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病美人假少爷翻车后》
1. 第 1 章
“哐——”
林琅礼刚被佣人引进沈家主宅,就听见二楼有人在发脾气摔东西。
他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沈家夫妇才姗姗来迟。
“小礼,真是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沈母快步走来,语气里满是歉疚,手轻轻探过来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被林琅礼微微偏头躲开。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蜷了蜷。“你哥哥在楼上耍小性子,”沈母试图缓和气氛,解释道:“我们刚刚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你放心,他以后绝对不会再那么调皮了…”
林琅礼没接话,视线转下,看向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着的指关节上还有一处显眼的殷红伤疤,正是出自此时还在楼上断断续续哭闹着的沈眠之手。
真是不知廉耻的东西。他心里泛起嘲意,对于自己原是被错换了的沈家真少爷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兴致——
任谁也想不到,前些日子本是校园同学摩擦的事件,竟然牵扯出了这样一件精彩宛如故事汇里的事件。
沈家已经被议论了好一阵子,什么“难怪这对双胞胎不相像,原来里面有个是假的”,又是“假少爷还欺负到了真少爷头上”,或是“真是假的么?会不会是私生子”……
流言蜚语满城飞,亲子鉴定下来了好几天,林琅礼才被接回,重返鹊巢。
而鸠占鹊巢的那位,却始终不肯露面。
林琅礼心里大概知道沈家的心思,林家夫妇已经车祸去世数年,即便是将沈眠送回去,又有谁要?更何况沈眠由沈家一手养大,十几年的感情,哪能说割舍就割舍?
林琅礼猜的不错。
二楼里面朝南的大卧室里,沈眠还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哭着,沈辞烦得要死,扯被子又扯不动,他不太敢用力让里面的娇气包缓不过劲,又管不住沈眠不要再哭,只好坐在床边打游戏。
兄弟群里的消息还在连轴弹,游戏界面被遮了又遮,沈辞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揪住被角,稍一用力就把被子掀了起来,剥出里面眼皮红肿、脸颊挂泪的沈眠。
“你干什么!”沈眠被子没有抢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团吧团吧将被子扔到地上,盖在他之前摔碎在地上的碎渣上。
沈辞从床头抽了两张纸,擒住还在不老实的沈眠,就胡乱擦了上去,表情冷冷的:“人家今天回来你就装不住,开始闹了,前两天你还不听话的很吗?烦死了。”
“听话又没有用,”沈眠脸蛋被纸巾蹭红,连着原先哭红的鼻头眼眶看起来更可怜,他在床上崩溃大喊,“有用的话爸爸妈妈为什么还要接他回来!”
沈辞奇怪看他,很是纳罕:“你真脑子有毛病,他是沈家人不回来是什么意思?你个假东西还反客为主了?”
这话实在是太戳心了,沈眠很是破防,表情却不露怯,更加大声地回道:“可我才是爸爸妈妈养大的小孩,他算什么,给他点钱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接回来!”
沈辞咋舌,头都被吵大了,摸摸太阳穴想缓一缓,又蹭上眉骨处的伤口。
这死娇气包在那发疯乱扔东西,不敢砸爸妈,就往他身上砸。越想越气,好想揍人。
他忍了一会,直到沈眠用力掐他手背,他才放开手上的人,沈眠头发已经在被子里拱得乱糟糟,睡衣皱巴巴,扣子也散了几颗露了个肩膀,看起来像小疯子。
小疯子还在冲他喋喋不休:“你可不可以让爸妈把他赶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也好好吃饭,求求你了,可不可以?”
沈辞冷眼瞧着,心力交瘁:“把你赶走差不多。”
沈眠又要哭,等到折腾个差不多,床上的人终于窝在他怀里安静睡着。
把人轻手轻脚放回床上,沈辞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被子抖了一抖,但回头一看床上还带着泪痕的人,还是自动回了他房间取了一床新被来盖上。
没有理会群里发来的询问,沈辞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沈眠熟睡。
睡着的时候沈眠显得尤其乖,看不出平日里那点张牙舞爪的可恶,本来他就长得漂亮,有点雌雄莫辨的意思,睡着时长曲曲黑压压的睫毛显出来,眼皮透着粉珍珠的色泽,因为哭得久了,此时还在不由颤着,很是惹人怜爱。
沈辞觉得,家里人对沈眠这样一个蠢物如此迁就、万般疼惜,很难说不是托了他那一副好样貌的福。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没等沈辞应声,门外的人就推门走了进来。是大哥。沈辞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把视线转回沈眠身上,像是在确认他没被吵醒。
“他闹了多久?”大哥弯下腰用手背贴了贴床上人的额头,“哭成小花猫了。”
“从爸妈回来就开始哭,哭到现在才睡着。”沈辞答完,顿了顿,又忍不住问,“他来了?”
说到底楼下的那个才是他真正的双胞胎兄弟,他和床上这个人一点血缘关系没有。
可沈辞总觉得有些别扭,毕竟是相处了十几年的人,虽说沈眠矫情又令人讨厌,可不闹腾不使坏时也挺可爱的。
但俩人之间的龃龉矛盾他又清清楚楚知道。林琅礼肯定恨透了沈眠;而沈眠呢,心里多半是又心虚又害怕,怕这个正主回来,抢走他的一切。
怎么想都很乱。
大哥神色不动,依旧带笑,指腹轻轻蹭过沈眠的泪痕:“爸妈在和他聊天,你要下楼吗?”
沈辞心乱如麻:“爸妈不会让沈眠走吧?”
“沈眠在学校欺负人家,这件事才被发现,要不是他自己找事情,谁会发现这件事?说到底也算活该。”
沈辞忍不住说:“也不能这么说,他也是被人怂恿的。”
“又蠢又坏。”大哥笑着收回手,撇他一眼,“出去吧,我们一家人碰个面。”显然是把沈眠排除了。
沈眠醒来时,天际已经晕染成灰蓝色,太阳落了个差不多。屋里没开灯,显得有些昏暗。房间静悄悄的,外面也静悄悄的,他心中一紧,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脚刚落地行走没几步,就一阵刺痛。沈眠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的玻璃渣和陶瓷渣还没清理,脚心靠外的地方被划了一道小口子,细细的血丝蔓了出来。
沈眠心里委屈极了,佣人都不进来打扫了么?
之前满脑子把林琅礼赶走的念头,此刻也冷静下来。林琅礼是爸爸妈妈的亲儿子,而他只是个被错换的假少爷,要是硬要赶他走,他根本争不过。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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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一想沈眠便格外惶恐,也顾不得脚上的伤口,推开门便要出去找人。
走廊里也格外安静,对面沈辞的房间听不到动静,他挪着步子,悄悄躲在楼梯口,扒着墙壁往下看。
大厅里亮着暖黄色的灯,爸爸妈妈、大哥、沈辞,还有那个他恨得牙痒痒的林琅礼,正聚坐在沙发上谈话。
妈妈表情和蔼,分明是之前哄他时的模样,沈眠偷偷盯着,心里醋得要死!
凭什么妈妈对林琅礼那么好?林琅礼一来,爸爸妈妈就把他忘了?给点钱把林琅礼打发走不行吗?林琅礼他什么都不会,肯定比不上自己!
离得有些远,沈眠听不清家人们说着什么,但氛围也算是和谐,沈辞坐在林琅礼旁边,正拿着个橘子剥,而林琅礼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杯子,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明明一副不怎么愿意理睬家人的样子,却可此时此刻,俨然是全家人的视线中心。
沈眠恶狠狠地盯着林琅礼,左看右看都觉得对方比不上自己——
林琅礼穿的衣服那么老土,都洗的发白了,真掉价;气质也冷冰冰的,一点都不讨喜;和沈辞也不像,或许他也不是真的呢。
他满怀恶意地想,又仔细打量起对方,想从其身上找出什么不如自己的地方。
这道视线太过灼热,又带着浓浓恶意,林琅礼抬头一看,正对上楼梯口那道身影,俩人对视,沈眠像被烫到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往阴影里缩了缩。
“沈眠,下来。”大哥跟着视线也看见了他,招手呼唤。
沈眠只好钻出阴影,只是他现在赤着脚,睡衣也是皱巴巴的,怎么看都很与下面的人不匹配。
果不其然,沈眠看见爸爸拧了下眉。
沈眠磨磨蹭蹭的不肯下楼,最后还是沈辞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上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半拖半拽地把他拉了下去。
“你怎么不穿鞋?”沈辞低声问,“有没有踩到那些渣子?”
沈眠不说话,沈辞低头一看,看见对方脚上那点丝丝血迹。
再去瞄身旁人的神情,楚楚可怜的。
又是在装可怜?
沈眠小心翼翼地挨着沈母坐下,和林琅礼面对面。
尽管心里的恨意已经在咕噜咕噜冒着泡了,可苦主就坐在对面,他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缩成小小的,看上去乖巧又温顺。
沈父率先开口指示:“沈眠,和你弟弟打个招呼。”
“弟弟”两个字,让沈眠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是不是意味着,爸爸妈妈不会赶他走了?可转念一想,这也意味着,林琅礼是真的要留下来了。
真讨厌讨厌讨厌。
“弟弟……”声音细如蚊呐,沈眠讲不出口这两个字。
厌恶是有的,更多一点则是心虚。
他想起自己以前怎么欺负林琅礼的,一开始只是见对方不爽,可后面就演变成那样。
沈家夫妇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见沈眠此时这么乖顺,心里刚松一口气。
自沈眠来了之后被忽视的儿子、真少爷林琅礼终于开口,说了来到沈家后的第一句话:“沈眠,你欺凌我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2. 第 2 章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沈眠脸上的乖巧再也装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他实在无法容忍林琅礼这个混蛋此时这样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可往沈母身边靠去,想寻求一点安慰,妈妈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他的触碰。沈眠意识到处境,脸一点点失去血色。
林琅礼继续道:“你不会忘记,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吧?”
沈眠不想回答这个,可此时大家都静默无声,分明是不想管他的意思,他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勉强狡辩:“那不是我做的。”
“……”,林琅礼被气笑了,沈眠的无耻令他大为震撼,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口:“指使别人就不算你做的了吗?”
说的是事实,沈眠不知道要怎么还口。
气氛死沉之际,还是沈父开口:“沈眠,给弟弟道歉,你看你做的什么事情?!”
沈母紧随其后:“小礼,这调皮孩子太过分了,爸妈替你好好收拾他,你不要生气了好吗?为他不值当难受。”
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此刻被当众诘问,即便都是家人,可沈眠还是觉得屈辱又难堪。
他心里呜呜咬牙直哭,面上却强自不让眼泪再落下去,也不愿意应爸爸意思道歉。
爸妈对他不假辞色,对林琅礼却和颜悦色地说着话哄着他,难道血缘关系就那么重要吗?
偏头一看,沈辞还在漫不经心吃着橘子,一副不掺和的样子。
沈眠忍不住迁怒起来,他和林琅礼都闹成这样了,沈辞还这样事不关己的,他实在有点心寒了。
林琅礼无法估量出沈眠的无耻,即便是受害者在他面前,沈眠也有千千万万个理由觉得自己没错。
而沈家人呢?也是如出一辙的烂透。
轻飘飘的定论“调皮”意欲揭过去,林琅礼用力闭了闭眼,怒火烧在心间梗住,迟迟不肯回落。
青年攥紧拳头,用力到指关节都发白。他抬眼扫过眼前众人,面带讥诮:“一句调皮就够了?”
沈父脸色沉下,一直沉默的大哥忽然起身,笑着拍了拍林琅礼的肩膀:“小礼,一家人哪能这么算得清?沈眠年纪小不懂事,又被惯坏了,以后我们会好好教他,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说到底还是借口,连“年龄小不懂事”都能被拎出来了,可他们分明是一样大。
林琅礼嘴角翘起,没再说话,眼底讥意更深。
沈眠听着这话,委屈得厉害,眼泪又要掉出来,他知道自己理亏,可看着爸妈围着林琅礼,大哥还帮着打圆场,连一向护着他的沈辞此时都无动于衷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砸在膝盖上。
他攥住沈母的衣角,声音发颤:“妈妈,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们看他,一直针对我……”
沈母没有搭理他。
“你们都偏心他!”沈眠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脱口指控,“我才是跟你们在一起十几年的人,他刚回来,你们就都围着他转,不管我!”
沈母被他扯着衣角,不知道要怎么办,终究是疼了十几年的孩子,讲不出重话,狠不下心如亲儿子的愿。
她也知道自己是偏心的,如果是沈辞做出了这种事,她或许不会那样犹豫,可偏偏是沈眠!
小时候沈眠身子那么差,几乎是要一夜一夜的熬,四处求医,精心照料;长大后也没有变成个多么坚强勇敢的男孩,那么黏人、喜欢撒娇,算起来陪伴家里另外两个儿子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陪在沈眠身边时间一半多。
怎么能不偏心?
沈母忍不住叹了口气,十分心软,却在低头一刻,瞥见了沈眠赤脚踩在地毯上,脚边缘正渗着血丝。
那道伤口沾了点灰尘,在雪白肤色上看着格外扎眼。
“眠眠,你的脚怎么了?”沈母注意力偏移,惊呼一声。
沈父也看了过来:“踩到碎片了?你看你,乱摔东西,疼不疼?”
夫妻俩的注意力顿时全落在沈眠的伤口上,之前对林琅礼的那点歉意和心虚,此时都浑然消却。
沈眠靠在沈母身旁,泫然欲泣,发觉爸爸妈妈又开始关注起他,而林琅礼冷着脸在一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得意,恶魔小角又冒出来,面上却不显,声音越发委屈的:“你们都不管我,我醒了起来后踩到,走一步都疼。”
沈母心疼坏了,眼里都是满满的怜惜。
沈辞冷眼看着眼前简直矫揉造作到了极点的一幕,冷哼一声。
哭哭哭,就知道哭!
也不明白就那么点大伤口沈眠就能做出就一副得了绝症的样子。
转念一想,沈眠装可怜这招用的如此浑熟,完全是拿他练出来的。
他小时候就栽在沈眠这上面多少次了?
“哭什么哭,多大点事。”沈辞看不过眼,但话虽硬邦邦抛出去,手却拉开茶几下方抽屉,掏出医疗箱,“别嗷了,再哭伤口就愈合了。”
林琅礼在一旁,看着眼前这阖家和睦的画面,只觉得讽刺。
他这个真正的受害者被晾在一边,而那个欺负人的,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就被全家人围着嘘寒问暖。
沈母还在哄:“眠眠你不要哭,喘不过气怎么办?是妈妈不好,妈妈忽略了你。”
“妈妈。”沈眠抽噎着,偷偷抬眼看向林琅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果然爸妈还是最关心自己!
沈辞打开医疗箱,拿出碘伏和棉签,动作不算轻柔,却没让沈眠觉得疼:“闭嘴吧你,刚才我不是问了你?还不理我呢。”
嘴上骂着,手里的动作却慢条斯理,捉住沈眠那条腿放在膝盖上,仔细挑出皮肉里那点碎渣子,再用碘伏轻轻擦拭。
林琅礼看着,只觉得可笑。缓缓站起身,青年声音毫无波澜:“既然你们忙着照顾沈眠,那我就不打扰了。”
“哎,”沈母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想拦他:“小礼。”
林琅礼不回头,正要离开,肩膀却被人扶住,大哥笑道:“眠眠就是被家里人宠坏了,你就把他当小孩子看,不要放心上。”
见林琅礼仍要走,没有留下的打算,大哥叹了口气:“小礼,你才是家里孩子,你要真走了,不就让眠眠如愿了吗?”
沈眠听到这话,气得抬头直瞪大哥,却正好对上林琅礼眼神扫回看向他的视线,不由泄气,瑟缩了一下。
沈家夫妇也回神,连声劝道:“小礼,你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
林琅礼留下来了。
大厅里的闹剧最后糊涂收场,沈眠本来已经快要大获全胜,最后大哥却三言两语把林琅礼留了下来。
不仅留下,还要住在他隔壁的房间,沈眠听到这个安排,晚饭都不想吃,气冲冲跑上楼。
他还听见爸爸在身后说他:“真是被惯坏了!又拿不吃饭来闹,那今晚就不许给他吃饭!”
回到房间,可房间也乱糟糟的,沈眠靠着门抱腿蹲下,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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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无依,没有一个人坚定他,他要待不下去了。
林琅礼肯定要报复自己。他打小就不是个多聪明的人,大哥还有沈辞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进入顶尖名校,还能兼着学习其他才艺技能,而他又是走艺术,又是给学校捐楼,最后才勉勉强强和沈辞做了同学。
而那个林琅礼,明明家里那么穷,肯定没有补习家教的机会,却还是和他进入了同一所学校,上课之余,还会去兼职打工。
而他呢?沈辞常说他是十世智商换美貌,身体也不好,出生纯粹是讨债来了。
为什么上天这样不公平,基因就这么重要吗?
怒上心头,沈眠哒哒哒冲出房门,闯进隔壁林琅礼的房间。
爸爸妈妈早就吩咐人准备好了林琅礼的一切起居,装潢摆件无一不精致,比起他的待遇,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眠心里噌噌冒火,揪出花瓶里的花朵枝桠,便把花瓶里的水往林琅礼的床上倒。
呼噜呼噜倒完好几个花瓶后,沈眠镇定下来,心里虽然还是倔倔的,但终于惶恐爬上心头——
林琅礼要打他怎么办?
—
沈辞用完餐先行告别,回到房间就看见自己床上窝着个人,不由啧了一声,想把沈眠赶走。
但沈眠这时可怜兮兮的,他最会装清纯无辜,抱着弟弟大腿,卖乖道:“他住我旁边我好害怕,要是打我怎么办?”
沈辞很冷酷:“你让他打几顿就好了,一直挑衅他算什么?”
沈眠支支吾吾:“你还是不是我弟弟了,这种话你怎么可以说出口?”
沈辞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嗤嗤笑出声:“不是啊。”
沈眠要被气死了。
于是他开始无理取闹,扒着床头不放手:“他今晚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就在你这睡一晚好不好,我打地铺?或者睡沙发也行。”
沈辞觑他一眼,想了一想,觉得他们半夜要闹起来肯定不得安生,勉强同意:“敢上床你就死定了,滚去沙发睡。”
沈眠推推他:“那你把我枕头被子拿过来,我不敢回去。”
沈辞很想骂他,但看沈眠这样一副惊弓之鸟的怂样,话到嘴边还是没开口。
洗完了澡,浑身还有点湿意,沈辞就被沈眠推搡出去催着去他房间拿被子。
沈眠房间和他离开时一样乱,白天自己撒泼造的孽,还要明天佣人上班后才能来收拾。沈辞开了灯,扫了一眼狼藉,按照沈眠的嘱托,拿了枕头被子睡衣内衣浴巾,还有他平时离不开的阿贝贝小熊。
他抱着这堆东西往回走,正好遇见被留在楼下同沈家夫妇说了好一会话,此时才上楼的林琅礼。
这对双胞胎兄弟此时此刻终于碰面。
沈辞盯着林琅礼看,想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有干巴巴一句:“你别在意他。”
林琅礼瞥他一眼,没说话,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沈辞觉得自己有点像婆媳矛盾中的丈夫。
回到房间,沈辞发现沈眠又趁他不在爬上了床,不过好在比较老实,只占了一小半床,见他进屋,还对他讨好一笑,掀开身旁被子示意他上来,比故事里的妻子还要贤惠。
算了。
沈辞看着沈眠此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以前沈眠那样坏脾气,性格姿意,稍有不顺心就要折腾人。
又觉得不痛快:沈眠从小到大不都这样,惹事也不是一两次了,何必捉着不放呢?
3. 第 3 章
东西往床上一扔,沈辞打低空调温度,催促沈眠快去洗澡。
等到沈眠洗完澡涂完香香上了床时,沈辞已经睡了有一会。
但身旁人一直在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会调高温度,一会踢被子,一会还扯起了沈辞的被子,沈辞被闹得清醒了,转过身扯住沈眠胳膊搂紧,不许他动。
“我睡不着。”沈眠声音飘过来,黏黏糊糊的,“一想到林琅礼就在我隔壁,我就烦。”
沈辞懒得接话,试图回复沉默以终结这场对话。
可沈眠自顾自的,用手戳他脸,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家里四层楼,我们俩一层已经够挤了,他为什么不去和大哥住一层,还非要住在我隔壁,肯定是想报复我。”
“别多想,那是爸妈安排的。”沈辞忍无可忍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沈眠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像蓄着一池春水,此时晃啊晃,一看就是在憋着坏心思。
“而且,他报复你怎么了?你活该。被当枪使了还不认错,嘴硬有用吗?”
提到这件事,沈眠的眼神闪了闪,嘴上却硬气:“我跟他道歉,他肯定也不会原谅我的,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没你们聪明,指不定我已经吃亏了却还没发现呢。”
沈辞被他缠得头都大,也不想当判官,意欲施展冷暴力让沈眠安静。
但沈眠存了心要讲好多林琅礼的坏话,什么“当时他在餐厅打工,态度却那么差,投诉一下怎么了,斤斤计较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因为我去找林琅礼麻烦呢,林琅礼要是早找到我告诉我,我肯定会制止他们的,但他直接去给辅导员告状,害我被辅导员警告,太坏了”……
过一会又给自己讲好话:“我看他鞋子都是冒牌货,说要给他买正的,他还不感激我,反而觉得我是在羞辱他,你看他多坏我多好……”
“还有你看他对妈妈的态度,冷冰冰的,好像欠他钱一样,对我态度差算了,对你们也好差哦。”
讲着讲着沈眠都有点高兴了,翘着唇喜滋滋,眼神明澈,看上去十分无害。
但沈辞知道沈眠的秉性,是惯会颠倒黑白的,一分好也要夸大成八分,十分坏也能说成三分的。
他向来见不得沈眠这样,忍不住斥责:“少编排别人,是非对错我们都清楚,你别动歪脑筋。”
心思被发现了,沈眠哼了一声,把手从沈辞怀里抽出来,又故意去扯掉沈辞被子。
“……”沈辞没辙了,想去够沈眠被子,可旁边小白眼狼宁愿自己不盖,也要把所有被子丢下床。
沈眠气呼呼的:“我要冻死你!”
冻死就冻死,又不止冻死他一个,沈辞懒得再理沈眠。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白眼狼下午睡了那么久,晚上自己睡不着就吵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但过一会,沈眠又偷偷捡起被子替沈辞盖上,身子也贴近,拉着他手掌晃荡。
“又怎么了?”沈辞很疲惫。
“我饿了。”沈眠声音软软的,“我没吃晚饭,现在肚子咕咕叫,你能不能去给我找点吃的?”
沈辞差点没被气笑:“活该,自己去。”
“我不敢。”沈眠往他身边凑了凑,轻轻蹭着他的胳膊,“万一遇见林琅礼堵我怎么办?他肯定会欺负我的。你是我弟弟,你就不能帮我一下嘛。”
娇滴滴的语气,简直不像是个男孩子,沈辞也不知道都是一个环境长大的,怎么会有这么爱撒娇且撒娇如此自然的男孩子。
但这招百试百灵,沈辞闭着眼由着沈眠磨了一会,还是认命起身。
沈眠心满意足,看着沈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才算踏实了点。可没过多久,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沈辞会不会趁机跟林琅礼偷偷说话,失策了,他们俩是双胞胎亲兄弟,网上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沈辞会不会反水帮林琅礼?
这边沈眠在房间里惴惴不安,那边沈辞下楼,刚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大厅的沙发上有点光亮,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大哥在那里看电脑。
“大哥,还没睡?”沈辞压低声音问。
大哥抬起头,看向厨房:“给沈眠找吃的?”
“嗯,他说饿了。”沈辞拉开冰箱门,找到早上沈眠吃剩的小蛋糕,又拿了瓶牛奶放进小奶锅热,“他现在可害怕林琅礼,晚上那会在那装可怜哭呢,当时也不想想后面要怎么过?”
大哥揉了揉眉心:“爸妈心里有数,只是琅礼刚回来,总不能太偏着沈眠。你也别太惯着他,以后家里肯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宠着他了,得让他提前有个适应。”
沈辞眼神顿了顿,没说话。他知道大哥说得不错,可看着沈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又狠不下心来不管。
拿着食物回到房间,沈眠立刻凑了上来。沈辞把蛋糕和牛奶丢给他,不耐烦道:“赶紧吃,吃完睡觉,再闹我真不管你了。”
沈眠捧着牛奶慢慢啜饮起来,过了一会又说脚疼,肯定是洗澡时沾了水发炎。
沈辞眼神冷冷的:“你永远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要是大家真不关心你,谁在乎你吃不吃饭受不受伤的?”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嘛?沈眠被说得哑口无言,可还是不服气,他把剩下的蛋糕扔到床头柜上,奶油糊了一通,埋怨道:“我又不是故意想让它发炎的,你凶什么凶!”
“出去。”沈辞好像吃了火药,他掀开被子下床,指着门口,“你再在这里吵吵,今晚就别在我房间待着,出去。”
沈眠没想到沈辞会赶他走,他怔怔地看着沈辞,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你居然赶我走?”
“少跟我演苦情剧了,一天能哭八百回!”沈辞声量抬高几分:“整天除了哭就是闹,除了惹事就是撒娇卖好,能不能成熟一点?林琅礼回来了,这是事实,你再怎么闹也改变不了。你要是真不想被人比下去,就好好反省自己,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
“我刚刚都没有说到林琅礼!你太过分了!”
