吃粮,混日子呗,这么拼命,给谁看啊?” “听说还搞什么游击?三三制?花里胡哨的,打仗还得是真刀真枪列阵冲杀!” “我看啊,就是瞎搞!这么折磨士兵,肯定不得人心,底下人指不定怎么骂娘呢!” “一群老弱病残和新兵蛋子,再练还能上天?等着看笑话吧!” 黄景程、舒松德等将领,偶尔在校场边看到苏墨部的训练,也是嗤之以鼻。 他们认为苏墨是在胡闹,违背了传统的练兵之法,纯粹是书生之见,纸上谈兵。韩雄飞倒是觉得那些小队战术有点意思,但也不认为短时间内能见效。 余书翰则保持着文人的观望态度,不置可否。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和异样目光,苏墨一概不理。 时间如流水,悄然逝去。一晃,从苏墨抵达北墉关军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的蜕变,是惊人的。 当初那群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充斥着兵痞习气和茫然新兵的乌合之众,如今已然脱胎换骨。 一千人站在那里,如同一片沉默的森林,眼神锐利,腰杆笔直,浑身散发着一种精悍、肃杀的气息。 他们的皮肤被晒得黝黑,肌肉结实,动作干净利落,令行禁止已成本能。 无论是个人体能、搏杀技巧,还是小队协同、战术执行,都远远超过了军营里其他的普通部队,堪称精锐中的精锐! 就在苏墨潜心练兵的这三个多月里,京城,首辅叶林渊的府邸书房内。 一份来自北境的密报被轻轻放在紫檀木书桌上。叶林渊拿起密报,仔细看着,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对坐在下首的兵部尚书公孙冶道: “这个苏墨,倒是在北墉关站稳了脚跟,没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很快被排挤走或者出什么意外。” 公孙冶捋着胡须,阴声道: “听说他练兵的法子稀奇古怪,折腾得厉害,不过带的是一群最不堪用的兵卒,装备也奇差,甲胄都配不齐。魏王似乎也有意冷落他,从未派他出战。看来,他在军中并不得志。” 叶林渊放下密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不得志?那怎么行。我们送他去军中,可不是让他去当缩头乌龟的。得让他动起来,最好是动到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去。” 公孙冶会意,眼中闪过狠辣: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 “北蛮近来频频异动,大战恐怕不远了。” 叶林渊淡淡道。 “你想办法,在合适的时机,给北庸关那边递个话,或者直接在朝堂上提议,让这位文武双全的苏状元,也去历练历练嘛。总在后方练兵,如何能体现其大才?” “下官明白。”公孙冶躬身,“定然寻个机会,让他如愿以偿地上一回战场。” 一月后,北墉关,魏王的中军大帐。 魏王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朝廷加急军报,眉头紧锁。 军报显示,北蛮王庭近期调动频繁,集结了数万精锐骑兵,不日即将大举南下叩关! 朝廷命令北境边军,不可一味据守,需酌情主动出击,挫敌锋芒,将战线推至关外,以确保关隘安全。 “诸位,情况大家都清楚了。” 魏王沉声道。 “北蛮此次来势汹汹,朝廷的意思,是让我们派兵前出拒敌。” “本王决定,派遣一万人马,由陆山河将军统领,明日出关,于关外五十里处的落雁坡据险扎营,构筑防线,阻击北蛮先锋!” “末将领命!” 陆山河出列抱拳。 这时,舒松德眼中精光一闪,出列道: “王爷,此次出兵,乃是硬仗。苏墨苏千户麾下兵马,经过数月操练,想必已成精锐。如此战力,岂能闲置后方?” “末将建议,让苏千户所部也一同出征,既可历练,也能增强我军实力!” 他这话一出,黄景程立刻附和: “舒将军所言极是!苏千户文武全才,手下兵强马壮,正该为国效力!躲在后面算什么本事?” 其他几个与叶林渊有勾连或者单纯看苏墨不顺眼的将领也纷纷出声,要求苏墨出战。 魏王脸色一沉。 他如何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苏墨那点人马,虽然练得不错,但毕竟是新练之军,装备又差,拉到正面战场上去对抗北蛮主力骑兵,凶多吉少。他想保苏墨。 “胡闹!”魏王喝道。 “苏墨所部成军日短,多为新卒,装备不齐,岂能仓促投入此等大战?此事休要再提!” “王爷!” 舒松德不依不饶。 “苏千户当日校场扬威,曾言愿为王爷分忧,为国效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岂能因私废公?若苏千户所部不能战,那此前种种,莫非只是哗众取宠?” “你!” 魏王气结,正要强行压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王爷,末将苏墨求见。” 魏王一愣: “进来。” 苏墨掀帘而入,对着魏王和众将行礼。 他显然已经听到了帐内的争论,神色平静,目光扫过舒松德、黄景程等人,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墨,你来得正好。” 魏王想给他使眼色,让他自己推辞。 然而,苏墨却直接拱手,声音坚定,清晰地传遍大帐: “王爷,诸位将军所言,末将已在帐外听闻。北蛮犯境,保家卫国,乃军人天职!末将苏墨,愿率本部兵马,随陆将军一同出关迎敌!”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苏墨,眼神各异。 舒松德等人是计谋得逞的阴笑,陆山河等魏王亲信是担忧,其他将领则是惊讶和些许佩服。 魏王看着苏墨,见他眼神澄澈,目光坚定,不似冲动,心中惊疑不定,沉声道: “苏墨,你可想清楚了?战场非同儿戏!” 苏墨迎上魏王的目光,坦然道: “王爷,末将想清楚了。练兵千日,用在一时。末将与麾下儿郎,早已等候多时!请王爷成全!” 魏王看着他那自信从容的样子,想起他之前创造的种种奇迹,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莫名的期待。 他沉默片刻,终于重重一拍案几: “好!既然你有此决心,本王准了!着你率第一千户所,明日随陆将军部,一同出关!” “末将遵命!” 苏墨躬身领命,转身离开大帐时,背影挺拔如松。 看着他离去,舒松德与黄景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第163章 出关 北墉关沉重的城门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如同巨兽苏醒的喘息。 关外凛冽的寒风立刻倒灌进来,吹得火把明灭不定,也吹动了城外一万将士的衣甲和旗帜。 魏王身披大氅,站在城门楼上,亲自为出征的将士送行。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军队,最终落在队伍侧翼那队略显单薄的人马上。 苏墨的一千部卒与其他营士兵相比,他们身上的皮甲大多陈旧,甚至有些破损,武器也参差不齐。 但那一千双眼睛在黑暗中却亮得惊人,站姿如松,沉默中透着一股与其他部队迥异的精悍气息。 “将士们!” 魏王的声音在寒风中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北蛮屡犯我境,掠我子民,此战,关乎国体,关乎北境安危!” “尔等此番出关,务必要牵制北蛮铁骑南下的速度,拖到朝廷增援感到,等你们凯旋后,本王在关内,备下庆功酒,待尔等凯旋!” “万胜!万胜!” 一万将士齐声高呼,声浪震天,惊起了远处山林间的宿鸟。 但其中大多数人都很清楚,这一去,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总兵官陆山河在马上对魏王抱拳一礼,随即拨转马头,沉声下令: “出发!” 大军如同一条沉默的长龙,开始蠕动,依次通过城门,融入关外无边的黑暗与未知。 送行的人群中,黄景程、舒松德等将领看着队伍远去,脸上露出各异的神色。 黄景程碰了碰舒松德的胳膊,压低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舒兄,你看那苏墨,还真敢去。带着一群叫花子兵,当真是给北蛮子送人头去了。” 舒松德阴恻恻的一笑,声音尖细: “黄将军慎言,苏千户可是文武双全,说不定能创造奇迹呢?” 他特意加重了文武双全四个字,语气里的讥讽任谁都听得出来。 “奇迹?”旁边一个将领嗤笑,“我看是送死还差不多。陆总兵那边都打过招呼了吧?” 舒松德微微点头,眼神冰冷: “放心,陆山河知道轻重。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死了也就死了,正好清净。” 他们的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飘进了尚未离开的魏王耳中。 魏王眉头紧锁,望着苏墨部队消失的方向,心中忧虑更甚。 他之所以最终同意苏墨出征,一方面是苏墨自己的坚持,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存了一丝看看苏墨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的心思? 只是这第一步,就踏入了最凶险的棋局。 行军路上。 出关不到十里,大军短暂休整。 陆山河召集各部将领议事。 苏墨带着黄老三赶到中军时,发现其他几个营的指挥使、千户已经到了,正围在陆山河身边。 看到他过来,原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排斥。 陆山河甚至没抬头看苏墨,只是盯着地上的简易地图,沉声道: “人都到齐了。此次出兵,目的非是与北蛮主力决战,而是袭扰、牵制,延缓其南下速度,为关内布防争取时间。我军将分作三路。” 他在地图上划出三条线。 “我自领中军四千,据守落雁坡主阵地。左路由赵指挥使率三千人,沿黑水河布防,右路由钱指挥使率三千人,扼守鹰嘴崖。” 他顿了顿,终于抬眼瞥了苏墨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碍事的杂物: “苏千户,你部新成,装备不全,就随中军行动,负责……押运粮草辎重,护卫侧翼吧。” 这安排,明显是将苏墨部当成了后勤和预备队,几乎是明着说他们是累赘。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赵指挥使立刻嗤笑出声: “陆总兵安排得妥当!苏千户是读书人,舞文弄墨在行,这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人吧。” “押运粮草好啊,安全。” 他特意把最后的两个字咬得很重,引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钱指挥使也阴阳怪气的附和: “是啊,苏千户可是状元之才,万一磕着碰着,我们可担待不起。跟在后面看看就好,学学咱们怎么打仗。” 黄老三气得脸色通红,拳头攥得咯咯响,想要开口争辩,却被苏墨用眼神制止了。 苏墨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对陆山河道: “陆总兵,末将领命。” 苏墨没有多看那些嘲讽他的将领一眼。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魏王麾下的这些将领,除了一部分亲兵,全都是不服魏王的。 更多的将领,都是暗中拜了首辅码头的,现在自己被这些人排挤,一些小军头,将领,自然而然也就对自己避而远之。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 苏墨带着黄老三往回走,路上恰好遇到几个其他营的士兵在取水。 看到他们,那几个士兵互相使了个眼色,故意提高了嗓门。 “嘿,看见没?那就是苏状元带的兵?啧啧,这甲破的,跟叫花子似的。” “听说他们千户立了规矩,不准抢百姓,不准赌钱,每天还练到半夜?图啥啊?” “还能图啥,穷讲究呗!读书人就是事儿多,上了战场,还得靠咱们真刀真枪。” “就是,跟着他们,我都觉得丢人,离远点,别沾了穷气。” 黄老三额头青筋暴起,几乎要冲上去理论。 苏墨却拉住了他,淡淡道: “狗对你吠,你难道还要吠回去?走吧,口水淹不死人。” “人家是嫡系,咱们是后娘养的,气还得自己挣回来。” 回到自己的队伍,士兵们显然也感受到了来自其他部队的歧视和孤立,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士气有些低落。 他们这三个月流了那么多汗,吃了那么多苦,自认不比其他老兵差,却被人如此看轻。 阿茹娜牵马过来,低声道: “主人,他们……” 苏墨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他走到队伍前方,目光扫过一张张愤懑又带着些许委屈的脸。 自从出了关,和其他营的兵走一块,苏墨手下的兵,自然而然就是要受欺负的。 苏墨看着自己的兵,忽然笑了: “怎么?被人说几句,就受不了了?” 士兵们沉默着。 第164章 陆山河的刁难 苏墨收敛笑容: “他们看不起咱们,是因为我们还没拿出让他们看得起的本事!嘴上争锋,是最无用的。” “真正的尊重,是靠手里的刀,靠战场上的功绩挣来的。” “他们现在笑的越欢,等我们打出战功,他们的脸就会越疼。” “我苏墨带你们出来,不是来看别人脸色的,也不是来当缩头乌龟押粮草的!我们是来建功立业,来拿赏银的。” “你们想不想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以后见了我们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兄弟?想不想让家里爹娘妻儿,因为我们而挺直腰杆?” “想。” 士兵们被他的话激起了血性,齐声低吼,眼中的委屈被昂扬的战意取代。 “是。” 苏墨目光锐利。 “那我们就不能按陆山河的安排,跟在后面吃土!黄副将!” “末将在。” “随我去见陆总兵,我要请缨当先锋!” 苏墨方才想了想,如今与其在后方押送物资,倒不如主动出击。 当苏墨再次站在陆山河面前,提出要担任先锋,前出侦察袭扰时,陆山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皱着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苏墨: “苏千户,你知道先锋是干什么的吗?那是大军的前哨是尖刀,也是最容易遭遇敌军主力,最先接战的部队!就凭你这一千人,这装备?” 苏墨神色不变: “末将知道。正因为装备差,才更需要主动出击,在运动中寻找战机,以战养战。” “若一味跟随大军,反而容易成为拖累。末将愿立军令状。” 陆山河看着苏墨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心中念头飞转。 他确实不想带着苏墨这个拖油瓶,其他几个将领也私下打过招呼,希望照顾一下苏墨。 如今苏墨自己跳出来要去当最危险的先锋,正好顺水推舟。 成了,是他陆山河用人有方。 败了,是苏墨自己找死,与他无关,还能除掉一个碍眼的东西。 想到这里,陆山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故作沉吟道: “苏千户勇气可嘉,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将便准了,着你部为大军先锋,前去侦察敌情,伺机袭扰,牵制敌军,不过……” 他话锋一转。 “大军粮草统筹分配,你部既为先锋,行动迅捷为重,便只配给三日口粮与淡水,轻装简从吧。” 只给三日军粮! 这分明是想借刀杀人,连基本的后勤都不愿保障。 黄老三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红了。 苏墨却似乎早有预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抱拳道: “末将领命,谢总兵成全。” 看着苏墨转身离去的背影,陆山河摇了摇头,低声对身边的亲卫道: “不知死活。传令下去,苏墨部一切行动,自行负责,与我中军再无瓜葛。” 回到营地,当苏墨宣布了担任先锋以及只获得三日军粮的消息后,队伍里顿时一片哗然。 “三天粮食?这怎么够?” “陆总兵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千户大人,咱们是不是被坑了?” 就连黄老三也忧心忡忡: “大人,三天粮食,就算省着吃,也撑不了几天啊。这关外荒凉,补给困难……” 苏墨抬手压下众人的骚动,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 “三天粮食,是少了点。所以,我决定,把这三天口粮,分成六天来吃。” “什么?分成六天?” “那不得饿死?” “千户大人,这……” 士兵们再次炸锅,不满和担忧的情绪弥漫开来。 苏墨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现在军中压根就不把咱们当人。” “要想吃粮,还得咱们自己争口气。” “这六天,就是我们的背水一战!六天之内,我们必须找到北蛮的队伍,干掉他们,抢到他们的粮食、他们的水、他们的装备。” “用敌人的血和物资,喂饱我们自己,武装我们自己!” 短暂的沉默后,被逼到绝境的士兵们爆发出低沉的吼声: “有。” “干他娘的。” “抢北蛮子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出来。 没有人再抱怨粮食少,每个人都开始小心翼翼地分配自己那份本就微薄的口粮。 于是,苏墨带着一千士兵,当晚就脱离大部队,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悄无声息地没入关外苍茫的群山与荒野。 一千人严格按照苏墨的意思,昼伏夜出,避开大道,专走小路、山脊,斥候放出十里,时刻警惕。 阿茹娜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她对草原的地形、气候、北蛮人的生活习惯和行军特点极为熟悉,往往能根据一些细微的痕迹,判断出附近是否有北蛮游骑活动,甚至能大致估算出对方的人数和方向。 这让苏墨部的行军安全性和效率大大提高。 黄老三私下对苏墨感慨: “千户大人,您这亲随可真是一宝啊,比咱们军中最老练的斥候还厉害。” 苏墨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行军第三日下午,派出的斥候带回紧急军情:前方三十里外的河谷地带,发现大量北蛮军队驻扎,营盘连绵数里,估计不下三万人。 主营旗帜上,绣着一只狰狞的狼头。 “狼头旗……” 阿茹娜看着斥候描述的旗帜样式,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声道。 “那是哲别的部落旗帜。