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也能破案立功吗?》 1、被掳走的女孩 华灯初上,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们在霓虹灯下洋溢着笑容,不算繁华的市中心不时有猫狗出现,向那些蹲下身朝它们招手的人讨吃的。 今日运气不错,九月低头叼起一根火腿肠,随后轻快地跑着,明天她不用饿肚子了。 路过一家带有落地窗的店铺时,她停了下来,在玻璃上看见了自己不大真切的身影:一只通体黄黑色的德牧犬,躯干和头是黑黄交错,粗短的四肢与毛茸茸的尾巴则是单一的土黄色。 傍晚时刚刚下过雨,她立起来的耳朵被淋湿了尖尖,有些不舒服,她动了动,印在模糊玻璃里的耳朵便弹了一下。 拐过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在街边丢下火腿肠投喂流浪狗流浪猫,小德牧犬抬头看她,下一刻,时间被静止,女孩的身形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一个漩涡,把九月扯了进去。 【“婆婆,我帮你,是推到上面吗?”缓缓的上坡路,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女孩帮卖水果的老婆婆捡起掉落的橙子,并且帮她把小推车推到坡上。】 【“谢谢你啊。”脸皱得像枯木一般的老人开口,“能不能帮我推到那边。”】 【画面跳跃,灵魂体九月看见老人的儿子从面包车上抬下来一个小推车,推进了一个叫“阿建早餐店”的店铺,进屋一打开,女孩赫然就在里面。】 【这个场景一闪一闪,又变成了男人对女孩的施暴,女孩被绑在床上,男人骑在她身上抽打,还用牙齿咬她,整个场面血腥残忍。】 【过了两秒,女孩再次出现时,只剩下她的头颅,她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眼睛透过虚空与九月对视,哀伤、渴望、痛苦都从这双再也不能看见阳光的眼睛透出来……】 “啪嗒”,火腿肠掉落在地。九月从预知中回过神来,这是她的特殊能力,能看见将死之人死亡的前后画面。这是她第三次预知了,第一次是她看见一个小孩,预见了他会被车撞死,第二次是她碰见情侣吵架,预见女生会跳楼——两次的结果都证明,她的预知没有丝毫错误。 由此,她才确定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她紧紧地盯着便利店门口的女生,给她喂过几次食物的好人会遭受不测?她要眼睁睁看着吗? 远处传来流浪狗的吠叫声,九月不敢再逗留,急急忙忙钻入草丛,随后抄小路回到了一处废弃的铁皮房里,四周漏水,中间暂且是干的,几只狗或坐或趴在那里。 一只毛色斑驳的土狗看见了她嘴里的火腿肠,嘱咐道:“别贪嘴吃完了,留着分几天吃。” 九月轻轻“嗯”了一声,因为还小,带着小狗的奶声奶气,“我知道的,大黄。”她自从穿越到小德牧身上就一直是挨饿的状态,算了算,已经穿来十天了,没有一天是吃饱过的。 “这几天别往富裕街那边去了,来了两只没见过的狗,在争地盘。” 流浪狗会相互打架决定地盘,然后在定下的地盘里讨食,九月得到火腿肠的地方就是富裕街,她是偷偷摸摸去的,又悄悄回来,就是怕被发现,然后食物被抢走。 九月扭头看了一眼,加上她,这里有五只流浪狗,但都是老狗,瘦骨嶙峋,皮毛暗淡,有一只呼吸已经很轻很轻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恋恋不舍地把火腿肠放好,九月带着饥饿听雨,劳累奔波了一日,她睡着了。 梦里如同走马灯一般记录了她的一生,读书、上班、车祸,十天前再一睁眼,成了一只小狗,身边是早已没有了生息的一只大德牧,大黄就是在那个时候把她带到铁皮屋的。 她花了一日才弄明白,大德牧是她的妈妈,叫八月,吃了一个人类丢给她的鸡腿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死了。 那不是好心的馈赠,而是充满了恶意的谋害。 一觉睡醒,雨越来越大,九月叹了叹气,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雨丝打进来,她有点冷,抖了抖身体,一旁的大黄看见了,走到她身边拱着她,“别动。” 暖烘烘的热气烘干她毛发上的水汽,九月舒舒服服地窝着,问大黄,“白宝去了哪里?” 大黄沉默了很久,直到九月扭头看她,她才摆了摆尾巴,说道:“快死了,谁知道跑去哪里了?” 九月低头看了看爪子,心中担忧起自己的未来,难道她的未来也是这样短短几年就在折磨中结束? 流浪狗们生活在太恶劣的环境中,普遍寿命都不长。八月被毒死,白宝从前是家养的萨摩耶,被抛弃后一直不习惯在城市中流浪,长时间处在煎熬中,所以快要死了。 她呢?九月问自己,她何去何从? * 临近傍晚,雨停了。 白宝还是没有回来,其他几只狗也不见了,估计是各自散开找食物和水源。小小的地方满是混杂的气味,九月能很轻松分辨出味道来源于什么东西、味道的浓郁程度。 有了大黄的警告,九月没再往富裕街去,而是专门找偏僻的小巷子去翻垃圾,只有这些地方才能减少被抢的风险,至于能不能找到食物反而是其次了。 “呲呲呲。”正埋头翻垃圾袋的九月差点被熏晕过去,厨余垃圾发酵的气味如同下水道爆炸,又臭又酸,她赶忙往外走几步,四条腿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 缓了缓,她又开始翻找起来,凭借着嗅觉,她从积压的垃圾里翻出了一袋尚且还没有开封的小鱼干,约莫手机大小的袋子,上边贴着“赠品”两个字,看着有些廉价,可她现在没得挑。 叼着一角慢慢走着,袋子在地上发出“擦擦擦”的摩擦声,九月小心翼翼地嗅闻空中的味道,她不知其他狗狗是不是也像她那般嗅觉灵敏,反正她能闻到很淡薄的味道,甚至能大致估摸出距离——凭借这项技能,她躲过了两次流浪狗的巡逻。 出了巷子,昏黄的路灯灯光照着斜斜的一处,这是一段很陡的坡道,她特意来这边找食物,是因为唯有这里与预知画面很相似。 不知道是不是,但她总要试一试。 一个推着小推车的阿婆走过,她身上飘过来一股脏臭的味道,面容与画面重合,九月抽了抽鼻子,走入旁边黑暗处隐匿身影。 “咕噜噜噜——”小推车上面的三个橙子顺着坡道滚落下来,有一个差点砸到九月,她赶紧往一旁躲了躲,余光瞄见一个女生捡起橙子朝着半坡跑来,“奶奶,我帮你吧?是推到坡上吗?” 善良的女孩,就是她! “对。”阿婆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很清晰。 九月也要上坡,越靠近坡上的街道她就越能闻到一股异常刺鼻的气味,像是药味又像油漆,她抬头,能很清晰地看见上边街道的拐角处停着一辆面包车,而刺鼻的气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 “好孩子,能帮我把小推车推到那边吗?我力气不够,麻烦你了。”阿婆指了指面包车。 “汪汪汪!”九月突然大声叫唤,试图以此吸引女孩的注意。 “我养的小狗,有些怕生,对不住。”阿婆瞥了一眼,一个谎话自然地说出。 女孩有些犹豫,瞧了瞧面包车黑漆漆的车窗,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加之老婆婆一直在恳求,她就答应了。 刚靠近面包车,车门被瞬间拉开,一个瘦小但灵活的男人冲下来,熟练地用一块布捂住了女孩的脸,女孩只挣扎了两下就软了身子。 从男人下车到他把女孩装上车,整条街道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你过几天往那边卖,继续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还有,下次丢那些垃圾换一个地方,西江码头被警察查了。”男人一边把小推车装进车,一边不耐烦地说道:“快上车,我要好好玩玩她。”语气里是扭曲的兴奋。 是绑架还是拐卖?九月有些着急,犹豫了几秒,她撒开爪子奔跑起来,地上有很多积水,有一些暗藏着锋利的石子与碎片,短短一段距离,她就已经感受到钻心的疼痛,饶是如此,她还是坚持着,随着车尾灯的光亮一直追。 “死狗。”坐在副驾驶佝偻着身形的老婆婆双目无神地看着后视镜,瞥了一眼追随面包车而去的小狗,小小的身影时不时穿过路灯灯光。一只流浪狗碍不着什么事,她收回了目光。 九月奔跑在还算笔直的小道上,这条路没有分叉口,她一直跟着,直到来到宽敞的大道上,红绿灯闪烁,面包车一个加速便消失在车流中。 她停下了,剧烈的跑动让她浑身发热,在原地吐舌头休息了许久,她才叼起袋子往回走。 *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大黄问,“我还以为你被他们咬了回不来。” 他们几只老狗都是各自散开找食物,找到了可以带回来慢慢吃,这儿规定了不许争夺。因为要顾着生存,所以他们对于同类都很淡漠,哪怕面对一只两个月大的小狗,也不会分享食物,顶多照顾几分。 大黄会对九月有所不同,还是因为她与八月相互帮过对方。 “为了找吃的,我走了很久很久。”九月放下小鱼干,分了几根给大黄,尾指大小的小鱼干,不顶饱,可也已经是难得一遇的美味,大黄没有拒绝。 九月记着了面包车的车牌号码,可车消失的道路四通八达,她去哪里能找到被绑架的少女? 男人让老婆婆去“那边”,九月想了想男人指的地方,类似于城中村的地方,那一片地盘有主的,很凶的家养狗,所以她没有去过。 思来想去,九月问了大黄,“你去过那边吗?有没有见过一个推着车卖橙子的老人?” “去过,但是没见过你说的老人。”大黄懒懒散散,没什么精神头,“你问这个干什么,别去黄石村,那些狗凶着呢,见了你这样小狗会咬死。” 九月含糊应了,又去问剩下的三只狗,“我用小鱼干跟你们换消息。”这回,她把老人的特征说得更为详细,一个走街串巷的老人,即使灰扑扑不起眼,可在狗狗们的视角,她还是挺特别的。 有两只狗见过她,一只是偶遇,另外一只则是在找食物的时候跟过她一段路。 “我还见她丢肉给那些狗吃,我想上去分两块,他们还阻止我,最后咬我尾巴把我赶走了。”瘦巴巴的老狗说。 分肉?九月心里一紧,助纣为虐的老人会发善心给流浪狗买肉吃吗? 心里怀揣着事的九月几乎一晚上没睡好,女孩曾给过她两次食物,不多,但向她释放了善意。除此之外,她清晰地记得女孩挣扎过,像她上辈子那样,被两个人贩子拽着她也是拼了命地扭动。不同的是,有人救了她,而那个女孩,没有人看见她的遭遇。 她会死,会被砍下头颅,而唯一预见了她结局的她,是否能帮她?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暖洋洋的光线照在铁皮屋前的草地上,一只眼睛溜圆的德牧犬走了出来。 她已经想好了,去黄石村蹲守那个老人,跟着她找到母子俩的家,尽管她的力量过于弱小,但总好过没有希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跟踪,找到 天阳市公安局。 “安队,西江捞上来的死者身上提取到了指纹,但在数据库中比对过了,没有符合的。另外,金凤路环卫工人扫到的尸块也已经做了分析,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五。” “西江的死者年龄是十八到二十四,两个人都那么年轻。”安队若有所思。 文质彬彬的法医应道:“是。”两起案子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但他没有说可能是连环案,查案子是刑警的事,他不能误导方向。 “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了,有我会通知你们。”法医推开门出去。 “辛苦你们了。”剔了平头的中年男人说道,他眉心皱起来,像是在苦恼,抛尸地附近没有监控,线索太少了。 他抽了一根烟放松,起身走到办公室外,听得大厅方向传来一阵喧哗,“怎么回事?” 一个小警员回答道:“安队,是一对来报案的夫妻,说自己的女儿失联了,刚过了二十四小时。不过失踪案不归我们公安局管,都是派出所的事,我们劝了很久,他们都不肯走。” 失踪案除非跟绑架、他杀有关,不然都不属于刑事案件,公安局一般不会受理。 “我的女儿才刚刚出来工作啊,平时都很乖的,肯定是有人害她,警察同志,求求你们帮我找一找女儿吧……”尖利的声音蕴含着哀求,让人心酸不已。 不知哪个字眼戳中了安队,他走到了大厅,入眼就是两个跪在地上磕头的男女,两人约莫四五十,双眼无神、面容憔悴,衣服沾了灰尘,灰扑扑的。 “安队。”正在接待夫妻俩的警员打了招呼,同时脸色为难,“安队,我们劝不动。” “跟我到询问室。”安队打量着他们,说道:“我是市局刑侦大队三中队的中队长,安国华,二位请跟我来。” 一听见有分量的领导肯听他们说话,夫妻俩相互搀扶着跟随他进了询问室,有两个警员给他们倒水,他们连忙道谢,又紧着对坐下的安国华求道:“领导,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啊,她肯定是被人绑架了。” 安国华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看向了还算冷静的女人,“从你开始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儿叫什么名字?几岁,什么时候确认失踪?” “我叫何红英,女儿叫周思艺,二十二岁,昨晚她没跟我们视频我们就觉得不对劲了,后面打电话打视频过去都没有接,警察同志,我女儿很乖的,天天晚上八点都会准时准点跟我们视频,可是昨晚开始我们就联系不上她了。” “她工作了?自己租房?”等何红英点头,安国华又问道:“她在哪里住?” “金安路三栋109。” 安国华又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他不只是问何红英,还突然朝着她的老公周立强问了一句,在紧张的情绪下,周立强的回答大多发自真心,没有与何红英的话相悖,说明两人说谎的可能性较小。 “领导,您能帮我们找到思艺吗?”周立强凹陷进去的双眼充满了无助与期待,他眼中含泪,“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刚出生就是我带的,那么小一个长大成人,她还那么年轻……” 翻来覆去都是车轱辘话,安国华安抚了几句,又给警员使眼色,两个警员便边安抚边把他们带离了询问室。 “安队,您不会觉得这个失踪案跟我们现在负责的两起案子有关吧?”三中队一组的组长康平问,他知道安国华从来不会做无用功,接待何红英与周立强绝对不是因为善心。 “同样都是年轻女孩,同样是失踪,而且她们的住处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安国华缓慢地说,“当然,仅凭这些是不能降三起案子放在一起调查的,但我从来不相信巧合。” 市局不受理周思艺失踪案,但他可以先记着,在调查前面两起案子时注意一下失踪案,有发现就能立案侦查。 * 正值中午,蹲了一上午的九月终于看见了推着小推车的老人的身影,她走得很慢很慢,推车很旧,轮子滚动几下会卡一卡。 阳光打在小推车上,一阵光被反射到九月附近,她眯了眯眼睛,仔细看去,那是插在车上的一面镜子,像一个后视镜。 她得更加小心一些。 黄石村虽然叫村,但只是各种两三层矮房组成的一处肮脏腥臭的聚集地,在这里居住的都是底层打工人。 九月小心翼翼避开在地上堆积的污水,老人的速度不快,她不远不近地跟着。 远处拐角处走来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子,她脸上带笑,像是一朵贫瘠之地开出来的花朵,朝气蓬勃又耀眼夺目。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九月再一次进入预见画面当中。 【天逐渐黑,还剩下一丝黄昏,女孩正高高兴兴回家,突然在路上遇见了卖橙子的阿婆,她痛苦地捂着脚,发出喘息。女孩上前,“婆婆,你怎么了?”】 【“扭到了,不用担心我,一把老骨头,不中用咯。”老人自嘲道,“不用管我,你快点回家,等下不安全。”这明显是一招以退为进,但女孩似乎对老人有几分信任,要带老人去医院。】 【在她转身从背包里拿东西时,老人却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一把捂在她脸上,很快,女孩就昏迷,倒在老人的肩膀上。】 【还是那个昏暗的地方,女孩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对待,她的反抗在施暴者看来不过是乐趣,无望的挣扎过后,她被掐死,头颅被割下来放进冰柜中,那是第四个死不瞑目的少女。】 九月回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老人推着的推车突然别到石头,侧翻在路边,女学生赶紧上前帮她扶车,又帮着她捡掉落的东西。 “好女孩,谢谢你,这两个橙子给你,快拿着。” “不用了奶奶。”女孩推拒,“您留着卖钱吧。” “一个两个橙子而已,你家在哪里?你不要我放到你的家门口,快收着。”老人把橙子塞进女孩的手里,随后又开始自顾自地叫卖,也不顾站在原地的女孩。 她这副不太关心女孩的模样反而让女孩警惕性降低了些许,方才听老人问到自己家的时候她还怕老人有坏心思。 站在原地两秒,她从书包里拿出三块钱,迅速上前放入老人的口袋,然后朝着九月这边跑来。 九月一下子躲在身旁的铁门后,从缝隙中径直看着老人,果不其然,老人只在推着车磨蹭,眼神盯着镜子,直到女孩进入了一栋二层破旧房子,她才又推着车走远。 ——还好她反应快,要是让老人从镜子中看见她,保不齐会让她怀疑,毕竟老人这么谨慎,很可能会让她跟丢。 “汪!”一声狗吠让老人瞥过来,发觉一只土狗对着一扇生锈的门狂叫,她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九月惹到了大麻烦,来的路上她就闻到了这片地盘都被标记了,而气味的来源正是面前这只大狗。 “小崽子,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脸上有疤的黑狗恶狠狠地问,那双眼睛上下扫视着面前还没有他腿高的小狗,像是要把她给吃了,“来了就别想走了。” 他已经呲牙咧嘴了,九月正想着办法,突然一声叫唤让黑狗呆住了,“小黑,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家,给你留了骨头。” 一个妇女揪着黑狗的耳朵,任凭他疼得呜呜叫也不松手,“别叫我小黑,丢脸,叫我刀疤!刀疤!” “嗷!!!” 伴随着小黑的惨叫声,九月迈着小短腿跑远了,她心里懊恼着呢,那个地方都是小黑的气味,以至于小黑出现在附近她才察觉到,她小,又跑不过小黑。 * 老人用一个下午逛遍了整个黄石村,直到晚上八点,她卖了半车橙子,开始慢慢地沿着道路在走。 九月看出来方向跟昨晚面包车的一样,而且那个男人没有来接老人,也就是说,只要她再小心些,就能跟着老人到她的家。 但今天不行,她太累了,又累又饿,绝对不能长途跋涉。早上的时候吃了大半的存货,如今已经消化完了,在黄石村里她找不到食物,只能一直饮水充饥。走一步,微微下垂的肚子就晃一晃。 今天她偷听到老人说明天还会去黄石村,所以明天的傍晚她只要在前边的岔路口等待老人就行。 天黑漆漆的,路灯时亮时不亮,九月忍着爪子钻心的疼痛不远不近地跟随老人到了岔路口,等老人的身影消失在车流人流中,她在心里默默地想:一定要顺利。 期望明天也是老人一个人回家。 休息了一夜的九月恢复了精神,不过爪子还是疼,破了皮,很难好。 她趴在铁皮屋里哪里都没去,待天边开始泛橘红,她才起身抖了抖皮毛,踮着脚走路。顺利到达岔路口,她过了马路,在昨夜老人去往的方向找了一个角落窝着。 耐心,等待。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老人出现了,许是劳累了一天,又或许是九月在隐匿身影上很有天赋,老人没有发现她。 兜兜转转,老人停了下来,这是一条美食街,晚上灯火通明,香气不断,店主大声叫卖,食客走走停停,构成了一副平凡热闹的场面。 九月又看见了那个男人,瘦小,面容扭曲,天还很热,但是他把自己全身裹起来,露出来的脸以及手的皮肤都皱巴巴,像一团用旧了发酸发臭的臭抹布。 “金阿婆,回家了?” “是啊。” “阿建,明天早上给我留五个肉包三根油条还有一杯豆浆,谢了。”打招呼的牛肉面馆店主又对着拎着晚餐回家的男人说。 阿建的声音不复昨晚的疯狂,只依旧沙哑,他说,“好。”又问,“我家的肉包好吃吧?” “好吃,不过有时候特别好吃,有时候差点。” “我调整一下配方,过几天又会好吃了。”阿建冲着面馆店主嘿嘿笑了笑。 在一众通宵达旦的食铺中,阿建的店已经关门了,九月抬头看了看店招牌,上边蒙了灰尘,写着几个字——阿建早餐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证据 中午是最热的时候,蹲守了阿建与金阿婆两天的九月实在耐不住三十多度的高温,趁着人们进便利店买东西,跟着他们挤进去了,店员正在收银,瞥了她一眼,“别捣乱,乖乖坐在那边。” “嗯~”属于小奶狗的声音被九月哼出来。 买烟的顾客很快离开,便利店里安静下来,店员也没有驱赶九月,还用纸杯子给她倒了点水,又自掏腰包给她开了两根火腿肠,“吃吧。” 九月闻了闻她的手,嗅到了狗狗的气味,原来是家里养了宠物,难怪不赶她。 “我叫周立强,这是我的老婆何红英,我们的女儿在前天晚上失踪了,她住在金安路,这是她的近照,如果有人见过她,一定要联系我们,我们会给报酬的,要是能帮我们找到她,我们给一万……” 前天,金安路? 金安路就在黄石村附近,九月若有所思,会那么巧吗? 店员正刷着视频呢,因为她住的地方离金安路就隔了三条街,难免有些害怕,暗自嘀咕道:“失踪?不会是被拐卖了吧?还是被绑架?不行,下班我得买些防身的东西。”她想得入神,所以裤腿被拍了拍时就吓了一跳。 低头一看,是小狗,吃完了火腿肠还要喝水打理自己的臭美小狗,店员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就把手机往她面前扬了扬,“喏,满足你的好奇心。” 视频短短二十秒,一直播着一张照片,女孩眼神奕奕,眼下还有一颗痣,正是那晚被绑的女生,原来她叫周思艺。 便利店在美食街街口,进出的人都能通过玻璃门看个一清二楚,九月看见了金阿婆推着小车出来,在金阿婆走后不久,阿建也出门了,这两天她跟了阿建一路,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去市场进货准备第二天的早餐。 阿建早餐店的门是卷帘门,许是天气太热,卷帘门没有完全关闭,在最底下留了一条缝隙,不过这条缝隙九月挤不进去。 她也不是想走正门,这两天她摸清楚了阿建早餐店,与其他连在一起的店铺不同,早餐店是单独一栋,两层,不大,下面做买卖,上面住人。 年久失修的围墙有个约乒乓球拍大小的洞,被两块不规则石头挡住,九月废了吃奶的力气把洞刨开,软嫩的爪心一阵一阵冒血。 她钻了进去,入目是有些荒凉的后院,地上两侧长满了荒草,一个大水缸横在路中间。九月以极快的速度把一层二层上下扫了一遍,没发现可以藏匿人的地方,她心里焦虑极了,周思艺该不会已经被杀了? 一楼、二楼、冰箱、衣柜、厨房、浴室……能藏人的地方,地下室! 九月代入阿建,想要在闹市中藏一个女生,最好的方法就是搞一个隔音很好的地下室。她轻盈地跑到后院,刚刚她就觉得这里怪异,野草不是铺满一整个院子,而是突兀的空了中间。 水缸旁边有一个棕色的手柄,想来就是地下室的门,但这个门绝不是她可以开的。 怎么办?都到这里了,难道功亏一篑吗?如果他们发现了后院的破洞,把它填上,那她再也不会有机会来这里,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去证明她知道周思艺在哪里。 如果她还是一个人,只要有怀疑就能报警,问题是她是一条小狗,没有证据谁会跟一只狗走啊?! 九月急得在原地走来走去,忽的,她踩到了一样硬邦邦的东西,把爪子挪开,一条四角星样式的银手链安静地躺在杂草里,手链断成两节。 她记得这条银手链——周思艺把食物递给她时,手腕上正戴着这条链子。 幸运女神在保佑她们,上天也不愿意周思艺悄无声息的消失。 * 天阳市公安局门口,一只德牧犬正趴在治安岗亭边边,她在等何红英与周立强,他们二人在视频里说,这几天一直会去公安局。 视线中出现了两道身影,周立强刚停好电动车,九月便挡在了两人面前,她吐出嘴里的东西,用前爪指了指,然后很大声地“汪”了一声。 周立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何红英却是立马尖叫出声,“这是思思的手链,她十八岁生日我买给她的生日礼物,我不会忘的,不会忘的。”她抓起银手链,也不嫌弃上面的口水与泥土,很宝贝地来回抚摸,“没错没错,上面还有她名字的缩写,你看看,你看看。” “是,是思艺的。”周立强哽咽了。 “你在这里看着这只小狗,我去找警察。”何红英擦了擦眼泪,有了线索她忽然就充满了斗志。 九月板板正正坐着,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何红英领着两个警员出来,“就是这只小狗,把我女儿的手链叼来了。” 警员们一时间犯了难,询问人他们会,但是这问询一只狗,从未有过啊! “呜。”九月站起来,大眼睛瞥了几人一眼,随即从警察身边穿过去,率先走向公安局大厅,边走还边往后看,甩了甩头,示意他们跟上。 两个警员相互对视一眼,怎么感觉被鄙视了? 询问室里,其中一个警员把组长找来了,“组长,这我们没经验。”他们两个都是新调入三组的,从前在派出所处理鸡毛蒜皮的案件,还没有遇过狗带着证据来找警察的。 齐组长:我也是头一回见。 但她到底干练,也曾与警犬合作过,就抱起小狗放到椅子上,蹲下,刚好与德牧犬平视,她问道:“小狗,你认识这条银手链的主人吗?认识,不认识。”她伸出左右手,等待小狗的反应。 九月按在了她的“左手”上。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齐瑞欣又问,等小狗把爪子按在她的手掌心,她忍住内心的震惊,继续问道:“她是躲起来不想见人,还是被关起来了?” 九月选择了“被关起来”的选项,一直屏住呼吸的夫妻俩顿时憋不住眼泪,呜呜呜哭起来,“我就知道,思思那么乖,肯定不是故意不理我们。” 在询问室的几个警察脸色变得严肃,这就是刑事案件了,齐瑞欣转头吩咐道:“去跟安队说一声。” 安国华很快来了,这几天奔波查案,他眉心的褶子更深,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十足,“我听小陈说了。”他视线落在人群中的德牧犬身上,审视、评估,眼神似刀,锋利非常。 “你继续问。”安国华没有打断齐瑞欣,而是双手抱在胸前,在一旁当听众。 “关她的人有几个,嗯……”齐瑞欣觉得这样问很难让小狗理解,想了想,“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人?” “一个,两个,都不是?”齐瑞欣示意另外一个警员伸手,给予三个选择,她有意测试这只小狗的智商。 只见小狗毫不犹豫选了“两个”。 “你知道路吗?能带路吗?”齐瑞欣一连问了两个问题,进一步摸寻她目前的上限。 九月做完了两个选择,齐瑞欣又问了几个小问题,随后打乱这些问题,又问了一次,只不过这一回她把选项对调,以此看小狗是不是蒙的。 结果……毫无差错! 安国华古井无波的眼睛中都产生了波动,太聪明了,让人难以置信这是一只狗,而且还不是狗中最有智商的边牧。 “立案,这个案子三组接手,由我带队。”安国华意识到案子不简单,他扭头问夫妻俩,“这是周思艺养的狗?”按理说主人不见了动物才会这么着急。 “不是,我女儿不养动物,但是她每天下班都会去喂养流浪狗流浪猫,这只狗应该是流浪狗。”何红英回答,“领导,求求你快点去把我女儿救出来吧,我,我真的怕晚一些就,就见不到她了……” “怎么带路?”不知道距离,总不能他们跟着狗在城中绕来绕去吧? 九月正埋头喝水吃着火腿肠,那是齐瑞欣让人给她搜罗的,又瞧了瞧她的爪子,心疼道:“方才放我手掌上我就感受到了,破了皮,陈浩,你去林医生那里问他要点药。” 安国华灵光一闪,对德牧犬说道:“小狗,我说街道的名字,如果是周思艺在的地方,你就伸这只手,知道吗?” “嗯~”九月哼哼唧唧,表示自己明白了。 等她吃完,警察们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安国华沉着脸大声道:“齐瑞欣,带上三组的人跟我走。通知120,让他们等候。” “领导,我们能不能跟着去?”何红英急得很,“我们不会妨碍警察办案的,只是想第一时间看见思思。” “两位家属,你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的,还请你们体谅。”齐瑞欣劝,她见过太多情绪不稳定的家属,为了解救顺利,肯定不能带家属到场。 “好,好。” 九月四只爪子都被林医生喷了药,还缠上了绷带,她被齐瑞欣抱着,看着窗外的风景快速划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抓捕归案 警车没有开警灯,在距离吉祥路有一段距离时就停下,安国华他们都是便衣,由着九月带路,早餐店门口,阿建正收拾妥当,还问隔壁面馆老板,“肉包好吃吧?” “挺弹牙的,我自己做的就不是这个味道。”面馆老板说,“明天我还要几个。” “好。”阿建阴沉沉地笑了笑,还没转过身,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扑过,下一刻,他就被压在地上。 “搜!”安国华出发之前让人申请搜查令,但还没到手,现在也只能现斩后奏。 九月带着齐瑞欣到了地下室门前,警员们把门推开,一阵腐烂腥臭的味道飘出来,齐瑞欣率先沿着楼梯下去,“李娜娜还有何静文跟我来,男警员先不要下来。”一个女孩被囚禁,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怕女警员不够,她还特意向二组借了有名的散打高手何静文,一个打三个壮汉不是问题。 地下室没有点灯,她只好举着手机照着,入目之处脏乱,苍蝇乱飞,靠墙的一处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人,借着微弱的光芒,能看见她胸前微微起伏。再看脸,赫然是失踪了几日的周思艺。 还活着! “组长,衣服。”李娜娜递上一套在便利店买的一次性用品,里面有一件衬衫一条裤子,不是多好的材料。 齐瑞欣与何静文给周思艺穿衣服,觉得有些透,齐瑞欣还脱下自己的衬衫给她披上,旋即打横抱起昏迷的女孩,一步一步踩着楼梯稳步上去。 阳光撒在女孩脸上,有年轻警员倒吸一口气,周思艺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找不到完好无损的皮肉,脸颊、手指、小腿全部都是咬出来的伤口,青青紫紫与黑色混杂在一起,她整个人呈现一种衰败的气色。 重点是一双手臂,不规则的扭曲着。 “快,送上救护车,通知了家属了没有?”安国华正在指挥,他分散警员去附近走访,问清楚早餐店的情况。 “安队,给他们做了笔录,他们都说阿建早餐店一共两个人,一个就是我们抓的黄曹建,35岁,一个是他妈妈,金招娣,57岁,两个人都是本地人。” “金招娣每天早上帮着黄曹建卖完早餐就会到处卖水果,一般都是晚上七八点才会回来,有时候晚一点,九点十点。我已经让人调取路口监控,截取到金招娣的身形就会发给我们。” 安国华他们本想主动出击把金招娣抓拿归案,毕竟金招娣极有可能是协助犯罪,奈何在一个路口之后,失去了金招娣的踪影,她专挑那些监控不完善的地方走,他们只能在早餐店附近守株待兔。 “汪。”九月碰了碰安国华的裤脚,示意他去厨房,今天她在厨房闻到了一股极其恶臭的味道,不像是一般的腥臭味,从一个大冰柜里溢散出来,是什么可想而知。 安国华站在后厨,视线上上下下扫视,最终落在角落里的大冰柜上,从胸前口袋拿出手套,戴上,拉开冰柜,两个少女的人头赫然出现在眼前,甚至那两双眼睛直直望着他,死不瞑目! “通知徐法医还有痕检科,拉警戒封锁。”安国华沿着走进来的脚步一步步退后,尽可能减少破坏现场,不然要被痕检科的同事喷个狗血淋头了。 临时抽调来的二组全员在看附近几条路的监控,一出现金招娣的身影就通知三组的人。晚上七点,他们顺利于泰安路路口将老人抓捕。 至此,由失踪案变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黄曹建与金招娣全部落网! * “三根肋骨骨折、左右手手臂骨折,下.体撕裂严重、遭受到了严重的性.虐待……全身都是被撕咬出来的伤口,有些已经发炎了。”齐瑞欣看着医院给的诊断,面露不忍,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孩子,不该遭受这些。 “真是禽兽不如。”有人咬牙切齿,还有两个被割头的少女,要不是这个案子正好牵连出来,只怕她们的冤屈还不能被外人知晓。 “那边怎么样了?”齐瑞欣与李娜娜守在病房外,李娜娜正刷着工作群,闻言回答道:“法医科、痕检科还有物证科都到场了,连环杀人案,鲁局下了令,要各部门配合,尽快让嫌疑人撂了。” 强.奸,杀人,分尸,这么恶劣的案子他们要做好凶手死扛不认的准备,尽管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可以零口供定罪,但是零口供一般很磨人,法院会打回来。 周思艺已经被转入单人病房,齐瑞欣与李娜娜特意把空间留给家属,呜咽声从缝隙中传出来,像是密密麻麻的小刺,扎得人心里难受。 等夫妻俩开门,齐瑞欣与他们两个交代一些事情,“明天周思艺一醒我希望你们能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想第一时间获取证词。” “能不能再缓几天,思艺刚被救出来,我怕她心里崩溃,如果思思情绪稳定,我们会打电话的。”周立强说,他们怕警察的问话会让女儿回忆恐怖的几天。 “是啊,刚刚医生说,思思她陷入了身体的自我保护当中,可能要过几天才能醒,你们让她缓一缓吧。”何红英哭得不能自已,她到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女儿的惨状,腿已经软到站不住。 “可以,我们会问医生,等病人情绪稳当再做笔录。”齐瑞欣最终点头,警察办案也要讲究温度。 她离开医院,站在台阶上望向天空,天气很好,但她的心情却像是被湿掉的棉花堵住,惆怅中又带着难过。 “组长,两个死者的家属到了市局,正在哭闹,安队让我们快些回去安抚家属。” “走吧。”齐瑞欣大步向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开口招了 天阳市公安局,审讯室。 黄曹建双手被拷着,刺眼的灯光照着他,让他提不起精神。 吱嘎一声,门开了又关,进来两个警员,两个都是平头,其中一个坐在黄曹建对面的审讯椅上,他伸手敲了敲桌面,“黄曹建,抬起头来。” “有水和饭吗?”黄曹建理都没理安国华,“我很饿,也很渴。” “姓名,年龄,籍贯……”年轻一些的警员开始照例询问。 观察室内,见到黄曹建一声不吭,两位领导摇摇头,“硬茬子。” “两起杀人案,一起绑架强.奸案,要是定了,吃枪子跑不了,他怎么可能轻易认了。”天阳市公安局的康支队说,“磨吧,磨到他扛不住。” “对了,破案的功臣呢?” 康支队回答道:“那只小狗被林医生带去了犬医务室,爪子受伤了,得好好养着。这几天林医生给她做了检查,是只德牧母犬,嗅觉尤其敏锐,血统很纯正,看血系与骨架,以后会很优秀。” “怎么,起了惜才之心?”旁边的王局笑呵呵的,还亲昵地笑骂了康支队,“见到喜欢的人才就想拉进公安局,现在连只还没长大的狗都不放过了?” 局里两个中队长都是康任平一手提拔调任,其中一个就是从缉毒卧底立功后转为刑警的安国华。 “王局,我专门看过了监控,齐瑞欣和她一问一答,她完全没有错误,就差在不会说话了,这么聪明伶俐的小狗不做警犬实在是可惜,您说呢?”康支队不在意王局的调侃,“而且我问了安国华,解救周思艺时那只小狗一直在现场,带了路之后还把他带去后厨,才让他发现了两个被害者。” “美食街气味多复杂,她在那种环境下都能破了三起案子,单是‘厉害’两个字已经不能形容她了。您还记得311大案么?也是查到了一条美食街,出动了五条搜查犬,但因为气味太杂,还是让凶手逃掉了,期间他又犯了一起案子,灭门惨案。” “有印象。”王局点头,311案子是年初临省的大案,一个心理扭曲的高智商罪犯制造了多起血案,省厅出动了多名刑侦专家与调动了数十条警犬才把他抓获。在美食街逃脱之后觉得迟早会被抓,就撬门进了一户人家,把一家五口都杀了,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任平啊,智商高的犬不适合当警犬,那只小狗比边牧还机灵,服从性会很差。”王局说,警犬的种类不少,数量最多的就是德牧,体型中等,在搜查、搜救、缉毒等等领域都很出色。 但两个月的小德牧却不能以常理来看,哪只刚断奶的小狗能拉着警察救人? 她太特殊了。 审讯室内,黄曹建表情隐隐松动,两天了,被抓到这里整整两天,他只喝了几口水,吃了一顿饭,前面两天他没有回答任何事,而现在,他有点扛不住了。 “老老实实招了,我就给你饭。”安国华肃着脸,“被你关在地下室的受害者,以及在你家搜出两个人头和一些肢体,而其中一些肢体还被丢到了西江与金凤路的垃圾桶,怎么犯的案。” “你身上的疤——你很自卑吧?”见黄曹建表情已经开始松动,安国华话锋一转,用嘲讽的语气说道:“让我猜一猜,一个又瘦又小浑身被烧伤的男人,没有人喜欢你吧?听说你相亲了八次,没有一次成功,还有一次被女孩当面骂恶心,所以你只能朝着那些无辜的女孩下手,以此满足你的兽.欲。” “砰砰砰!”黄曹建情绪忽的变得激动,双手拍打桌面,把桌子拍的震天响,他死死地盯着安国华,那双死鱼眼里满是红血丝,鼻孔放大,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绑架与强迫那些女孩,你也明白自己很弱小吧?” “你闭嘴!你懂什么?!”被戳中了心中最疼痛的伤疤,黄曹建大声地反驳道:“要是你们不出现,我会有许多老婆,今天这个,明天那个,都是雏。” 回想到那三个女孩的滋味,黄曹建嘿嘿嘿地笑了笑,“金招娣还挺厉害的,给我找的都是年轻女人,甚至第三个,她都答应要跟我结婚了。” 安国华顺着他的话问,“她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这样对她,她还会跟你过日子?” “怎么不会,我把她上了之后,本来打算把她勒死的,但是她忽然喊我老公,还说她家里传统,谁破了她的身就是她的男人,还说要择个日子结婚。”黄曹建脸上徜徉着幸福的神色,“不过金招娣说了,女的不能惯着,本来打算等她生了孩子再把她放出来。” “刘清清和安秋是怎么死的?” “不小心打死的,不听话,就该死。” 在黄曹建的描述中,安国华等人了解到了前因后果。 八岁的时候黄曹建经常独自留在家中,他是单亲家庭,金招娣在一家茶楼当招待,因为那天很忙,她回去晚了,黄曹建就自己煮面,结果等待中他睡着了,水被烧干,锅子起火,最终把家里烧了,而黄曹建全身烧伤,抢救了几次才活下来。 自那以后,黄曹建变得沉默寡言,上学被同学们排挤霸凌,周围邻居又嫌弃他丑,会吓到小孩子。 慢慢的,他心里扭曲变态,在家里殴打金招娣,在几次相亲不顺利之后,金招娣心疼他,就说给他物色好的女孩,凭着瘦弱老人的形象骗到了刘清清、安秋与周思艺。 第一个遇害的是刘清清,黄曹建本来没想杀她,但因为是第一次下手,迷药量少了,他强.奸刘清清时她醒了,一直辱骂并且反抗他,甚至力气缓过来的刘清清一拳掀翻了黄曹建。 怒上心头的黄曹建拿起锤子敲在刘清清头上,一下又一下,等他发现刘清清不挣扎了,才意识到她已经死了。 “我没有办法,就把她分尸了,头不敢随便丢,就藏在冰柜里,至于一些很难剁碎处理的骨头,就让金招娣去卖果的时候顺便丢掉。我想着那么多肉也不能浪费了,就拿来用一用,毕竟肉价升高,卖早餐能赚的钱又少了。”黄曹建感慨着,眼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我把她做成了人肉包子,顾客们都说很好吃,灌汤包的汤汁还是用她的骨头熬的,他们还问我去哪里买的肉,没花钱啊,没花钱啊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审讯室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黄曹建有些疯了,亦或者,他从来都不正常,只是伪装成一个正常人潜伏在社会中。 “不过真的挺好吃的。”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回忆起那股独特的味道,“后面肉没了,加上我又想念女人的滋味,金招娣就看中了安秋,她长得真是好看,比女明星也差不了哪里去。我让她好好跟我,她不愿意,说自己有男朋友,这不是看不起我吗?我不喜欢她说这样的话,所以只能让她永远不能开口了。” “安秋的部分尸体你丢到了金凤路?”安国华问,“剩下的一部分又是做成包子?” “不是我丢的,是金招娣,至于后面的问题——”黄曹建轻佻地笑嘻嘻,“警官,你猜对了喔!” “我用了她的大腿,汁水充沛。” 黄曹建撂了,案子告破,安国华还要去隔壁审讯金招娣,起身时他突然对黄曹建说道:“对了,周思艺说想嫁给你的那些话都是假的,还有,她愿意当证人出庭指证你。” “她要亲眼看你判刑。” 两个警察一前一后出了审讯室,徒留黄曹建在里头无能狂怒,“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凶杀案 天阳市人民医院,病房内。 齐瑞欣与李娜娜带了九月来见周思艺,这是周思艺请求的,同时,她们两个今日到医院也是要弄明白一些事情。 前天周思艺醒来不久就主动联系警方,说她知道黄曹建杀了两个人,黄曹建强.暴她的时候陷入癫狂状态,把一些作案细节都告诉了她,她觉得对警方会有用。 “之前为了破案,所以给你做笔录都是围绕黄曹建,今天来,是想问你九月的事。”本月是九月,林医生就以此给德牧犬命名,总不能一直小狗小狗的叫。 九月的心提起来,在车上她就听两人聊天,说她一只小狗会为了周思艺奔波有些奇怪,有许多谜团要问清楚,她担心周思艺一问三不知,反而显出她这只小狗很奇怪。 被警察怀疑,哪怕她只是一只狗,也不安心。尤其是,她偷听到林医生与一个警员说悄悄话,上边领导有意让她去警犬基地训练,只是要把她调查清楚才能下决定。 能混上编制诶!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只小狗一般在南康路附近流浪,你曾给她喂过几次食物,还对她说过话,我们想知道,她现在的认知是你教的吗?”齐瑞欣询问,李娜娜在一旁记录。如果没有人教,这只狗怎么知道有困难找警察,又是怎么知道公安局在哪里? 太多疑点了,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哪怕康支队很欣赏九月,也不可能说动王局把九月插进警犬基地训练。 周思艺垂了垂眸,过后才抬头,“其实我不知是喂过她几次,她还小的时候,我就给她喂过羊奶。那时候她的妈妈带着她讨食,跟她一样,也是一只德牧犬,只不过很瘦很瘦,连九月也瘦的不成样子。后面,我让她带着九月到便利店外等我,每一天我都给九月喂奶,给她妈妈喂食。” “那大狗很聪明,懂我的意思,后来,”周思艺停顿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一抹难过,“有一晚我去晚了,看见几只流浪狗在吃着狗粮了,不知道是谁喂的,那狗粮有毒,她们都死了。” 说着,她摸了摸九月的头,“可能是九月还小,没吃太多,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恢复了。出了这样的事,我就教九月,有困难就去警察局找警察,还把警察局的位置告诉她,没想到她真的找到了。”她哽咽了,因为九月去警察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她的善良害了她,她的善良又救了她。 九月抖了抖耳朵,她毛茸茸的狗脸窝在前爪上,很好的掩盖住了惊讶与惊喜。她很清楚的记得,八月死的时候是周思艺带她走了,但是提醒她找警察这些话却从来没有说过,很显然,周思艺在帮她周全。 经周思艺这么一说,就显得九月举动格外正常,一只聪明又忠诚的小狗,见了投喂的人被抓走,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救人,合情合理。 “除此之外,我们调取了公安局门口的监控,发现你父母到公安局时九月直奔他们,她怎么认识那是你父母?”这也是警员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地方,你说九月胡乱找到一个警员也就算了,偏偏那么精准找到了周思艺的爸妈,而且又正巧是她爸妈才能认出女儿的手链,这才有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周思艺抚摸九月尾巴的手指顿了顿,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摆出来,“我给她看公安局以及警察照片时她看见我的手机锁屏了,小狗好奇,我就说这是我爸爸妈妈,两件事连在一起说的,可能她以为在公安局就能见到我爸妈。” 倒也不失为一个理由,齐瑞欣又问了两个问题,周思艺回答得滴水不漏,解决了警方的疑惑。 “我们了解了,谢谢你。”齐瑞欣点头,“早点养好身体。” “我想问一下,你们会养九月吗?”周思艺急急地问道,“如果你们不方便养,能不能问过她的意思再作决定?” 九月在警局如何说服警方的来龙去脉她都清楚,如此有灵性的小狗绝对不能被随意对待。 “要等。”齐瑞欣说,暂且不知道上边领导什么想法,不过对于周思艺后边的问题,她倒是同意了,“九月是帮助我们破了三起案子的大功臣,我们规划她日后的去路也会过问她。” “谢谢你们。”周思艺很郑重地感谢,感激你们没有看不起九月,也感恩你们于逆境中救了我。 “呜。”九月拍了拍周思艺的手,示意她该跟着警察们回公安局啦,头上的手没怎么用力,轻轻为她梳毛,她听见周思艺嘱咐她,“要好好的,我以后会看你的。”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与身体状况不好,不然还能争取一下养九月,日后……日后会有机会的。 “拿着回去吃。”病房外,何红英把一袋子递给李娜娜,又对着齐瑞欣说道:“齐组长,你们对我们一家子有大恩,只不过我们穷,给不起贵重的谢礼,这是一些水果,苹果、梨子和葡萄,你们快些收下,还有狗粮以及罐头,思思说都是很好的牌子,正适合小狗吃呢……”她絮絮叨叨,因为常年劳作而干枯似树皮的手摆了摆,示意她们不要拒绝。 李娜娜看向了齐瑞欣,等她点头才没有拒绝。被齐瑞欣抱着的九月探头探脑,她闻到了果子的清香。 把两人一狗送到医院门口,目送车子离开后何红英才返回病房,一进门就看见周思艺站在厕所,正照着镜子,她顿时紧张,“医生都说了,不会留疤,咱别看了好不好?” 为了转移周思艺注意力,她提到了九月,“我都不知道你跟这只小狗那么熟,你之前教她认警察局,真是做对了。” 周思艺笑了笑,她欺骗了警方,她是喂养过九月和她的妈妈,但从来没有对九月说过那些事,在她眼中,九月是一只流浪狗,和其他狗没有区别。 可九月救了她,尽管不知道九月为何能克服重重困难,周思艺还是下意识为九月遮掩,把九月的某些行为往她身上背,她受苦了,没道理救人的九月还要被怀疑。 * 九月吃着齐瑞欣给她开的罐头,她胃口大,不用两三分钟就吃完一个了,舔了舔唇,她冲着齐瑞欣撒娇,“汪!”爪子拍拍还没开的罐头,小狗想吃! “不能吃了,局里的训导员给你准备了狗粮,适合你这个月份吃的。”齐瑞欣交代一句,九月哼哼唧唧,却也明白她是为了她好。 “安队。”齐瑞欣接起电话,下一刻,神情变得严肃,连说了好几声“知道了”,挂断电话之后,她转头对李娜娜说道:“去黄石村,有案子。” “好。”李娜娜开了导航,随后问齐瑞欣,“组长,什么案子?” “凶杀案。” 之前的两起凶杀案交给二组结案,周思艺失踪案是三组负责,但正常走流程即可。一组现在又追查一桩陈年旧案,所以这回黄石村凶杀案安国华交给了她的三组。 “九月怎么办?” 齐瑞欣低头与九月说道:“跟我们一起去,但是你要乖乖的,好不好?” 九月点了点头。 “真乖。”齐瑞欣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以往没有案子在局里也会去观看训导员们训练警犬,顺便撸一撸,她可太爱九月了。 比起听不懂人话的某些奇葩,还是机灵聪慧的小狗更讨人偏爱。 黄石村,靠近村尾的一处人家被拉了警戒线,齐瑞欣与李娜娜出示了证件被放行,“你就呆在这里,不许乱跑,给你开一个罐头,慢慢吃,我们勘察完现场就让法医科那边把你捎回局里,听到没有?” “嗯。”九月哼了一声,她坐在门口的角落里,瞧着警员们进进出出,忽的,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扭头,一群中正有一只浑身漆黑的大狗盯着她,准确来说是看着她身前的罐头。 是恐吓过她的小黑! 九月把头一撇,不去看他。只专心嗅闻着空气中的味道,安安静静地听着里面警员们的交谈。 刑警们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激情犯案,法医以及痕检探查一番,发现被害人身上中了数刀,地上的痕迹又没有清扫,根据脚印,物证科的人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找到了一件黑色外套、一条裤子和一双布鞋,上边都沾满了血迹,尤其是鞋底,从屋内延伸到垃圾桶都是血脚印。 “……没有监控,这里到处杂乱无章,车都进不来,只能问人。”很巧的是,昨夜有人看见了从这个房子出来的人。 屋里有安队看着,齐瑞欣亲自给目击者做笔录,“一个男人?” “是咧。”缺了一个门牙的老汉点点头,他不敢往屋里看,“杜家成三十多了,之前一直靠他老汉养,他老汉早上拾荒下午当保安,后头他热死了,杜家成又不去工作,就一天到晚赌,有时候赢了就去发廊叫女人……” 齐瑞欣没有打断老人的话,有些时候线索就隐藏在这些微不足道的话语中,她要做的,是耐心听,从中抽丝剥茧,找到凶手。 十分钟后,老人终于讲到了昨夜的事。 “我下班回来,看见一个人急匆匆走了,是个男人,从这边往南边去的,至于之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齐瑞欣问他,“你刚刚不是说,看见他是从杜家成家里出来的吗?怎么又说是从这边走的?” 那老汉挠了挠头,讪讪道:“没看清,我以为是呢。”实际上方才他说着说着才想到,杀人凶手心狠手辣,万一知道了是他给警方提供线索,一怒之下把他也杀了该怎么办? 这样前后不一的的笔录齐瑞欣也习惯了,“那个男人的特征你记得吗?穿什么衣服,多高,胖还是矮……” 老人支支吾吾,一会儿说记不清了,一会又说大概好像是穿t恤。 空气中气味很乱,外面的尿骚味、垃圾味,屋内的尸体散发的尸臭味、颜色暗淡的血腥味,还有一股极其稀薄的臭味,九月眯着眼,她好像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再次立功 九月仔细嗅了嗅,的确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臭味,但瞧了瞧里头的警员们,好像没有一个人发现。 看了看附近几个询问做笔录的警员,九月沉思,随后叼起罐头,走到小黑前面,把罐头放下,她问道:“想吃吗?” 小黑鼻头动了动,这种香味他从来没有闻过,当然想吃,他脚下都已经汇聚了一摊哈喇子,可见多馋,“你想让我做什么?”这次他语气好多了,因为他小弟说,这只小狗是跟着人来的,有主人。 有主人的狗不能欺负,流浪狗才能任他们打骂。 九月把杀人犯的外貌形象很详细地说了一遍,随后问小黑,“你见到他了吗?或者你手下的小弟们有没有见过?”她把罐头往前推了推,这是狗狗之间的交易方法。 以食物换消息。 “你等着。”小黑收下罐头,从人腿中挤出去。 法医是最先走的,原本齐瑞欣还想让九月搭顺风车回去,但是忙起来就忘了,九月也没有主动凑上去,她还在等小黑。 等了半个小时,小黑回来了,“你说的那个人我的小弟见过,他右手缺了一根大拇指,手臂还有一道很长的疤痕。有几次很晚很晚的时候到臭杜家里,又很快就走了,昨天也是。昨晚他出来坐上一辆车走了,车沿着平安路往城中去了。不过我的小弟在另外一个地方见过他,城南的向前路。” 小黑提供的消息也不多,但都很重要,尤其是外表残缺,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容易找。 九月默默记在心里,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 “呜。”九月睡了一个舒服的午觉,她被留在了公安局,暂时由训导员刘毅照顾。 刘毅是总训导员,带领四个训导员以及五条警犬——三男一女,其中警犬有负责搜毒、搜爆的拉布拉多犬追风,善于物证搜索与缉毒工作的史宾格犬黑米,一只马里努阿犬,俗称马犬,擅长防爆,名字叫黑壮,剩下两只都是德牧犬,一只叫咖啡,一直叫茉莉,职责是协助警察巡逻以及抓捕逃犯。 “九月,来吃东西。”刘毅很喜欢九月,“吃完了我带你出去草坪玩。”说是草坪,其实是警犬们日常训练的地方。 不用出任务的时候警犬们会在早上与下午训练,早上一般是体能训练,下午则是专业能力的训练,譬如搜查,搜救,排爆。 喝完羊奶后,九月被刘毅带了出去,她环顾一周,只有三只犬在,咖啡和茉莉去巡逻了。 今天下午是嗅觉训练,场中摆了不少障碍物,还放了许多刺鼻的干扰物,警犬们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所有藏着的物品找到。 被放置的物品一共有三包,九月蹲在一个架子下面,瞧着三只犬被轮流牵进来训练,只是其中一只明显有些兴奋,咬着找到的白色粉末不放,他的训导员训斥他,“快点给我,毒品怎么能随便甩?” 九月耳朵竖起来,她终于发现杜家成家里闻到的一丝异样味道是什么了,毒品! “好狗狗。”刘毅在夸奖黑米,他掏出零食奖励她,“吃吧。”黑米长得很有特点,身上有黑有白,但颜色并不交缠,她尾巴疯狂甩动,显然高兴至极。 训练难度逐步上升,九月看他们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结束,便溜溜哒哒跑了。刑警们的办公室在三层,她一间一间走过,有些办公室很安静,估摸着一个组都出去查案了,有些则是嘈杂非常。 三中队三组的办公室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九月不急,扭头又去了一号观察室,门留了一条缝,她挤进去,果然在那里看见了其中两个警员。 两个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审讯室,没有注意到一只小狗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她前两日就偷听到三组已经把杀害杜家成的嫌疑人找到了,距离杜家成被杀才过去不到七八日,这么快就能抓到嫌疑人足以可见三组的能力。 破案可不容易,局里没破的陈年旧案不少,大多都是线索不足,或是嫌疑人跑掉了。九月就听一个警员说过,从前有桩大案,连杀几个人,在二十多年之后才破的,还不是警员们发现了证据,而是杀人犯在老家与人斗殴,警察去办案给他录入指纹,放进系统里一对比这才成功告破这起悬案。 审问的声音很清晰地从隔壁审讯室传过来,齐瑞欣问道:“因为杜家成不肯还你钱,你就把杜家成杀了?” 一道中气不足的男声回答道:“是,我跟他认识了两年多了,平时他就蹭吃蹭喝我的,还找我借钱,头一次两次我借了,后边我就不敢借给他,难道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那天晚上我去找他,他还说凭本事借的钱不用还,给我气的,抄起他家的菜刀就砍了他……直到他死了,我才反应过来我杀人了。”说到后面他隐隐哽咽,似是后悔了。 “我没想杀他的,只是想找他要钱,他要是把钱还我了,我也不会杀人呜呜呜……” “前两年你借钱给杜家成,只找他要了一次钱,怎么从上个月开始就要了十几次?”齐瑞欣又问,她总觉得这个嫌疑人刘越发在隐瞒什么东西。 刘越发额头起了密密麻麻的汗水,说不清是慌张还是害怕,他回答道:“我家里给我相亲,那我请人家去吃饭喝东西也要钱的,所以就问他要钱,谁知道他个贱人真是无赖。” 齐瑞欣又很刁钻的问了几个问题,在观察室的两个警员窃窃私语,“抓到了凶手,应该能结案了吧?” “看组长的样子应该还不行,组长是发现了什么吗?” 九月眼睛亮亮的,对于齐瑞欣的敏锐感到讶然与惊喜,于是她出了门,跑到隔壁门口蹲着,只等齐瑞欣出来。 “吱嘎”,审讯室的门开了,齐瑞欣先出来,后边是由两个警员押着的凶手,九月仔细嗅了嗅,刘越发身上果然有毒品的味道,不太重。 “汪汪!”九月叫了两声,齐瑞欣在她面前停下,她抬起爪子指了指刘越发,随后用胖胖的嘴筒子扯着齐瑞欣的裤脚把她往警犬训练的草坪拖。 “去哪里?”齐瑞欣不解,这回却没有顺着九月的意思,而是蹲下来,与她讲道理,“我在上班,要处理案子,没空陪你玩,等下次,好不好?” “哼哼。”九月还是扯着她的裤脚,亮晶晶的眼睛里透着严肃,一张毛绒绒的狗脸上写着“有事”两个字。 “组长,你跟她去吧,算是走一走,事儿我们办。” 齐瑞欣点了点头,最终松了力道,随着九月到了警犬训练的地方,她用手往鼻下扇了扇,驱赶让人不适的气味,这个味道她都难以容忍,警犬是怎么受得了的?与九月站在一旁,齐瑞欣看着矫健的马犬以极其厉害的爆发力飞奔出去,不久后就被训导员摸着头夸赞。 “齐组长,怎么到这儿了?”刘毅注意到齐瑞欣,“来观察警犬们的训练?” 齐瑞欣客套了几句,余光一直注意九月,见她哒哒哒跑过去,从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叼出一包东西,便问刘毅,“那是什么?” “咦?”刘毅惊诧,顾不上回答齐瑞欣,蹲下用双手捧着小狗的狗头,轻轻抚摸,“好狗狗,一下子就找到了一袋毒品?” 他给警犬们制定的嗅觉锻炼是分难度的,最难的就是现在这个场景,场地内都布满刺鼻气味的东西干扰,尤其是□□品的三个地方更是重点照顾,离得最近的这个角落是警犬们容易忽视的地方,可是九月不出几秒就找到了! 而且,刘毅很肯定九月事先不知道,毕竟刚才她不在这里。 逆天的嗅觉! 毒品?齐瑞欣低头看着手心,沉思:九月很聪明,应该不会无的放矢,那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时,九月又抬起了前爪指了指,熟悉的动作在两分钟前才做过,齐瑞欣一下子想起来,灵光一闪,她问道:“九月,你是想说刘越发身上有这个味道吗?” “汪!”九月大叫一声,又在齐瑞欣的示意下选择了她的左手,给予肯定。 如果是这样,那刘越发突然找杜家成索要欠款就说得通了,因为一旦染上毒.瘾,刘越发几乎不可能戒的掉,他需要金钱去买毒品。 齐瑞欣急匆匆往办公楼去,刘毅抱起九月,“好家伙,你又立功了?” 九月带着警察破了三起案子的事传遍了整个公安局,甚至刘毅还被王局以及康支队问过,九月具不具备当警犬的资质。 刘毅也不在乎小狗给不给反应,自顾自地说道:“乖乖,我就没见过比你还通人性的小狗,要是王局肯帮你周转,你也能进入城郊的警犬基地训练了,表现优秀就能获得编制,一辈子都由公安局养了……” 送到公安局的警犬们都是已经通过了考核的警犬,大多在一岁到两岁。在警犬基地,幼犬们通常要呆一两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警犬训练基地 “茶叶在那。”王局抬了抬下巴,康支队起身去取,冲茶杯、倒茶叶、泡茶一气呵成,“王局,您请。” “嗯。”王局不急着喝茶,抬眼皮子瞅了瞅康支队,“又有什么事?” 康支队一骨碌说完,“九月是真的聪明,我们都没有发现的线索,她发现了,还提示我们,王局,这样机灵的小狗可不能错过。” “就知道是这个。”王局多了解康支队,看他那样就打趣,“你看看你,当年谈女朋友了想要结婚也没有这么急迫,不过你这个优点还是保持着好啊,为我们局里发掘了好几个人才。” “王局,那您看?”康支队试探性地问道,凭借他的级别,还不足以把一只流浪狗塞进警犬基地,毕竟不算是符合规矩的事,上下打通不容易。 “批准已经下来了,不过那边有言在先,如果九月各项指标不及格,可是不能当警犬的,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王局指了指康支队,“警犬基地的负责人对此也不看好,那些新生的警犬后代也不是没有聪明的,但是最后能成功获得编制的犬只寥寥无几。” 这话算是打预防针了,意思就是,面子我们给了,至于结果能不能行,得看九月自己,赖不上他们基地。 康支队点头,“这个我明白,王局,那如果九月最终考核优异,是不是得分派到我们公安局?” “放心,我留了话的。”王局办事面面俱到。 得知九月能去警犬基地训练,三中队三组的人都由衷的高兴,尤其是齐瑞欣,揉着九月的头与爪子,悄悄提醒她,“去了之后要努力些,以后我们就能并肩作战了。” “呜。”九月呜咽一声,有些困惑,这话已经不止一个人对她讲了,弥勒佛般的王局,精瘦的康支队,朝气十足的训导员们,都对她说过这番话。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行。 未来有了奔头,九月心头的大石终于消失不见,还有三天她就得被送往城郊,眼下却还有一件大事要她处理。 只可惜因为杜家成被挖出吸毒,三组的人准备顺着这条线索查出大鱼,忙得几天都在加班,九月想蹲守齐瑞欣失败,她的无奈凑巧被安国华发现,“小狗还有烦心事?” “汪!”九月严肃地叫了一声,看着安国华正常下班,于是咬着他的裤脚,企图带他去某个地方。 “去哪儿?”安国华面冷,蹙着眉跟在后面,“路上车多,小心点。” 走过了一条街后,他一把捞起九月,“爪子又想不要了?指路,我带你走。”他常年锻炼,速度不是九月一只小狗能比的,半个多小时过去,他们到达了目的地——铁皮屋。 里头只有一只呼吸很浅很浅的黑狗,他睡眠深,九月与安国华靠近了他才醒。 “九月?你没事?我们都以为你死了。”黑狗有些惊讶,同时警惕地望着安国华,“这是谁?你把人类带来做什么?” 流浪狗们对于人类是又爱又恨,有时候人类大发善心,他们能从中获得裹腹的食物,可有时候,人类又代表了死亡。 “等他们都回来,我再说。”九月拍了拍安国华的裤袋,安国华就站起来,手掏进裤袋拿出一包肉干,不用九月示意他也懂,就把几块肉干放在黑狗前,“九月特意给你带的,吃吧。” 黑狗看向九月,见她点点头才放下戒备,轻轻啃咬起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一两个小时过后,剩下的几只狗才陆陆续续回来,他们显然没有找到太多的食物,肚皮凹陷,安国华把肉干都分给他们,随后拍了拍九月的头,“说吧,到底想干什么。”他隐隐有了猜测。 九月一顿比划,与安国华你问我答了几次后,安国华理解了她的意思,“给她们找个养老的地方?”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这些流浪狗年纪都很大了,有的走路都颤颤巍巍。 大黄不解,“九月,你不用管我们的,以后你就是有主人的狗了,没有狗敢欺负你,你不要因为我们被人类厌弃。” 流浪狗们被抛弃的理由千奇百怪,譬如,昨天咬了水盆,第二天就被扔了,等千辛万苦找到家时,才发现住的人换成陌生人。又或者,生了病,医生说要几万块治疗,狗狗不知道几万块多不多,应该是多的吧,不然为什么过几天就见不到主人了? “你们帮过我,我也想帮帮你们。”九月说,她与天阳市公安局互惠互利,他们想要她成为优秀警犬,在局里服役,那她也提一点小要求,不过分吧? “我们没有做什么。”大黄坚持,他们没有把食物让给九月,在九月不见的这十几日里也不曾找她。 “有的。”九月摇摇头,比如把铁皮屋遮风挡雨最好的位置让给她,告诉她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我联系救助站的人,再出资给他们买狗粮和罐头。”安国华打电话之前还嘱咐九月,“不要跑远了。” 九月“嗷”一声,钻进铁皮屋,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就呆在这里。 “我看了天气预报,过几天有台风和大暴雨,铁皮屋已经烂了,支撑不了的。你们别害怕,就去救助站,起码不用害怕被吹走没有干净的水。” “台风!我见过有狗被淋湿,然后死掉。” 狗狗的世界很单纯,争地盘就打架,抱团的就不会背刺,所以这几只流浪狗相信九月的话,只不过他们惴惴不安,“可我们太丑了,人类会喜欢我们吗?会不会把我们赶出来?” 就连衰老的黑狗也焦急地问道:“我还有半块饼干,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人类,能不能在救助站有一个坐的位置,小小的就可以。” 狗吠此起彼伏,安国华瞥了一眼,随后交代道:“我在这里等你们。” 等流浪狗们全部被装上车,并且每一只都吃上了香香脆脆的狗粮,九月安下心来,她追着车跑了十几米,“有机会我会去看你们的,记得多卖萌,有的人类喜欢毛茸茸……” “我打了车,今晚暂时去我家。”安国华慢慢悠悠在后面走,大手一捞,把九月揣手心,“你是一只善良的小狗。” 安国华的家很寂寥安静,家具简洁,没有丝毫多余的摆放,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家四口的合照,照片里的安国华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爱笑。 “过来喝奶。”安国华倒好食物就去洗澡,九月吃饱喝足就开始这里走走那里碰一碰,跑累了就地趴下呼呼大睡,浑然像在自己家。 * 到了约定的日期,有一个文职警员开车把九月送到了警犬基地,接到消息的训练员贺莹莹正等着,“哇,好周正的德牧犬。” 她熟练地捏着九月的耳朵、四肢以及尾巴,判断出没有受伤,身体状况良好。 “我还是第一次见外面来的小狗,步总说了,要是你表现一般般就把你退回去,你要加油哇。”贺莹莹揉搓着怀里的狗狗,“喏,这里就是以后你生活的地方,期不期待?” 阳光正好,九月眯着眼睛看,训练场地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其中作了分隔,远远看去能见到矫健的大狗们在跳跃。 离得最近的草地上有不少小狗,各种品种都有,有几只还冲着九月吠叫,叽叽喳喳的样子引起了训练员的训斥。 “来,到这儿来坐着。”贺莹莹说,九月左右看了看,都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犬,活泼些的还主动拉她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 “你身上有甜甜的味道,好香哦。” 贺莹莹身边的训练员连着吼了三声安静,小狗们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消声了几秒,过后又窃窃私语。 “还好那几只刺头准备送走了,不然我这心脏受不了。”一个训练员说。 贺莹莹说道:“曾哥,是这一年的狗狗比较不听话还是每一年都一样?”她刚来不到一年,很多事尚且不清楚。 “小狗都是警犬后代,培育基地那边定期举办宴会,让警犬相互认识,看对眼了就交.配生小狗,每一年大概有五十多只小狗接受训练,但是最后能及格成为警犬去往不同警种的小狗只有几只。”曾哥解释,他指着九月旁边的斑点小狗说道:“这只史宾格,容易兴奋,不听从指令,从这一点来说,他连第一道考核都过不了。” 第一道考核是指令考试,包括坐、卧、转圈等等口令,可以说在这个阶段能淘汰掉差不多一半的小狗,倒不是因为小狗们听不懂,而是过于调皮的小狗不适合做警犬。 “这只就是插班生?”曾哥瞧着坐在原地的德牧犬,夸赞道:“骨架大,是条好狗狗,就是不知道性格怎么样。” 第二道考核是压制恐惧,外形再有优势,如果面对危险而害怕,小犬们也是要被淘汰的。 “是,插班生。”贺莹莹应了。 “我工作那么多年,第一次见插班的小狗。”曾哥纳闷,“接下来看看这只小狗有什么优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训练 贺莹莹单独把九月带到一边,教她学习口令,“九月,坐,很好,原地转圈,好,绕圈……”她惊奇地发现九月一次就过关,没有任何指令能难倒她。 “这才一个小时,你怎么就把她带回来了?”曾哥与其他几名训练员正忙活着,忽然就见贺莹莹带着九月走过来。 “都会了。”贺莹莹见他们不信,当场与九月演示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九月没有丝毫不耐烦,甚至不需要零食奖励就能顺下来。 “我看她能直接过考核了。”有训练员说,口令训练别看很容易,实际上是对小狗进行最初的规训,听懂指令不算什么,冷静沉稳才是他们想要看见的。 这一批小狗进行口令训练已经半个月,在三日后预备进行第一道考核。 “我看也行,进基地三天不到就考核,这样的情况很少。”曾哥做训练员多年,也才看过三四只与九月类似的小狗,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在各地服役的优秀警犬,立功不计其数。 警犬基地的伙食很不错,一小碗狗粮、几块肉、一个蛋黄外加一碗羊奶,狗狗们久久没有等到进食的指令,明显有些焦躁。 “汪!人类你在干什么,不知道我饿吗?”左边皮毛黑中带几点白的罗威纳犬已经饿到头晕眼花,虽然骂着训练员,但行为上却恰恰相反,在呜呜咽咽的卖萌。 右边的金毛犬咧着嘴,冲一旁看着他们的训练员疯狂摇尾巴,“他们都是坏狗,只有我很听话,让我吃,让我吃嘛。” 可惜她的撒娇训练员不为所动,他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心中默念,随后给出口令,“吃!” 小狗们蜂拥而上,各自在自己的饭盆里狼吞虎咽,九月吃得很快,羊奶都咕叽咕叽喝光光,不锈钢盘被她舔得锃亮。 暗中观察她的训练员点头,体格子大不说,也能吃,将来长大了保准是一条大狗。 到了回去休息的时候,九月却东张西望。 “九月,别给踩到了。”贺莹莹一把过来抱起九月,“这儿最小的小狗都比你大一个多月,要是被欺负了要和我说。” “呼噜噜。”旁边走过来一群身量庞大的狗,没有吠叫,只是喉咙时发出喜悦时的呼噜声。 那应该是准备通过考核分配到各个警局的警犬,不用训练员看着都井然有序,一个个目不斜视,与小狗们有着天壤之别。 一共六条大狗,各个品种的都有,每个身边都站着训导员,这些训导员会陪同他们在公安局中服役,直到他们退役,训导员们才会重新回到警犬基地又带新犬。 贺莹莹停下,九月抬头,看见“医务室”几个红色的大字,按理说狗狗只能看见黄色与蓝色这两种鲜艳的颜色,还有黑白灰这三种冷淡的色彩,可她却能像人一样看见所有颜色。 “秦主任,我带小狗来检查身体。”贺莹莹说。医务室里面检查设备齐全,毕竟在这里来来去去的狗狗很多,自然不能亏待他们。 “来吧,给我。”秦主任已经准备好了,“九月是吧?步总早就跟我打了招呼,让我瞧瞧,哟,是只俊俏的母犬。” 需要检查的项目不少,九月先是被抽了血,然后翻来覆去地被放置在仪器下面,弄得她都昏昏欲睡了。 “你明天来取结果。” “好。”贺莹莹把九月带回了犬舍,里面已经布置好了窝以及水盆,“去睡吧。” 半夜,熟睡的九月忽然惊醒,周围是其他小狗的打呼声,除此之外只有走廊有微弱的灯光,一切都很正常。 但她心里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在小小的犬舍里踱步,过了大概几分钟,走廊的另外一头忽然传来了大狗们不断的嚎叫,瞬间,犬舍被按下吵闹的开关,苏醒的小狗们不明所以,但也跟风。 九月动了动耳朵,远处纷乱的脚步声被她听得一清二楚,不多时,训练员以及训导员们全部赶到,对大小不一的毛绒绒们进行安抚。 “这是怎么了?”其中还夹杂着不解,从来没有试过犬只半夜集体焦躁的情况。 大狗们也不安,应该是有事儿发生,九月沉思,会是什么事? 在人类的安抚下,狗狗们逐渐安静。 第二天,贺莹莹带着九月去拿报告,“秦主任。” “来了,我给你说一说,她是纯种的德牧,这是个有点奇怪的点,她是流浪狗,但竟然没有掺杂别的血缘。不过除了这个,其他的各项检查都显示她是只潜力很大的小狗,尤其是嗅觉与听觉,只要克服心里困难,她绝对能胜任警犬这份工作。”秦主任说,“剩下的你自己看。” “好。”贺莹莹能看懂。 今天照旧是口令训练,重复枯燥的训练是为了让小狗们去除浮躁,耐心要足,才能通过这些训练。 原本九月想借机会问一问大狗们昨夜的事,奈何小狗与大狗们不在一个地方训练,一天碰不到一次。 到了夜晚,不知打哪儿飞过来一群鸟,吱吱嘎嘎的怪叫着,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恐怖。 九月没睡着,那股不安的感觉又萦绕在心头,而且比昨晚还要强烈。她瞅了瞅犬舍的栅栏,是从外边关上的,很高,小狗跳不出去。沉思了一会儿,她使出浑身的劲儿把木窝拖过去,小心翼翼地踩着凸起的木块攀爬,纵身一跃落在外面。 大狗的犬舍上了两道锁,在九月蹑手蹑脚走过来时,几只大狗都抖了抖耳朵,其中一只应该一直没睡,目光炯炯有神,门牌上写着她的名字:傲云(母),杜宾犬。 “你好,我是九月,昨晚是你先叫的吗?”栅栏刚好能容下小狗的脑袋,九月把头伸进去,“你出来一点。” “小狗。”四肢细长的杜宾犬慢慢走过来,她看着小狗把头缩回去,然后端坐,“我还是第一次见不吵不闹的小狗,昨晚是我叫的。” “为什么?” “说不清,只是感觉有危险。”傲云说,“你怎么跑出来的?” “把木窝侧着放在栅栏上当脚蹬。”九月抬爪示范一番,傲云试了试,但她的木窝是固定的。 “我很不舒服。”傲云趴在地上说,九月也点了点头,“我也是。”焦虑侵染了她周身,让她坐立不安。 困惑与不安像雪团一样越滚越大,九月问傲云,“你说,会不会是天灾?就是下大暴雨,刮台风那种。”动物能感知到自然灾害,但九月也不确定她的感觉是不是预感到了灾害。 毕竟她第一次当狗狗。 厚重的乌云飘过,轻而易举挡住了天上的弯月,无数只鸟忽然从低空掠过,带来刺耳的叫声,“桀——” 远处的灯光晃了晃,九月眼里划过一丝茫然,下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不是灯在晃,是地面! 地面在抖动,地震了! 晃动过后世界没有恢复平静,而是陷入了更加剧烈的抖动中,隐隐约约中,九月听见了锅碗瓢盆掉落的声音。 “哄——”她站在台阶上,清晰地看见训练员宿舍塌了一角,有几个人影在跑动。她心中一下安定,她看着贺莹莹冲过来,以极快的手速打开每一个犬舍的大门,她吹响了哨子,大狗们很听话地往外集合,唯有小狗狗们,还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也不够稳重,对贺莹莹的哨声没有任何反应。 “都别慌,跟着我走,不能呆在房子里,会被压的。”九月扯着嗓子喊,插班生的聪慧早已传遍了整个幼犬群体,于是这一群毛绒绒跟在她屁股后头歪歪扭扭往外涌,直到走到空旷地方,他们才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晃动停止了,又熬了大半夜,警犬基地的所有人才聚集,朝着总训导员步楷宽汇报,“步总,没有任何伤亡,不过宿舍倒塌了两间,还有食堂,也塌了一大半。” 警犬基地的资金向来紧着警犬们,所以他们的犬舍年年检查,是最坚固的,而宿舍以及食堂这些场所则是年久失修。 “没有人员伤亡以及犬只都安全,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们不要慌,回头我打个报告,申请资金翻修宿舍……”步楷宽光是站在那里就像定海神针,随着他的话,在人群里蔓延的担忧就消失不见。 训导员们倒了水来,九月喝了大半碗。 “步总,我到犬舍时,发现九月呆在傲云的犬舍门口,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出来的。”贺莹莹说,这种事不该瞒着。 “九月?”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把目光放在中间的小德牧犬身上,她被一堆小狗挤在中间,每一只都往她那儿靠,好似这样能得到安全感。 “是那只插班生?”步楷宽沉吟片刻,“天阳市公安局的领导以及警员都说她很聪明,比边牧智商还高,能跑出来也不奇怪。” “但她怎么在地震之前就跑了?”是巧合,还是她预感到灾害? 二十多道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九月却毫不在意,头搭在一旁的小犬身上,一双眼睛亮得很。 她睡不着,思索自己是不是能力比较出众,比如远超犬类的嗅觉与听觉,还有感知危险。 可是傲云也有这个能力,所以九月也拿不准,只能等往后有机会再琢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好苗子九月 因为担心狗狗们受惊,所以不论是人还是狗都集体休息两天。 等九月再被放出来时,瞧见宿舍和食堂都修缮妥当,看不出任何残破的痕迹。 今天是集体考核的日子,左边的草坪上有几个点了火的大火圈,用来给第二道考核的犬使用的,九月心说,难怪警犬那么稀少,但凡是动物就害怕熊熊大火,哪怕离得这么远,她依稀也能感觉到灼热的火舌。 第一道考核进行得很缓慢,小犬数量多不说,这一关每只小狗要重复一组指令十次,在过程中如果有不耐烦的表现,就是不合格。 九月是最后一个考核,时间还早,她心神早被隔壁吸引去了,一条条狗在训练员的口令下飞奔过火圈、高桥、水潭等等关卡,精彩至极! 当然,也有一些狗在这些道具面前徘徊不定,面对训练员的指令充耳不闻,九月还听见其中一只在破口大骂,“训练的时候只有一个火圈,怎么现在是三个?” 嗯,就跟老师上课教一加一等于二,考试考一元二次方程,谁能不恼! “不合格,但是性格沉着冷静,适合成为导盲犬。”通过了第一道考核但是不算勇敢、努力克服恐惧的狗会在这一关被淘汰掉,这些狗狗不会被直接领养,而是进行其他测试,成为导盲犬或是陪玩犬,给盲人以及自闭症儿童带去希望。 “九月。”贺莹莹呼唤,“到你了,过来。” 结果毫无悬疑,九月成功通过了第一道考核,贺莹莹揉了揉她的头,“用时第一,做得好,九月。”训练一天就能把训练半个月的比下去,太厉害啦! 小犬舍里的狗狗们走了一批,加上九月,也只剩下十八只。 狗狗少了,训练员们的精力就集中在照顾小狗上,每日都有加餐。九月过得乐不思蜀,体型大了一圈不说,黑黄交错的皮毛都油光水滑,看着就不一般。 “来,听口令,跳!” 面前是一只大水池,水还挺深的,十八只小狗站在池子边,听见训练员开口,九月与七八只狗狗跳下去,她无师自通学会了狗刨,在水里游得很是快活。 岸上有两三只犬犹豫过后也跟着跳,剩下的几只明显害怕,哼哼唧唧地撒娇,但是训练员只是一直下达跳的指令。 直到所有的小狗都下了水,训练员才点了点头,“上!” 贺莹莹与曾哥说道:“哟,九月是实心的。” 九月正甩着水,闻言摇了摇尾巴。 训练员们拿着毛巾给狗狗们擦干,随后把他们带到铁丝圈前,铁丝圈也就轮胎大小,内外都有钝钝的铁丝刺起,还没有点火就是一副凶恶的模样。 “二虎,跳跃。” “汪!”二虎不怕水,但明显有些害怕面前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哪怕前些天见过更恐怖的火圈,可到底没有直面。 训练就是在不断的磨练犬只,循序渐进地让他们接受困难,像是水池训练,一开始是站在池子边下水,后面是站在半米高的跳板上,之后是一米,两米,甚至是三米。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临近元旦,基地里热闹了几分,空闲的训练员们给几个地方挂上了红灯笼。 “今天是第二道考核,要努力呀。”贺莹莹过来带十六只已经初长成的狗,有一只训练的时候受伤,另外一只则是过于怕火,都不合适继续呆在基地。 就像九月之前看过的那样,三个摆放很近的铁线圈被点上火,成为第一关的火圈,第二关是过高桥,紧接着是第三关第四关,最后一关是跳水。 九月照旧是最后一个,她坐在一旁看,突然扭头往后看了看,过了十几秒,几个身影出现在远处,正往这边来。 为首的正是步楷宽,他问道:“怎么样,这一批有没有好苗子?” 过了第二道考核的犬已经可以当作警犬预备役了,是需要重视的,所以步楷宽亲自前来陪同考核。 “有的,步总您看,标注出来的名字都是我们觉得潜力非常大的犬。”曾庆泽把手中厚厚的记档递给步楷宽。 记档上记录了每一只犬的情况,包括一日三餐胃口,挑食,喜好等等,步楷宽着重看得是他们的长处,比如有嗅觉灵敏的,训导员会在“建议方向”这一栏写上缉毒犬,搜救犬等字眼,有体型庞大,肌肉发达的就写上防暴犬。 步楷宽挨个看了一遍,这时已经走到棚子里,他看见最后一页时,不免挑了挑眉,念出来,“缉毒犬、防暴犬、搜救犬、追踪犬、鉴别犬。” 他看向曾庆泽,问道:“她潜力这么大?”这就让人有些不可置信了,因为按照惯例,通过第二道考核的犬会根据优势被分配去不同的项目着重训练,比如嗅觉出众的,就偏向缉毒、追踪与鉴证,又比如体型大的,会重点锻炼肌肉以及扑咬能力,成为防暴犬与护卫犬。 “步总,九月是个六边形战士,没有一项短缺,我们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根据这两个月的观察,结果就是如此,她的服从性、嗅觉、体型、听觉、耐力等等都是这一批小狗里最顶尖的,甚至在某些项目的表现上比前面一个月前已经送走的警犬还要出色,步总,我们培养到了一只万中无一的狗狗。”曾庆泽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见了九月当警犬屡建奇功的场面。 “先别太高兴,得等到过了这一关考核,之后在训练中才能彻底激发她的本领。”步楷宽视线下移,与脚边的德牧犬对上,过去了两个月,现在的德牧犬九月不能再说小了,但也称不上大,中型犬体型一般在十个月左右定型,大型犬则还要多四五个月。 “让我瞧瞧你有没有力压其他犬的能力。”步楷宽蹲下,能让王副局动用关系的犬,应当不一般,他伸手捏了捏九月的耳朵,“快要立耳了吧?” “呜。”耳朵很敏感,九月抖了抖头,避开步楷宽的手,同时对步楷宽“汪”了一声。 “快了。”曾庆泽说了一句。 场上的考核还在继续,九月看得很认真,难度突然比平日训练加大,导致许多狗都染上了焦虑以及不安的情绪,出现了不少失误。 而这些也正是设置考核的目的之一,在实际工作中,警犬们面对的情况紧急,是没有多少反应时间的,他们必须要在突发事件中依旧保持训练时的巅峰状态。 倒数第二只犬考核完毕,一共有四只犬在规定时间内通关了所有关卡,最快的一只用时一分十六秒。 “九月。”贺莹莹叫道,根据她的指令,九月来到火圈前面,熊熊燃烧的火舌被风吹得直往她跟前蹿,似乎要把她的毛烧着了,她的眼睛里印着火光,透着无畏,随着一声令下,她飞速蹿出去,连着跨过了三个火圈,姿势极其标准。 在场的人都眼前一亮,九月这个速度,比目前的第一名豹子还要快。 第二道高桥是像阶梯一样逐级往上增加高度,最高的是四米,上边还摆放了障碍物。尽管下面拉了网,网的底下还垫有厚厚的垫子,可犬只既要克服恐高,又要快速避开障碍物,难度不小。 “嗖。”众人只见一支箭矢在高空迅速飞过,随后下了弯桥,直奔s弯道。 “好快!”步楷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暗想,能让王建民难得开一次口的犬,如此优秀! “五十九秒。”计时的训练员惊喜说道,“一共五只犬通过考核,第一名的是九月。” 九月刚从水里出来,贺莹莹正在给她擦身,闻言,不少狗子看着她,有羡慕的,也有不服气的,比如第二名豹子。 豹子是一条马犬,比起同类,他的身形要更为细长,像一头猎豹,故而得名豹子。 “汪!”兽类的本能让九月对着豹子呲牙,垂下尾巴、弯下腰准备扑咬,凶恶的样子让狗狗们惊慌,九月却没有停,对着豹子恐吓威胁,她要树立“老大”的形象,这才能在接下来的日子中舒舒服服。 “呜呜。”豹子六个月大,体型却与九月差不多,面对九月的低压,他蜷曲着尾巴避开了她的视线,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臣服,但这个举动无疑是示弱。 这一天过后,九月她们住进了最大的犬舍里面,余下的五只狗里一共有三只公犬两只母犬,最争强好胜的是豹子。 “莉莉想让我当追踪犬,她说边境很多不法分子,急需投入警犬。”南瓜是只昆明犬,长相帅气,可一开口就有些夹子音,他好奇地询问道:“九月,你从外面来的,你知道边境在哪里吗?我会在边境服役?” 不止南瓜等着她的回答,其余三只狗子也竖起耳朵,装睡的豹子还悄悄睁开了眼睛。 “边境的意思,嗯……”九月想了想该怎么解释,“你是这间犬舍的主人,这四条界就是边,你在里面,属于境内,我们在外面,属于境外。我们国家很大,与其他国家地盘挨着的地方就是边境,边境线很长,所以你服役的具体地方,我也不知道。” 不过这样的一番话,已经足以让这些聪明的警犬预备役们理解边境这个词的含义。 “我们都有训导员了,为什么你还没有呢?”南瓜对九月更为佩服,问起问题来活像十万个为什么。 这个问题,九月也解答不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去天阳市局服役 过了第二道考核的一共有五只犬,其中四只都已经安排了训导员,而剩下的九月,却过了两日都迟迟定不下人选。 下午六点,用过晚饭后,步楷宽召集训导员们开会,在天阳市警犬基地的训导员只有六个,照顾小狗以及辅助训导员的训练员倒是有不少,可他们没有考到编制,不算正式的警犬训导员。 六个训导员,只有五只警犬预备役,剩下的两个训导员便各自表达自己的意愿,皆想要成为九月的训导员。 两个人各执一词,其中一个正是贺莹莹,她去年刚从本省的公安大学毕业,而后直接入职成为训导员,只等她在基地里实习期满了就会分配警犬,随后去公安局里就职。 另外一位则是刚从临市公安局回来重新带警犬的,不同于天阳市,隔壁两个市没有设警犬培育基地和训练基地,所以要分配到警犬,还得到天阳市的警犬训练基地。 “步总,我带过警犬,可以说经验丰富,把九月交给我绝对不会出错。”九月的表现有目共睹,谁都想要带出色的警犬。 “经验丰富不代表与狗狗之间相合,再说,去警局之后的工作和在基地里没有什么区别,我也会。”贺莹莹极力争取,她明白机会不会凭空掉下来,加上她是新人,就更要主动,“步总,自从到了基地,我的每一项评价都是优异,比起有过经验的训导员,我缺的不过是实战。” “好了。”步楷宽抬手,打断了争吵,“九月是只很通人性的犬,既然你们都想要当她的训导员,不如由她自己选择,这样也不伤和气,如何?”他不会坐看两个训导员反目,这样的解决办法让两个人都没有异议。 “都听您的。”一男一女齐声说道。 “很好,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那就是九月究竟该分到哪一个警种?”步楷宽有些头疼,关于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不休,有的说九月嗅觉那么灵敏,就该当一只搜证犬,也有的说九月的体型将来会比一些公犬还大,当防暴犬正合适。 为着这个,训导员们你来我往,谁都说服不了谁。 “步总,不如让九月自己选?您说了训导员由她做主,那么当什么警种,似乎也可以交给她抉择。”曾庆泽试探性地提出建议,他是个老油条,在步楷宽不明确表态的时候就浑水摸鱼,等步楷宽表露偏向,就站出来支持。 “这个提议不错。”果然,步楷宽点头了。 于是乎,九月被迫晚上加班,选择自己的警种以及训导员。 在训导员上,九月毫不犹豫选择了贺莹莹,除了在基地门口迎接她的这个原因外,还有一点,贺莹莹很心细,几乎每一天都会为小狗们检查爪子情况,防止擦伤。 更重要的是,她的训导员必须全心全意信任她,她的能力在服役中会发挥大作用,如果贺莹莹能与她配合好,那就不会留下任何疑点。 而另外一个训导员有些功利,她不止一次听见他提及以前带的警犬,言语中对那只警犬在巅峰期退役感到遗憾,说他本该能立下很多功劳。 至于警种……九月陷入沉思,这个还真有点难选。 太优秀了,选不出来。 “九月,不管你想选哪个,我们都尊重你的。”贺莹莹低声说,“不要着急。” “呜。”九月哼了一声,在心里想到了周思艺被警方从地下室救出的场面,那种带来生的希望的感觉震撼她的心灵,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她不止想要救一个周思艺,还想要救下千千万万个“周思艺”! 于是她不再犹豫,前爪按在“搜救犬”三个字上,给出了她的第一个选择。由于警犬稀少,大部分警犬都是身兼数职,所以她还要再选一个。 第二个选择,缉毒犬。 “训导员和警种都定了,曾庆泽,记录好,贺莹莹,日后对九月要更上心,还有你的资料我会先一步送去天阳市公安局。”步楷宽说,训导员的关系是跟着警犬们走的。 几人皆应了,贺莹莹还特意抱了抱九月,本来随着犬只长大,训导员不应该过多拥抱警犬,可见她内心的激动与兴奋。 *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按下加速器,一晃到了2321年的五月份。 一处狭窄的大楼前,贺莹莹拿着一块布给牵着的德牧犬闻了闻,又指了指大楼,“九月,带我找。” 德牧犬已经有半人高,看不出小时候的憨态可掬,只余下无尽的威风霸气,黑黄的皮毛随风轻轻动着,有力的四肢蓄势待发,她的眼睛里满是沉稳冷静,鼻头耸动,把那股味道记在心中,随后带着贺莹莹踏入一楼。 这是搜救的训练,参与训练的有几个训练员,他们会混在楼里混淆警犬的判断,而九月必须找出真正等待救援的人。 楼层四处有很浓重的气味,包括香水味、垃圾发酵的臭味,九月却畅通无阻,压根没有在一楼停留,直接领着贺莹莹上了三楼。 尽管味道繁多让她很不舒服,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分析这些气味,顺着嗅探到的一缕缕体味站在了一个房门前面,卧倒,示意贺莹莹就是这里。 场景布置是其他人做的,贺莹莹也不知道人在哪儿,她只是问了一遍,“确定?” 九月没动,贺莹莹就捏着对讲机说道:“309号房间。” “吱嘎”,房门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用时三十六秒,又打破纪录了。” 说着,他把一块手帕递到九月鼻子前,“九月,寻找!” 这是连环任务,在上来的路上九月已经把各种味道分辨妥当,所以此刻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两人直下一楼,紧接着周而复始,一直到楼里的六名人质被全部找到,任务圆满结束。 “竟然不用思考,好像她从进入大楼就已经知道每个人在哪里,她是拥有了上帝视角吗?” “天才。”时至今日,就连步楷宽也不得不夸赞一句,“让蓝豆休息一下,换九月去试试。”搜救犬的训练难不倒九月,那就换一种。 蓝豆被分为缉毒犬,同样需要极其敏锐的嗅觉,她的训练也是找东西,不过是寻找毒品。 毒品分为很多类,形态也各有不同,最容易寻找的是粉末状的,最难的则是固体状的毒品,尤其是放置在箱子里,对于警犬的嗅觉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九月,我们来试一试好不好?”贺莹莹揉了揉九月的头,以一种询问的语气问,她是把九月摆在与她同等的地位上,并不会直接替九月做主。 “汪!”九月轻轻叫了一声,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她也想知道自己在寻物方面的天赋是比搜人要高吗? 场地刚布置好,曾庆泽在一旁说道:“难度五颗星,九月,找出这样的毒品。”他摊开手,手里正是几颗很小的丸子。 这些是真正的毒品,他们不能用替代品训练,不然会误导警犬,在实战中这可是致命的错误。 九月先是仔细闻了闻,然后往冲向平桥,在一处缝隙中掀开上面裹满香水味的布,成功找到第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毒品。接下来,众人只见她不用搜索、不作停留,把八个毒品一一找寻出来,用时在四十秒内。 这个难度的训练,缉毒犬能在一份三十秒找到所有物品就算是优秀,而九月甚至快出一分钟,岂止是让人惊讶。 “是当缉毒犬的好警犬。”步楷宽说,不过缉毒犬可不好当,一般参与的任务都与毒品有关,会有一定的危险,尤其是在边境服役的缉毒犬,更是危险重重。 “这个难度的训练第一次摆,她没练过都完成得这么好?”难以置信,这就跟学霸与学神之间的差距,学霸要听课才能取得好成绩,学神瞄一眼就知道答案,降维打击啊这是! “五只犬在最近半个月的训练中都取得优异成绩,可以去往各个部门了。”曾庆泽汇报说,步楷宽点头,“除了九月,其他四只按照部门申报的时间分配警犬。” “是。” 不出所料,追踪犬南瓜以及缉毒犬蓝豆都调往了边境,豹子是防暴犬,前往临市,剩下的一只是搜证犬,也是去往了临市。 六月初,九月与贺莹莹坐在车上,往天阳市公安局去,来接她们的警员是文职,很健谈,与贺莹莹讲了许多事情。 其中就有九月曾经立下的功劳,贺莹莹第一回听详细版本,不由得聚精会神,还问文职,“好厉害,单枪匹马救人,九月,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顺着给德牧犬摸身体,鼓起的肌肉隐藏在一身厚厚的皮毛下,让她感到一阵安全感,因为换了环境而不安的那颗心也渐渐不紧张了。 天阳市公安局,贺莹莹带着九月先与总训导员刘毅见了面,刘毅很欢迎,还亲昵地与九月互动,“几个月不见,变成大姑娘了,宿舍还有犬舍都准备好了,跟我来。” 刘毅为贺莹莹介绍,九月跟在一旁,对已经见过面的几只警犬打招呼,还问咖啡怎么不在,她记得这个时候巡逻已经结束了。 “咖啡死了。”茉莉很难过,她与咖啡都是德牧犬,天然带了亲近,“那天我们和缉毒大队去追查坏人,有人持弓弩绑了人质,他上去救援,被箭刺穿了身体。”而且运气不好,正正好捅在心脏上。 九月愣了愣,心中浮现出难过的情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激情犯罪 当天夜晚,几个审讯室都是灯火通明,随后,茉莉被调去执行任务。 马犬黑壮探头探脑,“大晚上还要出去,要做什么呢?”他是防暴犬,体型健壮,趴在护栏上的动作却有几分傻里傻气。 “应该不是死人的案子。”黑米打了一个哈欠,她当了好几年警犬,早就能分辨出大概是什么案子,“大约是救人。” 她也擅长搜毒,但今夜却没有让她出动,估摸着就是搜救了。 半夜,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九月睁开眼,看着穿睡衣的贺莹莹开了门,给她戴上牵引绳,刘毅还在外边说道:“可以了吗?刑警那边要的急。” 史宾格犬黑米同样被牵了出来。 直到上了车,贺莹莹才开口问开车的警员,“是什么案子?” “目前暂时定为绑架案,六安镇大石村有个学生保送了清大,趁着高考完了回来散散心,隔壁邻居是他大伯,嫉妒他,把他骗走。他不肯说出藏人地点,只能借助警犬搜查。先去的警犬茉莉踩着了石头划破前爪,正在休息,不合适再搜查,所以只能再出动一组警员以及两只警犬。”但上边的组长以及中队长都认为,这个学生怕是凶多吉少了。 黑米擅长搜证,让她出任务也有搜集证据的意味。 车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看见两只警犬到了,茉莉的训导员如释重负,赶紧与两位训导员交接消息,“茉莉示意这边没有气味,而且她原地转圈,在几个方向踌躇,好似闻不到沈甘南的味道。” 贺莹莹与王良皆点头,“知道了。” 王良牵着黑米,接过警员递来的衣服,“黑米,闻。”等贺莹莹也做完这个动作后,他问道:“九月有发现吗?” 这个山脚下不知多少人来过,村民们与警员们来来去去,气味混杂,分辨难度极大,加之是半夜,视物并不清晰,所以搜寻困难。 九月用实际行动给他证明,有! 她一动,两个警员就立马跟上,黑米闻了闻,嗅到了血迹的味道,便拖着王良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空气中属于沈甘南的体味其实很淡很淡,不注意捕捉会忽略过去。按照九月看来,这种稀薄的气味昭示着沈甘南并不在山上,不管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边是沈学军的养猪场。”其中一个警员说,昨天早上报案,下午就根据调查把沈学军抓捕,因为村口监控看见了沈学军带着沈甘南往山上走,所以警方第一时间把目标锁定在山上。 随着愈发靠近养猪场,属于沈甘南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血腥味混杂着粪便的臭味,形成一股另令她几欲作呕的怪味。 她卧倒示意,贺莹莹便对两个警员说道:“就是这里。” “你跟我们进去,别一个人在外面。”警员原本想体谅贺莹莹,让她不必踏入这脏兮兮的地方,但转念一想,养猪场没开灯,他怕贺莹莹害怕。 “好。”贺莹莹双手合力抱起九月,她精瘦,手臂都是肌肉,力气还格外大,抱起一只七十几斤的狗毫不勉强。 白白胖胖的几十头猪挤在一起,没有人清理打扫,粪便就到处都是,每踩一脚都会中招。 两个警员打着手电筒四处照,忽然,有人发现了线索,“一截儿布,这儿还有个手掌。” “都出去吧,凶杀案,要保护好现场。”这里虽然乱糟糟,可他们要是敢随意进出,只怕会被法医那边喷个狗血淋头。 “好九月,干得漂亮。”走到了外头,贺莹莹把九月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肠,这算是奖励。 几口吃完火腿肠,九月朝着贺莹莹撒娇,哼哼唧唧的,还想再要。 “不可以。”贺莹莹严厉地说,“零食不能吃太多,回去给你安排大餐。” 增援的警员与法医很快到来,带队的是一中队的一组组长,“黑米找到了凶器,你们这里找到了人手,这个案子已经定为凶杀案,由一组接手。”到这里搜寻的一共两个组加派出所的所警,现在自然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九月趴在一旁,看着警员把猪赶到一侧,法医则是蹲在地上收敛尸骨,除了一只人手,还有一只脚掌以及散落的人体最硬的骨头。 “麻烦你们半夜出任务,这里暂时不需要警犬了,你们不如先回去?二组的人刚好也要走。” “好。”贺莹莹低头看了看九月,柔声问道:“九月,饿不饿?回去咱们先吃饭哈。”天已经蒙蒙亮,回到警局刚好赶得上早饭。 “汪。”九月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一组组长还对贺莹莹说道:“这回九月立了大功,回头我送些零食过去。” 这也是警局里不成文的规矩,警犬协助警员们破案,那么警员多多少少要表示一下,毕竟按照年龄来说,警犬们还是小孩子,需要鼓励教育。 等贺莹莹与王良回到公安局食堂吃着早饭时,就听见其他几个训导员在讨论这个案子。 “沈学军开口了。”因为用到了警犬,刘毅特别留意这个凶杀案,在内部,这些也不是不能说,他说道:“听说原本沈学军不想杀沈甘南的,把他喊到山上也只是想在无人的地方问他以后会不会养他这个大伯。” 