沈眠被他说得浑身发抖,他咬着唇肉,强忍着眼泪,抓起自己的枕头就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沈辞,见沈辞没有要挽留他的意思,心里委屈更甚,用力摔上门就跑了出去。
可离开房间后沈眠就后悔,他不想回自己的房间,被子都被带到沈辞房里了,更别说他房间里还那么乱。
但他也不想去大哥房间,他和大哥不怎么熟,况且大哥下午帮着林琅礼说话,他对大哥很失望。
就在他不知道何去何从时,一道声音突兀自前方响起,凉飕飕的:“沈眠。”
沈眠浑身一僵,缓缓抬头,就看见林琅礼开着门看他,他也不开灯,身后阴森森一片瞧不见光亮,好吓人。
而林琅礼的眼神,则更让沈眠心里发虚,他不敢应声,想回头进沈辞的房间,但沈辞居然落了锁。
林琅礼轻松就扯住他衣领,不给他走。被像揪小鸡一样揪住,沈眠心里骂起林琅礼这个王八蛋来。
这对双胞胎兄弟都是王八蛋!混蛋!
林琅礼:“沈辞把你赶出来了?”
沈眠心里呜呼完蛋了,林琅礼果然进了他房间,发现没人才回去,怎么自己刚刚要和沈辞吵架,现在好了吧,被守株待兔逮到了。
但他还是嘴硬:“才没有!我就是回自己房里睡,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林琅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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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一声,眼神骤然变得凛厉,“我的床上全是水,你说关我什么事?沈眠,是不是你干的?”
沈眠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林琅礼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洒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林琅礼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沈眠的胳膊,力气大得让沈眠疼得嘶出声,“沈眠,你能不能聪明点?”
沈眠不知道要怎么狡辩了,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推林琅礼的胸膛,但没推动,反而被林琅礼攥住了手腕,拖着他往房间带。
沈眠拼命挣扎,可他的力气根本比不上林琅礼,只能被林琅礼一路拖进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林琅礼关上,灯光亮起,沈眠一眼就看见床上湿漉漉的一滩水迹,被子和床单都湿透了,像个大地图。
林琅礼把沈眠推到床边罚站,眼刀子梭过来:“我要看你怎么狡辩。”
沈眠看着床上的狼藉,心里的恐慌更深。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可还是不想露怯,只能咬着嘴唇,站在一旁。
“不说话?”林琅礼伸手捏住沈眠的下巴,迫使眼神相对,“沈眠,你晚上那会的威风去哪了?那会儿不是哭的很可怜吗,现在怎么不哭了?”
他不这样说还好,一说沈眠便觉得格外屈辱,下巴又被捏得生疼,眼泪终于冒了出来。
他看着林琅礼眼里的狠厉,心里由衷感到了害怕。
“是……是我泼的。”沈眠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一滴滴砸在林琅礼的手上,“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再捏我了,我疼……”
眼泪如掉线的珍珠一般砸到林琅礼手背上,林琅礼飞快收回手,像是被眼泪烫到,又像是被沈眠哭啼啼的样子恶心到了。
总之看着沈眠低头啜泣,林琅礼没有丝毫同情:“滚吧,以后有的时间和你清算。”
沈眠用手背抹着脸,低着头地往门口走。就在快要走到门口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沈辞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里一切。
看见沈辞,像是看到了救星,沈眠立刻扑了过去,抱着沈辞的胳膊告状:“沈辞,他欺负我!他捏我的下巴,还逼我道歉!”
沈辞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林琅礼一眼,然后拉着沈眠转身就走。林琅礼看着他们的背影,嘲弄一笑,没再说什么。
回到沈辞的房间,沈辞甩开沈眠的手,语气生硬:“现在满意了?非要去招惹他,被欺负到哭,丢不丢脸?”
沈眠被他甩开,踉跄了一下,看着沈辞脸色,心里的委屈更甚:“是他太坏了,你看我下巴,肯定红了,你都不关心我。”
“关心你?”沈辞冷着脸道,“我要是不关心你,会跟出来?沈眠,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你明知道林琅礼看不惯你,还非要去招惹他,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沈眠今天被沈辞骂了好几次,已经不爽很久,可现在也就沈辞会帮着他了,他不敢再和沈辞吵了。
沈辞看着沈眠不情不愿的样子,又道:“你明天去和他道歉。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往他床上倒水了?”
沈眠眼神湿漉漉的,抬头看他,他脸粉白,眼睛里却还蒙着点水汽,像朵芍药花,摄人心魂。
“我已经道歉了。”
沈辞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火气渐消。
沈眠又撒娇:“我脚疼,胳膊疼,下巴也疼。”
沈辞消气了,心里奇异的熨帖下来。他知道沈眠这是在对他装可怜,可他的脾气沈眠早就摸透了,有时候吵架,沈眠哄他两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不再生气。
他讨厌沈眠对别人装可怜,嘲笑别人没脑子,可沈眠对他这样,他也是吃这套的。
4. 第 4 章
第二天一早,沈眠醒来的时候,沈辞已经不知道去了哪。
他脑袋晕乎乎的,身上也有点疼,但应该还没到生病的地步,沈眠不想吃药,强撑着起床,扶着桌子倒水喝。
温热的水沁入心脾,沈眠清醒了一些,回想自昨天下午起发生的一切。
先是怪林琅礼这个贱人回来要抢他的东西,还对他咄咄逼问、半夜又被对方捉进房间被逼着道歉,愤愤咬牙;
其次要怪大哥煽风点火,把林琅礼留了下来;
最后沈辞也难容辞咎,怪他半夜把自己赶出房间,被林琅礼捉到了。
这样一想,沈眠觉得自己很是可怜,他身后空无一人,这个家还能容下他吗?
沈辞运动完回来时,沈眠刚洗过脸,他伸手拨开沈眠脸侧湿了水贴在皮肤上的头发,说:“今天起这么早?下楼吃早饭吧,就差你了。”
沈眠心烦意乱,问道:“他也在?真把这当家了。”
沈辞不接茬。
沈眠赌气道:“我不下去了,我要饿死我自己!”
“我不会给你拿吃的了,你要不吃就不吃吧。”沈辞不为所动,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我嘛,”沈眠迅速反悔,“我去换个衣服。”
沈辞还以为沈眠顶多换套家居服,没想到沈眠存了心要把林琅礼比下去,不仅换了套漂漂亮亮的新衣服,还特意搭了首饰,耳钉也带上了,看着光彩夺目,叮叮当当像个小蝴蝶。
可是下楼来到大厅,却发现餐桌上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被林琅礼占了,沈眠脚步慢下,不知道要怎么办。
沈父咳了一声:“就等你们了,快坐下吃饭吧。”
被沈辞警告似的捏了一下手,沈眠只能气鼓鼓地坐下,拿起勺子狠狠戳着碗里的粥,却一口都不吃。
他偷偷打量着林琅礼,见对方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喝着粥,姿态从容,和他这副清晨就受气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心里更加恼火。
早餐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结束。沈眠放下勺子,刚想上楼,就被沈母叫住:“眠眠,等一下。”
他脚步一顿,心里有点期待,以为妈妈要安慰他。可妈妈却走到林琅礼身边,笑着替林琅礼整理衣领:“小礼,你身上这身还是之前的旧衣服吧?妈带你去买些新的,顺便给你添点东西,好吗。”
沈眠在一旁直跺脚,沈母又笑眯眯地看向他:“眠眠,你和沈辞也一道,我们今天一起去逛街。”
沈眠不想去,可转瞬一想,要是让妈妈和林琅礼独处,指不定沈母又要多心疼林琅礼,母子感情就那么培养起来了怎么办?到时候更没他的位置了。
“妈妈,”沈眠走到沈母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我给林琅礼看衣服,我们一样大,我挑的肯定合适。”
沈母有些讶异,她还以为沈眠肯定会不情愿,没想到居然乖巧同意,下意识瞧了一眼林琅礼,见他脸上也没有异色,稍稍放了心。
店里已经提前清了场,只留下店员还有试衣的模特。
他心里盘算着要给林琅礼挑昂贵却不合适的衣服,最好是那种大logo、闪钻亮片、荧光色,然后在自己衬托下,显得林琅礼越村越好。
沈眠心里又美了,挤在妈妈和林琅礼中间,还特意抱着沈母胳膊,好显得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
可林琅礼都不多看他一眼,只是和沈辞坐在一边,静静的看模特走出。
第一件是早秋款风衣,裁剪利落,颜色经典,衬得模特身姿挺拔,沈母暗暗点头,看问林琅礼:“小礼,这件怎么样?”
沈眠觉得这件衣服好看,林琅礼不配,连忙道:“这件衣服好成熟呀,大哥穿还差不多。”
林琅礼看他一眼,居然点头:“我觉得挺好的。”
沈眠心里嘲讽,真是小家子气,后面还有更多好看的呢,第一件就看上眼,也不晓得客气一下。
接下来的几件衣服,沈眠更是挑着毛病,总之好看的都适合他,不好看的都归林琅礼。
这件颜色亮,林琅礼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合适这个颜色,但他皮肤白又生得好,适合这个粉嫩的颜色,自留自留;
这件铆钉的倒适合林琅礼,林琅礼穿上这个可以把网名改成/混的入,多霸气;
这件也适合林琅礼,料子有点磨人,他皮肤嫩禁不起磨,林琅礼肯定皮糙肉厚的,嘿嘿。
挑着挑着沈眠就忘记是要给林琅礼挑丑衣服的了,反倒自己挑的不亦乐乎,觉得好多衣服都写了他名字,这些衣服有生之年能被他穿上,也算是达成衣生高光。
到最后结账的时候,沈眠的衣服装了好几袋,林琅礼的却只有两袋,沈母无奈笑了笑:“眠眠,你衣柜里还有好多新衣服没穿呢。”
沈眠满不在乎:“他可以穿我的呀,也可以穿沈辞的,反正我们都差不多高。”
沈辞落在他们身后,听到这话忍不住嗤嗤笑出声,沈眠回头瞪他,抬眼看向林琅礼头顶。
林琅礼流落在外,个子居然和沈辞差不多高,都要比他高大半个头,沈眠暗暗比了比,宽慰自己林琅礼肯定没有他比例好。
买完成衣,沈母又想着去定制一些衣服。
设计师给林琅礼量体围时沈眠没有再捣乱了,他缠着沈母要给他买新首饰,就这家刚上新的项链,绕一绕还可以变成手链,正好两条项链,沈眠不想让它们俩分开,一起买了正好叠戴。
沈母瞄了一眼那链子,视线又在沈眠耳垂、脖颈、手腕,还有腰上扫了一圈,不给他买:“眠眠,你这个月额度肯定超标了,不许买了。”
“妈妈、妈妈、妈妈……”沈眠围着沈母转圈圈,立体环绕,苦苦哀求。
沈母郎心似铁。
最后还是沈辞受不了了,撂下游戏,走近抬手捂住沈眠喋喋不休的嘴,不耐烦道:“嘎嘎叫什么呢?我给你买。”
沈眠立即顺杆爬:“那我还要同款戒指。”
沈辞冷哼一声,卡递给店员。
那边林琅礼已经量好了体围,沈母过去和设计师交涉。这边沈眠已经拿到了项链,喜滋滋地往脖子上比,换下出门前带的那条项链,问沈辞自己好不好看。
沈辞看也不看他:“丑。”
沈眠撇了撇嘴,很大方地把另一条项链分享出来,试图作以回报:“这条送给你,我们带兄弟款。”
沈辞没接,下意识看向一边林琅礼,摸了摸鼻子:“我不要。”
逛了个差不多,沈母接了电话,交代沈辞看好他们俩,急匆匆离开。
感到些许尴尬,沈辞也想跑,但沈眠仗着有他在,又说要去拆盲盒,他要看看自己运气怎么样。
沈眠的运气不好,刚走到盲盒店,沈辞就被球友拉走聊天,徒留下沈眠和林琅礼大眼瞪小眼。
沈眠一边觑着林琅礼脸色,一般小心翼翼地摇着盒子。
一套八个款式,包括其中两个隐藏款。沈眠之前已经买了这套散盒好几个,但还有一个隐藏款没有抽到,他不想端盒,于是扒拉着攻略,试图从重量上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盒。
林琅礼居然没有说他幼稚,明明之前沈辞总是喜欢拿这些说他像小孩。
“你想要这个?”林琅礼看他晃了半天,问道。
沈眠“嗯”了一声,不敢呛声。
林琅礼点了沈眠手旁另一盒:“是这个。”
“你怎么知道?”沈眠不相信。
林琅礼:“不是说重量有所不同吗?”
沈眠不听,挑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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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准的那盒,跑去结账。林琅礼凑在他身边看,沈眠撕开纸盒子,一看发色就知道没抽中。
“呵。”林琅礼轻笑一声,没什么情绪,可沈眠总觉得自己听出了阴阳怪气的意思。
他又跑回展示柜,拿起林琅礼刚刚选中的那盒付钱。
肯定他也没猜中……中了?!
睁大眼睛,沈眠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好整以暇的人,咬了咬唇。
林琅礼这狗屎运!他不服!
又找出几个款式让林琅礼帮他挑,沈眠服了。
拆完了盲盒,沈辞还没有回来,沈眠心里直骂他不靠谱,虽说他们在商场,人多谅林琅礼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万一呢?
沈眠是有点背的。
明明都打算和林琅礼回去了,可刚走到商场门口,就见几个男生走过来,为首的那个看见他,眼睛一亮:“眠眠!你怎么在这儿?”
沈眠愣了一下,认出这人和他告白过,也算是他的舔狗吧,以前他还指使过这人去欺负林琅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那人走到沈眠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眠眠,你今天真好看,远远就注意到你了。”
他说完,眼神落到林琅礼身上,看到林琅礼身上还是那件旧衣,语气变得讥讽:“这不是林琅礼吗?怎么还这么寒酸?上次眠眠说要给你买鞋,你不是还骨气得很嘛。”
沈眠眨眨眼,被夸的刚想冒恶魔小尾巴,就听到眼前人讲出后半段话。
他眼前一黑,不要当着他面讲嘛!
林琅礼脸色一沉,没说话。沈眠心里一紧,赶紧拉住林琅礼,轻声细语地对眼前人道:“你不要这样说,我们关系很好的,你不要挑拨离间啦。”
说完还挨在林琅礼手臂上,装作一副亲密的样子。
“眠眠,你怎么啦?是不是被他威胁了啊?你不是很看不上他吗?”
沈眠头皮突突地跳,干巴巴否认:“哈哈,没有吧……”
眼见这人还想继续说,而林琅礼脸色越来越沉,沈眠飞快打断:“住口!以前都是误会!以后不许再提这些事了!”
把舔狗赶走后,沈眠被林琅礼甩开,落在身后,沈眠追着他往前赶:“林琅礼,你不要那么小气,这次不是我指使的呀。”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沈眠一个不察,脸撞上对方后背。
林琅礼转身逆着光看他,他比沈眠高挑许多,继承了沈家人的深邃骨相,又不爱笑,沈眠很早之前就觉得他又凶又冷,此刻更为明显,甚至到了吓人的地步。
沈眠忽然意识到,他太容易得意忘形了,刚刚在盲盒店林琅礼出乎意料对他态度好了一点,他便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现在林琅礼看起来情绪这样坏,沈眠只好继续装傻:“你等等我嘛,我们一起回家。”
林琅礼:“昨天不还是想把我赶走吗?现在又在装?”
沈眠不承认,摇头摇头。
他想了一想,干脆把刚才送给沈辞但被拒绝的项链拿出来,软声求好:“我那时候没有想明白嘛,昨天晚上我已经悔悟了,我和你道歉好不好?这条项链你喜欢吗,我看你都没有首饰?正好和我搭兄弟款!”
“兄弟?”林琅礼重复一声,扯着嘴角冷冷笑了,“你算哪门子兄弟?你是沈家人吗?”
沈眠装不下去了。校园欺凌对他而言才不重要,只是一点脸面问题,从始至终,他介意的都是他和林琅礼的真假少爷这件事上。
此刻被林琅礼无情揭穿,沈眠收起脸上无辜神情,眼神淬了毒般,简直恼羞到了极点:“林琅礼!你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不想爸妈难做,你以为你在我眼里算个什么东西?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狠狠教训你,你这个贱东西!”
5. 第 5 章
林琅礼静静地看着他,看沈眠显露真面目。
不久前还佯装无事的伪装此时被揭开,此时正愤愤地盯着他,像只龇牙咧嘴虚张声势的小兽。
“我还以为你要装一阵子呢?”林琅礼轻声说,“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沈眠被他堵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眼眶鼻尖却红了一圈。
回到家后,沈眠几乎是逃着冲回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他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要怎么办,今天和林琅礼彻底撕破脸,以后他们就是不容水火的关系了。
可越想越乱,脑袋又开始晕乎乎的,身上也泛起阵阵寒意。迷迷糊糊间睡着,再次醒来后,沈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的,看来,他是真的生病了。
沈眠又生病了,沈家人一致认为是沈眠最近情绪起伏太大的缘故,沈母苏月秋有些自责,临睡前也不放心,半夜披上外衣进了沈眠房间去替他掖被角。
看着沈眠睡得如此不安稳、眉头微蹙的模样,苏月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可从沈眠房间退出后,看到挨在一起的另一房间,脚步又顿住了。
林琅礼还没有入睡,他坐在书桌前拼着模型,苏月秋找起话头:“小礼,这两天在家里觉得怎么样?”
林琅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犹自拼着模型,苏月秋安静看了一会,就听见林琅礼道:“我从来没有玩过这个,小时候,看见同学有玩具,总是十分羡慕。”
苏月秋的内心被这句话震撼到了,她是出生优渥的千金小姐,婚前天真烂漫不入世俗,婚后虽说是与沈家联姻,可丈夫沈冕君待她体贴,俩人十分恩爱,于是便看不见世界上的苦难,也不晓得穷人的生活又如何艰难。
她连忙追问:“那家人,对你不好吗?”
林琅礼摇头,语气平静:“不,爸妈对我很好,他们尽了最大努力培养我。”
苏月秋不知道要怎么说,她仔细地端详起自接回来就没有认真看过的孩子,泪水忽而涟涟,愧疚溢满了心间。
“小礼,是我们对不起你,你相信妈妈,妈妈会保证你以后不再受委屈。”
林琅礼偏头看她:“可是,沈眠只要一委屈、一撒娇,你们便全会偏向他,我不知道…回来之后,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或许只是想弥补我之前的十几年缺乏的物质条件?
“但我并不需要,从中学便要帮家里分担压力,外出兼职、照顾母亲,还有奶奶,我能走到这里,和沈辞进入同一所学校,我从来不认为自己以后会比别人弱,我只会比他们走的更远。
“你们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我所有的规划。我去年入学,先是沈眠,反复且持续地扰乱我的生活,搅黄我的兼职,再是带头孤立我,收买我的室友排挤我……
“这都不重要,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报复回去。可是你们出现了,告诉我才是你们的孩子,沈眠是被错换了的,又说沈眠那些所作所为是调皮,不过是小孩子玩闹,我应该原谅?
“我并不在意沈眠,我只是有点失望,你们不进来横插一手就算了,偏偏想我咽下去这些,还要我把他当家人一样疼。
“妈妈,这是不是不对呢?”
苏月秋被这一长段话给质问住了,迷茫了一瞬,一时不知道要如何,等到林琅礼又扭头回去,继续拼起模型,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小礼,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不要插手我和沈眠的矛盾。”林琅礼注视着母亲的眼睛,从中看出一丝不忍,于是他继续道,“我不会伤害他的身体,我只是,想让他知道错误。”
“…”苏月秋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小礼,你是个好孩子。”
她起身,往门外走,没走两步脚步又停下,回头轻声询问:“小礼,妈妈可不可以抱抱你?”
林琅礼不回答,只是抬手按灭台灯,说道:“您是沈眠的妈妈。”
—
沈眠浑然不知,在这一晚,来自家中的最高话事人夫妻俩,已经变了心。
他还在梦里美滋滋地规划着怎么赶走林琅礼。醒来时,状态还是恹恹的,沈眠躺在床上半阖着眼,手机也不想碰,乱糟糟地放空思绪。
沈辞进来喊他去洗漱,沈眠不动,沈辞就坐在床边推他:“不就发个小烧吗?你一年要病多少次,怎么还不习惯?”
沈眠呵出一口热气:“我好难受啊。”
“娇滴滴的。”沈辞拧了下眉,“昨天我走后,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沈眠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水汪汪一双眼睛,此时生着病,雪白皮肤上掺着粉,显得格外脆弱,语气也是,有气无力地颠倒黑白:“我和他道歉,结果他还骂我,说肯定要把我赶出去。”
沈辞狐疑:“你道歉了?他真这么说?”
“对啊,那天晚上他那么凶,要不是有你把我救回去,他肯定还要欺负我,我就想着要和他好好相处,不然他以后总是要找我麻烦怎么办?我还把昨天你给我买的项链送给他呢,结果他说我凭什么花沈家的钱,我又不是沈家人……
“我当时都被气得喘不过气了,所以回来就生了病,生病好难受呀,早知道我就不和他道歉了,还挨了骂……
“沈辞,你说他要是真的找我麻烦怎么办?我没有你们聪明,还总是生病,爸妈肯定会觉得他更好,以后要是把我赶出去了,我没有钱买药,也没有钱看病,没有钱请别人照顾我,会不会死啊?”
沈眠断断续续说着话,不时轻咳两声,沈辞低着头看床上病怏怏的人,正扒着蚕丝被,花苞一样色泽的洁白手指露在外面,身子还在微微颤着,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沈辞打断床上人说话,半响后安慰道,“你乖一点,爸妈不会赶你走的。”
又想起沈眠之前顽劣,顿了顿,艰难开口:“再说还有我呢,我养你就是了。”
沈眠没有得到沈辞坚定的偏袒,心里气得哇哇叫,面上却做出更加柔弱的表情,夹着嗓子甜蜜说:“沈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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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对我好。”
沈辞思虑重重,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不对劲,随口回复:“我让阿姨给你送药,难受就不要动了。”
“不嘛。”沈眠挣扎着爬起来,可没什么力气,忍不住往外栽,被沈辞接住了。
“干什么?”
“我要喝水,嗓子好难受呀。”每讲一句话都要拖个音节,软绵绵的,也就是生病时才能见到这样的沈眠,沈辞有点不自在,把人按回床上,又拿了个枕头垫高了点,低声说:“喝水吗?还要不要吃糖?”
“都要!”
就着沈辞的手,沈眠小口喝着杯中的水,和猫舔水也没有区别,这样的姿势,沈辞很轻易便能看见沈眠修长柔软洁白的脖颈,掩在碎发里。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沈眠身子弱,家里听大师的建议把他当作女孩养,沈眠闹着不要穿裙子,于是便蓄了长发,直到中学时才剪掉。
沈眠那时剪完头发很是开心,沈辞问他为什么那么兴奋,沈眠道:“一群没眼睛的,总把我当女孩,我明明是个男生!”
其实长头发的沈眠也挺可爱的。
“你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将心里念头无意说出,沈眠抬起脸问,眼睛被温热水汽浸得润润的。
沈辞看到这样芙蓉一般的脸,脑袋短路,思绪一炸,下意识凶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娇气!一点不像个男生!”
沈眠最是厌恶别人计较议论他的性别,听到这话登时便很不高兴,手抬起用力推沈辞手腕,如愿弄歪水杯,没喝完的余水瞬时洒在了沈辞身上,淅淅沥沥流了一地。
赶在沈辞发火之前,沈眠又抓住他的手扣紧:“你讲话怎么这么难听,我最讨厌别人这么说我了。”
说着又有点委屈,垂着眼睫:“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坏,林琅礼回来你是不是高兴坏了?”
“停停停。”沈辞飞快打住,“怎么又说到他身上了?”
他不肯道歉,沈眠一言不发,没几秒掉线珍珠一般的眼泪便滚落下来:“我讨厌你。”
沈辞心头一紧,明明知道沈眠是在斗气,可心里还是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他心想,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心都偏成那样了?转头就能说出“他坏”的话。
冷着脸用指腹给他擦眼泪,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太亲昵,不像年轻男生之间会有的举动,也不大像兄弟,或许是像父子?
沈辞心里舒坦了一些,有沈眠这样一个讨债小孩,做爸爸的宠着就宠点吧。
完全忽略了他们两人同样大,甚至家中排位沈眠还要算他“哥哥”。
哪有这样的“哥哥”嘛?从小沈辞便不服气这顺序,从来没有喊过这称呼。
沈眠却很乐意,长大后便没有这样,但幼时却总是语气甜甜的对他说“好喜欢弟弟。”
沈辞不理他,沈眠还要凑过来亲他脸颊,悄咪咪地说:“我不想在床上呆着了,打针好疼呀,弟弟,我也想出去和小朋友玩,你去和妈妈说好不好,带我一起去玩。”
6. 第 6 章
沈眠决心要和林琅礼开战了。
自从那天被林琅礼气病后,沈眠足足在房间猫了好几天,痊愈之后也不跟之前一样在家里经常大呼小叫、频繁跑来跑去了。
房间里。
坐在房间的地毯上,沈眠靠着床沿,指尖慢慢滑着平板,屏幕上面正是他论坛里发的帖子:发现自己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后,真少爷回来了,要怎么赶走他?
除去前排几个问他是不是“起号”“写小说”的,后面帖子便正经了很多。
其中一层有个好心人洋洋洒洒发了好几个链接,沈眠点进去看了,都是《我重生了,上一世我被恶毒假千金/少爷陷害至死,这一世…》
沈眠看的津津有味,里面那些有趣的小手段,钩子一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尤其是看到“楼梯口假装被推,让对方百口莫辩,同时看透家人薄凉,心冷至极”的案例时,沈眠一想到这个场景,眼睛都忍不住晶亮起来,自言自语道:“林琅礼,我肯定能把你赶走!”