哲别是北蛮王庭下有数的大将,勇猛彪悍,但也野心勃勃,一直与我父亲不和,是力主南下的强硬派。” “这次北蛮大军南下,他肯定是主力之一。” “哲别……” 苏墨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三万对一千,兵力悬殊三十倍。 硬碰硬绝对是找死。 他亲自带着阿茹娜和黄老三,潜行到靠近河谷的一处高地上,借助草木掩护,仔细观察下方的北蛮大营。 只见营盘布置得颇为规整,外围有游骑巡逻,但或许是觉得距离大虞军队尚远,守备并不算特别森严。 第165章 夜袭北蛮军 营地里人喊马嘶,炊烟袅袅,显得颇为松懈。 不少北蛮士兵围坐在篝火旁,大声谈笑,甚至能看到有人在摔跤取乐。 主营帐内,灯火通明。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的哲别,正拿着一只烤羊腿大嚼,红光满面。 一边吃一边对坐在下首的几名副将吹嘘道: “大虞的军队,就是一群绵羊!前几天遇到的那几千人,还没接战就吓得屁滚尿流,被我们追着砍了几十里,丢下满地辎重。” “我看啊,用不了半个月,我们就能打到北墉关下。“ “到时候,关内的金银财宝,漂亮女人,都是我们的。” 一个副将谄媚地笑道: “大将军勇武,大虞无人能敌!听说他们这次又派了一万人出来,估计也是来送死的!” 哲别哈哈大笑,将酒碗重重顿在案几上: “正好让儿郎们活动活动筋骨!传令让斥候盯紧了,等他们靠近了,我亲自带人去把他们碾碎。” 就在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和喊杀声。 哲别眉头一皱,不悦道: “外面吵什么?” 一个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喊道: “大将军,不好了,有敌人袭营。” 哲别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 “袭营?哪来的敌人?多少人?” “看不清楚,好像是从东边山林里冒出来的,人数不多,但打法太怪了!兄弟们完全挡不住啊!” 哲别抓起旁边的弯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人数不多那就是来送死的。” “正好给儿郎们当下酒菜,集合人马,随我杀出去,一个不留。” 与此同时,北蛮大营的东侧,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苏墨选择在午夜时分,人最困顿的时候发动了袭击。 他没有选择全军压上,而是将一千人化整为零,以三三制战斗小组为单位,从多个方向同时悄无声息地摸掉了外围的哨兵,然后猛地扎进了北蛮营地。 战斗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北蛮士兵大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仓促迎战,很多人甚至连皮甲都没来得及穿好。 他们习惯的是骑兵冲锋或者大规模阵地战,何曾见过这种打法? 只见黑暗中的夜袭击者三人一组,行动迅捷如风,配合默契无比。 他们从不与北蛮士兵缠斗,往往是一个小组吸引注意,另外两个小组从侧翼或背后发动致命一击。 刀光闪烁间,必有人倒下。他们专挑人多混乱的地方冲,放火点燃帐篷,制造更大的混乱。 弓箭手则占据制高点,精准地射杀那些试图组织反抗的北蛮军官和吹号手。 北蛮士兵试图反击,却发现敌人滑溜的像泥鳅。 他们聚拢起来,对方就立刻散开,用弓箭和投枪远程杀伤。 他们分散追击,又很容易被对方的小组以多打少,迅速歼灭。 整个营地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而致命的网中,到处都在战斗,到处都在死人,却根本找不到敌人的主力在哪里! 三三配合,进可攻退可守。 当先一人矮身突进,另外两人一左一右,一个负责防守,一个负责戒备。 类似的场景在营地的各个角落上演。 这一千士兵,将这三个月苦练的搏杀技巧和三三制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苏墨本人更是如同鬼魅,他身影在火光与黑暗中闪烁,手中的横刀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 而且苏墨专挑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北蛮军官和勇士下手,刀法狠辣精准,往往一招毙命,极大地打击了北蛮人的士气。 阿茹娜紧随在苏墨身边,她对于北蛮营地布局的了解,帮苏墨更好地选择了攻击和撤退的路线。 战斗的核心目标非常明确。 抢夺物资! 因为苏墨明白,一千打三万那是天方夜谭,更不要谈消灭对方。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生存! 夜袭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足够支撑大军和北蛮军队展开运动战的物资。 士兵们一边战斗,一边有组织地冲向北蛮人的马厩、粮草堆放点和装备库。 而后用刀劈开锁链,将一袋袋粮食、一皮囊一皮囊的清水搬到抢来的马背上,扒下死去北蛮士兵身上完好的皮甲和武器换上。 “快!动作快!别恋战!” 黄老三浑身浴血,一边砍翻一个冲过来的北蛮兵,一边大声催促着手下的士兵。 “要钱还是要命?先拿粮食和武器!其他的再说!” 整个袭击过程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当哲别气急败坏的集结起大部分兵力,准备将这些胆大包天的袭击者包围全歼时,苏墨已经带着部下所有人全身而退。 随后,哲别只能率领大队人马打算追出营地。 此刻,他放眼四周,只看到满地狼藉的营地、燃烧的帐篷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就这么短短时间,伤亡竟然接近百人! 而敌人,几乎没留下几具尸体,却抢走了大量的马匹、粮食和装备。 因为夜袭得太突然,加上大营守备比较松,这才得知损失如此严重。 “追!给我追!我要扒了这些大虞人的皮!” 哲别感觉这是奇耻大辱。 然后等数千北蛮骑兵轰然应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朝着苏墨部撤退的方向追去时。 苏墨早已带着部队并未远遁,钻进了附近地形复杂的山区。 北蛮骑兵在平地上纵横无敌,但进了山,速度优势荡然无存,反而容易遭到埋伏。 哲别带着人追到山脚下,折腾了大半夜,一无所获,反而又折损了些人手。 而此刻,在山林深处的一个隐蔽山谷里,苏墨和他的一千士兵正在清点战利品。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清水,还有几百匹缴获的战马以及大量完好的武器皮甲,士兵们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兴奋。 之前对只有三天口粮的担忧早已烟消云散。 黄老三兴奋地跑到苏墨面前,声音都在颤抖: “大人!咱们发了,这粮食够咱们吃半个月的。” “还有这么多好马好甲,只怕是魏王的亲兵,如今也没有咱们肥。” 第166章 游击战 北蛮大营的混乱直至天明才勉强平息。哲别站在一片狼藉的营地中央,看着手下清点出的损失报告,额头青筋暴跳。 死伤超过六百人,被抢走战马三百余匹,弓弩、刀枪、甲胄损失无数,粮草被焚毁抢夺的更是不计其数。 最让他憋屈的是,连敌人的具体数量和来历都没完全搞清楚,只知道是一支规模不大但极其凶悍狡猾的虞军。 “废物!一群废物!” 哲别一脚踹翻面前汇报的千夫长,咆哮声震得帐篷都在抖。 “三万人!被一千人摸到眼皮子底下,杀得人仰马翻,还让人家抢了东西跑掉!我哲别纵横草原十几年,从来没受过这种羞辱!” 几个副将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说话。一个资历较老的万夫长硬着头皮上前劝道: “大将军息怒。这支虞军确实古怪,但人数终究太少,成不了大气候。” “当务之急是依照原定计划,尽快南下与主力汇合,叩击北墉关,大汗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 “南下?” 哲别猛地扭头,眼睛通红地瞪着他。 “不杀了这群老鼠,我哪有脸南下?他们现在躲进山里,以为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他指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咬牙切齿。 “传令!全军拔营,给我搜山!不把这支虞军揪出来碎尸万段,我哲别誓不为人!” 那万夫长急了: “大将军,不可啊!山林地形复杂,我军多为骑兵,进去施展不开,反而容易中埋伏。为了这一千人耽误大军行程,万一误了南下的大事,大汗怪罪下来……” “闭嘴!” 哲别粗暴地打断他。 “我说搜山就搜山!大汗那边我自有交代!不报此仇,我念头不通达!立刻去办!” 看着哲别铁青的脸和不容置疑的眼神,众将知道再劝无用,只得低头领命,心中却各自忐忑。 为了泄一时之愤,将三万大军投入不擅长的山地作战,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与此同时,深入山林数十里的一处隐蔽山谷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篝火熊熊燃烧,上面架着抢来的北蛮肥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一个个换上了从北蛮那里抢来的崭新皮甲,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北蛮弯刀,身边还拴着膘肥体壮的战马。 他们脸上满是烟灰和疲惫,但眼睛却亮得吓人,那是绝处逢生后的狂喜和满足。 一个年轻士兵狠狠咬了一口烤得焦香的羊腿,烫得直抽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对旁边的同伴说: “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咱们……咱们真的活着,还吃上肉了?还是北蛮子的好肉!” 叫狗蛋的士兵咽下嘴里的肉,嘿嘿直笑,拍了拍身上结实的皮甲: “做梦?你摸摸这甲,多厚实!再看看这刀,比咱们营里那些破铁片子强多了!还有这马!” “俺以前在老家给地主扛活,连驴都骑不上,现在倒好,直接骑上北蛮子的战马了!” 黄老三抱着一皮囊抢来的马奶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抹了把嘴,走到苏墨身边,兴奋地道: “千户大人,您真是神了,三天饿肚子,换来这么多好东西,值!太值了!” “兄弟们现在浑身是劲,再遇到北蛮子,保管一刀一个!” 苏墨坐在一块大石上,手里也拿着一块烤羊肉,慢慢吃着。 他看着眼前这群焕然一新、士气高昂的部下,心中也颇为感慨。他笑了笑,对黄老三和围过来的士兵们说: “这就满足了?这才哪到哪。一点肉,几件装备,就把你们打发了?” 他站起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兄弟们,这只是一道开胃菜!哲别那条老狗,被我们狠狠咬了一口,现在肯定气得跳脚,说不定正带着他的三万人马,漫山遍野地找我们呢。” 士兵们闻言,笑声渐渐平息,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三万人,毕竟不是小数目。 阿茹娜坐在苏墨身侧,低声道: “哲别此人睚眦必报,性格暴烈。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很可能真的会不顾一切进山搜剿。” 苏墨点点头,非但没有担忧,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他不放过我们?正好,我也没打算放过他。” 他环视众人,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你们说,咱们一千人,要是能把哲别这三万人,一口一口吃掉,最后连哲别本人都给活捉了,那会是什么光景?”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整个山谷安静下来。连黄老三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吃掉三万人?活捉哲别?这想法也太疯狂了! 阿茹娜更是失声道: “这怎么可能?我们只有一千人!” 苏墨看着他们难以置信的表情,笑了: “觉得不可能?当初我们饿着肚子去偷袭三万人的大营时,你们觉得可能吗?事在人为!” 他指着周围的地形。 “这茫茫大山,就是我们的主场!哲别的骑兵进了山,就是没牙的老虎。” “而我们,是这里的山魈,是饿狼!我们熟悉了游击战法,练熟了三人小组的配合,以逸待劳,敌明我暗。” “他们人多,但人心不齐,疲惫不堪;我们人少,但众志成城,吃饱喝足。凭什么不能一口一口吃掉他们?” 他顿了顿,声音充满蛊惑力: “想想看,要是真办成了,咱们这一千人,得立下多大的功劳?朝廷的封赏,我承诺的额外银子,够你们回去买地盖房,娶媳妇生娃,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 “到时候,北墉关里那些瞧不起咱们的孙子,得是什么表情?” 士兵们被他描绘的前景刺激得呼吸粗重起来,眼中的恐惧渐渐被贪婪和狠厉取代。 “干他娘的!” 一个百户猛地站起来,挥舞着拳头,“千户大人,您说吧,怎么干?我们都听您的!” “对!听千户大人的!” “吃掉这三万北蛮子!活捉哲别!” 看着重新燃起熊熊战意的部下,苏墨满意地点点头: “好!接下来,咱们就跟哲别好好玩玩这捉迷藏的游戏。传令,吃饱喝足,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让哲别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游击战!” 第167章 苏墨战死? 翌日,哲别果然亲率大军,气势汹汹地开进山林。 三万大军铺开,试图拉网式搜索。 然而,山林茂密,沟壑纵横,大队人马行进困难,队形很快就被拉得稀稀拉拉。 苏墨早已派出大量身手敏捷的士兵作为斥候,时刻掌握哲别大军的动向。 他将军队化整为零,以百人队为单位,分散在广阔的山林中,各自为战,却又通过哨声和特定标记保持联络。 第一日,哲别的前锋一支五百人队,在一个狭窄的山谷遭遇伏击。 两侧山坡上突然射下密集的箭雨。 北蛮兵猝不及防,人仰马翻。 待他们好不容易组织起冲锋,伏击者早已无影无踪,只留下几十具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哲别闻讯赶到,看着山谷里的惨状,气得一刀劈在旁边树干上: “追!给我追上去!” 然而,大军在复杂山林中追踪小股敌人,如同大海捞针。 他们刚追出一段路,侧翼又遭到另一支百人队的袭扰,放了几轮冷箭就跑。 等哲别分兵去追,原先那支队伍可能又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袭击他们的后卫或者辎重队。 一天下来,哲别大军疲于奔命,伤亡虽然不算特别巨大,但士气却受到了严重打击。 士兵们精神高度紧张,风吹草动都以为是敌人,体力消耗极大。 晚上,哲别在大帐里听着各部汇报的零星损失和敌军神出鬼没的情况,烦躁地踱步。 “这群老鼠!就知道躲躲藏藏!有本事出来正面决战!” 一个副将苦着脸道: “大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兄弟们走了一天山路,累得够呛,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抓不到几个。这山林太大,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 哲别怒道: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另一个将领小心翼翼地道: “不如我们分兵?把三万人分成几路,同时搜索不同的区域,这样覆盖范围大,找到他们的机会也多些。” 哲别沉吟片刻,连续一天的徒劳无功,让他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好!就依你所言!传令,将大军分为五路,每路六千人,由你们五人分别统领,从明日起,分五个方向搜山!发现敌军主力,立刻发信号,其他各路合围!我就不信,他们能飞上天去!” 逐个击破,积小胜为大胜 苏墨很快通过斥候得知了哲别分兵的消息。 他召集几个百户和黄老三、阿茹娜商议。 “哲别终于忍不住分兵了。” 苏墨在地面上用树枝画着简易地图。 “这是我们的机会。五路兵马,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分散了力量。我们集中优势兵力,找准其中一路,狠狠揍他!” 黄老三摩拳擦掌: “千户大人,您说打哪一路?兄弟们早就手痒了!” 苏墨指着地图上一个点: “就打西路这一支。” “根据斥候回报,这一路带队的叫什么巴鲁,进军速度最快,和其他几路脱节也最严重。我们就拿他开刀!” 计议已定,苏墨立刻调动分散的各百人队,悄悄向西路敌军靠拢,同时派出小股部队不断骚扰其他几路,迟滞他们的行军速度,制造混乱。 第二天下午,巴鲁率领的六千北蛮军行进到一处植被茂密、两侧山势陡峭的谷地。巴鲁骑着马,看着前方寂静的山林,有些不耐烦地对副手说: “这鬼地方,连个鸟毛都没有。那支虞军老鼠,怕是早就跑远了吧。” 副手刚想附和,突然,两侧山坡上响起了尖锐的竹哨声!紧接着,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射下! 这一次,不再是骚扰性的冷箭,而是集中了几乎所有弓弩的覆盖射击! “敌袭!结阵!” 巴鲁也算久经战阵,立刻大声呼喊。 但山谷地形狭窄,北蛮士兵猝不及防,瞬间被射倒一片,队形大乱。 还不等他们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山坡上就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苏墨亲自率领集中起来的八百精锐,如同猛虎下山般冲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偷袭骚扰,而是正面强攻! 士兵们以三人小组为单位,狠狠凿进北蛮混乱的队形中。 北蛮士兵单兵战力不弱,但在这种紧密配合、高效杀戮的小组战术面前,显得各自为战,手忙脚乱。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当其他几路北蛮军听到信号,气喘吁吁地赶来增援时,看到的只有满地的北蛮士兵尸体和伤员,巴鲁本人被生擒,他率领的六千人马死伤超过三分之一,余部溃散。 而苏墨的军队,早已带着俘虏和缴获,再次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接下来几天,类似的场景不断演。 