沈学军先后有过两个老婆,各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可不知是不是运气太背,第一个儿子溺死,第二个出了车祸,也没了。村里人都说沈学军命里无子,绝嗣,大为不孝,对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长期被村民看不起,沈学军心里早就扭曲了,加之近两年养猪场生意不景气,去年甚至发了猪瘟,积蓄赔光光。 今年,听说侄子沈甘南保送最高学府,他嫉妒弟弟一家飞出了金凤凰,同时又害怕侄子去了北方,日后把父母接过去,留在那儿不回来,他成孤家寡人,于是就动了让侄子养老的念头。 “甘南,你小时候吃不起奶粉,你妈又没有奶给你吃的时候,可是我这个大伯拿出了钱给你爸,这才让你长大了。以后大伯老了,你不会不管我吧?” 沈甘南在学校一直住宿,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沈学军不了解他,以为能随意拿捏他,却不想,这个侄子不是那等好糊弄的。 “大伯,你是帮过我们家,可都是给些小恩小惠,让我给你养老,说不过去吧?而且你又不是不能生,再找个老婆生一个呗。”沈甘南冷笑,爷爷奶奶在的时候就偏心大伯一家,说什么长子长孙,他的两个堂兄弟有的东西他从来不会有。爷爷奶奶死后,还把赚钱的养猪场给了大伯,剩下两亩地给他爸,他大伯赚了钱后,平日里很看不上他家。 现在有需求了,就找他,当他傻子吗? “甘南,我是都姓沈,是一家人,你作为侄子不养我谁养?”农村观念陈旧,沈学军害怕死后没有男丁摔盆。 “我管谁给你养。”沈甘南翻白眼,他学习好,为人傲气,又因为打小被堂兄弟们欺负,对着落魄的大伯可没有半分敬畏,“你不用指望我,过几天我就把爸妈接去首都住。” 他保送,手里得了几十万的奖学金,他想要孝顺父母,不想父母一辈子呆在大石村操劳。 “什么!”沈学军乍然听见这个消息,惊怒交加,对弟弟记恨不已,从前比不上他的人,怎么几十年后就过得比他好? 他绝对不允许! 在愤怒之下,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捅死了沈甘南,又走小道,把他扛到了养猪场,剁碎喂猪。 “这不就是典型的激情犯案?”王良说,在警局久了,他们知道很多案子都是激情杀人,情绪一上来就不管不顾,事后才开始后悔。 “肯定,听说找到残肢还有凶器后,沈学军当场就扛不住了,在审讯室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鬼迷心窍。”刘毅说道,“他还想见自己的弟弟,因为犯案后,他用手机搜索,家人能出具谅解书。他弟弟知道后,直言能不能枪毙他。” 老两口只有一个儿子,在儿子迟迟不归家就心急如焚,甚至跪求村民们帮忙寻找,得知了儿子的死讯,夫妻俩当时就昏过去了,醒来后伤心欲绝,恨不得亲手杀了沈学军。 “还好动用了警犬,不然再晚一点,只怕连残肢都找不到了。”习荔说,她抬眼看向贺莹莹,同为女性,她怕贺莹莹被吓到,“要是不舒服今天就请一天假,换黑壮去巡逻。” 警犬每日轮换去重要场所巡逻,高铁站、市中心等等,而按照安排,今天就轮到九月与追风。 茉莉爪子受伤,要修养一段时间,便只剩下四只警犬轮流执行任务。 “没事,其实凌晨的时候很黑,我又刻意避开了手电筒照射的位置,没看清。”贺莹莹解释,“不过这几天是不想看见猪肉了,很恶心。”一想到养猪场的猪吃了人,她就顿时觉得喉头翻涌,要吐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火锅店的煤气泄露 高铁站人来人往,情况也要更为复杂,所以由追风去高铁站执行任务,而九月则是分去市中心巡逻。 市公安局的两个巡逻特警带着九月巡视,九月对这一片地区不陌生,毕竟当流浪狗时讨食也会偶尔到这儿。 作为主干道,这条街繁华至极,两侧有大商场不说,还有不少餐饮店,连锁的奶茶店更是一间接着一间,奶茶的甜腻混杂着火锅的辛辣冲入鼻中,还有路人的汗味,垃圾的发酵气味…… 九月甩了甩头,嗅觉太灵敏也不好,这么多气味一窝蜂涌过来,真让不适。 来来往往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九月身上,看见她身上“警犬”的字眼,都很好奇,想靠近又不敢。 当九月带着特警们走到主街的中段时,忽然就停住了脚步,一股似有若无的刺鼻味道飘进了她的鼻尖,立马引起了她的警惕,闻着很熟悉,是……是什么呢? 煤气! 是煤气的味道,可为什么大街上会有煤气的气味? 九月瞬间警觉,在原地停下,低头嗅闻,寻找那丝丝缕缕的味道究竟从何而来。 “怎么了?” “有发现?” 两个特警相互对视一眼,皆跟了上去,最后脚步停留在一家火锅店前,这是一家二层的餐饮店,正是午餐时分,店内坐满了人,喧嚣声不绝于耳,负责招呼的服务员还在招揽客人,“二楼有位子二楼有位子,需要吃火锅的上二楼,我们家有空调,菜品新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门口进去两个手挽手的女孩,九月目光落在她们身上,预见了她们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们被服务员迎上二楼,随后点了鸳鸯锅以及一桌子美食,汤底翻滚,她们边吃边说等下去哪里玩,可就在这时,一阵巨响从一楼传来,有什么物体击穿了二楼的地板,刚好在窟窿附近用餐的人瞬间掉落在火舌中,火势从后厨蔓延到整个二层。】 【人群挤在楼梯口,还有男人不停扒拉女孩的头发,把她甩到一旁,被推攘的女孩摔倒在地,无数的脚踩在她身上,可踏着她下楼的人潮也没有跑出火锅店,左右都是餐饮店,引发了连环爆炸,他们被困在里面,活活烧死。】 【携手的好闺蜜、幸福的一家三口、恩爱的老两口……被大火泯灭了。】 【画面一翻转,是新闻在报道这一次的事故:……遇难者八十五人,受伤者更是多达一百五十三人。】 九月从预知中回神,正好看见两个女孩进了火锅店,距离她们用餐还有时间,还来得及! 她扯着特警直奔后厨,有服务员上前,“你好,是用餐吗?后厨私地,是不能进入的,老板,老板。”他想要拦,但是看见他们身上的制服又胆怯了,只能大声喊着在二楼招呼客人的老板。 一个瘦小的男人从二楼快步下楼,服务员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挥挥手让他离开,“不知二位是想做什么?不如到二楼清净点的地方说一说?” 他打开门做生意,两个特警杵在这里,肯定会影响食客,就算他没犯事情,可正常人看见这身制服都得绕开走。他都注意到了,门口徘徊的顾客目光落在特警身上,犹豫几下,还是走了。 “不用了,我们正在执行公务。”牵着九月的特警说,他低头一看,警犬已经在后厨门帘前面趴下,示意有情况发生! “我们要进后厨。”特警说,按理,他们没有资格要求店方配合,但特事特办,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 “这……” 人类还在拉扯,九月却是闻到了愈发浓重的煤气,人类来说却是丝毫没有意识到。 “汪汪汪!”九月对着后厨狂吠,吓到了不少正在大堂吃火锅的人,人们议论纷纷,“不会是这家店有问题吧?我听说狗能闻到食材新不新鲜,该不会这些食物都是冷冻货吧?” “有可能有可能,要么就是后厨不干净,不然警犬哪里会这样叫?” 尽管不明所以,可顾客们对于警察与警犬还是很信任的,登时就站在了九月这一边。 “还请你们配合。”特警的态度有些强硬,于情于理,他们相信九月肯定有所发现。 “行,行。”老板叫苦不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同时他站在大堂,对食客们高声安抚,“没事的,大家,你们害怕食物有问题,那先不要走,在这里等着,两位公安出来后你们可以问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这个说法倒是让不少起身的顾客认同,对啊,自己点那么多菜花了钱,还没吃上两口岂不是亏了? 九月轻而易举找到了泄露的煤气来源,管道被腐蚀,有了一个很细微的裂口,有一个厨师正准备换煤气瓶,用力一扯,管道口子瞬间变大。 “汪汪汪。”九月突然叫起来,特警们上前检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严厉地训斥厨师,“这么大的缺口你看不见?还敢继续换煤气,老板,你们这里的安全意识薄弱,有危害公共的嫌疑。” 这可不是说笑的,外面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加之左右店铺都是餐饮店,至少两三层,这要是火锅店出了事故,难保不会连累到其他店。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一时没察觉,这个煤气先不要用了,换别的。”他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开店十几年,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情况,都没出什么事,至于这样小题大做吗? 这些事小,耽搁他开门做生意事大。当即他就说道:“两位公安,不如上去坐一坐,吃个饭,这里的问题已经解决,厨房热,别呆在炉灶旁边了。” 九月却继续吠叫,两个特警便没有理会老板,而是继续把每一个煤气罐检查一遍,果然找出了三四个不合格的管道,还有一个煤气罐接口都没有扭好,歪七扭八的,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特警总感觉能闻到一丝煤气味。 但本着职责,他说,“我闻到了煤气的味道,先把后厨工作停一停,还有食客们疏通一下,确认安全了再做生意。”火锅味道足以覆盖许多气味,在这种情况下他都能闻到煤气味,可想而知后厨已经不安全了。 老板怒上心头,气愤不已,他觉得这两个公安凭什么因为一点小事要求他不做生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爆炸/救人 眼见着老板执迷不悟,九月直接对着他叫,把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自从进了后厨,她就没停过吠叫,时高时低。 “你们是公安,没有书面材料不能要求我停业。”他开店这么久,早把这些利害关系都摸得一清二楚,公安、工商、市场监管以及消防有权让他关门整顿,但大部分情况下都要下达文件。 九月心里一顿恼火,好赖分不清的东西,真要等到出人命,你担得起吗?她来到大堂,就站在正中间向四周叫唤,别看她是警犬,可到底是一只半人高的大狗,这个不正常的样子还是吓到了不少人。 几桌人起身离开,人都是从众的,走了一桌两桌,其他的也跟着走,一层大动作瞒不过二层的食客,观望的人都下了楼梯,其中就包括两个女孩子。 九月又上了二层,惊得不少人离开,其中有一个探店博主,本来在拍食物,转头,手机就对着九月,“大家看一看,警犬太凶了,周围人都走光光,对老板有些不公平,人家什么事都没犯,就这样没了生意。” 空气中属于煤气的刺鼻味愈发浓重,已经到了影响她走动的程度,九月明白不能久留了,二层只剩下那个博主,眼见有流量爆点,他高兴得很,甚至想要近距离拍摄警犬,被特警阻止了,也不怕,对着特警拍。 九月却是有些烦躁,示意了这么久这个人还是不走,忽然,心脏剧烈跳动,那种如影随形的危机感扑面而来,就像地震那天晚上的预警! 不能再逗留了,她侧头叫了一声,旋即带着两名特警直奔楼下,而她这个举动也让还在店内的服务员惊醒,情不自禁跟着她一起跑。 不少人聚集在火锅店对面的街上,他们大多是从众出来的,在这里等着看热闹。 “出来了出来了。” “连特警还有警犬都出来了,我看这火锅店八成有问题。”一个老大爷说,看脸色与神情就知道特警很紧张。 老板心里发虚,顾不得那么多,也匆匆离开,而就在火锅店空无一人之后,巨响突然在里面炸开,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火势冲天,甚至连着左右的店也遭受牵连,三个店铺烧起来,刚死里逃生的顾客呆若木鸡,只剩下满腔的庆幸。 “家人们,火,火锅店爆炸了。”探店的博主还举着手机拍摄呢,正巧拍到了全过程,得到第一手新闻来源的他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拽着老板的衣领,咣咣就是两个大巴掌,“好你个黑心老板,请我来给你的店宣传,差点害死我,我不管,给我赔精神损失费。” 现场吵闹,远处有消防车的声音,一个在疏散群众的特警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们提前通知了消防。” 原本想让消防检查火锅店安全隐患,没想到歪打正着,赶上救火了。 火势很快得到控制,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有个抱着孩子的老奶奶一把攥着消防队员的手,“我儿子儿媳还在里面,求求你们快些救他们出来,求求你们……”她哭得泣不成声,差点晕厥。 左侧是三层楼高的茶楼,正值中午,爆炸之前有部分食客跟随火锅店的顾客下了楼,可更多的依旧留在这里用餐,右边的二层快餐店还好,只有一层是做买卖的,有几个人轻伤,已经送去救治。 重点是茶楼,火已经灭了,可茶楼里面大部分摆设是木制,坍塌的废墟让救援工作进行得很慢,消防队员们分几批进入,救出了几个烧伤的人。 而在浓重的烧焦味中,九月清晰地嗅到了皮肉被烘烤的气味,很臭,让她极其不舒服。她坐在一旁看着消防队员以或是扛或是抱的方式救人,每一处废墟他们都仔细检查过,最后从茶楼出来的消防队员正准备出门口,一声很轻微的“咔嚓”声却让九月抬头,茶楼的招牌竟在那一刻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之际,九月爆冲,身影在空中掠过,一把扑在消防队员身上,把他压得倒在地上。 “砰。”招牌掉落,砸在了九月的尾巴上。 实木招牌裂开两半,两个志愿者想要捧起来都抬不起一个角,可见起厚重。 “九月!” “阿奇!” 特警与消防员皆过去查看一人一狗的情况,邓荣奇被队友拉起来,眼神还有些呆滞,这招牌至少一两百斤重,而且棱角分明,这要是警犬没有及时把他扑倒,正正好砸在他头上,不死也得头破血流。 “有没有事?这儿疼吗?这里?”特警紧张极了,警犬可比他们要金贵,局里五只警犬,每一只都是宝贝,要是第一次跟他们出来巡逻就受伤,只怕要被训导员埋怨了。 当特警摸到尾巴时,九月轻轻叫了一声,她现在连摇尾巴都觉得刺疼,显然受伤了。 “你们先送九月回去吧。”消防员班长也在旁边,“这里有我们,没事的,你们先带她看一看医生,别留下后遗症。至于今天的事,很感谢九月,谢谢你救了阿奇。” 向来都是救人的邓荣奇被警犬救了,他心里感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队友帮他取下了一身的装备,他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警犬能吃什么?等我回去下班了给九月买点,能送进去吗?” “下班时间应该可以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火了 九月被送回犬舍,特警还解释了,贺莹莹与刘毅都听得一愣一愣,火锅店爆炸案是市公安局接了,但内情他们不大清楚,现在听说是因为九月才让多数人幸免于难,难免有不真实感。 “这出去一趟就又立功了?”刘毅惊讶,低头看了看正在狼吞虎咽的九月,“真是福星。” 贺莹莹则是第一时间抚摸德牧犬的尾巴端,心疼地说道:“这回得养几日,刘总,等下我带九月去看兽医,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没事,去吧。”刘毅点头。 折腾到十一二点,九月才又进了犬舍,八卦的黑壮问九月,“爆炸是什么?” 九月累了一天没什么精神,嘟囔着回答他,倒是年龄比较老的黑米知道这个,给他解答了,“很危险,我们还是要离火远一点。” “那我想亲眼见一见。”黑壮摆了摆尾巴,过了片刻他又自言自语否定自己,“还是不要了,人类会受伤的。” 半夜,夜猫子们还在网络上狂欢,一个美食探店博主的视频火了,起因是他去一家有些名气的火锅店点了一桌美食,正吃着呢,一只警犬在他不远处狂吠,而且周围的顾客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有些看到这里的人评论就非常不友好。 【诗和远方:不是,警犬也是狗啊,无缘无故对着人叫,是个人都害怕,能不能远离人群。】 【燕子三娃妈:这狗走在大马路上真吓人,还好不在我附近,不然我带着孩子都不敢出门了。】 也有人看不惯这些评论,立马在下面跟评。 【谁都看不爽:需要警犬帮忙的时候就哭着喊着,暂时不需要了就重拳出击,没有水也有尿吧?照照自己,多大个脸?】 【是个笑话:警犬有编制的,吃公家饭,你算个毛啊还在这里嫌弃警犬?】 进度条很快进到博主逃出火锅店,他转身时,一股气浪喷涌而来,他踉跄几下,手机也抖了抖。 风向变了,变成夸赞。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爽了。】 【。:没有警犬示警,肯定有很多人跑不出来,这波汪汪队立大功!】 【不吃螺蛳粉:我就是和姐妹刚坐下,看见警犬异常表现所以走了,捡回一条命。】 很多人根据牵引绳上面的天阳市公安局找到了视频号,在最新一个视频下面评论,让管理这个账号的文职摸不着头脑。 后面一搜,了解了原委,她也不敢自己做主,而是问同一个办公室的警员,“红姐,我要发警犬视频吗?” “你先问一问训导员刘毅,他要是同意了就可以,拍摄警犬训练的视频可不容易,现在这么热。” “那我去问问。”她没耽搁,立马去问了刘毅还有贺莹莹,两个训导员都没有异议,“正好展示我们警犬的风姿,别看警犬威风凛凛,都是练出来的。” 九月今天不用出外勤,于是趁热打铁,配合文职拍了几个视频。 她吃完了晚饭,听见贺莹莹带着一个人往这边来,是邓荣奇。 “九月,我来看你了。”邓荣奇双手都拎着袋子,特意在九月面前扬了扬,“给你买的零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反正店员说都是最受欢迎的狗狗零食。放哪里?” “给我就行。”贺莹莹说,“你可以跟九月说说话,不过时间不能太久。” “莹莹,外面有人找。”习荔过来喊了一声。 “等会儿就来。”贺莹莹不解,她亲人不在这边,谁会来找她? 她走到公安局的大厅里,靠近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一个妇女,她边走边打招呼,“你们好,找我吗?” “你好,请问你是九月的训导员是吗?”那个妇女问,随即,她指了指女孩,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周思艺,我叫何红英,去年……”她简短地说了,让贺莹莹能知道她们与九月是认识的。 贺莹莹下意识地看了周思艺一眼,面前这个女孩看着弱不禁风,很是虚弱,可见经历的那件事有多折磨她,她心生怜悯,加上探望警犬也不算犯规,“你们想见九月?可以呀,正好今天九月休息,等下我牵她出来。” “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何红英一把握住贺莹莹的手,她多怕九月的训导员会拒绝,“我们准备离开天阳市了,临走之前,思思想与九月叙叙旧,麻烦你们了。” 周思艺开口,“九月救了我,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没办法给她什么,我买了很多零食,这儿还有一张卡,是‘爱小狗宠物店’的储值卡,里面有一万块,交给你,以后请你多给九月买些好吃的。” “不用不用。”贺莹莹连忙推拒,“九月是警犬,每天都有定时定量的伙食,不用吃太多零食。”她细心地察觉到何红英袖口都有线了,想必家里不富裕。 “收下吧。”周思艺坚持,“有什么比得过一条命呢?”自从进了医院,她总是做噩梦,梦见自己像那两个受害者一样,被割下头,肢体砍成几十段,没有人发现她死在阴暗的角落。而她的父母为了找她,丢了工作,在大街小巷游走,遭人白眼。 只要一想她就心疼,所以,这点钱算什么? 九月老远就闻到了属于周思艺的气味,她摇了摇被绷带缠住的尾巴,在她跟前坐下,歪着头看她,似乎在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我来看看你。”周思艺轻声回答,脸上逐渐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她蹲在旁边,对着九月的耳朵说道:“我想回去读书,去读新闻专业,揭露更多不为人知的案子。”有许多案子甚至本地都没有流传开,又谈何让人汲取教训? “祝你成功。”九月“呜呜”了两声,周思艺虽然听不懂,但依旧很开心,“我到时候再来看你,我在网上看见了你的视频,你怎么这么厉害,救过好多好多人……” 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不管是救她还是在火锅店示警,都足以证明九月的本事。 九月的未来注定不平凡,周思艺心想,为九月感到由衷的高兴。 视频的热度在一点点消退,九月养伤的日子也恢复了平静,这天,几只犬正在八卦闲聊,“追风为什么还不回来?” 黑壮想追风了,他们两只来公安局的时间差不多,感情也好,这两天不见还怪想念的。 “我今天听见彭和州在哭,会不会是追风出了事?”茉莉说。 彭和州是追风的训导员,和追风一样,都是几天不见身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人贩子 追风要退役了。 他的训导员哭着给他收拾东西,刘毅在一旁安慰他,“试一试看看能不能领养追风,他肯定也舍不得你。”追风才三岁多,正是处于服役的黄金年龄,就这样退役,他也觉得可惜。 “刘总,你知道吗,我去看追风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哭了,他们告诉我,从他出事到被送往医院他都一声不吭,可我一去,他就憋不住了。”彭和州满腔愤懑,“追风那么乖,立过那么多功劳,还拿过三等功,追击毒贩一天一夜都没有受伤,没想到普普通通的一天,他居然被伤到了……” 这会儿正是中午,警犬们本来在吃午饭,可一听彭和州这样说就都吃不下了,尤其是黑壮,趴在栏杆上呜呜咽咽,一脸的焦急,“追风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九月竖起耳朵,一般来说警犬只有伤残了才会提前退役,看样子,追风也是?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刘毅只能干巴巴地安慰,说起来是无妄之灾,追风出去巡逻,遇上一对父子在吵架,那个父亲甚至把儿子掌掴在地,用皮带抽他。 特警们当然要上前阻止,而追风没有冷静,对着男孩叫,特警们意识到不正常,就想把父子俩带回警局询问。 谁成想,那个刚上初中的男孩不耐烦,从包里拿出了自制的炸药包朝着特警们丢过去,追风为了保护特警们,飞跃起来在空中叼走了炸药包想要丢到无人的地方,这是他学过的排爆课程,所以他熟悉流程。 庆幸的是,这个炸药包制作粗糙,威力不大,没有伤到追风的性命,可不幸的是,炸开的时候击穿了追风的右眼还有右前腿,右眼失明,右前腿要养很久。 “我不甘心,刘总,我把追风当孩子养的,他两个月我就带他了,我看着他咬牙坚持训练,看着他在烈日下奔跑,他好不容易才成为了警犬,他以后应该追踪毒贩,搜寻毒品,排爆,而不是因为一个心思恶毒的小孩毁了下半生。”彭和州无法释怀,特别是追风埋头在他怀里撒娇,换药时疼得呜呜叫,“我听了他们的口述,追风很勇敢,义无反顾叼着危险品跑开……刘总,我倒是宁愿追风只当一只普通小狗就好了。” “唉。”刘毅拍了拍彭和州的肩膀,说起来也不公平,追风伤残,可那个孩子因为未成年只不过被口头教育就离开了,根本追究不了。 等他们两个离开,黑壮突然滑落在地面,四肢大张,摊成一张大饼,他毛茸茸的脸上满是困惑,视线从茉莉、九月以及黑米身上逐一扫过,问道:“为什么人类要伤害追风呢?追风不是坏狗狗,那个人类小孩会被惩罚吗?” “大概率不会。”九月叹息。 “人类也不是全都是好的,我之前出任务,还见一家店里关着许多狗狗,人类要吃这些狗,而且还会特意把小狗养大再吃。”黑米解释,“可惜,追风生日快要到了,他的训导员原本想给他办个生日宴会。” 茉莉很消沉,熟悉的警犬接连出事,让她提不起精神。 今天不用巡逻,四只警犬去草地上训练,等消耗完精力,一个个在犬舍里呼呼大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 * 天阳市第一中学,高二三班。 “段立仁,你这些天干什么一下课就回家?该不会和谁搞上了吧?”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学生嘻嘻哈哈地问同桌,“还是你爸妈又打你了?” “不关你们的事。”段立仁阴沉着脸,起身去厕所。 “切,牛气什么。”另外一个男生嘀咕,“显得他多能,上两个星期请假,鬼知道是不是被关在家里混合双打。” 对于段立仁这个同班同学,很多男生都看不上他。三班是差班,学习都不好的,偏偏段立仁化学与物理都是年级第一,尖子班的学生都考不过他,就这一点,足够让差生排挤他了。 除此之外,段立仁身上时不时带了伤,他家附近的学生说,他爸妈经常打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进到厕所的段立仁却被堵住,几个男生抽着烟,把他围在中间,“哟,这谁啊?上回告老师,不是挺牛的吗?有种今天再去告一次。”他们推搡着段立仁,把他摁在洗手池那里,嘴里还肆无忌惮地笑着,“给你洗洗脑子,下次别再苦巴巴的告老师了,有什么用。” 段立仁浑身瘫软,像一条死鱼,任由他们作为,几个混子觉得没意思,便就此打住。 “走了走了。” “看见他就烦,见他一次打一次。” “不怕他爸妈来?” “他们班班主任让请家长,你看他爸妈来了吗?怕个毛,我都怀疑他孤儿来的。” 上课铃响了,厕所里只剩下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洗手池前的男孩抬起头,一声不吭,眼里尽是怨恨。 他抬起手,狠狠地砸在石台上—— 你们都该死,都去死吧! * “九月,往这边走。”今天要巡逻的地方比较多,少了一只警犬,任务平摊到他们身上。 路过一家幼儿园,却正好撞见争吵的一幕,九月停了下来,被一个头上绑着小啾啾的男孩吸入了预见画面中。 【男孩被爸爸带走,然后卖给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接过钱就走了,丝毫不顾及儿子将来如何,在老人走后没多久,一个女人上门,追着男人索要自己的儿子。】 【第二幅画面,男孩与几个孩子呆在一起,男女都有,屋内还有一个粗壮的男人在看守,男孩饿了,冲着男人说道:“我想吃鸡腿。”男人不耐烦地凶他,他又接着哭喊,说要回家,想妈妈了。】 【“吵吵吵,吵什么!”男人不理会男孩,可没得到满足的男孩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放声大哭,正巧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男人警惕地上前捂住男孩口鼻,等同伴把门口的人忽悠离开后,男人才放手,可这时,男孩已经憋死了。】 人贩子! 九月一下子警惕起来,牵着特警走过去,巧合的是,这两位特警正是上一次跟她合作过的,彼此之间还算熟悉,他们相互对视一眼,认为九月有所发现。 “汪汪汪。”冲着男人喊了几声,九月趴下示意,她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把儿子卖了,所以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男人正在给儿子喂水,九月能嗅到杯子里有安眠药的成分。 “你和孩子什么关系?有证明吗?”程浩度严肃着脸问,等同事把校门口的老师喊过来后,他又对着老师问,“请问平常都是他来接送这个孩子吗?” “他是齐家盛的爸爸,不过平常不是他来接孩子的。”孩子都喊爸爸了,也愿意跟爸爸走,她这个老师还能阻止不成? “都听见了,我是他爸爸,都让开。”男人顿时理直气壮,瞥了两个特警的制服一眼,急匆匆地走了。 程浩度知道九月聪明,蹲下跟她交流,“九月你看,不管你发现了什么,至少我们现在很难解决,但是不要紧,我们跟一跟他好不好?”巡逻的路线在这一块,略微调整也是可以的。 上次九月示警救了至少一百人,那么这一回呢? 男人急着回家,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远处吊着人与犬,只是很可惜的是,他脚步一拐,进了破旧的小楼里,而他们仨是不能跟随的。 程浩度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心里算计着路程,“我们能在这里呆十分钟,再晚就不能完成今日的巡逻任务了。” 九月点头表示了解,天气很热,她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程浩度给她倒了水喝,咕叽咕叽喝完一大半,她又不声不响注意着楼房门口,直到一个穿着打扮简朴的老人出现,她就警觉起来。 老人上楼不过一两分钟,很快又下来,怀里抱着的孩子正是齐家盛,很显然,两个特警也发觉了。 “请等一下,带孩子散步啊?”程浩度伸手拦住了老人,他笑着说道:“阿正的妈妈跟我是朋友,我见过他的奶奶与外婆,好像不长你这样,你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她不想死! 老人的心提起来,尤其是看见这是特警,更是生了一层担忧,这两个人,不会坏她的好事吧? “我是孩子的太婆,他爸爸没空带孩子,让我先带几天,喏,这是衣服还有孩子用惯的玩具还有图画本。”手里拐过不知多少孩子,老人撒起谎话来那是一个天衣无缝,她不知道孩子名字,就不应程浩度的话,只避重就轻地圆谎。 “能走了吗?给孩子热满头汗,我正准备带他去商场舒服舒服。” 九月挡在她前面,又吠叫两声,程浩度便再次诈她,“小正妈妈还说周末要带他去游乐场,怎么给了你带?” 你管恁多做甚!老人在心中骂骂咧咧,同时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真切,她明白自己引起了这两个特警的怀疑,暗骂一声晦气,旋即想办法脱身。 没了这个孩子还能有下一个,被抓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临时有事,能帮我抱一下孩子吗?我去买瓶水,等下孩子睡醒能喝。” 谁是阿正妈妈?这个孩子明明叫齐家盛,她露馅了! “给我吧。”程浩度不动声色地说道,等接过孩子后,他身边的同事突然出手把老人擒拿住,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她。 “哎呦喂,疼啊。”老人心知不好,怕是要进局子走一趟了,她心里犹豫,怕大声呼喊会喊来认识孩子的其他人,反而揭穿自己,想了想,她对围观群众说道:“你们帮我喊一下齐国豪下来行不行?我受他嘱托照顾孩子,这警察误会了,要把我抓起来。” 热心的人不少,齐国豪很快下来了,只不过他一看见特警眼里就闪过一抹心虚,腿肚子都发软了,心说不会这件事被发现了吧? “她真是我叫来的,你们快把她放了。”齐国豪赶紧替老人遮掩,生怕手里的几千块飞了。 程浩度对同事说道:“你不是有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吗?打电话问她要孩子妈妈的电话,询问他妈妈。”说罢,他高声对围观群众们解释道:“孩子一向是妈妈带的,大家估计没怎么见过这个孩子吧?而且刚才我问她孩子的名字,她都答错了。” “这个倒是,齐国豪这完蛋玩意哪里会管孩子?”一个明显知道内情的老头摇着大葵扇,一拍脑袋说道:“而且我记得他跟老婆不是闹离婚?说孩子要给老婆养,怎么又带回来了?” 人群议论纷纷,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看八卦,有个头戴鸭舌帽的女人看见了老人被抓的这一幕,让出位置往外挤,随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家盛,家盛呢?”远处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九月看了她一眼,立即知道她是齐家盛的妈妈。 “我的孩子。”女人一把抱过齐家盛,又对着程浩度他们不断的感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今天就去晚了一点,没想到被他抢走了孩子。齐国豪你说,你向来不管家盛,把他接走是想干什么?” “董淑洁,我是他爸,接他一次怎么了?”齐国豪梗着脖子说,反正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做的事。 “你认识她吗?她自称是齐家盛的太婆。”程浩度指了指被拷起来的老人,“齐国豪把齐家盛接回来之后,这个老人就上了楼,之后是她抱着孩子下来的,说齐国豪让她照顾孩子几天。” 董淑洁摇摇头,“孩子哪里有太婆,这个人我也不认识,肯定是齐国豪找来的,我刚才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一查就知道怎么回事。”说着,她又觉得不对劲,家盛平常那么闹腾,怎么今天这么吵都不醒呢? “你们帮我看看,孩子到现在都没动静,是不是出事了?”董淑洁慌慌张张地问两个特警,现在她可信任帮她找到孩子的公安了。 九月突然跳了跳,示意程浩度跟她走,她把程浩度领到了街道入口的小垃圾桶旁,从里面翻找出齐国豪给齐家盛喝过水的瓶子,“汪!” “拿回去检测。”程浩度保留瓶子,等派出所的所警到了之后,他转交了这个瓶子。董淑洁与齐国豪还没离婚,而且孩子也已经找到,这一类的家庭纠纷他们管不了,只能由当地派出所受理。 九月看着拐卖人口的老人上了派出所的警车,心里却有些担忧,要是齐国豪与老人之间的交易没有被发现,派出所的所警会重视吗? “别看了,要是真有事,案子估计会转到咱们局里。”程浩度安抚九月,虽然他怀疑老人是人贩子,可他们着急也没用,无凭无据,总不能把案子直接报到市公安局吧? “走吧,今天又晚了,加紧巡逻。”程浩度不敢再耽误,他加班无所谓,要是九月迟迟不回去,他能被训导员那边骂死。 * 黑河派出所。 在瓶子被检测出安眠药成分之时,董淑洁就变了脸色,立马让她妈妈带孩子去医院检查身体,自己则是留在派出所处理这件事,“我怀疑齐国豪和陈梅花两个人有不法交易,你们一定要彻查这件事。” “我知道齐国豪缺钱,陈梅花这个人我又不认识,谎话连篇,说不定想把我儿子拐走,你们千万不能放过他们两个。”董淑洁恶狠狠地说道,一涉及到儿子,她就变得无比敏锐,清楚地意识到齐国豪和陈梅花之间肯定不简单。 所警们自然不会放过疑点重重的陈梅花,尤其是其中一个失踪案的现场出现了她的身影,监控拍到了还算清晰的一幕,容不得陈梅花抵赖。 陈梅花提前准备好的说辞站不住脚,她后背开始冒汗,没想到她尽力躲避还是没有躲开监控,常在河边走,这次就湿了鞋。但她还是死扛着不认,一口咬定齐国豪请她代为照顾孩子几日。 “他们两口子闹离婚,齐国豪不想离,想与董淑洁见面,董淑洁不肯。他就想着把孩子带走,以此有个借口与董淑洁面对面坐下来聊一聊。”陈梅花极力寻找借口,所警便知道她这种老油条不好对付,没有实质的人证物证是不会轻易认的。 与此同时,隔壁的审问室中,齐国豪也被所警们问得哑口无言,他开始还信誓旦旦的说与陈梅花有亲,可立即就被拆穿,这会儿面对审问只能支支吾吾。 “陈梅花已经认罪,他说是你把她找来的,买卖孩子也是你的主意。”所警诈齐国豪,当听见卖孩子属于“拐卖儿童罪”,要判刑入狱,齐国豪整张脸都白了,急急忙忙招认,把罪都往陈梅花身上推。 “不是我啊,你们不要听她冤枉我,是她,我跟她不认识的,她说把孩子买给她,就给我五千块,我这才心动了,都是她挑唆我的,不关我的事啊……”齐国豪一把鼻涕一把泪,“陈梅花还跟我说,只要我不承认,警方追查不到孩子去向,我就不会有任何事。” 最怕的就是贪婪的人同时很蠢,所警抬眼,继续问道:“你跟董淑洁分居八个月了,齐家盛又一直跟她生活,陈梅花是怎么知道你有一个儿子?”按照齐国豪所说,陈梅花是近日才出现的。 “我,我……”齐国豪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最终在所警充满压迫的的注视下,咬牙开口,“我有一个好朋友,陈梅花租了她斜对面的房子住,所以我跟陈梅花就认识了。” “说清楚点,什么好朋友?”所警一声斥责,“别遮遮掩掩,我们会查你的手机,要是等你那个朋友到了派出所,笔录和你的对不上,你就是故意隐瞒。” 齐国豪脸色又青又白,“是,是我的情人。” “然后呢?” “我家里的事她都清楚,她又是个八卦的性子,所以陈梅花就知道了我缺钱还有有个儿子。前些日子,我去她那儿的时候,陈梅花就凑过来说她家里儿子生不了孩子,想买个健康的男孩回去养,我想着给她养还能得一笔钱,以后要是我想念儿子了,还能顺着她给的地址找过去。”齐国豪撒了谎,他情人给他生了个男孩,所以他压根儿不在乎第一个儿子。 退一步讲,要是小儿子养不大,来日他还能找回大儿子养老。 “你就不怕她骗你?”警察无语,同时很不齿,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她连身份证还有户口本都给我看了,我就信她了。”齐国豪老老实实地说道。 两个所警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马上询问陈梅花的住址,旋即连夜出警。 第二天早上,黑河派出所一大早就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所长亲自坐镇,审讯陈梅花。 “在你住所找到了好几张身份证以及户口本,都是假的,还有这些假发假头套,几套衣服,其中这套打扮在顾文星的拐卖现场曾出现过,你说不是你,怎么解释?”所长沉着脸问,“顾文星在哪里?” 他断定这个陈梅花是个拐卖的老手,本市这两个月丢失了两三个孩子,还没有找到,他让人通知其他接到报案的派出所,想着整合线索,从陈梅花这里找回其他孩子。 “我不知道。”陈梅花回答,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犟,吐出这四个字之后她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那你说说,这辆面包车认识吗?”所长冷哼一声,监控画面有些模糊,但还是拍下了这辆外表贴着货拉拉字样的面包车,车牌号码后四位也看得一清二楚。 陈梅花瞥了一眼,不作声,除非她的两个手下被抓捕了,不然她一律不合作。她想,说不定侥幸让她逃脱了呢? “还不说?”所长看着负隅顽抗的陈梅花,“昨晚我们追问了见过你的人,你倒是谨慎,都是自己骑车去黑石村,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同伙都被我们抓获了。他们正在被带回来的路上,你现在撂了还能戴罪立功,要是再晚些,死刑是跑不了了。” 一听见黑石村这个地名,陈梅花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还是被找到了?她死死盯着所长,企图从他面容上找到破绽,但除了威严与审视,她什么都没得到。 她不能按时交货给上线,哪怕出去了也是死,而且是死无葬身之地,还不如在局子里蹲着,那些人总不能追到监狱里吧? “我说。”陈梅花终于开口了,她赌不起,她还不想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炸药包 一得到陈梅花的口供,所长立马上报到市公安局,得知黑石村这个地点时他就派人去调查,结果人去楼空。那伙人现在带着孩子跑了,只有市公安局才能调配大部分警力追查,黑河派出所没有这个执法权。 “还是晚了一步,那同伙估计看见陈梅花被抓了,不得连夜就跑?”其中一个警员很是惋惜,他们都知道拐卖案的告破有多难,那些人贩子开车往山林里一钻,他们怎么找? “这个案子转交市公安局,市局能人多,说不定能查到。”有人安抚,但凡本事大的都往上走了,哪里会留在派出所? “对了,我听说识别出陈梅花身份有问题的是市局的警犬?现在警犬都那么厉害了吗?我也想见识一下,不过估计是没机会了,市里还是平平安安的好。”市局和派出所合作,那得是大案要案。 “警犬会去巡逻,还是有可能见到的,而且这一只警犬是上次火锅店示警那只,难以置信吧?”说话的所警显然知道不少,“她叫九月,昨天巡逻到黑河幼儿园,突然就朝着齐国豪吠叫,挡住他的路,应该是闻到了水里飘散出来的安眠药气息……”他讲得跌宕起伏,另外一个所警听得一愣一愣。 “还讲,快点移交犯人。” “来了来了。” 市局接到案子就立即派警员调查,但人贩子狡猾,没有走大路,监控拍摄不到,线索就此断了。 接手的中队长安国华沉思,他把陈梅花的口供翻来覆去地看,仔仔细细研究了三遍,“两个孩子是商场失踪,但是第二个孩子失踪时商场关闭了所有出入口依旧没有找到孩子,也没有找到陈梅花的身影,内应?” “把陈梅花带到审讯室,我要提审。” 等安国华从审讯室出来时,就吩咐齐瑞欣去查清楚华大商场的保洁员钱花的动向,随时准备抓捕。 陈梅花果然有下线,这个钱花就是,她利用保洁这个身份物色那些年龄适合的孩子,不管男女,只要能成功从商场里带出来,陈梅花就会给她一千块。 安国华又去了一组二组的办公室,问了一下他们手上各自案子的进度。 * 四只警犬照旧进行完日常训练,过了中午,黑米被牵走,说是有个凶杀案需要她帮助。 午休醒来的九月无所事事,还在想被拐走的那几个孩子找回来了吗? 正想着,外头突然脚步匆匆,三只警犬的训导员动作迅速地解开自家警犬的犬舍的门,又取下背带给他们戴上,刘毅在后面把排爆时用的护具分给训导员们,“快给他们穿戴好,王局在催促了,黑米已经直接过去了,咱们不用等。” 九月被带到门口就看见几辆警车齐齐出动,每一辆警车都坐满了,显然这回是大案子。 今天是周三,天阳市第一中学却格外安静,王局在下车之后高声说道:“你们都清楚了我们的工作,找到埋藏的炸药包,分组,你们先进行地毯式搜索,警犬则是精准搜寻。” 这事说来也是荒缪得很,一个高二的学生自制了炸药包带到学校,炸伤了好几个同学,而且他还说在学校四周也埋了炸药包,就等着爆炸了。 第一中学的师生紧急撤离,公安介入调查,要把剩下的炸药包找出来引爆,不然迟早危害到师生。 四只警犬各领导一个方向,九月被分去宿舍楼那儿排查,她一边嗅闻一边听警员们说话,“排爆专家在路上了,还没到,那个混小子不肯多说。” 奇怪的是,九月在这一片并没有嗅到有火药的味道,每一栋宿舍楼她都仔仔细细搜过,没有任何发现。 倒是其中有一股味道甚为熟悉——尸体的腐臭味。她把警员们一路带到了二栋宿舍楼的楼顶,门被上了锁,警员们撬开后,在楼顶进行地毯式搜索,于一个平台上面找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骨。 这时,九月听见安国华的对讲机响了,“可以撤离了,段立仁开口,只有一个炸药包,被他用掉了,至于埋藏许多炸药的事是他编造出来的,目的是妨碍公务。” “好的康队,不过我们这边发现了一具尸骨,要立案侦查,暂时先不回去。”安国华说,他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一路过来九月没有反应,其他地方也是安安静静,他就猜到了“学校埋藏炸药”这话是段立仁编造的谎言。 “通知法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十九章 死者身上穿着的校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眼眶位置空了,但脸上的腐肉还在,看起来死亡时间不长,安国华通知手下的警员,“去跟校长接触,我们要知道学校近两个月来失踪的学生。” “九月,还有其他发现吗?”安国华蹲下与九月交流,九月歪了歪头,给他示意,安国华就点头,“把九月带下去,天太热了,别忘了给她喝水。” “还有,这回的功劳也给她记在档案上,回头申请功勋也多一笔。” 九月对着安国华摇了摇尾巴,她的档案上如今记着不少功劳,比如还没成为警犬就带警察救人,火锅店示警,找出了人贩子等等,这些虽然不算轰动一时的大功,可一笔一笔加起来,往后评功勋会容易很多。 几只警犬与他们的训导员们统一坐车回去,都是熟人,他们就没有了顾忌,聊到今天的事。 “你说他欠不欠打,说谎欺骗警方,导致我们浪费了这么多警力,还有安排师生们离开学校,花了多少时间。”王良说,尽管没见过段立仁,但他已经对他产生了厌恶这种情绪。 “欺骗警方,致人死亡与受伤,杀了四个人,光是这几点就够他喝一壶,我问了,他已经成年,能追究他责任,性质那么恶劣,无期徒刑也不是不可能。”刘毅消息灵通,他在一场动乱中受了重伤,同时立了二等功,所以现在他不负责带警犬,只在天阳市公安局养老,自然而然,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交朋友。 “哪里来的四个?不是死了一个学生吗?” “昨天他还给家里人投安眠药,然后挨个捅死,他爸,他继母,他弟弟,无一幸免。他能松口说这些,也是因为局里把他妈妈找来了,他才有了一丝人性。”段立仁被折磨久了,只剩下一片麻木,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未来是枪毙还是坐牢,只要出了这口气就行。 “心狠手辣。”几个训导员震惊,刘毅说道:“我怀疑是遗传,伤了追风的那个初中生,你们知道是谁吗?段立仁的弟弟!而且炸药就是他弟弟从段立仁的小阁楼那里拿的。” 他之所以这么关心段立仁,也是因为听说了段家耀与他的关系,追风退役他心疼得很,对于段家耀与段立仁憎恨得不行,要不是段立仁造出这种危险物品,追风也不会受伤。 警犬都是训导员们的心头宝,哪怕追风不是这几个训导员的警犬,可他们照样是关心爱护的,一听,个个都骂了起来,“一家人没个正常的,当爸的在大街上打孩子,小的伤害警犬,大的杀人。” “现在他们都受到惩罚,我心口那股气总算是散了。”段家耀致使追风残疾,可因为年龄,压根儿不能追究他的责任,现在么……只能说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罢了这个沉甸甸的话题,他们又聊起别的。 “诶,他到底是为什么要用炸药伤害同学,还有他怎么有这些炸药的?”习荔不解地问道,“一个高中生,目无法律?” “听说是被校园霸凌,那一个死的学生是小团体里面的头儿,剩下几个也是残疾,要么手指没了,要么眼睛失明。除了这个,还有家庭氛围。”刘毅解释道,“他家里情况复杂,爸爸长期在外打工,把他交给继母来管,他继母又给他生了一个弟弟,一心扑在弟弟身上,从来没有管过他,让他住阁楼,吃剩饭剩菜,吃不饱穿不暖,他就怨恨上了。加上在阁楼住,没有人关心他,所以他制作炸药也就无人知晓。” “那他的材料哪里来的?按理说没有人管他,他应该没有钱去弄这些吧?” “他爷爷以前是老猎人,自制过土.枪,藏了不少材料。对于怎么制作威力大的炸药也会,教给了段立仁,一些材料还是段立仁在老家找到的,倒真让他给捣鼓出来了。” 这种社会性的大事件几乎不可能隐瞒,很快就有人把段立仁的事迹扒了个干干净净,比起刘毅说得还要详细,网络上骂段立仁以及他一家的人不少。 除开这件事外,九月最关心的人贩子事件没了着落,市局接手了案子,可他们跑得太快,线索断了,找不到人影。 “唉。”九月叹了一口气,破案不容易啊。 “别叹气了,小狗不能有烦恼,来吧,这是给你的奖励。”贺莹莹给九月倒饭,今天的饭有两个大鸡腿,额外还开了一个罐头,奖励九月作出的贡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二十章 “是九月呀。” “我们能合个影吗?” 自从出名后,每一回出来巡逻九月都能遇见她的小粉丝们,大部分都是本地人。 其中爆炸案幸存者们则是不会特意蹲守九月,只不过会买东西放在市局门口,有给她的零食玩具,也有给公安们的矿泉水。 “现在还在上班,不能合照。” “我们懂,我们等下班。”这是一对好姐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手拉着手在一旁等候。 高铁站人来人往,九月尽职地站在一旁,一直到五点下班,她接受了两个姐姐的投喂与揉搓,这才回了市局。 “你们晚上别在外面逗留,不安全。”市局门口,有个警员对来送物资的一对夫妻说。 “我知道,有个凶犯越狱了,等他再次落网,我们再来给你们送东西,都收了吧,几箱水,还有一些可口的小零食,你们分一分,谢谢你们守护我们。”夫妻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逃犯?九月竖起耳朵,心里对这事好奇得很。用完饭后自由活动的那阵时间里,趁训导员不注意,她溜溜哒哒跑去了后厨。 厨房里有两个厨子以及几个洗菜的帮工,两班倒,毕竟警员们加班加点是常事,不能饿着。 九月悄悄摸摸进来,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人丝毫没有发现,“可吓人了,昨儿老洪还和我说,不敢上夜班,她不是没住宿舍吗?怕走夜路不安全。” “你别说老洪心慌慌,我也怕,新闻上说他见谁杀谁,完全没有逻辑的。”