看完文章之后,沈眠又翻到开头,细细揣摩了一下细节。
“故意摔倒,让家人看见,再哭着说是他推的…这也太简单了吧?”沈眠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壳。
自从前几天和林琅礼撕破脸,他就没怎么睡过一个安稳觉。
林琅礼回来后,爸爸妈妈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温和;那天起,之前专属于他的座位再也没有回来过;连家里的阿姨都开始每天给林琅礼准备他爱吃的水果零食。
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摇摇欲坠,林琅礼却如日中天,一想到这些,沈眠便像吞了枚青杏,心里酸的厉害。不能再想,简直越想越慌,又深觉这件事已经不容再拖。
从地上爬起来,沈眠对着全身镜练习摔倒的姿势。可一想到要从楼梯上滚下去,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撑着镜子稳住身体,心里嘀咕摔下去会不会很疼?
可转念一想,林琅礼要是被爸妈赶走,他就能重新变回那个被捧在手心的沈家少爷,这点疼又算什么?
咬咬牙,对着镜子又练了两次,摔完坐在柔软厚实的地毯里对着镜子看,直到觉得自己哭唧唧的表情足够可怜,才满意地起身。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半,沈家夫妇平时五点左右下班,从公司回到家差不多四十分钟的车程,再过十来分钟爸妈就要从外面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沈眠故意把头发抓得乱了些,营造出受了委屈的模样,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林琅礼的房门口敲门。
“林琅礼,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沈眠犹豫再三,敲门呼唤。
房门开得比想象中要快。林琅礼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他眼神平静地落在沈眠身上,黑眸里没什么情绪,却让沈眠莫名有点心虚,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
“有事?”林琅礼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温度。
沈眠强撑着仰起下巴,装出蛮横的样子:“你管我有什么事?让你出来你就出来!”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心里默默数着时间,故意放慢脚步,等着林琅礼跟上来。
果然,3、2、1,林琅礼跟出来了。
林琅礼落着沈眠身后两个身位的距离。沈眠的不对劲已经十分明显,这段时间沈眠始终躲着他,连在饭桌上吃饭时挨的不过近一点,也要抖两下,一副要被他欺负了的担惊受怕样子。
像今天这样主动找他还往外面带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这个时间点,佣人不会进主楼,沈家夫妇外出,沈辞饭后去找朋友,一栋楼里就他们两个人,按沈眠正常反应,应该唯恐避他不及,平日里连房门也会反锁防备着他。
今天这样,很难说不是在耍什么花样。
他心里轻声一笑,但没有戳穿,反而升起了一点兴致,好奇沈眠又有什么坏心思。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楼梯口,沈眠停下脚步,故意靠在栏杆上,扯扯衬衫下摆,踢踢脚下的地毯,一副“我在做心理准备了”的样子,嘴里东拉西扯:“你怎么和我的味道一样,是不是用了我的沐浴露?你怎么随便用别人东西?”
林琅礼摸不出空气里那点流窜着的不对劲到底是要如何,他站在沈眠身前,淡淡开口:“我用的是阿姨准备的。”
“你骗人!”
林琅礼比他高大,连肩膀也要比他宽阔,这样一个颀长身形与自己挨得很近,沈眠硬着头皮反驳,眼睛却一直瞟着楼下的大门,耳朵竖得老高,听着门外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心里越来越急,开始找起别的话题:“下午吃水果,阿姨端了两盘,你为什么要先选?”
林琅礼没说话,垂下目光,眼神落在沈眠紧绷的脸上。
沈眠应该还没有意识到,此时他的耳尖正红,像沁着红珠子,不是上次俩人对峙时那般生气的恼红,而是另一种紧张的色泽,连捏着栏杆的手指都在用着力。
楼下传来密码锁开门的声音。
沈眠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害怕,按照帖子里教的,忽然提高音量:“你别太过分!这是我家,你凭什么赶我走!”
他一边喊,一边往林琅礼身边凑,故意用肩膀撞向林琅礼,心里想着“往后倒、往后倒”。
可脚刚往后挪了半步,却低头瞥见楼梯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砖,还有一楼的地面,这样看过去离得那么远,又那样高,之前被压下去的恐惧瞬间涌了上来。
这么高的楼梯,滚下去会不会很疼?会不会摔断腿?
懊悔与惊惧潮水一样冲垮了决心,沈眠猛地想站好稳住身体,可刚才为了演得像点,身体此时已经在往后倾倒,重心早已不稳。
慌乱之间,沈眠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好稳住自己,可眼前唯有林琅礼一人。
林琅礼没料到沈眠会突然揪住他,重心一下被带偏,两人一起失去平衡,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咚、咚、咚”,身体撞击台阶的声音在空旷的挑高大厅里格外刺耳。
沈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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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闭着眼睛,只觉得浑身都在疼,脑袋嗡嗡地在响,后背更是好疼,像是被磨掉了一层皮。
但他又能感觉到自己一直缩在一个温暖的怀中,有人用手臂护着他,虽然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没有太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痛感。
反而是林琅礼,因为要护住他,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楼梯的扶手柱子上,又被沈眠压着滚了好几级台阶,最后“咚”的一声落在一楼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白了几分。
最终,两人一起摔在一楼的地毯上。
沈眠率先反应过来,他撑着身体强自坐起来,手肘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眼泪一瞬涌了上来,也不用装模作样了,眼眶红红的,脸蛋也因为害怕和疼痛变得通红,一副将哭不哭的模样。
“爸、妈!”听到父母的脚步声,沈眠意识回神,立即忘了身上的疼,勉力起身,指着刚从地上坐起的林琅礼,大声告状:“林琅礼推我!他刚才跟我吵架,说他才是沈家的少爷,要把我赶走,呜呜,还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我摔得好疼!”
沈父沈母冲进客厅,看到地上的两人,赶紧过来。苏月秋一把扶住沈眠,左看右看,心疼问道:“眠眠!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扑进妈妈怀里,沈眠一边抽泣,一边指着还躺在地上的林琅礼,颠倒黑白:“妈妈,他推我!他说他讨厌我,还说要把我赶出沈家,我跟他讲道理,他就直接把我推下楼梯,呜呜……”
边说又边把自己擦伤的手肘凑到沈母面前,不看不知道,一看沈眠自己都吓了一跳,红了好大一片,有些地方还蹭破了皮,此时显眼的殷红血珠冒出来。
他忍不住抽噎得更凶,一副破皮的不是手肘而是脸蛋的伤心。
沈父皱着眉,没有立刻相信沈眠的话。他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林琅礼,语气严肃:“小礼,到底怎么回事?”
林琅礼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后背还在隐隐作痛,他揉了揉腰,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没推他,是他自己摔下去,还拉了我一把。”
“你骗人!”沈眠立即反驳,哭得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就是你推我的,都这样了还不承认!”
沈父的脸色沉了下来。两方发言,他心里已经偏向了林琅礼一大半。
他知道沈眠被宠坏了,有时候会耍点小脾气以引起家人注意,可他没想到沈眠会为了陷害林琅礼,去撒谎,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沈眠,”沈冕君失望看了一眼儿子,说道,“楼梯口有监控。”
沈眠:OxO
听到“监控”两字,沈眠的哭声一下子止住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怎么忘了,家里每个角落都有监控。之前一时冲动,说干就干,完全遗忘了这件事,刚才拉着林琅礼一起滚下去的样子,肯定被拍个清清楚楚。
沈眠不免懊恼,咬唇偷偷看向林琅礼,林琅礼此时也在看他,见他此时看过来,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淡又了然的笑来。
7. 第 7 章
沈眠盯着林琅礼那抹笑,只觉得胸口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林琅礼又在挑衅他!如果早知有监控...他何必白费此举?自己摔得那样惨,现在浑身还泛着痛,一想到这里,沈眠便觉得格外不甘心。
林琅礼刚刚的笑容,分明是看穿了一切对他的嘲讽,是笃定他会被拆穿的得意。
这样一个小人,爸爸妈妈居然还偏信他的话。
迎着父母的眼神,沈眠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最终还是含糊地偏过头,默认了一切。
见他这个倔样,沈冕君气得肝疼,调出了楼梯口的监控。
屏幕里,他故意找林琅礼到楼梯口,东拉西扯拖延时间的模样,主动撞向林琅礼、自己失足滑落还拽着人垫背的画面,都清晰得帧帧分明。
苏月秋看完,脸上的心疼慢慢变成了失望,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搂着沈眠安抚的怀抱也松开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仍想给沈眠一个机会:“眠眠,你告诉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眠不说话,只是倔着脸哭,眼泪顺着腮边滚滚,把毛茸茸的地毯都洇湿了。
“沈眠!”沈冕君语气严厉起来,“你还不承认?”
这样严肃的父亲,沈眠明显被吓了一跳,粉珍珠一样的眼皮颤了一下,被沈冕君掰过身子对着林琅礼:“和小礼道歉!”
“我不道歉!”沈眠不肯,猛地甩开爸爸的手,哭得更凶:“爸爸你偏心,凭什么要我道歉,我根本没错!是他要抢我的家!抢走我的爸爸妈妈!我才没错!”
“你怎么会这么想!”沈父音量提高,“什么抢不抢?你以前欺负小礼当你不懂事就算了,但今天怎么能想出这种办法陷害小礼?你知不知道从楼梯上滚下来有多危险吗?要是小礼没护住你,你伤得更重怎么办?”
沈眠听着父亲的关心,态度刚想软化一点,又听见沈冕君斩荆截铁抛下一句:
“今天必须给小礼道歉!”
起承转合还是要他给林琅礼道歉,林琅礼怎么配?
明明受伤的是他,可为什么爸爸妈妈就只骂他?难道他们看不出林琅礼有多么心机叵测吗?
沈眠哭得眼皮都有点疼了,他太讨厌林琅礼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面对事实,手背去擦自己的眼泪,可越擦越多,到最后甚至有一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沈眠恨恨地想,就让他今天死了算了!爸爸妈妈只偏心林琅礼,不在意他!他要是死了,爸爸妈妈肯定会像小说里那样很后悔,把林琅礼赶走!
可哭了半天沈冕君也没有松下话头放他走,倒是苏月秋看着沈眠哭得全身发抖的样子有些心疼了,想去拍孩子的背安慰,但被丈夫拉住。
“你哭没用!”
沈冕君存了心要教育沈眠,头一次对自己最宠爱的孩子如此疾言厉色:“不要试图逃避,错了就是错了!你不仅要向小礼道歉,还要向我和你妈妈道歉,我们平日就是这么教育的你吗?”
沈眠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再犟嘴,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说话,眼泪汪汪地瞪着林琅礼。
林琅礼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觉得有些兴趣缺缺。
他实在高估了沈眠,沈眠的手段太低级,连谎言都没编圆,闹到最后只会让自己,大家都难堪。
他也不愿再看沈家这一出教育孩子的好戏,气氛胶在这里,他不离开,倒显得没有眼色了。
沈冕君看着沈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还是苏月秋扶住丈夫,对着林琅礼使了个眼色:“小礼,你先回房间,等一会儿妈妈叫医生来给你做检查上药。”
“不用了。”林琅礼回绝好意,“我自己来就好,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没再看沈眠一眼,转身上楼,背影挺拔,只是脚步比平时慢了些,到底是受了伤。
沈父看着林琅礼的背影,又回头瞪了沈眠一眼:“你好好反省!禁足一个月,这个月家里不会再给你一分零花钱,你也不许管沈辞要!”
沈眠揉着眼睛,含着哭腔看向苏月秋:“妈妈,我身上好疼。”
沈冕君赶在妻子之前说话,堵死沈眠的诉苦:“你去给小礼道歉上药,自己想的昏招,你自己解决!”说完便拉着还在心疼沈眠的苏月秋气冲冲离开。
大厅里只剩下沈眠一个人,身上的疼痛,心里的委屈和不甘,搅得他心口发闷。
沈眠无助地蹲下身子,抱着手臂头埋进去,止不住怨气——都怪林琅礼!要是他不回来,自己还是那个被捧在手心的沈家少爷,根本不用受这种磋磨。
—
半夜时分,林琅礼洗完澡刚入睡没一会儿,就感觉有只温热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挠着,像小猫爪子在蹭。
他猛地清醒,从睡梦中睁开眼,看见沈眠正蹲在他床边,一张小脸皱巴巴,眼睛通红得像只兔子,身边还放着一个医药箱。
“沈眠,你干什么?”林琅礼的声音冷漠,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不可置信沈眠居然敢半夜闯进他房间。
沈眠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眼泪又开始打转,语气含混道:“爸爸让我来给你道歉,还让我来帮你上药……”
林琅礼冷冷地盯着床边人,见沈眠神色一动不动,还是沉浸在他受了天大不公天大委屈的顾影自怜中,勉强确认应该不是再来捣鬼。
“出去。”林琅礼眼神冰冷地打量起沈眠,在他面前还一副忍不住泪的样子,是不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沈眠怔怔地看着他:“…可是,可是爸爸这么说。”
林琅礼起身下床,握住沈眠伶仃一只手腕,便想将人赶出去。
沈眠不愿意走,暴露出真实心思:“你不要赶我走,我胳膊好疼,你不要抓我,爸爸说,爸爸说要我们俩互相上药,我好难受呜呜…”
沈眠硬扒着林琅礼不放手,这个时候也没有傍晚那会装腔作势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求着情。
捏着沈眠的手腕,林琅礼在触及一瞬时,只觉得掌心触感如上好的玉石一般温润,可又比玉石不知柔软了多少,如若丝绸,他被这清润细腻的肌肤晃了神,可是很快反应过来,语气刻薄:“凭什么你想要什么就想要什么?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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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找沈辞。”
沈眠咬着唇偏头不看他。
林琅礼意会了沈眠的意思,忍不住讥讽:“怎么?这时候知道丢脸不敢和他说?那会儿呢?”
林琅礼力气好大,和他讲话的时候又忍不住使了劲,沈眠疼得不停蹙眉,可还是不愿被赶出去,回到房间后他便后知后觉感到更加疼痛难忍,哪怕是挨到床上,也缓解不了一丝痛感。
万般无奈之下,沈眠只好钻进林琅礼的房间,对着罪魁祸首服软:“林琅礼,是我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不原谅也没有关系,你帮我上…我来帮你上药好不好?”
装可怜这招沈眠实在太浑熟,被林琅礼冷冰冰眼神盯了一会后,沈眠听到他说:“过来。”
他被生拉硬扯坐到床边,林琅礼站在一旁,月色下沈眠看不清林琅礼现在脸色,只听见对方一句:“来,给我道歉。”
沈眠嗫嚅了两下,还是很不情愿:“对不起。”
林琅礼嗤笑了一下,收敛住语气,又道:“你不是最会装可怜或是哄着别人替你做事吗?怎么道歉就简单三个字对不起就完了?”
沈眠被林琅礼为难,很想不管不顾大声骂过去,可眼下情境明显占据下风,只好在啜泣两声之后,绞尽脑汁道:“林琅礼,对不起,我不应该找你茬,不应该拉你下楼,不应该…诬陷你,都怪我,我太坏了,我是大坏蛋。”
林琅礼盯他看了几秒,见沈眠一副屈辱脸色,缓和了点语气,淡淡开口:“我不原谅你,药也不用你上。”
沈眠本来就不是要来做这个的,抬头巴巴望着他:“可是我好疼,我想要上药。”
说完又站起身,把受了伤的手肘凑到林琅礼面前,委屈开口:“你看,都破了皮,我好可怜。”
那里经过沈眠晚上回了房间执意洗完澡后,已经有红肿发炎的迹象,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身上会有的惨象。
和谁撒娇呢?
林琅礼情绪更差,他想到自己那时的本能反应,绷直了唇角。
为什么要下意识护住沈眠这个蠢货?不让沈眠长个教训,他永远不会有不来招惹他的记性。
只不过是擦伤了点皮,便做出这样一副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倒霉、更可怜了的人姿态。
见林琅礼没反应,沈眠又开始哭,觉得自己抛下脸面来和他道歉,讲出那样没有自尊的话算是前功尽弃,实在是亏。
但气氛沉默了几秒之后,林琅礼居然开口,冷声道:“趴到床上去,我给你上药。”
好凶。
沈辞都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凶过,可是沈眠现在孤立无援,唯一能帮他上药的人只有眼前这个混蛋了,他实在走投无路别无他法。
而林琅礼的床,沈眠按亮床头的大灯,看着林琅礼的深色床单,和这个人一样老土又冷淡,觉得格外不自在。
要求助于以前被自己那般瞧不起的人,甚至还要低声下气的和对方道歉,沈眠忍不住,泪水又浸湿了林琅礼的一小片床单。
林琅礼冷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么脏,我的床单你去洗。”
8. 第 8 章
林琅礼嫌他脏?
沈眠头皮一炸,不可置信,他还没有嫌弃林琅礼的床脏呢?可是偏过头去觑林琅礼的脸色,分明不是在说假话。
这个土包子,装什么清高洁癖?沈眠愣了一下,委屈解释道:“有阿姨会来洗的,我不会洗床单。”
林琅礼神色变得显而易见嫌恶了一点,像是在责怪沈眠为什么会如此废物。沈眠缩回脑袋,不去看林琅礼脸色。
摔下楼时,沈眠被林琅礼用手臂护住了大半个身子,只有手肘处那块伤势重一些,因着他皮肤又格外粉白,便显得严重。
沈眠直哼哼手臂痛,肩膀也痛,嗷完又暗暗怪起林琅礼:“你每次捏我胳膊都好大劲,上次就把我弄得好疼了。”
林琅礼头皮突突地跳,很想质问“我们难道很熟吗?不许用这种恶心的语气跟我说话”,可是又担心沈眠哭起来没完没了。
拆开纱布备用,林琅礼蘸了碘伏,可棉签刚碰上沈眠肌肤伤口处,床上的人便倒抽冷气叫出声:“好疼!”
“碘伏疼什么疼?又不是酒精。”林琅礼动作顿住。
“就是很疼!”沈眠歪过头瞪他,眼波里还带着愠色,“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琅礼不说话,冷着脸重又拿起棉签,可动作到底放轻了些。
但沈眠还是不依不饶,棉签挨上去没涂两下,又把手臂缩了回去,还推了一把林琅礼的手腕,皱着脸说:“林琅礼,你轻一点嘛。真的疼。”
沈家人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娇气包,林琅礼心力交瘁,很想弹沈眠一个脑崩。
林琅礼神情晦涩,冷意渐浓:“那就不要上药,你滚出去。”
沈眠不说话了,头又歪回去,埋在床单上,心里肯定在腹诽。
他想了一想,记起刚回来那日沈辞伺候沈眠涂药的动作,慢吞吞地回想,无可奈何地模仿。
沈眠不嗷了,皱着眉脸贴在床单上,偶尔撇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责怪——分明是不满意。
“棉签好硬哦,你戳起来太用力,你不觉得吗?”
“碘伏好凉,你房间冷气打太低了,吹起来更凉。”
“你就是故意的!还装听不见我刚刚说的话!”
林琅礼就当是小狗在乱叫,一概不理,自顾自地涂碘伏消毒、上药、包扎,还要分心去擒拿因为觉得难受而忍不住缩回胳膊的沈眠,折腾半天,才勉强处理好手肘的那小块伤。
林琅礼以为这一场磨难结束了,可刚把纱布捆好,床上人又不知死活地拉起他睡衣衣摆。
“后背还疼。”见林琅礼偏头看他,沈眠趴在床上把睡衣往上撩了点,露出后腰一片红肿的擦伤,“你小心点,别弄疼我。”
林琅礼随意瞄过去,第一反应只觉得沈眠腰很细一道,皮肤格外雪白。
再去看沈眠的脸,刚刚半是故意半是真心的觉得疼,眼眶里还有点水光,鼻尖、颧骨、腮边都泛着红,称得上梨花带雨。
他心里忽然很不舒服,一种恶劣的念头钻出来,原先对沈眠的厌恶变得似乎没有那么纯粹,此时反倒带了一点轻慢的意味。
真是天生的浪|货,对谁都一副这样熟稔亲密的姿态。
想完又更觉得烦躁,这样一个脑袋空空的蠢东西,居然会让他分神,对林琅礼而言,已经是莫大的侮辱。
身后没有动静,沈眠等了几秒,音量抬高:“你在干什么?”
林琅礼回过神,冷哼一声,打量起沈眠的伤势。
较之手臂,沈眠背部的伤痕,便要好上许多,至少没有被蹭破皮,只是有片片淤青横在肌肤上,很是惹眼。
或许是察觉到了林琅礼在方才那短短几息之间情绪的变化,这会儿沈眠老实许多,低着头一声不吭。
林琅礼简直是含着怒气在替沈眠上药,房间里的冷气怎么打得那样高?他出了一身汗,这股热津津的汗意让他心头发燥,再涂不下去了。
草草最后几下,林琅礼起身收拾药箱。
沈眠趴在床上等药酒晾干,见林琅礼动作怒气冲冲,以为是自己那会折腾林琅礼奏效,扰得对方心神不宁,暗暗得意。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时刻不忘记恨林琅礼的小气鬼,就是坏蛋怎么了?
林琅礼没多等,见药酒光泽变哑,立即赶人离开。
走到门口,沈眠又想起什么,忽然回头,语气带着商量:“林琅礼,你真的不要我帮你涂吗?”
“滚。”
“噢,”沈眠应了,又说,“这个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沈辞还有大哥,我不想他们担心,他们要是知道我给你添了麻烦,肯定要骂我。”
林琅礼拆床单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担心?你是怕丢脸吧。”
沈眠无辜回望:“你不要告诉他们嘛。”
“滚回来,拿着床单被罩去洗。”
沈眠想跑,被林琅礼三步并作两步逮住,揪着衣领扯了回来:“脏死了,你自己拆。”
“不要,我赔给你好了,我不会干家务的。”
林琅礼看他的眼神冷意不变,轻慢更甚:“等你以后被赶出沈家,这些活不会也要会。”
沈眠恨恨盯着他:“你果然是想赶我走。”
“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很讨人喜欢的东西吗?矫揉造作,心思恶毒,脑袋愚蠢,还身娇体弱,”林琅礼不留情面地讲完,带着明显打量物品的目光重重扫过沈眠浑身,“你这样一个废物,呵。”
沈眠不信,他觉得林琅礼的视线好讨厌,像是完全物化他一般,言语也是如此,将他贬的一无是处。
是,沈眠是承认自己有些坏心思。可也不至于如此吧?
林琅礼分明是自己揣了阴狠想法,才会把这些套到他身上。
要是自己真的反驳计较,他反而乘了林琅礼的心意,正所谓吵架不能被对方带入他的思维局限中,沈眠心里恨得已经呕血,面上却深呼吸两下,换上笑靥如花的脸色:“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爸爸妈妈都没有想过要赶我走。”
“林琅礼,你不要对我这么坏,以后我们好好相处不好吗?今天我已经和你道歉了呀,你不原谅我没有关系,我以后会让你看见我的悔过之心的,以后你就是我好弟弟不好吗?”
林琅礼眼神一寸一寸扫过沈眠的面孔,沈眠生得一副好皮囊,桃花瓣一样美丽的容颜,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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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坏心也依旧看起来澄澈无比的眼,还有那张喋喋不休水红的嘴,当真是与其内心截然相反的面孔,他看得有些入迷,直到过了很久时间,林琅礼才缓缓开口:“沈眠,你千不该万不该来招惹我,你放心,你再有一点坏心思,我也不会放过你。”
林琅礼不相信他的三言两语,在沈眠意料之中,可对方态度毫无软化,反而更添凛意,不由让沈眠僵了僵。
又听林琅礼开口道:“好,我的好哥哥,那现在来帮你的好弟弟上药。”
重音刻意在某些字词上停顿了一下,显然讥讽之意。
沈眠忽然有些心慌,强撑着不回答,又被林琅礼捏住下巴用指腹磨了磨:“怎么?连装一下也不肯。”
沈眠勉强笑了:“林琅礼,你不信我没关系,我是真的想对你好。”
空调温度又被打低了些,沈眠觉得冷,却不敢阻拦林琅礼的举动。
林琅礼坐在床边,脱下睡衣。
他已经算上是成熟的男人,沈眠只知道林琅礼身形高瘦,却没想到对方身体蛰伏着一层肌肉,身形却格外流畅,有着恰到好处的美感。
沈眠想到刚刚林琅礼讽他的“身娇体弱”,不由有些自惭形秽,可转念一想,他身体不好,是怎么也变不成壮壮模样的,何必比较自甘下风?
沈眠觉得林琅礼给他上药时手笨,连沈辞也比不上。可轮到自己,那才叫一个笨手笨脚。
他身后的伤,要比自己严重多了,一片淤青,还有不少破皮,有些地方甚至可见猩红血肉翻着。沈眠高兴了些。
他给林琅礼上药,本就笨拙,下手又刻意没轻没重,有些地方还故意加重力道,棉签戳在血肉处反复按了按。
林琅礼闷哼一声,语气掺冰:“你故意的?”