哲别的其他几路兵马被这种打法搞得精神崩溃。他们整天在山林里转悠,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时刻提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冷箭和袭击。 士兵们怨声载道,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反观苏墨这边,以战养战,缴获颇丰,吃得好睡得香,士气越发高昂。 “千户大人,您说这哲别,图个啥呢?” 一个士兵一边擦拭着雪亮的弯刀,一边笑道。 “带着三万人进山旅游?这观光体验可不太好啊。” 苏墨也笑了: “可能他觉得山里空气好!” 这话引得在场的士兵哈哈大笑。 一连五日过去,哲别的三万大军,在苏墨这种不间断的游击、骚扰、重点打击下,伤亡累计已超过五千人,更重要的是,士兵疲惫不堪,士气濒临崩溃,战斗力十不存一。 这支原本气势汹汹的北蛮先锋,已然被打残。 而阿茹娜越看苏墨越是欣赏。 在此之前,大虞军队遇上北蛮军队,非以人数不能取胜! 而现在,苏墨仅凭一千人,就把哲别的三万人马耍得团团转。 就在苏墨在山里把哲别耍得团团转的同时,落雁坡一带的陆山河主力,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陆山河带着九千人马,依托落雁坡的有利地形,构筑了坚固的防线,严阵以待。可一连等了五六天,连北蛮骑兵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派出去的斥候回报,只说北蛮主力似乎停滞在百里外的山区,具体动向不明。 中军大帐内,陆山河和几个将领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几个副将揣测道: “将军,莫非北蛮子知道我们在此设防,绕道而行了?” “不可能,落雁坡是通往北墉关的必经之路之一。除非他们飞过去。” “会不会和苏墨有关?他之前不是说要前出袭扰吗?” 第168章 活捉哲别 陆山河嗤之以鼻: “就他那一千人?能给三万北蛮大军造成什么麻烦?估计早就被碾成齑粉了。这么多天毫无音讯,肯定是凶多吉少。”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 苏墨那一千人,装备简陋,又是新兵,离开主力深入敌后,这么多天没消息,除了全军覆没,没有其他可能。 “不能再等了。” 陆山河道。 “北蛮动向不明,苏墨所部估计已遭不测。立刻起草战报,上报王爷,就说苏墨千户率部前出侦查,英勇作战,不幸遭遇北蛮主力,力战殉国。” 几个副将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快意,连忙附和: “将军明鉴。” 很快,这份战报就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回了北墉关。 关内,魏王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 他既担心前方战事,更担心苏墨的安危。 苏墨是他力排众议安排进军中的,若是出了事,他没法向皇帝交代,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而且就在三日前,他收到了京城来的密信,是皇帝亲笔,信中再次强调苏墨的重要性,要求魏王务必确保其安全,毫发无损。 思虑再三,他唤来自己最亲信的四名贴身近卫。 这四人都是军中万里挑一的好手,身手高强,忠诚可靠。 “你们四人,立刻轻装简从,出关去寻找苏墨苏千户。” 魏王郑重吩咐。 “无论如何,要找到他,保护他的安全!若有闪失,唯你们是问!” “属下遵命!”四名近卫领命,立刻准备出发。 然而,就在几人刚刚出发之后,第二日佛晓。 陆山河那份关于苏墨力战殉国的战报,送到了魏王案头。 “什么?!” 魏王看到战报,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墨……战死了?” 他难以置信地反复看着战报上的字句。 “苏墨怎么可能殉国?这怎么可能?”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心中涌起巨大的失落和自责。 难道自己看错人了?难道苏墨终究还是…… 他想起了苏墨在校场上的英姿,想起了他主动请缨时的坚定,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魏王犯难了,该不该把苏墨战死的消息给皇帝。 山林中,哲别的大帐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连续五天的搜剿,不仅没有消灭那支可恶的虞军,反而自身损兵折将,士气低落。 各路将领汇报上来的情况都是一片惨淡,士兵们怨声载道,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逃亡现象。 哲别看着地图上标记的己方损失和敌军依旧活跃的区域,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这支虞军,也低估了这山林作战的难度。 再这样耗下去,别说报仇,恐怕这三万大军都要折在这山里。南下叩关的任务更是彻底耽误了。 “大将军,”一个副将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军伤亡惨重,士卒疲惫,粮草也开始紧张,是不是,暂时撤退,与主力汇合后再做打算?” 这一次,哲别没有立刻发火。 他沉默了许久,脸上充满了不甘和挫败,最终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 “传令,明日一早,拔营撤退。” 他实在耗不起了。 这笔账,只能留待日后再说。 而苏墨这边的斥候一看到哲别归拢大部队,就知道哲别要走了,当即回来禀告苏墨。 “想跑?” 苏墨听到汇报,眼中精光一闪。 “打了这么多天,把咱们当兔子撵,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立刻召集所有百户和黄老三。 “哲别要跑!这是我们的最后机会!趁他们撤退之际,军心最为涣散,我们给他来个狠的!” 黄老三兴奋道: “千户大人,您说,怎么打?弟兄们早就憋着劲呢!” 苏墨指着地图上哲别大本营的位置:“擒贼先擒王!我们就打他的中军大帐,活捉哲别!” 阿茹娜担忧道: “哲别大本营守卫必然森严,就算他们士气低落,硬冲恐怕很难!” 苏墨笑了: “谁说要硬冲了?咱们继续发挥特长,偷袭!他们明天一早才拔营,今晚就是最松懈的时候。我们连夜行动,直插他的心脏!” “这个时候就是要出其不意,哲别肯定不会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再来一次袭营!” 是夜,月黑风高。 哲别大军因为即将撤退,警戒比前几日松懈了许多。 大部分士兵想着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早早睡下。 连哲别本人,也卸下了甲胄,在帐中借酒消愁,准备明日撤离。 苏墨亲率五百最精锐的士兵,人衔枚,马裹蹄,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哲别大本营的外围。 解决掉几个暗哨,一千人直插营地中央那顶最华丽的大帐。 直到苏墨等人距离大帐不足百步,才被一队巡逻的士兵发现。 “有敌人!” 巡逻兵刚喊出声,就被一阵精准的箭雨射倒。 “敌袭!保护大将军!” 营地瞬间炸营,但仓促之间,北蛮士兵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苏墨的五百精锐,如同猛虎入羊群,以三人小组为锋矢,不顾一切地朝着哲别大帐猛冲! “挡住他们!挡住!” 哲别的亲兵队长声嘶力竭地呼喊,带着数百亲兵拼死阻拦。 但苏墨的士兵们杀红了眼,他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战,活捉哲别,功成名就! 黄老三一马当先,挥舞着抢来的北蛮重刀,如同疯虎般砍杀,硬生生在亲兵队伍中撕开一个缺口! 苏墨紧随其后,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哲别的大帐!阿茹娜紧紧跟在他身边,用精准的箭法为他清除侧翼的威胁。 “轰!” 黄老三一脚踹开大帐的帘门。帐内,哲别刚刚抓起弯刀,还没来得及穿上甲胄,就看到一群如狼似虎的虞军冲了进来! “哲别!你的死期到了!” 黄老三怒吼着扑了上去。 哲别又惊又怒,挥刀迎战。但他仓促应战,又喝了酒,哪里是养精蓄锐多日的黄老三的对手? 更何况周围还有无数虎视眈眈的苏墨士兵。 不到十个回合,哲别就被黄老三用刀背狠狠拍在手腕上,弯刀当啷落地,随即被几名士兵一拥而上,死死按在地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放开我!你们这些卑鄙的虞狗!” 哲别奋力挣扎,破口大骂。 苏墨缓缓走进大帐,看着被捆成粽子、犹自怒目圆睁的哲别,淡淡一笑: “哲别大将军,幸会。” 第169章 可汗死了 哲别看清苏墨年轻的面容,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几日引着我大军在这山里晃悠的虞军主将,是你?” 苏墨懒得跟他废话,对黄老三道: “带上他,我们撤!” 随后苏墨便又带着黄老三一行,又杀了出去! 因为是深夜,很多北蛮军卒还来不及反应,即便是知道了有敌军夜袭,很多士兵因为多日疲于奔命,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前来营救! 以至于苏墨带着手下一千人突围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很顺利地就突围出去了。 而哲别在苏墨手里挣扎半天,眼睁睁看着苏墨突围出来,心里满是绝望。 天色微明,山林间雾气氤氲。 苏墨带着五百精锐,押着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了破布的哲别,在山间小径上快速穿行。 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只听得见急促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 尽管一夜激战,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疲惫后的松弛。 黄老三凑到苏墨身边,低声道: “千户大人,咱们这回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哲别被抓,他那三万大军怕是要发疯。” 苏墨回头看了一眼被两个壮硕士兵架着、兀自挣扎呜咽的哲别,淡淡一笑: “发疯才好。群龙无首,他们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别说追我们,自己能不内讧就不错了。”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到预定汇合点再休息。” 他们选择的路线极其隐蔽,专挑猎人和采药人都不常走的路径。 身后遥远的北蛮大营方向,隐约传来一阵阵混乱的号角和呼喊声。 显然是因为哲别被擒,从而引发了更大的恐慌和混乱。 但这一切,都已经与苏墨他们无关了。 直到午时过后,他们才与负责接应和警戒的另外五百人顺利汇合。 这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易守难攻。 士兵们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处理伤口,分发干粮和清水。 缴获的战利品堆积在一旁,尤其是那几百匹抢来的好马,被妥善地安置在洞外的林中。 哲别被扔在洞角,嘴里的破布被取出。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苏墨,用生硬的虞语骂道: “卑鄙的虞狗!只会用偷袭这种下作手段!有本事放开我,我们真刀真枪打一场!” 苏墨还没说话,黄老三先乐了,走过去用刀鞘拍了拍哲别的脸: “还横呢?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阶下囚懂不懂?” “还真刀真枪,你三万人都没打过我们一千人,哪来的脸说这话?” 周围士兵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哲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阿茹娜走到苏墨身边,碧蓝的眼眸中带着忧虑和急切,低声道: “哲别是王庭核心将领,一定知道很多内情。他应该知道现在的北蛮王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倾巢南下。” 苏墨点点头,明白阿茹娜的担忧。他走到哲别面前,蹲下身,平静地看着他: “哲别将军,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吗?说说吧,你们北蛮这次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哲别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扭过头去,不屑道: “要杀就杀,废话少说!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苏墨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 “有骨气。不过,我希望你的骨头,能和你的嘴一样硬。” 苏墨站起身,对黄老三示意了一下。 “黄副将,这位将军似乎不太配合。帮帮他,让他清醒清醒。” 黄老三会意,狞笑一声,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走上前。 他们没用兵器,而是用上了军中审讯俘虏的那套手段。 专挑人身上痛感强烈却又不易致命的地方下手。 起初哲别还能硬撑着破口大骂,但很快,剧痛就让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骂声变成了压抑的闷哼和痛苦的呻吟。 紧接着,苏墨又给了阿茹娜一个眼神,随后阿茹娜便走到了哲别面前。 当看到阿茹娜的时候,哲别整个人都震惊了。 “公主?你……你不是死了吗?不对,你不是在大虞吗?为什么会在这?” “而且,公主你为何会与这些大虞人待在一起?” 阿茹娜冷笑一声: “我为什么在这,你不需要知道。” “至于我没死,很意外对吧?我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为什么王庭忽然下令让大军南下,今日你只有一死!” 阿茹娜说罢,亲自开始对哲别动刑。 而苏墨则已知冷眼旁观,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他懂。 他需要情报,关乎无数人生死的情报。 哲别似乎在见到阿茹娜之后,彻底泄气,这才开始服软。 “我说,我说!” 终于,在又一轮帮助后,哲别扛不住了,瘫软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停,停下!” 苏墨抬手,黄老三等人退开一步,但仍虎视眈眈地盯着。 “说吧,为什么南下?” 苏墨问道。 哲别喘了几口粗气,眼神涣散,断断续续地道: “是阿尔罕王子的命令……” “阿尔罕?”阿茹娜猛地冲上前,声音颤抖,“我哥哥?他为什么这么做?” 哲别看了阿茹娜一眼,似乎认出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麻木: “老可汗他半个月前,已经病逝了。” “什么?!”阿茹娜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被苏墨伸手扶住。 “父汗死了?这不可能,我离开时他还好好的……” 哲别继续道: “阿尔罕王子秘不发丧,封锁了消息。他以寻找公主殿下您为名,集结各部大军南下,实际上是想一举拿下大虞北境,确立他的权威,同时清除像左贤王那样不支持他的部族首领。” 阿茹娜身体晃了晃,泪水无声地滑落: “是阿尔罕,一定是他害死了父汗!”” 苏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然后继续追问哲别: “南下大军,主将是谁?具体计划是什么?除了你这三万人,还有多少兵力?” 第170章 北蛮大军的阴谋 哲别此刻已经放弃了抵抗,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主将是巴特尔,是阿尔罕的亲信,也是现在王庭的大将军。” “前锋总共六万,我率领三万从正面吸引北墉关注意,另外三万由查干将军率领,绕道西边,走罕有人知的鹰愁涧小路,直插你们大虞的京师!” “什么?!” 这次轮到苏墨震惊了,他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 “绕道偷袭京师?鹰愁涧?那条路不是传说中绝壁天险,根本无法通行大军吗?” 哲别虚弱地笑了笑,带着一丝嘲弄: “查干他手下有熟悉山路的部落向导,花了半年时间勘探,虽然艰难,但三万精兵轻装简从,勉强能过。” “算算时间,他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黄峰关了。” 黄峰关! 苏墨的心沉了下去。 黄峰关是京师北面的最后一道屏障,但因为它距离北蛮传统活动区域很远,守军一向不多,戒备也不算森严。 一旦被北蛮奇兵突破,京师几乎无险可守! 皇帝、百官、无数百姓…… 后果不堪设想! 阿茹娜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忘记了悲伤,急切地看着苏墨。 苏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他盯着哲别: “查干的三万人,具体位置?预计何时抵达黄峰关?” 哲别摇了摇头: “具体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比我们晚出发两天,走的是西路。” “按照计划,如果他们进展顺利,大概就在这几日,便能兵临黄峰关下。” 洞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住了。 原本以为只是边境冲突,没想到北蛮的野心如此之大,竟想一举覆灭大虞中枢! 苏墨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转身,面向洞内所有注视着他的士兵。 “兄弟们!” 苏墨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打破了沉寂。 “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北蛮王子阿尔罕,弑父篡位,现在派出一支奇兵,想要绕开北墉关,直扑我们的京城!” 士兵们一阵骚动,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惊恐的神色。 京城!那是大虞的心脏! “京城要是丢了,我大虞岂不是要就此亡国了?” 苏墨的声音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我们身后,陆山河将军的九千人,足以应付哲别这三万残兵败将。但京城之危,迫在眉睫!”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现在,能阻止北蛮大军的,可能只有我们了!” “我们有一千匹快马,有从北蛮手里抢来的最好的装备!我们要用这双腿,这双手,去黄峰关,把查干那三万人,拦在国门之外!”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激动,有人担忧。一个百户忍不住开口: “千户大人,从这儿到黄峰关,千里之遥咱们就一千人,还带着个累赘,”他指了指哲别。 “能赶得上吗?就算赶上了,一千对三万……这……” 苏墨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你们还记得咱们出关时,只有三天口粮吗?还记得咱们一千人去偷袭三万人大营时,别人都说咱们是送死吗?” 那百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 “记得……” “那我们现在呢?”苏墨摊开手,指了指洞内的物资和洞外的马匹。 “我们还活着,我们吃饱了,穿暖了,装备精良!这一路过来,多少别人认为做不到的事,我们做到了?” 苏墨走到士兵中间,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没错,千里奔袭,很难。一千对三万,更难。但如果我们不去,京城可能就完了!大虞可能就完了!” “到时候,我们就算活着回到北墉关,又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 苏墨停顿了一下,看着士兵们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朗声道: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护卫京师,青史留名!告诉我,你们敢不敢,再跟我拼这一把!” “敢!” “千户大人,我们跟你干!” “保卫京城!干死北蛮子!” 士兵们的热血被彻底点燃,恐惧被昂扬的斗志取代。 连续的胜利,已经让他们对苏墨产生了近乎盲目的信任。 被捆在一旁的哲别,看着这群士气如虹的虞军,忍不住嗤笑道: “千里奔袭?就凭你们?马会累死,人会跑死!等你们到了黄峰关,查干早就拿下关口,兵临北京城下了!痴人说梦!” 苏墨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微扬: “是不是痴人说梦,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带上他,出发!” 一刻钟后,一千人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山林,朝着西南方向,开始了这场近乎疯狂的千里奔袭。 最初几日,凭借着抢来的北蛮良马和相对平坦的地形,队伍行进速度极快。 苏墨制定了严格的行军计划,每天只休息不到三个时辰,人歇马不歇,轮换乘骑。 食物主要是抢来的肉干和奶疙瘩,水源则在沿途寻找补充。 哲别被绑在马上,由两名士兵看管。 他看着苏墨部队高效的行军和组织,看着那些士兵即便疲惫也毫无怨言,只是默默执行命令,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惊异。 但他依旧嘴硬,时不时冷嘲热讽。 “现在跑得快有什么用?等到了山地,看你们的马还能不能跑起来。” “这么赶路,不等北蛮人动手,你们自己就先累垮了。” 苏墨偶尔会回他一句: “哲别将军,多谢关心。不过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等到了京城,说不定还能赶上献俘大典,让你也露露脸。” 士兵们听了都嘿嘿直笑,哲别则气得脸色发青。 然而,正如哲别所料,随着地形逐渐变得崎岖,马匹的损耗开始加剧。 连续的高强度奔驰,缺乏足够的草料和休息,一些体质稍弱的马匹开始口吐白沫,踉跄倒地。 第五日,在穿越一片乱石滩时,最后一批抢来的战马也终于支撑不住,哀鸣着倒毙在地。 一千人,瞬间变成了纯步兵。 看着倒毙一地的马匹,士兵们脸上都露出了惋惜和疲惫。 连续五天的风餐露宿、高强度行军,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有些撑不住了。 很多人脚上磨出了血泡,嘴唇干裂,眼窝深陷。 哲别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尽管他自己也被颠簸得够呛: “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马都没了,你们靠这两条腿,还能飞过去不成?黄峰关,你们赶不上了!查干必胜!大虞必亡!” 第171章 苏墨战死,朝堂震动 苏墨检查了一下倒毙的马匹,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走到队伍前方,看着或坐或躺、气喘吁吁的士兵们。 “兄弟们,马累了,可以休息。但我们,不能休息!” “黄峰关就在前面,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没有马,我们还有腿!就算爬,也要爬到黄峰关!” “扔掉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只带武器、甲胄和三天的口粮,轻装前进!日夜兼程!” 士兵们看着苏墨同样疲惫但却坚毅的眼神,看着他率先背起行囊,迈开脚步,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又涌了上来。 哲别被两个士兵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队伍里。 就在苏墨一行人在荒野中艰难跋涉的同时。 北墉关内,魏王怀着沉重的心情,最终还是将那份确认苏墨力战殉国的战报,以六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紫禁城,养心殿。 皇帝曹文昭看着手中的战报,手指微微颤抖。他反复看了几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墨战死?” “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将战报拍在御案上,站起身,在殿内烦躁地踱步。 “朕让他去军中历练,是希望他建功立业,将来成为国之栋梁!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没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自责涌上心头。 “废物!都是废物!” 曹文昭低声怒骂,不知是在骂北蛮,还是在骂陆山河,亦或是在骂自己。 “陆山河是干什么吃的!一万大军出去,连个人都护不住!”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对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吩咐道: “传旨给魏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朕仔细地找!” 第二日,大朝会。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 当兵部尚书出列,例行公事般地禀报了北境战况,并提到新科状元、北墉关千户苏墨,英勇作战,不幸遭遇北蛮主力,力战殉国时,整个朝堂先是寂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很快,就有御史出列,言辞激烈: “陛下!臣早就说过,苏墨一介书生,不通武事,贸然进入军中,实属儿戏!如今果然酿成苦果,不仅自身殒命,更令我大虞军队蒙羞。” “此等狂妄自大、不知兵事之人,死不足惜!” 紧接着,又有几个官员附和,纷纷指责苏墨不自量力,主动请战是取死之道,给朝廷丢了脸面。 龙椅上,曹文昭面无表情地听着,藏在袖中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他知道,这些官员中,不少是首辅叶林渊一党,早就看苏墨不顺眼,如今正好落井下石。 叶林渊站在文官首位,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 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得意。 礼部尚书公孙冶站在他身后,更是几乎要笑出声来,只能用咳嗽掩饰。 退朝之后,叶林渊、公孙冶以及几个心腹官员走在出宫的路上。 公孙冶捋着胡须,难掩喜色: “首辅大人,苏墨此子,锋芒太露,不知收敛,如今葬身塞外,实乃天意啊。少了这个变数,朝局也能清净不少。” 另一个官员笑道: “一个毛头小子,仗着陛下宠信,就敢妄议朝政,插手军务,死了也好。” 叶林渊淡淡道: “慎言。苏千户为国捐躯,我等还是应当表示哀悼才是。” 话虽如此,他语气中的轻松却显而易见。 苏墨一死,皇帝身边彻底没了底牌,他叶党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与此同时,在北境西路,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北蛮大将查干率领的三万精锐,正在做最后的休整。 查干是个身材精悍、面容阴鸷的将领,他望着南方,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兴奋的光芒。 “还有不到十里,就是黄峰关了。” 他对身边的副将们说道。 “都说黄峰关险峻,守军懈怠。我们连夜突袭,定能一击而下!” 一个副将谄媚道: “将军神机妙算!大虞的人绝对想不到,等我们拿下黄峰关,直扑京城,活捉了虞国皇帝,这可是不世之功啊。” “阿尔罕大汗必定重重有赏!” 查干得意的哈哈大笑: “到时候,杀入关去,金银财宝,美人土地,应有尽有!大虞的气数,就到头了!” “传令下去,今晚全军饱餐一顿,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日拂晓,发动总攻!” 三万北蛮士兵闻言,也都兴奋起来,想着即将到手的财富和荣耀,营地中弥漫着一种骄狂轻敌的气氛。 而就在查干大军营地东北方向约二十里的一处山坳里,苏墨和他的一千人,终于抵达了。 他们是真正的强弩之末。连续数日的强行军,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很多人一停下来,就瘫倒在地,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脚上的鞋早已磨穿,血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 嘴唇干裂出血,脸色蜡黄,眼窝深陷。 哲别被扔在地上,他看着这群几乎不成人形的虞军,再也说不出嘲讽的话。 他心中只有震撼。这些人,是靠着一股什么样的意志,才走到这里的? 苏墨靠在一块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接过阿茹娜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小口,滋润了一下干得冒烟的喉咙。 阿茹娜的声音也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担忧。 “斥候回报,查干的大营就在前面二十里,他们似乎在休息,准备明天行动。” 苏墨点点头,强撑着站起身,环视着横七竖八躺倒一地的士兵。 他知道,现在这支队伍,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直接投入战斗,无异于送死。 但是,时间不等人。明天拂晓,查干就要进攻黄峰关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同样疲惫不堪的黄老三道: “传令,全军原地休息两个时辰。派出所有还有力气的斥候,严密监视查干大营动向。两个时辰后我们,再做打算。” 苏墨的目光投向查干大营的方向。 无论如何,他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三万北蛮铁骑。 即使,他们只有一千个疲惫到极点的步兵。 第172章 火烧蛮营 两个时辰的休整,对于这支疲惫到极点的队伍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士兵们靠着岩石、蜷缩在灌木丛下,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体力。 有人啃着最后一点硬如石头的肉干,有人小口抿着皮囊里所剩无几的清水,更多人则是直接昏睡过去,鼾声如雷,仿佛下一秒就能散架。 苏墨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扫视着周围横七竖八躺倒的部下,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把黄老三、阿茹娜以及几个还能保持清醒的百户召集到身边。 “兄弟们,缓过点劲没?” 苏墨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 “对面,查干的三万精锐,养精蓄锐,明日拂晓就要叩关,我们,一千个累得快要散架的人,怎么打?都说说看。” 黄老三吐掉嘴里的草根,眉头拧成了疙瘩: “大人,这仗没法打,正面冲?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偷袭?咱们现在走路都打晃,摸进三万人的大营?怕是没到中军帐就被射成刺猬了。”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百户喘着粗气道: “老三说得对。千户大人,咱们能赶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要不想办法通知黄峰关守军?让他们有所防备?” 苏墨摇摇头: “来不及了,查干明天就动手,关内有没有他们的内应还两说。” “就算守军信了,仓促迎战,面对三万养精蓄锐的骑兵,胜算也不大。一旦关破,后果不堪设想。” 阿茹娜依偎在苏墨身边,轻声道: “我们不能硬拼。但或许可以想办法让他们自己乱起来?或者,让他们无法顺利攻城?” 苏墨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这正是他思考的方向。 “硬碰硬是下策,通知守军是中策,我们要想个上策。” 苏墨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让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甚至……掉头回去。” 黄老三疑惑: “掉头回去?千户大人,您是说梦话吧?他们费这么大劲绕过来,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可能回去?” 苏墨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 “如果他们没饭吃了呢?如果他们的主将不见了呢?” 众人一愣。黄老三猛地坐直身体: “您是说……烧他们的粮草?劫持查干?” 苏墨压低声音,但语气斩钉截铁,“粮草一烧,大军无粮,军心必乱!主将被擒,群龙无首,指挥必然瘫痪,到时候,他们还有心思和能力去攻打黄峰关吗?” “恐怕自己内部就先打起来了!” 阿茹娜立刻反对: “这太冒险了!深入三万大军之中,一旦被发现,绝无生还可能!您不能去!”她紧紧抓住苏墨的胳膊,碧蓝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黄老三也连连摆手: “大人,使不得!绝对使不得,您是我们的主心骨,万一您有个闪失,咱们这一千人可就全完了,要去也是我去。” 几个百户也纷纷附和: “是啊千户大人,太危险了!” “让我们去吧,您留下指挥!” “对,我们拼了命也要把粮草烧了!” 苏墨看着众人,心中温暖,但态度坚决。 “你们去?谁懂北蛮语?谁能模仿他们的口音和举止丝毫不露破绽?谁能第一时间认出查干的大帐?谁能在关键时刻以公主的身份震慑他们?” 他一个个问题抛出来,众人哑口无言。 他拍了拍阿茹娜的手,又看向黄老三: “正因为我是主心骨,所以这最危险、最关键的任务,必须由我来。” “老三,你留下统领全军,万一我们失手,你要想办法带兄弟们活下去,至少要把消息送出去。” “阿茹娜,你得跟我去,没有你,我们连营门都进不去。” 阿茹娜看着苏墨坚定的眼神,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咬了咬嘴唇,最终重重点头: “好,我跟你去!” 黄老三急得直搓手:“大人!这……这……” 苏墨笑道: “老三,别这副表情。咱们这一路走来,哪次不是刀尖上跳舞?放心吧,我苏墨别的不行,保命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 他随即正色道: “我只需要三十个最机灵、手脚最利索的兄弟。换上我们之前缴获的北蛮军服,带上火油和短刃。” “阿茹娜带队,以斥候归营的名义混进去。找到粮草堆放地,放火!” “火起之后,趁乱摸向中军大帐,找机会劫持查干!得手后,立刻撤退,绝不恋战!” 尽管众人依旧忧心忡忡,但见苏墨决心已定,且计划听起来虽险,却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最终只能领命。黄老三红着眼睛道: “千户大人,您一定要回来!兄弟们等着您!” 苏墨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 夜色渐深,月黑风高,正是潜行的好时机。 苏墨、阿茹娜以及精心挑选出的三十名精锐,换上了略显脏污的北蛮皮甲,脸上也刻意抹了些泥灰,掩盖住虞人特有的细腻肤色。 他们检查了随身携带的火油罐、引火物和贴身短刀,确保万无一失。 被捆在一旁的哲别看着他们的装扮,冷笑道: “扮得再像,骨子里也是虞狗。查干可不是我,他心细如发,你们混不进去的。” 苏墨走过去,用北蛮语低声道: “哲别,想活命就少说话。” 哲别语塞,愤愤地扭过头去。 准备就绪,苏墨对黄老三最后嘱咐道: “我们进去后,你带人在外围接应。