洗菜的卷头大妈用庆幸的语气说道:“还好咱们有宿舍,周围都是警察,那个连环杀人犯大概是不会跑到这里的。” “难讲,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没准他就在天阳市哪个人流多的地方呆着。”厨师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他逮着,我们心惊胆战,睡都睡得不安稳。”他有儿子有孙子,所以没有住宿。最近儿子上夜班,他天天担心会出事。 从他们的讲述中九月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一个进监狱四年的连环杀人犯从隔壁市的郊外监狱越狱,他被捕之前就是无规律犯案,今天心情不好,就随机杀一个,过几日看红色不顺眼,就杀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死者最多的一次命案足有四人,一家四口,连刚出生还没有满月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直到落网,这个叫王学湖的男人手上沾了八条人命。 这样的危险分子,逃出来后犯案的概率大概是九成,现在清河市上下正在大力搜查,甚至放出了悬赏,提供王学湖线索并且线索属实的人能得到二十万。 但可惜的是,王学湖至此好像蒸发了,不见人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再次犯案是什么时候。 而有消息称,他的母亲搬到了天阳市,他有可能到天阳市看她,毕竟两个市之间就隔着一条不算湍急的小河,他只要游过来,入了天阳市,那就更难找到踪迹了。 “九月,九月呢?”贺莹莹突然来了厨房,“方叔,刘婶,有看见九月吗?” “呜~”九月开口哼哼唧唧,几双眼睛看向她,“你怎么在这里,也不出声?” 贺莹莹绕到后厨,摸了摸九月的头,“打扰你们啦,这边有事,我先带九月出去。”等她们离开了食堂,她还嘱咐九月,“可不能经常去食堂,听见没有?每一回你去他们都给东西给你吃,你一天摄入量严重超标,看看你这个大爪子,还有指甲长得多快?” 她絮絮叨叨,九月闭着两只耳朵当作听不见,她本来以为贺莹莹是带她回犬舍,没想到是到了会客室,里面的木制沙发坐着三个人,都是男人,坐在正中间长条沙发的那个两鬓有些发白,一双鹰眼扫过来,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左边单人沙发上的正是她的老熟人,安国华,“樊队,这就是当初从凶犯身上嗅到了新型毒.品的警犬,九月。”刘越发杀人案,他吸了毒,也是因为急需金钱去购买毒.品,所以才对欠钱的人痛下杀手。如果不是九月的提醒,他们可能会忽略这一条细微的线索。 察觉到有关毒品的线索,他们顺藤摸瓜,抓了一个倒卖的毒.贩,可惜他级别太低,知道的事情太少,他们也只能查出来在本市还有一伙躲藏隐秘的毒.贩。 九月与樊队对视,男人点了点头,“很精神的一只警犬,我看过她的档案,立功不少。” “那我这几天就先带着九月出任务。”樊磊显然早就与安国华讲好了,安国华把两个客人送到外面,“好。” 九月看着牵着她的人从贺莹莹变成那个樊队,毛茸茸的脸上满是疑惑,这是带她去查案子?她可不会认为这两个没见过的人是带她去玩的。 “回头跟康任平说一声,案子查完我跟他喝一杯。”樊队对安国华说道,“走了。” 市局门口,安国华看着樊磊与九月上了一辆平平无奇的七人座的suv上,心想,但愿一切顺利。 毕竟省厅的中队长亲自下到天阳市追查毒.贩,肯定有所发现,但毒.贩们穷凶极恶,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只怕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21、毒贩踪迹 suv开得很平稳,车上总共五人,樊磊坐在副驾驶上,九月则是在最后面的座椅上趴着,在她前面的警员还回头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爪子,“樊队,这就是那个嗅觉奇异的警犬?” “嗯。”樊磊应了一声,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别闹她,让她休息。” 警员收回了手,开始讨论案情。 “这伙人真会藏,连着跨越了几个市,我还以为他们要出省了,没想到就躲在天阳市里,还不怕死的重操旧业。”他们追查盘踞在省内的一伙毒.贩已经差不多半年了,但这些人生性多疑,又很狡猾,发展了很多下线散货,这些下线一旦被抓,核心层的几人就立马切断那条线上的所有人,所以至今都没有落网。 “哪里敢出省?你忘了别的省照样有他们的人,捞过界只怕会起内讧。” “欸樊队,除了毒品案,我们是不是还要把陈梅花押回省厅?”省厅的另外一个刑警中队查到了拐卖组织的一条线,所以想要审讯陈梅花,从她那儿得到线索。 “等天阳市局把移交手续办好。”樊磊说,不过也快了,这一趟出差,收获估计挺大。 * “我们还不跑吗?”一个女人瞪了一眼抽烟的男人,抱怨道:“能别抽了吗?吃不死你!” “跑到哪里去?货还没交,你想死别拉上我。”男人吞云吐雾,也是一脸烦躁,“梅姨被抓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我估计她悬了,得蹲个四五年。只有她才知道货交到哪里去,我们哪里知道?现在只能等上边的人主动联系我们。” 但或许是因为陈梅花被捕,上线谨慎,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依旧没有给他们发信号。而他们现在处境可不好,拐到的几个孩子要自己花钱养着,而且还要提防警方找上他们。 胆战心惊躲了这么久,他们今天出来探风,可结果不尽如人意,“我怎么感觉路上的条子多了这么多?” “隔壁市跑了一个逃犯,这些条子不得加大巡逻的力度?”女人说,最近是不是霉运缠身,没一件好事。 “再等几天吧,等到条子不巡逻,如果他们不联系我们,我们也就不用等了,去外省,把这几个卖了,然后再说。”可卖去外省也不容易,没有梅姨的路子,属于跟别人抢地盘。 * 第二天,九月被他们带到了一处山林,天蒙蒙亮,林子里一片漆黑,风把树木吹得哗哗哗作响,颇具阴森恐怖的气息。 “嗅!搜寻!”樊磊亲自拿了一包东西放在九月鼻子前,九月仔细闻了闻,随后迈开腿带他们迈入密林中。 光线很差,更别提厚厚的树冠遮住了稀薄的日光,几人只能打着手电筒照明,他们休息了一晚,整装待发准备查找。 顺着那股子气味,九月把几人带到了一个隐蔽的工厂里,大门随意开着,樊磊示意众人小心,呈三角形往工厂里探路。 “樊队,没有人。” “东边也没有,东西都倒在地上,走得很突然。” “同伴的落网让他们怕了。”樊磊说道,他倒是没有遗憾,毕竟一个处于制毒集团的下层毒.贩被抓,足够这些团伙落荒而逃了。 “搜一下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证据。”过了半个小时,警员们陆陆续续出来,樊磊蹲下,平视九月,说道:“九月,该你扫尾了。” 九月“汪”了一声,从工厂大门口开始嗅闻,在一处房间内,她蹲在柜子前面,示意有情况。 “什么意思?地道?”那些毒贩怎么撤离,这是他刚刚就在思考的问题,柜子很重,三个警员合力把它推开,果然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不知通往何处。 又有线索了。 “干得漂亮,好姑娘。”樊磊把手放在德牧犬的头上,语气里尽是夸赞。 帮着找到了地道,九月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探寻,地道倒是没有设机关,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西江。 这条大江隔开两个市,那伙人从出口出来,坐上船去了哪里还真的难找。 “真是狡猾。”有个警员骂了一句,“老鼠一样。” “你觉得他们离开天阳市了吗?”樊磊却缓缓笑了起来,“我认为这是障眼法,地道很难找,可难不倒警犬,只要看见了通往西江的地道,大部分下意识觉得他们已经过河撤了,但恰恰相反,如果我是他们,营造出这种假象之后,反而会留在天阳市,这里有他们开拓的市场,有已经成型的上下线散货渠道,你觉得,他们舍得放弃吗?” 如果没有那条地道,或许他也会猜测这伙人早已逃之夭夭。 “我猜,他们像那样的工厂和逃生通道应该不少,所以肯定舍不得走。”樊磊沉思,现在看来,只怕是持久战,可他们不可能长久呆在天阳市,说句不好听的,省厅接到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总不能为了一个案子长久出外勤。 “樊队,天阳市人口密集,可不好查。”这倒是事实,坏人不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 这时,他看见了一直在地上嗅闻的警犬有了动作,拐了一个弯,沿着江边走。真是稀奇了,纵使他们带了警犬,可也没有人想过这只警犬能带他们破案。 “跟上。”樊磊听过这只警犬的不凡,眼下自然要信任她,他在心里琢磨着,九月到底发现了什么? 周围的气味很复杂,最浓重的就是江水散发出来的鱼腥味,这里经常有运鱼的船停靠,那些做生意的人抽烟、喝酒,烟味、酒味以及各种体味混杂成一团,把那一丝丝属于毒品的气味都差点掩盖住了。 九月一边闻一边调整方向,最终把几人带到了一处停泊的码头,这是西江最偏僻的码头,距离主干道有一段距离。 “汪。”趴下示意,九月看向了樊磊,这里是毒品气味最浓郁的地方,而且久久不散,可见那些毒贩大概率近期到过这里。 “去海事局了解一下最近两个月在这个位置停泊过的船只。”樊磊很快意识到了警犬给他的提醒,不过哪怕没有警犬示意,他也会调取这里的监控。 海事局里,樊磊接到了上司打过来的电话,“天阳市郊区出现了一起恶性的凶杀案,作案手法与王学湖高度相似,市局已经派刑警赶过去了,既然你们在天阳市,先赶过去准备接手,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真的是王学湖再犯案,一定要找到线索,将他擒获!” “是!”尽管对面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樊磊还是一脸严肃地应了,这是大事,不能耽搁,等警员把监控拷贝后,他们就上了车,去郊区。 22、新案子(捉虫) 天阳市近郊,双鱼小区。 这是一片新开发的小区,普遍面积不大,适合一个人或者小情侣居住,因为有地铁,交通还算便利。 二单元二楼,208的房门大开着,玉溪分局的警员们正忙忙碌碌地勘探现场,不久,市局来人了,半个小时过后,省厅的刑警也到场。 “情况怎么样?老康。”樊磊穿上鞋套,与康任平对视,他跟康任平是老朋友了,以前是警校的同班同学,后面出来工作,他进了省厅,康任平在基层慢慢干起。 普通的凶杀案用不着康任平这个支队长出马,但跟王学湖扯上关系,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可不是打招呼叙旧的时候,康任平脸色沉稳,回答道:“死者曾艳芬,女,27岁,在市中心的魅魔ktv上班,在浴室的浴缸里身亡,窒息致死,脸上被凶手用刀子刻了弯月。根据法医的鉴定,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的九点到十一点,更精准的报告要尸检以后才能出。” 樊磊点了点头,小心避开地上摆放的指示牌,一进浴室,他就看见了浴缸里躺着的女尸,视线最先落在她脸上的图案上,“王学湖的作案手法。” 当年王学湖每犯一次案,都会在现场的尸体上留下一个弯月的图案,而且是在脸部用刀尖刻的。 “小区和走廊的监控调取了吗?”樊磊一边检查浴室一边问,“有没有王学湖的身影?” “下面门口监控坏的,楼道的监控更是摆设。”说起这个康任平就生气,收了房主那么多钱,搞个监控都舍不得。 “这一层住户多吗,有没有人目击到进出这一层的陌生人?”樊磊接着问。 “没有,别看这里房子多,成交率低,这一层也就三个住户,昨夜什么都没发现。”康任平皱眉,“我担心的是有人模仿作案。” “想到一起去了。”樊磊赞同,王学湖判刑后,他的作案手法就公布在网上了,谁也没想到他会越狱,有人模仿他也不出奇。 警方在查案,九月却是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觉得有些奇怪,从208里飘出来许多气味,有一股体味是往楼上走的,她思索,难不成是凶手作案后没有往下下楼离开,反而往上走?还是说,死者在这里有朋友,来过她的家? 等了一个小时,尸体被法医们装入裹尸袋运回市局,康任平与樊磊走出来,“哟,九月都等得困了?” “呜。”九月站起来,回头示意两人跟上,她把二人带到了308门前,根据气味给出的信息,有人从208出来上楼进了308。消息她带给了刑警,至于怎么追查,这个线索关不关键,还得靠他们自己分析。 “308?”樊磊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一狗悄无声息又下了楼,明白警犬有所发现,但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贸然敲门只会惊动308的人。 “查那一户的人。”樊磊说,警犬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闻到了什么味道,搞不好凶手是灯下黑,说罢,他摸了摸九月的爪子,“好狗狗,要是帮我们找到凶手,我给你记一功。” “你可别打歪主意,九月可是我们市局的警犬。”康任平笑着打趣他,“还是我慧眼识珠,让她去警犬训练基地训练,出来就是我们市局的警犬。” “嘴贫。”樊磊指了指他,“也就是我,要是上边的领导看上了九月,把她要去省厅,你就哭吧。”他也跟着开玩笑,毕竟两人都清楚,从市局往上调的警犬很少,起码要立下几件大功,而九月刚工作,纵然天赋异禀,可能不能去省厅还真难说。 “王学湖没回家吗?” “布控了,但是没看见他身影……” 来到车前,康任平问道:“九月要不要先送回去?” “不必,我们两个案子一起查。”樊磊摇了摇头,他本来是想专注曾艳芬这个案子,可九月的举动让他改变了主意,“把九月带着,警犬有时候能发现我们不曾察觉的线索。” “行。” 因为疑似王学湖再犯案,郊区多了不少防控的警察,都是从各个派出所以及分局调过来的。 第三天,双鱼小区凶杀案就被排除是王学湖犯案了,刑警们加班加点追查,特别是308刚刚新婚的小夫妻,被他们重点筛查。 因为樊磊与康任平都重视警犬给出的提示,所以二人在了解了夫妻俩的资料之后就让属下上门给他们采集了dna,曾艳芬的指甲里刮到了凶犯的皮肤碎屑,一比对,嫌疑人就是夫妻俩当中的丈夫田东野。 审讯室里,田东野终于撂了。 “为什么要杀曾艳芬?而且模仿王学湖作案?”负责审讯的组长疾言厉色,就因为他的一个举动,多少警员奔波忙碌起来? 田东野苦笑一声,“我没有办法,她威胁我,她说我不娶她,她就把我和她的关系公之于众,去我的公司闹,让我身败名裂。”这是他的软肋,曾艳芬抓得刚刚好。 “我农村来的,好不容易能在天阳市有个家,可她却想要毁了我,你说我怎么能忍?何况,我是真的喜欢我老婆,我们两个在一起八年了,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出来工作,我爱她。” “你爱她,那怎么又跟曾艳芬有了牵扯?”警员问,田东野是在一场应酬跟曾艳芬认识的,作为ktv卖酒的公主,曾艳芬一眼看中了田东野,后边两人就发展成为情人。 “我喝醉了。”田东野眼色躲躲闪闪,显然就连他自己都不信,一次就算了,可他们交往半年。撇开这个话题,他又为自己诉苦,“为了逼我,她还在我家下面买了房,还说我要是不答应,就直接找上门找我老婆闹……” “你为什么要模仿王学湖作案?”这是警方关心的问题。 “那天晚上她逼我,还说要把编辑好的视频发到网上让大家看,我急了,掐住了她的脖子,等我回过神,她已经没气了,后面我想起看过的案子,就学着王学湖的手法,想着把这件事栽在他身上。”说到这里,田东野神色复杂,“但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不是跟王学湖扯上了关系,这个凶杀案可能还没有那么轻易告破。 在观察室的樊磊说道:“九月的确很优秀,我对手里的案子又多了点信心。” 23、打草惊蛇 “我从来没有见过缉毒犬和搜救犬能主动示意线索的。”在凶案现场能给出反应的也只有受过物证搜索训练的警犬,但他们也很难做到直接把凶犯带到警员面前。 可以说,田东野杀害曾艳芬一案能这么快水落石出,九月这只警犬功不可没。 “这算什么,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九月的战绩了?”康任平之前就在vx上与樊磊炫耀过九月的功绩,“期望可以高一点,没准九月真的能带你们找到毒.贩的老巢。” “希望如此。”樊磊听好友这么一说,心里多了几分期盼,凭着他们一点一点追查也能抽丝剥茧找到线索,但其中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破案的期限被无线拉长。 而多一天,也许就会多一个人被拖入吸毒的魔窟当中,一旦染毒,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杀人放火。 “九月,走了。” 听见招呼声,九月抖了抖身上因为打滚蹭到的草皮,朝着樊磊与康任平走去。 “去吧。”贺莹莹不舍,却也知道九月该工作了,警察们需要她的帮助,她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给我照顾好九月。”康任平把烟掐灭,过了会儿,又轻声补了一句,“还有你自己。” 他有几个好兄弟,然而当缉毒警的两个在边境卧底,生死未卜,还有一个去了首都就职,离他最近的也就樊磊。 “放心吧。”樊磊接过牵引绳,“让我看看你的潜力能到哪一步?” 查案很枯燥,尤其是查监控,几个警员一帧一帧扣细节,眼睛都看花了,九月趴在沙发上,酒店套房里的空调调的刚刚好,让她昏昏欲睡。 在警员们没有找到线索之前,她是最有空的,吃零食,玩玩具,还能看会儿电影。 她过了潇洒的两天,日夜查监控的樊磊终于有了发现,“有一条船只很奇怪,这条船出现过三次,每一次与引航员接触的时间是最久的,我们需要知道这个引航员是谁,然后解决船只的疑点,现在来分一下任务……” 下午,一行人出门了,九月也跟着,海事局里,一个管事的人正在那里等着,见了进来的几个人都精神抖擞,个个不凡之后,他赶忙迎上去,“樊队长,又见面了。局长吩咐我在这里等你们,请跟我来。” 跟省厅的领导打交道,连他的局长都再三强调要他客气,甭管这些人想要知道什么,都要满足! 可他们前几天才来过,现在又来干什么? “这个负责五号停泊位置的职员是谁?叫什么名字?还有这艘船,登记信息给我们看一下。”一个警员上前问,同时把监控截图点出来。 “啊?他叫李伟光,这个船……我找找。”那个男人和同事找了半响,都没有搜到那艘小船的登记信息,他额头上冒汗,意识到闯祸了,“这个,没有关于那艘船的信息。” 这也是漏洞之一了,在岗位上的工作人员接点小活,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今天出事了。 “李伟光在哪里?我们要见他。”这回是樊磊说的,他更加坚定李伟光的不正常,李伟光肯定与毒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昨天离职了,听说东西都没要。” 樊磊眉头陡然拧起来,打草惊蛇了! * 天阳市局,齐瑞欣招呼组里的几人,“有案子了,上车说。” 刑警们不敢耽搁,立马出车,李娜娜问她,“组长,去哪儿?” “荷花村,灭门惨案。”齐瑞欣说,“手法极其残忍,先到一步的分局刑警都扛不住。” 李娜娜油门一踩,立即朝着荷花村去。荷花村是个小村子,在最北边的山脚下,当警车刚刚驶入道路凹凸不平的村口,分局的人就迎了上来。 “齐组长,我是云口分局的廖大刚,警车停在这边就行,里面路况不好,等下开出来麻烦。”等市局的一行人都下车了,廖大刚在前面带路,继续说道:“死者一共五个,是一家五口,都是被砍死的,凶器斧头被凶犯丢在了山脚下。” 村尾,拉了警戒线,齐瑞欣在门口戴上脚套与手套,目光落在小院的尸体上,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有些瘦弱,头与脖子只剩下一层皮连着,伤口下面还有几道砍伤,看样子他与凶手搏斗过。从裂开的脖子里喷射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附近一大片黄泥地,血已经暗红。 剩下四个死者都是死在卧室里,两个老人死在床上,和中年男人一样,脖子受到了致命伤害,看得出凶手力气很大,只一下就差点把两人的头砍下来。 另外一间卧室里,是这家的女主人与女儿,一个死在地上,一个死在床上,下半身都没穿裤子,齐瑞欣一眼就看出来两人遭受了侵犯。 “这两人是掐死的。”廖大刚指了指尸体脖子上的伤痕,“死前和死后都遭受到了侵犯,这两具女尸以及院子里的男尸都与凶手发生过搏斗,指甲里有凶手的皮屑,我让人采集了,放在系统里比对。” 按照一般经验,能犯下灭门大案的凶犯都有过犯罪过往,所以大概率能在系统中比对成功。 “给村民们的笔录做了吗?这家人有没有仇人?昨晚有没有人看见或者听见异常的动静?”齐瑞欣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廖大刚一一回答,“这家人住在村尾,离其他住户比较远,所以当晚并没有人发觉这里的惨案,第二天下午,也就是今天,他们的亲戚一天没见他们人影,过来敲门,没有人应,爬上墙头就看见了男主人死在院子里,就赶紧报警了。” 这个案子先是报到云口分局,而勘察完现场的廖大刚觉得这个案子棘手,难以处理,所以上报给市局。 能侦破这种大案当然能升职加薪,可要是没有那个本事,让案子成为了悬案,那可就是丢脸与被上级质疑了。 “组长,对比结果出来了。”一个警员急匆匆进来,神情异常紧张,“是,是王学湖!” 王学湖再犯案了! 齐瑞欣脸色大变,立即拿出手机上报,“喂,安队,我是齐瑞欣,荷花村这个案子比对出来的凶手是王学湖,我们需要增援,把荷花村排查一遍……” 层层上报,最终事情传到了樊磊耳朵中,彼时,他已经搜查完李伟光的宿舍。 “市局要用警犬,省厅也要我们前去协助市局搜查,走吧。”樊磊说,“给九月补充能量,吃喝都安排上,等会儿可能要夜间作战。” 比起他们,警犬才能在黑夜中找到凶犯,他们才是主力军。 九月大口大口吃着罐头,鲜嫩多汁的口感在味蕾上迸发,她吃饱喝足,打了一个哈欠趴下,准备先睡一觉。 以荷花村为原点,附近十公里的地方都被管控起来,所警、分局的警察们都被抽调过来执行任务。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都肃着一张脸。 24-30 第24章 抓捕成功 疑点 警犬的任务更重, 他们要搜查荷花村的那座山,虽然山上没有凶兽,但夜路不好走,什么情况都会发生。 为了防止警犬们“罢工”, 训导员们也在这场搜捕中, 他们主要负责安抚警犬们长期工作的消极情绪。一下车, 九月就朝着贺莹莹奔去, 在她面前不停地嗅闻。 “九月,我也想你了。”贺莹莹低声说。 “警犬都到齐了,上山!” 与此同时, 负责在荷花村搜查的警员们敲响了一户又一户的门, “例行检查。” “好。”女人捏着衣角,在警员们进屋后眼神瞥向一处水缸。 “你这里有没有地窖或者地下室?” “没、没有。”女人沙哑着嗓音。 所警只当她是紧张害怕,“现在村民们都聚集在村头, 你要是不放心也跟着去吧。” “我等下就去。” 所警们没有耽误, 立马去了下一家。 女人锁了门, 把水缸挪开, 那儿有个地窖入口, 一个男人正捏着一个男孩的脖子, 有光线投下来,他抬头, 咧嘴笑,一口黄牙明显得很, “很好, 你很乖。” 他一步步走上地面,把男孩面无血色的脸摆到女人面前,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不好意思,他太吵了,我就把他掐死了。” * “根据我们的调查与猜测,王学湖越狱后就到了这座山躲藏起来,下边的荷花村与桃花村都是人口不足一百人的小村子,多数是孤寡老人以及留守儿童,除了捡柴,他们不会上山。”犯罪现场的厨房被搅乱过,现在警方怀疑,王学湖犯案后在受害者家里饱餐一顿,随后逃回了山上。 这片山的林子很密,山路并不好走,所以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警犬身后。 九月打了一个喷嚏,这儿的气味不流通,让她觉得很闷,不过属于王学湖的气味到处都是,可见他至少在这里生活了十日。 顺着浓重的味道,九月把警员们带到了一处凹坑里,她率先钻进去,这个隐藏在藤蔓与杂草中的凹坑很长,正中间的位置还空出一个洞,里面正放着一些塑料瓶以及锅碗瓢盆。 警员们都带了枪.支,进入凹坑之前已经把武器拿在手里,上级指示,王学湖属于高度危险分子,如果他有反抗的行为,不用汇报,就地击毙! 然而遗憾的是,洞里没有人,王学湖显然早就跑了。 “继续前进。”听见命令,贺莹莹拉着牵引绳往前,可地上的警犬纹丝不动,她担心九月受伤,“等等,九月状态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警员是市局的特警,听同事说过九月很聪明,不过他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将信将疑,“是有什么发现吗?”还是说警犬半路就不行了? 这只叫九月的警犬是最后到的,听说之前就在执行任务,估计是累够呛。 属于王学湖的气息也就凹坑这里最浓郁,九月不会闻错,王学湖大概率不在山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继续走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她看向山下,王学湖在村子里犯案,所以那里有他的气味,而排除掉山上这个选项后,她倾向于去桃花村看看,气息的指引总不会错。 “汪!”作出示意,贺莹莹给警员们解释道:“九月应该是有所发现,但她不想在山上,想下山。” “下山?”领头的警员为难,他接到的指令是在山上搜寻,要是改变方向,得跟上级请示,“等我打个电话。” “康队……好的。”那警员回头,“领导同意了,我们这一组下山,跟随警犬搜查。” “呜。”九月忍不住催促,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绿光,精神抖擞的模样没有一丝疲惫。 桃花村大多户人家都聚集在一起,听说连环杀人犯王学湖在隔壁村杀了一家人,把他们吓得不轻。这种杀人犯谁知道藏在哪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给他们来上一刀。 一路向下,九月来到了桃花村的中部,这儿同样有王学湖的气味,在繁杂的味道中,那一点点停留的气息如同迷雾中的灯塔,指引着她向前向前,再向前。 终于,她在一处铁门前停下,摇了摇尾巴,趴下,一旁的贺莹莹低声转达警犬的意思,“王学湖应该在这里出入过。”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那特警让人去把排查的所警叫来,“这里仔细看过没有?里面的住户还在吗?” “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在,需要我们核实一下吗?”所警也不傻,警犬还搁前边呢,他自然就怀疑自个是不是漏了哪个地方没看,而王学湖正好藏在里面。 “快去。” 所警匆匆忙忙离开,剩下的几人也没有干等着,而是搭了手架,特警一个跳跃攀上墙头,往里面探望,过了一会儿,他蹑手蹑脚下来,小声说道:“门从里面关着的,估计有人在屋里。” 很快,所警也回来了,“我问过了,没人看见这家的罗桂兰与她的儿子,她们家有地窖,但是,我们刚刚上门时只有罗桂兰在家,她儿子不在,问她有没有地窖或者地下室,她也否认了。” 这么多疑点摆在眼前,所有人的神色都沉下来,他们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只怕罗桂兰被王学湖威胁了! “我们拖延多一分钟,罗桂兰和她儿子就多一分危险,局里设置了两套方案,你们应该都知道,现在先按第一套方案。”王学湖挟持人质的情况当然也考虑过,第一套方案就是让人质的熟人去敲门,把人引出来,降低王学湖的警戒心。 第二套方案比较激进,翻进去排查,但有可能会直接惊动王学湖,导致他大开杀戒。 而两套方案都算不上完美,只不过矮个子里拔高的,具体操作还要根据情况来调整。 “桂兰,桂兰,我是虎头二婶子,你男人刚才打电话回来,让你还有虎头跟我一起去村口哩,那个杀人犯不知道会不会来咱们村,你就娘俩在家,他不放心,快点出来。”那大娘把铁门拍得砰砰砰作响,警察跟她说,让她把罗桂兰两口劝出来,他们等一下统一做个核查。 院子里传来了磨擦黄沙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在院子一侧的特警与刑警爬上墙,却看见大门的一侧还藏着一个男人,他用刀子捅着罗桂兰的后腰,正是王学湖! 没想到王学湖警惕心这么重,他们本来还想着他会不会躲在屋子里,趁此机会擒拿,但是现在麻烦了,一旦他们有举动,罗桂兰会被他当作人质,后果不堪设想。 罗桂兰僵硬着脸,颤抖着说道:“二婶子,你先回去吧,我不过去了,虎头有点不舒服,免得传染给你们。”她声音有些哽咽,眼里满是恐惧,别说是警员了,就连大娘都看出来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大娘往前两步。 眼见着要坏事,王学湖干脆也不装了,一把扯过罗桂兰的头发,把她往后拖,“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啊——”罗桂兰崩溃大哭,“你说过会放了我的,还有我的虎头……”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她想到了没了气的虎头,又感受到架在脖子上的刀,好像已经把她的皮肤割破了。 “别动。”几个警员拔了枪,气氛剑拔弩张。 九月站在侧面,被罗桂兰身上的漩涡吸入——【还是这副场景,王学湖利用罗桂兰与警方谈条件,给他准备钱和一辆直升飞机,双方拉锯,短时间内他似乎不会杀了罗桂兰。】 【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罗桂兰胆战心惊了一天,身体扛不住摇摇欲坠,朝前一扑,脖子正正好撞在那把菜刀上,血光飞溅,她死了,而王学湖也第一时间被警方抓拿。】 从血腥场面中回过神来,九月甩了甩头,示意贺莹莹给她解开牵引绳,碍事! 救人,她搜救犬的责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学湖与罗桂兰身上,贺莹莹便跟随九月来到左边围墙,墙根底下堆放了很多杂物,破的自行车,一袋沙子,九月借力一跃跳上围墙,在院子里轻易的落地,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响动,王学湖也没有发现,一只半人高的德牧犬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她身上暗色的毛发与黑夜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那儿站着一只警犬。 “我要一百万美金,还要一架直升飞机,给我准备去国外的护照,快点,不然我立马砍死她。”王学湖一双三角眼赤红,手臂狂抖,整个人已然有了癫狂的状态。 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逃出去,不过哪怕是死,能拉上几个人垫背,也就值了。不过,能潇洒的活着,总比死了好。 “狙击手到位还需要五分钟,尽量拖延时间。”耳麦里传来这句话,刚刚赶到这里的康任平看向压低身体的警犬,回了一句,“收到。” “都给我退后,按照我说的做。”王学湖一边后退一边晃着菜刀,“给我打起精神来,不然我先砍了你。” 被他扯着头发的罗桂兰双腿发软,已然站不住了,她喃喃自语,“别杀我,别杀我……”能苟活着,她不想死。 她还没有替儿子见证王学湖被判死刑,怎么能死呢? 这么一想,罗桂兰又撑了几分钟,可王学湖却不耐烦了,把菜刀贴在她大动脉上,“怎么还没好?你们是不是骗我的,一百万美金呢?给我看看。” “在路上了。”康任平说,他心里着急,王学湖带着罗桂兰一直在动,狙击手无法锁定王学湖,状况就焦灼住了。 “别想着骗我。”王学湖似乎镇定了一点,只不过他怀里的罗桂兰却不是,她要靠着王学湖才能站稳,而王学湖又不是什么极其强壮的男人,所以撑不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罗桂兰。 王学湖眉眼中的不耐愈发浓重,这一幕与预见画面重合,九月知道再等就来不及了,于是蓄势待发,在罗桂兰脖颈往菜刀上压之前,她猛然往前一跳,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嘴巴从侧面咬上王学湖拿着锋利菜刀的手,随后使劲儿咬着他的手,使菜刀尽量远离罗桂兰。 “啊!”一声惨叫,罗桂兰滑倒在地,而王学湖并没有松手,他用另外一只手从后腰抽出一把水果刀,狠狠地刺向咬着自己手的狗,“死狗,去死!”神情中的狠辣与疯癫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九月及时松嘴,后退两步用力一撞,把王学湖压在身下,特警们鱼贯而入,把王学湖四肢控制住,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下腹一阵火辣辣的疼。 还是被划伤了。 “哈,该死,该死。”王学湖瞪着眼睛,一时看着九月,一时又看向被打横抱起的罗桂兰,嘴在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快送去医院,九月受伤了。”贺莹莹快速检查九月的身体,在腹部摸到了一手的血,转眼一看,地上的水果刀刀尖正滴着血。 在康任平的指挥下,现场井然有序,押送王学湖、替警犬包扎、把罗桂兰送去医院…… 九月受的是外伤,没伤到内脏与骨头,所以很快就能落地行走,她被带回警局,这里一片灯火通明,看来今晚也是加班加点。 她打哈欠,趴在地上昏昏欲睡,几只警犬也睡不着,叽叽喳喳聊着天。 “我听说他肯定要判死刑了。”黑壮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出来,又被抓回去。” 这个问题,就连警方也不解,康任平连夜审讯王学湖,“赵家一家五口,还有罗桂兰的儿子,赵虎,你杀了六个人,为什么?” 明知故犯只会加速他死亡的进度,康任平是真的不明白王学湖这么做的逻辑在哪里? 王学湖往后靠着椅背,拷着手铐的双手随意摆放在桌面上,他咂巴咂巴嘴,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问道:“有烟吗?来一根。” “没有,老老实实交代,说完就给。”康任平冷着声音说,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歹徒,他压根儿不会给好脸色,“回答我的问题,你明明可以躲起来,为什么要下山杀人?” 他宁愿王学湖一直当阴沟里的老鼠,哪怕警方会因此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去搜捕他,可只要他没杀人,六条人命能保住,警方花费的精力就是有意义的。 “哦。”王学湖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我想一想,从哪里开始讲起,本来我是想当个野人,睡在洞里,饿了渴了就去偷,反正饿不死就行,等个几个月,警方找我找得不那么紧了,我就远走高飞,换个名字谁也不认识我……可一连几天吃不饱,昨天晚上我真的太饿了,就下山去找东西吃。” “结果刚翻进去,就遇见了那个男的,他好像刚刚上完厕所,看见我立刻喊了一声‘谁’,为了让他不喊那么大声,我只能给了他一斧头,哦对了,那斧头还是在他家拿的,我没想杀人的,可谁让他在那个时候上厕所?”说着,王学湖还有些懊恼,“也怪这村里实在太穷,独居的混子都没有,不然过上七八日都不会有人发现死人,然后报警。” 他曾经犯的两起案子就是专门找独居的人或是流浪汉杀害,共同点在于被发现的时间晚。 康任平冷冷地注视王学湖,他的脸上没有对杀人的恐惧以及犯案的后悔,有的只是对人命的淡漠,果然跟刑侦专家分析得一样,王学湖在第一次犯案后就已经抛弃掉了害怕这种情绪,随着得手次数越来越多,他只会更加大胆,不会收手。 “动静大了点,我看见卧室开了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杀了。” “赵虎呢?你又是怎么躲进罗桂兰家中的?”康任平接着问。 “我杀完那一家,就把斧头扔在山脚,想给你们营造我在山上的错觉,然后我在另外一个村里挨家挨户看,就属罗桂兰她们家挂的衣服最少,样式也单一,就猜她家人最少,果然,只有她跟她儿子。”王学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回味道:“我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只说让我不要伤害她的儿子,原本我想着用她儿子威胁她,干脆就躲在她家地窖住着算了,没想到你们查得那么快,那小兔崽子和我躲在地窖里时吵得不行,我不小心把他捂死了。” “她儿子死了之后,她就不大听话了。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对于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哪里有了错漏引起了警方怀疑? “警犬。” 王学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包扎着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脸色难看,“竟然是因为一只畜牲。” “要不是这只死狗扑上来,我还打算把罗桂兰也杀了,让她在地府给我当狗,昨晚她又学狗叫又装猫打滚儿,可有趣了,哈。”王学湖笑起来,笑声断断续续。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放过任何见过他的人。 * 王学湖落网一事让九月再次红了,虽然官媒发布的新闻里只有她的名字没有她的身影,可难不倒网友们,他们寻着味儿找到了天阳市公安局的视频号,又在几十个视频里面发现了那只叫九月的警犬训练的视频。 【爱吃大鸡排:好俊的狗狗,让姨姨亲亲。】 【一只虎:还好抓到了,我家就是这边的,吓得晚上根本不敢出去玩。】 【刚子:这种人当初为什么不立即枪毙?都犯案那么多起了,居然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曼曼妈妈:回楼上,这个我特意去查了,因为当时王学湖戴罪立功,把自己知道的拐子窝说出来,看在这个份上,才是死缓,不然早就死翘翘了。】 【略略略略:刚搜了,王学湖真该死啊,两次灭门惨案,真不是人。】 但这回文职人员却没有再让九月出镜,过犹不及,太高的热度对于警犬来说未必是好事。 * 九月这几日的病号餐很是丰盛,借调外出的茉莉回来看见了,不由得说道:“好香。” “你吃吗?给你一个鸡腿。”九月打了一个饱嗝,天气太热,尽管犬舍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但她还是感觉胃口不佳。 “我等下有。”茉莉抬起头,略微带了点小得意地解释道:“跟着那些刑警出去,我被咬了好多个包,不过任务完成了,我抓到了一个毒贩。” 九月最清楚这件事,自从王学湖被抓捕归案,樊磊一行人又开始追查那个逃脱的李伟光,现在科技发达,所以利用电子设备,樊磊仍旧找到了他的蛛丝马迹,由于她受了伤,出任务的警犬就变成了茉莉。 “快跟我们说说,怎么抓到的。”黑壮八卦道,“我也想出外勤,为什么他们不找我呢?”他想不明白,明明他体格那么大,力量十足。 “他躲在一处房子里,身边还有一只狗,见我们来了,那个男的让狗咬我们,他自己想跑。我当然不会怕,把那只狗打服了,还追上了那个男的,但是他有枪,打伤了一个刑警,要是我能跑得再快一点就好了。”茉莉自责,没能保护到他们,她觉得很难过。 “后来呢?”虽然茉莉不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但这干巴巴的一番话还是让几只犬听得聚精会神。 “那个男人被打伤了肩膀,送进医院了,不过好像没有死。”茉莉不确定地说道。 “茉莉,吃饭啦,立大功了,好宝宝。”茉莉的训导员秦振州端来了满满一大盆晚饭,上边放着一只手枪腿。 “咦惹,又是夹子。”黑壮浑身抖了抖,夹子这个词还是从九月那儿学来的。 秦振州身高腿长,面容也粗犷得很,可一和他们这些警犬说话就夹着嗓子,对着茉莉尤甚,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秦振州一双眼睛来来回回看茉莉,搁那喋喋不休,茉莉时不时停下用头去蹭他的手,相互安抚。 一直没说话的黑米突然开口,“九月,你会有奖牌吗?” “什么?” “什么?”康任平问道,副局长办公室内一片安静,茶水滚烫,飘起的水汽在桌面上散去,过了片刻,他似是接受可有带着不甘心,“既然上边不打算嘉奖,那我们局里奖励九月总可以了吧?” 搜寻出王学湖的藏身地、逮捕王学湖、救下一个村民,加起来足够评功勋了,至少一个三等功,可王局却说,王学湖越狱牵连了上下一竿子人,而且他又杀了六个人,性质过于恶劣,是他们公安失职,才酿造了这场大祸,把王学湖抓回来也不过是将功补过,哪里还能层层嘉奖呢? 辛苦了半个月的警员们都得不到奖赏,更别提九月了。 康任平知道这很不公平,可上级领导有他们的顾虑,他们这些下边的人总不好反对。 “你看看你,又急,我话还没有说完。任平啊,上边明面上不嘉奖,实际已经把功劳记着了,而且九月身上的功绩不少,单说火锅店爆炸案就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王局指了指康任平,示意他不要埋怨,“几件大事加起来,足够上级作出指示,九月在爆炸案中提前示警、进出火场救援,基于此,授予九月三等功,工作不到两个月就成了功勋犬,真是优秀。” 不能以王学湖一案的功劳给九月评功,那就换一个思路,九月身上功劳不少,随意拿一个出来,谁也说不出异议。 “我这不是担心九月吃亏吗?”康任平嘀咕,人吃亏了还能反抗,警犬吃亏了只能吃哑巴亏。 “这个亏她是吃不了了,她争气,连入警犬训练基地的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王局也感慨,当初康任平坚持让那只小狗去基地,他其实不大乐意,可种种情况表明,九月是与众不同的。 康任平便笑了笑,言语中不乏自豪,“您看,我的眼光总是错不了的。樊磊还让我把九月藏着点,不然省厅要借调她。” “呵。”王局跟着笑,“三等功的奖牌还有奖状不日就会送来,我们在局里表彰,通知九月的训导员做好准备。”九月获功是连带着训导员记个人三等功。 “知道了。”康任平总算放下心,“局里的警犬编制还少一个,是不是要申请分配?” “先等等,彭和州前两天打了申请,说能不能让追风回来服役。” 追风?这只意外受伤的警犬康任平倒是知道,“可他眼睛与爪子都伤着了,还能发挥出能力吗?”他爱惜警犬,故而觉得追风还是在家养着比较好,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出来服役,只怕活不了几年。 “伤势已经稳定,只不过追风好像有点抑郁,不喜欢呆在医院里,一天只吃一顿,彭和州才想让他回来。”王局解释,“我后面保留了这个意见,如果追风能力保存了个六七成,回来当警犬也不是不行。” 瞎了一只眼的警犬也不是没有,照样能立功帮着破案,只是不知道追风属不属于这一范畴。 康任平点了点头,聊完之后,便又与王局说起追查悬案的事。积压在市局里的悬案不少,大多是十几年前的刑事案件,因为网络不发达,侦查手段不精巧,便搁置了。 * 连着在犬舍里养了十来日,九月腹部的伤结痂,但还是不宜有激烈的动作,闲来无事,她就四处溜溜哒哒,这里看看哪里瞧瞧,多数警员看见她就摸摸头给小零食,尤其是负责宣传的文职,对她更是喜爱。 路过安国华的办公室,见门没锁,九月把大脑袋伸进去,刚好看见安国华挂断电话,“没叫你就来了?正好,跟我走吧。” “呜。”去哪里? “让我安顿的几只流浪狗都胖了,有两只准备被领养,救助站跟我说,要是我有空就过去一趟。”安国华看出了狗狗的疑惑,“把你带上,好好告个别。” 他想,九月费尽心思让他救助流浪狗,想来她们之间感情应该很深吧? 这个点正好是下班时候,路上车水马龙,堵了一小会儿,一人一犬才到了救助站。 爱犬之家救助站。 九月抬头看了看招牌,随后跟着安国华进门,这里不像宠物店把猫狗塞进一个个小笼子里,每一只猫咪与狗狗都是居住在独立的猫舍犬舍里,空间不小,里面还有玩具。 随着她的走动,原本还一片吵闹的救助站忽然十分安静,不少大狗忌惮地望着她,摄于她身上散发出来身强力壮的气息。 “是安先生?跟我们来。”工作人员在前面带路。 “九月,九月。”时隔一年多再见,要不是气味,九月几乎认不得那是大黄。 从前的大黄不算消瘦,可身上黄色的毛发总是黯淡无光,耳朵与尾巴都是无力的,可现在的大黄膘肥体壮,一张脸横着长,成圆脸了,毛发也是十分有光泽,蓬松得像一团棉花糖。 “我马上就要去主人家了,她好香好温柔,会轻轻摸我,还问我愿不愿意去她的家里,她说会好好照顾我的。”大黄不复沉默寡言,絮絮叨叨地讲着那个挑中她的人,“我喜欢她,但是我怕惹她生气她不要我了,九月,你跟主人相处久,你平常是怎么做的?” 附近接受救助的猫狗大部分都竖起耳朵听,这种经验他们也想要。 “有一只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我们医治了好久,还是没救过来,两个月前死了。”工作人员无奈地说道,他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见惯了流浪狗流浪猫因为身体原因死亡。 “这几只也找到了领养,太老的则是留在救助站。” 安国华额外给救助站捐赠了一批狗粮猫粮以及玩具,“等会儿那家店会安排人送过来,你们接收就行。”这样的方式是为了预防工作人员贪墨,防人之心不可无。 赶在七点之前,安国华把九月送回市局,如今九月不再是那只小狗,不能由他随意带着在外面过夜。 过了几日,伤完全痊愈,九月又恢复了每天训练外加巡逻的日子。 十一月三十号,市局内部举办了一场颁奖典礼。 “首先,请允许我向一直以来奋斗在一线的同志们表示最诚挚的慰问!作为一名公安人,我深知公安工作是维护社会稳定、守护百姓安定。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天阳市的公安奔赴在一线……”一段很官方的讲话过后,王局终于讲到了重点,“而同样在一线的,还有警犬。黄曹建连环杀人案、火锅店爆炸案、王学湖越狱案,在还没有服役,甚至没有进入训练基地的时候,九月就凭借着毅力与聪慧救人,而服役的两个月内,接连破获大案要案。” “对于九月的功劳,经组织决定,授予九月三等功,奖金三千,其训导员贺莹莹记个人三等功,奖金两千,现由天阳市公安局局长鲁本原为她们颁发奖励。” 室内掀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有些部门与警犬接触少,卯足了劲伸长脖子去看正在台上的警犬,皮毛油光水滑的德牧犬正坐着,昂首挺胸,她与鲁本原握了握手,像是在说谢谢。 “这立功比我都多。” “好大一只警犬,真的是德牧犬吗?” 颁奖结束后,不少队长、组长都记住了九月这个名字,琢磨着以后有需要,倒是能与九月合作。 接下来的日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除了出门巡逻更多人认识她,九月的生活依旧平平无奇。 * 十二月初,刺骨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刮,雨水噼里啪啦,在这样的天气下出门都很难,更别提出任务。 可九月这几只警犬却没有任何怨言,甚至穿着透明雨衣的黑壮还在喋喋不休,“如果我先找到那个人类,能奖励我吃一个大鸡腿吗?” “你先找到再说。”茉莉有点烦他的聒噪,“还有你能不能别说话了,我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一旁的九月与黑米就看着他们两个斗嘴,连着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不远处的那座山只在雨中显出朦胧的身影。 天阳市多山,面前这一座山植被不算旺盛,一些石块顺着雨水往下滚动,给营救带去困难与阻力。 “把衣服给警犬们闻一闻,大家上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不小心摔倒受伤别硬撑。”说话的是派出所的所警,附近有个老人走失,监控查到老人走进了山里,在早上雨稍微小点的时候他们就组织人手进山搜寻过,没结果,故而只能求助市局的警犬们。 又因为大雨让搜救工作难度加大,市局就把四只警犬都派了出来,目的是快速搜寻。 待闻过了气味,除了黑壮,剩下的三只警犬都动了,齐齐往山上走,习荔再次下达了嗅闻的指令,可黑壮在闻了之后依旧一动不动,她便对剩下的两名所警说道:“黑壮闻不到老人的味道,雨太大了,阻隔了气味。” “麻烦了,你先去躲雨,我们两个跟上。” “好。”