“我没有!”沈眠在林琅礼身后笑眯眯的,语气却做出慌乱的样子,连忙收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从来都没有帮别人没上过药,弟弟,你忍一忍嘛。”
一副好心却反遭白眼狼责怪的委屈样子。
林琅礼没再说话,任由沈眠继续胡乱上药,连最后贴纱布时,也不重新净手,就那样随意糊弄包上去,很是敷衍。
“好啦。”忙完手中的活,沈眠起身,收拾药箱,“谢谢弟弟今晚帮我上药,爸爸要是知道我们互帮互助,肯定会很开心的。”
林琅礼看着沈眠认真自说自话的样子,眼神复杂,厌烦又多了几分。
沈眠看着林琅礼脸色,知道他并无触动,心里啧了一声,暗道真是难搞。
但面上还是犹如春风送暖,装模作样地嘱咐:“你记得,伤口不要碰水,如果哪里感到忽然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看哦。”
林琅礼不理会,沈眠提着药箱往外走,等走到门口处,他又回头微微一笑,宛若夜色中的昙花,清艳艳的,格外动人。
林琅礼听见沈眠轻声细语说:“谢谢你呀,弟弟,今天想岔了做了这样的错事,都怪我,你当时还护着我,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是感激你的,晚安,林琅礼。”
喊他名字那三个字时故意拉长了音节,含混着音色,黏着软意。
像是在勾|引人,又像只是错觉。
9. 第 9 章
回到房间之后,沈眠立即收起温和脸色,他不开灯,隐在光线阴暗处露出无助而狠毒的神情。
无意识攥紧的掌心已被指甲咯出几道弯月形的红痕,唇角不知何时被咬得发颤,舌尖轻轻一卷,便能尝到铁锈般的腥气。
沈眠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他靠在门后,慢慢思索起林琅礼的态度来。
林琅礼摆明了不信他,却连拆穿的兴趣都没有,这种玩味的、高高在上的傲慢比直接的报复更让沈眠恼怒。
沈眠看出来了。
林琅礼看似冷淡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实则心思缜密,最是恶毒。
否则不会在那时护住他,装作一副好心肠的样子,沈眠才不觉得林琅礼是真心诚意想保护他,换作他是林琅礼,早把自己踩死了,可林琅礼没有,单从这里比较,沈眠便觉得有些泄气,他肯定比不得林琅礼心机深沉。
他只能赌林琅礼自恃清高,自己对他好一些,或许他会懒得计较?
而沈冕君撂下的那句“禁足一月”的话,把沈眠管的很严,有时候连想去花房那边也被管家拦住。
沈辞还来问过他,视线在他短袖下的破皮部位扫了一圈,拧着眉问:“你跑去招林琅礼了?”
沈眠不承认,敛起眼底的阴翳,未语先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明明是他欺负我。”
沈辞半信半疑,嘴巴动了两下,没再追问。他心里并不太信沈眠的说辞,但要他去问林琅礼,似乎又达不到这程度。
沈眠还在暗暗期待着沈辞的反应,不说给林琅礼什么教训,为难一下对方也好。毕竟沈辞可是亲的,在家中又养了十几年,林琅礼缺的养育之情,沈眠少的血脉之情,在沈辞身上都一应俱全。
可没想到沈辞在这种事情上当真“亲疏”有别,听了他的委屈也没有半点要替他出气的打算。
呵,果然是血脉相连、感情至深的双胞胎兄弟。
更不要说林琅礼,沈眠看到他就心烦,偏偏还要做出他已经投降、日后要真把对方当亲人对待的姿态,这样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
仅仅一周不到,沈眠已经憋闷许久,这个关头,沈眠想起了大哥。
大哥沈瑾山长早已搬出沈家独自在外居住,他是沈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完全拥有沈家继承人该有的出色,甚至更甚沈冕君一筹。
以往不管他闯了什么祸,爸爸妈妈想要教育或者教训他,只要有大哥在,最后都会不了了之。即便和沈瑾山没有那么熟悉,毕竟小了男人七岁,可大哥总归是疼他的。
而且大哥在爸爸那里话语权很高,要是去到大哥那儿,爸爸肯定会给大哥面子,把他“禁足一个月”的事情轻轻放下。
沈眠心思几转,想到解决办法,内心稍微熨帖了一些。拨通了沈瑾山的电话,电话那边没响两声就被接起,沈瑾山温润声音传来:“眠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哥…”故意放软点声音,沈眠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我想你了呀,你最近忙不忙,我可不可以去你那里住几天?”
沈瑾山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说:“怎么突然想过来,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呀,就是在家待着无聊,想跟哥哥你待在一起。”
避开了禁足的话题,沈眠一个劲地求情:“哥哥,你就让我过去嘛,我一个人在家好孤单的,你不疼我了吗?”一边故意吸了吸鼻子,装出将哭不哭的声色。
沈瑾山果然心软了,无奈叹了口气:“好,眠眠,你明天过来吧,我让司机去接你。”
挂掉电话,沈眠脸上委屈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抹洋洋得意的笑。
他知道大哥吃他这一套,或许说全沈家人,除了林琅礼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都吃他这一套。沈瑾山的这个反应,让沈眠找到了些许安慰。
爸爸可能真的对他很失望,这几天在餐桌上也不理他,顶多是让他再吃点饭,不许他挑食。
妈妈也是,跑去找妈妈聊天,妈妈却推脱和小姐妹们一起约了麻将将他打发走。
沈辞就更坏了,这几天居然和林琅礼建交,沈眠甚至看见他们一起玩游戏,明明之前沈辞死活不愿意带他一起玩!
坏!通通都坏!他只是耍了点小脾气,他们居然都帮起林琅礼孤立他。
第二天一早,沈眠不顾管家劝阻,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坐上了沈瑾山派来的车。驶离沈家别墅时,他特意从车窗里看了一眼林琅礼的房间,见窗帘紧闭,不由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沈瑾山的住处是一处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面积接近六百多平,装修风格简约又不失格调,就是有些空旷,生活气息不大浓。
阿姨则住在楼下的小户型里,算着时间来给雇主做饭以及清洁卫生。
沈眠被助理引进门,就在玄关处踢掉鞋子,东一只西一只的歪在那里,赤着脚进来,径自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把自己摔进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沈瑾山从书房走出,看到沈眠这副松散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但脸上还是带着春风拂面的笑:“眠眠,怎么了,怎么这么急着过来?”
果然还是没有骗过大哥。
沈眠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沈瑾山在他身边坐下,然后一把环住对方的胳膊,将手肘上的伤口凑到沈瑾山眼前,开始告状:“哥哥,你看我的伤好严重,都怪林琅礼。”
“哦?怎么回事?”沈瑾山目光落在已经结痂的部位上,平静地捧场问道。
沈眠立刻开始颠倒黑白,把自己摔下楼的事情完全归咎到林琅礼身上:“那天我在楼梯口跟他说话,我就是任性了一点嘛,多说了两句,他却忽然推了我一把…我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受了伤,真的好疼,要不是我命大,说不定就摔死了……”
带着浓浓恶意,沈眠用另一只手抹了抹眼角,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知道他刚回沈家,心里可能不舒服。可是以前的事情我都和他道过歉了,他对我冷嘲热讽,说我是个废物就算了,还说我不该待在沈家,甚至推我下楼。哥哥,我真的好难过。”
沈瑾山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皮面,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他太了解沈眠,这个弟弟从小就爱撒谎,只要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就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光是沈辞,就栽了他好些次跟头。
而且以林琅礼刚回沈家的处境,就算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推沈眠下楼。真要动手,有的是更隐蔽的办法,绝不会这样不入流。
况且…如果当真如此,怕是在出事的第一天沈眠就要闹个天翻地覆、搅得家中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沈瑾山不由扯出一点笑。沈眠小时候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时,二话不说就会往地上一躺,现在这么大了,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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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没什么长进,战术倒是迂回了一些,战略却还是犹自愚蠢。
他轻轻喟叹一声,庆幸沈眠不是沈家的亲生孩子,这样一个徒有其表、头脑空空的蠢货,若是顶着沈家的名号出去,只会丢沈家的脸。
但这些话,他并不会说出来。沈眠小的时候他不会管,长大了就更不会插手。在他眼里,沈眠和林琅礼都不过是沈家的小辈,不管他们之间闹成什么样,都掀不起什么大浪。之所以愿意听沈眠抱怨,不过是因为沈眠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勉强有一些情分。
心思百转千回,待怀中沈眠抱怨够了,抬起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时,沈瑾山已经换上一副心疼的神情。
他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去沈眠脸上的泪痕,声音依旧和煦:“好了眠眠,别哭,哭久眼睛会疼。你和林琅礼,或许有什么误会,他刚回来,还没有适应家里的环境,你多担待着点他。”
从来没有人和沈眠说过要多让点其他人,从小到大,沈眠都习惯了所有人要围着他转哄着他的模式,又因为常年体弱多病,所以格外受到大家的关注。
所有人都应该让着沈眠,沈瑾山的这一番话,沈眠忽然意识到,他在家中的地位是真的跌落了。
内心失落至极,连看着沈瑾山都没有那么顺眼了,想起林琅礼初回的那一日,大哥的三言两语,就让林琅礼那个混蛋留了下来,沈眠更是恼怒,恨上心头。
“我让着他?”抬高音量,沈眠十分不满,“哥哥!你怎么还帮他说话?我都被他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让我让着他?”
“我不是帮他说话,只是觉得事情可能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沈瑾山克制着厌烦,眼见沈眠脸色逐渐变差,换了话题,“你先在我这里住几天,等过几天气消了,再回家跟他好好谈谈。”
见沈瑾山也没有帮自己出头,甚至还不他站同一条线上,沈眠心里更添失望,明明昨晚还有着美好畅想,可今日来了之后,却发现道路之艰阻。
但沈眠也知道现在不能逼得太紧,松开牙关,翘起嘴角,又开始装乖:“还是哥哥你最好,只有你心疼我。在家里,爸妈都偏心林琅礼,连沈辞都不跟我站在一起。”
沈瑾山轻轻一笑,没再接话,起身说道:“你刚过来,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客房布置得差强人意,虽然比不上家中的宽敞大卧室,但总算不用和那瘟神挨在一起,怎么想怎么舒心自在。沈眠放下东西,又出去跟在沈瑾山身边。
“哥哥,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他拆了包带过来的薯片,渣子落了沙发一滩,沈瑾山视线下移,触及那点食物碎片,稍稍拧眉。
抬眼看向沈眠又恢复成以往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沈瑾山道:“欢迎眠眠来陪我啊,所以哥哥特意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沈眠感动了,又要扑进大哥怀中,沈瑾山没躲过去,有些无奈地接住。
顺着力道搂了搂弟弟的腰,只觉得细得惊人,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沈瑾山微微皱眉,低头看向沈眠埋在他身前的脑袋,毛茸茸的,乌黑的发丝贴在颈间,薄且白的一层皮肤,上面覆着一些淡青色的血管,正生机勃勃地游走着。
沈瑾山以为沈眠已经长大,毕竟沈辞早已长开。可沈眠仍是没有,还是之前那个幼稚又天真的小孩。
他心里有些无奈,又含着一点嫌弃,嘴上却关心:“眠眠,怎么又不穿鞋?”
10. 第 10 章
“不喜欢穿鞋。”沈眠声音含混,从沈瑾山怀里挣出来时还带着小脾气,埋怨说,“林琅礼就住我隔壁,哥哥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难熬,他真的很讨厌。”
男人指尖顺着年轻男生的柔软发顶往下滑,语气温和:“怎么会这样呢?”没等沈眠细说,又道,“我先去处理工作,眠眠自己待一会,有事叫我。”
沈眠没再缠他,拿起手机翻了翻,翻到昨天晚上林琅礼发的朋友圈愣了下。
配图是两个游戏机摆在地毯上,不用想也知道是沈辞陪他一起玩的,玩的肯定很开心吧?讲他坏话的话俩人一定也很投的来。
他盯着看了两秒,稍稍支起唇角,怒极反笑,给林琅礼点了个赞。
回到信息页面,置顶的沈辞一大早就给了发了几条信息,沈眠翻了一下,见对面语气逐渐变冲,没有想回的心情。
正要退出软件,沈辞的消息跳到屏幕上:【点赞不回我??你跑哪去了,大早上没看见你人。】
沈眠不理。
沈瑾山回完邮件,接到了来自沈辞的电话,他温声安抚了弟弟几句,说沈眠在自己这儿,让他别担心。几分钟后,父亲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只说让他这几天抽空单独回家吃顿晚饭,不必带沈眠。
放下手机,沈瑾山靠在扶手椅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想起沈眠小时候,被父母宠得像掌上明珠,可如今,家里来了个林琅礼,地位一落千丈,也难怪闹脾气。
正想着,外面突然没了动静——之前还有点咋咋呼呼的声响,此刻却静得反常。没等两分钟,“咚”的一声闷响从客厅传来,紧接着是沈眠短促的惊呼,随即又归于沉寂。
沈瑾山脸色一凝,立刻起身走出书房。
沈眠正蹲在地上,仰着头望着光秃秃的墙,脚下是摔落的画框,玻璃碎了一地。他眼神里还带着点慌乱,见沈瑾山出来,立刻眨了眨眼,换上无辜的神情。
按了按额角,沈瑾山走近把沈眠从地上拉起:“眠眠,有没有砸到?”
听到这句话,沈眠原先还有些紧张的眉头松了松,露出一个很高兴的笑:“没有的,哥哥,你忙完了吗?”
“怎么了?”
“哥哥,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玩游戏?”
“哥哥没空,你找朋友陪你一起吧。”沈瑾山抽回手,见沈眠神色瞬间变黯,又补了句,“眠眠,要不要哥哥给你零花钱?”
沈眠还有些哭丧的脸变了,下意识开口称好,但沈瑾山目光温和,像浸着水的玉石,沈眠心思回转,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蹦到嘴边的话换了:
“我来你这儿就是想陪你,才不要花你的钱呢——哥哥只要不忙的时候和我说说话就好啦。”
钱?哪有沈瑾山重要。
沈瑾山感到稍稍意外,若有所思地掐了一下手下沈眠的脸,嫩豆腐一样的触感,沈家到底把沈眠好好养着,养成如今这个金贵的小少爷模样。
“眠眠,晚上哥哥陪你玩。”
“哥哥要是很忙的话,我更希望你可以休息好!”沈眠歪着头哄他,眼神和要被顺毛的小狗似的,“毕竟现在只有哥哥你对我好。”
等沈瑾山回到书房,沈眠也回了自己的客房,收拾了行李,就给沈辞拨电话。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语气懒洋洋的:“怎么?”
“沈辞,”沈眠说,“我的熊没有带过来,你给我送来。”
“我让司机给你捎过去。”
沈眠声音抬高:“不,就要你送!”
“你当我是你仆人吗?”
“……你拿过来嘛,来陪我玩可以吗,你这几天一直和林琅礼一起,是不是也觉得他比我好了?”图穷匕见,沈眠还是没忍住问。
沈辞侧首夹住手机,觑了身旁林琅礼一眼,起身走至阳台,语气刻意冷淡:“什么觉得?人家本来就比你好许多,你哪里比得上人家?”
“我讨厌你!”
过了一会电话又拨过去,沈眠清了清嗓,骗起沈辞:“沈辞,我在大哥这里好无聊,有人约我出去玩,我可以去吗?”
“谁?”沈辞的声音顿了两秒,听不出情绪。
“就是之前和我告过白的一个男生,忘记他叫什么了。”沈眠压住语气里要骗人的兴奋,可还是漏了一点雀跃,“你知道的,我在家里要憋坏了,他约我时说,要带我玩好玩的。沈辞,你说我可以去吗?”
“去什么去?你这个笨蛋。”对面语气很不好,电话挂断,几秒后视频拨过来,沈眠心情愉悦地接起,看见沈辞的背景已经变换,大约是从房间到了车库,“两句话你就要出去了?我现在来大哥这里,过来要是发现你不在,沈眠你就死定了。”
“记得把我的熊捎来。”
视频那边,沈辞插钥匙的动作停了两秒,青年头偏过一点看向副驾,似乎是在确认什么,转回来时依旧没好气:“带了。你别不拿我话当话,过来发现你不在,你看我揍不揍你。”
沈眠忍不住哼哼:“你才不舍得揍我呢。”
沈辞没反驳,只是抬眼瞄了他一下,神色不动,却没挂断,直到发动车子后才按掉视频。
沈辞来时,沈眠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手臂前的平板还亮着屏,悠悠白光衬得沈眠睡颜静谧如玉。
他揣着小熊进来,按灭屏幕,提起地上的毯子给沈眠盖上,转身回到客厅。
阿姨刚送来午餐,沈瑾山正在摆着餐具,头也不抬地问:“睡着了?怎么不喊他?”
“给他留份就行,”青年拉开椅子坐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起床气大,叫醒了又要闹。”
沈瑾山摆好筷子,叹了口气:“我去喊他。”
没过多久,沈眠就揉着眼睛出来了,迷迷糊糊地问:“哥,沈辞来了吗?”
沈辞心里有点堵,他每次喊沈眠起床,都要拌几下嘴,怎么沈瑾山一叫就这么乖?
“来了。”他闷闷应了声。
沈眠抬头看,沈辞正坐在餐桌前盯着面前的菜,也不给他个眼神,他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凑到沈辞身边问:“你来了呀,我的熊呢?”
沈辞分了他一点余光,不说话。
沈眠噔噔噔跑回房间,没过几秒又蹿回来,热情地拉着沈辞手指晃:“沈辞,你怎么这么好啊,给我带过来了。”
青年嘴角克制地扬了点,但抬眼瞧见沈瑾山沉静的脸色,又压了回去,不耐烦地推开粘人精,道:“这下行了吧,你下午不会出去鬼混了吧?”
沈眠想起那随口胡诌的事情,他也没想到沈辞居然那么笨,说信就信,可看着沈辞这个样子,他实在很想逗一逗对方。
眼睛滴溜溜一转,沈眠假装为难:“这不好吧?我都答应了人家…”
沈辞压着火:“你不是最会耍赖了吗?说不去他又敢怎么样?”
沈眠逗他玩:“可是我想去哎。”
“…你不会对那人有意思吧?”沈辞音量不由抬高,脸色难看了点,“你要不要点脸?”
一旁的沈瑾山开口:“小辞,眠眠这么大了,谈恋爱又没有什么,不要这么说眠眠。”
真的,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
沈眠早已习惯沈辞对他的态度,可沈瑾山这句话说的真好,他不免感动,心想还是大哥明事理,哪像沈辞,说背叛就背叛,要变得和林琅礼一样讨厌了。
见沈辞怒色更浓,似乎真的在因为他要出去和其他人一道玩而生气。沈眠故意靠近沈瑾山,手攀上大哥胳膊,语气甜蜜道:“沈辞,你讲话真难听,我不要和你玩了。你怎么可以那样说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和我告白过的人,我都不喜欢他们,”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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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故意说,“而且,我喜欢性格温柔,对我很好的,就像大哥这样;脸也要很好看,怎么着也不能比你差吧,这样的人很难找欸,哪有那么容易就遇到?”
沈辞拿起筷子想要敲沈眠的头,沈眠往沈瑾山身后一躲,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
沈瑾山无奈阻止:“好了小辞,眠眠在和你闹着玩呢。”
饭后,沈辞来到沈眠房间,沈眠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午休,见他来了也不驱逐,反而很大方的将枕头分出一个:“你要和我一起睡午觉吗?”
沈辞走至床边半弯下腰,轻轻弹他脑瓜,低声说他是小猪。
见沈眠老实在家,沈辞不欲久留,转身要走,但衣摆被沈眠拉住,床上的人膝行跪在床边,翻起早上的账:“你才猪呢,你早上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真觉得林琅礼比我好?”
怎么总拿自己和林琅礼比?沈辞心生抗拒。
他不说话,在沈眠眼中便为默认。床上的人气坏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才和他呆几天?”
他一副湿着眼睛的气愤神情,沈辞心里也烦躁,想起早上林琅礼主动帮他收拾打翻的咖啡,而沈眠只会使唤他,冷声道:“你看你,又在胡搅蛮缠,人家光是这点就比你好,不行吗?”
—
沈眠下午没有睡很久,沈辞中午的话实在太过分,到最后他还要咬牙克制着怒火,生怕扰到大哥,指着门让沈辞滚。
等到情绪安定下来,沈眠想起大哥房间里的那座大浴缸,不由心动,他已经好一段日子没有泡过澡,这段时间精神紧绷,是应该放松一下的。
沈瑾山没有如以往立即答应:“眠眠,浴缸已经很久没清洗。”
或许只有在想坏主意时动脑子,沈眠此时真是个很没有眼色的人,听不出弦外之音,闻言还十分善解人意:“没关系,哥,我不介意,我泡完澡后再给你刷浴缸好吗,保证洗的干干净净。”
沈瑾山觉得不太好,可撞进沈眠期待的眼神里,还是点了点头。
热水涓涓流出,水雾热气腾腾地升到半空,浴室都变得朦胧了。沈眠选好了浴球,还有精油,快速冲了个澡,就让身子小心翼翼沉进去,热水漫过胸口,沈眠不由舒服得呻|吟了一声。
热气将他骨头都熏软了,脸蛋、膝盖,以及其他部位都透出粉色,变得红扑扑的。
沈眠喜欢泡澡,也能泡很久,直到闹钟响起,他才钻出水面简单淋浴。
身上裹着精油的小苍兰和英国梨气息,原来哥哥还喜欢这种香味,或是说其他关系亲密的人?可他并没有在沈瑾山这里看见旁人的生活痕迹。
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见哥哥有任何的桃色风声,沈眠稍稍回想,有些不解。
但他并没有多想,很快又陷入幸福的氛围之中,感慨要是林琅礼不在就好了,他在家里也会这么轻松。
泡完澡之后,便要和大哥承诺的那般,去清洗浴缸。
浴缸有些大,清理起来有些费力,空间里还氤氲着热气,沈眠只穿了个短裤,踩在滑溜溜的浴缸边缘刷洗起来。
刚泡完澡,还是全身发软的状态,体力也不大够,刷了大半个池子,沈眠便松懈了,坐在一边,短裤被水洇湿,也不以为意。
沈瑾山就在这时走进,男人以为弟弟已经离开,可刚进浴室,闻到馥郁的芬香,眼神不由看向了落地窗边的浴缸。
沈眠的头发湿漉漉的,粉腮润瞳,唇肉水红,浑身上下都透着花苞似的粉。
见他走进,还仰着头嘟哝道:“哥哥,我还没有收拾好,你晚一点再洗澡。”
沈瑾山漫不经心、不动声色地继续打量,发觉弟弟的口中,应该是含了颗糖,言语间,从左腮滚到右腮。
他视线转下,看见沈眠只穿了件短裤,雪白的一团,肤色白得晃眼,在夜色的背景中,潋滟的、香艳的。
11. 第 11 章
鼻尖的那股香味,随着前方那道莹白的身影,变得更加浓郁,简直是到了扰人心烦的地步。
沈瑾山忽而不爽,沈眠冒冒失失地就这样袒露身体在他眼前,私下里不知道会有多笨,也难怪沈辞会担心有别人哄骗了他。
他勉力撇开视线,走至洗手台净手,素白的水流冲在手背,将沈瑾山原先变得烦躁的心神沁凉了一些。
见大哥进来,沈眠不再偷懒,踩着浴缸又继续洗刷起来,一边小心觑着大哥神情,见男人面容瞧不出什么异样,讨好道:“哥哥,我洗的很认真的。”
沈瑾山内心松动了些,抽出纸巾擦手,沈眠本就忙得差不多,只差最后一道冲水,飞快的做完所有步骤。
年轻男生从浴缸的台阶上踩下来,脸还是红扑扑的,睫毛笑得弯弯,像个尖尖冒红的脆桃子,看着很是可口。
“哥哥,待在你这儿我好放松呀,我终于不用担心林琅礼欺负我啦。”
沈瑾山侧过脸看弟弟,沈眠的脸颊还沾着水珠,发丝贴在脸边,露出圆润洁白的肩颈。
他盯着那点水痕拧眉,抽出纸巾轻轻擦过去,沈眠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突然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爱?”
男人因为这句话笑了一下,手掌抚摸上男生的后脑,指腹擦过发丝,没有回答问题:“沈眠,你头发还是湿的。”
沈眠的注意力,迅速被这句话牵引,摸了下脑袋,犹豫开口:“应该,没有事吧。”
沈瑾山松开手,重新净手,从镜子里看身侧的人。
“眠眠,不吹头发的话,你会头痛,忘了吗?”
“可是,我没有力气了,洗浴缸好累的,哥哥的浴缸那么大。”男生仍旧不想吹头,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劳累,垂头丧气地要离开,“哥哥你洗澡吧,我走了。”
但胳膊被人够住,男人手掌炙热的温度圈住他小臂,烫的沈眠一个激灵,偏头睁着疑惑的眼看过去。
沈瑾山取下台面旁的吹风机,低声道:“吹头发。”
沈眠拔腿要跑,被沈瑾山轻飘飘地扯回来。
“可爱的沈眠,请吹完头发再走。”沈瑾山将吹风机递过去,态度坚定。
年轻男生嘴巴动了两下,耷眉拉眼,沈瑾山猜测沈眠是在说坏哥哥。
他不由泄出一点真心诚意的笑,静静地倚在一边看沈眠拨弄自己的头发。
吹风机嗡嗡地响,热风将空间变得更加闷热一点,沈瑾山看见沈眠的短裤,湿了半边贴在腿根,偶尔有水珠凝起顺着往下流。
真是,不像话。
头发被吹了大半干,沈眠便关了吹风机,有些不满控诉,却是撒娇的语气:“哥哥你连这个都要管。”
沈瑾山:“爸和我说,你既然来了我这里,我就要对你负责。”
又说:“白天不还说我是好哥哥吗?怎么现在又埋怨了?”
“哪里有?”沈眠不承认,转身跑走了。
在沈瑾山这里住了一段日子,沈眠总算回到之前的舒坦状态,连着精神都变得轻盈。
尽管只有来的第二天苏月秋给他打了电话关心了一下,但沈眠也不大在意,每天醒来小腿一翘,就开始歪在家中玩手机。
期间沈瑾山带他外出去公司呆了两天;又捎着沈眠一同出差,他忙工作,沈眠就忙着玩;还陪同年轻男生去逛了商场买了新出的高珠高定,把沈眠哄得很开心。
时间匆匆而过,临近九月开学,沈冕君把沈眠叫了回去,嘱咐他新学期要和林琅礼好好相处,他已经在沈眠那套作为升学礼物的小平层旁,替林琅礼购置了相邻的另一套。
沈眠听到这儿,只感觉眼前一黑,浑身都僵住了,可能已经进入行将就木的境地了。
咬了咬舌尖,沈眠勉强问:“为、为什么啊,爸爸你不应该把他和沈辞安排在一块吗,把他放在我旁边,我肯定会被他欺负。”
沈冕君扫他一眼:“你不欺负他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眠想哭,林琅礼这个受害人的形象在爸妈眼中已经立的稳稳的,而他全然成了个坏人。
这不公平!