看到营中火起,或者听到我们发出的信号,就制造点动静吸引注意力,但不要硬拼。” “明白!” 黄老三用力点头。 一行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下丘陵,借着夜色掩护,向查干大营摸去。 接近营门时,果然被哨兵拦住。 “站住!什么人?”哨兵厉声喝问,举起了弓箭。 阿茹娜上前一步,用纯正而带着威严的王庭口音呵斥道: “我们是阿尔罕王子的斥候,有紧急军情禀报查干将军!” 那哨兵一听是阿尔罕王子的人,语气恭敬了许多: “原来是阿尔罕殿下的人,小的眼拙,只是查干将军有令,夜间入营需严加盘查……” 第173章 生擒查干 阿茹娜眉头一皱,语气更冷: “怎么?耽误了军情,你担待得起吗?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告诉查干,他的哨兵是如何阻拦王庭使者的?” 哨兵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让开道路: “不敢不敢!公主殿下请!诸位兄弟请!” 他挥手示意放行,甚至没敢仔细打量苏墨等人。 苏墨心中暗赞阿茹娜的应变,低着头,跟着阿茹娜,一行人顺利混入了大营。 营内篝火点点,大部分北蛮士兵已经入睡,只有巡逻队偶尔走过。空气中弥漫着马匹、皮革和烤肉混合的味道。 苏墨等人按照事先计划,装作疲惫不堪的斥候队伍,由阿茹娜领着,看似随意地朝着营地方向走去,实则眼睛不断扫视,寻找粮草堆放地和中军大帐的位置。 “那边,堆放草料和车辆的地方,守卫比较多,应该就是粮草区。” 阿茹娜低声说道,指了指营地偏西侧的一片区域。 苏墨点点头: “按计划行事。你带十个人去那边,找机会放火。火势一起,营内必乱。” “我带剩下的人去中军大帐附近埋伏,等你那边火起,我们就动手。” “主人,小心。”阿茹娜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你也是。”苏墨握了握她的手。 两人迅速分开行动。阿茹娜带着十人,装作寻找休息地点,迂回靠近粮草区。 苏墨则带着另外二十人,借助帐篷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营地中央那顶最大、守卫也最森严的帐篷摸去。 粮草区外围有士兵看守,但显然没人想到会有人从内部发动袭击。 阿茹娜看准一队巡逻兵走过的间隙,对身后士兵使了个眼色。 几人立刻装作内急,溜到几个巨大的粮草堆和酒桶后面。 迅速打开火油罐,将火油泼洒在干燥的草料和酒坛上。 这些酒是北蛮军队的常备物资,既可饮用,关键时刻也能助燃。 “点火!”阿茹娜低喝一声。 几支火折子同时亮起,碰触到浸满火油的草料和酒液。 “轰!” 几乎是瞬间,火焰猛地窜起,迅速蔓延开来! 干燥的草料和高度酒成了最好的燃料,火借风势,越烧越旺,很快就映红了半边天! “走水了!粮草着火了!” “快救火!” 凄厉的呼喊声瞬间划破了夜的宁静,整个北蛮大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瞬间沸腾起来! 无数士兵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帐篷,看着冲天的大火,惊慌失措。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组织救火,场面一片混乱。 而这关外苦寒之地,几十里不见一处水源的地方,救火简直难如登天。 中军大帐附近,苏墨等人潜伏在阴影里,紧张地注视着那顶大帐。 火起之时,他们看到查干在几名亲兵的簇拥下匆匆走出大帐。 查干看着西边冲天的火光,脸色铁青,怒不可遏: “怎么回事?粮草怎么会着火?是谁干的?” 他一把揪住一个跑来汇报的下属。 “快去救火!把所有能动的人都派去!务必把火扑灭,保住粮草!” “是,将军!” 那将领连滚爬爬地跑去传令。 查干身边的亲兵将领也纷纷请命前去救火或加强警戒。查干烦躁地挥挥手: “都去!都去!加强巡逻,看看有没有奸细混进来!” 眼看着查干身边的亲兵大部分都被派去救火或维持秩序,大帐门口的守卫也明显松懈了许多,苏墨知道机会来了! “行动!” 苏墨低喝一声,二十人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窜出,直扑查干的大帐! 门口两名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墨身后的士兵用匕首干净利落地解决。 苏墨一马当先,猛地掀开帐帘冲了进去! 阿茹娜紧随其后。 大帐内,查干刚打发走手下,正背对着帐门,焦躁地踱步,思考着火灾的影响。听到动静,他猛地回头,就看到一群穿着北蛮军服、但面容陌生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眼神锐利的年轻人。 “你们是什么人?” 查干又惊又怒,下意识去拔腰间的弯刀。 但苏墨动作更快! 他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短刀直刺查干手腕! 查干吃痛,弯刀脱手。与此同时,另外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查干死死按在地上,用准备好的绳索迅速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连嘴巴都用破布塞住。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净利落。 查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阿茹娜,又看看苏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公主会和虞人在一起,还袭击自己。 苏墨没时间跟他废话,对阿茹娜道: “快,留下信!” 阿茹娜早已准备好,从怀中取出一封用北蛮文写好的羊皮信,放在了查干的案几上,用一把匕首钉住。 信上明确写着: 阿尔罕弑父篡位,查干乃其帮凶。我,阿茹娜,以老可汗之女的名义,命令所有忠于王庭的勇士,若不想助纣为虐,明日午时,至东边山坡相见!逾期不至,视为阿尔罕叛党,格杀勿论! 这是来之前,苏墨让阿茹娜写的。 目的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将这三万北蛮士兵收入阿茹娜麾下! 毕竟可汗死了,阿茹娜在北蛮,也算是很有威信的存在。 “撤!” 苏墨一挥手,两名士兵架起还在挣扎的查干,一行人迅速冲出大帐,借着营中依旧混乱的救火场面和夜色的掩护,按照预定路线,向外撤离。 沿途遇到几股匆忙救火的北蛮士兵,看到他们这队自己人架着一个人匆匆而行,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故而也无人敢仔细盘问。 这让苏墨一行有惊无险地溜出了大营,与外围接应的黄老三等人汇合。 当苏墨一行人带着被捆成粽子的查干,安全返回潜伏的丘陵地带时,留守的士兵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黄老三冲上来,激动地抓住苏墨的胳膊,上下打量: “大人!您真的回来了!还把查干给抓回来了?” 他看着同样被俘的查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174章 黄峰关的细作 其他士兵也围了上来,看着灰头土脸但神情亢奋的苏墨等人,以及那个垂头丧气的北蛮主将,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 “大人神勇!” 被扔在地上的查干,挣扎着抬起头,当他看清苏墨的面容,又看到站在苏墨身边、明显以他为主的阿茹娜时,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困惑。 当他眼角余光瞥见同样被捆在一旁、如同死狗般的哲别时,更是浑身一震,瞳孔骤缩!哲别?! 他不是在北边吗?怎么也被抓了? 这抓自己的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苏墨走到查干面前,蹲下身,扯掉他嘴里的破布: “查干将军,幸会。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查干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瞪着苏墨: “虞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苏墨笑了笑,对旁边的士兵示意: “看来查干将军和哲别大将军一样,都需要点帮助才能想起来事情。老三,老规矩,伺候着。” 黄老三狞笑一声,又拿出了那套提神醒脑的工具。 哲别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查干起初还硬气,但在苏墨那种冷静到残酷的刑讯手段下,尤其是当烧红的木签逼近他受过旧伤的膝盖时,他终于崩溃了。 “我说!我说!别弄了!” 查干嘶哑地喊道,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 苏墨挥手让士兵停下: “早这样多好。说吧,你们攻打黄峰关的具体计划是什么?关内有没有你们的接应?” 查干喘着粗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计划原本是明日拂晓,趁守军不备,强行突袭关门,关内有我们的人接应……” 苏墨眼神一凝: “接应的人是谁?” 查干犹豫了一下,但在苏墨冰冷的注视下,还是说了出来: “是守关副将,宁森。他贪财好色,早就被我们买通了。约定好看到我们大军抵达,他就找机会打开城门,或者制造混乱……” “宁森?!” 苏墨闻言,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身为守关副将,竟然通敌卖国。 这简直是罪该万死。 苏墨强压怒火,继续追问细节,查干为了少受皮肉之苦,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和盘托出。 审问完毕,苏墨脸色阴沉。内奸不除,黄峰关危矣! 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与此同时,查干大营内,大火直到后半夜才被勉强控制住,但粮草已损失大半。 更让几位留守的副将惊恐万分的是,他们发现主将查干不见了! 而在中军大帐内,找到了那封由阿茹娜留下的信。 大帐内,灯火通明。查干手下的三名主要将领。 副将巴图、格日勒,以及千夫长乌恩,围在一起,传阅着那封羊皮信,脸色变幻不定。 巴图身材魁梧,性格粗豪,是查干的死忠。 他猛地一拍桌子,吼道: “放屁!阿尔罕王子怎么会害死可汗?这一定是虞狗的诡计!” “阿茹娜公主肯定是被他们挟持了!我们不能上当!应该立刻整军,按照原计划攻打黄峰关!” 格日勒年纪稍长,心思缜密些。他捻着胡须,沉吟道: “巴图,稍安勿躁。这信的笔迹似乎真是公主的。” “而且,老可汗确实许久未曾露面,王庭最近的动作也透着古怪。” “万一是真的呢?我们帮着阿尔罕王子攻打大虞,岂不是成了弑君篡位的帮凶?” 乌恩是个精悍的年轻人,他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帐外一片狼藉的营地和惶惶不安的士兵,忧心道: “两位将军,现在粮草被烧,查干将军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军心已经动摇。就算我们想打,士兵们饿着肚子,主将不在,这仗怎么打?” “不如明天先去东边山坡看看?如果真是公主,听听她怎么说?” 巴图怒道: “乌恩!你怕了?就算粮草没了,我们抢大虞的就是了!查干将军肯定是被虞狗暗算了!我们必须为他报仇!南下!必须南下!” 格日勒摇头: “巴图,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公主说的是真的,我们南下就是叛逆。” “如果公主是假的,或者被胁迫,我们去了也能戳穿阴谋,救回公主,再做打算不迟。” “现在贸然南下,军心不稳,粮草不足,万一黄峰关有备,我们就是自寻死路!” 三人争论不休,营中其他中层军官也分成了两派,吵作一团。 最终,还是相对稳重的格日勒占了上风。 “这样争下去没有结果。” “明日午时,我亲自带一队人马去东边山坡看看。巴图,你留守大营,整顿兵马,但暂缓进攻。乌恩,你负责警戒,防止虞军偷袭。一切,等我们见过公主之后再说!” 巴图虽然不满,但见格日勒态度坚决,且目前军心确实不宜再动,只好闷声答应。 次日午时,东边约定的山坡上。 苏墨、阿茹娜以及黄老三等数十名精锐早早埋伏在周围。 苏墨让大部分士兵依旧隐蔽在丘陵后,只带了少量人手现身,以示诚意,同时也是一种自信。 阿茹娜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北蛮服饰,虽然简陋,但难掩其气质。 她站在山坡显眼处,苏墨则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看似护卫,实为主导。 午时刚到,格日勒果然带着巴图、乌恩以及百余名亲卫骑兵,来到了山坡下。格日勒让大部分亲卫留在坡下,只带了巴图和乌恩以及几名护卫走上山坡。 当格日勒等人看到山坡上站着的阿茹娜时,都是浑身一震。 虽然多年未见,但阿茹娜的容貌和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们瞬间就确认了。 这真的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真的是你?” “我们以为你真的死在了虞人手中!” “格日勒、巴图、乌恩,参见公主殿下!” 三人连忙下马,右手抚胸行礼。巴图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面对公主,基本的礼节不敢废。 阿茹娜微微颔首,声音清冷而带着悲愤: “格日勒将军,巴图将军,乌恩将军,许久不见了,你们还认得我这个公主吗?” 第175章 阿茹娜的班底 格日勒连忙道: “公主殿下言重了!您永远是我们的公主!只是您信中所言,实在太过惊人,阿尔罕王子他……” 阿茹娜眼中涌起泪光,但强忍着没有落下: “我父汗,不是病重,而是已经遭了阿尔罕的毒手!” “他为了可汗之位,弑父作乱!如今秘不发丧,驱使你们南下,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一己私欲,顺便清除异己。” “你们仔细想想,老可汗在位时,可曾有过如此不顾部落存亡、倾尽全力南下的疯狂举动?” 格日勒等人面面相觑,阿茹娜的话戳中了他们心中一直存在的疑虑。 老可汗虽然也扩张,但更注重部落的休养生息,绝不会像阿尔罕这样近乎孤注一掷。 巴图忍不住反驳道: “公主殿下!空口无凭!您说阿尔罕王子弑父,可有证据?” “说不定是这些虞人挟持了您,逼迫您这么说的!” 他凶狠地瞪了苏墨一眼。 阿茹娜尚未回答,苏墨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 “证据?当然有。” 他拍了拍手。 身后,两名士兵推搡着两个人走了上来。正是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团的哲别和查干! “哲别大将军?” “查干将军?” 格日勒、巴图、乌恩三人同时失声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蛮军中最负盛名的两员大将,竟然全都成了阶下囚! 苏墨示意士兵扯掉哲别和查干嘴里的布团。 哲别脸色灰败,闭口不言。查干则嘶吼道: “格日勒!巴图!快救我们!杀了这些虞狗!阿茹娜公主被他们蛊惑了!” 阿茹娜冷冷地看着查干: “查干,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甘当阿尔罕的走狗吗?” 她转向格日勒等人,声音提高。 “你们都看到了,哲别,三万大军,被苏将军一千人击溃生擒。” “查干,你们的三万精锐,昨夜粮草被焚,他本人也被苏将军亲手擒来!这就是助纣为虐的下场!”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认清现实,弃暗投明,效忠于我,助我铲除叛逆,夺回王庭。” “届时,你们都是从龙功臣,我阿茹娜绝不亏待。” “第二,继续跟着阿尔罕一条路走到黑,南下送死!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大虞北境已有准备,你们粮草匮乏,军心涣散,南下只有死路一条。” 格日勒和乌恩看着如同丧家之犬的哲别和查干,又看看神色决绝、言之凿凿的阿茹娜,再想到营中现状,心中已然动摇。 巴图却依旧梗着脖子叫道: “我不信!就算哲别和查干被抓,也不能证明阿尔罕王子有罪,公主,您一定是被虞人骗了!我们应该南下,用胜利证明您的错误!” 苏墨看着巴图,知道此人冥顽不灵,是收编的最大障碍。 不再犹豫,对阿茹娜微微点头。 阿茹娜会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朗声道: “既然巴图将军执意要追随叛逆,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她看向苏墨。 “苏将军,有劳你帮我北蛮清理门户!” 苏墨锵一声拔出腰间的北蛮弯刀,那刀光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刺骨的寒意。 接下来,苏墨没有任何废话,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冲向巴图! 巴图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仓促间拔刀迎战,口中怒吼: “虞狗找死!” 但他哪里是苏墨的对手?苏墨的刀法得自系统灌输,又经过连番血战淬炼,简洁、狠辣、高效! 只见刀光一闪,伴随着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和一声短促的惨叫,巴图手中的弯刀被震飞,整个人僵在原地,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随即鲜血喷涌,轰然倒地、 格日勒和乌恩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惊呆了,看着持刀而立、眼神冰冷的苏墨,以及地上巴图的尸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虞将太可怕了。 苏墨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目光转向格日勒和乌恩,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格日勒和乌恩看着杀气腾腾的苏墨,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阿茹娜,再想到哲别和查干的下场,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 两人当即跪倒在地,以额触地,颤声道: “格日勒、乌恩,愿奉公主殿下为主,效忠公主,铲除叛逆,万死不辞!” 