习荔没有矫情,“黑壮,咱们休息休息。”万一突然有需要警犬的案件,黑壮随时都要顶上。 陡峭的山路不好走,下着雨的山路尤甚,才走出一段距离,九月就听见身后有人摔了,她回头看,一个所警从地上爬起来,手背被碎石划破了。 “没事吧?” “小问题。” 九月继续寻找线索,雨天打散了很多气味,让老人的味道变得飘忽不定,她觉得老人应该是在山里打转,不然很难解释空气中的气味为什么忽浓忽淡。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所有人精神都振奋了,把目光放在警犬身上。 饶过横着的枯木,九月一路带着所警们到达半山的一颗大树下,枯枝败叶中藏着一个老人,正哀哀哭着。 两个所警上前搀扶起老人,剩下的那个给其他人打电话,“找到了找到了,现在都下山吧。” 老人穿着单薄,面对询问也只是含混不清的说着自己的名字,“寇呈,打仗……要打仗……” 贺莹莹边走边问,“打仗?” “他是当年参加过战争的老兵,患了老年痴呆,连子女都记不清了,但是还能记得自己在部队里是个排长。” 贺莹莹肃然起敬,同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浴血奋战过的老兵应该在家里颐养天年,怎么能在雨中被冷到用落叶盖在自己身上呢? 九月走着走着突然放慢脚步,一股尖锐的紧张感从心底蔓延,比之前在即将发生爆炸的火锅店里的感觉严重很多,远处一道“嘎吱”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她猛然扭头一看,一块大石摇摇欲坠,挡在前面的枯木颓势尽显,任由大石碾过它的身躯——直到,大石彻底压碎枯木,朝着所警与老人的方向飞速滚落。 在短短的时间内,她预见了两个人的死亡,很快,被大石撞到面目全非,之后便是山体滑坡,不断冲下的物体阻拦了他们下山的脚步,沉寂的气氛里蔓延着绝望…… “汪!”九月回头叫了一声,贺莹莹松开了牵着牵引绳的手,没有了束缚,她爆冲过去把正在大石路径上走着的两人扑倒,地面振动,伴随着轰轰隆隆的巨响。 “山体滑坡!”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快下山,快点。”所警们没有应对山体滑坡的经验,但还好思考能力还在,知道不能在山上多待。 “汪汪。”起身的九月示意跟她走,她虽然也没有此类经验,不过因为自身神异,她模模糊糊倒是能辨别出哪里比较安全。 反正只要时刻注意这几个人身上有没有出现漩涡就好了,没有就证明这段路不怎么危险。 一行人顺利下了山,多多少少都受了伤,走得急,在某些比较陡的地方甚至是连滚带爬下来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擦伤。 “滑坡吓我一跳,快进来。”习荔搁那招呼着,她呆的地方是村长家,村长好心,给他们做了姜茶,“你们都喝两杯,太冷了。” “轰隆——”巨石冲到山脚下,轻轻松松破开了两层楼的矮房。 “村民都疏散了吧?其他两队人怎么还没有回来?”习荔忙进忙出,她刚帮着村长去把那些家靠山的村民叫走。 一直等了二十多分钟,搜救的两队人依旧没有回来,贺莹莹不安,跟习荔说道:“荔姐,他们不会被困住了吧?” “我也不知道。”习荔惴惴不安,“打电话没有人接。” 如此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接到了他们的电话,原来是两只警犬搜到一起去了,于是两队人合并,滑坡的时候他们没有伤到,只不过路难走,加上有人被树木压着,他们为了救援,就没空回电话。 “没事就好。”贺莹莹给他们倒姜茶,又望向地面,“九月呢?”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她的警犬就不见了? 村长家足够大,而且远离山边,所以成了暂时的避难所。在人群里挤着坐的村民们一个个眉眼染着担忧,都在害怕家里的猪和鸡会不会压死。 “我只抱出来了两只鸡,天老爷,要不是那个女娃娃拖着我走,我现在还在家里哩。” “撒子女娃娃,人家是警察,带着警犬的,你没看见那只狗多大?吓人。” “诶诶诶,这是不是就是警犬?长得真不赖,不过她来这里干什么?” 人一多,哪怕再细小的声音都汇聚成了嘈杂,九月在那儿走来走去,穿过人群,确定了自己没有闻错:那两股味道在陈梅花被捕的现场她也嗅到过,属于人的体味,她绝对不会记错。 会是巧合吗? 九月眯着眼睛,正巧和一个男人对视上,那男的脖子有脑袋粗,乍一看,像是一个圆桶。 男人被看得瘆得慌,在心里嘀咕:死狗,看什么看,把你做成狗肉锅你信不信? 第25章 人贩子 警犬比赛 “那只狗怎么一直看着我们两个?”男人扭头与身边的女人窃窃私语, “赵英,这狗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我听说狗的鼻子很灵,警犬应该挺厉害的。” “淡定,你越是慌越是让人感觉不对劲。”赵英瞪了他一眼, 这个孬种, 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怕, “我还没怪你选的地方遇上了警犬呢。” 不知是不是被金大柱的疑神疑鬼传染了, 赵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只警犬,是她的错觉吗? 警犬好像都长得差不多吧? 一些小孩子凑上去摸狗,那只狗便好脾气的陪玩。过了几分钟, 那只存在感极强的狗终于离开, 两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这里不宜久留,今晚就走,正好借着泥石流这个借口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赵英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毕竟入拐卖这一行这么多年, 直觉救过她好几次。 “行。”事关安全, 金大柱也同意。 来到走廊的九月兀自沉思, 如果说一个人出现在现场也许是碰巧, 可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她要怎么验证这两个人的身份呢? “九月,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进屋, 你看看,毛都打湿了。”贺莹莹急匆匆找了一圈, 看见九月平安无事时才安心。 “呜呜。”九月动了动鼻子, 朝着贺莹莹撒娇,唯一能解开疑惑的办法就是去一探究竟,她用嘴筒子咬着自家训导员的裤子, 把她往外扯。 “去哪里?去哪里?”贺莹莹顺着她的力道走,见她想要出去,还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头,哄道:“乖,下雨呢,等雨停了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汪。”九月站在走廊边,一副犟种的模样,像是在说,我今天就是要冒雨出去,怎么滴? “外面不安全,泥石流停了,但是雨还在下。”贺莹莹琢磨着九月估计有啥发现,可这会儿真不合适外出,她试图讲道理,可往日里很体贴的九月一反常态,让她颇为头疼。 “那就去吧。”败下阵来,贺莹莹退让,拿上牵引绳、雨衣还有雨伞等等,跟习荔交代一声后,她就跟随九月出了门。 从村头走向村尾,被破坏的程度加重,地面从布满碎石变成石头木头扎堆。这个村子多巷道,九月寻着味道左拐右拐,虽然下过雨,可因为是两个人的味道,叠加在一起就浓郁,久久不散。 一户独立小院,围墙与铁门都很高,大门开着,一截断木倒在院子里,正巧压在一辆贴着货拉拉字样的面包车上。 “吱嘎”,正对面的铁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走路摇摇摆摆,差点栽到路上,“哎呦”一声,嘴里喷出来的酒气冲天,熏的慌。 下一刻,时间静止,酒鬼身上冒出的漩涡把九月心神吸入——【他夜晚喝完酒回来,却正好碰见邻居开着面包车离开,大晚上的还去拉货?】 【酒鬼拦住了车,跟男人吹嘘,“怎么这么晚还出去?不是吧,落魄成这样?你要早说,哥带你发财,只要你跟我混,喊我一声大哥……”】 【怕行迹败露,驾驶位上的男人不得不忍耐与酒鬼聊天,副驾驶的女人催促了几次,酒鬼却越说越起劲,他平常不受待见,哪里能拉到人听他扯大炮?】 【“呜呜呜……”后备箱突然有孩子细微的哭声,酒鬼嘟囔道:“你们也没孩子啊?怎么会有孩子声音?真是奇怪,难道是我幻听?”】 【他没发现,这一男一女望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杀意,秘密藏不住,两个人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酒鬼,相互对视一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女人偷偷绕后,拿起一块板砖把他砸死,运上车,一起带走了。】 【车后座几个被捆绑住的孩子吓坏了,不敢再动。】 【刚配合完行凶的二人还在商讨怎么处理这几个孩子,“那边渠道打不通,梅姨看起来是栽了,指望不上她,我们怎么办?”】 【女的狠心道:“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咱们再跟别的人,重新再干。”】 画面闪了闪,结束。 从预见里回神,来不及高兴找到了人贩子,九月深呼吸几下,从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虽然不知道原本的时间线中这些孩子结局如何,但现在有了她,肯定要把他们救出来,让他们和家人重逢!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别聚在我家门口。”就耽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远就听见有人大喊,转头,正是那可疑的男女往这边来。 “你跟他认识?那别靠近我的家,免得把他的酒气过到我们院子里。”赵英先发制人,演起戏来炉火纯青,表面上是讨厌酒鬼所以连带着不喜贺莹莹与九月,可内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贺莹莹攥着牵引绳的手紧了紧,莫名有几分心虚,她明白九月想进这两人的家,可他们回来了,她肯定不能擅自闯入民宅,不然不占理。 九月懊恼,这两人真是警惕,回来得这么快! 要是没有他俩,她还能偷偷摸摸进去搜救,只要找出来孩子,那就是铁证如山,可这下倒是难了,无凭无据,而且这两个心狠手辣,一旦逼迫太紧,只怕会让他们对孩子们下毒手。 眼见赵英怀疑的眼神,九月眼珠子转了转,忍着恶心上去扯了扯酒鬼的裤子,把他往村头拖。 “别扯,我的好裤儿,你管管你的狗。”酒鬼不满地抱怨,“信不信我去投诉你们。” 贺莹莹却第一时间替九月作出解释,“我带她来营救,你看现在还下着雨,谁也说不清会不会有第二次山体滑坡,你还是跟我们去村长家吧,那里会安全点,还有你们两个,从村头过来的?呆得好好的干什么这个时候回来,有要紧事也不行。”把出行目的合理化的同时顺带试探了这两个人,她与九月心有灵犀般相互搭戏。 不是对他们有疑心就好,赵英信了一半,主要是她不相信素未谋面的一人一狗能发现他俩犯下的事。 “我们是趁雨小点回来看看家里东西,车还要早点送去修,一堆糟心的事。”赵英常年游走在欺骗当中,谎话说起来都不用打草稿,“赶紧回去看看,我的化妆品还在里边,贵着呢。”她扯着金大柱,随后两人进了院子里,一把关上大铁门。 赵英上了二楼,从阴暗处看见两人一狗走了之后才彻底放心,金大柱纳闷,“不用这么怕吧?寻常人能怀疑上我们两个?” 他们是老搭档了,对外就说是走南闯北的打工夫妻,朴实憨厚的形象立得很好,还没有人疑心过他们。 “什么寻常人,有只警犬。”赵英蹙眉,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大祸临头,“别呆了,给他们喂点安眠药,咱们晚上直接走。” 这儿不宜久留,因为受灾的缘故,很快村里就会有一批人来援灾,他们暴露的风险无疑大大增加,尽早转移才对,反正车牌一换,膜一撕,被找到的概率肯定没有那么大。 金大柱打开二楼最小的门,排列的五张椅子上整整齐齐绑着五个孩子,三女二男,一个个神色惊恐,似乎想要大叫,但嘴巴堵着布团,只能发出沉闷的“唔唔”声。 “别叫听见没有?谁要是敢叫,我回头立马攘死你们。”金大柱瞪着眼睛晃了晃右手的匕首,等孩子们安静后,才满意地点点头,“闹什么呢?到时候要是幸运,我还能给你们找个新家。”说着,他一把扯下头一个孩子嘴里的布团,左手拿着水瓶给他灌了几口水。 如法炮制,等五个孩子都昏昏欲睡后,他才下了楼,咋舌跟赵英说道:“我饿了,今晚能不能在市区买点烧烤啤酒?”这些天东躲西藏,他连饭都没吃好。 “等出了省,想吃什么都随你。”赵英白了金大柱一眼,“快点检查一下车有没有问题,换个膜和车牌,还有证件,先找出来。” “知道了。” * 另外一头,贺莹莹领着酒鬼去安置,而九月与黑壮他们趴在一起,你叫一声我吠一下,聊得很是激烈。 “你刚才不在,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滑坡没有人被困,不需要警犬救援。我们等下就得回去了,这里的灾情不归咱们管。”黑壮解释说,“你想留下恐怕有点难喔。” 九月尾巴轻轻扫着地面,“我会想办法的。”她想了想,贺莹莹信她,其他人未必,强行要留下来不符合规矩,保不准还连累贺莹莹被责怪,毕竟她只是一个训导员。 预见中,两人夜晚跑路,说不定就是今晚,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距离天黑也就一两个小时。 “我发现了几个孩子被坏人抓起来了。”九月详细说了说,“但是单靠我,救不出来他们,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加上我们就可以啦。”黑壮兴致勃勃,他到这里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这会儿有事可做,精神抖擞。 打盹的黑米侧目,她倒是不怀疑九月说谎,“可是加上我们也难,首先从这个门走出去都要训导员同意,不然一切白搭。” 一只警犬偷偷溜走一时半会不会引起注意,可四只都不见了,训导员们铁定不允许。 正讨论着,九月忽然感受到贺莹莹在靠近,扭头一看,她正带着五个人走过来,三个是警犬训导员,剩下两个则是所警。 “九月,我们再去一次好不好?”贺莹莹温声说道:“你觉得那里有危险,我们就排除危险。”她低着头,眼里是坚定的光芒。 她相信九月,愿意为了这不确定的情况去说服其他人——其实也没废什么力气,九月有过多次出色的表现,早已征服了他们。 九月尾巴疯狂扫动,贺莹莹这个举动让她感到暖心,哪怕没有证据,她亦会选择跟她站在同一个战线! 警犬与训导员,本来就该相互信任! * “砰砰砰。”听见敲门声,赵英瞬间警觉,开了一条小裂缝探头出去,等看见是警察后心里微微提起来,“什么事?” “接到上边通知,要组织你们撤退,全村就你们这一户还没到,快点跟我们走吧。” “我们等下就去。”赵英随口敷衍,正打算关门,却发现两个警察还不走,“还有什么事?” “你们晚一点是吧?鉴于你们是租房,要做个记录,不是还有你老公吗?喊他出来,你们要签个字。” 赵英不情不愿,却也只能跟金大柱老老实实听话,却不料接过笔的那一瞬间,面前的警察突然发难,把她的手翻在身后,一旁的金大柱同样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控制住。 “放开我们,放开我们。”两人拼了命地挣扎,奈何警察们的手像钳子一样。 两个所警一个是年轻力壮的一把好手,一个则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警员,牢牢压制住二人后,老警员朝着一旁的过道喊道:“带警犬进去。” 他们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偷摸进去,毕竟是公职人员,程序上不能有错误。 警犬们与训导员们鱼贯而入,年轻一些的警员还是有些不安,“魏叔,要是里头什么都没发现怎么办?” “不可能。”魏叔扬了扬下巴,“你看他们两个脸色多难看,男的腿还抖得不像话,要不是心虚,会是这个表现?”他当所警这么多年了,眼力劲不缺。 “有五个孩子,被拐卖的!”王良在二楼上喊了一句。 魏叔那颗心终于放在了实处,要真有情况,升职加薪近在眼前,搏赢了! 谁想一辈子当个所警呢? “人贩子?”所警们把带着的绳索找出来给二人绑上,呵斥道:“别乱动。” 九月叼来一个瓶子,贺莹莹明了,“物证是吧?等等,我找个袋子装起来。” 现场有条不紊,训导员与所警们都抱着一个孩子,九月目光收回来,松了一口气,她刚刚从两个孩子身上预见了死亡画面。 【为了躲避警察,他们跟随赵英和金大柱一路颠沛流离,吃不好睡不好,又担惊受怕,于是双双病倒,病情一天比一天重。而丧心病狂的两个人贩子并没有想要给他们医治,见他们病歪歪卖不出价格,便把他们拉到深山里活埋。】 【求救与挣扎只能招来一铲子泥土,直到彻底窒息死亡。】 拐卖案是大案子,天阳市公安局高度重视,派了车来押送赵英与金大柱,加上五个孩子,一并带回市局。 “哇呜呜呜……”到市局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五个孩子都醒了,看见警察都哭得震天响,喊着要妈妈。 “瞧瞧这脸这血色,一看就知道吃不好。”值夜班的警员咬牙切齿,“通知了他们家里人没有?估计家里也是等急了。” “除了其中一个女孩的家长,其他孩子的家长都说立即过来。”另外一个警员掏出自己的小零食去哄孩子。 哪怕回到了离办公楼有一段距离的犬舍,九月依旧能听见尖利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到了半夜,还有隐隐约约的嚎叫,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情绪。 第二天,雨倒是小了很多。 “都醒了吗?跟我来,昨天被你们救了的孩子的家长来了,给你们买了好多东西,九月,那个老爷爷家里人特别感谢你,说要给你一面锦旗。他们都做完笔录了,咱们这会儿过去刚好。”也不管几只犬能不能听懂,秦振州搁一旁噼里啪啦地一顿说,今天他心情激动得很,孩子们的家长不只感谢警犬,还拉着他们的手不住地道谢,这份扑面而来的感激还是头一回感受到。 他给警犬们挨个穿上牵引绳,带着四只警犬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犬舍大门。 来的人多,故而特意聚在一间会客室里,里面大人小孩都有,连昨日走丢的老人也在。 “狗狗。”回到父母身边的女孩变得活泼,“妈妈,我也想养小狗狗。” “养。” 九月被不同的人轮番握手,她会避开大人想要放在她头上的大手,但对于想要摸摸她的小朋友则很宽容,主动用耳朵去逗他们的小手,听着他们的童言稚语,便也好脾气地笑了笑。 “嘻嘻,好痒喔。” “哇,软软的耳朵,大狗狗大狗狗,你的耳朵好长啊。” “你们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孩子不见了之后我是一宿一宿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孩子被虐待,被打骂。”有人紧紧搂着女儿,明明不过三十的年纪,但两鬓斑白,面容憔悴,哭得泣不成声,“还好,还好。” 女儿不见了他们一家子急得上火,甚至夫妻俩把工作辞了,想一直寻找。 “哪个是九月?”老人身边跟着的女人朝着贺莹莹问,等贺莹莹指了指,她就上前,打开一副锦旗,“光荣警犬”几个人印入眼帘,九月站起来,叫了一声,心中感情激荡,她救人没想过要回报,可当他们一脸感激地看着她,当他们送上精心准备的谢礼时,一股颤栗席卷她的全身。 嗷,嗷,想要放声大叫。九月憋狠了,在原地追着尾巴转圈圈,轻轻叫了几下,“汪汪汪!” 这面锦旗的含金量跟她获得的三等功一样,都是对她最好的褒奖! “麻烦你替她拿着。”女人对贺莹莹说,“我还买了很多东西,有小狗的衣服,玩具,如果警犬能休假,你就可以给她穿那些小衣服。”她柔和地望着正歪头看她的九月,很郑重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爸爸,你救了他两次。” 一次是找到走失的他,第二次则是让他免于被流石砸死。 “呜。”不用谢,九月说,她只是做了搜救犬该做的一切。 会客室里氛围暖融融,可不远处的大厅却不合时宜地有人争吵。 “怎么了这是?”习荔问道,秦振州出去了两分钟,又走回来解释道:“班昭昭的家里人来了,她妈妈正跟家里其他人吵架。” 八卦啊,会客室瞬间空了,大家都聚在走廊,九月凭借着身形挤在最前面。 班昭昭是个脸圆圆的小姑娘,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妈妈,妈妈你怎么才来,我好想你,我喊你的时候他们就打我,可是你都不在,你为什么不保护我,我好痛好痛呜呜呜……” “都怪妈妈,我不该把你给她带的。”班甜心疼坏了,软着嗓子把女儿哄好后,才对着附近的三个人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故意弄丢我的女儿,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报警,打官司,付文华你给我听着,我要跟你离婚,让你净身出户。” 对面的三人瞬间激动起来,很快便被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隔开。 “甜甜,我妈只是不注意看才让昭昭被拐走,你至于这么大声吗?何况,现在昭昭已经找回来,就当这件事过去就行了。” “我命真苦,哪里有媳妇告婆婆的,你这个不孝顺的泼妇,当初就不该让我儿子跟你结婚。” 班甜冷冷一笑,“当初算我瞎了眼,这种势利男,我无福消受。我都查明白了,四年前救我的人压根儿不是你,居然还敢挟恩图报,不让你们家尝尝我的厉害,我就不姓班!” “周律师,等下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周律师斯斯文文,“班小姐请放心。” 班甜带着女儿离开,唯有一个沉稳的男人留下,“请问训导员还有警犬们在不在?我是班总的助理,代表班总向你们道谢,班总要回去哄孩子,所以让我把购买的东西给你们,还有,我们公司正在与市局协商,打算给市局捐献五百万,给警犬们翻新犬舍、新增一个玩乐的地方,还有你们公职人员的宿舍,也一并修缮。刚好隔壁有一块空地,班总已经买下来了。” 这个助理陪着班甜来的,也清楚是一只叫九月的警犬率先发现人贩子,进而训导员以及派出所的所警共同合作,在人贩子打算开溜之前救出五个孩子。 他不禁感慨:要不是这只警犬,只怕班总很难与女儿重逢了,也难怪班总愿意捐献五百万。 五百万引起的波澜以九月为原点向四周扩散,局里凡是认识她的都自我打趣说沾光了,而市局的局长鲁本原也正和副局长王建民聊着她。 “全国第八届警犬大赛快要开始了,鲁局,咱们今年或许能想一想前三名。”王建民给鲁本原斟茶,笑呵呵地说道:“九月是只很神奇的警犬,去巡逻能示警煤气爆炸,这回去搜救,又带回来两个拐子还有五个孩子,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了。” “看来你对她寄予厚望啊。”鲁本原知道王建民在打趣,“我只见过她一次,记忆犹新呐。”颁奖的时候他就觉得九月与众不同,具体哪里不同说不上来,明明德牧警犬很多,可她辨识度很高,不会让人认错。 “她要是想夺奖牌,那得在省里也名列前茅,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说她有特殊能力,我倒是认为她是只福运旺盛的小狗,似乎她遇上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王建民附和道:“她是咱们局里的福星。” 过了十日,九.福星.月的行程开始忙碌起来,临近年关,犯罪案件多了不少,偷盗、寻事滋事、斗殴等等时有,她巡逻的时间拉长,巡逻的地点扩大,下了班,还要在场地上加练,刘毅和贺莹莹对她要求不低,在省内的警犬比赛中闯入前三,代表南川省征战全国警犬大赛! 第26章 两个第一 商场血案 一月初, 天阳市公安局的四只警犬被训导员带下车,面前的横幅上写着“南川省第六届警犬比赛”十个大字。 带队的刘毅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跟迎出来的工作人员看上去很熟悉,“来了多少警犬了?我们算迟吗?” “不迟, 不过先来的几个市有不少好苗子。”工作人员透露口风, “云和市的防暴犬, 宏江市的缉毒犬……” “哟, 竞争这么大?我们今年也有好种子,看看,九月, 是缉毒犬和搜救犬, 立过很多功劳。”虽然在市局里很谦虚,可一出来,刘毅就不忍心让自家的警犬被看低, “瞧瞧这骨架子, 怎么样?” “呀,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防暴犬呢, 这爪子, 真粗。”工作人员想了想, 总觉得九月这个名字很耳熟,“这就是那只在火锅店救了不少人的警犬吧?” “是她。” 迎着工作人员稀奇的目光, 九月走进了大犬舍里,这里气味纷杂, 每一间犬舍都住着一只警犬, 有才一岁多的拉布拉多犬,有正值壮年的马里努阿犬,也有即将步入老年瞎了一只眼的昆明犬。 那只昆明犬是只母犬, 九月住进了她的隔壁,跟她聊起天,“你好,我叫九月,负责缉毒和搜救。” “傲雪,缉毒犬。”昆明犬语调有些慢,带着一股刚刚睡醒的慵懒。 “那你们就要对上了。”旁边的一只黑灰色边牧加入聊天,他问九月,“你更擅长缉毒还是搜救?” “都擅长。”九月说,她看了几眼边牧,警犬当中很少见边牧,因为这个品种的犬过于聪明,服从性很低,但也不是绝对,毕竟每只狗性格不一样。 “你是什么犬?”黑壮问边牧,他瞪着眼睛,“我第一次见你这种颜色的警犬。” “搜证犬,飞鹰。”他性格倒是挺好,也喜欢唠嗑,“本来训导员想让我当防暴犬或者缉毒犬,可是我不愿意,多危险啊,还是当搜证犬比较安全,不用受伤,到了退役的年纪就去养老。” “孬种。”傲雪不屑地说道,“这么怕死还当什么警犬?回去当你的宠物犬不好?” “哼,我不跟你计较。”飞鹰把头扭向一边,其实他是很佩服傲雪的,傲雪的眼睛是在抓捕毒.贩之时被流弹打伤,差点要了命。 犬舍的吵闹一直没停过,不断的有新的警犬被送进来。 第二天,警犬比赛就开始了,九月与茉莉在一块,听茉莉讲她去年的经历,“省厅的警犬很厉害,前三名一般都是他们,喏你看那边,那几只就是去年对应赛道的第一名……” 九月看过去,那些警犬每一只都昂首挺胸,身上所带的自信让他们闪闪发光。 “比赛马上开始。” 缉毒项目与搜救项目都不难——起码对于九月而言是,毕竟她工作经历要远远比这些项目困难得多,可她都表现得很好。 “嘟,九月,三十八秒。”计时员放下号令枪,低头看了许久才报出时间,在等待的训导员们挑眉,“比二虎都要快?”二虎是省厅的缉毒犬,去年缉毒比赛的第一名,用时四十二秒。 别看只是快了四秒,但难度不一样,今年的各个项目难度上升,很难说还没有上场的二虎能否在四十五秒以内。 “哪个市的缉毒犬,怎么从前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她出名的是搜救,看看,都是她。”有个训导员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里面是关于九月功劳的合集,“至于缉毒的本事如何,你也看见了。” “黑马啊这是。” 大部分目光凝聚在九月身上,而等待上场的二虎却是不服气,他肯定能抢回第一名! 两分钟后,他上场了,矫健的身姿在场上飞奔,第一个、第二个……直到所有藏匿的毒品被他找到,计时员按下暂停键,“二虎,四十六秒。”是目前场上的第二名。 “九月,真棒。”贺莹莹与有荣焉,比赛是只比一轮,毕竟体力消耗太多,一般第二轮成绩是肯定比不上第一轮的。 自家警犬第一回参加比赛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搜救犬的比赛即将开始,请训导员们带着警犬到达指定的位置签名。” 有了缉毒犬第一名的成绩,再次到签到处时九月受到的关注明显多了不少,有个年长的男人瞅了瞅九月,和蔼可亲地蹲下,“真是只好警犬,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工作?” 九月抬头看向贺莹莹,这谁? 贺莹莹也不认识他,不过落后几步的刘毅认识,听见了这番话,脸色一变,大踏步上前挡在九月面前,沉着脸地说道:“步训导,你这没有调令就问九月和她的训导员,会让人空欢喜一场的。” 警犬更换所属单位并不难,但要看对面单位有没有空缺的编制,而据刘毅了解到的,今年省厅连续两次分配了警犬,编制早就超了,哪里还有位置? “别急,我就先问问,要是九月愿意,那就最好不过了。”步训导说,不过刘毅的话倒是事实,如今省厅的警犬大队已经没有空位了。 “哼。”刘毅看不爽他,他跟天阳市警犬训练基地的总训导员步楷宽是兄弟俩,可与弟弟不同,他这个哥哥向来都很油滑。 假模假样的给谁看! “说了这么多,连句准话都没有。”刘毅皱眉,他还挺想九月与贺莹莹能往上走,可又怕步楷瑕拿一人一犬消遣,他随口一说,万一九月与贺莹莹当真了可怎么办? “你瞧你。”步楷瑕欲言又止,见刘毅实在不待见他,便不再多说,“比赛快开始了,去准备吧。”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怪不怪了,刘毅与步楷瑕听说上学的时候就不对付,后面有两只在刘毅手下带出来的警犬被步楷瑕要去了省厅,结果两只都因为任务牺牲,所以刘毅看不惯步楷瑕,每回两人见了都要掐两句。 两人有输有赢,谁也不低头,活脱脱一对冤家。 搜救比赛同样不简单,第一关,一栋五层楼高的大楼里面藏着许多等待救援的人,而九月要做的,就是在训导员的指示下把他们一一找到。第二关,模拟公交车上歹人藏炸弹,第三关,在池子里救援落水的人。 第一关,她用时四十秒,位列第一。 第二关,她用时十秒,还是第一名。 第三关,她用时三十二秒,依旧第一。 毫无疑问,九月是搜救比赛的头名。 缉毒犬和搜救犬的比赛都是全省第一名,这个成绩足够天阳市的训导员们骄傲自豪了,面对他人的赞叹,他们逐一收下,“训练经验?没有啊,我们九月是自己聪明。” 大赛结束后还有颁奖典礼,九月一只警犬独占两个奖项,出尽了风光。 九月打了一个哈欠,临走之前,傲雪说道:“如果以后执行缉毒的任务,记得小心点,谨慎可以救你的命。” 面对她的劝告,九月很认真地点头,“我明白。”她目送傲雪离去,刘毅就笑了笑,“交朋友了?傲雪是只很厉害的功勋犬,在一场缉毒大案中立过一等功。”眼睛也是在那时候坏的。 除了九月,其他三只警犬都没有获奖,成绩最好的茉莉在缉毒比赛中排名第五,距离第三仅差几秒。 “行了,你们都跟车回去,我陪着九月还有贺莹莹上飞机。”刘毅打理好队里的训导员与警犬,带着九月和贺莹莹赶飞机。 在各自领域获得第一名的警犬要去外省进行全国性的比赛,除了九月外,还有三只犬,分别是防暴犬桃子、搜证犬飞鹰以及排爆犬柠檬。 只有飞鹰是公犬。 “我还是第一次去鲁东省,自从出了学校,哪儿也没去过。”贺莹莹说,在飞机抵达机场上空时,她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看了看,她说道:“鲁东省多地震,这才刚进省,就给我发消息了,后天有小地震。” “放心,我来过几次,只有一次轻微震动,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有个训导员说笑。 作为举办全国性比赛的鲁东省,在待遇方面是真的没话说,一下飞机就有专车接送进酒店,一日三餐都有自助餐供应。 九月嗅到了很多同类的气息,每一只都在黄金年龄,还有当场看对眼的警犬,要不是训导员拉着,两只就要上前交换气味了。 “你们住这一间,套房,三个房间,自己能分配好吧?”接待他们的人显然很忙,匆匆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比赛在后天正式开始,明天你们可以到处逛逛,推荐你们去市中心,吃喝玩乐都有。” 贺莹莹与飞鹰的训导员一起住,自然而然,九月也就与飞鹰分一个领地。 犬与犬之间哪怕是好朋友也会分个高低,谁是老大谁是老二,九月本来以为要费一点力气才能让飞鹰服输,没想到飞鹰是个滑不溜秋的角色,一看她要上嘴咬,就立马趴下露出肚子服软,“我认输,打打杀杀干什么呀。” “算你识相。”九月占据四分之三的地盘,仅仅给飞鹰留下睡觉的地儿。 赶了一天行程,不论是人还是警犬都没有精力出去玩,草草吃过晚饭就上床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南川省的训导员们聚在一起,带上警犬出门逛街。 九月跟着他们走走停停,市中心人不少,街边的商铺早早挂上红灯笼,为即将到来的新年预热。 “烤苞谷烤苞谷,还有新鲜的羊肉串……” “衣服七折衣服七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给孩子买两件。” 叫卖什么的都有,九月都要看花眼了,一旁的飞鹰还在嘀咕,“为什么买衣服要讲那么久的话?不合适就走呗。” 为了避免毛孩子们被挤到,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训导员们把警犬带到了商场里面,他们商量着找个宠物友好店吃个饭。 “你好,我们能摸一摸这些狗狗吗?”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年轻女人过来问,在她身后,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我女儿喜欢小动物,想接触一下。” 又不是执行任务,训导员们很大方地表示“可以”,“这些狗狗性格都很好,可以让她过来玩。” “谢谢,谢谢。”女人转头,“阿荣,快把宝宝抱来。” 小女孩全身都是红色,大红的发圈,红色的加绒裙子,点缀了珍珠的红鞋子,手上还拿着一个红通通的猫娃娃。 “小狗狗。”约莫四五岁的女孩被狗狗们包围了,她咯咯咯地笑着,“好软喔,你们是小面包吗?”她奶声奶气地问着,对小孩子很友好的警犬们就收着力气拱她。 “九月怎么不动?”在一边姨母笑的贺莹莹突然发现不对劲,她还以为九月不舒服,刚想上前,就看见九月对她摆了摆尾巴。 安抚好自己的训导员,九月忧心忡忡,实际上,从进入商场开始,她时不时能看见一些行人身上冒出漩涡,包括面前的这一家三口——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拎着一把滴血的杀猪刀进了商场,随后开始了无差别攻击,不管是谁,只要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提起杀猪刀狂砍,而这一对恩爱的夫妻还有他们的小孩成了碍眼的存在,男人举起杀猪刀,狠狠砍在了挡在妻女前面的高大男人身上,一下又一下,血肉横飞。】 【而倒在地上的阿荣还在喊着“快走”两个字,看见妻子和女儿奔逃的身影,他终于放下心,抵抗的力度在慢慢变弱。】 【东侧门,美丽娴静的女人抱着女儿矗立在原地,眼里逐渐被绝望所笼罩,那里也有一个男人正在屠杀无辜人,于是她又折返,打算带着孩子上二楼,但,每一层都有拎着杀猪刀的男人,她只能尽力躲藏,期盼着这场劫难尽快过去。】 【原本她们能逃过一劫,可一个正在被砍的老男人却指向了她们躲藏的地方,并且大喊道:“那里,那里还有一个女人,你去砍她啊,别砍我。”】 【帘子被撩开,淌血的杀猪刀照着女人惨白的脸,她怀里的小女孩不明白,明明自己很听妈妈的话,乖巧捂住了嘴,为什么坏人还是能找到自己。】 【红色的猫娃娃掉落在地,鲜血飞溅在上面,把那白色的眼珠子都浸红了。】 【倒地的男人到死都不知道,妻女也没逃出去。】 九月第一次见这种血腥的人为灾难,一时间怔愣在那儿。 “这是宠物奶油,请你们吃的。”夫妻俩手上各拿着两个纸杯子,里面的奶油散发着鲜甜的气味,是一份让警犬们眼巴巴的可口小零食。 “宝宝,你喂小狗狗好不好?” “好。” “汪汪汪!”一只德牧犬突然大声吠叫,吓到了正在逛街的行人,小女孩更是一个激灵,委屈巴巴地说道:“妈妈,狗狗不喜欢我喂她奶油。” “诶等等,九月,你小心别把孩子扯倒了。”贺莹莹看着九月用嘴筒子扯着女孩往外走,不解地问道:“去哪里?” 九月回头示意,她现在着急得很,灾难近在眼前,她必须为一行人找到一个可以躲过一劫的地方,毕竟从外面进商场的那些歹徒很可能已经见过血了。刚才看了那么多预见画面,东拼西凑的零碎画面让她分析了很久才得出一个地点。 “我只见过一次九月这个模样。”贺莹莹凝重地说道,“那次火锅店爆炸前,她就是这样的。”她看过视频,与九月现在的表现简直一模一样! “啊?不会又是爆炸吧?”有个训导员害怕起来,他们跟着来到了室外,边走边说,“要疏散商场的游客吗?” “商场五层,单凭我们做不到,而且,他们也不会信。”换作他是游客,正高兴的玩着,突然有个人冲进来说等下哪里哪里会爆炸,他只会把人当成傻子。 哪怕找到商场负责人,以谎话去骗负责人帮忙疏散群主,负责人会信吗? 刘毅回头看了一眼,商场游客众多,携手的两个老人、一家几口、新婚的小夫妻、情侣还有约着出来玩的小朋友们,每一个都在笑。 九月带着一串尾巴进入了一家炸鸡店,这家店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小,店内是很典型的长方体,而在灾难中,这条街也唯有这家炸鸡店幸免于难。 “我们——” “砰!” “啊——”急促的尖叫声过后,整条街都乱了,行人四处奔逃,有人跑进了炸鸡店,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他惊魂未定地回答道:“有,有疯子在砍人!” 话音刚落,拐角处出现一个歹徒,他本来往炸鸡店这边来的,但是在看见两个男人拿着大菜刀之后,便转身走了。 炸鸡店的两个店主长得人高马大,他们挡在最前面,说道:“别怕,我们两个是退伍军人,他要是不长眼敢进来,我们和他拼了。” “怂货,只敢欺负弱的人。” 几个训导员相互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底的惊疑不定,刘毅年龄最长,率先定下来,说道:“报警,我们得去维持秩序,不能任由暴徒行凶。” “他们进商场了!”女人指了指远处,一个头戴鸭舌帽男人拎着让人胆寒的杀猪刀进入商场,九月看向了防暴犬桃子,对她说道:“我们上。” “好。”桃子很英勇,跟着九月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两只警犬一左一右,朝着鸭舌帽男人飞扑,狠狠一撞,直接把他掀翻在地,桃子撕咬着男人的左手,那把杀猪刀掉落,九月拖着手柄把它拖远,正思考放在哪里,忽然就听见了贺莹莹的声音,“九月,把刀给我。” 转头,训导员们、阿荣、炸鸡店的两个老板以及剩下的两条警犬都来了,九月把刀给了贺莹莹,见刘毅等人把男人控制住,又对桃子说道:“别的出口以及上边的楼层也有,咱们先带着训导员把一层扫干净,确保安全才能让逃下来的人离开商场。” “我闻到了血腥味,两侧都有。”九月虽然不是搜证犬,但她对于血液的敏感度很高,站在这里能闻到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味道,稍加分析,她冷静地说道:“我和桃子体型大,飞鹰跟着我,柠檬跟着桃子,你们去左边,我们两个去右边。” 两两组合能最大限度确保任务顺利,而九月之所以选择飞鹰,是觉得他太过于贪生怕死,怕他跟桃子合作时松懈。 “快。”训导员们跟在警犬身后,阿荣跟上了九月这一组。 整个商场乱成一团,这些隐藏在人群中的歹徒骤然发难,许多人都反应不过来,有反应过来的推搡着跑,结果人流聚起来,你推我我挤你,发生了踩踏事件。 “都别挤,从我这边走。”刘毅掏出了哨子,尖锐的哨声一响,让很多迷茫的人有了方向。 “我负责扑倒,你辅助,把利器拖远交给训导员,能做到吧?”临近东侧门,九月快速地和飞鹰分工,也不等飞鹰应和,就猛然爆冲,将自身的肌肉线条拉满,飞跃一段距离,撞在了一个正在行凶的男人身上,“啪”得一声沉闷声响过后,九月压着男人在地上滑行了几米。 扶着垃圾桶的孕妇正剧烈喘气,她满脸都是泪,使出浑身力气大喊道:“来人啊,救救我妈妈,妈妈,妈妈……”大腿黏黏腻腻,她低头,看着羊水沿着她的腿滑下,浸湿了从袋子里掉出来的婴儿衣服,那是她妈妈为她的孩子挑的。 “救护车到了没有?快,抱上救护车。”刘毅和另外一个训导员控制住歹徒,阿荣则是抱起孕妇,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街上堵住了,救护车进不来。”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打头的护士先是瞧了瞧地上的中年妇女,“还能感受到脉搏,很微弱,快,抬出去。”有不少脱困的男女自发帮忙。 一层清扫出来后,九月又带着警犬们往上走,因为二层是主打孩子玩乐的地方,所以有不少孩子遭难,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孩子,有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圆球。 这些歹徒像是疯了,警笛声也不能让他们放下屠刀,既然如此,九月干脆也不收着力气,直接咬着歹徒的手腕,利齿深深刺入肉里,耳边是歹徒的惨叫声,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些无辜人凄惨的求饶声,心想,你也会疼?那些路人呢? 九月松开嘴,她满嘴都是血,嘴边的皮毛在往下滴血,凶悍得像一头悍不畏死的头狼。 她几乎把暴徒的右手咬断了。 第27章 受伤 无辜的女孩 泰悦商场变成了人间炼狱, 尽管四只警犬分工合作,把大部分歹徒控制住,可还有一两个顽固分子挟持了人质,而且情绪异常激动, 说话颠三倒四, 时不时地喊几句话, 把对面的公安都整得紧张了。 九月趴在地上, 由着贺莹莹给她擦血绑绷带,饶是她再矫健也还是受了伤,而是正正好伤到了左前爪, 搞得她只能勾着爪子一瘸一拐走路。 比起她, 飞鹰状态倒还不错,是四只警犬里唯一一只没有受伤的。 这不,立即挨了他训导员的骂, “看你, 平时就胆子小, 看看九月、桃子还有柠檬多英勇, 不行, 回去给你加练, 不过关就减掉你爱喝的羊奶。” “嗷。”飞鹰不服,“我又不是没出力, 你真是个坏人类。” “还骂我是吧?”听了自家警犬的骂骂咧咧,那训导员更羞耻了, 觉得真是丢脸。飞鹰也不是没干活, 但其他警犬都在拼命,就他一只划水! 虽然划得不算明显。 市中心有一个优点,高楼大厦多, 所以狙击手很快找到了合适的狙击点位,把两个暴徒击毙。 全部的歹徒落网后,就到了统计受害者人数的时候了,因为恰好是周末,游客很多,受伤的人不少,有五个当场死亡,32人受伤。 不过因为警犬还有训导员们营救及时,这些受伤的人当中,只有十几个是被砍伤,大部分还是被踩踏才受伤。 这事儿在网上发酵得很快,几乎各个平台都在播放路人拍摄的视频。 鲁东省上下高度重视,连夜审问,又给原本要参与全国警犬大赛的结果伤退的三只警犬记了一大功。 根据调查,这些男人出现在商场附近杀戮之前,就已经杀过人了,而且是灭门惨案。 审讯室里,面对警方传递过来的压力,这个歹徒还是没有绷住,崩溃着大哭,“俺也不想的,你以为俺想杀人吗?俺老家里还有爹妈在等着俺回去,可是陈大昌那个该死球的混种子不给俺们钱,俺们辛辛苦苦打了一年工,他明明有钱,却不给俺们,俺们连过年回去的车票钱都莫得……” 这是一群南下来务工的农民工,靠着陈大昌这个包工头给活在工地上忙碌,可工资一直拖,一开始给一半吊着他们,从七八月之后就一半也没有了,只给几百一千,问就是客户那边还没有结账。 “他骗俺们,他骗俺们啊。”农民工把桌面拍得砰砰砰作响,眼里都是出离的愤怒,大吼着,“俺们都看见了老板的助理把钱送过来,赵大昌就是骗俺们。他死了也是活该,都是他自找的。俺的娃娃生病了,正等着钱救命,可赵大昌不给钱,娃娃没挺过去,俺之前在工地受了伤,不能再生,他就是俺家的命根子,可他没了,赵大昌却有钱包二奶养私生子,凭什么,凭什么!” “所以你就把刀对准了那些无辜的人!”警察疾言厉色,那些路人甚至都不知道前因后果,一条命就消逝了。 “俺……”农民工终究低了头,他的不甘、他的怨恨突然中止,到了此时此刻,理智逐渐回到心里,但他还能说什么? 事情水落石出,九个农民工被包工头赵大昌拖欠工资,甚至连回家的车票钱都不给,于是这伙人怒上心头,闯进赵大昌和他二奶住的地方,把四口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包括两岁的私生子也没放过。 按照他们所说,既然是赵大昌的儿子,享受了从他们那儿剥削来的血汗钱,那就该跟赵大昌一样下地狱。 杀完赵大昌,情绪上头的他们被血腥刺激到了,一合计既然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还不如顺着心意做事。于是九人开着三辆赵大昌的车就到最繁华的商场,几人乔装打扮进入商场,等人多大开杀戒,要让他人也变得和他们一样不幸。 除了已经被击毙的两人,剩下的七个人都认罪,等待判刑。 负责审问的一个警察低声说道:“后悔,现在后悔有什么用?那些家庭都支离破碎,泰悦商场前边还有家属过去烧纸,哭声凄惨得很。” “别想这些了,回头局里要加强巡逻,我们尽量提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吧。” 轰动一时的血洗泰悦商场一案有了结果,而九月他们也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要下一年才能参加比赛了。”桃子的训导员觉得惋惜,警犬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今年错过了,明年可能比不过了。 “比赛还是小事,准备过年了,带警犬巡逻可都要小心些,现在什么人都有,被逼疯的疯子可不会讲道理。”刘毅捧着保温杯说,这两天的经历他心有余悸,睡觉都睡不安稳,一闭眼就是血刺呼啦的场面。 下了飞机,九月叼着她的猫娃娃上了车,这是小女孩送给她的,说她是天上来的超人狗狗,要和她交朋友,就把猫娃娃送她。 “九月,九月,你怎么受伤了,是别的狗欺负你了吗?”黑壮大惊。 “没有。”九月简单把事儿说了一遍,黑米恍然大悟,“难怪我们巡逻的次数变多,原来是为了防止坏人出来害人。” “咱们市这些天也热闹了很多,我回来时看见了,车都堵一块儿。”九月说,她喝着羊奶,心情不再郁闷。 “老早就开始堵,街上还多了很多吵架的人,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好好说话不行吗?”黑壮吐槽,他作为防暴犬,都解决过好几回暴力事件了,“有一个是家暴,那男的当街殴打老婆,被阻止了还想踢我。” “荔荔说我们救不了那个女人,为什么呢?”黑壮疑惑,他都隔开男人,不让他继续暴力了,这不算是救吗?他看向九月,“这个问题我问过黑米,她说她也不知道答案,让我等你回来再问。” 黑米六岁多,是只老警犬。 “嗯,因为他们是夫妻,对于家庭暴力,向来是以劝解为主。”九月解释。 “那不在一起不就行了?要是伴侣敢动手,我就把他甩了,甩之前还要咬他几口。”茉莉恶狠狠地说,敢打她?问问她的利齿与爪子同不同意! “哟,之前还说不喜欢那只马犬吗?现在又想到伴侣了?”黑米难得调侃茉莉,“不是说要再想想?” 九月原本还不了解,后边黑壮一说,她才知道,全省警犬大赛的时候,茉莉被一只同赛道的马犬追求,训导员一看有戏,就让他们接触接触,如无意外,等开春了,会让马犬与茉莉呆几天,要是生了小狗,就会送去警犬繁育基地。 几只警犬叽叽喳喳,时光有了几分悠然。 临近过年,局里的警员们脸上都带了轻松的笑意,除了刑警。 “下辖的派出所送上来的案子,绑架案,已经过去4时了。”二中队的中队长把案子交给了下面的一组,“这是派出所调查到的一些线索,任素雅在放学路上失踪,父母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在昨天晚上有一个盒子被寄过来,里面放着任素雅的一根手指。” 一组组长冯巩霖立马安排警员接手,展开调查。 * 除夕夜,天阳市公安局里一片安静。 除了刘毅留在这里,其他训导员都回家过年去了,而在局里值班的公安都是孤家寡人,大家凑合在一起过了。 警犬们被放了出来,跟着刘毅去了食堂,长桌被挪开,摆放了一张圆桌,安国华等人正在帮着摆菜上饮料。 老洪端出来最后的菜,“来,这些是给警犬的,我给分一分,不要挤,都有份。” 那是不加盐煮的大骨头,上边挂着满满的一层肉,每个盆里都放着一根,黑壮迫不及待啃了起来,剩下的三只则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耳朵竖起来,听警员们聊天。 “都吃着呢?我们来蹭饭了。”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员打外头进来,前边那个正是冯巩霖。 “鲁局让我给你们留饭和菜,里头有,我去端。” “不用,老洪你坐着,我们自己端出来。真丰盛,香。”饿极了的警员们大口大口吃着,桌上的菜着实不少,白切鸡、红烧肉、炸排骨炸鸡翅,还有一个鸡汤,两盘冷菜。 