可他还是没有哭出来,沈冕君和他讲这话的时候,沈辞也在一旁,因为上次口角,俩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
沈眠已经将沈辞划分到了林琅礼那一派中,之前哄他说什么养他的承诺都是狗屁,他再也不会相信沈辞了。
出了书房,沈眠鼓着脸就气冲冲往外走,沈辞叫他,他也不听,回到房间就开始让阿姨收拾东西,顺便询问情况。
阿姨小心和他说:“眠眠,琅礼的房子我听说还没有装修好,先生想让他去你的房子、或者小辞的房子暂住一段。”
沈眠心砰砰跳了一下,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心想刚刚爸爸没有和他说这件事,那应该是要这贱人去和沈辞搭伙。
就是嘛,他们俩双胞胎兄弟,虽是异卵,可怎么着也是亲兄弟,就算是要相处交流感情,也轮不上他。
叩叩——
房间门被人敲响。
沈眠还以为是沈辞,背对着门口摆弄着桌上东西,边说道:“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讲话太过分了!”
阿姨低声提醒:“眠眠,是小礼。”
沈眠倏然扭头看,一个月不见,林琅礼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皮肤好像也变得白了些,原先身上的那点穷酸气,在这短短不见的时间中,都荡然无存了。
沈眠口中含酸,不得不承认,林琅礼看起来是要比他更像沈家人。
“沈眠,”林琅礼偏身让阿姨离开,走进房间,“不是说要做好哥哥吗,怎么这么久没有见面,中间不联系就算了,回来也不和我打一声招呼?”
沈眠心里犯嘀咕,没摆脸色,也没堆笑,就那么睁着眼睛回望看他:“你也没有联系我啊。”
林琅礼轻笑一声:“眠眠?沈眠,你离开的当天,还联系了沈辞,怎么那时候不晓得联系我?”
沈眠这下是真的讶异睁大眼睛,真心实意地觉得无辜。
什么嘛,他们俩的关系林琅礼不最是清楚,装来装去,现在还过来问,真是好奇怪的一个人,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真吓人,不愧是个混蛋。
林琅礼欣赏了一会沈眠瞬间变得有些绷紧的神色,开口说起正事:“你走的太快,爸爸要我来通知你,开学之后的那一段时间,我会和你一起住。”
“……”
什么是羊入虎口?
爸爸原来这么讨厌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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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想让他去挨欺负。
沈眠眼前一片灰白又一片黑,直冒冷汗。撑着桌子,他失力靠上,有气无力:“林琅礼,你不要逗我玩。”
“我怎么会逗你?哥哥,眠眠哥哥,和我住一起,你不开心吗?”林琅礼表情很正经,中间换了好几个亲昵的称呼,看沈眠表情变换,兴致更甚。
沈眠想骂回去嚷回去,可智商难得上线,真要在这时如此,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顿了半天,沈眠支支吾吾说:“我的房子很小的,才二百多平,只够一个人住。”
看着林琅礼神色不变,沈眠狠下心继续道:“林琅礼,你去住吧,我搬回学校宿舍就好。”
“这可不好,”林琅礼笑眯眯靠近,神色竟然有一些温柔,“我听家里人说,眠眠你是豌豆公主,住宿舍的话,还会起疹子,是吗?”
这是之前中学时沈眠用的理由,虽然确有其事,可沈眠当时闹腾了好久,无奈最后变成了每天车接车送。
事情拍板下来,再无转圜之地。
临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沈眠躲在阳台偷偷抹眼泪,他眼圈都哭红了,抽泣着给沈瑾山拨电话,颤着声音告状。
沈瑾山安抚了他几句,给他转了一笔钱。
沈眠还是难受,直到沈辞进来,沈眠才挂断电话,不出声躲在阳台的秋千后面。
沈辞进来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正欲离去,瞧见玻璃门外有一团阴影晃了一下,他走过去揪出那团阴影,看见哭得很可怜的沈眠,皱起眉。
沈眠没有心情与沈辞置气了,被捉住手腕也只是怏怏的,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不会欺负你的,”想了想,原先要说出口的奚落都忍不住变成了安慰,沈辞道,“林琅礼和爸妈保证过,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沈眠没什么情绪瞄他一眼,不是很想说话。沈辞这个不怎么做小坏事的人不知道,还有种恶作剧叫指使、叫借刀杀人。
林琅礼完全可以做的毫无痕迹嘛,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粗心,总忘记一些细节。
“你走,我不理你。”沈眠赶他出去。
出了门听到反锁的声音,沈辞才想起自己忘记和他说的事,不过也不大紧,之后再提也完全可以。
第二天清晨,沈家三兄弟便坐上了返校的车,虽然大学和沈家都在同一所城市,可单程便要六十公里,上大学第一年,沈眠与沈辞也只会在没有安排的周末会回去。
沈眠率先上了另一部车,催促司机尽快离开。
无奈,沈辞和林琅礼坐上了同一部。启程没有多久,沈辞手机亮屏,是来自沈眠的信息。
【中午一起吃饭!但你不许带他,我不喜欢他。】
【我要吃那家鸡公煲,你想不想念它?】
沈辞瞄了一眼,虽是冷着脸,可指腹敲敲打打,林琅礼余光看见,他回复了好一串文字。
那边又发来什么,林琅礼看见沈辞唇角稍稍翘起,带着点愉悦的味道。
林琅礼忽然开口:“之前你和我说他性格糟糕,你们关系一般,可是我却觉得,他挺黏你的。”
“家中是你和他关系最好吗?他遇到事情总是想着第一个找你。真奇怪,你们一直这样吗?”
12. 第 12 章
沈眠的确一直很黏他,沈辞翻转手机,回神看了过去:“他喜欢使唤人而已。”
林琅礼轻轻一笑:“是吗?爸爸说我和他一起住,你有什么想法吗?”
说起这个,沈辞心里有些异样,但面上不显,拨弄了一下手指,无所谓的语气:“有什么?你们俩头疼去吧,我一个人乐得自在。”
开学的头一天,课并不多,沈辞上完课从教室出来,看见沈眠抱着书本在门口等他。
重回校园,融入同龄人的圈子,沈眠显然如鱼得水,只沈辞打量的这片刻,年轻男生已经回应了好几个人的招呼。
其中有个人问:“眠眠,今晚我们聚餐,你可不可以来啊,大家都好久没见面了。”
沈眠脸色犹豫,眉头轻蹙,沈辞冷下脸色,大迈步走过去,开口:“去不了,他晚上有事。”
沈眠抬眼瞄他一眼,笑眯眯附和道:“嗯,晚上我没空。”
“好吧。”被拒绝的那个男生,神情显而易见变得懊丧,又像是早有意料,没两秒又开口,“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我们去玩密室,好吗?”
沈眠有些心动,暑假的两个月不是在因为林琅礼发愁发怵,就是在大哥那儿,的确很无趣。
“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没有回应沈辞偷偷捏他手心的暗示,沈眠含糊回答。
出了教学楼,沈辞便走得飞快,将沈眠甩在身后。
好不容易追上,沈眠故意无视身旁人的愠怒,语气自然:“你走太快了,不热吗?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饿好一会了。”
这一顿饭沈辞吃的索然无味,沈眠却挺开心,在家中吃不到这些重油盐的东西,一边吃,还在回着手机里那些不断闪过的信息。
沈辞不爽:“又在和你的舔狗聊?”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放下,“什么啊?我又不喜欢他们。”
见沈辞脸色依旧阴沉,沈眠话里带上笑意:“而且我不是和你说过嘛,我喜欢温柔的、对我好的,还要长得很好看,你忘记了吗?”
“对你好?像大哥那样?”
沈眠说:“大哥是对我很好,你对我也不差啦,虽然我总是生你气,可你还是不错的。”
明明也不是多高的评价,可沈辞轻易被这两句话安抚下来,脸色好看了一些。
可还是面无表情,语气冷漠:“少来花言巧语,当我是你舔狗吗?”
下午下完课之后,沈辞没有去实验室,陪同林琅礼一起去宿舍里搬之前的旧东西。
东西并不多,一条褥子两条被,几件洗的发白的衣服,还有少部分生活用品,怎么看也不需要两个人一同搬。
沈辞看不下眼那些旧物,问道:“家里给了你钱,也给你在沈眠房里添了新的,这些东西还带着做什么?”
林琅礼动作一顿,认真看他一眼:“你知道我爸妈,还有奶奶都已经去世了吧,林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沈辞目光偏过去,看那几件旧衣服,莫名想到要是沈眠一开始没有和林琅礼错换,那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土里土气的乡下包子,他比不得林琅礼健康强壮,或许小时候捱不过病痛,早早夭折;又或者坚强的长大,但初来到大城市,心里会不会自卑,又长成那个样子,会不会很容易变坏?
沈辞沉默,眼神扫了一那小小的宿舍床,说道:“我下去开车,走吧。”
沈眠的平层,位于校园附近一公里的高端小区之中,他那一栋,每层又是一梯两户,沈冕君给林琅礼购置的那套房子,便是沈辞的对门。
一想起今晚林琅礼便要和他独自住在一起,沈眠连去装装样子搬行李的想法也没有,回来后就瘫在沙发上,将自己摊成个小饼。
指纹锁响起,门开了,沈眠侧了点脑袋,悄悄看过去。
屋主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也不搭理人,沈辞只好引林琅礼进来,开口介绍:“你的房间在他旁边,也是一间有独卫的大卧室,爸爸听说你喜欢阳光,给你重新装了落地窗,你的那套房子,也有很多窗户。”
沈眠听着这些话,心里死的透透的,脸又偏过去,垂在沙发外的另一只小腿,心如死灰地晃了晃。
以前的旧物不多,林琅礼进屋后看了一遍,确认沈眠没有再蠢到如那次使坏,走到客厅。
沈辞推眠小饼起来,见沈眠不吭声,又对林琅礼说:“那我们去吃饭吧,不管他。”
想到还没有被解禁的零花钱,以及所剩不多的余额,沈眠不想放过蹭沈辞的饭。眠小饼抬头,大声说道:“我要吃鱼。”
“吃什么吃,猪不能吃鱼。”嘴上这么说,可临到头还是让沈眠吃上了。
中午吃了鸡公煲不过瘾,晚上吃鱼也要的水煮鱼片,另外要了一份辣子鸡,红通通辣油飘在上面,沈眠也不管另外两人,菜刚上桌就夹了几口。
沈眠爱吃辣,也能吃辣,可每次吃辣时脸总会晕红一片,像个熟透的桃子。
沈辞看沈眠气色已经变得很红润,嘴巴也像抹了口脂一般艳,提醒:“别多吃,你胃不好。”
沈眠放下筷子,拍了拍自己脸蛋,喝了口冰饮,回道:“我还要点个焦糖布丁。”
“猪不能吃甜品。”沈辞又说。
沈眠瞪他,说他是小气鬼。
饭后,沈辞手里拎着沈眠打包的焦糖布丁,慢悠悠地踱步往回走。
沈眠悄悄问:“你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恢复我零花钱吗?当时说的是只扣一个月啊?”
沈辞至今依旧不知道那时沈眠与林琅礼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想问又不想显得自己很八卦,摇了摇头。
林琅礼:“爸爸说你什么时候和我真心认错就什么时候恢复。”
“你怎么可以偷听我讲话?”沈眠气得内心张牙舞爪,又道,“我已经和你真心认错了啊,是不是你对我有偏见?其实是你没有真心对吧。”
林琅礼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可能吧,不过的确是由我判定,你可以试试始终对我‘真心相待’,或许我就会原谅你。”
“再说,你不是可以朝沈辞要钱吗?”
“……”身后的两人尽数沉默了。
回到住所,沈眠说要送沈辞下楼,刚到电梯口等待,沈眠就忍不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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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礼坏话:“你看他,无法无天,咄咄逼人!他还说你呢,这就是和你一起玩游戏的好哥哥好弟弟……”
林琅礼彬彬有礼打断他们:“沈眠,先帮我录入一下指纹可以吗?”
这个贱人——
沈眠红着脸跟林琅礼回去了。
录完指纹开了门,沈眠脸上直冒热气,飞快蹬掉鞋就往卧室一钻。
林琅礼在外面敲门:“沈眠,你的布丁不吃吗?”
沈眠想让林琅礼就当自己死了。
这一晚,沈眠睡得一点也不好,在沈家沈眠已经无法再对付林琅礼,现在回了学校,他好担心重蹈覆辙。
冷汗淋淋了一夜,清早醒来时身上还黏着汗意,冲完澡,沈眠喷上香水香喷喷地出门。
林琅礼坐在客厅用着早餐,沈眠脚步停下,视线看向餐桌上的几屉早餐,扭扭捏捏坐上了一边。
林琅礼没有阻止他,沈眠凑近一点,问:“林琅礼,你不会生气了吧,我要是真的很讨厌你,怎么会让你住进来呢?”
林琅礼停下动作,突然没头没尾问:“沈眠,你每天都会往自己身上喷香水吗?”
从小就喜欢这种精致玩意的沈眠有些羞赧,硬着头皮否认:“什么香水啊,我才不会喷那些呢,这是我自己身上的香。”
“……”
林琅礼被逗笑了,沈眠真的搞不懂,这句话是有一点绿茶没错,可也不至于笑得这样夸张,就差拍桌子了。
他有一些生气,又不敢用沈辞那样的态度对林琅礼哇哇叫,只能低眉顺眼地坐在一边,小口小口地啃着包子皮。
过一会,林琅礼终于笑够了,支着太阳穴道:“沈眠,急什么?我们还要相处好久呢,有些小摩擦很正常,不是吗?”
小摩擦?沈眠冷汗又冒了出来。
可林琅礼说的没错,他的房子装修要一段时间,之后还要散甲醛——
怎么就不毒死林琅礼?
总之进展不会很快,沈眠一想到这里,不由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包子皮也不啃了,背包要走。
林琅礼叫住他,语气很温柔:“你还没有吃早餐,爸妈可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他也提起书包,笑着和沈眠并肩,“好巧,我上午也有课,我们一起走?”
沈眠不敢拒绝林琅礼的威胁。
这个贱东西甚至假惺惺将他送至了教室门口,语气如常地和他告别,还说晚上要一起吃晚饭。
沈眠水了上午两节课,终于想出了办法。
回了学校,同学们又不知道他家中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与林琅礼之间的龃龉,届时传播林琅礼的坏话谣言,想必轻而易举。
即便是再游刃有余的人,也会为舆论头疼,为谣言烦恼。
沈眠心里得意极了,恶魔小角小尾巴钻出来。
以林琅礼之前的个性,那么倔那么傲,肯定很招人讨厌,自己注册个小号发帖,肯定一呼百应。
在学校这样丢沈家的脸,连最基本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爸妈肯定也会对林琅礼心生厌恶。
那么,该造什么谣呢?
13. 第 13 章
【炸裂!某大二“校草”真面目曝光:骗取助学金,私生活脏到令人作呕!建议直接开除!】
正文:本来不想说的,忍了快一年,今天必须不吐不快!不说名字,大二那个靠装寒门学霸蹭热度的所谓校草,背地里根本就是个人渣败类,真把我们学校当垃圾场了?!
去年开始,我就发现这个人特别过分,助学金奖学金都拿了,却偷偷用着奢侈品还有新手机新电脑,还总是在外面高级餐厅里用餐,合着真正家里困难、连教材都舍不得买的同学拿不到补助,全被他这种蛀虫骗去挥霍了?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还有,他对待别人态度很差,和室友关系相处都很不好,和一个相处差就算了,和全寝室都闹矛盾,这还用说吗?听说他在寝室不洗澡不刷牙,床板都脏得长蘑菇了,还嫌弃室友,怎么有那个脸?
我上次还看见他对保洁阿姨特别凶语气很坏,说阿姨是乡下人,不要把他新鞋弄脏了!!
以及他从去年入学开始,就总是夜不归宿,我在外面看见过他好几次搂着不同的人,好脏啊,今年更甚,听说开学直接搬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傍上谁了?真恶心,来钱这么快,这样还要抢别人助学金呢!
这种道德败坏、骗钱骗色、毫无底线的败类,凭什么待在学校污染风气?真怕他带坏更多人!强烈建议学校严查他,直接开除!也提醒各位同学离他远点,别被他那副斯文学霸的样子骗了!
—
退出用新手机卡申请的账号,沈眠拎起包离开网吧,做这样的坏事,他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一开始写了好几遍,可是他不大会骂人,绞尽脑汁去模仿其他论坛的挂人贴,才勉强完成。
学校的论坛用户活跃,发出去没两分钟,便有消息提示,沈眠没有点开去看,他既惶恐,又期待帖子发出之后同学们的回复。
他没有证据,毕竟是造谣,都是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坏主意冒出来时雄赳赳气昂昂,可真发了出去,沈眠心里突突直跳,直到回去路上有同学和他打招呼,才勉强回神。
还有一个小时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林琅礼早上和他说晚上一道吃饭,沈眠才不愿意,可又担心对方借此刁难,只好拿着书包先去林琅礼的教室瞄两眼。
教室里有不少人在偷偷望向林琅礼,自以为隐蔽的眼神,看完之后互相对视,分明是那个帖子被他们浏览到了。
不过短短半小时不到,就掀起这么大动静了么?
沈眠更觉得害怕,又有一点面对苦主的心虚,可林琅礼已经瞧见他,眼神对视上,沈眠不情不愿从后门走过去。
青年仍是恍若不知的样子,收拾了身侧的另一个座位,没有和他说话。
“我,我没课了,我想先回去,”咬了一下舌尖,沈眠支支吾吾,不敢抬头看苦主的眼睛,“晚上我不和你一起吃饭了,你可以找沈辞去,他下午没课要么去做实验要么就会去打球。”
林琅礼漫不经心点头,忽然抬眼瞄他一眼,吓得沈眠一个激灵:“你很了解他。”
沈眠心乱如麻,胡乱点头:“我们毕竟一起待了好多年嘛,以后你也会很了解他的!”
林琅礼笑容收敛,头偏回去继续听课,算是同意了沈眠的申请。
说是要回去,可沈眠出了教学楼后又感到迷茫,他登录自己的账号翻了一下帖子,下面已经有许多层回复,前排解码,中排嘀咕,询问的、要证据要pdf版本的、质疑的,全都在评论区串着,推推搡搡,转发分享也几百+,沈眠竟感到有些眼疼。
正是九月初,还是炎热的时节,可年轻男生不知怎么,后背发凉,还有一点后悔想哭的冲动。
身后一道男声忽而响起,格外雀跃:“眠眠!”
回头看,是假期和林琅礼一道遇见的那个舔狗,似乎是叫崔泉,沈眠心中一跳,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崔泉小跑过来,挨的沈眠很近,沈眠有些不大舒服,向后退了两步。
眼前男生似乎没发觉这点避让,热情追问:“眠眠,你下午是不是没课了?我出门时还在想着你呢!”
“哦,有课的。”
崔泉笑着反驳:“眠眠,你怎么可以骗我?我有你课表,你就是没课!”
年轻男生脸色冷下去,转身就走,崔泉又跟上来,死皮赖脸道:“眠眠,我可以请你喝奶茶吗?他们都说你喜欢吃甜品…噢,眠眠,你喜不喜欢游泳?现在天气还这么热,前两天学校刚换的水,我们去游泳吧!”
真讨厌!怎么会有这么冒昧的人?看不出自己不想搭理他吗?
而且什么叫“他们都说”?谁啊?难道会是沈辞?就这么把自己隐私喜好告诉别人吗?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沈眠走向另一方向,崔泉还在锲而不舍地跟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年轻男生的抗拒与反感。
“眠眠,眠眠宝宝,”崔泉忽然肉麻称呼,说,“眠眠,你已经不是沈家少爷了,为什么还这么拽这么狂呢?”
沈眠神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
他与林琅礼的身世,按理说只会在同阶层的人中传播,学校里的人怎么会知道?
崔泉笑着,指腹忍不住摸上眼前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真是个恶毒愚蠢的小坏蛋,就那么轻轻吊着他,把他当狗一样差使,又那样吝啬,连点甜头都不许给他,怎么会有这样自私的人?
关于林琅礼的那个帖子他已经看到了,看完之后他立即逼问了主角的前室友们,崔泉很容易推测出了源头,又是沈眠做的吧?怎么不让他来?是随手又找了别的舔狗吗?
可他到底比其他狗要强一些,知道假期沈家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少爷事件。
明明已经失去了沈家的血缘身份,还与真少爷林琅礼有着不小的矛盾,怎么还和从前一般行事无所顾忌呢?
而且这样突兀,这样肤浅,连伪装也做不好。
他心中轻叹一声,他尚且能看得出来幕后是谁,林琅礼难道会看不出?
他这样担心沈眠,对方假期期间却连个消息也不回,真是好狠心的人。
掩下心中的哀怨,此时此刻,崔泉精神满是亢奋。
原先清醒时还想着要好好计划细细筹谋的念头顷刻间烟消云散,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神思也被摄住了。
用力握住沈眠的手腕,无视对方脸上的愠色,崔泉喃喃道:“眠眠宝宝,和我一起去游泳吧,不要这么凶看我,我只是想你对我好点呀。”
生拉硬拽的,沈眠觉得手腕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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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臂都好疼,但这并不算什么,沈眠忧虑漫上,崔泉又在犯什么病?
他还意识不到更深层次、更肮脏的危险,只颤着眉推拒崔泉的手。
路过的人纷纷看向他们,沈眠觉得尴尬又丢脸,他好歹是学校知名人物,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拉拉扯扯的,好不像话。
“崔泉!你疯了啊,你要做什么?”
强压着怒火,沈眠面无表情低声问道。
因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崔泉稍稍冷静一些,随即更显得兴奋,重复着:“眠眠,眠眠和我一道去游泳。”
“…我不会游泳。”
“没关系,眠眠,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而且,我还有事想和你说呢。”
忍受不了旁人讶异的目光,沈眠勉强同意。
刚开学不久,下午的游泳馆,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的扎在池子里。
趁着崔泉换衣服的空隙,沈眠给沈辞发信息:【有个神经病一直缠着我啊啊啊啊,还把我拽到游泳馆这边了,你过来揍他!!】
那边没回,沈眠心里烦意更甚,正要再发信息,崔泉却从更衣室出来,打断了接下来的动作。
“眠眠,你看我的肌肉,是不是很好看,想不想捏一捏?我天天健身,生怕你对我不满意。”
“……”炫耀什么呢?别给练成牛蛙了!沈眠心烦意乱,又想起林琅礼的帖子,心生忐忑,寻思着发酵的时间差不多,再大一点就不好收场了,要是林琅礼报警怎么办?沈家肯定会全力支持的,到时候他被发现…那就完蛋了!
神思不属的,沈眠看向来人:“你说你有事告诉我,什么事?”
看着眼前男生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那么可爱,连身上那点香气也很勾人,犹如鬼魅,扰得他心神不宁。
“眠眠,你好香。”
沈眠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嫌恶,像吞了半只苍蝇,浑身都在压着恶心。
他提包要走。
—
下完课后,林琅礼拎起包打开手机,论坛上的帖子已经堆了很高的楼,不过越往下滑,否认、质疑楼主言辞的便越多,大家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尽管有一点他如今穿行用度上的疑惑,可其他的事情,旁人通通都可以找出证据反驳回去。
有好心的同学给他支招:【学弟,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不知道哪个酸鸡来抹黑你,你保留证据,私信管理员让ta删帖。】
林琅礼轻飘飘回复【谢谢】,又看到半小时前沈辞给他发的信息,说晚上叫上沈眠一道吃晚饭。
林琅礼叹了口气,刚想回复对方沈眠已经跑掉,沈眠的信息弹了出来。
【救ma,,,有biantai游泳馆】
什么东西?语无伦次的。
林琅礼刚拧起眉,下一秒反应过来,电话拨回去,如果又是恶作剧的话,他想,他今晚就会教训一顿沈眠。
沈眠不是很会哭吗?哭起来的样子,的确有几分可怜。
林琅礼随意想着,手中电话在响了几声被按掉。
他按了按额角,很想不管不顾,内心接近冷酷地反驳的那些冒出来的焦躁。
沈眠给他发信息做什么,遇到这种情况,他怎么不去找沈辞去,反来找他?
14. 第 14 章
走到学校游泳馆门口,林琅礼的脚步像被钉住般顿住。
心底的懊悔翻涌,绷着脸转身就想走。沈眠这种货色,别说本就和他不对付,就算毫无瓜葛,他也犯不着为对方费半分心思。
不过一条模棱两可、恶作剧般的短信,他竟真的巴巴跑过来验证。
真是贱得慌。
他咬着牙在心里刻薄的、傲慢的骂自己,迈回去的脚步却鬼使神差地收了回来。
林琅礼眼神一厉,要是这又是沈眠骗他的把戏,今晚非要好好收拾他不可。
泳池里空荡荡的没有沈眠的影子,他冷着脸扫过两侧的更衣室和冲澡间,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耳朵紧紧捕捉着周遭的动静。
直到走到最里间冲澡间门口,一道极细极轻、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才飘进耳朵,那声音有些耳熟,与此同时,还夹杂着另一道粗重的呼吸。
里面有对野鸳鸯。
开不起房吗?