阿茹娜上前一步,亲手扶起两人: “好!格日勒将军,乌恩将军,请起!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阿茹娜的左膀右臂!” 她随即转身,看向面如死灰的哲别和查干,眼中仇恨的火焰燃烧: “至于这两个助纣为虐、害死我父汗的帮凶,留之无用!” 苏墨会意,走到哲别和查干面前。两人自知必死,哲别闭上眼睛,查干则破口大骂: “阿尔罕王子会为我们报仇的!” 话音未落,苏墨手起刀落!两道雪亮的刀光闪过。 哲别和查干的人头瞬间落地,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山坡上的青草。 格日勒和乌恩看着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以及持刀而立、宛如杀神的苏墨,心中最后一丝异动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比的敬畏和恐惧。 阿茹娜看着格日勒和乌恩,沉声道: “传令下去,整顿兵马,就地扎营。对外宣称查干将军重伤,由格日勒暂代指挥。” “收集剩余粮草,安抚军心,下一步如何行动,听我与苏将军号令。” “遵命!” 格日勒和乌恩躬身领命,态度无比恭顺。 看着逐渐被收服的两万多北蛮大军,苏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最关键的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而且如今也算是让阿茹娜在北蛮有了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班底。 即便阿尔罕控制了王庭,阿茹娜将来也可以凭借着两万人,彻底打回王庭! 但苏墨很清楚,危机远未解除。 而黄峰关内的内奸宁森,北边阿尔罕的主力,以及如何彻底掌控这支降军,都是摆在面前的难题。 苏墨握紧了手中的刀,目光投向黄峰关的方向。 下一个目标,就是清理门户,确保这座雄关,万无一失! 第176章 告别阿茹娜 片刻之后,格日勒和乌恩召集查干部所有千夫长及以上将领,至中军大帐前集合。 阿茹娜站在一处临时垒起的高台上,目光扫视着下方黑压压、神色各异的北蛮军官们。 苏墨站在一旁。 阿茹娜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场中的窃窃私语。 “勇士们,我是阿茹娜,老可汗额尔德的女儿!” 听到是公主阿茹娜,在场的士兵们全都精神了起来。 因为阿茹娜骁勇善战,屡战屡胜,在北蛮军中是出了名的。 给人阿茹娜虽然是女流,但是在军中威望很高。 阿茹娜扫过每一张面孔。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会杀了哲别将军和查干将军!”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些问题在每个人心中回荡。 “我现在告诉你们答案!因为有人背叛了草原,背叛了我们世代效忠的王庭!” 阿茹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悲愤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的哥哥,阿尔罕,为了可汗的宝座,暗中害死了老可汗!”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许多将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交头接耳声四起。 “安静!” 格日勒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听公主殿下说完!” 阿茹娜继续道: “阿尔罕秘不发丧,假借寻找我和惩戒边境冲突之名,驱使你们倾巢南下。” “他真正的目的,是满足他自己的野心,是消耗你们这些可能不忠于他的部落的力量。” “你们仔细想想,老可汗在位时,可曾如此不顾部落存亡,让所有青壮远离牧场,深入敌境,进行这场毫无把握的战争?” 这番话戳中了许多人心中的隐忧。老可汗的统治更注重平衡与休养,而非如此激进的扩张。 “南下大虞,真的是为了部落的利益吗?” 阿茹娜质问: “不!是为了阿尔罕的一己私欲,看看你们现在,奔袭千里就为了入侵他人的国家?” “要是我们北蛮真能攻克大虞,还用等到现在?老可汗一统北蛮各部的时候,早该打到南边去了!” 阿茹娜眼神突然变得狠辣起来。 “主将查干助纣为虐,已被我就地正法。” “执意要继续南下、追随叛逆的巴图,也已被处决,这就是盲目跟随阿尔罕的下场。” 她指向山坡方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血腥气。 “现在,我,阿茹娜,以老可汗唯一嫡女的身份,要求你们做出选择。” “是继续追随弑父篡位的叛逆阿尔罕,走向灭亡?还是效忠于我,随我铲除奸佞,恢复草原的秩序与荣耀?” 格日勒适时跪下,朗声道: “格日勒愿誓死效忠阿茹娜公主,铲除叛逆,万死不辞!” 乌恩紧随其后: “乌恩愿效忠公主殿下!” 有他们带头,又亲眼见到了不远处挂在旗杆上的哲别、查干、巴图等人的脑袋。 再加上对阿尔罕的疑虑和对现状的恐慌,大部分将领纷纷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宣誓效忠。 少数几个犹豫的,在周围同僚和格日勒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也最终低下了头。 阿茹娜看着台下跪倒的将领,心中稍定: “都起来吧。” “我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并非真心追随阿尔罕,只是被迫无奈。如今迷途知返,我绝不追究。格日勒将军。” “末将在!” “由你暂代大军指挥,乌恩将军辅佐。整顿兵马,就地扎营休整。” “遵命!” 格日勒和乌恩领命,立刻开始分派任务,将领们也各自散去执行命令,原本混乱的营地开始恢复一丝秩序。 处理完军务,阿茹娜和苏墨回到了临时搭建的小帐中。 篝火映照下,阿茹娜脸上的威严褪去,只剩下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主人,谢谢你。”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被困在大虞,或者早已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更别提知道父汗的真相,有机会为他报仇了。” 苏墨笑着递给阿茹娜一个水囊: “说这些做什么?我们之间,不必言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阿茹娜抬起头: “我要回去!回北蛮王庭!我要当着所有部落的面,揭穿阿尔罕的真面目,为父汗报仇雪恨!” 苏墨点点头,这正是他预料的。 “为了北蛮,也为了大虞,你必须要这么做。” “要是让阿尔罕继续胡作非为,大虞和北蛮只会两败俱伤。” “我本来想陪你一起打回去,但大虞这边,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 “所以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苏墨顿了顿,看着阿茹娜: “横扫王庭,手刃元凶阿尔罕,这是你的战争,是你的责任,北蛮,也是你的北蛮。” “我能帮你的,只有眼下这些了。” “剩下的路,就该你自己走完。” 阿茹娜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被理解取代: “我明白,主人你有你的责任。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苏墨沉吟片刻,正色道: “阿茹娜,虽然我不能亲自陪你北上,但我可以送你三个计策,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阿茹娜眼睛一亮: “主人请讲!” “第一计,叫做釜底抽薪,兼收并蓄。” 苏墨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 “北墉关那边,哲别丢下的三万前锋,如今群龙无首,大部分还被魏王的主力牵制在落雁坡一带。” “你如今手握查干这三万兵马,可以打着追剿残敌或接应哲别部的名义,迅速北上,靠近哲别大营。” “然后,利用你的公主身份和哲别已死的消息,分化、拉拢、吞并他那三万人。” “哲别部下并非铁板一块,许多人对阿尔罕并非死心塌地。” “只要操作得当,你就能瞬间拥有近六万大军,实力倍增。” 阿茹娜仔细听着,连连点头:” “第二计,叫做擒贼先擒王。” “阿尔罕南下的主力,由巴特尔统领,兵力应在十万以上,你若能整合好手中的力量,不必与他正面硬拼。” “可以选择时机,利用你对草原地形的熟悉,派一支精锐骑兵,长途奔袭巴特尔的中军。” 第177章 南下黄峰关 苏墨满心思都是为了阿茹娜好。 “只要能击溃甚至斩杀巴特尔,阿尔罕的主力大军必然震动,甚至溃散。” “届时,你携大胜之威,返回王庭,那些观望的部落自然会倒向你,这叫打蛇打七寸。” “所以,你必须利用好和巴特尔的这一战,只要你赢了,你就能赢得所有部落的支持,同时也很容易赢得大乾的支持。” 阿茹娜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苏墨继续道: “第三计,就是与我大虞结盟。” 阿茹娜微微一怔。 苏墨解释道: “阿尔罕弑父篡位,名不正言不顺。他如今全力南下,后方必然空虚。” “如果你能获得大虞朝廷的正式承认和支持,哪怕只是道义上的支持和有限的物资援助,对你的正统性都是极大的帮助。” “你可以向大虞皇帝承诺,一旦你平定内乱,执掌北蛮,愿与大虞签订盟约,互不侵犯,开放边市,永结盟好。” “这不仅能让你获得外部助力,也能安定内部人心,让那些担心与大虞持续战争会拖垮部落的首领们支持你。” 苏墨顿了顿,笑道: “这份盟约,我可以帮你促成,等我回到京城,会向陛下禀明一切,陈说利害。” “陛下是明君,应该能看到与一个稳定的、友好的北蛮政权结盟,远比与一个弑父篡位、穷兵黩武的阿尔罕对抗要好得多。” 阿茹娜沉思片刻: “主人思虑周详,这三策,阿茹娜全都采纳。” 苏墨点点头: “故而在我离开之前那,你还需要亲手写一封国书,给大虞皇帝。” 她立刻找来羊皮纸和笔墨,当场书写国书,表明自己北蛮公主的身份,揭露阿尔罕罪行,阐述愿与大虞修好之意,并盖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方代表王族的小印。 写完国书,阿茹娜郑重地交给苏墨,眼中满是不舍: “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主人,你,一定要保重!” 苏墨接过国书,小心收好,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道: “放心吧,我命硬得很,你也是,草原风大,记得多穿点。” “等你当了女可汗,别忘了我这个穷秀才!” 阿茹娜被他的话逗得露出一丝笑意,但眼眶却微微泛红。 她用力点了点头: “一定,到时候,我要是真的赢了,到时候,北蛮是我的,而我阿茹娜,依旧是主人的!” 苏墨微微一笑: “好!” 随后,苏墨走出帐篷,见了格日勒和乌恩,嘱咐道: “两位将军,公主殿下就拜托你们了。望你们尽心辅佐,共创大业。” 格日勒和乌恩连忙躬身: “苏将军放心,我等必誓死效忠公主殿下!” 苏墨又从格日勒那里要来了查干与宁森往来的密信,作为证据。 一切准备停当,他不再犹豫,召集了黄老三和一千手下。 苏墨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如今同样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战士们。 “弟兄们,接下来打起精神来,目标黄峰关。” “回家!” 士兵们发出低沉的欢呼,经过一番修整,这一千人瞬间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苏墨翻身上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阿茹娜。 阿茹娜站在山坡上,用力地挥着手,身影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苏墨深吸一口气,勒转马头: “出发!” 一千骑兵,带着风尘与杀气,朝着黄峰关方向,疾驰而去。 黄峰关,矗立在两山之间,扼守着通往京畿的咽喉要道。 关墙高大,但或许是因为承平日久,守军的警惕性并不算高。 苏墨一行人马不停蹄,在次日傍晚抵达关外。 苏墨命令部队在距离关卡数里外的一片小树林中隐蔽休息。 自己则带着黄老三和几个机灵的士兵,换上之前缴获的、相对完整的北蛮军服。 苏墨的办法很简单,之前查干和关内的宁森商量好了,只要宁森见到北蛮兵到了关下,就立刻开门。 “老三,待会叫弟兄们装得像一点。” 苏墨一边整理着衣甲,一边问道。 黄老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大人,您就瞧好吧,装孙子咱可能在行,装北蛮子,现在也有经验了。” 苏墨点点头: “嗯,进去之后,把开关的狗贼全都砍了,一个不留。” 众人准备妥当,趁着天色渐暗,催马奔向黄峰关城门。 关楼上的守军老远就看到了这队穿着北蛮皮甲的骑兵,顿时警钟长鸣,箭垛后瞬间探出无数弓弩。 “站住!什么人?再靠近就放箭了!” 一个守门校尉厉声喝道。 黄老三按照苏墨事先嘱咐,操着半生不熟、夹杂着北蛮口音的虞语,嚣张地喊道: “瞎了你的狗眼,我们是查干将军派来的信使,有紧急军情要面呈宁森将军!快开城门。” 那校尉有些犹豫: “查干将军的信使?” 苏墨在一旁用纯熟的北蛮语骂了一句粗话,然后示一旁一个士兵上前用北蛮语大喊: “混账东西,军情紧急,耽误了大事,查干将军剥了你的皮,快开城门!我们要亲自见宁森将军。” 城头上的守军见他们人数不多,又一口地道的北蛮语,气势汹汹,而且指名道姓要找宁副将,心中便信了七八分。 那校尉不敢怠慢,连忙下令: “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苏墨眼中寒光一闪,低喝一声: “直接动手!” 话音刚落,他和黄老三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入城门,身后士兵紧随而入。 城门洞内只有寥寥数名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墨和黄老三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翻在地。 与此同时,黄老三带着几人迅速控制了城门绞盘,防止城门关闭。 另外几名士兵则按照计划,直接冲向关楼之上。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或许是没想到北蛮信使会突然发难,或许是宁森及其党羽太过大意,苏墨等人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就冲上了关楼。 宁森果然正在关楼上,凭栏远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第178章 苏墨!国葬! 当他看到一群穿着北蛮军服的人冲上来的时候,心跳不仅加速! “你们是什么人?” 宁森亲自确认起对面之人的身份。 “宁森,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苏墨厉喝一声,不等他拔刀,黄老三和一个士兵已经从两侧扑上,将他死死按住,捆了起来。 “放肆,我是黄峰关副将,你们是谁?竟敢擅闯军事重地,绑架朝廷命官!” 宁森挣扎着,色厉内荏地吼道。 苏墨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从他怀里搜出了那枚与查干联络用的特定信物,又让士兵将他堵上嘴,押了下去。 控制住城门和宁森后,苏墨立刻让一个被俘的守军小兵去总兵府报信: “去告诉谭总兵,就说有北墉关来的苏墨有紧急军情求见!” 那小兵连滚爬爬地跑了。 不多时,黄峰关总兵谭成风带着一队亲兵,怒气冲冲地赶到了城门楼。 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将领,身材微胖,脸色黝黑,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 “苏墨?哪个苏墨?” 谭成风看着一片狼藉的城门洞和被控制的守军,又看到被捆着的宁森,火冒三丈,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穿着北蛮军服、但气质迥异的苏墨身上。 “你是何人?擅杀守城官兵,绑架本将副将?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亲兵就要上前。 “慢着!” 苏墨上前一步,扯下头上的北蛮皮帽,露出本来面容,朗声道。 “谭总兵,在下苏墨,原北墉关千户,翰林院修撰!并非什么北蛮细作!” “我擒拿宁森,是因为他通敌卖国,与北蛮大将查干暗中勾结,意图献关!” 谭成风上下打量着苏墨,眼中满是怀疑和不屑: “苏墨?那个在北墉关战死的状元郎?哼,本将早就得到消息,他已在落雁坡力战殉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这黄峰关?还穿着北蛮的衣服?” “我看你分明就是北蛮派来的奸细,假冒苏墨之名,前来诈关。” “来人啊,将此獠给我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宁森虽然被堵着嘴,但听到谭成风的话,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呜呜地挣扎着。 苏墨心中冷笑,这谭成风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和武断了些。 随即亮出自己的翰林院腰牌: “谭总兵,腰牌在此,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谭成风瞥了一眼腰牌,嗤笑道: “这年头,造假的东西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这腰牌是真是假?” “就算你是苏墨,一介书生,不通军事,凭什么说宁副将通敌?可有证据?” “而且你擅自杀我兵士,绑我副将,本就是死罪!” 