安国华慢慢吃着,等冯巩霖缓过来后才问他,“听说你们接了一个绑架案,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案子说来有些复杂,一开始说是绑架案,我们就按照绑架案的流程走,查任家的仇人,查他们的经济情况,还有任素雅在学校里的同学关系等等,但是任家很穷,一家六口蜗居在不足六十平的老城区房子里,任素雅成绩好,在学校里朋友多,又没有早恋,所以案件走进了死胡同。” “然后呢?”刘毅问。 “后面我们推翻结论,从头开始查,把它当成凶杀案去查,很多矛盾的点就合理了。”冯巩霖没有说得太详细,毕竟案子还在侦查,细节肯定不能透露,“把追查的点从外部关系转移到家庭内部,我们发现任素雅在家里不受待见,是被欺负得最惨的一个。” “组长你吃,我来讲。”有个警员给冯巩霖舀了鸡汤,还给桌上的其他人倒饮料,九月记得他,叫常淳,才从派出所转进来的,为人有几分圆滑,很会来事儿。 常淳说道:“组长当时就猜,这个案子没准跟任家人有关,于是就让我们去问邻居,有知情人说,任素雅的亲生母亲在生下她之后就死了,所以她现在的妈妈是继母,叫莫敏灵,对她很差,在任素雅五六个月的时候莫敏灵就嫁给任磊,紧接着同一个月,生下了任磊的第一个儿子。” “任磊不看重任素雅,所以莫敏灵就使了劲儿地折腾任素雅,据说任素雅五六岁就要干家务,上学住宿后能不回家就不回家,我们问过她的好朋友,她们说任素雅努力学习,将来想要去国外,彻底跟这一家人断亲。” 哪儿知道,现在失踪,还有可能遭遇不测。 等众人消化一些后,常淳看冯巩霖喝完了汤,就说道:“接下来的思路还是让冯组说吧,我怕我说得不清楚。” “我们查了莫敏灵,发现她在一年前给一家人买了人身保险,勉强解决一日三餐的家庭居然有钱去买保险,这一点很奇怪。而且在一年后,任素雅就疑似被绑架,生死不明,现在我们怀疑是莫敏灵下了痛手。”冯巩霖解释道,“当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依旧对任磊以及莫敏灵他们说警方在追查绑匪。” 安国华点了点头,能当组长,冯巩霖显然具备一定的能力,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疑点并且重新调整调查方向,很不错! 他们吃得快,不一会儿就散了,只剩下狗子们用大棒骨磨牙,吱嘎吱嘎的声音在食堂回荡,不久便被烟花的声音掩盖。 市区和城镇都不让放烟花,不过还是有胆子大的人公然在公共场所放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砰!”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炸开,印在深蓝色的瞳孔里,有种别样的美丽。 “真漂亮。”拿着染血小刀的青年喃喃自语,他面前的露台上很杂乱,飞溅的血液,掉落的猫毛,被切掉的猫耳朵。 ——还有一只被剃掉全身猫毛,皮肤通红溃烂的小猫。 “这么漂亮的眼睛,给我吧,当作我的新年礼物。”青年扬起一个笑容,住处没有开灯,所以这个黑暗中的笑容在烟花的光亮中若隐若现,显得可怖阴森。 处理完尸体,青年熟练地把垃圾扫进垃圾袋中,袋子里散发出臭味,里头有东西在腐烂。 “咔哒”,他打开了一个浸泡着福尔马林透明小罐子,把一双猫瞳放进去,细细欣赏,随后放好。 罐子成林,每一个都放着不同的标本。 * 时间一晃过去一个星期,公安这个职业与其他职业不同,上班时间早,正月初六左右市局就又恢复了年前的人气。 鲁本原给刘毅带来了好消息,“关于九月的,泰悦商场的事大家都立功了,不过由于性质问题,所以只集体表功,不作单人表彰,九月、你还有贺莹莹都上了名单上,准备准备,后天去省厅有表彰大会。” “好的鲁局。”刘毅心里高兴,这种露脸的时刻可不多。 贺莹莹揉了揉九月的脸,“乖宝宝,真是我的小福星。”她才任职不到一年就被九月带飞了,也难怪之前在训练基地那个训导员要和她抢九月。 “呜。”九月叫了一声。 她爪子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在局里呆得无聊,便扯着贺莹莹想要出去玩。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九月抬头,看见是秦振州,他进入茉莉的犬舍,替她戴上牵引绳,“来茉莉,有任务了。” “走吧九月。”贺莹莹特意问过刘毅,等他同意才带着九月出门逛街。 年后的市中心颇具几分冷清,小雨淅淅沥沥,伴随着寒风,让贺莹莹打了个抖,她嘟囔道:“这雨一下就不停。” 九月呼吸了新鲜空气,鼻尖都是雨中青草的气息,得意的弹了弹耳朵,带着贺莹莹进了商场躲雨。 此刻的商场很热闹,底下围了一圈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在昂着头看上面,其中还有不少穿着工作服的员工。 贺莹莹便带着九月走过去,随便问一个路人,“这是怎么了?” “小情侣吵架,要跳楼。” 四层的栏杆上果然有人,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人,他摇摇欲坠地坐在那里,手还紧紧扒着立地杆子,生怕摔下来。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跳?” “就是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跳不跳啊?”有个人大喊。 “你这是在挑唆他人。”站在后排的贺莹莹突然开口,瞬间被二十几双眼睛盯着看,她丝毫不怕,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那个人一看“公安”两个大字,便悻悻地不说话了。 “不要再教唆别人跳楼。”说罢,贺莹莹带着九月上了四层,从电梯一出来她就看见了一群人围着那对小情侣,还有两个派出所的警察。 “李区广你先下来吧,下来再谈。”两个所警被折磨得不轻,这种关乎感情的案件可大可小,其中一方要生要死,他们就得紧紧看着,生怕一个错眼男的就跳楼了。 关键是他们劝了将近半个小时,李区广依然不肯下来。 “你要是不和我复合,我就是死也不下去,宁嫣,我对你不好吗?我们在一起不快乐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拜金?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李区广歇斯底里地质问,单看这番言语,不知情的都以为他是什么很惨的人了。 九月看向了李区广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女的应该就是宁嫣,男的不知道是谁。 下一刻,她就被吸入宁嫣的预见画面中。 【正是上班时候,宁嫣在写字楼下与现男友分别,等现男友开着车离开了,她才转身准备上楼。李区广躲在草丛里,在宁嫣经过时拿刀子捅进了她的心窝。】 很短的死亡预见,具体地点不详。 “我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根本不会和你谈恋爱。”宁嫣鄙夷地说道,“我和你在一起六年了,为了你的梦想,我陪你住地下室,吃快餐,甚至还一天打三份工去养你,你呢?你把这一切当初理所当然了?” “你的梦想一文不值,要自甘堕落,要一辈子在泥潭里挣扎,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拉上我。” “可是我爱你啊!”李区广震声。 宁嫣本来都拉着男朋友要离开了,闻言停顿,转身,气极反笑问道:“爱能当饭吃?你的爱有什么用?我妈生病你就只会让我别担心,阿裴却不会这样安慰我,他会给我妈妈找好医生,住vip病房,他会去做,而不是像你一样,只会动动嘴皮子说些帮不上忙的废话。” 李区广本来在和宁嫣对视,闻言避开了她的视线,眼神躲闪,透着一股不敢直面的怯懦。 “还有我的胃病,阿裴带我去国外用几十万治好了,困扰我很久、让我痛苦了很久的胃病,治好了。比起阿裴,你只会在我胃疼时不冷不淡地说一句“多喝热水”,愧疚上来了好一点,会给我熬姜汤,但那有什么用?”张扬肆意的女孩子这般问道,气场压得李区广无法呼吸,“哦,我的胃病还是因为一天打三份工才得的,因为你。” 多年来不长进的前男友和对她体贴带她成长的现男友,宁嫣觉得是傻子都会选。 “你看我,我美丽、年轻、对待感情专一……我当然该过上好日子。” “你说我拜金?是不是得陪你磋磨十几年,等你功成名就把我一脚踹了才不叫拜金?” 听到这里,原本有些愧疚的李区广突然就变得愤怒,他觉得宁嫣跟他的这一段感情没有那么不值一提,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拎出来踩,让他颜面扫地。 他不甘心! 宁嫣不欲多说,本来今天心情很美的出来逛街,结果预见了李区广这么个玩意儿,她拉上现男友离开。 警方虽然一开始请求她留下,但并不能强制要求她,所以只能看着这一对很登对的情侣往扶梯走去。 “宁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李区广大喊,妄图让宁嫣再度看向他,可是只能看见她和他的背影,那么的冷漠。一个不注意,他身体晃了晃,往后倾倒,“啊——”他的手在空中抓挠,似乎很恐惧。 “跳了跳了。” “唉,没跳成,被拦住了。” 在李区广动了的那一刻九月就飞奔而上,咬住了他的裤脚,两个所警反应也快,上去扑到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腿,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拉到地上。 “看你也不是想跳楼的,刚刚差点掉下去的时候求生欲不是挺强的吗?至于在这里消遣我们,消遣警察吗?”一个商场的负责人暗骂,多少人因为他紧张,原来不过是装模作样。 “谢谢你们,这是九月吧?”其中一个所警看着看着倒是认出来这是警犬,不由得蹲下和她玩,“真是好狗狗,刚刚做得很好,给你买根火腿肠好不好?” “汪。”九月挺喜欢吃火腿肠,屁颠颠地就跟着所警去了小超市。 等吃上了火腿肠,就听见贺莹莹与所警聊了几句,“这个李区广走了吗?” “早走了,见前女友不搭理他,压根儿不想多留。” 九月吃完了火腿肠,在想怎么才能救下宁嫣。 这个事儿真是难办,最难的是不清楚地点,不然她撒娇打滚也能让贺莹莹带她出门。 可让她就此放弃,看着重获新生的宁嫣去死她做不到,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我自己看了一遍全文才发现有些地方被口口了,今天会改完,还有捉虫,也会修改,要是之后有口口或者错字,还望宝子们提醒[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加油][加油] 每天中午十二点更新,有事会请假[撒花][星星眼] 第28章 受害者迎来新生 自首 空气中属于李区广的气味很深, 九月分析出来他应该经常会来这个商场,她顺着李区广离开的方向前进,味道由淡变浓,显示出李区广在附近停留时间的长短不一。 贺莹莹只以为九月闲逛, 看时间还早便也随她去了, 只不过在路过水果摊会停下, 碎碎念, “买点水果回去,吃水果心情会变好。” 等她买完了,九月才继续带着她走路, 一人一犬左拐右拐, 来到了一处老城区,这一片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起来的房屋,破旧就不说了, 墙壁还发霉。 偏偏还靠近市中心, 听说十几年前本来是要拆迁的, 但是还没确定, 消息走漏了风声, 贪财的居民想要多要拆迁款, 一个个加建几层毛坯房,结果后边相关部门拨款大大上涨, 不划算,方案就搁置了。 九月看见了匆匆走进一栋楼里的李区广, 不过十几分钟后, 他换了一身衣服又再次走下来,站在路边似乎在等车。 九月回头看了贺莹莹一眼,贺莹莹便在李区广上车后随手拦了一辆的士, “师傅跟紧前边的那辆车。” “啥事儿?犯法的事我可不干。” “捉奸。” “好咧!”车子弹射起步,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到了地方后,贺莹莹没有下车,只看着李区广在一栋写字楼前走走停停,半响还走进草丛中,在那里猫了很久。 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九月不会无的放矢,大概率就是李区广这个人有问题,可他来这里想做什么? “汪汪。”九月叫了两声,就是这个地方,在早晨李区广在这里把宁嫣杀害了。 等回到了市局,贺莹莹还在琢磨这件事,她对于李区广的了解来自于宁嫣说的几段话,从那些只字片语剖析李区广,不难看出他是个自大自傲偏偏能力又不行的男人,甚至想要一直拖着宁嫣,认为宁嫣该陪他吃苦一辈子。 被宁嫣羞辱一顿后,李区广会想要做什么?贺莹莹想起了看过的很多刑事案件,无一例外,最后都会到见血的地步。 事关宁嫣安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她跟九月玩起了你问我答。 “李区广是要干坏事吗?” “跟宁嫣有关?” 得到了这两个答案,贺莹莹深呼吸一口气,却也意识到九月的不凡。如果说爆炸案事发是有迹可循,那么泰悦商场人祸一事就是未卜先知,现在的李区广也是一样,他明明很正常,可为什么九月看出他不对劲了呢? 贺莹莹低头,与九月对视,九月眨了眨眼睛,把爪子搭在贺莹莹手上,“汪。”她没想过一直隐瞒,提前获知天灾还能说是动物自带的敏锐,可预知人祸呢? 她如今是警犬,不能私自出去救人,在今后要是想救下更多的人,就必须跟贺莹莹达成共识,让贺莹莹知道她有些特殊,不然单靠她自己,力量太弱了。 九月需要帮手,不然预见这个异能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 从在警犬基地开始她就暗中观察贺莹莹,她可靠、善良,更重要的是以她这只警犬的感受为主,这三种品质就足以九月信任她。 还有在抓捕赵英以及金大柱两个人贩子这件事上,对于她的发现,贺莹莹完全信任,并且愿意克服困难,与她一起并肩破案,她选择了贺莹莹作为训导员,而贺莹莹以百分百的信任与配合作为回馈。 九月必须迈出这关键的一步,面对这样的机会,她没有放过,而是安静地坐在训导员面前,等着她的答案。 所以……她的训导员愿意吗? 贺莹莹正在思考,她倒是没有被吓一跳,毕竟认识自家警犬久了,多多少少有点猜测,她与九月平视,轻声问道:“九月,在外人面前我会为你遮掩,不过如果救了人,你的功劳可就要被我分一半去了,你同意吗?”她伸出左右手。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为九月遮掩了,逮捕人贩子时负责此案的刑警就曾经做过她的笔录,问她怎么会察觉到赵英与金大柱的不对。 她说那时候刚刚经历滑坡,她想要排除有没有受伤的人或者动物,便带上九月前往搜寻,结果发现二人神色匆匆回来,她听见了小孩子似有若无的哭声,却忽然记起村民们闲聊时说过他们没有孩子,由此起了疑心。 而后又与九月进行问答,确定了九月在这两人家中嗅到了三者以上的气味,这才有了之后一系列举动,成功救下被拐卖的孩子们。 前边的话是让事情变得合理,不至于让人的目光过分集中在九月身上,后边的话则是保证九月在案子里功不可没的地位。 贺莹莹想得远了,手掌心一重,回过神便看见九月毫不犹豫按在了“同意”的那只手上。 于理,救人是她的职责,于情,她不想让无辜者白白死去。 何况,她立功太多也不过是一只警犬,分一半功劳给贺莹莹就不同了,她作为训导员有了地位,与她相辅相成,这才能走得更远。 九月不会短视,也不会扒着功劳不放。 “好,那我懂了,我这就去处理。”贺莹莹把九月牵回犬舍,风风火火地出去,步伐很大,透露着一股干劲儿。 “哈。”天色渐晚,九月吃了刘毅端来的晚饭后便入睡,她睡眠质量好,一觉到第二天的早晨。因为还在下雨,今天照旧不用训练,不多时,耳朵听见动静,她看向入口,贺莹莹正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 望着贺莹莹的神情,九月就知道宁嫣大概率没事,果不其然,下一刻,贺莹莹就对着她笑道:“九月,你是不是也在关心宁嫣?她没事哦,我昨晚直接报警,然后今天早上和所警们守株待兔,直接把李区广抓到了,还在他身上搜到利器,根据审问,他就是想要捅死宁嫣,以此泄愤。” “对外我就说去那边买衣服刚好看见李区广在一栋楼下鬼鬼祟祟,怀疑他心怀不轨。宁嫣很感激我们,回头说要请我吃饭。”说着,贺莹莹有些失落,“明明你的功劳是最大的,可这一趟下来,大家只觉得是你的运气,反倒是我被他们夸敏锐,还开玩笑让我去当刑警。” 语气里满满都是沮丧,她不愿意抢夺九月的功劳,这对九月来说不公平。 但是在她说完不久,九月抬爪搭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打着呼噜,“没必要觉得对不起我,宁嫣被救下来,我的目的就达到了。”虚名对她来说本来就不是最要紧的。 受害者们迎来新生,这就够了。 尽管言语不通,可九月与贺莹莹凭借着默契倒是聊得很不错,还在睡觉的黑米悄悄把耳朵盖上。 等贺莹莹去开会,九月转头与茉莉聊天,“昨天查什么?” “凶器还有血衣。”茉莉解释,“太残忍了,父母把孩子分尸,被抓的时候还不认错。” 九月追问了几句,确定了就是冯巩霖那组查的案子,任素雅没活下来。她在心里叹息,地上摇着的尾巴幅度都变小了。 难过。 哪怕见识过再多的案子,也还是会为那个即将高考的女孩子难过,负责审讯的警员面色不虞,冯巩霖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常淳安慰了两句,“别多想,起码我们抓到了真凶,让她的冤屈得以平息。”谁也没想到,起初的一个失踪案到最后会变成一个谋杀案,而且还是亲人作案。 任磊看不上任素雅,而莫敏灵就更是了,因为对于她而言,任素雅是小三的女儿。 二十多年前,任磊与莫敏灵是青梅竹马,任素雅的妈妈林虹彩则是任磊的工友,在明知道任磊有女朋友的情况下横刀夺爱,灌醉了任磊,两人有了结晶,任磊原本想给一笔钱解决掉这件事,林虹彩却不依不饶,还说要是任磊不娶她就去他老家曝光这件事。那时候的风气让任磊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娶了她。 莫敏灵自然不甘心,便在林虹彩刚怀孕时又跟任磊好上了,而且在林虹彩临产时直接上门,当面挑衅,导致林虹彩早产兼难产。在妻子难产死了之后,任磊很快与莫敏灵结婚。进门的莫敏灵把对情敌的怨恨投射在任素雅身上,从小便不管她,给她喝奶都是等任素雅哭了又哭才喂。 大一点了,莫敏灵动辄打骂任素雅,还骂道:“你就该受着,要怪就怪你那个死去的妈,谁让她不要脸,抢别人男朋友,你是她女儿,保不准遗传她,我先给你止止痒,免得你也像她,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因为当初的林虹彩做得太绝,仗着怀孕还向婆家要了两万块彩礼,零几年的两万块多值钱?任家给了她,她转头贴补了自己的弟弟。所以对于任素雅的遭遇,任家的老两口也只当看不见。 后面不知怎的,任磊染上了赌博,把他爸的家底渐渐败光,在他爹妈陆续不在之后,没了人管他,他就把主意打在自己女儿身上,想让她嫁给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以此替家里换一大笔彩礼。 任素雅自然不愿意,与家里人发生了争执,甚至还报警,把她父母要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临近皆知。但她年少,尚且不知亲父继母内心狠毒,感受到掌控不住这个女儿后,两人商议起了如何把她的价值最大化,最终决定用她来骗保。 报警说她失踪、绑匪寄来的手指、他们的伤心……不过都是演戏,夫妻俩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码,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被警方察觉到漏洞,紧接着就逮捕归案,在审讯室他们也没扛住,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那天接到了任素雅,就把她装在行李箱里带回家,任磊将她分尸,莫敏灵则是在家里剁肉馅包包子,还给邻居分了几个,以此遮掩分尸的声音。 水落石出,但任素雅再也回不来。 * 省厅的表彰大会举办得很隆重,九月与其他三只警犬上台,接受了证书以及奖金。 其他三个训导员是省厅的,本来想一起吃饭,结果临时有任务需要调集警犬,他们就先回去,剩下刘毅与贺莹莹带着九月在省会城市南兴逛了半天。 这半天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事儿发生。 “都说双月湾晴天的时候最好看,可惜我们没赶上好天气,阴天的双月湾风景一般般。”贺莹莹可惜地说道,她没怎么见过海,对这方面倒是很向往。 “等下回你休假,就再来,记得挑个好日子。”刘毅说。 “那我能带上九月吗?” “休息日就可以。”警犬也不是一个月都出勤,有四天能休息,不过要是临时有任务,那就得立即结束休息。 警犬是这样,公职人员也一样。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了一阵不真切的呼喊声,“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的儿子,啊……”一个女人崩溃的叫喊,九月看过去,看见了一群人,打头的女人正望着海边哭,在她身边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浑身湿漉漉,面色发黑,唇瓣都是紫色的。 而女人视线锁定的那一片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翻涌起伏的一片又一片的海浪。 “汪汪。”九月示意贺莹莹给她解开牵引绳,刘毅在不远处的木桩上拿下一个救生圈,用力抛在水面上。 九月一跃跳入海里,嘴里扯着救生圈的绳子,朝着那边游过去,等游近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她松嘴,随后一头扎进海里,在不算清晰的海底看见了一个双眼紧闭的青年,身上还冒着漩涡光圈。 【“来个人救命,能不能救救我的儿子和女儿。”青年刚和妈妈到达海边,就被一个妇女拉着,善良的青年当即脱了衣服下水,在救男孩的时候呛了几口水,因为男孩使劲儿挣扎,青年体力耗费很大。男孩的母亲还在大喊,“你再下去一次,我还有个女儿,你那么好心,再救一次吧。”】 【“儿子,别去。”青年的母亲祈求,“你不欠他们的,都已经救了一个了,你自己怎么不下去?”她愤怒地盯着两个小孩的母亲,就她有孩子是吗?但饶是情况不容乐观,青年还是再次下水,临去之前还劝担忧的妈妈,“我一定会回来的。”】 【在把女孩推向岸边时,女孩的父亲上前拉住女孩,却任由脱力的青年飘远,直到在海水中下沉。意识朦胧之际,他想到了妈妈,想到了求他一定要安全回岸上的妈妈,对不起……】 青年的双手朝上,似乎还有神志,九月游到了海底,她没有短板,在水中能憋气很久,微微张开嘴咬住了他的衣摆把他往水面扯。 所幸青年还有理智,出了水后,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主动攀住了九月的背,九月左右环顾一眼,救生圈往海中心飘,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带着青年游到那里。 青年眼睛眯着一条缝,在德牧犬的帮助下套上了救生圈,“谢谢。”他蠕动嘴唇,却发现声如蚊呐。 九月叼着绳子游得很费劲,浪越来越大,把她拍得左右摇摆。 到了离岸边近一些的地方后,刘毅正站在那里等着接应,他赶忙扯过绳子,“九月放松。” 贺莹莹刚给女孩做完人工呼吸,等她醒了,也冲上去帮忙,“还有气,快,急救。” 九月走远了一点甩着身上的水,耳朵随着她的动作蹦蹦跳跳,等甩干一些后,她才靠近人群。 救护车到达现场的时候青年已经缓过来了,他的妈妈正对着周围的人不住地感谢,言语中还带了哽咽,“谢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家阿衡。你们叫什么,在哪里工作,回头我给你们送锦旗。” “我们是天阳市公安局的训导员,这是市局的警犬,九月。” 围观群众有些替阿衡感到不值得,“那两个人就这样带着孩子走了,连句道谢都没有,真不值得。” “要是换了我,我才舍不得孩子去救这些不认识的人,你看看,偷偷摸摸走了,生怕人家惦记他们,一家白眼狼。” “可不是,要不是警犬在,这小伙子能不能有命还是两说。上个月这儿才淹死了两个呢,一个下水游泳抽筋,一个男的下去救人,结果两个都没上来,后面还是捞上来的,都肿了。” “你吓死妈妈了,你都没有想过我和你爸爸,没有想过你的好朋友。你才上大学一个学期啊……十九岁……”女人转身又哭出来,尤其是在看见被救的两个小孩都不知所踪后,她更是不忿。 “没事没事,快去医院吧,检查检查身体状况,快去快去。”刘毅扶着青年上去,那青年却在此时开口,“我叫付钰衡,谢谢。”他的嗓音卡着,听上去便很是可怜。 付钰衡一阵恍惚,刚刚在海底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第二条命。 回去的路上,贺莹莹忿忿不平,“他们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连救护车都没上,孩子要检查的呀。”她骂的是溺水孩子们的家长。 “而且那里明明立着牌子说不能游泳,家长还不看好孩子,有好心人救援,他们居然还偷偷跑了,这,诶!”她骂不出更坏的话。 “这有什么,我和一个大爷聊了两句,据说一开始是那个男孩先下水,后面溺水了,夫妻俩也不敢下去救,而是让男孩的姐姐去,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差点溺亡。”刘毅老神在在,“你还年轻,等当训导员久了,什么事都能见到。”这些家长里短或者是凶杀大案都能见识到。 过了两天,天阳市公安局忽然来了一队人,两只狮子在前面舞着,后面紧紧跟着敲锣打鼓的一行人,康任平从窗户望出去,纳闷道:“什么事这么大动静?” 难道是哪个队哪个组破了大案悬案,家属来感谢了? 康任平出了办公室,隔壁的门刚好也打开,王建民走出来,问他,“下面怎么回事?” “王局,我也不清楚,正打算去看看。” “那就一起吧。” 到了楼下,已经有几个警员在维持秩序,领头的中年男女一副儒雅的模样,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高大个,身板挺得很直。 “你们是?” “我们是来给警犬送锦旗的,请问九月在吗?我叫付一笙,这是我的妻子罗兰溪,我的儿子付钰衡,前两天在南兴双月湾……”付一笙详细解释,他说的时候还有些后怕,差点就见不到儿子了! “医生还说得亏救得及时,再晚一点,只怕阿衡就不能站在这里,所以我们夫妻很感激九月还有两位训导员,除了锦旗外,这些水果是送给你们的,人人有份,都尝尝。”罗兰溪让身后的人把一箱一箱水果放下,足足有三十多箱。 九月被带出来,在锦旗交接仪式上咧开嘴笑,很坦然地接受着数不清的赞誉,善良、勇猛、俊美……没错,都是她! 罗兰溪感性,与九月说了很久的话。从她的话语里,九月知道了她与付一笙都是教师,付钰衡则是考上了军校,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和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使得付钰衡善良,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下海救了两个素未相识的孩子。 市局逐渐归于安静,目送一家人手牵手离去,一股自豪感涌上心头,这就是她帮助原本该死去的人的原因,让残破的家庭变得完整,给那些绝望的人带去希望。 * “呜呜呜——”警车出动。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阴天,但没有下雨,安国华领着三组的警员到了安平村的一处人家。 所警提前拉了警戒线,还在警戒线前守着现场,安国华出示证件进入案发现场,问所警是谁报的案,有没有目击证人。 “死者一共五个,三男两女,皆是一家人,当家的是马大发,剩下的几人是他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还有他的妻子金有弟……” “灭门惨案?”安国华问道,“安平村里面有没有和他们不对付的人?” “不是灭门惨案,周围邻居说这家还有一个马大发的女儿,但现场没有她,不知她去了哪里。马家在安平村名声还不错,村民都说他们热心肠,别人家出事他们也会搭把手。”所警说,“也有人骂他们家,只是我们问到具体情况他们就不说了。” “很正常,村民的话真真假假,需要我们辨别。”安国华点了点头,视线在几具尸体上来回扫视,根据路径模拟凶手作案,他对所警说道:“笔录交给我们,你们可以走了。” 法医正在验尸,齐瑞欣低声问安国华,“安队,您觉得马招娣是生是死?”住在一起的一家人,独独马招娣幸免于难,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马招娣是嫌疑人! “这得验尸过后才知道。”安国华蹲在马大发的尸体前,五个死者就他的尸体被砍了十几刀,头、脸、脖子、手臂都有刀伤,手法杂乱无章,看完,他说道:“五个死者都是在床上死亡,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极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马招娣的嫌疑进一步上升了。 然而正当法医们把尸体装入裹尸袋的时候,齐瑞欣突然进门说道:“安队,马招娣自首了。” 一个面容枯槁身形消瘦的女人站在门口,眼神空洞,站在那儿像一棵枯草,土地都抓不住她。 “我来自首,自首……”马招娣喃喃自语,“警官,我杀了人,我杀了他们,杀了,该杀,都该死!”她的声音从嗡嗡嗡逐渐拔高,末了,又望着裹尸袋笑了笑。 “带回警局。”安国华上下打量马招娣,拧眉,要是马招娣有精神病,案件可就难办了。 给她戴上手铐时,齐瑞欣注意到她的手还是湿的,便问她,“刚才去了哪里?” “池塘。” “干什么?” “洗手。”马招娣的眼神落在那双粗糙开裂的手上,“洗干净就不脏了,手不脏,我不脏,对,我不脏的。” 天阳市公安局,一号审讯室的门开了。 “立即提审!” 第29章 马招娣招供 拐卖交易现场 九月的伤好得七七八八, 她长时间呆在犬舍,无聊到玩坏了几个玩具,所幸之前赠送的玩具多,才够她这样糟蹋。 贺莹莹见她神色怏怏, 便主动向刘毅提及让九月去巡逻, 先前是三只警犬轮流, 也该九月尽一份力了。 这回是贺莹莹与特警们带着九月一起巡逻, 她们去的地方是几条比较热闹的街道。 今天没有下雨,地上却还有积水,下水道飘上来一股潲水的气味, 九月小心翼翼避开那边, 忽然,她耳朵动了动,听见了几十米开外传来的吵架声。 甚至加入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多, 九月是个热心肠, 带着三人往那边走, 街边围着一圈人, 争吵声正是从中间爆发。 “都让一让, 发生了什么事?”贺莹莹上前, 围观群众一看纷纷让出一条路。 空地中站着五个人,其中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孩最引人注目, 她的脸红通通,高高肿起, 指印还在她脸上, 显眼得很。 其余四个人是两男两女,中年人,两个女人分别抓着女孩的手, 跟她拉扯着。 “这是怎么了?”贺莹莹开口问,“她脸上的巴掌你们打的?危害他人人身安全,犯法的,有事可以找公安机关处理,不要私自意气用事,先放开她。” 几人一看是公职人员,皆七嘴八舌说自己冤枉,“真不是我们的错,是她,刚刚她发疯,把我们两家的车都给砸了,遭瘟的,我和老公新买的车,还没开几天,这就被她砸了个大窟窿。你们看看,好好的车被她弄成这样,怎么开?” “我家的也是,就好端端停在路边,吃完饭出来一看,挡风玻璃碎了,喏,砸车的石头还在她手里,可不算我们污蔑。”另外一家的女人说,谁遇上这样的事都得气恼,她们没有动手已经算是有素质了,说起动手,她又赶紧解释道:“她这样可不是我们打的,我们看见她时就这样了。” 女孩昏昏噩噩,手里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闻言,她反驳道:“我会赔的,我真的会赔的。你们是警察,是警察……刚刚有人想要拐卖我,我是没有办法才砸车,这样就会有人帮我。” 她先是对那两对夫妻解释,而后看向贺莹莹与两个特警,哭丧着脸寻求帮助,看起来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我在商场当收银员,下班了走出来,突然来两个人拉着我,说我是他们的闺女,让我跟他们回去。他们给了我两巴掌,可我压根不认识他们,但是没有人帮我,也没有人信我。还好,还好我力气大,挣脱了……我只能自救,把车砸了,那两个拐子一看车主围上来,就跑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怕极了。 她手指着一个方向,“他们往那边跑了。”她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寒意,要是她没有急中生智,要是她被拉上车,结果可想而知! 有个一直围观的大娘点头,“是咧,那两个男的一个说是她的爸爸,一个说是她的大伯,说她不学好,自己不打招呼从家里跑出来,要把她带回家。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哪里敢掺和人家的家事?万一是真的,我们反倒好心办坏事。”毕竟人家一家人的事,他们插手算什么? “我这里录到了视频,那两个男的正脸也录到了,你要是报警的话我把视频发你。”好事的大爷说。 女孩惊喜,不多时,警察到了,这事儿就转交给他们处理。 “走了。”贺莹莹牵着九月,回头再次望了一眼那个女孩,还好她逃脱了。 * 天阳市公安局,安国华再次提审了马招娣,“身体好点了吗?”本来前两天就该得到马招娣的口供,但马招娣一进入审讯室就尖叫大喊,只能请医生给她做心理疏导。 “好,好多了。”马招娣低垂着头,麻木地扣着自己的指甲。 “那现在开始询问,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安国华示意齐瑞欣,随后齐瑞欣开始走流程。 不过鉴于马招娣性情不稳定,所以齐瑞欣审讯的方式更偏向于引导,“你说你杀了全家?说说怎么作案的。” “我在饭菜里下了安眠药,趁他们睡着时用菜刀把他们砍死了,从马大发开始,我第一刀砍在了他的头上,给他开瓢了,刀卷刃,我就换了一把,第二刀是脸,我真的很讨厌他,所以又砍在了他的脖子上,血流了好多好多……第二个是马招财,我砍了他的一双手,放在锅里蒸煮,他疼醒了,先是骂我,贱.人、赔钱货、不中用的,都是这几个词,我都十几年不见他了,他还是用这些个词骂我,哈哈哈……”马招娣又哭又笑,“第三个是我妈,就一刀,她就没了,那么多轻松,容易,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还有马招财的两个儿子,我也没有放过他们。” “为什么要杀他们五个?” “为什么?”马招娣痛苦地笑了笑,“他们该死啊,用卖我的钱吃香的喝辣的,马招财还有钱去娶老婆,还给两个小杂种上补习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卖你?”安国华突然开口,“是收彩礼把你嫁给不认识的人,还是把你卖给人贩子?” 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马招娣很可能能提供一些线索。 “卖给人贩子。”马招娣说,她空洞的眼睛泛起一抹红,像是被触及最痛的疤痕,浑身都轻颤,“他们明明是拐子,要把马招财拐走,我上去救了马招财,拐子就想把我拐走,马大发拦住了他们,我以为他要救我,他应该救我的,怎么能不救我呢?” 马招娣又陷入了困惑当中,她不明白,也想不通,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才十一二岁的自己,被人贩子扯着手捂着嘴,彷徨无助地哭着,期望爸爸救她,可爸爸在哪里? 他在跟人贩子讨价还价。 那是一个很稀疏平常的午后,村里的大人吃过午饭都睡了,只有小孩子在外面疯玩,她去挖红薯烤熟了,想着带回去跟弟弟分,结果刚从地里走到村口,就看见两个男人捂着马招财的嘴,她立即开始大喊,声音尖利,那两个男人一见事情不好,拖着马招财想要跑,她抄起一根大棍子追着他们狂打,打小干活的她把两个男人打得抱头鼠窜。 后来,听见喊声的马大发来了,她以为她救下了弟弟,她以为她的靠山来了,结果—— “他把我卖了,他说要是人贩子不给他钱,他就把村里的人都喊过来,抓住他们打死,后来,他从人贩子手里拿了一千块,就带着马招财走了。”她平静地说着,好像这段荒唐经历的主人不是她。 “他们带走我,把我卖到了山沟沟里,那些人打我,让我生孩子,后边,我不能生了,就把我又卖了,卖给了一个来村里收女孩的男人,他把我们带到城里,让我们接客,我好难才逃出来的。” “我身上没有钱,都被收走了,就乞讨回来,走了好久好久,淋过雨晒掉了皮,靠着问路,终于走回来了。” 说到这里,马招娣凄然地用拳头捶着桌子,“结果马大发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是谁,第二句话说‘我还回来干什么’,他害得我这辈子那么苦,还埋怨我,把我害得那么惨,居然还问我回来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呢,当然是要举起刀把他们都砍死。”空洞的眼睛流出泪水,划过她干燥的脸颊,她的面皮就像干枯开裂的土地,把那点子泪水都吸收干了。 “我妈,我以为我妈不知道我的遭遇,我以为她会怜悯我,结果她说,她有马招财就够了,我这个大女儿丢人现眼,还有马招财两个儿子,根本没把我当长辈,我回来不到一个月,使唤我干这个干那个,我不干,他们就骂我,往我的铺盖上丢蟑螂,我恨啊,恨得心肝都在整日整日得疼。”她已经挤不出泪水了,只能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血沾在我身上,好脏,把我变得更脏了,我就去河边洗澡,可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脏的吗?” 齐瑞欣给她倒了一杯蜜水替换她已经喝完的白开水。 “是甜的,我好久没有喝过这么甜的水了。”马招娣舍不得喝光,抿一点滋润嘴唇,看着蜜水在回忆什么,安国华与齐瑞欣没有打扰她,就安静等待。 “我认罪,我是有罪的。” 直到此刻,安国华才再次出声,“你还记得怎么去买你的村子吗?” “不记得了,我们都不被允许靠近村口,那里时时有人看着,不准我们跑的。” “我们?” “是啊。”马招娣很自然地说,“被拐卖的女人,很多,像我那样被关着,只有生了孩子才可以出来透气。” “你刚才说后面你又被卖了?是怎么回事?” “生不出孩子或者那家人觉得女的没用了,就会再次卖掉女人,有的是往更穷更偏僻的山窝窝里卖,有的则是卖给外头来的人,像我就是第二次被买去接客。” “第二次买你的男人你记得叫什么名字吗?他控制你们的地方在哪里?”安国华沉声问,买卖人口犯法,可恨的是那个人不仅买卖人口,还强迫妇女卖银。 马招娣说了两个不太确切的地址,“那些人都叫他豹头哥,我不知道他名字。” “但是我记得拐卖我的两个人叫什么,一个叫方来福,一个叫方大河。”提起把她带入地狱的两个男人,马招娣脸上终于有了愤怒的神色,“他们是两兄弟,十五六岁就当拐子。” 可惜再多的事她就不清楚了,毕竟已经过去十几年,她已经记不住。 安国华与齐瑞欣又问了几个问题,马招娣一一作答,配合得不行,很难想象这个人在前两天杀了五个人。 审讯完毕,马招娣被押起来时,她朝着安国华问道:“领导,我是不是会被判死刑。” “看法官怎么判。”安国华说,“你很配合,又戴罪立功,大概率不会是死刑,表现良好在狱中还能减刑。” 马招娣空洞的眼睛如同干枯的泉眼,直到此刻才隐隐有了滋润的水汽出现,“挺好的。” 在监狱,应该能睡个安稳觉吧? * 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隔壁省的一个三线城市中,一处藏了许多男女的别墅被扫黄大队以及特警们一锅端了,其中负责人刘豹拒捕以及袭警,被当场打死。而剩下的打手们则是乖乖戴上手铐,等待押回警局。 “解救出来的人一共一百三十五人,其中男人六十五个,女人七十个,都是受强迫卖银的。”甚至未成年也有,足足三十个,有的是被拐来的,有的则是被做局,稀里糊涂跟来还债。 他们十二人住一个房间,只要刘豹手头上的客人点了人,他们就得洗澡换衣服去接客,要是长时间没有客人找,就会被带走,而根据受害者们的叙述,那些离开的可怜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队长,我觉得不对劲,哪怕刘豹身为负责人要判刑,可他为什么拒捕呢?”扫黄大队每年都要打掉不少窝点,可从来没有遇到过拒不归案的犯人,涉黄的人一般骨头软,识相。 “你说,那些被带走的人会去了哪里?”大队长皱眉思考,对于这些钻钱眼里的家伙来说,不能卖银的人就没了价值——不,或许还是有的,只是现在线索太少,她一时间也不能下定论。 “带回去我挨个审问。” 南川省天阳市这边也不平静,走夜路下班的女人被两个男人挟持带走,藏在了山脚下的一处矮房里,一打开房门,里面的地面上绑着几个女人,大多都很年轻。 “真是倒霉,这还差两个呢。”方来福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又抽出一根烟,“啪嗒”打火,吞云吐雾起来。 “距离交货日期没多少天了,我们得想想办法。”方大河也烦躁,伸脚踢了踢桌腿,老旧的木桌子便在寂静的夜晚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 “上次让那个跑了,我们下回别去人多的地方,我记得市二中附近偏僻,不如去那里抢两个外宿的学生妹好了,反正学生妹卖的钱多。”方来福提议,“成哥那个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晚一两天还好,晚七八天他还不得给我们颜色看。” 想起成哥的心狠手辣,两人俱都是忌惮不已,方大河想了想,把烟掐灭,“也罢,拐到两个学生妹我们就去省外躲一段时间,没事儿了再回来。” 现在拐卖可不像以前那么容易,网络发达了,他们警惕心提高,不好忽悠。 * “走吧九月,今天要去学校附近巡逻。”贺莹莹把九月牵出来的同时,习荔也帮黑壮戴上牵引绳。 最近天阳市出现了多起失踪案,上边要求加大巡逻的力度,甚至警犬们要开始值夜班,在夜晚巡逻。 今天正是值夜班的第一天,九月下车,先是甩了甩浑身的皮毛,然后伸了一个懒腰,这才带着贺莹莹往前,两个巡警跟上,剩下的两个巡警则是开着警车进行车巡。 这一片有三个学校,海鸥幼儿园,市小学以及市一中,前两个不是夜巡的重点,市一中才是,毕竟下了晚修有不少走读的孩子回家。 市一中校门关闭,九月便带着三人沿着路边巡逻,路灯不算明亮,经过拐角时,她突然听见了一些响动,有人尖锐地叫了一声。 是个女孩的叫声。 九月往前跑动,正好看见昏暗的路边有一辆面包车疾驰离去。 “汪汪汪。”她大声叫出来,贺莹莹转头跟巡警们说道:“通知巡逻警车,那辆面包车有问题。” 巡警们立即拿起对讲机,把情况向对面一说,旋即就有人回答道:“收到,已经转告刑警,他们会派人追查监控,我们先沿着那条路巡一遍。” 巡逻警车很快到达附近,九月上了车,警车开动,只是开了两分钟后又停了,前面出现了三个岔路口。 “汪。”九月抬起爪子扒了扒车门,贺莹莹带她下去,她就在地上嗅闻,两个步巡的巡警也跟着下了车,负责保护她们。 副驾驶的巡警小声问道:“你说警犬能找到线索吗?隔那么远只是看见车尾灯,能闻到车去了哪个方向?”他怎么觉得有些玄幻呢? “别说信不信的话,等下让警犬听见了要拱你,九月这只警犬有些运气在身上,咱们等着就好了,不然你有什么好办法。” 九月在左侧道路旁的草丛里找到了一根烟头,这个味道她曾经闻到过,前两天去巡逻,那个侥幸从人贩子手里逃脱的女孩身上就有这个气味,一模一样。 她趴下示意,贺莹莹便高声说道:“这边。” 警车再次开动,这回的道路没有分岔路口,只不过弯弯绕绕,一路往有山的城郊去,临近市交界处,警车停了,“这里,我记得前面没有路了,只有废弃的厂房。” “我搜一搜,资料显示这个位置有危房,因为靠近江边,洪灾侵袭,一整条村子都搬到别的地方安置,如果车进了危房或是厂房,会是一个躲藏的好选择。我们再动车,就会很显眼。” 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铁皮厂房亮着光。 “增援什么时候到?” “十五分钟。” “呜。”九月哼了一声,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贺莹莹,爪子拍了拍车垫。 “好宝宝,不急。”贺莹莹轻柔安抚她,抬头声音硬了两分,问道:“九月等不及了,我们能否先上去?时间不等人。” 十五分钟,变数太大了。 “车停在这里,我们下去先观察情况,留一个人在车上。” 四人一警犬借着黑暗迅速摸近铁皮厂房,九月在暗中视物毫无障碍,能清晰看见泥地上的车轮印子,同时,正中间的铁皮厂房里传来不高不低的说话声,她停顿,挡住了去路——厂房大开的门左右都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们手持砍刀,显然在站岗。 通过夜视头盔,巡警们也看见了那两个人,躲在障碍物后,他们用手势交流,确定了暂且观察的决定。 留下两个巡警在这里看守,剩下的那个和贺莹莹一起把左右来回看了一遍,江边停着一艘船,上面同样有几个男人在等候,一阵风吹过杂草,船上的人看了过来,什么都没发现。 不确定对面有多少人,携带武器样式是什么,贸贸然行事只会坏事,他们必须等待支援,把这些人包饺子。 厂房内停着一辆面包车,而在面包车不远处,一个脸带刀疤的男人凶狠地扫了扫面前的女人们,说道:“这里才九个,说好十个的,你们耍我?” 方来福低声下气地赔罪,“成哥,这一回就算我们失误,您给八个人的钱就可以了,好吗?”他们本想去二中掳两个学生,但因为二中偏远,大多数外宿学生都由家长接送,没有打扰也成群结队骑车,反而不好下手。于是他们只能辗转到一中,好不容易才得手了一个。 “失误?这次失误了,那下次呢?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开慈善堂的,你们已经拖延了三天还没有交货,最迟就是你们。”叫成哥的男人偏头对身边的打手使了一个眼色,那打手上前,一拳砸在方来福的肚子上。 沉闷的响声过后,方来福跪倒在地,仿佛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鸡,一声都发不出来,只能通过他涨红的脸色看出来他很疼。 方大河脸色一变,既有对成哥一言不合就翻脸的害怕,也有对他殴打自己弟弟的不忿,“成,成哥,下次,下次我们一准儿给您补上,下一回给您交十一个,怎么样?” “下次?你觉得还能有下次吗?”成哥不满意他们的办事能力,“拐几个人都拐不到,你说你们有什么用?既然缺了一个,那你们两兄弟就出一个人补上,给你们一分钟决定。” “成哥,您行行好把我们放了吧,我们男的生不了孩子,哪里有人买?”方大河跪地磕头,“而且,而且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舍了谁都不好。” 一直躺在地上的方来福也缓过了神,强忍着抽痛把姿势变为跪姿,哑着嗓子求饶道:“成哥,您放我们一马,下次,我们给您带十一个学生妹,保证都是雏,卖的价格能高很多,您觉得怎么样?” “雏?”成哥视线落在穿着校服的女生身上,她被堵住了嘴,正害怕得直发抖,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那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感让她在人堆中十分突出。 学生妹的价格确实高,不管是卖到山里还是卖到地下会所里,都是价格最高的那一批。 “这次你们办事不力,九个就算五个,阿彪,给钱,拿上钱也别想跑,你们知道我的手段。”成哥阴恻恻地笑了笑,他不怕这两个人跑了,哪怕这两个人跑去外省躲起来也没用,他打个招呼,道上多得是人翻他们两个出来。 “谢谢,谢谢成哥。”方来福与方大河不满,可即便是这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周围十几个打手都盯着他们,但凡他们有点歪心思,别想走出这个门。 “把她们带上船,一个月后我会再来,要是还是不够数,你们两个就等着。”成哥起身,阴狠地警告,要不是最近条子抓得紧,他这会儿都不会放过姓方的这两个。 他下线有个团伙被抓了,跟他对接的叫陈梅花,专门拐卖孩子的,没了这笔收入,他又要花时间诱惑新的人去给他干这种粗活。 “是,是。”两兄弟唯唯诺诺,捡起地上的几叠红彤彤的现金,脸上顿时显露贪婪的神色。 第30章 心狠手辣的暴徒(捉虫) 多方震动的大…… 九月眯着眼看着那些绑住手的女人一个个被推上船, 厂房门口的两个看守最后离开,她爪子搭上巡警的膝盖,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又忍不住用厚厚的前爪拍拍, 催促的意味很明显。 