林琅礼不由拧眉,由衷厌恶,可下一秒,他又听见声短短的“不要”。
空气被这道带着怯意的言语破开,林琅礼神色凛下来,脚步回旋,周身气压沉下,伸手就要掀帘子。
忽而听见里面有人开口,语气厮磨,像在哄骗着谁:“眠眠,你不要害怕我,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刚刚踢我的那几下、打我的一巴掌,现在我还疼呢,眠眠,你真是个坏宝宝。”
“坏宝宝,我只是想让你和我道个歉,亲我一下又不会损失什么?是不是,你亲我...我就放你走。”
林琅礼听见沈眠小声骂了一句“变态”。
但他语气弱弱的,即便掺着滔天的恼怒,也好像无需被重视,反而为这句话更添怜意,想把其主人捧在手心好好把玩。
随即一声闷哼,那人又开口,语气很无奈似的:“眠眠,你看,你又踢我,太坏了,小坏蛋。”
嗔怪、怨怼、调情的语气。
实在受不了这古怪的对话和氛围,林琅礼铁青着脸要动手,又听那人说:“眠眠,你不是问我有什么事要告诉你吗?”
“林琅礼的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吧?我都猜到了,只有你这个小坏蛋会这么做。”
沈眠抵死不认,音量稍稍抬高:“滚啊,让我出去!什么帖子,我不知道!”
“沈眠!”空气定了一下。
身后走道传来沈辞低沉怒吼,林琅礼侧首,看见沈辞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此时脸上神情,应该是也听到了这些话。
帘内消音,很快,来自沈眠的呼救声亮起,还带着点哭意:“沈辞!我在这儿!”
沈辞大步走去,一把掀开帘子。
沈眠被推搡在隔间的小角落,抱着书包,红着眼圈,上衣也歪斜不整的,像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沈辞,呜呜,你怎么才来?”终于有了帮手,沈眠原先还强忍着的泪时瞬间落了下来。林琅礼在一旁看,总觉得不知道是不是沈眠眼睛要比别人大许多的缘故,掉的泪珠也又圆又大,顺着腮边滚下去,好不可怜。
他好像也心疼了。
真可怜,沈眠。
见沈家的另外两位来了,崔泉脸色骤变,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堆起笑,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
话音未落,沈辞的拳头就狠狠砸了上去。沈辞本就生得冷硬,此刻更是像尊煞神,拳拳到肉毫不留情。崔泉被打得连连踉跄,后背重重撞在瓷砖墙上,顺着墙滑坐在地,额头渗出血来。
林琅礼支了支嘴角,面无表情看向从角落走出来,正委屈不住手扶在他肩上抹着眼泪的沈眠。
他眉头不由拧了拧,很想伸手掸开沈眠的碰触,但最后,却变成了拂走沈眠的眼泪。
可怜,好可怜啊,好让人心疼。
可是,谁让他这样轻浮?对谁都笑。
怜意、轻蔑、厌恶搅得难舍难分。
哭得这样可怜,摆出这样的委屈表情,难道不知道只会让别人有更难堪的想法吗?
这样一个愚蠢的、心术不正的人…
林琅礼视线一寸一寸地梭巡过哭泣着的年轻男生,收回手指,从口袋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一声尖叫,崔泉抱着头缩成一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见沈辞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又往一边挪了两步,拽着沈辞的裤脚哀求,“沈少,求您高抬贵手……”
见状,林琅礼开口劝道:“好了,再打就闹大了。”
“就应该打死他!他耍流氓!!”沈眠红着眼瞪过去,语气里满是愤恨。
林琅礼轻笑一声:“真打死了,就算有沈家撑腰,沈辞也免不了牢狱之灾。沈眠,不要这么意气。”
挑拨离间!
沈眠讪讪地低下头,嗫嚅了一下,回避闻言看过来的沈辞眼神,低下头揉着眼。
沈辞沉声道:“我心里有数。”
离开游泳馆,坐进沈辞的车里,沈眠才彻底崩不住,浑身发抖地伏在沈辞怀里哭诉:“他好变态,要亲我,还要让我看他那里…”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从小被宠着爱着,年龄长大后,旁人对他的喜爱再着迷,也要畏惧于沈家的权势,沈眠从没有过如此孟浪轻佻可怕的经历。
他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失去了沈家少爷的身份后,即便家中表面没有将他赶走,可在旁人眼中,他早就失去了云端的位置,变得轻贱可欺!
他好恨林琅礼!都怪他!要不是他的回来,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恨死了恨死了恨死了!林琅礼怎么不去死?
略微思索很是难过,沈眠哭得越发伤心,直到有些缓不过气,年轻男生才微微张了嘴呼气,泄出了点哭声。
沈辞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沈眠这是在害怕,怕得和小时候惧怕手术一般,连哭泣都不敢出声,只颤着身子,偶尔一抖,当真是摧人心肠。
他心中有比沈眠更甚的愤怒,比沈眠更烈的怨恨,刀子一样慢慢刮着他的皮肉,好像将他只刮到薄薄一层。
心疼,对沈眠平时作风轻浮的看不惯……种种情绪,沈辞咽下口中的血腥气,开口道:“沈眠,不要哭,你要喘不过气了。”
沈眠抬头看他,秾丽的一张脸露出来,脸上的泪光盈盈闪着,睫羽都连成墨痕,却不显狼狈,反而更添清丽。
沈辞拿指腹碰了一下那点沁出来的泪珠,凉津津地化在他指尖,顺着流了下来。
心里的满腔怒火,顷刻间化为了柔肠,百转千回。
啪——
重重的一巴掌。
沈眠抬手挥上去,忍不住责怪:“都怪你!!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早来?”
回想起那屈辱的一刻,沈眠觉得恶心透了,“你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你再晚一点,我是不是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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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强|暴了?”
林琅礼坐在副驾,眉心一跳,看着眼前一幕,总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怎么和小情侣似的,也怪不到别人身上去吧?
见沈眠还要再打,沈辞伸手扣住沈眠的手,将男生压在怀里,另一只手腾出来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背,舒缓着沈眠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沈眠总算没有那么激动,心思也想通了,揉着眼睛抬脸看向沈辞,摸着对方刚刚被他打出痕迹的侧脸,小声道歉:“沈辞,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你疼不疼?”
“……”
“你真生我气啦?对不起嘛,沈辞。”
挨了打,沈辞当然生气,可沈眠都道了歉,再加上又发生那样的事,沈辞要怎么去怪他?
沈眠看他脸色,哄了两句,又要伸手去摸刚刚被他打了的地方,沈辞面无表情攥住伸过来的手,硬邦邦道:“行了,那人是谁?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到处招蜂引蝶的?”
他心里有些想责怪沈眠的随处留情,可又觉得怪不到沈眠头上,是那些人自己上赶着往上送,倒贴还要逼着沈眠要,实在是够下贱的!
“我都没跟他讲过几句话,就是之前让他帮了我点小忙而已,”沈眠偷偷觑着林琅礼脸色,继续道,“你知道的,我肯定看不上他。”
林琅礼在一旁冷冷看着。
沈眠原来是会真心道歉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
说起崔泉只是“帮了点小忙”,呵,真够小的。
怎么对他就这样虚伪,那样恶劣呢?
沈眠顺着沈辞毛捋了捋,见对方要抗过这件事替他撑腰,从青年怀里挣出来,找起林琅礼的茬:“林琅礼!你是和沈辞一道来的吗?”
为什么不去帮他?看他受辱,心中很得意吧。
原来被注意到了,林琅礼好整以暇,没有做声。
沈辞想起赶到那时听到的另一句话,问道:“我听到那个人说什么林琅礼的帖子是你发的,沈眠,怎么回事?”
沈眠脑袋发晕,太过紧张,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他还没有删帖呢。嘴上还是强自狡辩:“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沈辞点开学校论坛页面,被顶在最上的那条挂人贴赫然是“林琅礼的那个帖子”。
点进去,正文密密麻麻不堪入目。底下的质疑声虽多,还列出了佐证,可总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
他翻了两页回复,想起崔泉那副笃定、甚至敢拿去威胁沈眠的笃定,以及现在沈眠明显慌了神,眼珠子乱转的表情,心里渐渐有了偏向。
抬眼看向林琅礼,视线对视后又错开。沈辞问:“我一直没有问你们,假期沈眠一身伤,没两天就去了大哥家躲着,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眠咬着下唇不说话。
林琅礼轻描淡写:“他把我叫到楼梯口自己摔下了楼,把我也拉了下去,在爸妈面前说是我推的他。不过你知道的,那一块地方有监控。”
“我不是故意!”见沈辞脸上重又浮起怒色,沈眠连忙辩解,“我只是,只是不小心的。”
林琅礼哼笑了一声,没有反驳。
沈辞指节攥得发白,手臂也绷上了黛色的青筋,胸腔里更是像堵了团火,又闷又烫,烧得他思绪混乱。
他既气沈眠做事没脑子,拿伤害自己、造谣他人当报复手段,又失望于沈眠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非要一次次招惹林琅礼。
15. 第 15 章
车内静了下去,空间里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絮,又沉又冷地压在沈眠身上,丑事被揭出来,他下意识想去瞪林琅礼这个告状精,却被沈辞隔绝开视线。
沈辞语气冷峭:“发帖造谣、自导自演,沈眠,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沈眠肩膀猛地一颤,眼皮震颤,上面还浮着粉珍珠一般的薄薄一层红,没了刚才的气焰,看着可怜巴巴的,却仍是不肯承认:“凭什么说是我发的贴,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沈辞低头看手机,再刷新一下,帖子居然没了,看来是管理员出了手。
想起主楼里那些话,沈辞冷笑一声:“除了你,还会有谁?林琅礼和你错换,他本就该回沈家,你占了他十九年的身份,不说愧疚,反而一次次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针对他,你觉得自己很占理?”
沈眠心里气得发抖,想辩解自己不是故意的,可看着对方紧绷的下颌线、毫无温度的眼神,心脏骤然一缩——
从小到大,沈辞从未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他。
“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你做错什么,家里、我都能给你兜底?”沈辞的声音再度沉了几分,“你一而再地这样,不知轻重,没人能护着你。”
沈眠偏过头,不肯再听。见沈眠装聋作哑,沈辞心肠越加冷硬。
这么多年,他们虽是兄弟,可从来都是沈辞照顾他、教育他、纠正他,但没有用,即便面上装的再乖巧,再善解人意,转头就可以那样心思恶毒地对待别人。
可是并不是全天下都是沈辞,沈眠的行为,遇到他愿意尚可解决,可万一踢到了铁板呢?
林琅礼并非池中物,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沈眠与他作对并不会有好结果。
事实也的确如此,摔下楼陷害,自己落伤挨训不讲,沈眠最在意的,来自家人的偏爱,不反而渐渐偏移了吗?
造谣生事也是如此,如果他不知道,如果他没有多问,林琅礼又会怎样报复回去?
沈眠通通都没有想过。如果他不管,林琅礼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他又能怎么办?!沈瑾山、还有父母眼中,这本来就算是沈眠欠了林琅礼的,算计来,算计去,最后遭了报复,谁会站在他那边?
沈辞闭上眼,慢慢平息内心的怒火与无力。是他的错,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容忍、纵容,去替沈眠遮掩错事,去替沈眠弥补后果,才导致沈眠今日这样无法无天的性格。
转向副驾的林琅礼,青年语气缓和些许:“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顿了顿,沈辞又说,“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爸妈?”
“沈眠不是说,不是他么?”林琅礼掀起眼皮,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个圈,语气似笑非笑:“你不要这样吓他了,你看,他又要哭了。”
沈眠没有理会林琅礼的意有所指与讥讽,所有注意力都黏在沈辞身上。
但沈辞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那一眼的含意与情绪,让沈眠遍体生寒,心脏急促地跳起,连林琅礼说的话都听不见了。
沈辞的眼神,分明是烦躁与同情。
烦躁?沈辞是真的讨厌他了吗,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因为林琅礼?
连最疼他的沈辞都变了。那爸妈呢,是不是早晚也会像沈辞这样,离他而去。
原来之前的维护还有安慰,都不是无条件的,发现他做了错事,他立即就成了那个要被斥责、被放弃的人。
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沈眠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车停在楼下,沈辞一句话都没多说,看着两人下车,立刻打方向盘驶离。
沈眠进单元楼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只看见个车尾灯,毫无留恋,看着车影消失,鼻尖也发酸。
他今天都这样可怜受了这样的委屈,为什么沈辞还要揪着这些事不放?
林琅礼忽然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沈眠竖起防备,警惕抬头:“不是我做的。”
林琅礼没有就这件事说起,低下头看向沈眠的眼神很淡,没有嘲讽,也没有之前的不耐,就只是平静地看着,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沈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脸刷电梯卡。
进了电梯间,林琅礼靠近过来,语气轻慢,带着哼笑:“沈眠,我今天发现,你哭的时候,还挺漂亮的。”
沈眠脸色涨红,觉得屈辱又难堪,在讨厌的人面前露怯,本就是件丑事,更不要说还是这种事情。
楼层数字变化,门开了,沈眠一声不吭往外迈,林琅礼却捉住他手腕,低声问道:“你和崔泉闹翻了,他今天这样对你,是因为之前你就是靠着这些哄他来找我的麻烦吗?”
沈眠缓慢的、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林琅礼把他当什么?可以出卖身体的俵子吗?这个贱人,他怎么敢这样想他!
抬手一掌就要扇过去,林琅礼却攥住他小臂,往自己怀里带:“你不要把我当沈辞,我对你可没有那么大耐心。”
电梯又在往下走去,停在负一楼,进来了个陌生人,看到沈眠和林琅礼这样亲密姿势却古怪的氛围,一时愣住,既尴尬又好奇。
沈眠今天丢的脸已经够多,见挣不开林琅礼的桎梏,只好将脑袋埋进林琅礼胸前。
林琅礼冲路人微微一笑,一手圈着沈眠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便搂上怀中人的腰,虚虚挂着。
又到了他们的楼层,林琅礼将沈眠带出,却不肯松开沈眠的手。
沈眠倒没往林琅礼在占他便宜这方面去想,还以为林琅礼是在羞辱他。
“林琅礼,你也觉得那是我发的是吗?可是我都不知道那件事,你不能对我有偏见……我都没有怪你下午为什么先沈辞到,却没有帮我的事了,你不能听他们的话,就先入为主冤枉我。”
进了客厅,林琅礼也不开灯,而是将沈眠抵在墙边,指腹缓缓蹭过男生的眉眼、脸颊,还有唇瓣。
借着皎洁的月色,林琅礼细细端详沈眠带着丝紧张的神情,动作暧昧,眼里含着晦涩的情绪。
沈眠真的是和他一样大的年纪吗?怎么看着完全不像,林家夫妇居然可以生出这样的孩子,沈家又是怎么养的他,养成这个样子。
沈眠心跳漏了一拍,他自知和林琅礼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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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差距,此时没了旁人,便迅速安分下来,微微睁大着眼,咬着唇,抬眼怯怯地看着将他罩住的人。
这样乖,这样温顺地看着自己,就像一只引颈受戮的羔羊,倒看不出肚子里那点坏水了。
林琅礼将这些细微处尽收眼底,看出沈眠是在怕他,又觉得很没有意思,沈眠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蠢物,明明那样瞧不上对方,要是只凭这张脸就勾得他在意,他岂不是变成被沈眠这样蠢物勾得着迷更下一等的蠢物了?
松开对沈眠的禁锢,林琅礼开了灯,走到客厅落座,给自己开了瓶水,语气淡漠:“沈眠,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你有前科。”
言尽于此,沈眠还有什么不明白?可是他不能理解,林琅礼是想让他做什么。总之论坛上的帖子已经不见,沈眠沉默了一瞬,道:“可是我那时候已经和你道了歉,之后到现在,我都没有再怎样你,还不够证明我的诚意吗?”
林琅礼:“沈眠,这不够的。”
沈眠想了一想,“那我搬回宿舍可以吗?我不打扰你,你眼不见我心不烦。”
“不好。我怎么舍得你出去受苦?沈眠,”林琅礼看向他,“你知道下个月底,沈家预备举办我的认亲仪式吗?”
认亲仪式?这个时间,正是他们的生日,沈眠一怔,心里涌起失望,这一日还是来了。
却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难受,可能是今日的打击已经够多,沈眠再提不起更多的精力了。
林琅礼见他神色失落,却不到愤恨的地步,也觉得索然无味,转身准备离开时,听见沈眠闷闷的声音传来:“沈辞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
林琅礼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沈眠垂头丧气地站在那,离着这么一段距离,仍可清晰地瞄见沈眠的面孔,眉眼姝丽,嘴唇红润,美丽得无可复加。
他想起在车上看见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熟稔,沈辞将沈眠搂在怀里,沈眠探出手抚摸男人脸颊的画面,心里莫名闪过一丝不快。
如果被换掉的是沈辞,沈辞今日还会是这个态度吗?那他呢,他又会如沈辞那般去维护沈眠吗?
“沈辞和我说过,他早就厌倦给你收拾残局了,还说你性格糟糕,除了一张脸,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你。”无名业火烧着,却发作不得,带着浓浓恶意,林琅礼讲出这番话。
他欣赏着沈眠脸上如遭雷击的神情,慢条斯理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不如他讲的那样差,我见你对待亲近的人,不还是挺可爱的么?”
沈眠怔在原地,头低垂下去,看不见他脸上表情,林琅礼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正要再瞧,忽而可见沈眠腮边一滴水珠滚落下来,在空中闪了一闪。
哭了?
下一秒,沈眠抬起脸反驳他,语气很轻:“我不信,你说谎。”
林琅礼捏着水瓶走近,低下头凝视沈眠微微颤着的、紧咬着的唇,道:“沈眠,我不想与你再闹,你安分一点,或许能讨我更多一点喜欢。”
他手指又摸上沈眠发烫的眼角,细细摩挲着那块凝脂般的肌肤,轻轻喟叹一声。
真是——
16. 第 16 章
终于察觉眼前人的不对劲,沈眠别过头避开了林琅礼的碰触。
“为什么我还要努力才能得到你的喜欢?你一点都不诚心,根本就是在玩我!”
林琅礼眉头皱起,被“玩”这个字眼给刺激到,他冷下脸,定定地看着沈眠,试图从其脸上搜寻出勾引他的意图。
但没有,沈眠红着眼瞪他,气呼呼地回房,将门掼得哐哐响。
林琅礼留在客厅,盯着沈眠的房门,半响没有动。
好奇怪,因为沈眠,他变得好奇怪。他按下那点莫名悸动烦躁的心,感到一丝茫然。
回到房间,沈眠冲了澡钻到床上看手机,首先切换账号登录论坛,眼见发的那条帖子的确被删,账号也被封禁。
沈眠放了点心,切到与沈辞的聊天框,打出去的文字删了又改,最终只发出一句【你到底什么意思】,可对面始终是一片死寂。
沈眠要被气坏了,就因为这点小事,他们才和好没有两天,沈辞就在和他闹。
而且在生日宴会上举办认亲仪式这件事,沈辞也不和他吱声,是完全忘记了家中还有他这么个人吗?
就那么喜欢林琅礼,他们这么多年感情,沈眠还以为沈辞和他关系最好呢。
哼,不过如此。
他盯着聊天框缓缓眨了眨眼,将沈辞的置顶撤下,看下往下的另一个头像。
犹豫片刻,沈眠发了个瘪嘴哭哭的表情包过去。
本以为男人这时候在忙着工作,没想到没过多久,沈瑾山回复:【眠眠,怎么了?】
沈眠看着这条信息好久,看得眼睛都发酸,只有大哥还会关心他疼他,从小好像就是如此,那时他不想吃药,钻进沈瑾山的房间,大哥把他抱在怀里哄他,他不想吃就不用吃,大哥还会替他遮掩。
沈眠回想这些,忽然觉得现在很需要一个拥抱。
第二天一早,沈眠睡得昏昏沉沉,毫不犹豫拜托室友帮他请假一天。醒来后,沈眠叫了车,去了沈瑾山的公司。
这个时间点,沈瑾山正在开会,助理带他进了大哥的办公室,沈眠趴上沙发,翘着脚等待沈瑾山回来。
半梦半醒之间,沈眠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迷迷糊糊睁眼,看见沈瑾山坐在身边,烟灰色的西装,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面容英俊而冷淡。
见他醒了,寒意消解,沈瑾山笑着问:“眠眠,你今天没有课吗?”
沈眠小声道:“今天我请假了。”
“又受了什么委屈?”摸头发的动作一顿,沈瑾山微微倾身,“课也不上,来我这里了。”
沈眠捉住哥哥的手指握在手心,眼睛一酸,道:“哥哥,昨天有个变态想欺负我,对我动手动脚的,沈辞骂我,林琅礼还说是我之前就在勾引那个人……”
“欺负你?”
提起这个沈眠便止不住的恨,此时面对沈瑾山,又生出许多委屈来:“有一个之前被我拒绝过的人,把我堵住,想摸我想亲我,对我讲了许多恶心的话。”
才刚返校没多久,沈瑾山没想到沈眠就会遇到这样的事,他倒是没有疑心沈眠是不是故意引诱着别人。
沈眠这个弟弟,从来都看不上其他人,能入得了他眼的,也不过寥寥。
没等沈瑾山安慰,沈眠又道:“这都是因为林琅礼造成的,因为他回来,原先不敢对我这样的,也有了底气,觉得家里会放弃我,都是因为他。”
想来想去,沈眠还是记恨上了林琅礼。见沈瑾山稍有松动的脸色,沈眠爬起来,往男人怀里钻。
沈瑾山低头看着怀里的男生,沉默了一瞬,才道:“不会的眠眠,家里不会放弃你,至少哥哥不会。”
“是谁?眠眠你想怎么处置,哥哥帮你教训。”
沈眠听得心满意足,也不怀疑真假。
头抵在沈瑾山脖颈间,另一只手攀上哥哥的肩膀,嘟哝道:“还是哥哥你对我最好,哥哥,你以后的爱人肯定会很幸福。”
又想起昨日林琅礼的离间,乖巧劝阻:“哥哥,我才不要你替我做什么,沈辞已经替我揍了那人,再教训就要犯法了。”
沈眠此时的懂事,让沈瑾山稍稍讶异,但男人此时更多的感触,是面对沈眠动作的为难。
沈眠不再是小时候的幼儿,这样的姿势,于他们而言,其实并不妥当。但沈眠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神色放松,他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傍晚,司机送沈眠回到住所,沈眠还是决定听从沈瑾山的建议,试着和林琅礼好好相处,至少表面要过得去。
可没有想到,刚推开门,便发觉林琅礼坐在客厅沙发,窗帘全部闭着,只开了盏落地灯。
沈眠看不清对方的面容,隐隐约约之间,他在亮处,林琅礼却在暗处,这种会被他人肆意打量而他却无从察觉的处境,让沈眠心里烧起一团无名的火。
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用房子的公共空间?
不过也好,省的他敲门示好,沈眠心思几变,最终换上带笑神情,上前搭话。
“林琅礼,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间,是在等我吗?”
他语气轻轻的,用上了和之前舔狗一样讲话的语气。这样自作多情的话,沈眠说出来都觉得犯恶心,可林琅礼听到后歪过头看他:“沈眠,你白天没去上课,去了哪里?”
“是沈辞让你问的吗?”
“……不是。”
“白天不舒服,可能是被昨天吓到了,就出去散了散心。”听到否定,沈眠有些沮丧,很快又收拾好心情,犹豫着坐上沙发的另一边,“林琅礼,我以后老老实实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让家里赶我走?”
林琅礼没有仔细听沈眠的话,他只觉得,在沈眠坐上离他不远的位置时,一股暗香扑来,其中还夹杂着明显属于成熟男人的香水味道。
是做了什么?能留在身上这么久,这样浓。
“林琅礼,你真的那么想赶我走吗?”
拉长的柔和声音再度响起,青年回过神,带着恶意盯梢着眼前人,判断出沈眠又在对他装可怜装清纯。
他心中不免冷笑:“爸爸和我商量过,我们俩都要认祖归宗,林家只有你一个独生子,所以认亲仪式之后,我会带你回去祭拜。”
沈眠身子往前探了探,扯住年轻男人的衣摆,追问道:“我的户口,会被挪出来吗?”
林琅礼盯着被扯住的衣角,眉头渐渐舒缓开:“我不知道。”
沈眠失魂落魄低下头,肩胛冉弱,惹人心怜,林琅礼不禁想起他们一同用餐时,沈眠也总是挑挑拣拣,每次没吃多少就吃饱了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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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礼,你真的很讨厌我吗?”见对方不反感自己的靠近,沈眠小心翼翼靠得更近一些。
“我和你道歉你不原谅我,想搬回去你也不愿意,昨天还说什么我要安分一点你才会多喜欢我点这样的话逗弄我,你到底想对我怎么样嘛,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准话,我保证按你的要求来。”
林琅礼脸色稍霁:“我早就说过,你对我真心以待,我会原谅你。”
“真的吗?”水津津的一双眼,盯着他瞧。被沈眠这样专注地看着,林琅礼不大自然“嗯”了一声。
隔天,沈眠从宠物店里抱回了一只猫。
林琅礼下课回来,见到客厅里那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仔细瞧了一瞧,才发现是只猫,长得和被烤焦一块的棉花糖似的,脸很圆眼睛很大,带了个米黄色小围兜,看着笨笨的。
“这是什么,沈眠?”林琅礼哑声问道。
沈眠坐在地板上逗着猫,闻言响亮回答:“是只猫,金点!是不是好可爱,像个烤面包,你喜欢猫吗?”