苏墨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那叠查干与宁森往来的密信: “证据在此!谭总兵不妨亲自过目,看看宁森是如何与查干约定,里应外合,献出黄峰关的!” 谭成风接过信件,随便翻看了两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随即一把将信件摔在地上,怒道: “胡说八道,这分明是你伪造的!企图诬陷忠良。” “本将看你就是北蛮奸细无疑!左右,还不动手!” 苏墨看着谭成风的表演,心中已然明了。 这谭成风,恐怕不是不相信,而是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或者,他根本就是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 他如此急于给自己定罪,杀人灭口的心思昭然若揭! 宁森看到谭成风的态度,挣扎得更厉害了,似乎想说什么。 苏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谭总兵,我原本还想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看来,是你自己不要了。” “你以为,我苏墨敢带着一千兄弟,就来闯你这黄峰关,会没有后手吗?” 他猛地提高声音: “黄老三!” “在!”黄老三应声而出。 “让兄弟们动手,接管黄峰关!若有抵抗者,以叛国罪论处,格杀勿论!” 苏墨命令道,同时自己拔出了腰刀。 谭成风闻言冷笑一声: “你靠一千人就想拿下我这偌大的黄峰关,是还没睡醒吧?” 但不等谭成风多说,苏墨这边的一千人已经三三结队,开始了作战。 三下五除二,就把关城上的守军消灭得一干二净。 谭成风和他带来的亲兵还想负隅顽抗,但在苏墨亲自出手,刀光连闪,瞬间斩杀数人后,剩下的也丧失了斗志,纷纷弃械投降。 一千人,杀得关城上一万余人丢盔弃甲。 一个时辰后,苏墨带着手下一千人,直接控制了关城所有枢要。 剩下的士兵见大势已去,纷纷向苏墨归降,甚至缴械。 一千人的战斗力,恐怖如斯。 面如死灰,被士兵们捆了起来。 谭成风和宁森也被几个士兵找到,绑到了苏墨面前。 此时此刻,谭成风一脸不可思议。 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一关之兵,竟然敌不过苏墨这一千散兵。 宁森更是惶恐,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随后,苏墨迅速安抚关内守军,宣布谭成风、宁森通敌叛国,已被擒拿,朝廷自有公断。 大部分守军本就不知情,见主将副将皆已被擒,虽然惊疑不定,但也无人再敢反抗。 苏墨让黄老三暂时接管关防,清点伤亡,稳定秩序。 数日后,苏墨在黄峰关修养数日。 又清晰了一大批内贼之后,这才押解着谭成风、宁森,带着哲别和查干的人头,以及阿茹娜的国书,前往京城! 而此时的京城,正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氛围中。 皇帝曹文昭力排众议,为壮烈殉国的苏墨举行了高规格的国丧。 灵堂设在皇城外的广场上,庄严肃穆,百官依序前来祭奠。 定南府的魏灵儿、赵萍儿、柳玉茹、柳玉姝、芸娘、宋巧巧、娜兰韵等苏墨的红颜知己,在得知噩耗后,星夜兼程赶赴京城。 此刻一个个身披缟素,哭得梨花带雨,尤其是魏灵儿,更是几度哭晕在灵前。 苏墨的江湖好友吴风行、余鉴水、宋义泽,以及谢铜盆、座师李青山等人,也皆是一脸悲戚,默然肃立。 百姓们自发前来吊唁,人潮涌动,无不叹息这位年轻状元的天妒英才。 第179章 苏墨回魂 但有人喜就有人悲。 首辅叶林渊与礼部尚书公孙冶并肩而立,脸上虽做出沉痛状,但眼神交换间,却难掩得意。公孙冶低声道: “叶相,苏墨此子,终究是昙花一现,可惜可叹啊。” 叶林渊微微颔首,捻须低语: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他若不那般张扬,安心做个翰林,何至于此?也好,去了这块心病,朝堂也能清净些。” 他目光扫过哭成泪人的魏灵儿等人,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 公孙冶的儿子公孙天纵站在父亲身后,看着灵位,更是心中冷笑: “苏墨啊苏墨,任你才华横溢,如今也不过是一捧黄土,真是大快人心!” 就在祭奠仪式进行到高潮,皇帝曹文昭亲自上前,准备宣读祭文,追思苏墨功绩之时。 “报!” 一名禁卫军统领连滚爬爬地冲入灵堂,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变调。 “陛……陛下!苏……苏墨苏状元,他……他回来了!就在宫门外!” “什么?!” 整个灵堂瞬间死寂! 曹文昭手中的祭文差点掉落,他猛地转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苏墨回来了?” “你莫不是在欺君?” “就是苏墨苏诗魁,苏状元啊!” 禁卫统领语无伦次。 百官哗然! “苏墨没死?这不可能啊!” “这是还魂了,还是诈尸了?” “这战报上不都说了?苏墨死得透透的了。” “这怕不是哪个冒名顶替的人!” 百姓骚动! 魏灵儿等女眷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充满了惊愕与一丝不敢置信的希望。 叶林渊、公孙冶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由之前的矜持得意转为极度的震惊和错愕。 “苏墨何在?快带朕亲自去看看!” 曹文昭再也顾不得礼仪,大步流星地向宫门外走去。 百官见状,也纷纷簇拥着跟上,整个葬礼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宫门外,苏墨一身风尘仆仆的北蛮皮甲还未换下,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明亮如星。 他身后,黄老三等一千士兵虽衣衫褴褛,却军容整肃,杀气未褪。 他们前面,放着两个木盒,以及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谭成风和宁森。 当曹文昭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看到活生生站在那里的苏墨时,整个人都傻了,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墨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臣,苏墨,参见陛下!” 他顿了顿,在无数道震惊、疑惑、狂喜、恐惧的目光注视下,指了指地上的木盒。 “陛下,臣幸不辱命,此次出关,连战连捷。” “此二盒中,乃是北蛮大将哲别、查干的首级!” 随后,苏墨又指了指谭成风和宁森: “此二人,乃黄峰关总兵谭成风、副将宁森,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已被臣擒拿。” 然后,苏墨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那惊心动魄的经历。 从如何利用地形与哲别三万大军周旋,到设计夜袭生擒哲别。 从审问哲别得知查干奇袭黄峰关的惊天阴谋,到毅然决定千里奔袭,从人马俱疲、步行赶路,到潜入查干大营、火烧粮草、生擒查干。 从助阿茹娜收编三万北蛮降军,到智取黄峰关、清理门户…… 一桩桩,一件件,苏墨全都娓娓道来。 这一口气说下来,听得皇帝曹文昭也当场失态。 “爱卿仅凭一千人,在关外生擒两元北蛮大将,如此战绩,我大虞前所未有啊!” “这北蛮倘若真能奇袭黄峰关,只怕是京师不保,若无爱卿,我大虞江山毁矣。” 苏墨这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心神激荡! 特别是当听到苏墨仅凭一千人,先后将两支三万人的北蛮精锐玩弄于股掌之间,两次生擒敌方主将,并最终挫败了北蛮偷袭京城的计划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人在关外周旋于数万北蛮兵之间,活捉北蛮两元大将,还能完整而归?” “这即便是千古第一神将,只怕也做不到此等战绩吧?” “我听说这苏诗魁出关的时候带的一千人,可都是新兵,而且连甲胄都没配全!” “黄峰关守将叛国,你们兵部可要坏事了。” 而当听到北蛮内乱,阿尔罕弑父篡位的真相时,众人更是震惊不已! 最后,苏墨取出阿茹娜的国书,双手呈上: “陛下,此乃北蛮公主阿茹娜的亲笔国书。” “她恳请陛下支持她平定北蛮内乱,并承诺一旦成功,愿与我大虞百年修好,永结盟邻。” “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可定北疆百年和平。” 曹文昭接过国书,双手微微颤抖。 他看看地上那两颗狰狞的人头,看看面如死灰的叛将,再看看眼前这个创造了奇迹、活着从地狱归来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激动、欣慰、狂喜、后怕…… 种种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他上前一步,亲手扶起苏墨,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苏爱卿辛苦了!” “你不仅未死,更立下如此不世奇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好!好!好!” 曹文昭连说三个好字,目光扫过身后神色复杂的百官,尤其是脸色铁青的叶林渊和公孙冶,朗声道: “传朕旨意!苏墨忠勇无双,智略超群,以一己之力扭转北境战局,破北蛮阴谋,擒敌酋,定边关,功在社稷。” “特晋封苏墨为镇北大将军,总领北境一切军务,赏金千两,帛万匹。” 他顿了顿,看向苏墨身后那些疲惫但骄傲的士兵: “苏将军麾下这一千勇士,皆是我大虞栋梁,每人官升三级,厚加赏赐,阵亡者,从优抚恤!” “陛下圣明!” 苏墨躬身谢恩。 曹文昭拉着苏墨,站到了自己身边,与他一同接受百官的注视。他看着地上北蛮酋长的人头,感慨道: “苏爱卿,你真是给了朕,给了天下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苏墨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灵堂上自己的牌位,又看了看不远处破涕为笑、正激动地望着他的魏灵儿等人,最后落在那群面色灰败的官员身上,心中暗道: 惊喜?这才哪到哪啊。 第180章 献计推恩令 现场的喧嚣与震撼渐渐散去,百官怀着各异的心思,在皇帝曹文昭宣布退朝后,如潮水般退去。 首辅叶林渊脸色铁青,在儿子叶辰的搀扶下,几乎是踉跄着走出大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本该死在北疆的苏墨。 不仅活着回来,还带着如此泼天功劳,将他精心营造的忠烈氛围砸得粉碎! 砍了两个北蛮大将的脑袋,保住了黄峰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曹文昭却不管这些,他内心被巨大的惊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填满。 他亲自拉着苏墨的手,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亲热: “苏爱卿,随朕来,朕有好多话要问你!” 两人来到御书房,屏退了所有太监宫女。 曹文昭亲自给苏墨倒了杯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北蛮公主阿茹娜,你又是如何与她相识的?这结盟之事,你又是何等看法。” 苏墨接过茶,谢过恩,此刻看着曹文昭,还是当初曹文昭微服私访的样子。 “陛下,此事说来话长。臣当初在定南府时,曾偶然在一个人市上,见到一个被当做北蛮女奴售卖的女子。臣一时心软,便将她买下,安置在府中。” 曹文昭听得入神,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苏墨点头,“阿茹娜流落大虞乃是身不由己,而臣也一直不知其身份……” “后来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了,总而言之,阿茹娜公主对臣,对我大虞,是心存感激的。” 曹文昭深吸一口气,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你能如此顺利地接近北蛮大营,还能说服部分北蛮将领。” 他拿起御案上阿茹娜的那份国书,又仔细看了一遍。 “爱卿,依你之见,与这阿茹娜结盟,可行否?她能斗得过阿尔罕吗?” 苏墨放下茶杯,正色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大有可为。” “阿尔罕弑父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在北蛮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许多部落首领只是迫于其兵威,心中未必服气。” “阿茹娜作为老可汗唯一嫡女,拥有天然的正统性,而且她在北蛮军中本就极其有威望。” “阿茹娜并非毫无根基。查干部三万人马已被她收编,若依臣之计,她还能顺势吞并哲别残部,瞬间便可拥有五六万精锐。” “阿尔罕主力南下,后方空虚,正是阿茹娜起事的大好时机。” “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旦阿茹娜成功夺权,她承诺与我大虞百年修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困扰我朝北境数百年的边患,可能就此消除!” “我大虞可以将耗费在北疆的巨额军费、人力,转而用于内政民生,甚至放眼更广阔的天地。” “届时,与中州列国相比,我大虞国力未尝不能更上一层楼!” 曹文昭被苏墨描绘的前景深深打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北境安宁,国力增强,这是他做梦都想实现的目标。 “好!既然如此,与阿茹娜公主结盟,朕准了!” “那依爱卿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支持她?她需要什么?” 苏墨道: “阿茹娜公主眼下最急需的,应是粮草辎重。她新收编的部队,粮草被我们烧了大半,支撑不了多久。” “若能得我大虞援助,可稳定军心,加快其整合速度。此外,若陛下能下一道明旨,承认阿茹娜公主北蛮正统的地位,对她争取北蛮内部支持,将大有裨益。” “这个容易!” 曹文昭爽快道。 “朕即刻命户部筹备一批粮草军械,不日便可起运。至于明旨待朕与内阁商议后,便可颁发。” “苏爱卿,此事关乎重大,朕思来想去,派他人前去朕不放心,还需你辛苦一趟,亲自押送这批物资,前去与阿茹娜公主汇合,助她一臂之力。” “务必帮她夺回王庭!” 苏墨早有预料,起身拱手: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曹文昭满意地点点头,看着苏墨,越看越是欣赏。 他忽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苏爱卿,你智勇双全,是国之栋梁。不瞒你说,朕登基以来,一直有个心病,便是这各地的藩王。” 苏墨心中一动,知道皇帝要说到更深层次的问题了。 “陛下是指……” “首辅叶林渊为何能在朝堂上一手遮天?还不是因为有那些藩王在背后给他撑腰!” 曹文昭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懑。 “这些藩王,占据膏腴之地,拥有私兵,积累了大量财富。” “他们尾大不掉,对朝廷阳奉阴违,朕早就想削藩,可他们一个个兵强马壮,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朕是投鼠忌器啊!” 苏墨沉吟片刻,他知道这是展现自己价值,进一步获取皇帝信任的绝佳机会。 他脑中迅速闪过华夏历史长河中的种种典故,一个绝妙的计策浮现心头。 “陛下,削藩之事,急不得,更不能用强。用强则容易激起众怒,引发动荡。臣有一计,或可兵不血刃,令藩王之势,数年之内,不攻自破。” 曹文昭身体前倾,急切问道: “何计?” 苏墨微笑道: “此计名为推恩令。” “推恩令?” 曹文昭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正是。” 苏墨解释道: “如今各位藩王,大多已至垂暮之年。他们膝下往往不止一子。” “按照现行的宗室律法,唯有嫡长子可继承王位和绝大部分封地、财产,其余诸子,所得甚少,甚至如同平民。” 曹文昭点点头: “确是如此。” “陛下可下一道恩旨,规定从即日起,藩王去世后,除嫡长子继承王爵外,其余诸子,亦可分割其部分封地、财产,由朝廷册封为侯、伯等爵位。” “如此一来,藩王庞大的封地将会被不断分割,化整为零。” “一代之后,一个大藩国可能就变成了十几个小侯国、伯国。” “再传一代,更是支脉繁多,封地越发零碎。他们彼此之间利益不同,难以拧成一股绳对抗朝廷,而朝廷只需掌控好承袭和册封之权,便可轻松驾驭。” “此乃阳谋,藩王们即便看出其中利害,也无法反对,因为这是推恩,是陛下您施与的恩德。” “他们若反对,便是阻挠自家子弟获得封赏,必然引发内部矛盾。” 第181章 生意兴隆 曹文昭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 “此计大妙,如此一来,朕不动一兵一卒,便可消弭藩王之患于无形!好一个推恩令!好一个阳谋!” 这计策,能让藩王们笑呵呵地接受,但是等各地藩王反应过来,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而且这也算是温水煮蛙的办法,极为稳妥。 曹文昭兴奋地在御书房内踱步,看向苏墨的眼神充满了惊叹和感激。 “苏爱卿,你真是上天赐予朕的瑰宝!有你在,何愁大虞不兴!” 苏墨谦逊道: “陛下过誉了,臣只是偶有所得。此计施行需要时间,陛下还需耐心,至于首辅等人……” 他顿了顿。 “眼下北疆之事和削藩之策更为紧要,叶林渊等人,暂且让他们再得意几日,待时机成熟,再行处置不迟。” 曹文昭深以为然: “爱卿所言极是!就依此计!朕这就开始酝酿这推恩令!”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后,苏墨告退离开御书房。 苏墨没有直接回驿馆,而是先去了魏灵儿等人在京城暂住的客栈。 他推门而入,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魏灵儿、赵萍儿、柳玉茹、柳玉姝、芸娘、宋巧巧、娜兰韵,七个姿容各异的女子,此刻皆是眼圈红肿,脸上泪痕未干,但在看到苏墨的瞬间,那悲伤迅速被巨大的惊喜和不敢置信所取代。 “相公!” 