因为她从其中两个女人身上看见了死亡结局——【她们被绑着双手推下了船, 只能在水里无济于事地挣扎, 由于天黑, 巡逻船上面救援的巡警们并没有及时把她们救上来,在黑暗中,她们沉溺于冰冷的江水。】 “局里怎么说?”他们压低声音交流。 “快到了, 还有江面上的两艘巡逻船快速往这边靠近, 地面上的增援还有一分钟到达。”他们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两艘中等体型的船在往这边靠拢。 身后公路方向也响起了警笛的尖锐声,是地面增援到了! “还好赶上了。”巡警松了一口气,对面人多, 他怕一出去就让这些歹徒警觉, 反而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九月竖着耳朵, 厂房内有发动机的轰鸣声, 不太明显, 但很显然,里面还有人! 在追踪犯人与搜救两个选择中, 她毫不犹豫地转头朝着江边去。 “船上的人员全部上岸,接受我们的检查……”两艘巡逻船打着很刺眼的大灯照射那艘外表平平无奇的船, 同时喇叭还在大声循环播放着一段话。 那艘船明显晃了两下, 成哥一把砸碎了手中的酒杯,愤怒地骂道:“该死的条子怎么冒出来的?我们行事那么小心,肯定是方来福还有方大河引过来的, 他们早被条子盯上了!” 他们已经足够小心了,每一次的交易地点都会更改,有时候甚至会在两天内变三个位置,就是为了防止被抓。 今天是怎么回事?! “成哥,我们怎么办?”顺风顺水了好几年,这些打手还没有遇过这种情况,这要是被抓了,以前的富贵可都不作数,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 “逃的掉吗?”来到了驾驶舱,成哥问,这是要硬碰硬的意思,反正不可能束手就擒。 “不行,船上东西太多,现在调转了方向,可是行驶速度还是提不上来。”船长抽着烟,问成哥,“要不,丢掉一些东西?” 可这艘船没什么重的摆件,成哥脑子飞速转动,一咬牙,狠声道:“你们几个,把那些货丢几个下去,我就不信那些条子会不去救人一直咬着我们不放。动静弄大点,把她们嘴里的布扯掉,让她们在水里喊。” “是。” 被绑着的人有男有女,眼睛都蒙着布,嘴里布条消失后立即呼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扑通几声过后,水面不再平静,两艘巡逻船只能慢下来救援。 “九月,去。”贺莹莹肃着脸解开了牵引绳的扣子,同时给市局来的人指明工作,“有几个受害者落水,快,让警犬下水。” 水面上被大灯照得白茫茫一片,视物没问题,但正因为看清楚了情况,所以警察们心里都一沉:这个任务可不容易完成! 由于双手被捆绑,这些被推下船的人实际上并没有在水面停留多久就缓慢沉底了,救援难度极大,几个腰部绑着绳子的警察救上来两个,但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喊道:“江水很混浊,看不清。”他们也曾试过潜水,但清晰度不足。 而且,贼船上的犯罪分子还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远程攻击他们,一声闷哼,江面上浮起不明显的血雾,有警察受伤了。 九月下潜,她的视力要比巡警们好上许多,在水中看见了两个无力的女孩,四肢划动,快速靠近女孩,她用前爪勾住女孩手上的绳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水面游去,接近水面时,她改了动作,微微打开嘴巴,用嘴叼着那截麻绳。 “接应警犬。”船上视野要更广阔,巡警们足以看见警犬救上来了一个人。 “汪汪汪。”九月的头露出水面,朝着巡逻船叫了几声,巡警们没懂她的意思,倒是岸边站着的贺莹莹脑子灵光一闪,猜出来了。 “刘哥,对讲机。”贺莹莹拿到对讲机,对着船上的巡警说道:“有没有勾拉式的救援绳?丢给警犬,她会到水下勾住受害者,你们只管拉就行了。” 她面色沉稳,已然有了临危不乱的大将姿态。 “好。” 九月叼着救援绳的一端,转头就看见了黑壮以及黑米两只在江面上来来回回地游,黑壮撕心裂肺地大叫着,“我不会沉水啊,我不会啊,茉莉你在哪里,你把人拉上来我拖她上岸。” 也难为这两只警犬了,本来就不是搜救犬,所以对于水上救援他们只学了很基础的课程,比如把水面的落水者带回岸上,救援水底的落水者得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搜救犬才能胜任。 比如九月,再比如此时此刻冒头的茉莉。 随着茉莉浮出水面,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一个女人被救出来,黑壮与黑米立即游过去,接替了茉莉。 “九月,我需要你的帮助。”茉莉气有些喘,“下面有一个在水底,她身上绑了一块很重的东西,我拖不动。” “快去。”九月想起了预见画面,其中就有一个是腿的位置绑了一张木椅子,以至于只能沉在水底。 两只警犬一个猛扎冲进水里,不用茉莉带路九月也已经看见了那个蜷缩着的女人,从侧面看,她胸口还有微微起伏,木椅子避免了她被水流快速带走,可同样让她难以脱身。 所幸九月带来了绳索,她比划了一下,茉莉就把女人拉起来。九月围绕着女人转圈,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把勾子轻轻卡进去,救援绳就紧紧拽在女人身上,茉莉咬住绳索抽了抽,一股力道顺着救援绳带到女人身上,她被巡警们拖动着往水面走。 九月指了指女人,茉莉就跟着女人身边用爪子扶着,同时眼睛紧紧盯着救援绳,避免绳索松开。 她并不清楚有几个人被困,只能憋着气在附近水底游了一圈,直到快要憋不住才出水。 九月游上了岸,一旁在甩水的茉莉跟她说,“都救上来啦,一共五个,巡警们救了两个,我和你各自救了一个,然后我们合力救了一个。” “都活着吗?”九月微微忧心地问。 “嗯!”茉莉点头,“救护车的医生说我们救的那个女人差一点点就救不回来了。” “黑壮和黑米两个呢?怎么不见了。” “去巡逻船上了,我上来就没见他们,他们去追击犯罪分子,只留下我们两个。”茉莉还很年轻,骨子里好动,也想坐船。 “茉莉,你的爪子。”秦振州心疼坏了,动作轻柔地替茉莉上药。 “怎么受的伤?刚刚你出水我就闻到了。”九月走过去用头蹭了蹭茉莉,“还能走吗?” “不行,疼。”在水里还不觉得,这后知后觉的疼劲儿涌上来,茉莉趴在地上直喘气。 “贺训导,山上需要支援,需要警犬支援,两个犯罪嫌疑人逃入山林,追踪难度很大。”贺莹莹捏着对讲机,“收到,我带警犬过去。” “茉莉执行不了任务,你先带九月过去,等下茉莉情况好点了,我再让她动。”秦振州说,他舍不得茉莉伤上加伤。 “行。”贺莹莹应了,给九月扣上牵引绳,又带上四个特警,一行人经过了厂房。 “呜呜。”九月看见了面包车留在地上的痕迹,从遗留的气味判断出就是那两个人贩子! “追。”贺莹莹给了口令,前面是废弃房屋,靠山,没有路的,人贩子哪怕上山也跑不远的。 九月在前面带路,顺着气味,她领着特警们找到了那辆停在山脚下的面包车,驾驶室与副驾驶的车门都开着,两个人不知所踪。 气味很浓郁,九月轻盈地在树木中穿梭,不多时就接近了两个人贩子。 “大河,你没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憋着气不敢大喘气的方来福小声问,他浑身弥漫着不安,皮肤上冒气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左顾右盼,仿佛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别说话,快走!”方大河也慌,这要是被抓住,这辈子都得在里面蹲着。 九月扭了扭头,贺莹莹就解掉牵引绳的扣子,下一刻,她猛然飞扑出去。 “飒飒——”杂草与矮树枝被撞开,黑暗中,九月精准锁定目标。 “啊——”一声惨叫,她扑倒了其中一个男人。 “不许动。”特警们围上来,武器直直对着站着的试图反抗的男人,等他们都放弃挣扎后,才把他们两个都拷起来。 “老实点。” 方来福龇牙咧嘴的,脚往旁边缩了缩,这只大狗可真凶,害他磕在了石子上,牙都掉了一颗。 方大河一脸丧色,一切都完了! “砰砰。”江面上传来了沉闷的声音,一个特警脸色大变,“是枪.声!” * 江面,情况不容乐观。 支援过来的几艘巡逻船上满是特警,他们和犯罪分子们展开了争斗,而那些泯灭人性的东西却用无辜的人当人质,逼迫巡逻船后退。 带着黑色面罩的成哥抓着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掐得面色变青紫,还冲着特警们放狠话,“再不离开,老子就把他们挨个弄死,看看是你们登船的速度快,还是我的手快,你们舍得吗?”他用孩子挡在身前,避免被射击。 “哇呜呜呜——”几个孩子被带到甲板上,他们嘴里的布被扯掉,看见那么多坏人一下子就哭出来,“我要妈妈,我要爸爸,呜呜呜,坏人走开。” “看看吧,要是你们敢接近,我就把他们丢下去喂鱼。”成哥是不可能投降的,他犯的罪他自己最清楚,横竖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凶一点,搏一个逃出生天的可能。 “康队长,我们猛攻不了。” 对方捏着那么多人质,而局里领导下达的指令是不能伤害到任何一个受害者,不然后续平复风波会带来麻烦。 康任平问道:“潜水的警员什么时候能到达上船?” “上不了,他们很警惕,四周都有人开灯探照,而且时不时还有人带着人质走动,对我们的救援产生阻碍。”这些歹徒的狠毒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很显然,如果警方这边有异动,他们一定会把人质推下水,以此争取时间。 这样拖时间可不行,一帮没有人性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把人质都杀了?但也不能就干耗着。康任平皱眉,“去查途经的地方哪里有狙击点位,让狙击手待命。” “成哥,我们要不把人质都丢下去,加快行船速度,还有可能甩掉条子。”用人质挡在船中间,他就不信条子能狠心到自己撞上去。 成哥犹豫了一下,这一船货加起来花了他二十多万,但这是小钱,最重要的是他转个手,能拿到几百万分红。不管男女,只要长得好看通通卖去地下会所,高级货一个三十万,实在卖不出去的就取器官,同样暴利。 “都丢了,把他们的绳子解开。”成哥一咬牙,钱没了不要紧,逃出去照样能东山再起,可要是人被抓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如同下饺子,人质们一个个落水,只剩下几个年幼的比较好控制的孩子依旧在船上。 他们这个法子的确奏效了,警方不能用人命去赌,所以只能停下尽最快的速度救援。 看着逐渐远离的贼船,康任平对着对讲机说道:“歹徒放松警惕,狙击手寻找机会出手。” “邹承韵收到。”狙击手在瞄准镜里发现了歹徒,围在成哥周围的人都松懈了,成哥身影露出来,她在心里默念倒数,随后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穿过了成哥的头。 船上顿时一阵骚乱,紧接着赶来的巡逻船上的船员很大声地说道:“抱头蹲下,抱头蹲下。” 主心骨没了,大部分的歹徒都不想再反抗,除了成哥最亲近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在甲板上蹲下,包括副船长。 “该死的,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成哥吗?”船长怒气冲冲。 “什么对不对得起?我们拿钱办事,何成都死了,难道我们拿不到钱还要去对抗条子?”副船长说,他撇嘴道:“哦,你当然不愿意,你是入股有分红的,跟我们这种一次结的不同,拿那点钱,何必死扛?” 船长急了,他和成哥的买卖都够吃十次枪子了,思虑再三,横竖都是死,他抽出枪.支,对准巡逻船的人打了几枪,片刻后,他浑身一震,缓缓倒在地上,额头的空洞很明显,血液顺着他的额角流入甲板。 “第二个悍匪已击毙。”邹承韵说。 “这发甩狙不错。” “还好。”她冷淡地说道。 连续死了两个,其他人明显绷不住,一个个丢盔弃甲,等着警察给他们戴上手铐。 “都别动,手放下。” “这个孩子需要急救,缺氧了。”康任平上了船,立即吩咐警员把受伤的一众受害者先送下去。 九月匆匆赶到这一片地带时,救援工作已经到了尾声,有了准备的救援人员装备齐全,在江底潜水来去自由,所以那些落水的受害者们先后被救上岸。 江边灯火通明,警笛声不绝于耳,几辆救护车离开,一片忙碌。 “押回警局,分开关押,我要即刻审讯。”康任平正在指挥接下来的工作,等现场人少了许多后,他对着九月蹲下,把她好一番揉搓,喜爱之意溢于言表,“这是谁啊?我们的功臣。” 他知道前因后果,这一场足以让高层震动的抓捕行动就是因为九月巡逻开始的,发现歹徒,江水里救人,山林里成功擒获两个人贩子,她的功劳不可磨灭。 “呜。”九月挺喜欢康任平,毕竟她能当警犬是康任平出了大力气的。 “这里没有需要警犬的地方了,贺训导可以带着九月先离开,坐警车回市局。”康任平对贺莹莹很和蔼,看她的目光就跟看自家孩子。 “好,谢谢康支队。”贺莹莹说。 市局里热闹喧嚣,贺莹莹带着九月去洗澡,班甜捐献的钱已经落到了实处,市局旁边的空地被开发成狗狗的训练场地以及游乐场,还有各项服务也配备齐全,就像现在,贺莹莹让九月洗完澡自己去烘干,如果还不想睡觉,就去玩一会。 黑壮在游乐场里舍不得回犬舍,平常任务重,很少能有疯玩的机会。 九月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回到犬舍安慰了茉莉两句,“这几天别舔伤口,很快就能好了。” “我知道。”茉莉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今晚的大动静少见,她的好斗被激发出来,总想着做点什么发泄精力,“汪汪——”她高声吠叫。 不远处的黑壮听见了这无意义的叫声,也跟着叫起来,一时间,这里只剩下了狗叫声。 “别叫了,黑壮,你给我回来睡觉。”习荔揪着黑壮的耳朵,把他关进了犬舍,还训他,“再吵明天就扣鸡腿,听见没有?扣鸡腿!” “嗷。”黑壮刨地,算是应了,等习荔走后,他碎碎念,“睡不着睡不着,我还想出去游泳。” 警犬们轻轻松松,市局里的警察们则是面色凝重,这桩大案子牵连之广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康任平拧眉,“别的市也有拐卖团伙,这个案子只能上报给省厅,让省厅负责协调了。” “受害者们的家属都联系好了吗?尤其是小孩子的家属,让他们尽快过来市局认领。” “都通知了。” * 省厅,各部门的警员都被一个电话叫回厅里,中队长、组长们坐在会议室里,相互使眼色,“这是什么案子?” “没听说。” “嘎吱”一声,支队长推门进来,他在首位坐下,环顾一周,“来了大案子,都给我听好了,一个信息都不许漏。23号的晚上九点,天阳市局的警犬九月在市一中巡逻时发现了两个人贩子拐卖学生,经过追踪,最终锁定犯罪分子所在的位置,而当时,正是人贩子与上线交易的时候,所以天阳市局出动了大量警力进行这一场抓捕行动。” “解救出受害者共三十九人,抓捕犯罪分子共十八人,头目何成与他的一个副手死亡。根据审讯,这些受害者有一部分是从其他市带上船的,也就意味着,其他市同样活跃着拐卖团伙。天阳市局把案子移交到省厅,我们必须争取时间,在这些犯罪团伙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把他们通通抓捕归案。” “这个案件命名为323大案,抓捕由我们省厅负责,各市局配合协助,时间不等人,现在开始派发任务,每个中队负责一个市,各中队长安排部署具体的方案,如果发现犯罪团伙往临市逃跑,立即上报,我会通知其他市在高速公路以及国道出入口安排检查人员……”一桩桩事情被分配下去,警员们顾不上讨论这次的案件,全体动了起来,上警车去往南川省的几个市。 随着犯罪团伙被一一带回省厅,323大案也成了南川省省厅以及市局警员们最为关注的案件。 而警犬大队的总训导员步楷瑕叹气,“我之前就说,这样的警犬合该来省厅。” 一个训导员听见了,回他,“步训导,您要是爱才心切,可以与天阳市局协商,把那只警犬调任过来。” 步楷瑕的确心动,可这事儿不好办啊,警犬才立了大功,现在就把她要过来,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贪图厉害的警犬? “再等等吧。” 一下子打掉了四个团伙,而且有个团伙的其中一个罪犯还是邻居眼中的老好人,何其讽刺! 藏在南川省省会城市南兴的某个人正在大发雷霆,他砸了好些东西,训斥道:“昨天晚上打电话还跟我说会给我送一批上好的货物,保准让我高兴高兴,今天就告诉我,何成还有他的下线们都被抓了?一下子抓了我手底下一半的人!” “条子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他们是猪吗?束手就擒?啊?我就想不明白了,难不成条子是突然冒出来的,他们一点都没有发现动向?条子都这么厉害了吗?”讽刺的话语不绝于耳,男人的咆哮声传遍整个别墅,他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是气狠了,“一群蠢货,何成最好是已经死了,不然老子派人送他一程。”何成是他的心腹之一,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一旦被捕,他肯定也岌岌可危。 “让其他人静默一段时间,看条子接下来的行动。”到底是老大,冷静下来就开始想办法弥补损失,“通知江七还有大伟,让他们去偏远一些的山村拐些男女出来,还有博爱私立医院那边,搞低价让多些人去体检,有血型相符的马上调查他们。” 只这一趟他就损失了至少两千万,都是资源啊,能让他富贵潇洒的资源,这还是直观财富,要是用这些资源撬动他的那些产业,盈利的数字可不止这一点,就这样统统没了! 男人阴狠着脸,“让我们的钉子去打听一下,到底是因为谁才折损了几个下线,快去,查出来了,做掉他!” “是。” 多方震动的323大案余波尤在,除了知内情的人,谁也不知道案件的展开会由一只叫九月的警犬起的头。 王局下了命令,不许警员们讨论这件事,也不许过多讲到九月,意在保护她。 30-35 第31章 追风归来 自杀与失踪 九月一连吃了十几天的大鸡腿, 把她吃得脸都圆润了一圈,在草坪上走来走去消食,“嗝~” “怎么还不来,到了吗?荔荔说就是今天的呀?”黑壮趴在草坪上, 最近阳光好, 他们被放出来在游乐场地活动晒太阳, 他碎碎念个不停, 一直望着走廊的方向。 “急什么。”黑米年纪大了,喜欢呆在太阳最大的那一块地方,她眯着眼, 打了一个哈欠, “再等等吧,他也不能突然出现。” 茉莉也是一副期待的模样,而九月则是好奇居多, 毕竟许久不见追风, 乍然一听他重新服役, 她有点想象不出来如今的追风是什么样子。 刘毅带着彭和州进入走廊, 而彭和州还牵着一只奶油色的拉布拉多犬, 浑身皮毛虽然短但是打理得很好, 他一只眼睛戴着眼罩,另外一只眼睛则是左顾右盼, 在寻找昔日伙伴们的踪迹。 鼻子已经嗅到了,他们就在前面! “追风——” “黑壮——” “嗷嗷嗷。”两只大狗撞在一起, 随后齐齐腰部下塌, 作出玩耍邀请的姿态,片刻后,又蹭在一起撕咬耳朵。 “我好想你, 我给你留了罐头,很好吃的。”黑壮跟追风感情很好,他们是同一个警犬训练基地出来的,而且是同一批。 “是吗?”追风仅剩的那只眼睛泛着光,“我最喜欢吃罐头啦,养病的时候彭彭都不让我吃。”他动了动鼻子。 “不止是我喔,我们都给你留了罐头,看!”黑壮带着追风饶过了一处滑梯,在中间的小空地上摆放着一个由罐头搭成的金字塔,塔边放着几个大玩具,底下还夹着一张纸,写着:欢迎追风回家(^_^) “我们四个凑的喔,字是刘毅写的,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你快来看这个,这个颜色的罐头最好吃,这个第二好吃,这个第三好吃,这个最不好吃。”在黑壮的絮絮叨叨中,追风逐一看过站立的三只警犬,她们眼里有平和,有包容。 无声地把他接回警犬大队。 “汪汪汪。”追风大叫起来,冲入旁边的警犬当中,与她们玩乐起来,“我很早就想回来,我就知道你们都会想我的,我跟彭彭说你们会舍不得我,可是他听不懂,直到现在才带我回来。” “看我的眼罩,帅不帅?”在狗狗的世界中,受伤代表了荣誉,追风很自豪,他没有因为人类伤害他就自暴自弃,也没有因此远离人类。 相反,他一如既往地爱着不曾相识的人。 游乐场足够大,五只警犬在里面你追我赶地疯玩着,追风还与茉莉玩起了拉力游戏,被她们扯着的布圈是贺莹莹送给追风的礼物,除了贺莹莹,其他训导员也给追风赠送了礼物,不算昂贵,但都是他们的心意。 走廊里,两个训导员很轻松地聊了起来。 “放心了吧?我一早都说了,其他警犬不会排斥追风,你别多想,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前几天我一说追风要回来,黑壮疯了似的拆犬舍,还有其他三只警犬时常望着追风住过的犬舍,她们都在等他回来。”刘毅安抚彭和州,“我看追风恢复得很好,跟之前一样,不是说他曾抑郁吗?” “一开始是,他可能偷听到我打电话,知道自己要退役,不吃不喝了几日,后面实在没办法,我跟他说他养好伤就能回市局,他就积极配合治疗。”彭和州眼神柔软,看着五只警犬的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我就申请让追风归队,所幸上边同意了。本来以为要磨很久,或者上边不同意,我当时都已经想好了,如果追风不能重新服役,我就把训导员这份工作暂时辞了,去陪伴他走出来。” 追风是他从一堆小狗中一眼选中的,从两个月带到现在,浇灌了无数的爱意,让他弃追风于不顾,跟拿刀子割他的肉没什么区别。 “警犬知道自己跟别的狗不一样,他们有责任心有担当,才两三岁的年纪你让他退役,他当然会不舒服。”刘毅感慨,“我见过不只一只警犬是这样,大部分受伤提前退役的警犬都会出现这类问题,有些郁郁寡欢,不吃不喝最终饿死。” 狗狗明白荣誉以及责任,他们都懂的。 “追风被送进手术室那天,我坐在外面,想了很多很多东西,他刚断奶就被选上去训练,忍着恐惧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排爆训练,我无法想象如果追风不能回来服役,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彭和州有些哽咽,警犬就像他的孩子,倾注了那么多心血,他想追风平平安安到老,退役后被他领养,度过一个安详的晚年。 “一切都过去了。”刘毅拍了拍彭和州的肩膀,“看追风精神状态这么好,今天晚上的巡逻让他去吧,他已经等不及了。” “好。”彭和州擦了擦眼角。 * 自从天阳市挖出323大案,巡逻的力度又上升了一个等级,今晚本来是九月与黑壮去巡逻,不过搭档换成了追风。 警车往两个方向去,九月吐着舌头散热,贺莹莹摸了摸她的头,把手里的小风扇对着她,“吹吹就不热了哈。” 现在还不到四月份,棉衣棉被还用着呢,警车也不可能开空调。 偏偏九月身上毛毛多,像盖着一层大毯子,热得很。 “吱——”警车忽然一个急刹车,九月嘴筒子撞在了前排座椅上,敏感的鼻子抽痛抽痛,“汪!”她骂骂咧咧,听着开车的警员给她道歉,“九月撞疼了吗?回去给你买火腿肠,对不起哈,前面有人跳河,快下车。” 关乎正事,九月脸色一正,严肃着一张毛茸茸的狗脸下了车,随后直奔被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围着的地方,那是一座桥,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坐在桥杆上,旁边一男一女在劝他下来,还有两个民警在身后跟着一起劝。 “你先下来,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你看你,在大庭广众闹出这样的事,还阻碍了警察的时间。”男人说,饶是在劝说也根本掩盖不住那股说教的语气。 “凌霄,听话,快点下来,你要是不喜欢那个辅导班,妈妈给你换一个,换成一对一辅导怎么样?” 站在侧边,九月看见了男孩的脸,很稚嫩,眼下有一个大大的黑色眼袋,看幼小的脸与纤细的身量,她觉得这个男孩顶多上初二。 “我不上辅导班,也不想一对一辅导,我讨厌学习,我已经是全级第一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我学那么多东西?”男孩有些崩溃地大喊,他摇摇欲坠,却依然在捍卫自己,“我很累你们知不知道,很累啊,早上五点起床,练一个小时口语,然后去上学,五点放学就去上辅导班,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家,回去还要接受你们的盘问,十二点才能上床睡觉,可我神经衰弱,两三点才能睡着,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三年,三年啊!” 九月听了都有些震惊,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这也太过分了吧?还是个孩子,你作为大人这样的作息都受不了,何况这么小的小朋友。”有个大妈直接斥责这对不称职的父母,“天见可怜的,恐怕没睡过一个好觉。” “人家父母会害他吗?你就是多管闲事。”一大爷嘟囔了一句,旁边有人对他怒目而视。 得到了支持的男人脸色转好,原本脸上挂不住的女人也稍稍安定,哄着男孩,“是啊,爸爸妈妈会害你不成?听话,你下来,我们回家开个会,你要是不喜欢辅导,先停了,怎么样?” “章凌霄,你已经长大了,别闹小性子。”章父皱眉,“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别自己憋着又怨恨我们,我们是你爸妈,是你的长辈,做事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怪我们?” “为了我好?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好,你们就是自私自利,你想去美国上大学,没做到就规划我去美国读书,还有妈妈,你奥赛没有得奖,就鞭策我,让我一定要得奖牌,可是我不喜欢,我不想要!”章凌霄抓着栏杆的双手在逐渐放松,“我去死好了,只要我去死,这一切就与我无关。” 民警们把章父章母拉开,贺莹莹等人上前,“你叫凌霄?寓意很好的名字,你身上是市一中的校服,你读几年级?” “初三。”章凌霄乖巧地回话,满是泪痕的脸转过来,对贺莹莹说道:“姐姐,你不用劝我,我不想活了。” 说这句话时,他很平静。 没有挣扎,没有留恋。 贺莹莹心里一紧,立即说道:“等等,我没有想劝你,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喝点水,听你的嗓子都哑了。”她递出一瓶水,而就在章凌霄注意力被她吸引住之时,一个巡警在另外一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往后躺倒,把章凌霄拉到了地上。 章父章母立刻上前,在章凌霄起身时章父给了他一个耳光,怒道:“记住这巴掌,以后要死要活的时候想一想你的成绩,你辛辛苦苦得来的,别人羡慕嫉妒都得不到,你随随便便就想不要,你怎么这么任性?” “别打孩子,他情绪不稳定。”贺莹莹忍不住骂他们两个,“有你们这么当父母的吗?一点都不在意孩子。” “我们管教孩子,不用你插嘴插手。”章父毫不客气地说道,“回家!” 而在此刻,九月却从章凌霄身上看见了预见画面。 【章凌霄跟着父母走到桥边的停车点,在父母陆续上了车之后,他突然往桥边猛冲,瘦弱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头朝下,一头栽进河中,南川省多雨,河道水位高,他在水里呛了几口水,被救上来,随后送往医院。】 【在医院住院的当晚,他和父母又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这一次他真的绝望了,于是割腕自杀,临走的时候,他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九月心情复杂,贺莹莹拉动牵引绳时她回过头扭了扭,贺莹莹就解开了扣子,低声问她,“怎么了?”是章凌霄还是路人有特殊情况?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还顺着九月视线看过去,发现她一直紧紧盯着章凌霄。 三、二、一,九月在心里倒数,而后猛地冲了出去,在章凌霄即将跳河的时候一把咬住了他的后领子,“噗”的沉重一声,她成了肉垫,章凌霄压在她身上。 “啊——”副驾驶的章母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下车后赶紧跑过去扶起章凌霄,她没想到儿子真的敢跳。 “你们要带孩子去医院检查,看看身体有没有受伤。”贺莹莹隐晦地说道,她觉得章凌霄要去看心理医生,不过这番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以免再次刺激到他。 这回,章父章母看着章凌霄上了车才放心,九月与贺莹莹望着车子离开,皆同时叹了一口气,忧心的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再次上车,有个巡警就问,“九月怎么知道章凌霄又要跳河了?” 九月用头去蹭贺莹莹的手,贺莹莹捏捏她的耳朵,不动声色地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小动物一般都会有敏锐的直觉,像乌鸦报灾,我们九月在训练基地就能预感到地震。而且九月是搜救犬,学习的课程以及通过的考核中都有类似的情况,她见过,所以会很注意这一方面。这也是九月责任心的一个表现方式,对吧?” 一长串话听下来,巡警们都认为贺莹莹说得很有道理,便也不觉得九月的行为很奇怪了。 巡逻结束后,九月被带回犬舍。追风已经回来了,正跟茉莉聊天。 “黑壮呢?”九月问,黑米回她,“有暴力事件,黑壮去解决了。” 没过多久,黑壮就回来了,习荔叮嘱他快点睡觉,他充耳不闻,“猜猜我干嘛去了?”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副精灵古怪的样子。 “打了坏人?”追风很了解黑壮。 “好吧,被你猜对了。”黑壮磨了磨爪子,听着地面传来的“吱嘎吱嘎”声浑身舒坦,给他们说道:“是有两个喝醉的男人在殴打女孩子,我咬了他们,给他们制服了。当时好多人在看,他们都在夸我好厉害,看上去好威风。” 小狗的需要就是那么简单,一句夸赞足以让他高兴好几日。 过了两日,贺莹莹带九月做日常训练的时候情绪一直压着,从外表看没有一丝异样,但九月还是察觉到了她的难过,“呜?”德牧犬的脑袋歪着,耳朵高高树立起来,似乎在问: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章凌霄跳楼了,没有抢救过来。”贺莹莹压抑地说道,这件事都上了本地的新闻,加上前两天桥边的视频,不少人都在谴责章凌霄的父母不作为,过于压迫孩子。 九月愣了愣,却比贺莹莹还要快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从预见画面中她就知道了章凌霄的决心。她伸出大爪子拍了拍贺莹莹的手,安慰她,“汪!” * 入了四月份,清明时节雨纷纷。 车子过了一段颠簸的路段,副驾驶的民警回头说了一声,“贺训导,这段路就这样,多大货车走,所以路比较烂,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没事,任务要紧。”贺莹莹嘴上说着,眼睛一直没离开窗外,她还是第一次来清泉市,这高高低低连绵起伏的山让她看得入了神,尤其是现在还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混杂着青草的清香,让她格外舒畅。 “到了。”车子停下,两个民警开了车门,“秋满仓就是在这座山祭拜先人的时候失踪的,当时跟他一起上山的十几人来来回回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他,我们怀疑他摔下了山,但是围着找了两遍都没有找到,听说天阳市局有只警犬嗅觉很厉害,所以打了申请让你们出一趟外勤。” 今天已经是六号,距离秋满仓失踪过去了两天,在这两天里,清泉市的警犬都出动了,可一无所获,正当他们头疼之时,有个民警说,“天阳市有只叫九月的警犬破案率高,不如请她过来搜一搜?” 按理说九月的名气很难让清泉市的民警都听说过,但巧合的是,323大案涉及到的其中一个城市就是清泉市,九月的名字自然而然就传入他们的耳朵里,有心者一下就给记住了。 贺莹莹仔仔细细地替九月穿好雨衣,随后回他,“九月不是第一次搜山了,先前有过一次。”她接过民警递来的衣服,下达嗅闻的指令,而后静静等待。 雨水会冲刷掉很多气味,九月记住秋满仓的味道后站在原地闻了一分钟才迈开四肢走动,从一条沾满泥水的小路一路往上,一直到达一座坟前。 民警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就是秋满仓祭拜过的坟,会留有气味,九月找的没错!”他语气微微扬起来,对破案多了几分信心。 坟前被很多人踩踏过,味道千奇百怪,九月费了劲儿才从中提取到属于秋满仓的走向,绕过一棵大树,前面是荆棘丛生的杂草杂树,紧接着一路向下,在一处很陡峭的山路旁九月停下,对着一处黑黑的杂草趴下。 “里面有东西。”贺莹莹根据九月的提示说,一句话让两个民警的心都提了起来,会是什么? 他们半蹲着探头寻找,发现了一块破布,看着像是裤脚的位置。 “这应该是秋满仓身上的衣物,有他的味道,所以九月才示意。”贺莹莹说,她低头,“九月,还要继续往下吗?” “汪!”九月站起来,踏着湿湿滑滑的山路下山,没闻错的话,秋满仓大概是顺着这条路下山,在山脚下,她停住,空气中那一丝气味稀薄,飘飘忽忽,似乎有指向性又似乎失去方向。 秋满仓留在山脚下的味道淡得很,不过九月还是嗅到了,她带着三人到了一处泥地旁,在车轮印子前叫了两声,这里太多泥水,她不想趴。 贺莹莹翻译,“秋满仓上了这辆车。” “哦?”两个民警精神一振,这可是新线索! “这种轮胎印很常见,面包车的车胎就是这种,从山上到上车,也就是说秋满仓是自己下山或者是跟着认识的人下山?这一点秋满仓的亲人是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民警们搁那分析,得益于稀巴烂的泥地,轮胎印子留得很深,一直延伸到公路,而在公路入口恰好有个监控。 民警们下车去调监控,留下九月与贺莹莹在车内呆着,“喝水,热不热?” 九月喝完了水,又开始嫌弃自己身上沾到了泥点子,她伸出前肢,呜呜叫着,等贺莹莹许诺给她洗澡后才心满意足。 过了半个小时,民警们回来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查到了,当时只有两辆面包车在入口出入,两辆都有嫌疑,需要细查,我们先回派出所,你和九月在所里休息休息,等我们有新进展再带上你们。” 事实证明,有只优秀警犬在身查案子那真是事半功倍。 天湖派出所,九月得到了众多民警的摸摸还有投喂,“来给姨姨蹭点喜气,保佑我像你一样屡破奇案,哈哈哈。” 这玩笑话一出,其他民警都凑过来,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起来,“来来来还有我还有我,我家养的胖虎吃得少,我要带点九月的福气回去,让胖虎多吃点。” 察觉到众人没有恶意,九月也就随他们去了,被摸久了也不恼,只是趴在地上打起了瞌睡。人都围了过来,热气很足,烘得她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民警招呼贺莹莹,“有线索了,上车。”这回一起去的还有另外两个民警,其中一个正是家里养了狗狗胖虎的女警。 贺莹莹问怎么这么快锁定目标,她虽然不直接接触案件,可是听得多了,也知道查案子一般要费时间费精力,有时候光是排查目标都要花几个月,她本来都做好了带九月在天湖派出所住一两个星期的准备了。 “有一辆面包车是村委的人派去查看有没有烧山的,车上一共四人,都是村委会的成员,可以排除。剩下的那辆车也查到了,是跟秋满仓同村的一个男人的车,那个人也姓秋,叫秋冬。根据车辆出现在监控画面的时间,秋冬开着车是一路从山下回到秋家村,如果中间没有停留,秋满仓现在就在秋家村。”民警说,“我们这一次去秋家村就是要查一查这俩人有没有争吵,以及秋冬在秋满仓失踪后有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如果有,那就可以把他列为嫌疑人。” “如果秋满仓上了秋冬的车,跟他回了家,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我估计凶多吉少。”女警猜测,有时候同村人下手会更狠,因为父辈的仇恨,因为同一个村里经常见,仇恨的情绪很浓烈。 “仇杀,情杀,财杀等等都有可能,得深入了解才能知道。”过去的两天民警们已经把秋满仓查了个底朝天,没结婚,没有不良嗜好,拼命挣钱,从不与人有争斗,听说有一个女朋友,但是谁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万一秋满仓还活着呢?”贺莹莹插嘴问,“如果他在外面躲什么人,秋冬配合他,让他躲起来,这样想也有可能。”毕竟警方不可能很了解秋满仓的私事,遗漏了一些方面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查案就是这样,集思广益。 第32章 失踪变死亡 被强.迫的男人 秋家村。 “砰砰砰, 砰砰砰。”民警有规律地敲门,但小院里没有任何动静,他高声道:“秋冬在家吗?他家是在这里吧?” “户籍上写的是。”女警说,她转头问站在一旁的村长, “秋冬不在家?” 村长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了, 女警连续问了两三遍他才听清楚, “啊?这是冬子的家, 他老汉老妈病死,给他留了这房子,没听说过他还有别的家。” 左右邻居出来看热闹, 一个大妈扯着破锣嗓子喊道:“你们别拍了, 秋冬都两三天没出门,估计跑城里去享福了。你们来晚了,这会子肯定找不到他。” “什么享福?大妈你叫什么, 能跟我们具体说说吗?” 那大妈反问道:“你们来找秋冬这个混球干什么?他是不是惹什么事了?我嘴紧, 你们跟我说, 我肯定不跟别人说。”她一双绿豆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其中八卦的意味藏都藏不住。 “有些情况要找他了解了解, 你先说说看, 他在城里发达了还是怎么样?”民警敷衍大妈,再次问道:“你是秋冬的哪个长辈?”秋家村的村民沾亲带故的, 只是亲疏有点区别而已。 “可不敢当混球的亲人,那家伙垃圾得很, 哪有把我当长辈的样子?占我便宜还占不够, 借我的东西就没有还过。”大妈嘀嘀咕咕,“我姓杨,是秋冬他妈的堂妯娌, 不过我跟秋冬可不熟啊。” 杨大妈显然极其看不上秋冬,话里话外都撇清干系。也不知秋冬干什么了,让她端着这副态度。 “那你说他享福,是怎么个情况?”民警们都习惯了这种被问话的人自说自话的场面,很有耐心地接二连三询问。 “哦那个啊,他在城里有个相好养他,据说给他钱不少,不然他这样不工作的小混混,咋能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就揣着手游荡,得空就捯饬自己?”杨大妈说,“你们是不知道,他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小白脸的脸,四处勾搭女人,难不成一张脸能当饭吃?那些女人也真是的,老实本分的男人不喜欢,专喜欢这种油嘴滑舌的。像我儿子这种,人老实话不多的,偏偏每一个看得上,你们说说现在的小姑娘啊。” “他相好你知道住在哪里吗?”眼看着话题越扯越远,民警赶紧问。 “这个倒是不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哪里敢大声张扬哦。遭瘟的,他爹妈要是知道他这副混子模样,都能气的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那你怎么知道他有个相好?” “我躲墙角偷听到他打电话,又说爱又说小宝贝的,真恶心。”杨大妈打了一个寒颤,“秋冬还求那个女的别不要他,说他身强体壮,床上厉害着呢。啧,我觉得他该是被包养了,不然哪里不工作就有钱花?” 除了杨大妈,也有陆陆续续过来看热闹的大爷大娘在说秋冬,这个说他不敬老人,那个说他总是色迷迷盯着别人家小媳妇,几乎要把他贬到地里去了。 “回去申请搜查令。”民警们商量,秋冬不在家,他的嫌疑进一步上升。 九月自从到了秋冬家门口就一直趴着,直到民警们查问完村民等待搜查令时她才轻轻叫唤了一声。 “秋冬家里有情况。”贺莹莹说。 民警纳闷道:“那刚才九月怎么没叫?” 九月瞅了他一眼,尸体又跑不了,何况还要等搜查令才能进屋,叫了也没什么用。 等搜查令到了,民警们叫来开锁师傅,门一开,一辆面包车停在院中,旁边还有一口井,除此之外,院子十分干净,没有其他摆放物。 “汪汪。”九月直奔那口井,探头对着下面狂叫,贺莹莹看了一眼,旋即头皮发麻,不大的竖井里泡着一个头朝上的男人,他的头在水面沉沉浮浮,明暗的光线在他脸上交织,唯一不变的是他瞪大的死鱼眼,正与她对视着。 秋满仓!民警们脸色一变,这张脸虽然跟户籍上的有所不同,更苍老一些,可依旧能认出来是谁,正是失踪了两日的秋满仓! “上报天湖分局吧。”一直主管这个失踪案的民警说,虽然派出所也能侦查刑事案件,可一旦犯罪嫌疑人离开了天湖派出所管辖的范围,他们没有执法权,调查会变得很困难。 等他们在井口散开,九月又带着人来到了大门虚虚掩着的正屋,这一回民警们没有进去看,而是打算等待分局的法医以及痕检,毕竟他们贸贸然推门进去要是破坏了线索,分局的警员可是会恼的。 民警们熟练地拉起警戒线,杨大妈还在门口张望呢,“哎呀,你们是警察,秋冬家里出什么事了?怎么挡住?是不是他犯错了?” “杨大妈,能帮忙叫一下秋满仓的亲人吗?”民警估摸着,把秋满仓的亲人全部叫过来要花不少时间,大概分局的刑警刚好也到了。 九月趴在杨大妈家门口,这儿有遮挡,雨水打不到,她不用担心皮毛粘湿,不舒服。 贺莹莹也跟着她站在那儿,看着人来人往,秋家村多老人孩子,这会儿都聚集在秋冬家门口,七嘴八舌地说着秋冬的坏话。 约莫二十分钟,几辆车到了,下来三四个警察,还有拎着箱子的法医和痕检,他们越过警戒线,进入了现场。 “我打小看秋冬就不是个好的,小的时候偷我菜园子的黄瓜,大一点就偷他爹妈的钱,现在三十多岁了,居然杀人咧,还杀了满仓,他不是跟满仓玩得挺好的嘛?” “这谁知道,刚才我看见警察来的时候还寻思着秋冬是不是犯法了,感情不是偷蒙拐骗,是杀了满仓,哎呦喂,我家里隔壁住了杀人凶手,你说万一哪天他跑回来,把我也杀了咋办?”杨大妈拍着胸口,一惊一乍地说道:“那小子向来不给我好脸色,保不齐以前就想过拿我的命咧。” 负责这个案件的刑警组长侧头问,“犯罪嫌疑人潜逃了?” “乔组长,我们是这么猜测,但具体方向还是要经过你们侦探。”民警回答,按照正常的思路,秋冬在杀了秋满仓并且把他的尸体丢进井里之后就潜逃,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先说说这个案件怎么发现的。”乔组长没说什么,法医与痕检在井口忙忙碌碌,他则是注意到了正屋虚掩的门缝里飞出了苍蝇。 “四月四号的时候,秋满仓与亲人上山祭拜先人,在山上说去小便,随后不知所踪,他的亲人一度怀疑他踏空掉下了山,就报警让我们帮忙寻找,由于山林茂密,我们就向市局申请了警犬协助,但是仔细搜寻过后,一无所获。” “然后昨天我们申请了请天阳市局的警犬出外勤,今天警犬一到就从山下找到了线索,早上我们经过排查……最终锁定了秋冬,上门的时候秋冬不在,警犬则是示意有情况,搜查令一下来,我们开门进入,警犬就带着我们走到了井旁,发现了死者秋满仓。” 民警讲得很详细,乔组长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这起案子能在两天内告破并且牵扯出一桩杀人案全是警犬的功劳?”这听上去怎么这么像天方夜谭呢? “对。” “那只警犬叫什么?”乔组长突然想到了方才瞥见的德牧犬,她的背带上就有“警犬”二字。 “九月。” “是她啊,嗯,你继续说。”乔组长收回了自己的怀疑,这只警犬虽然不是清泉市局的,可他却是听过,323大案天湖分局也有警员协同抓捕,他带的那一组刚好被抽调。 立功比他都多啊,那没事了。 “九月还想进屋子,不过我们怕破坏,所以没动。” 乔组长从裤袋里拿出手套边走边戴上,手搭上门把手一用力,顿时有几只苍蝇飞出来。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不算太明显的恶臭味,屋子同样很干净,不是打扫得干净,而是摆设物很少,厅堂左边摆着一张四方桌,右边则是有一张微微泛黄染红的沙发,加上一台老旧的挂壁的电视机,就没有其他物品。 乔组长的视线落在沙发上,扶手上面有一团暗红色痕迹,看着像是血迹。 这看起来像是第一现场。 正想着,外头传来了法医的喊声,“来个人搭把手,不够力气。”从井里把秋满仓的尸体捞上来花费了不少时间,一并被捞上来的还有井底的一块板砖。 “死因是什么?”乔组长走到法医旁边,等她进行了初步的验尸就开口询问,“尸体没有明显的出血点。” “有。”女法医说,“刚我下井的时候就摸到了,他的后脑勺有鼓包,钝器击打造成的,板砖符合这一条件,喏,就是那一块板砖。”她不相信巧合。 “初步判断,犯罪嫌疑人用板砖袭击了死者,至于死亡原因是不是钝器致死,还需要进一步的验尸。搭把手帮我把尸体装进裹尸袋,我回去解剖,尽快把报告出给你们。” 喧嚣与九月还有贺莹莹关系不大,她俩或坐或站,直到刑警与民警们准备走了,贺莹莹才问道:“案件还需要九月帮助吗?如果不需要,我们就回天阳了。”失踪案的秋满仓已经找到,案子转为凶杀案,应当用不上她们了。 乔组长想了想,“来我们分局吧,后续调查可能要用到警犬。” “好。”贺莹莹没意见,反正天湖派出所打申请都是请了三天,这才第一天呢,她跟九月去哪里都一样。 于是在天湖派出所呆了不到一天的一人一犬又麻溜上了车,跟着去天湖分局。 “出差有补贴,我等下让人给你们租个酒店,你们先住下。”乔组长说,“不过上班时候记得到天湖分局,八点到下午五点,要出外勤能立马跟车。” “行。”贺莹莹点头,又跟他们加了联系方式,被拉进一个新组建的群里,群名叫“秋满仓凶杀案”。 有个警员给她解释,“有发现或者有猜想可以在群里面讨论,说不定就破案了,破案就解散群,如果没有就把群留着,以后重新追查用得上。”每接一个凶杀案他们都会这样操作。 “那你们现在有没有解散的群吗?”贺莹莹好奇,天阳市局的刑警们也是这样做的,不过她倒是没有深入了解这一方面。 “不多,三四个,有时候破案真的难,凶手潜逃出省,再难寻找到踪迹,又或者无法锁定犯罪嫌疑人,情况多着呢。” “你进分局晚,我这里的群有八个,一件还是陈年旧案。”年纪最大的老刑警说。 “已经六点了,先加班加点几天吧,运气好抓到了凶手咱们就轮流放假。”乔组长坐在副驾驶上,手指点了点腕表,“晓丽,给组里的人以及贺莹莹点外卖,我报销。” “谢谢组长。”要加班的怨气显然散了一点。能吃好点,查案便不算太过于辛苦。 调查案件用不上贺莹莹与九月,所以车子把她们送到了离天湖分局八百米的酒店,等办理完入住,贺莹莹打开背包先给九月准备晚饭。 “饿急了吧?等等喔。” 九月围着饭盆转圈圈,一边哼哼唧唧,直到喝上了香喷喷的羊奶才安静下来。 “天湖区挺繁华的,酒吧离公安局那么近啊?”洗完澡的贺莹莹坐在窗边吃饭,吃完她收拾垃圾,低头问九月,“明天下班我们去逛一逛?” “呜。”九月答应了。 今天活动量大,她们睡得早,九月向来觉浅,忽然被一点动静吵醒了,仔细一听,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她抬爪子点了点贺莹莹放在床边的手机,凌晨两点。 “啊,救——”一声急促的尖叫。 九月拍了拍贺莹莹,把她弄醒后指了指隔壁。 “有问题?”贺莹莹弹射下床,耳朵贴着墙,没听见动静,可她无条件相信九月,先是打电话给天湖分局的人,随后迅速打开房门,昏暗的走廊让她视物有些困难,她晃晃头,敲响了301的房门。 连续敲了十几下门才开了,迎面站着一个矮胖的女人,身高与体重大约差不多,看起来像个正方体,她鼻孔一抬,盛气凌人地问道:“什么事儿?” “你在干什么?吵到我睡觉了!”贺莹莹丝毫不怵,气势上甚至稳压一头,“知不知道什么叫素质?” 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她太客气的话人家当她好欺负,把门一关,岂不是耽搁救人? “这你家啊?管的着吗你?”女人粗胖短的手指按在门框上,“别吵着老娘,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说罢准备关门,贺莹莹一把抵住门,她的力气明显更大,女人尽管用力推,可门纹丝不动。她还往里撞了撞,把堵在门口的女人撞开,留出一条缝隙。 九月立即蹿了进去,大床上绑着的男人正磕着眼,他身上的漩涡把九月吸进去。 这一次的预见画面倒是劲爆刺激。 【矮胖的女人以压倒性的姿势骑在男人身上摇动,男人红着脸微弱地反抗,但显而易见,他那有气无力的挣扎被女人视为了情趣,而疯狂寻找乐趣的女人却没有发现身下的男人双手下垂,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他死了,死的悄无声息。】 