“不喜欢。”林琅礼别过脸,“你养宠物,会把家里弄脏。”
沈眠:“猫才不脏,而且每周会有阿姨来打扫,你不要担心啦。”
他又把猫抱起,想往林琅礼怀里塞,“你昨天说我要真心对你,可是我们平时都没有什么交集,敲你门没话找话的话也好像不太好,所以我买了只小猫,以后我们俩一起照顾猫,我就可以经常看见你了。”
林琅礼硬邦邦的不为所动,碰着他小臂的猫体温温热毛发蓬松,他的注意力却全部黏在眼前沈眠身上,男生小嘴动来动去,眉眼都是养了猫的开心。
沈眠真是没有边界感,和沈辞一副小情侣过日子的样子就算了,带只猫回来要他一起养,是要他们扮演过家家,做猫爸爸妈妈吗?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两秒,见沈眠仍自顾自地想把猫给他抱住,终究松动臂膀,将小猫揽进怀里。
沈眠扶着他胳膊,手指搭在林琅礼裸露出来的结实上臂上,兴奋地盯着猫瞧:“它真的好可爱,我进宠物店一眼看中了。”
又说,“不过虽然是我买的,可是我都没有征询你的意见,真对不起,所以,林琅礼,我决定把给小猫取名的机会给你。你说,是跟你姓呢,还是跟我姓?不对,我们俩两个姓都可以。”
沈眠已经纠结坏了,林琅礼听到这话忍不住定眼看着男生。
真的不是转换思路从针对他变成勾引他了吗?
沈眠推了推他胳膊催促。
再看一眼怀里的猫,毛绒绒的,林琅礼眼神飘到面前男生脸上,嘴里蹦出两个字:“眠眠。”
“……”沈眠生气了,“林琅礼!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琅礼不露愧意,更正:“小面包。”
沈眠勉强满意,顺着挠了挠小面包下巴,又把猫抱了回去,和林琅礼约法三章:“林琅礼,我在买了自动猫砂盆,不过还要过两天才到,这几天我们一人一天铲屎,好不好?”
说着又半靠起林琅礼,神情很自然地继续说着话,尾音稍稍勾起,是之前和沈辞相处的样子——
林琅礼浑身都绷住了,他忍不住想,是觉得沈辞不要他了,在重新找下家吗?
用这样撒娇的语气,是真认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吗?
17. 第 17 章
他想不明白,沈眠又在那边轻声催促,瞳孔亮得惊人,睫毛轻轻颤着,搅得人心头发痒。林琅礼喉结微动,终究只是随口搪塞道:“随便你。”
沈眠低下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怀里的猫,林琅礼看他唇瓣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竟一时没有转身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沈眠终于攒足勇气,抬起脸来。
男生那双猫眼石一样的大眼睛澄澈见底,神情真诚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不对,林琅礼在心底冷冷嗤笑,沈眠天生就长了这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看似清纯无辜,内里却不知藏了多少弯弯绕绕。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起沈眠的眉眼,纤长卷而翘的睫毛,底下水灵灵的眼。
再往下,应该就是那一肚子的坏水吧。
“你真好,林琅礼。”沈眠脸颊浮起薄红,像被热气蒸过,他盯着林琅礼的眼睛,轻声开口,“以前都怪我想不开,非要针对你。那天你护住我,伤得比我还重,其实那时候我就后悔了,想跟你道歉。”
林琅礼神色不动,眼神虚虚地落上沈眠动来动去的唇。
沈眠没等回应,又继续往下说:“可你对我凶巴巴的,我好害怕。那天晚上我去找你上药,和你道歉,但你很嫌弃我,我有一点生气,又不敢再和你相处,后来一直躲着你。
你的那个帖子,沈辞都冤枉我、觉得是我做的,你却没有,我后面想了好久,我做的这些事,你讨厌我、报复我,都是应该的,我却因为你不原谅我而生气,我真的很过分……”
林琅礼眼神飘忽了一下,思绪被牵扯开,凶?
而且帖子的事情,他什么时候认为和沈眠无关了?
他视线向下扫,从沈眠像敷了一层淡淡粉的脸蛋,到往下饱满的唇珠,再回到沈眠略带青色的眼下,皱起了眉。
沈眠看他脸色,既没有不虞,也没有触动。
心下纠结,最后道:“你还想报复我吗?我想了好久,你要是想打我——那就打吧,我不会去和家里告状的,只要你可以原谅我,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次是真的。”
两人对视,高大一些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垂眼打量,男生则要稍稍仰起头。
在静默中,沈眠觉得自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眼底也在主人无意识中渐渐升起了一点水光。
林琅礼偏头看他,示意沈眠继续说下去,沈眠心头一震,察觉到自己或许还有机会——认亲仪式就在下个月底,他再不能和林琅礼相处得更僵了。
正如沈瑾山所说,家里倒舍不得彻底放弃他,可老宅那边呢,更不要说大伯小叔会不会借此怂恿爷爷奶奶,将他驱逐沈家。
毕竟,沈家这一代的年轻孩子,都在眼巴巴垂涎着那些股份、家产,少一个人吃蛋糕,他们可以分到的,就会更多。
“第一次见你时,其实我就注意到你,可是你那时候就对我凶巴巴的,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所以后面想引起你注意才找你麻烦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会发展到那一步,我脾气不好,你也不肯向我服软。”
“都怪我想错了,”沈眠斟酌着,观察林琅礼的脸色,他与林琅礼接触的实在太少,也拿不准林琅礼此刻的态度。
他这样……继续下去,是好还是不好?
“我还占了你这么多年的身份,你回来这么久我都没有和你道过歉,太不应该了,林琅礼,你可以和我说说爸爸妈妈吗?”沈眠试图将两人共情,“声音放得可怜一些,“我都没有见过他们呢。”
果不其然,林琅礼表情极小幅度地变了一下,周身的寒意,也似乎淡了些。
理智上,林琅礼认为沈眠说的全是哄他不要报复要原谅的鬼话。
相信沈眠真心认错,那未免太天真,也太过软弱。
可沈眠看起来这么柔顺,对他示弱时,抱着猫抬眼看他,好像全世界都是他一样,他似乎成了可以主宰眼前人的主人。
确实是深谙此道,可以将别人哄得团团转,哄得沈辞这么多年来一直任劳任怨地替他擦屁股,沈眠是有长处在的。
他点头应和自己的猜想,喉结却止不住滚了滚,看着眼前的一幕,可耻地、自责地,为沈眠心软了一秒。
心软之后,
“真的那么凶吗?”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这么问道。
沈眠愣了一下,没想到最先一句话会是这个,但他迅速就整理好表情,“林琅礼,你长得像爸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冷。”
沈眠还想说沈辞也是如此,但他又觉得林琅礼此时或许并不想听到别人的名字,识趣地没有说出口。
“其实你那个时候才没有对我凶是吗,只是你不爱笑,被我误会了...”
将错误都归因到林琅礼身上,再替他找出借口,沈眠这一招用的浑熟。
林琅礼原先那点想否认的气,不上不下地卡住。
他感觉心里闷闷的,好像有细弱的烟花在炸开。痒痒的、温温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最终,他只是呼出一口气,眼神冷冽地看沈眠。
沈眠盯着林琅礼冷淡的脸,心跳得飞快,等着对方的反应。
但并没有。
既没有上一次那样叫他“好哥哥”时的阴阳怪气,也没有之前同他水火不容时的暗暗交锋。
沈眠胡思乱想,压下心里的不甘。
怀中的猫叫了两声。
沈眠恍然,将猫放下,继续眼神湿漉漉地看向对方。
林琅礼动了动眉毛,忽然笑了一下,他平日里总冷着脸,偶尔会带眼镜中和那副冷漠,显得斯文一些,此时却展露出明晃晃的恶劣。
沈眠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他见过冷漠的、对他憎恶的、厌嫌的林琅礼。
却没见过此时这样的他,看起来很坏,甚至是有一点轻佻的感觉,那天在电梯里搂住他,对他恶语相向时的感觉又来了。
沈眠楞了一下,怔怔地看向不知不觉间又将他几欲圈住的年轻男人。
林琅礼倾身,附在他耳边说:“让我向你提要求,沈眠,你还不够格。”他看着沈眠眼神闪了一下,像是被他的话给刺到,满意地支了支唇,一手圈住怀中人的腰隔着衣服摩挲了一下。
“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回来,只是想看着你——沈眠,是如何一步步被众人抛弃的。”
“你现在这样,提前和我认输,我会很苦恼,沈眠,你应该再坚持久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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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眠别过眼,浑身僵住,他知道林琅礼对他有深深的厌恶,却没想到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当时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一开始欺负他,真的是他的本意吗,应该是别人唆使的吧。
他心里涌起无尽的后悔,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狼狈地溢出来。
透过指缝,沈眠看清了将他罩住的人,冷淡英俊的一张脸,的确是和沈辞有些相像的,此时正无甚表情地凝视着他。
沈眠哀求着:“可是,我现在已经什么都快没有了,爸爸妈妈这么久都没有联系过我,沈辞昨天也说不想管我,还有之前那些人都开始欺负我,林琅礼,我已经、已经受到惩罚了,还不够吗?”
林琅礼将沈眠的手拿下,见他哭得泪水涟涟,又来了,那点奇怪的感觉,莫名的心烦,又来了。
“沈眠,还不够的,”林琅礼道,唇抵在怀中人耳边,沈眠只要偏一偏脑袋,就可以擦过男人的唇瓣,但沈眠没有,他绷紧身体,细心听着林琅礼接下来的话,“你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失去。”
抬眼,无辜又疑惑地看过去。
沈眠,你对沈家仍有期望是吗?我想要你,被放弃到连最后那点期望也没有。
林琅礼没有说出。
他只是低头看着沈眠鬓间被汗意笼住贴在面颊的发丝,动作轻柔地拨开那缕漆黑发丝,称得上是温柔语气的开口:“觉得我凶是吗,沈眠,沈辞那样对你,你会觉得他凶吗?”
“沈辞不管你了,你便跑来找我…”
“和他没有关系,”沈眠急切地打断,解释道:“我只是想和你认错而已,你埋怨我都是应该的,不过你这么讨厌我,又不想我搬走,可以告诉我吗,我应该和你怎么相处?”
林琅礼眼神扫过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猫,道:“你之前和沈辞怎样相处的,现在就怎么和我相处。”
“……”只是如此吗,那林琅礼还要不要打他?
这一日林琅礼的狠戾,似乎只是错觉。次日一早,沈眠没有早课,起床去客厅拿水时,发现林琅礼正坐在沙发上逗猫,神态自若,又带上了他那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完全没有昨日那时吓到沈眠的样子。
他喝水的动作一顿,想起昨天男人的话,轻轻叫了一声林琅礼的名字:“你早餐吃了吗,我们出去吃早饭吧。”
林琅礼说好。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开始过家家似的“好好相处”。
沈眠找过几次沈辞,不是被回避就是被冷处理,也生了气,渐渐投入更多心神去对待林琅礼,好让对方更满意一点。
昔日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如今却要讨好曾被他踩入尘埃的人,沈眠说不上屈辱还是怨恨,总归有几分不情愿。
林琅礼却像看不出,对他态度有所软化。
上下课一道出行不止,节假日还会出去逛街,去餐厅陪沈眠拍照。
除此之外,在家中,沈眠在客厅和小面包玩闹时,林琅礼还会走出房间,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们。
沈眠摸不准林琅礼的意思,但他们之间,似乎真的变得像林琅礼口中,他之前与沈辞的相处模式一样了。
只不过,还差一些肢体接触上的亲密。
18. 第 18 章
秋意渐浓,日子在沈眠坐立难安的等待里悄然过去,转眼便到了十月底。
沈眠和林琅礼收拾好东西,一起回到沈家老宅。
这场既是生日宴、又是认亲仪式的活动,终于要来了。
回到老宅,沈眠非常直观地感受到旁人对他态度的变化。
下人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围着他转,视线更多落在林琅礼身上,满是好奇与打量。
其他往常总是对他态度亲昵的亲戚,也纷纷略过他拉住林琅礼询问。
沈眠强装镇定,勉强笑着问候过长辈,心里又慢慢生出恨意来。
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之前他身世没有明朗前,一个个巴结他巴得不是样子,现在见他一朝落势,便登时换了人谄媚。
可笑林琅礼那人居然也如此愚蠢,这么些个人,有谁是真心为他而来的?
此时却在和这样人说话,也不怕被套了话揭了底,往后拿那些事说三道四!
问候完爷爷奶奶这两位沈家如今的大长辈,林琅礼被单独留了下去,沈辞还有大哥还没有到,沈眠只好独自从主宅回到自己的房间。
大伯的儿子,沈眠的二堂哥已经赶到了,他的房间在沈眠对面,见沈眠回来时脸上表情落寞,沈璋忍不住讥诮。
沈家上一辈里,沈冕君本就是拔尖的存在,一手能力衬得其他兄弟姊妹都显得平庸。
这份出色似乎也刻在了骨血基因之中,连着大儿子沈瑾山,出生起便带着远超同龄人的佼佼,完全继承了父亲的优秀。
沈辞和沈眠作为双胞胎,更是讨得老人的欢心。
沈辞能力出众倒也算了,可沈眠明明和他们一样平庸,却凭着那张脸,以及常年虚弱的身体,总能让老人多添几分疼爱。
怎么能不介意?
可滑天下之大稽,沈眠居然是个假的,沈家真正的血脉,反而是被沈眠在学校欺凌的受害者。
他笑着逼近,拦住沈眠进屋的动作,沈璋道:“沈小眠,怎么,不是沈家的孩子后,连我声哥哥都不喊了?”
沈眠最讨厌大伯家的两位堂哥,小时候总爱捉弄他,现在这幅要看好戏的样子更是惹人生厌,他忍不住想翻白眼,又想起现在自己的身份,只好含怨吞下,扯着笑道:“哥哥,我身体不舒服,想回房休息。”
沈璋眨了下眼,松开了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沈家的种了,都气得不舒服了?”
沈眠面不改色:“我真的不舒服。”
“哦,沈小眠,你真的不舒服,”沈璋尾音拉长,阴阳怪气道,“明天的宴会,你不会要装病不去参加吧?”
被戳中心思,沈眠不免生了恼意。他的确有这个想法,可是在这种时刻不去参加,任谁也猜得出他的想法,也显得很不懂事。
沈眠想归想,却没有要实施的打算。
他笑容换下,冷冷地盯着沈璋瞧。可沈璋才不会怕他,不甘示弱地又拽住沈眠胳膊拉扯。
有人适时出现,叫了一声沈璋的名字。
两人偏过头向来人看去。
见是沈瑾山,沈眠当即像找到了主心骨,飞快挣开桎梏,往大哥方向奔去,抵入大哥怀中,小声告状:“沈璋又欺负我。”
沈瑾山抬手,指骨分明的手掌轻轻覆上沈眠后背,带着安抚意味地轻拍。他身形挺拔如松,侧身挡住沈眠,目光落在沈璋,没什么情绪。
淡淡望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堂弟,沈瑾山道:“去见爷爷奶奶了?在这欺负弟弟,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沈瑾山在他们这一辈中排行最大,从小便很有威望,沈璋对上他目光,方才那点嚣张气焰瞬间消了大半,乖乖地听,临走时,不忿地瞪了一眼可怜巴巴缩在男人身后的沈眠。
他走至楼梯口,忽见到一张陌生的俊美面孔,面容些许能找到沈冕君的影子,沈璋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这位就是此次他们众人回来时要围绕的主人公。
“小礼?”他问候道,“我是你大伯的二堂哥,回来这段时间待的习不习惯?”
林琅礼轻轻颔首,两人交谈几句,沈璋匆匆离去。
林琅礼依旧没有上楼,借着楼梯口那点光,他隐在暗处,凝视着不远处沈眠与沈瑾山的互动。
他眼睁睁看到,沈璋走后,沈眠便肆无忌惮地抱住沈瑾山的腰,头贴在男人胸膛,瓮声瓮气地撒娇。
而沈瑾山,也没有推开如今已经长到成年的弟弟,反而手轻轻摸过沈眠的脑袋,一下一下。
像是沈眠平日在家里摸那只猫一样。
他冷冷偏过头,脚尖换了方向,往下走去,正与刚刚拾阶上楼的沈辞对上。
沈辞问:“你来了啊,沈眠呢?和你一道吗,怎么不喊我?”
林琅礼:“他在门口和大哥搂搂抱抱呢,你别去打扰。”
显然有些口不择言了。
沈辞愣了一下,眉目凛上寒意,大步越过他,往楼上走去。
没几秒,林琅礼便听见他们的争执声,沈眠语气还很生气:“大哥帮我说话,你都不知道在哪,凭什么说我?”
回到沈宅,沈眠见到沈瑾山后的那副神态,让林琅礼内心略有不快。
前段时间沈眠只能完全靠他,小心取巧他、讨好他的样子又不见了,是觉得靠山来了吗。
可是他并不觉得沈瑾山会是沈眠的靠山,也本能不想让沈眠有所依靠。
半夜十一点,林琅礼敲响了沈眠的房门,年轻男生还没有入睡,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穿着林琅礼最近替他买的睡衣。
见是他,沈眠犹疑地睁大了眼,迎他进入:“林琅礼,怎么了嘛?”
“我睡不着,来找你。”
门被林琅礼合上。
年轻男人视线扫过房间内的布局,停在乱糟糟的床上,又回到沈眠湿润的发丝:“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也睡不着,大家今天对我都变了……”男生将声音咬得很轻,腮边的黑发黏在皮肤上,房间内又没有开主灯,衬得肌肤格外雪白,林琅礼眼神不动声色地盯上去,听沈眠讲:“我一点都不想回来,可是明天是你的认亲仪式,我不能错过你回来的这一幕。”
尽说好听话。
林琅礼无动于衷看了沈眠一眼,想起傍晚时那扎眼的一幕。
“你只要和我待着就好了,他们对你的态度,都取决于我。”明晃晃的筹码,林琅礼忍不住带上恶意,靠近沈眠,指腹捻过年轻男生那犹自滴水的发尾,低声道,“谁让你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这都是你欠我的。”
沈眠抬眼望他,眼神也变得水润了,像是委屈得要哭,可他面对苦主却不能哭出来,只能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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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轻轻“嗯”了一声,一派乖巧。
林琅礼走后,沈眠开了吹风机遮掩声音,忍不住发泄一通,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掼到地上,手指都在止不住地颤——
他不好过,林琅礼却如此风光得意,明天更是要昭告林琅礼的身份,那他沈眠,又要沦落到什么余地!
宴会当天,从早开始,佣人便在布置着晚上要举行的宴会。沈家的子弟,除了个别,已在昨日来齐。
中午用餐时,许多人的视线便在沈眠与林琅礼两人间游移,用完餐之后,女眷们聚在偏厅闲聊,男人们则在书房谈事,可话题绕来绕去,总离不开今晚的主角。
沈眠只觉得心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怄气。
夜晚来临,宾客们徐徐入场,皆是衣着华贵,地位显赫的权贵名流。
老宅风格传统奢华,偌大挑高的大厅,无处不熏着幽幽沉香,带着一股深沉的、威严的气息。
沈眠穿着精致礼服,隐没在人群中,以往他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可今日,大家的话题都只围绕着林琅礼——这个真正的沈家少爷。
沈冕君声音洪亮庄重,向众人宣告林琅礼的身份,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沈眠心上。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沈家少爷,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养子。
沈眠无法忍受这份屈辱,悄悄离开大厅,走上老宅那条绕着湖的长亭道,这一汪碧翠的活湖,以及周边葳蕤的草木,都让这里格外安静。
湖里养了几只天鹅,此时在靠在对岸边,亲密地绕颈。
沈眠恨恨地想,连这群畜生都远着他,他现在就这样不堪吗?
周遭只有微风拂过水面的声音,湖里的水,在昏暗天色下看着绿得发黑,但反着远处的光,一方一方,像沉入了冰块。
沈眠在水边坐下,脱下鞋袜,脚浸入凉凉的湖水中。
他那会喝了点酒,此时酒劲上来,有些醉醺醺的,被凉水一浸,理智回来些许,漫不经心地揪着岸边的草坪。
林琅礼昨晚的话,简直是刀子剐他的肉,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沈家的去留,的确由林琅礼的态度占了绝大的意见。
可是林琅礼之前就说过不愿意放过他,现在和他相处,乍一看表面已经和好,可和这样的人同行,无异于与虎谋皮。
哪天被林琅礼吃的干干净净,他或许都没有办法。
沈眠的野心并不大,在林琅礼没有回来之前,对于家中财富权势的渴望,也不过是想要沈家名下的游乐场。
只不过之前他是想要连锁乐园的全部,后面林琅礼回来,他只能小心翼翼退而求其次,期待分他一座就好。
林琅礼会愿意让他得到吗?
宴会在如常进行,林琅礼心里已经涌起厌烦,看着眼前簇拥着他的众人。
他视线在场厅内捕捉,但没有看到沈眠的身影。
是被气跑了?林琅礼思忖,又向其他地方看去,沈瑾山、还有沈辞都在,看来是一个人走了。
昨天不是还在说好听话哄他吗?
怎么总是言行不一。
他不由轻声叹息,为在沈家找到唯一的乐趣溜走而感到可惜。
太不乖了。
不过这就是沈眠,满嘴谎话、毫无真心的沈眠。
他放下酒杯,想揪住那个落荒而逃的小骗子。
19. 第 19 章
林琅礼循着佣人指的方向,在沁着凉意的湖边寻到了沈眠。
隔着半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便能望见那道蜷缩在岸边的人影。沈眠歪倒在草坪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蠢东西,是想吹夜风生病吗?
林琅礼快步走去,轻声叫了一声沈眠名字。
沈眠被他惊醒,抬起头,见是林琅礼,厌烦地别过脸。
他已经老老实实在外消解那些委屈愤怒,林琅礼还要来!
一切都都怪他!
屈居于林琅礼,向之前瞧不起的人讨好,家人对他不管不问,都是林琅礼害的!
心里的不甘心、委屈、愤懑、后悔全冲着林琅礼而去。在他心里,是林琅礼抢走了属于他的一切,让他如今这般狼狈。
可是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沈眠也不敢对林琅礼大呼小叫的,只能任由林琅礼走近扣住他胳膊将他揽进怀里。
带着酒气的热气拂过耳垂,烫得沈眠浑身一僵,却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圈在怀中。
林琅礼冷淡问道:“怎么哭了?就这么委屈,这么伤心吗?”
沈眠死不承认:“我是为你高兴得哭了……”
可眼眶还是变红,生理性反应一般,泪水不受控制地滚滚落下。
眼泪在林琅面前轻易地掉出来,令沈眠感到十分屈辱。
这里又没有旁人,不需要他掉眼泪博可怜。
只有一个林琅礼,连岸边都天鹅都不见游到哪去了,在赢家面前落泪,还是太让人难堪了,沈眠无比懊恼,他心想林琅礼此时一定十分得意,所以特意寻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但林琅礼并没有说些讥讽他的话。
眼前出现了一张被递过来的手帕,林琅礼神情紧绷,语气冷冰冰的:“眼泪擦擦。”
沈眠不要,他扭过头,埋在男人胸口,故意将眼泪全部蹭在林琅礼价值高昂的西装外套上。
“我已经这么惨,这么乖了,你还想怎么样?”恶狠狠的话,但说出口又机灵地变成软弱的语气,沈眠到底不敢和如今的林琅礼呛声。
林琅礼将他搂得更紧,一手揽腰,另一手则托住沈眠的脚将其放到岸上,没有说话。
草坪将沈眠的脚心蹭的痒痒的,从水面出来后足腕上的水没有擦干,夜风一过,沈眠便止不住地发冷。
他抬眼,看表情冷漠的林琅礼,起了坏心思,慢吞吞将脚蹬在男人手中。
果不其然,林琅礼的脸色变了,眉头皱起,看起来是很想打他的样子。
沈眠觉得林琅礼不应该打他,他现在这么可怜,对他赶尽杀绝,也太没有风度了。
但林琅礼的脸色有点吓人了,沈眠窝在男人怀里悄悄觑着,瑟缩了一下,弱弱补充道:“脚太冷了。”说着又要将脚拿出去。
但林琅礼止住了沈眠要离开的动作,按着他脚腕冷冷道:“你当我是沈辞,天生要被你差遣?”
又会提到沈辞,沈眠心想,林琅礼这个小气鬼,什么都要和沈辞比。
他还扇过沈辞巴掌呢。这个要不要比一比?
但林琅礼说完这话,居然没有沈眠意想之中的举动,反而用手帕将脚面上的水珠擦干,又替沈眠穿上了鞋袜。
沈眠觉得古怪,林琅礼的掌心滚烫,握住他脚踝贴在他脚背上时的触感格外明显,也格外不自在。
“你怎么还帮我穿鞋啊…”好怪啊,沈眠的醉意醒了两分,讪讪地说。
林琅礼没有理他。
沈眠继续歪坐在地上不肯起身。
林琅礼忽然也坐下,坐在沈眠身边。沈眠瞄他一眼,脸又别过去。
林琅礼推他,沈眠也一动不动装死。
过了两秒,身后有整理衣服的簌簌声响,沈眠以为林琅礼要走了,却不想下一秒腰被林琅礼够住,往上一带,沈眠整个人便伏在了他怀中。
沈眠脑子发懵,愣愣地抬眼看对方一眼。
林琅礼也低下头,距离骤然拉近,鼻尖堪堪擦过年轻男生的脸颊,带着淡淡酒意的温热呼吸,细密地扑在沈眠的肌肤上。
沈眠心头一震,抬手抵在林琅礼的胸膛,掌心触到的是紧实硬挺的胸膛,他想将人推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做什么?”
林琅礼被他推着,却纹丝不动,只借着皎洁的月色,一瞬不瞬地端详着他的脸,盯了半响,才开口问道:“沈眠,你喝酒了?”
“一点点果酒而已,”推不开对方,要挨林琅礼这么近,沈眠浑身不得劲,“你的酒味比我大多了,臭死了。”
“臭?”
“你不觉得吗?真讨厌,你们喝酒的人才不觉得自己身上的酒味多难闻……”
“你的猫更臭。”
“小面包才不臭!猫最可爱了!”