魏灵儿声音颤抖,第一个扑了上来,紧紧抱住苏墨,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仰起脸,泪水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赵萍儿也紧随其后,抓住苏墨的胳膊,哽咽道: “相公,我们……我们都以为你……” 其他几女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又是哭又是笑,房间里顿时乱成一团。苏墨被她们围着,闻着熟悉的馨香,感受着她们的担忧与喜悦,心中一片温暖柔软。 他轻轻拍着魏灵儿的背,又揉了揉赵萍儿的头发,温声道: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好不容易安抚住众女的情绪,大家才坐下来细说。 苏墨简略说了说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引得众女又是一阵惊呼和后怕。 情绪平复后,几位负责具体事务的女子开始向苏墨汇报情况。 魏灵儿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显得干练一些: “相公,京城的醉仙楼我们已经选址妥当,正在加紧布置,预计下个月就能正式开张。” “定南府和周边几府的醉仙楼生意一直很好,如今每月稳定进账,刨去各项开支,纯利在一万两上下。” 魏灵儿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骄傲。 赵萍儿补充道: “灵儿姐姐打理得可好了!现在咱们醉仙楼的火锅,可是成了咱们大虞的特色!” 这时,站在一旁,身形比之前挺拔结实了不少的赵海上前一步,恭敬地道: “相公,咱们的赌坊在定南府已经站稳脚跟,按照您的吩咐,规矩严明,没人敢闹事。” “每月进项大约四五千两。京城这边,地段也已经看好了几处,就等相公您定夺。” 苏墨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赵海,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京城水深,开赌坊更要谨慎,选址和打点的事情,多听吴风行他们的意见。” “是!”赵海激动地应道。 芸娘随后也凑了过来: “相公,咱们的雪花饮,如今已经卖到京城和江南了。现在每月大概能有三四万两的进账。” 她说出这个数字时,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多少?” 苏墨这次是真的有些震惊了。他知道雪花饮会赚钱,但没想到这么赚钱!这简直是暴利! “三四万两?每月?” 芸娘肯定地点点头: “主要是京城和江南的销量大,价格也定得高。” 苏墨细细一想也觉得合理。 毕竟雪花饮这种东西,尝过一次,就要经常喝了!所以也算是畅销品了。 最后,一身劲装,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爽利的娜兰韵开口道: “相公,云天楼如今发展迅速,在吴大哥、余大哥和宋大哥的操持下,已吸纳了不少江湖好手,分舵遍布南北主要州府。” “不敢说掌控整个江湖,但论实力和影响力,说是当今大虞江湖第一帮派,也不为过了。” “我们的生意,在各地都有云天楼的弟兄暗中照应,安全无虞。” 苏墨满意地长舒一口气。 醉仙楼、赌坊、雪花饮、云天楼…… 如今都已开花结果。 苏墨环视众人,眼中充满激赏。 “有了这些基础,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首先,在京城买一座像样的大宅子,总不能一直住客栈。要足够大,能住下我们所有人,还要有足够的地方会客、处理事务。” 众女闻言,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在京城安家,意味着她们和相公有了一个稳定的落脚点。 “其次,我们要把所有的生意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整体。” “醉仙楼是明面上的招牌,赌坊要把银子运作起来,雪花饮是咱们主要赚银子的东西,而云天楼,则是保障这一切顺利运行的武力后盾和地下脉络。” “要让这几者相辅相成,形成一个巨大的利益共同体。” 苏墨看向娜兰韵: “兰韵,传信给吴风行、余鉴水和宋义泽,让他们加大对云天楼的整合力度,不仅要扩大在江湖的影响力,更要注重搜集情报,尤其是京城和各藩镇的情报。” “同时,要确保我们所有生意的安全,必要时,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明白,相公!” 苏墨又看向魏灵儿、芸娘和赵海: “京城的产业就交给你们了。醉仙楼要一炮而红,赌坊要稳妥开局,雪花饮要维持高端形象,打开更多销路。” 安排完正事,气氛轻松下来。 久别重逢,又经历了生死考验,众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第182章 不按常理出牌 此时此刻,苏墨看着眼前几个女人,心中也是血脉喷张。 当晚,在客栈房间内,自然是小别胜新欢。 先是魏灵儿端着莲子羹走进来,薄纱寝衣下曲线若隐若现,烛光在她雪白的颈间投下细碎光影。 “相公……”魏灵儿将瓷碗放在案几上,葱白手指顺势搭在苏墨肩头。 “这几日一路来奔波不断,一定是累坏了,我给相公煮了一碗莲子羹,趁热喝了吧!” 魏灵儿温软身躯贴近时,淡淡的香膏气息萦绕而来。 苏墨刚握住魏灵儿的手腕,门外又传来环佩轻响。 赵萍儿披着嫣红织金披风进来,见两人姿态也不羞怯,反将披风一抖露出里头绯色心衣,蜜合色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灵儿姐姐真狡猾!” 赵萍儿赤足踩在地毯上,腰间银链随着猫似的步伐叮当作响。 “说好一起给相公送安神茶的,却自己一个人来了。” 说话时饱满胸线几乎蹭到苏墨执笔的右臂。 赵萍儿从另一侧贴上来,浑圆肩头抵着他耳畔: “相公离开这么些日子,有没有想我们?” 赵萍儿说着探手去解苏墨腰带,却被魏灵儿用团扇轻挡: “先让相公尝尝莲子羹。” 玉勺递到唇边时,寝衣广袖滑落,露出段凝脂般的小臂。 苏墨含住银勺的刹那,两个女子同时倾身,青丝与纱衣纠缠着落满他膝头。 “相公手指沾了墨呢!” 赵萍儿突然含住他指尖轻吮,眼尾绯红。 魏灵儿则轻轻掀起苏墨前襟,朱唇贴在锁骨旧伤处: “这里也该重新上药了……” 温热的吐息顺着肌理往下蔓延。 苏墨一边忙活一边道: “可得抓紧时间,娜兰韵和芸娘那边也都还排着队等着呢。” …… 几日后,就在苏墨准备领旨离京,前去与阿茹娜汇合的前夕,曹文昭再次召开朝会,旨在正式商议与北蛮阿茹娜公主结盟之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以首辅叶林渊为首的官员集团,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叶林渊率先出列,手持玉笏,面色沉痛: “陛下!老臣以为,与北蛮结盟之事,万万不可。” “苏将军归来,虽立奇功,但其经历实在过于离奇,疑点重重!臣有三问,请苏将军解答!” 他转向苏墨,目光锐利: “第一,苏将军口口声声说与北蛮公主阿茹娜相识于微末,但一个北蛮公主,为何会流落我大虞,还恰好被苏将军所救?” “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第二,苏将军深入北蛮腹地,面对数万大军,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擒杀敌酋,促成所谓结盟,此等事情,闻所未闻,难免让人怀疑,苏将军是否与北蛮早有勾结,此番归来,不过是演了一出戏给陛下和满朝文武看。” “第三,苏将军一回来便极力主张与北蛮结盟,全然不顾我大虞与北蛮百年血仇,此举岂非是养虎为患,误国误民!” 叶林渊话音一落,其党羽纷纷附和。 “叶相所言极是!北蛮狼子野心,岂可信之?” “苏墨来历不明,其心可诛!” “结盟便是示弱!当乘胜追击,分化吞并北蛮才是正理!” “请陛下明察!不可听信苏墨一面之词!” 一时间,朝堂之上反对之声甚嚣尘上,无数道或质疑、或鄙夷、或愤怒的目光投向苏墨。 龙椅上的曹文昭眉头紧锁,看向苏墨: “苏爱卿,叶爱卿等人所言,你有何话说?” 苏墨面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缓缓出列,目光扫过叶林渊及其党羽,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一些叫嚣得最凶的官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叶相三问,问得好。” 苏墨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不过,在回答叶相之前,苏某也想请教叶相和诸位反对结盟的同僚几个问题。” 他顿了顿,不疾不徐地说道: “请问,若无阿茹娜公主相助,我如何能轻易混入查干三万大军之中,焚其粮草,擒其主将?” “若无阿茹娜公主以正统身份出面,我如何能兵不血刃,收服查干部两万五千余众,令其倒戈?” “若无此番变故,此刻黄峰关是否已落入北蛮之手?” “北蛮铁骑是否已兵临京师城下?” 他每问一句,声音便提高一分,目光也越发锐利: “叶相口口声声血仇,言必称吞并。那我倒要问问,以我大虞如今之国力,可有把握一举吞并整个北蛮?” “即便能吞下,需要耗费多少钱粮?牺牲多少将士?” “治理那片广袤苦寒之地,又需要投入多少精力?” “届时,中州列国虎视眈眈,叶相可敢保证他们不会趁虚而入?” 苏墨一连串的反问,如同重锤,敲在不少官员心上。 他们只想着口号喊得响亮,却从未深入思考过其中的代价和可行性。 “至于叶相怀疑苏某通敌……” 苏墨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嘲弄。 “苏某若通敌,何必烧北蛮粮草,擒北蛮大将?何必助阿茹娜收编北蛮军队,削弱阿尔罕的实力?又何必千里迢迢赶回京城,向陛下禀明一切?” “苏某若是阿尔罕的人,此刻应该帮着北蛮大军叩关才是吧?叶相这通敌的帽子,扣得未免太不合逻辑了些。” 叶林渊被驳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强自镇定,冷笑道: “巧舌如簧!就算你巧言令色,掩盖了这些疑点。但结盟之事,关乎国体,岂能儿戏。” “北蛮反复无常,今日结盟,明日便可撕毁,此举必将贻笑大方,寒了边境将士和天下百姓的心。” “老夫绝不同意!” 他身后一众官员也再次鼓噪起来,摆出了一副死谏的架势,试图用势压人。 苏墨看着叶林渊那看似正气凛然,实则包藏祸心的脸,知道不亮出点底牌,今天是过不了这一关了。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从容。 “叶相,还有诸位同僚!” 苏墨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味道。 “你们似乎忘了,我苏墨,除了是陛下的臣子,还是一个不太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 他们觉得苏墨这话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第183章 摊牌 他环视全场,缓缓说道: “你们反对结盟,无非是觉得,此事于我大虞无利,或者,于你们自身的利益有损。” “那我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首先,黄峰关,现在是我的人在看守,关内两万守军,已尽在我掌控。” “其次,北边,阿茹娜公主手下,不算即将收编的哲别残部,也有两三万精锐” “若结盟不成,我有不测,你们猜,这阿茹娜公主,会不会调转矛头,再次南下?” “其次,定南府,一府之地,民意如何,叶相想必清楚。” “那里的百姓,是听朝廷的,还是更念我苏墨的好?这我可就说不准了。” “但我苏墨知道,我苏墨今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定南府估摸着就该大乱了。” 苏墨言下之意,就是表明态度,自己有事,那定南府可就不是朝廷说了算的。 “还有,这大虞江湖之上,最大的帮派云天楼,恰好,也姓苏。我若在朝中出了什么意外,这江湖上会不会掀起什么风浪,可就不好说了。” “最后,苏某不才,这些年经商,倒也攒下了一些家财。具体多少就不说了,反正,悬赏个把人的项上人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叶相,您说,如果我真出了事,我这笔钱,是用来悬赏谁的人头比较好呢?”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苏墨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奉天殿内炸响!所有人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黄峰关在他手里。 北蛮数万大军可能因他一句话再次南下。 定南府民心所向。 江湖第一大帮是他的。 他还能用钱买命! 这哪里还是一个臣子? 叶林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地指着苏墨,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官员们更是噤若寒蝉,之前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早已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那个新科状元了。 龙椅上的曹文昭,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苏墨用摊牌,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反对声音,虽然霸道,却极为有效。 曹文昭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诸位都是我大虞忠良,何必各执一词,水火不容?” “此事朕说了算,结盟!” “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无人应答。 叶林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颓然地低下了头。 “既然如此,”曹文昭朗声道,“与北蛮阿茹娜公主结盟之事,就此定下。” “着镇北大将军苏墨,全权负责此事,即日起程,不得有误!” “臣,领旨!” 苏墨躬身,声音洪亮。 退朝之后,苏墨走出宫门,阳光洒在身上,带着一丝暖意。 他正准备返回客栈安排行程,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宫门外不远处的柳树下。 一袭淡紫色长裙,身姿窈窕,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正是听雨楼东家,林紫曦。 “苏诗魁,恭喜,凯旋归来。” 林紫曦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独特的磁性,她走上前,很自然地挽住了苏墨的胳膊。 “这一趟关外之行,可是让奴家担心坏了,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苏诗魁真死在关外了呢。” 苏墨看着她,笑了笑: “林大家消息倒是灵通。” “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苏将军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想不知道都难。” 林紫曦眼波流转,靠近苏墨耳边,吐气如兰。 “走吧,去我那里坐坐,给你送送行,也好好说说体己话。” 苏墨没有拒绝。 听雨楼,依旧是那般清雅僻静。 林紫曦直接将苏墨带到了她的闺房。 房间内熏香袅袅,布置精致而不失格调。 屏退了侍女,林紫曦亲手为苏墨斟上一杯酒: “尝尝,中州来的美酒,和你那雪花饮,有的一比!” 苏墨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甘醇清洌。 “林大家有心了。” 林紫曦自己也端着一杯酒,坐在苏墨对面,一双美目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活着回来,还搞出这么大阵仗。” “生擒北蛮两员大将,收服数万敌军,智取雄关,苏墨,你还有多少本事,是奴家不知道的?” 苏墨放下酒杯,看着那饱满的胸脯: “我的本事,林大家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 苏墨意有所指,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林紫曦俏脸微红,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那风情万种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 她起身,走到苏墨身边,挨着他坐下,一股幽香钻入苏墨鼻中。 “是啊,领教过了,所以才更舍不得你。” 她伸出手指,轻轻划过苏墨的胸膛,声音带着一丝诱惑和认真。 “苏诗魁,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叶林渊那些人,今日在你这里吃了瘪,绝不会善罢甘休。” 对于这女人能知道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苏墨并不意外。 “你此番北上,更要小心。阿尔罕不是易与之辈,北蛮内部也是错综复杂。” 苏墨抓住她作乱的手,握在掌心,感受着那柔腻的触感: “多谢提醒,不过,我既然敢去,自然有所准备,倒是你……” 苏墨目光深邃地看着林紫曦。 “如此关心我的安危,仅仅是因为舍不得吗?” 林紫曦与他对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化为盈盈笑意: “你说呢?像我这样的女人,能找到一个既让我心动,又让我看不透的男人,可不容易。我可不想你这么快就死了。” 她凑近苏墨,几乎贴着他的耳朵,低语道: “今晚……别走了,让我好好……慰劳一下你,如何?”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旖旎。烛光摇曳,暗香浮动。 苏墨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和话语中毫不掩饰地邀请,心中也不由得一荡。 苏墨微微一笑,反手揽住林紫曦纤细的腰肢,将她拉近自己,低声道: “既然林大家盛情相邀,苏某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