“你天天既不铲屎,也不换猫砂,只知道陪它玩喂它吃罐头,当然不觉得它臭。”
“……你铲的啊,我还以为是阿姨换的。”
林琅礼冷哼一声,问道:“刚刚见我来就哭,就这么不甘心?”
不说还好,一说沈眠又要忍不住落泪,用力憋了几秒,还是没有憋住,啪嗒啪嗒落了下去。
林琅礼拧着眉盯着沈眠瞧。
他哭得十分清纯,透明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出来,每颗都圆滚滚的像品相极佳的珍珠,眼皮则有着像敷着粉珍珠粉的一层薄红,那里皮肤很薄,看起来格外脆弱。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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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礼判断沈眠这是做戏还是真的在哭。他外套上的还有着被沈眠濡湿的泪痕,手帕刚刚也用过了,还有什么可以擦起沈眠眼泪的呢?
他只想了两秒,就做出了行动,表情冷漠地用指腹蹭过年轻男生的眼角。
林琅礼的手触碰到沈眠的脸颊,滚烫的泪水沾湿指尖,随即化成凉津津的冷意淌下。
沈眠的脸,因为男人的动作而不由抬了抬。
乌黑的发向后摆了摆,一片浓密青黑中忽见一张泪眼粉面,像白芍药一样突兀地显在夜色中,以及那双被泪水沾湿而显得格外亮的眼。
叫看客心神一惊,几欲不宁。
近在咫尺的距离,沈眠刚才和他拌嘴的伶俐劲没有了,看起来这样脆弱又无助,还有点迷茫的意思,哭的声音并不大,低低的,细细的,却不惹人心烦。
林琅礼的心跳慢慢地加快,一种怪异的悸动让他难以自持,沈眠的泪水怎么这样多?哭得这么久,眼睛不会觉得疼吗?
荒谬的念头涌上来,林琅礼甚至有想俯身舔去那滚烫的泪水的冲动。他喉结滚了滚,盯着沈眠哭得惨兮兮的面孔,喉咙发干。
林琅礼一边替怀中人拭泪,一边沉声问道:“你和沈辞,还有沈瑾山相处时,不觉得太亲密了吗?”
沈眠的哭声,因为这句话停了一息。
“什么意思?”
“你以前以为他们是你哥哥弟弟就算了,可是在我回来之后,你们分明没有了血缘关系,但依旧和他们搂搂抱抱的,不觉得不对吗?”
沈眠的脑子“嗡”的一下被这段话震住了,年轻男生止住哭泣,缓缓地眨了两下眼,才分辨出林琅礼的意思。
林琅礼是觉得,他们的关系超出了界限吗?
沈眠的想法变得缓慢,木木地呆住了,直到林琅礼指腹再搭上他的脸摸索着,沈眠才反应过来,嗫嚅着反驳:“可是,可是你现在也在和我搂搂抱抱啊。”
他还是不太理解。
林琅礼被他的话逗笑了。
他将怀里的男生环得更紧,掌心覆在沈眠后颈,止不住地摩挲那块细腻娇嫩的皮肤,沈眠浑身一颤,感到难为情:“林琅礼,你不要、不要摸我。”
“为什么不可以?”林琅礼盯着沈眠为难的表情看,慢条斯理道,“昨天,沈瑾山这样抱着你哄你,上一次,沈辞在车里圈住你这样摸你,你怎么不和他们说这样的话呢?”
说的好像他们在乱|伦一样。
沈眠被气到了,哭声止住,眼眶却因为林琅礼的恶语又忍不住含了点泪。
“林琅礼,你、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和沈辞,还有大哥?”
林琅礼无动于衷地看过去。
20. 第 20 章
“我难道有说错?”林琅礼的指尖带着薄茧,轻慢的、恶意地划过沈眠下颌,那里肌肤细腻洁白,全然没有其他男性的青黑胡渣,林琅礼眼神暗了暗。
“你这么大了,和其他男人却总是那样亲密,那次崔泉想亲你、想摸你,你知道生气,怎么换了沈辞和沈瑾山这样动手动脚,你就很喜欢呢?”
沈眠气得浑身发抖,他就知道,林琅礼一直在看低着他,之前是不是还说过他勾引崔泉?
现在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沈眠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潜意识拼命回避那个令人心惊的可能性。
他宁可相信林琅礼只是在嫉妒,嫉妒他这个冒牌货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人生,抢走了他亲人的关注。
所以才会讲出这种……简直是黄谣一样的话,来恶心他。
“你这个变态!”沈眠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他猛地掸开林琅礼伸来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哭。
可林琅礼的力气那样大,被挥开的瞬间又攥住了他的手腕。沈眠如被烫到般拼命挣扎,指甲狠狠划过对方手背,留下几道红痕,可男人纹丝不动,反而借着沈眠挣扎的力道,一把将年轻男生拽进怀里,双臂如铁箍般牢牢锁住,沈眠连呼吸,都被对方身上的气息裹住。
一声极轻的叹息落在耳边,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眠感觉到林琅礼的视线正从他捂脸的指缝间钻进来,那目光太过灼热,几欲要将他的皮肤烫伤,仿佛一种褪去他衣服简略化的把戏。
林琅礼低头看沈眠那被双手遮挡的指缝间,沈眠的唇,此时看上去润润的,水红的颜色,哭起来的时候似乎会变红一些,娇艳欲滴。哭的时候,还会微微分开一道缝吐息,简直就像是等着人来亲吻。
林琅礼的指腹,重重蹭上去。
沈眠惊讶睁眼,却在无意识张嘴时的瞬间,将年轻男人的指尖轻轻含吮住了。
“呸呸呸。”赶紧吐出来。
但沈眠还来不及更多的惊讶,以及质问。
林琅礼的面孔便靠近了,压得这样近,沈眠甚至看见了林琅礼瞳孔中的自己,心怦怦直跳,他几乎有种错觉,林琅礼是要亲他——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年轻男生心下一惊,骇惧至极,几乎用尽全部力气,狠狠推了一把面前的男人。
“噗通”一声。
林琅礼跌进湖中,激起素白的水花。
沈眠慌了神,那点醉意还有原先的惊惧反感此时通通不见,年轻男生连忙爬起,跪坐在湖边,叫着林琅礼的名字。
但他等了一会还不见水面有人影浮动,也不见呼救声。
沈眠脑袋都吓得晕乎乎的,声音颤抖着又喊了几声林琅礼名字,弯下腰想仔细去看。
水下一点动静都没有,水面的涟漪也渐渐平息。
寒意顺着脚底往上爬,沈眠方寸大乱,他不敢想象要是让沈家知道他害死了林琅礼,假少爷害死了真少爷,他会有怎样的下场。
勉力想起身叫人呼救,沈眠双腿都发软。
可刚刚撑地起身,脚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够住,随即一拽,沈眠仰倒落下,摔进了水面。
冰冷的湖水将他吞没,沈眠哪里会游泳?落水的瞬间,他便吓得连连扑腾。
口鼻呛进了好几口水,窒息的恐惧让沈眠眼泪直流,只能徒劳地哭喊:“林琅礼!”
下一秒,林琅礼从水下钻出,面无表情地揽住沈眠腰肢,将他带出水面。
上了岸,沈眠便跪趴在草坪上,不住咳嗽,他浑身都湿透了,水珠顺着衣服滴落,在草坪上汇聚了小小一滩。
终于缓过劲,沈眠打了两个小小的喷嚏,偏过脸憎恶地看向另一边同样湿透的男人。
“林琅礼,你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表情都很崩溃,粉白的脸氤着水意,头发也湿透的贴在腮边,水珠顺着细白的脖颈往下滑,滑到衣领之下那不可见的胸膛。
沈眠在瞪着林琅礼。
“你为什么要吓我?还要拉我下去?你太坏了!”
沈眠要疯了。他还以为林琅礼要死了。
身侧传来林琅礼低沉的笑声,男人一只青筋毕露的手钳住眼前男生的腰,又要往自己怀里带。
沈眠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被顺着力道坐进林琅礼的怀中。
林琅礼下巴搭上他头顶,沈眠听到他说:“明明是你把我推下去的,怎么还怪起我了?”
沈眠眼圈又红了一点,很大声地反驳:“那是因为,因为你离我那么近!我还以为你要亲我!”
身后没有了声音。
沈眠轻轻松了一口气,果然,林琅礼才不是想要亲他。
讲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想羞辱他而已。
可下一科,林琅礼的身体贴上他,明明都湿透了,沈眠却还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身后那具身体源源不断传来的滚烫热量。
沈眠被这份温度烫的心惊。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再次来了,年轻男生浑身不适,在林琅礼怀里扭来扭去想挣脱开。
但男人轻松钳制着他,要不是屁股之下是草地,沈眠甚至会恍惚觉得,林琅礼手臂如铁箍般环着他的肩和腰时,几乎像抱小孩,或者是像抱猫一样把他按在怀里。
太近了……太超过了。
简直是像身体在被侵略一般,林琅礼以一种不可阻挡、排闼直入的气势,锁着他。
他之前和沈辞,是这样的姿势吗?也有这种被侵入、被掌控的感觉吗?沈眠也不太能确信了。
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不会对沈辞有这种感觉。这也太奇怪了。
在其他人眼中,他们是这样亲密的吗?
沈眠的大脑,一瞬间纷纷杂杂想了好多。
林琅礼唇贴上沈眠的耳垂,轻声说道:“为什么这样想?我当时脸上的表情,给你的感觉,是我想亲你吗?”
沈眠不安地动了动,刚想反驳。
身后男人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还是说,像要操|你?”
沈眠被林琅礼这晚来回应中那最后两个字砸懵了,浑身僵住。
“你是很可爱,很漂亮,”男人的唇瓣蹭过他耳垂,简直是股厮磨的意味,沈眠听见林琅礼说,“所以是不是都要怪你?”
啪——
手比脑子更快。沈眠想也没想,抬手用力扇了过去。
“林琅礼,你在说什么?”他眼里又浸了雾气,水蒙蒙的,眼圈愤怒的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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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琅礼脸被扇得歪斜过去,下唇的边缘,还渗着一丝血丝,沈眠这一巴掌当真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扇的货真价实。
男人偏过头,眼神可怖地盯着打完耳光就忍不住后悔、咬起下唇的沈眠。
见沈眠眼底水光涔涔,强忍惊慌,却仍要做出一副愠色的神情,林琅礼看了许久,就在沈眠被看得浑身发毛、后悔冲动时,林琅礼的嘴角却突然扯出一抹极轻的、带着恶意的笑。
“怎么?沈辞没有和你说过这样的话吗?”林琅礼肆无忌惮靠得更近,热气喷洒在沈眠脸颊,含着笑意缓慢道,“那天在车里,要是我不在,你们是不是就要亲上去了,你打沈辞耳光他都不生气,你们真的没什么?”
沈眠浑身发抖,只觉得眼前的人彻底疯了,忍无可忍地想挣开他的桎梏。
—
另一边,发现沈眠离席,林琅礼也随之不见后,沈辞变了脸色。
向围绕在身边的宾客道声“失陪”,沈辞走至宴厅角落,打开电话拨过去。
沈眠,以及林琅礼的电话,通通无人接听。
烦躁瞬间攫住了他,沈辞点开手机里一个隐蔽的文件夹,调出定位软件——屏幕上,代表沈眠的红点正停留在老宅的环湖岸边。
怎么跑那去了?
沈辞心猛地一沉,手止不住地抖了一下,思维不可抑制地向最恐怖的那个猜测滑去。
沈眠这个笨蛋,不会想不开吧?
这段时间他和林琅礼相处的不是挺好的吗?林琅礼还特意要求他不要再联系沈眠,大意为沈眠有他做靠山,只会在歪路上越走越远。
沈辞觉得有道理,硬是避开了沈眠主动找他的那几次,也忍着不再去找对方。
的确,林琅礼很有法子。没过多久,沈眠与他关系变好,上下课一起,休息日还会一道外出。
沈辞放了点心,可心中总不太舒服,甚至感到失望。
沈眠这个小白眼狼,谁和他相处多一点,对他好一点,就能心无芥蒂得挽上那个人胳膊,哄着对方替他清空购物车吗?
他板着脸,目光仔细搜寻过入眼的一切,匆匆赶至湖边。
隔着一段距离,沈辞看见湖边有两个坐着的人影。
心里巨石悄然落下,沈辞不耐烦地停下脚步,站在长亭的红柱边,犹豫是要上前,还是要返回。
他看了两秒,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他们,是不是靠的太近了?
林琅礼和沈眠的关系,如今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沈辞犹不可置信,怔怔地看着岸边那被大一圈身影搂进怀中紧紧箍住的沈眠。
他觉得眼睛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专注盯着、始终没有眨眼的缘故。
沈辞低头看了一下手机。
8.58。
九点钟,老宅要放烟花,这是往年他和沈眠生日宴的传统。今年又增了一桩喜事,林琅礼回来了。
沈辞平息了一下内心。
再抬头,手机从手中掉落了。
沈辞觉得眼前一切都应该是错觉。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会看到林琅礼掐着沈眠下巴,强迫对方抬头,然后低头,带着急不可耐的兴奋亲了上去。
21. 第 21 章
烟花秀准时造访,“轰”地一声在天际绽开团团绚烂,流光四溢,将整个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每个人脸上的神情纤毫毕露。
沈辞将这场近乎掠夺的逼吻看得更清楚。
他瞳孔骤缩,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翻涌的怒火。想也没想就冲上前,粗暴地分开两人,一把攥住林琅礼的衣领,挥拳狠狠砸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沈辞怒火中天。
林琅礼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偏过头去,再转回来时眼底已覆上一层寒霜。他冷冷擦过唇角血迹,一言不发,眼神阴鸷得令人发怵。
沈辞怒火难消,恶狠狠的抬手又要打过去。
林琅礼偏头避过,他已经挨了沈辞一拳,刚要发作还手,沈眠已经连滚带爬扑过来,死死按住沈辞的胳膊。
沈眠声音颤颤,辩解道:“沈辞,你不要这样,刚刚……刚刚他是在给我做人工呼吸,我缓不过气了……他才这样的。”
如此拙劣的谎言。林琅礼看着沈眠极力狡辩混淆视听的样子,支了支嘴角。
见沈辞根本不信,脸上依旧是杀气腾腾的怒意,沈眠心跳如擂鼓,万一真打起来,惊动了沈家上下,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他。
他不禁怪起林琅礼鬼迷心窍,忽然发疯,说着说着就咬他的嘴巴,咬的他嘴巴好痛!
还正好被沈辞撞见,害的他又不得不吞下这份屈辱,主动替林琅礼遮掩起来。
“沈辞,你不要凶,我好冷……”见沈辞不听,沈眠干脆钻进眼前男人怀中,环住沈辞的腰,头也埋上他胸膛,抱着蹭来蹭去,“我快冻死了,我们回去吧。”
“你真跳湖了?”注意力被转移,沈辞心中虽生着闷气,还是先问起来。
沈辞抱他更紧:“不小心掉进去了,我才不会做跳湖那样的事情呢。”
两人没再看一旁的林琅礼,沈眠拉着推着靠着沈辞,亲亲密密的,整个人几乎都要挂他身上了。
林琅礼神色变冷,拳头慢慢攥紧,手背青筋浮现。
沈冕君的电话拨过来,沈辞接起,传来父亲的质问:“你们三个去哪了,怎么都不见了?”
沈辞歪着肩膀夹着手机,低头瞄了一眼正瑟瑟发抖、可怜巴巴望着他的沈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们在一起看烟花呢,沈眠着了凉我送他回去,一会我和林琅礼再过来。”
他刚讲完,怀里的沈眠便大声打了个喷嚏,缠他更紧。
沈辞脸色柔和一些,将外套脱下替怀里人披上,拉着沈眠就走。
烟花仍在绽放,这场烟花秀持续了许久,楼里的沈家人都沉浸在宴会的热闹中,沈眠和沈辞一路上只遇见几个零星佣人,见沈眠浑身湿漉漉的,也不敢多问。
十月底的天,到底温度低了。
那会落入水后,被林琅礼团着抱着紧紧贴着,又被男人那些恶劣的话气得发抖,沈眠不觉得难受,可一进房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寒意便顺着毛孔往骨缝里钻,额头也开始发烫。
沈眠晕乎乎的,被沈辞推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又被喂了药,躺在床上迷迷瞪瞪。
沈辞坐在床边,倾身用手背贴他的额头:“到底怎么回事?林琅礼那个混蛋,是不是在欺负你?”
被问起这个问题,沈眠瞬间清醒了一些,也开始琢磨起林琅礼晚上那时的态度。
那会他独自喝了点小酒醉醺醺的,先是被林琅礼羞辱,又是被拖下水,捞上来后又被说那些话,还被咬了嘴巴。
即将又要生病。
真是受了好大一通罪,沈眠心里恨恨,想起林琅礼咬他前说的最后一番话。
“沈眠,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会怎么报复你吗?”
林琅礼那时就用指腹磨他的嘴巴,还想要伸进他口中摸他的舌齿,把沈眠恶心得够呛,但他又不敢讲话,生怕被林琅礼趁虚而入。
结果林琅礼下一秒就掐他下巴逼他抬头,然后咬他嘴巴。
“沈眠,你给我操,我就原谅你。”话语那么轻佻散漫,可动作那么强势霸道。
真恶心!
林琅礼这个狗屎王八蛋混球贱人,居然敢这样轻贱他!
回想这些,沈眠便气得气血翻涌,几乎克制不住胸口腾起的滔天恨意。
他心里恨不得将林琅礼大卸八块,但怒极反笑,沈眠道:“林琅礼掉进水里,我替他呼救,反而被他给拉了下去,他明明会游泳!却非要在一旁看我差点淹死,到最后才把我带上去!上来后我缓不过气,他开始怕了,给我做人工呼吸……”
沈辞心里堪堪信了一分,见沈眠脸上掩不住的惊魂未定与嫌恶,不像是替林琅礼作假的样子,忍不住再信了半分。
可这不过些毫,他一想到那时见的一幕,便觉得格外刺眼。
沈辞低声问道:“他真的不是在欺负你吗?”
沈眠冷笑一声:“他恨我恨的要死,还亲我?”
沈辞勉强松了一口气,正想再问,沈眠将手塞进他手心,道:“不管怎样,他今晚把我拉下水,你要替我教训他,你知道的,我身体这么差,他差点害死我,你不可以不帮我。”
沈辞怔了一下,点头说好。又想问起前段时间他与林琅礼相处得怎么样。
沈眠便将手抽回去,翻了个身背对起他。
沈辞离开了。
后半夜,沈眠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似乎有人在讲话争论。
他掀起点眼皮,费劲睁眼,看见沈瑾山以及沈辞和林琅礼站在房间不远处的沙发旁,看那架势,应该是沈瑾山在训斥林琅礼。
以往总是对他和善温柔的大哥此时脸上含着愠色,表情格外冰冷,浑身散发的气场也分外吓人。
沈眠听不清沈瑾山在说什么,但见林琅礼板着脸微微低头的样子,便忍不住心中畅快。
居然敢污蔑他与大哥。
沈眠昏昏沉沉地想,他难道以为每个男人都是……
他沉浸在自己的混乱思维中,房间里另一块区域发生的事他已经无暇顾及,只是一瞬,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想法忽然如惊雷般劈中他,将沈眠给劈清明了。
沈瑾山,大哥……
是不是至今没有过恋情绯闻?
大哥对他那么好,又没有恋人,他沈眠做不了沈家的儿子,那可不可以做沈家的儿婿?
爸爸妈妈对他也很好,只是最近被林琅礼这个贱人迷惑,开始对他冷淡了点,但是从小到大照看他十几年,沈眠才不觉得爸爸妈妈会狠心不要他。
等他嫁给大哥,爸爸妈妈就又是他真正的爸爸妈妈了,再没有人可以说他是鸠占鹊巢的假少爷,冒牌货了。
大哥为他出头,而沈辞都不管他,沈眠不禁臭屁起来——大哥应该也是喜欢他的。
至于沈眠自己,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之前暑假在大哥那里待那么久,相处得也很习惯,那为什么他们不可以组建家庭呢?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便像沙漠中劳累旅人眼前出现的绿洲湖泊,几乎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沈眠忍不住雀跃起来,恨不得尖叫。
这样他也不用再担心林琅礼的报复——太恶心了,把他当作什么?居然敢那样轻贱他,简直该死!
他想的太过出神,脑海思维又烧的紊乱,不知不觉间脸上又飞起一片薄红,无意识哼了两声。
房间里的旁人敏锐捕捉到声音,谈话声戛然而止,沈辞率先拨开两人走近床边,低头去看沈眠状况。
“烧的这么严重,家庭医生不是开过药检查了吗?”沈辞喃喃自语,又偏头对林琅礼怒目而视,“你拉他下去做什么?沈眠从小体弱多病,这次落水,轻则生病发烧,重则肺炎,这是一条人命!”
沈眠觉得沈辞讲的话好长一串,让他心里很烦躁,他恍若未闻,勉力抬了抬眼,直直看向走近的沈瑾山。
沈瑾山见他看过来,身上的气质又变得温和起来,男人靠近,指腹轻轻搭上床上病人脸颊,问道:“眠眠,是不是很难受?”
“哥……”沈眠感受着沈瑾山手指触及脸颊冰凉凉的触感,只觉得皮肤接触的那一小块都舒服了一些,不再那么滚烫。
但喊完沈瑾山“哥哥”,沈眠又不免后悔起来,他忽然不想这样喊沈瑾山了。
他仰头看向沈瑾山,眼里好像只能看见沈瑾山了,沈眠嗓子发干,灼得难受,张口想说话,眼角却流下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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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泪水。
沈瑾山表情变得更柔和一些:“眠眠,很难受吧?想不想喝水?”
“我要你喂我。”沈眠撒着娇,“大哥你手好凉,好舒服。”
沈瑾山不动声色地又用手心替沈眠脸庞降温,看向沈辞。
沈辞对沈眠这偏心的行为满肚子不满,自醒来后就被忽略,但顾及床上病人,受了委屈心里难受,身上又难受,此时正是心里脆弱的时候,抿了抿唇,走至房间水吧台替沈眠接了一杯温水。
沈瑾山接过水,坐在床头,一手托起沈眠上半身,另一手捏着水杯小心给他喂水。
沈眠就着这个姿势小口喝水,心里满是旖旎。
恍惚间他也记起沈辞也这样喂过他,可是那时他满心说林琅礼的坏话,全无这种心思,现在心境却大不相同,不过短短几瞬,沈眠便觉得沈瑾山不再是他大哥,而是一个可以让他依靠的男人。
他泪眼汪汪的,一边啜饮一边想起这段时间的委屈,忽感到一道满含不悦的视线顿住他身上。
沈眠抬眼望去,见是林琅礼一人独自站在一边,此时面色难看,倒像是被他们孤立的样子。
沈眠心里舒服了一些。林琅礼巴不得他越惨越好,他又未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他就知道!前段时间和他待在一起时对他那点好,全是为了之后的羞辱,真是心思好恶毒的一个人。
还好他沈眠大智若愚,其他事情看不明白,对林琅礼的观感看法却始终如一——
林琅礼怎么会不恨他呢?他们是天然对立的两个人,旁人总想他们俩和睦相处,可这怎么可能?
沈眠收回视线,内心略带一点得意,头又软软地往沈瑾山怀里靠。
不过还应该要感谢林琅礼呢。要不是他说的那些话点醒自己,沈眠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条路。
以后林琅礼要叫他什么?嫂子,哥夫?都好奇怪啊。
沈眠胡思乱想着,渐渐一杯水喝了大半杯,摇头不肯再喝,沈瑾山将水杯放下,手轻轻拍过沈眠的背。
“眠眠,睡觉吧,妈妈今天都很担心你,我已经说过林琅礼了,以后他不再敢了。”沈瑾山一边说,视线又梭向身旁的弟弟们,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得知沈眠落水的事,还是佣人来和他汇报,说沈辞和林琅礼打作一团,问及缘由,也只含糊说是“林琅礼拖沈眠落了水”。
为了这么个人,闹得家宅不宁,真是荒唐。
但他对沈眠还是态度不显,依旧是往常一贯的样子。
等到沈眠睡着,三人离开房间,沈瑾山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再度训斥二人。
沈辞道:“他们俩关系,应该是好不了的,不如和爸爸说,让林琅礼先住我那里,他和沈眠一块,我担心他又要再伤害沈眠。”
沈瑾山淡淡扫了弟弟一眼,神色不动:“这都是误会,小礼之前也被沈眠欺负过。”
他不顾沈辞愤怒的脸色,温和看向林琅礼,“小礼,沈眠的事情就此结束。爸爸希望你们相处的好,你可以做到吗?”
林琅礼心里泛起讥讽,刚刚沈眠一幕,他看得格外清楚。
沈眠这样孺慕依赖自己的这位大哥,却不想最先将他抛开的就是沈瑾山。说他是蠢东西,看不清眼前,讲的一点不错。
可笑他居然会为了沈眠这等蠢货做出这样的事,但林琅礼回想那一瞬间,并不觉得恶心,那一刻的亲吻撕咬,反而极为清晰地回现在脑海之中。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让沈眠不要那么水性杨花,可是在亲上去的那一刻,内心膨胀的喜悦、兴奋迅速攥住了他的思考,在触及沈眠柔软唇肉的一瞬间,便不容分说地想要侵入得更狠,本能般的冲动,像燃起的火苗,燎燎升起在他肺腑之间。
而在看到沈眠震惊的、又被他亲的涣散的眼神后,林琅礼忍不住变得更恶劣一点,几乎想将沈眠吞吃入腹。
回看沈瑾山的眼神,林琅礼微笑起来:“本来就是误会,是沈眠推的我,才不小心将他带下去了而已。”
沈瑾山看他一眼,不是很在意似的:“你知道轻重就好,小礼,你的户口已经迁了过来,家里都很看重你,不要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