九月对着门口方向狂吠,贺莹莹瞬间明白屋内有案件,而就在此时,乔组长带着人来了,看见警官证,女人终于不再抵挡,只是仍旧在辱骂,“天湖分局的刑警是吧?你们等着,扰乱我的好梦我要去投诉你们!” 乔组长没理她,只是跟随贺莹莹进屋,在看见双手双腿被捆绑的男人后,他低声说道:“你说有案子,这怎么回事?没准是人家两个玩情趣,你有点冒失了。” 干刑警久了什么事都见过,这种酒店玩得很开的情侣夫妻很常见,有的甚至去专门的情趣酒店玩得很大,都很正常。别是酒店隔音不好,贺莹莹听见了什么动静误会了。哪怕俩人是交易关系,那也是扫黄大队的事。 虽然事情与想象的有些出入,可贺莹莹还是相信九月,她摇摇头没说话。 九月看着贺莹莹,用爪子拍了拍男人,“汪!”她能嗅到从男人嘴边散出来的一丝古怪气味,于是爪尖指着男人唇边,以此提醒。 贺莹莹赶紧上前,她能感觉到男人呼吸的微弱,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连续呼喊以及拍打了两分钟,男人仍旧不见醒,她拧眉说道:“我打120。” “你跟他什么关系?电子结婚证或者聊天记录看一下。”乔组长示意女人,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后,逐渐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语气突然严厉不少,“这位女士,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你与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女人气焰去了一大半,目光偏离,支支吾吾着不肯说实话,“也就是,就是你们看见的那样呗,还能是什么,一张床上的人,就这样。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还要我怎么回答?” “金钱交易?你给他服用了什么?”乔组长肃着脸问,亏他刚刚还觉得贺莹莹误会了她,感情这里面还真有事儿。 “对对就是金钱交易,我跟他说好的,陪我一晚上我给他钱。”女人忙不迭地应了,“但是我没有害他,就跟他喝了两杯酒而已,他只是喝醉了才不醒,没有别的事,120就不用了吧?”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些警察没事找事,连人家床上的事也要管。 “他身上没有酒气,即便是一杯倒,也不应该是这个表现。”贺莹莹说,“他脖子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大概率是过敏了。” 乔组长一边拿着女人的身份证在看,一边听着贺莹莹说话,“摸摸他身上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证件,许大欢女士,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路边看见了,我觉得他脸长的好看,裆部又鼓鼓囊囊的,这不就勾搭上了。”许大欢越说越顺畅,半路还挺起腰,“他一下就答应了,左不过是看上了我的钱,不过我不在乎,有得玩就行。”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到来,医生先是给男人检查一番,“没有脉搏了,赶紧抬上车,给他上仪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男人被抬下楼。 乔组长把身份证还给许大欢,并且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如果这个男人没有救回来,你是要负责任的,甚至我们怀疑你直接或是间接促进了他的死亡。” 许大欢呆愣,呆呆木木地接过身份证,在两个警察围着她时,她忽然就大喊,“不是,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他死了跟我没干系啊,明明他刚刚还好好的,我把他带出来时他还好好的,有呼吸的啊!” “什么带出来,你不是说你们在街边认识的吗?”乔组长套她的话。 “不是,我,我撒谎了。”许大欢气焰全消,犹豫两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毕竟她只是想要找个乐子,可没想过闹出人命,这种罪名她可担不起。 “我,我跟他是酒吧认识的,我在那儿喝酒,他过来想摸我钱包,被我逮住了,我就跟他说,他陪我喝两瓶酒就算了,我就不计较,不然我就报警。后面他喝醉了,倒在我身上,我摸了摸他,发现他资本挺不错,想着反正那啥一晚上他也不吃亏,就把他带来了酒店。”许大欢老老实实地交代,“但是我真不知道他会这样,不关我的事。” 感情一开始她就撒谎了? “谁知道中看不中用,我这还没动呢,他就进医院了。”许大欢这会儿都后悔死了,她纵情欢场那么多年,向来都是你情我愿,从来没有出过事,破天荒第一回捡个人,结果出人命了,还被警察找上门。 警车里都是她的声音,说着说着,许大欢甚至转头跟贺莹莹道谢,“还好你来阻止我了,不然我要是弄着弄着他没了,我岂不是上.了一个死人?想想我就觉得恶心,呕——” 到了医院,男人被推进去抢救,乔组长转头看了贺莹莹一眼,“这都被你救了一个人,厉害。” “可不是我,是九月听见了。”贺莹莹指了指九月。 从许大欢说出那些荤词开始九月就把耳朵关起来了,哪怕到了现在也没有打开,就是怕许大欢语出惊人,虽然她觉得食色性也,但听多了还是觉得厌烦。 “病人几分钟后就会醒,是吃了助兴的药物所以过敏……”医生出来说。 等男人恢复了神志之后,乔组长就问了他类似的问题,男人哭着喊着让警察把他抓进去,“我其实没有完全丧失意识,我能察觉到身体在变虚弱,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好恐怖,她把我扒光呜呜呜……” “我不要看见她,再也不要!” 许大欢也在病房内,闻言撇撇嘴,“偷东西被发现的时候咋不害怕?一个大老爷们,这点事就哭生哭死,德性。” “偷东西不害怕,这就怕上了?弱成这样,也就一张脸能看一看了。” 她以后再也不乱捡人了,反正她有钱,给钱就能点到很正的男人,犯不上冒这个险。 九月在外打着哈欠,凌晨三点多,她困了。 时值半夜,医院里人流量稀少,一个老头提着一个菜篮子匆匆进了电梯,两分钟后又提着篮子匆匆下来,本来闭目养神的九月忽然抬起头,那小篮子里有一根小小的手指头从缝隙中伸出来,泛出漩涡。 第33章 偷换婴儿 秋冬的尸块 【那是一个婴儿, 应该刚出生不久,在婴儿床里酣睡着,隔壁病床的产妇满脸疲倦,连病房门被推开都没有发现, 一个头戴帽子的老头蹑手蹑脚进来, 先是用一块脏兮兮的布绑住婴儿的口鼻, 随后把她的衣服剥干净, 又从遮盖得严实的竹篮子里抱出一个大小差不多的浑身赤裸的婴儿,给她穿上婴儿服,放到婴儿床里。】 【被换下来的婴儿则是无意识地挣扎着, 她无法呼吸, 眼睛开始突出来,裸露着的脸也是逐渐染上青紫色,她在摆动手臂, 揪扯着那块布料, 但她的力气太小了, 手指无力地垂下。】 【老人出了医院开上电瓶车, 丝毫没有发觉婴儿逐渐没气了, 或者他发现了, 并不在意。不过即将回到家时,他忽然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 “要是没死,该把她卖了, 还能挣份钱。”】 【“算了, 留着她说不定哪天被发现,还是死了好。”他说。】 该死的偷小孩的贼! 从预见中回过神,九月怒上心头, 站起身吠叫了一声,在安静的过道中她的声音异常响亮,贺莹莹顺着九月目光看过去,一个原本走着的老人忽然小步跑起来,背影中充满了慌张,她脱口而出两个字,“站住!” 九月已经飞奔出去,皮毛飘逸,四肢尽显力量,顾忌着婴儿,她没有扑倒老人,只是拦住了他的去路。 贺莹莹随即赶到,“你篮子里装了什么?”她厉声问,下一刻就在老人枯瘦的脸上看见了心虚的神情,她喊了一声,“九月!” 九月立即瞄准了老人的一只手,一口咬上去,把老人疼得放声大叫,“疼,死狗快松开。”他另外一只手提着的篮子也被甩出去,一旁紧紧盯着的贺莹莹立马扑上去,用身体接住了竹篮子,一打开,面皮青紫的婴儿出现在她眼前,她气愤的同时手脚麻利解开了脏布条,婴儿立即张大嘴,可她哭不出来,只是发出了微弱的气音。 “医生,医生。”贺莹莹跑向了急诊。 九月则是松开了嘴,她特意收着力,能让老人感觉到疼痛又不至于真的流血,怕他讹上贺莹莹。毕竟能做出偷换婴儿这种事的人,没良心。 “怎么回事?”乔组长等人走出来,等看见九月把一个老头拦着之后,便走上前,那个老人看见一行气势整肃的人走来,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你们要干撒子?” 贺莹莹再次跑回来,高声道:“乔组长,刚刚九月对着这个老人吠叫,然后他就慌慌张张想要跑,我和九月拦住了他,随后配合从他手上抢走了这个篮子。”她指了指地上的竹篮,搭着两层布,像个简陋的鸟巢。 “里面有个婴儿,被布捂住了口鼻,差点就窒息了,医生说再晚一些婴儿就会被活活捂死,我现在怀疑他从医院里偷盗孩子。”贺莹莹厌恶地扫了老人一眼,要真被他得手了,女婴的母亲该有多难过! “我没偷,没偷。”老人反驳,“这是我家孩子,只不过她太吵,我才捂住她嘴。你们不要冤枉人,我没偷孩子。” “你去调取监控,看看他进了哪个病房。”乔组长有条不紊地安排,“你们两个看着他,给他做笔录,贺训导,婴儿那边麻烦你看着点。你就看着许大欢以及陈梓豪,他们两个还没有确定立案,等下再处理。” 众人分开行事,不多时楼上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产妇白着脸跑下来,她身后跟着乔组长派去查监控的刑警。 “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产妇彷徨无助,根据指引跑进了急诊室,随后一声饱含痛苦的尖叫,她在痛哭。 贺莹莹安慰她,“医生说救得及时,宝宝没事,只不过后续要观察观察,你别难过,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家里人。”她有些谴责产妇的家人,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带着婴儿住在病房里呢? 明明生产完会很疲惫,又怎么能看顾好孩子? “谢谢,谢谢你们。”产妇满脸都是泪水,她看着床上小小一个的婴儿,想抱她又怕弄疼她,满心满肺的自责让她几欲喘不上气,“我只是磕了一会儿,我太累了,刚给她换了尿片,我还调了闹钟要起来给她喂奶,我,但是我把孩子抱起来就觉得轻了,然后看了看她的脚,没有胎记,那不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可以感受到她那时候的惊惶。 “宝宝在这儿,你摸摸。”贺莹莹拿出纸巾给她擦泪,又让她倚靠在她身上,低声地安抚着,“医生说孩子没事,不过要养上一段时间,没事的。” “是谁换走了我的孩子?是谁?”过了几分钟,产妇终于缓过神来,她抓着贺莹莹的手,“你们抓到他了是不是?”她急着下来,压根儿没听清楚去病房的刑警说了什么。 “在外面。”贺莹莹指了指,“我扶你出去吧,小心点。” “谢谢。”产妇哽咽着感谢,“我叫苏北芳,这是我女儿苏蕴柠,回头我出院了就跟我老公带孩子去公安局谢谢你们。”这是她们家的大恩人啊! 一出急诊室,她们就看见一个男人被便衣刑警们阻拦着,而男人神色激动,还在破口大骂,“周旺文,你个下流恶心的玩意,我们家做了二十多年邻居,你居然做得出偷换我女儿的事,还差点把她捂死了,你该死。” “周旺文?”苏北芳脸色一变,眼里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愤怒,身体忽然就有一股劲儿,直直地冲向周旺文,她动作不算快,按理说刑警们应该能拦住她。 可九月摆了摆尾巴,横在几人前面挡着,任由苏北芳冲到周旺文前面一把薅住他的衣领随后给了他几巴掌。 打得好! 九月在心里欢呼,毕竟在原本的时间线里,那个女婴可是被周旺文害死了,让母亲打罪魁祸首几下怎么了?她还嫌少呢! “老婆,你小心身体,踩他两脚!”男人被拦着过不来,但是并不妨碍他在旁边助阵。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周旺文脸上挂了彩,正痛呼着,“要打死我了,我这把老骨头,哎呦喂,疼死我了。你们要赔钱,你们看见没有,她打我,我这把老骨头,不赔个二十万你们别想跑。” “赔钱?”苏北芳愤恨地说道,“看看法官怎么判,换我的孩子,不告你坐牢,我就不姓苏。” 找了个空旷些的角落,警方开始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包括周旺文的动机、谋划以及他用来替换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事情败露,周旺文不再嘴硬,“那是我儿媳妇在家里生的,接生的婆子说那赔钱货有心脏病,我想着卖也卖不出什么好价格,加上隔壁牛家的媳妇也是这两天生孩子,就打听了一下,让老婆子拖延回去拿换洗衣服的牛俊,我来医院换孩子。”他觉得刚出生的婴儿都那样,苏北芳年纪轻,大概率看不出来。 “反正都是女娃子,养谁不是养?”周旺文嘀咕,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养大了也没什么用。想着想着,他又耍起了无赖,“反正你也生个丫头,不如把我的孙女一起养了,给她一口饭吃就行了,也不碍事,你们不能那么狠心,看着我的孙女饿死吧?” “呸,谁要养你的孙女。”牛俊整张脸和脖子都红彤彤,气到扭曲,“我家女儿可是宝贝,只生她这么一个,以后房车都是留给她的,她日子好着呢。” “你换孩子不怕暴露?”乔组长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罔顾法律的人?不怕坐牢吗? 周旺文一张老脸上满是无所谓,他耸耸肩,双手一摊说道:“暴露就暴露,我顶多进去坐几年牢,下半生有国家养,还能吃上牢饭,但是成了就好说了,我家孙女能被牛家养着,以后还能像牛俊那样出国留学,本来不好的命就改了。”至于牛家的女儿死了就死了,没死也不打紧,养个几岁就卖去给人家当童养媳。 苏北芳脑门一阵一阵地抽痛,她无法想象,如果真的被周旺文得手,她没认出自己的女儿,那柠柠该会过得多痛苦? “牛家准备搬走,搬去大城市,这样的好日子谁不想过,我还有我的儿子没这个本事,就只能用这种办法帮一帮孙女了。”周旺文说得冠冕堂皇,他貌似真的不觉得这是犯罪。 “我要告你,他捂着我女儿的口鼻,我怀疑他蓄意谋杀,你们是警察,一定要立案啊。”牛俊恨周旺文恨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九月打了一个哈欠,事情快要解决完毕,她也想睡觉了,但是现在接近五点,睡不了多久又要上班。 “贺训导,今天你和九月也累了,早上就不用上班,下午再去天湖分局吧,好好休息。”乔组长对着贺莹莹说,毕竟一前一后两个案子都是警犬与贺莹莹牵扯出来的,累了大半夜,还要她们去市局,多少有点不人道。 “好。”贺莹莹倒是扛得住熬夜,不过她担心九月,也就没有拒绝乔组长的好意。 “你们是天湖分局的警察?”苏北芳问道,“能说得具体一点吗?” “我们是天湖分局的刑侦大队二中队一组的刑警,我是组长乔燃禹,这位是隔壁天阳市局的警犬训导员,贺莹莹,这是警犬,叫九月。”乔燃禹仔细介绍,“就是这只警犬发现了周旺文的不对劲,继而与训导员贺莹莹齐心协力救下了你们的女儿。” 贺莹莹在一旁仔细说了那时候的情况,“九月嗅到了味道有差别,然后提醒了我。” 苏北芳与牛俊连连道谢,乔燃禹则是稀奇道:“九月这么厉害?这都能嗅出来?”简直难以想象,警犬能力这么逆天吗? 贺莹莹骄傲地挺起胸膛,“那当然,当初我们九月在训练基地每一个项目都难不倒她,都是以打破纪录的成绩通关每一个考核。” 九月就是最棒的! 与训导员一个动作,九月也骄傲地抬头,接受着夫妇俩感激的目光。 剩下的事情交给天湖分局的刑警,回去的路上,九月昏昏欲睡,贺莹莹则是在跟苏北芳聊天,她们刚才加了联系方式,而苏北芳经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替换孩子事件后又睡不着了,于是就与贺莹莹聊起来。 “我让牛俊把周家的孩子还回去,结果一进门,看见他家的媳妇没了,就那样躺在一块木板上。自个在家里生,结果产后大出血,周围的邻居都在谴责他们。”这一家子也忒不作人了。 听着很离谱,但这就是真事儿。 “等我出了月子就去天阳,给你们买些特产,顺便在那里玩几天。” 苏北芳发的是语音,贺莹莹扣字回复她。 * 九月在酒店里睡了一个上午,精气神饱满,贺莹莹还没醒,她就用嘴筒子拱着布偶玩具,又叼起来甩来甩去,自顾自地玩起来。 还有一个小球和飞盘,也被放在桌子上,那是贺莹莹怕她无聊,提前放出来的。 这里咬一咬,那里碰一碰,九月一只犬玩得不亦乐乎,小球被她一碰咕噜噜滚到了床边,她扭着尾巴跑过去叼着,一抬头,正好与贺莹莹对视。 她咧开嘴笑了笑,小球又掉了,贺莹莹伸手替她捡起来,往角落一抛,“去吧,捡回来。”她满眼宠溺地看着自家的德牧犬,忍不住笑。 玩了一会儿,贺莹莹起身给她弄了午饭,自己则是打开手机点外卖,“等下我们出去逛街好不好?逛一个小时买点东西就去天湖分局。” “呜。”九月呜咽了一声,低头吃着罐头。 十二点,一人一犬出门了。 清泉市与天阳市都是三线城市,不过比天阳市多了一种腐竹特产,贺莹莹吃过,的确与其他品牌的不一样,有一股清香,听说是用来制作腐竹的水是清泉市特有的泉水。 今天正好是摆集市的日子,街道两侧很多人挑了自家东西来卖,各色的菜、家禽、宠物等等,贺莹莹边走边看。 “老李,你这个肉看上去肥了点,能不能便宜点。”肉摊上,一个妇女正跟卖肉的光头男人说,她捏着一块肉问道:“怎么感觉不太像猪肉啊?” 摊主五大三粗,穿着一件T恤,胳膊肌肉夸张,一把杀猪刀擦得锃亮,他看了看熟客,说道:“你当然没见过,这是一种鸵鸟肉,外地培育出来的品种,我二哥跑大车带了点回来,我就试试能不能卖,好卖就多赚点。” “哦,原来是鸵鸟肉。”那妇女也没吃过,闻言没再多注意,只是与摊主讨价还价,“你第一次卖,便宜点给我,好吃的话我回去给你宣传宣传,还不用宣传费咧,你多划算。而且我可能还会回购,怎么着你也不亏。” “行行行,看你是熟客我才这样,回去别跟其他人说,便宜一块五给你,怎么样?”摊主神色自然,在肉上比划了一下。 “行行行,给我来一斤尝尝,就这块吧,有点肥肉,不会柴。” 九月却在摊主称肉的时候疯狂耸动鼻子,她从那块肉上嗅到了秋冬的气味,不算浓郁,可她不会闻错的。 “汪。”她回头看了贺莹莹一眼,随后带着她走到肉摊前面,对着即将装肉的摊主狂吠。 摊主和顾客觉得莫名其妙,尤其是那顾客大妈,后退了好几步,对着贺莹莹语气并不算太好,“小姑娘,你这只狗拉好,这么大只,别突然跳起来扑人。还有,人家这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快把狗牵走,影响人家做买卖了。” 一只大狗搁这叫,谁能不害怕? 贺莹莹却是没应,只是沉默地看着那白色塑料袋里面的肉,随后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可以给我看一下这块肉吗?” 那警官证一出来,原本唬着脸的光头摊主缓和了脸色,用桌上的布擦了擦满是油脂的手,接过警官证仔细看,“警犬训导员,哟,还真是警察,别怪我这么仔细,我们小老百姓也没见过警官证,不得好好辨认一下?” “喏,看吧,别是你这只狗饿了,想要吃肉吧?”光头把那袋子肉递给贺莹莹,“这块肉卖了,你要买肉可以瞧瞧其他的,筒子骨、白板都还有,其他的没了。” 贺莹莹眼神落在那块肉的纹理上,与脑中看过的人体解剖书的某一幅图逐渐对应上——这是大腿的位置。 深呼吸一下,她给乔燃禹打去电话,低声说明了情况,然后朝着摊主说道:“你说这是什么肉?鸵鸟肉?是这样的吗?”边说她边解开了牵引绳的扣子,她怀疑这个摊主杀人分尸,万一他想跑,九月能立马追击。 “这,这就是鸵鸟肉啊!”光头摊主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又捏了捏耳垂,小动作特别多。 “你确定?”贺莹莹拔高声音继续问,“我怎么看着觉得不像?” “鸵鸟肉品种多,你一个小姑娘肯定没见过一些稀有品种,我还能害人不成,这真是鸵鸟肉。”眼见着熟客都露出怀疑的目光,光头摊主忍不住再三强调,“真是鸵鸟肉,我卖肉的,难道连这个都分不清?” “诶我发现你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你这警官证说不定也是假的,别家派来的吧?”摊主见看热闹的熟人多了很着急,他这个小摊子本来买卖就不多,大部分都是熟客帮衬,这个女的一闹,熟人哪里还敢来? 乔燃禹带着警员们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这条街,本来警员们累了一个晚上,这个人体碎尸案应该交由别的组去办,但是好巧不巧,他们通过调查监控,发现了秋冬的身影曾在这一片出现过,所以一组的组员就都来了。 “警察。”乔燃禹经验丰富,也认出来那是人肉,他把警官证一出示,随后手一挥,“抓人!”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光头摊主在挣扎,尽管他有一把子力气,但怎么抵得过身经百战的刑警们? 他被押上车的同时,乔燃禹把那袋肉看了又看,低头又对着九月说道:“九月,你是我们的福星啊,逛个街都能发现尸体。” 要是没有九月,这块肉就会流入百姓家里,然后做成菜吃掉,那样一个死去的人就永远没了申冤的机会。 “咋回事,老李让人抓了。” “肯定是卖的肉有问题,该不会卖坏掉的肉给我们,让人举报了吧?” 街坊邻居们议论纷纷,皆惊疑不定,他们可是经常在老李那里买肉的,这要是买到了坏肉,岂不是吃大亏了? 一旁的大妈才回过神,当即拎着菜加入了聊天,“老李是用别的肉冒充猪肉,我刚刚都听见了,具体是什么肉没听清,但是老李肯定犯事了。” 乔燃禹派了一个警员把肉拿回警局让法医检测,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人在警车上立即对光头摊主进行了审讯,目的是为了尽快问出其他人肉的下落,但是摊主一问三不知,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依旧嘴硬着不肯开口,还说他自己没错。 “啥人肉,你可别吓唬我,我哪里敢卖人肉。”光头在心里叫苦不迭,他还幻想着警察出错,冤枉了他,毕竟警察一时看走眼了也未可知。 “那这是什么?睁大你的眼睛看,这是天湖分局的法医出示的报告,检测结果表明,那就是一块人肉,你还狡辩说不是?李坚,说吧,怎么犯的案子?受害者是谁?你怎么把他分的尸?是在家里分尸还是在肉铺里?别想着继续欺骗警方,搜查令下来了,我们去你家一搜,到时候人证物证俱都在,你可抵赖不了。”乔燃禹疾言厉色地恐吓李坚。这也是一贯的手法,对于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嫌疑犯很有用。 看着怼到面前的手机,李坚头脑一片空白,那股庆幸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逐渐蔓延到躯体上的恐慌以及害怕,他抖着嘴唇,迟迟说不了话,车内很安静,几双眼睛盯着他,让他有种被凶兽瞄上的压力感,半响,他终于扛不住,“我,我,警察,组长,我真没犯事,不要去我的家,我在村里,不能丢脸……” 他吓得魂都丢了,警察问什么就答什么。 “你说你没杀人,肉哪里来的?” “我,我捡的。”李坚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在村口捡的,今天早上我、我刚出门,就看见村口有一个大袋子,我就好奇,上去看了看,发现是一袋肉,我以为是哪家不要的,我就拿来摊上卖。” 他越说越流畅,还责怪起丢肉的那个人,“肯定是他害我,杀人的不是我,是丢肉的那个人啊,你们要抓,应该抓他才对。” “肉一共多少斤?你都卖给了谁?” “七八斤吧,都是切好的一条一条,所以我才以为是别人不小心落下的,我怕浪费,就拿去卖,都是卖给了熟人,分别是……”李坚说出了几个人名,还顺带把住处也说了,乖顺得和之前不像同一个人。 看着警察开动车辆,李坚觍着脸问,“我配合调查,能不能放我走?”他现在已经不奢望警察因为冤枉他赔他一点钱,只是想要平平安安。 “放你走?卖人肉还能放你走?你想什么?”乔燃禹冷笑。 在车子停在一栋居民楼下时,法医那边又传来了好消息,经过DNA检测,那块带血迹的肉与秋冬的两个亲戚有亲属关系,很有可能是秋冬的尸体。 第34章 前因后果 偷猎 一行人一共去了五个地方, 其中有三户买肉是准备晚上吃,还没动,只是放在了冰箱,只是一听说这是人肉, 顿时都吐了, 还说要把冰箱都丢掉。 而有一户吃中午饭比较晚, 菜刚刚上桌, 还没动筷子,侥幸躲过一劫,但他们情绪也不好, 在警察打包那碟子酱肉时他们默默去卫生间, 随后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最后一户也比较幸运,他们买了肉是准备做饺子晚上吃的,警方到时他们正做好, 厨房垃圾桶还剩下一点点做饭时剔除的皮, 收集皮毛的时候, 这家人当场就干呕, 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又庆幸还没吃。 警方把饺子收集起来, 带回局里让法医处理。 “麻烦你们下楼做个笔录。”乔燃禹说,再多的他就没说了, 毕竟这一户人家个个面如菜色,他多说两句, 恐怕他们就憋不住要吐了。 而配合做笔录的人家下楼正好看见了警车里的李坚, 对着他破口大骂,还说要向他讨要精神损失费。 李坚在的村子刚好是紧邻着秋家村的李家村,不过与秋家村不同, 这个村子留下来的大多数都是留守老人,而且年纪都很大,七老八十,那些小孩子与壮年人则是见不到几个。 比起秋家村,李家村要寂寥得多。 到达了村口,乔燃禹扭头跟九月好声好气地商量,“九月,等下下车你就闻一闻,如果能闻到线索,我带你去狗狗游乐场玩好不好?你的功劳我也会如实记录在档案,不会隐瞒的。”他觉得能借到九月真是太棒了,自从九月来了清泉市,案件就有了突破口。 失踪的秋满仓找到了,杀人嫌疑犯的秋冬潜逃,但是又被逛街的九月意外碰见,从而得知秋冬也有可能身亡,案件到了这里,警员们完全是被九月找到的线索牵着走,几乎不用花力气破案,这调查自己就有进展了 “呜。”九月看了他一眼,率先下了车,在地上嗅闻,装肉的袋子上残留着浓重的味道,与水泥路上留下的气味一模一样,她顺着气味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村尾一户新建的大别墅前,金黄交织的别墅看上去很气派。 这栋别墅有个大院子,乔燃禹从金色的大铁门向里面望去,没看见有人。他左右张望两眼,附近的自建房都没住人,看上去都是搬走了。 如果要分尸,这个别墅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这户人家有几口人?分别叫什么?” 李坚竹筒倒豆子般快速回答道:“三个,一个是李富的老婆,一个是李富的老娘,剩下那个是李富的儿子,至于李富已经死了,被大货车撞死,赔了一百多万,这大别墅就是他老婆拿钱修的。”言语中不乏羡慕嫉妒,他老婆命可真好。 “他老婆孩子老娘分别叫什么名字。”乔燃禹瞥了瞥李坚,有些不满他的侧重点。不过倒也正常,普通人面对警方的询问样样精准回答才让人奇怪呢。 “赵芸妮,李好学,张月季。” 乔燃禹又接连问了好些个问题,确定了李富的老婆赵芸妮三十五岁,他儿子十七岁,张月季五十三岁,都有能力杀人。随后他找来了皲着一张脸的村长,准备把这三人引出来,在还不清楚谁是凶手的情况下,这三人都有嫌疑,即便不是凶手,也有可能是帮凶。 “妮子,妮子,你们家外头的水管爆了,流着水,快出来看看,等会儿越流越多。”村长把门拍响,有人应了一声,旋即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还有一个面容憔悴的老人走出来,躲在一旁的刑警们立即蹿出去把两人扑倒,乔燃禹趁她们懵着的时候问道:“李好学在哪里?” “不要找他,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看见了被押着的李坚,赵芸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惨白着一张脸,但语气却是很坚定,“别去找我儿子,我,我认罪。” “不,不关她的事儿,是我干的,秋冬是我杀的。”刚被戴上手铐的张月季争着抢着把罪揽到自己身上,“我跟秋冬有仇,这件事跟妮子还有好学都没有关系。” “妈!”赵芸妮忍不住哽咽着喊了一句,“你别帮我顶罪,你懂什么,你都懂什么呀?快别说了,别说了。”她泪如雨下,自责与惭愧交织在心头。 “进去搜。”乔燃禹压根儿没有空听她们二人在这里唱双簧,手一挥,刑警们就进了别墅,带头的正是九月,她虽然没有闻过李好学的气味,但她听力很好,能听见别墅里细碎的动静,要是李好学想要跑,她保准能抓住。 九月带人来到了一个房间前,哪怕隔着房门也能听见很清晰的大吼大叫,是在打游戏,喊着“快点上啊”“一群怂货”,然后就是一堆问候祖宗十八代的垃圾话。 有个刑警从兜里掏出了小铁丝,对着门锁搅和搅和,门咔哒就开了,乔燃禹瞬间冲进去,把正在激情打游戏的男生控制住,那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一脸错愕。 “李好学?” “啊?是,是我。”李好学懵懵懂懂地应了,过了好半响才突然回神,挣扎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我家的?快放开我,我要报警,报警,你们这是犯法的。妈,奶奶?你们怎么也被拷住了,他们是谁,这是怎么回事?”他一开始还懵着,直到被带到大门口,看见了被押着的妈妈与奶奶,面色一下子就惊慌起来。 赵芸妮闭着眼,苦涩地说道:“好学,妈妈对不起你,家里的钱我都放在了卡里,都给你,你要好好的。” “你到底做什么了,妈,你跟我说啊,你说啊。”李好学扭着身体,“我不要钱,我不要钱,妈,你能好好的吗?” 抓捕了这三人,乔燃禹还带着人去了李坚的家搜查了一遍,结果他家除了破旧以及有一些邋遢之外,什么情况都没有。 除此之外,赵芸妮开口吐露秋冬的残尸抛尸地,乔燃禹又通知了法医前去打捞。 “收队,回分局。” * 天湖分局,审讯室。 乔燃禹最先提审了赵芸妮,“姓名、性别、年龄、籍贯……”照旧是这几个固定问题。 “赵芸妮,女,三十五岁,南川省清泉市六安区福源镇李家村……”赵芸妮老老实实地回答,单看面相,她是那种朴实勤劳的女人。 “你说是你杀了秋冬?你和秋冬什么关系,怎么犯的案,凶器是什么。”乔燃禹询问,法医会出示尸检报告,但凡赵芸妮的口供跟报告有出入,那就证明她极有可能不是凶手。 “我和他是情人,我让他到城里的一个宾馆等我,等他到了那里后给他喝了有安眠药的水,等他睡着了就用麻绳把他勒死,然后装进了买的大行李箱推走,运回了家。”赵芸妮讲得很详细,回忆起那件事时,她脸色很不好,“我把他弄到厨房,把他剁成好几块,实在切不碎的骨头就丢进行李箱,那些能辨认出是人的部位,手、脚、耳朵等等我就切碎冲进下水道。” “那还剩下很多尸块,你切成一条一条,又丢在村口,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李坚会捡起来拿去贩卖?”乔燃禹很精准地找到了其中一个疑点。 赵芸妮眼睛微微瞪大,那是惊讶的表现,“你猜对了。我把秋冬身上的肉切下来才发现很多,不管怎么处理都不行,后面我就想到村子里卖肉的李坚,他很出名的,抠搜,爱占小便宜,曾经他就试过把人家丢掉的变质的鸵鸟肉捡回家里做饺子吃,结果把一家人吃进了医院。” 所以当时她就想到了让李坚捡肉回去,以李坚扣扣搜搜的性格,保准不会声张白捡到的肉,不管他是吃还是冻着,都能帮她解决掉这一部分的尸块。 “我以为他会自己吃,没想到拿去卖了,还正好被警察发现,算是我倒霉。”赵芸妮感慨,按照她的猜想,头颅还有难以处理的骨头藏在行李箱里面沉水底,肉则是被李坚吃掉,那些手掌脚掌变成碎渣流入下水道,一具尸体就消失了。 而且秋冬杀了秋满仓,警方肯定以为他潜逃,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她就脱身了,谁能想象到警方这么快锁定她呢? 她原本还以为,现在警察应该在寻找秋满仓的踪迹,至少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发现秋冬杀了秋满仓。 “你在隐瞒什么?”乔燃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语气肯定道:“张月季说人是她杀的,证明她也知情,可是为什么你的陈述中没有出现她的身影?你在帮她遮掩,替她顶罪,还是故意隐瞒她的罪行?” “我,我没有。”赵芸妮急急地否认,可她这个样子无异于告诉警方,乔燃禹说得话是正确的。 “是吗?你后面的那个审讯室里我的同事正在审问张月季,你说她会不会也承认自己是凶手?到时候你们两个一个是主犯一个是从犯,一起进监狱,至于你的儿子,我看他也有嫌疑。”乔燃禹越说越严重,到最后一拍桌子,“我认为你们一家都是凶手!” 他特意这样诈赵芸妮,经过他的观察,赵芸妮是真凶的可能性很大,但不代表张月季还有李好学什么都不知道,最起码,张月季肯定帮着处理了尸体。 但赵芸妮不老实,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把罪名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被吓了一跳的赵芸妮急得都快要哭出来,她带着哭腔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关我儿子的事,他真是什么都不知情,他根本没进过厨房,你们,你们不能冤枉他。” “想要他干干净净地出分局这个门口,那你就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但凡有不对,我们都不能放人的。”乔燃禹见时机差不多了,再次开口问道:“再说一遍,怎么处理的尸体,有没有人帮你?” “有……我杀他是一时兴起,可到了要怎么处理尸体时我就觉得很棘手,我把尸体带回家,拿着刀,等了又等都下不去手,后面,后面我妈进了我房间,她见到了秋冬的尸体,没问我任何事,就拖着行李箱下了楼去厨房,把尸体分尸,我和她一起做。弄好之后,行李箱我去丢的,那些肉则是我妈去村口处理。”赵芸妮捂着脸,杀了人之后她就一直处在后悔当中,秋冬死有余辜,可她并不想把她妈拉进这个坑里。 “你为什么要杀秋冬?” “他该死!”想起秋冬威胁她的话,赵芸妮满脸都是畅快,“我跟他原本就是肉.体关系,你情我愿,后边有几次我们开完房出去吃饭,都是我花的钱,几百一千的一顿,他就盯上我了,想娶我,然后花我的钱,我怎么可能同意,就想着跟他断了。” “结果他死活不愿意,还特意找我儿子了解我们家的存款情况,甚至问我儿子愿不愿意多个爸爸,我儿子那时候就闹了,他不要继父,我也不要再来一个老公,李富死了我们全家都高兴,才不要再来一个男的。”赵芸妮咬牙切齿,“后边秋冬威胁我,说我不同意跟他结婚,他就把和我做.爱的视频发给李家村和秋家村的每一个人,让我没有面子在这里生活。这个该死的混蛋,跟我开房还带着摄像头,把我拍的很清楚。” “我丢脸无所谓,可我妈还有我的儿子不能受这样的耻辱。”村子里观念陈旧,正正经经谈恋爱可以,可像他们这种情人关系却是要被嚼舌根子的。尤其是对她们这些女人,那种视频流出去,别人只会说秋冬风流,却要她背上所有的骂名。 她不想,所以只能把秋冬处理掉了。 “秋冬以为我跟他那啥就一定要嫁给他,想什么呢,他一无所有,我有钱,怎么可能跳进火坑里。” “秋冬为什么要杀秋满仓,这个你知道吗?”乔燃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毕竟这俩人都没了,还能有什么线索? 再多的恩怨随着死亡也会被掩埋。 没想到赵芸妮却说了“知道”两个字,随后语出惊人,“秋满仓也是我的情夫,秋冬以为秋满仓没了我就会只有他一个选择,就会跟他结婚。他把秋满仓约下山用板砖砸死了他,然后打电话跟我炫耀,说秋满仓死了,我应该只跟他一个人好。他疯了!” “本来只是有杀他的念头,秋满仓的死更加让我坚定了想法,我怕秋冬这个疯子把我也杀了,我只能先下手。”赵芸妮解释,“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跟他们两个有牵扯。” “据我们调查,李富刚死了三年,你跟他们是之前就有的联系还是之后?”乔燃禹问道。 “李富被大货车压死之后我才找的男人。”赵芸妮说,她苦笑,“你知道吗,我们一家三个都很希望李富去死,得知他没了的时候,我妈就说以后把我当亲生女儿,咱们娘俩带着好学过好日子。” 李富不是什么好人,哪怕是作为儿子、丈夫、父亲也不合格,说不合格已经是抬举,应该是负分。在赵芸妮的讲述中,李富从小就因为自己是家里唯一一个男丁就趾高气扬,甚至学了他爸去使唤张月季干活,后来长大了,有不顺心的事动辄就对张月季打骂,有时候还跟着他爸一起家暴张月季,所以张月季并不喜欢李富这个儿子。 而娶了老婆的李富没有变好,反而变本加厉,赚到了辛苦钱就拿去洗脚按摩、赌博,整个家都是赵芸妮还有张月季操持,后头赵芸妮生了儿子,那畜牲玩意也是爱搭不理,喝醉了就仗着父亲的身份教训李好学,要是李好学反驳,他就直接上手给一耳光,不能容忍别人挑衅他的家主地位。 可以说,一家三口都讨厌他,都巴不得他早点死。 “我很好奇,既然作为男人的李富给你的感觉很差,为什么你还会找情夫呢?”乔燃禹又问,一般来说,赵芸妮不该是对男人避之不及? “我也想,但是我的身体……”赵芸妮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当初李富去嫖.娼,把一些小药丸带回来,他趁我不注意放水里融化了让我喝,我,我的身体就变得、变得很敏感。”她有些难以启齿,接过乔燃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谢谢。” “就是会很想要做那档子事,等李富一死,我妈就让我私底下偷偷摸摸找个情夫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我一想,难道我还要为李富这种人渣守寡吗?”所以事情也就发展成了她有两个情夫,但她道德还在,秋冬和秋满仓都是没有老婆或是女朋友的。 “我,都是我做的,我儿子不知情。”赵芸妮喃喃自语,李好学虽然不好学,经常在家里打游戏,但李富打她和张月季时,也是他顶在前面跟李富互殴,在他力气大了之后,李富就很少打她们三个了。 因为李富只要敢打她和她妈,李好学就会挡在最前面,用拳头保护她们。她们好不容易才缓过几年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个复杂的案子告一段落,乔燃禹从审讯室出来,“提审张月季。”有了赵芸妮的口供,张月季那边也会更快摆正自己帮凶的身份撂了。 一通忙碌已经是第三天了,明天九月和贺莹莹就该回天阳市局。 乔燃禹带着一组的警员们请贺莹莹吃饭,而九月也没有落下,得了好一盆磨牙的大棒骨头。 “本来还想着要很久才能破案,没想到才两天过去,案子就定了,来,让我们敬一杯贺训导还有九月。”乔燃禹说,“贺训导,有了九月,天阳市局的案子是不是破得很容易?” 他是真的羡慕天阳市局的刑警,想想323大案,一开始也是九月追踪到了人贩子的踪迹,而后牵扯出人贩子团伙,一网打下去,抓了几十号人,天阳市局在省厅里可谓是大大露脸了。 “哪儿有,刑警们辛辛苦苦查案子,是你们自己的功劳,九月在天阳市局虽然帮上忙,那也是合适的案件才助一臂之力,其他时候还得是靠人来查的。”贺莹莹笑了笑。 一顿饭宾主尽欢,当天下午,贺莹莹就带着九月坐车回天阳市。 * 最近没有下雨,天气很好,一辆车从国道拐入路口,开车的人叫醒了副驾驶的男人,“老鹰,醒醒,准备到天阳市了,过了天阳市就能交易。” “唔。”副驾驶的男人长得很怪,上半身粗壮下半身细小,像个倒过来的金字塔。他揉了揉眼睛,又伸懒腰,“总算是到了,这一路上坐的老子屁股都隐隐痛。” “过了这条国道就成事了,搞完这单咱们去潇洒潇洒。”开车的寸头男人说,他也累,一路上提心吊胆,又要避开人多的地方,又要小心路上的监控,有次还突然遇到警察设关卡检查,差点就人赃并获。 老鹰往后看了一眼,这辆小货车后排的椅子被拆掉,用来放置铁笼子,而铁笼子里里装着一只身形修长的小动物,脸像狐狸,爪子和尾巴都很大,但是精神不大好,蔫蔫的,偶尔叫唤一声都有气无力。 “可惜只分了一只,要是两只紫貂都是我们的,那该多好。”老鹰惋惜地说道,有钱人愿意出几百万买一只小紫貂,几百万啊,他们偷猎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出这么高价的主顾。 “天黑了,在天阳市住一宿吧?买点水和东西吃吃。”临近交易地点,两人都放松了不少。 “可以,还有这只紫貂,看看是不是生病,万一主顾压价我们就亏了。”寸头男人说。 天色黑沉沉,出去买食物的老鹰皱着眉头回来,“不太妙,天阳市的巡逻力度很大,江面上都有巡逻警船。” 他们不知道哪里会设关卡,万一不凑巧撞上了,等于是自投罗网。 “怎么回事?没听说过天阳市发生了什么事。”寸头思来想去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也就不想了,“我们都到这儿了,肯定不能另外找路。”他拿出一副自绘的地图,这是从南川省一个混黑的贩子手里买的,他手上有南川省各种小道的地图,还特意标注哪些地方出现的警察多。 “那就绕路,绕远一点,从山上走,然后过河,怎么样?”寸头模拟出一条路线,老鹰凑过来看,顿时皱眉计算,“油费多了两倍,过河又要另外租黑船,来回多花几万,有点贵啊。”他不是很乐意,赚点钱不容易,哪里能这么花? “这几万花就花了吧,也不多,要是不这么干被条子抓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将就一下吧。”寸头也不想给钱,可也没办法。 两人连夜上山路,车内的小紫貂喝了几口水,却更加昏昏沉沉,他低低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助,他在呼唤妈妈,可没有母紫貂回应他。 等终于到了江边,他们却发现江面上巡逻船来来回回,而开黑船的人早就不干了,“我们现在可不敢带你们过去,前些时候江上发生了枪.战,条子跟疯了一样天天巡逻,又打击了一遍黑船,我认识的不少人都被抓了。” “那我们怎么过江?”老鹰与寸头相互对视一眼,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也想不通那也走不掉,总不能都到天阳市了还出市另找出路吧? 他们身上带的钱可不大够! 第35章 救下 公交站的事故 贺莹莹带着九月敲响了康任平的办公室门, “康支队,你找九月?” “进了吧。”康任平在里面应了一声,他放下电话,他给贺莹莹倒了水, 又蹲下与九月互动, “九月, 看看这大爪子, 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在问九月,但是答的是贺莹莹。 “昨天回来,明天就准备巡逻了, 九月适应得很快。” “真的?”康任平又揉了揉九月的耳朵, 耳朵敏感,九月不大乐意被人这么摸,用前爪押着康任平的手腕呜咽了两声, 像是在说, “差不多就得了, 你自己没有耳朵吗?” 为什么要摸小狗的耳朵? “好了好了, 不逗你了, 别生气。”康任平脾气好, 又双手捧着九月的脸挤了挤,等她呲牙了才收手。 “刚刚清泉市天湖分局的队长给我发消息, 说九月协助他们破了两个案子,一个是失踪案转凶杀案, 一个是潜逃的嫌疑犯被分尸的碎尸案, 厉害啊,两天破两个凶案。天湖分局那边对九月的赞赏很高,还说你有空了就带九月去清泉市玩, 他们会接待你们。”康任平笑说,天湖分局的人这么热情也不是没有理由,他们想着打好关系,下次再借九月就不难了。 “九月是很厉害。”面对天湖分局的人贺莹莹很谦虚,避免招黑,但是回到了市局,对着性格很好的上司,她又换了一副口吻,语气里都是骄傲,“康支队,我们一开始都以为是失踪案,九月在山上找了一圈……” 她从去清泉市那天讲起,而后是九月找到了失踪的秋满仓,然后在酒店住宿时发现隔壁不对劲,救了一个过敏即将窒息死亡的男人,在医院又识破一个老头想要偷换孩子,第二天逛街时恰好遇见了贩卖人肉的摊主,由此顺藤摸瓜,抓到了杀死秋冬的凶犯。 一连串曲折离奇的发展,说出去都没有人会信,但这就是真的。 在短短两天,九月破了四个案子! 康任平听得眼里异彩连连,天湖分局的队长在电话里没讲这么详细,这会儿一听,他与有荣焉。 甚至忍不住自豪,看,这就是他挖掘出来的警犬,神气! “喝点水。”安静地听完,康任平抬手指了指贺莹莹面前还没动过的水杯,“九月很优秀,难免引来别人的注意。” 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 贺莹莹赶紧放下水杯,她听出了康任平的言外之意,蹙眉问道:“是要九月去别的地方服役吗?”其实这种情况真的很常见。 有些在局里服役的警犬因为某一个案件入了上边领导的眼,就一个电话要走了,反正警犬在哪儿都能服役。 尤其是折损率很高的缉毒犬,在边境的缉毒犬基本活不到退役,五六岁都算得上高寿了。 九月除了是搜救犬,还是缉毒犬,只不过平常都是搜救这方面任务比较多,现在康任平一提,贺莹莹就以为是哪个领导要把九月调走去缉毒。 毕竟九月的嗅觉实在是灵敏。 “康支队,是九月和我要调离吗?”贺莹莹忐忑不安地问道,她和九月在天阳市局才呆了不到一年,这就换地方吗? 康任平抬了抬手往下压,安抚道:“不用担心,暂时被我给推了,省厅那边有意愿让九月调离,但是只是探一探口风。你也不要怪我不让九月往上升,毕竟现在去省厅着实不是好时机。据我所知,省厅近日联合云和省打击贩毒团伙,出动的警犬有的连缉毒犬都不是,短短两个月内就损失了两条警犬。而九月会缉毒,去了省厅肯定要上一线的。” 上一线就意味着有可能受伤甚至死亡,九月是康任平一手挖掘出来的警犬,看着她成长,看着她立功,怎么舍得她在这个时候被投入与毒贩之间的斗争呢? 他经历的案子多,知道曾经就有一只警犬找到了一伙毒贩的老巢,立下汗马功劳,但有一天出去执行任务,落入了陷阱中,被毒贩逮个正着,然后他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虐待,耳朵、眼睛、鼻子、四肢被割下来,身上皮毛被剥掉,为了保证他的清醒,毒贩给他用了药。 他活生生疼死了。 “等省厅任务没那么重了,那边又催我,我就松口让九月和你去省厅服役。”康任平既为她们感到由衷的高兴,又长吁短叹九月不能在天阳市局服役了。 不过九月升职,他也开心。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往后九月去了省厅,全国各地飞的日子多着呢。”康任平笑说,厉害的警犬名声传播广,尤其是九月嗅觉那么独一档,各处都想要,出外勤的机会多了去了。 “好。”得知不是立马走,贺莹莹心情恢复了少许,与康任平再聊了一会儿,她就带着九月离开。 该去巡逻了。 天阳市的警犬一般在陆地巡逻,而且是人流量密集的地方,高铁站、学校、市中心,但是由于先前的大动静,如今警犬要去江面上巡逻。 巡逻车把贺莹莹和九月送到了江边,巡逻船早就等着了,上边站着几个穿了制服的巡警,“这就是九月,还是第一次见。” “我就不同了,这是我和九月的第二次见面,九月,还记得我吗?我们在晚上见过一次的。” 九月对他们的热情给了回应,这个闻一闻,那个蹭一蹭,反正一碗水端平。 “来吧,开始工作了。”巡逻船开动,从停泊位出发,西江很长,穿越几个市,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巡逻属于天阳市的那一截江面。 拉煤的货船突突突地行着,声音嘈杂,九月把耳朵闭起来,从栏杆空隙中往外看,阳光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透着一股安宁的感觉。 但是过了两分钟,她又把耳朵竖起来,爪子磨了磨甲板,她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叫声? 一声很轻很轻的“嗷”。 她起身换了一个位置,看向正在过江的一艘货船,那是一艘小型的装载着石头的货船,而随着两艘船愈发靠近,她能听见的声音就越清晰,奶声奶气的“咪呜”,听着像是什么小动物发出来的。 “汪!”九月叫了一声,贺莹莹问她,“有情况吗?” 九月歪着头看贺莹莹,她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什么动物的声音,但肯定不是小狗。 贺莹莹还是头一回在九月脸上看见了困惑的表情,配合她毛茸茸的一身,显得格外可爱。 “有情况?”巡警问,他就站在贺莹莹旁边,目光锐利地注视着那艘货船,“拦停。” 他是3月23那日晚上参与过抓捕以及救援行动的巡警,对于九月很信任。 反正有情况就检查,也是他们的职责,并不冲突。 开货船的船长暗骂了一声,对着副手说道:“叫他们藏好,别漏了痕迹,要是让条子发现,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本来是想赚点外快,怎么就正正好撞上巡警随机抽查? 被副手提醒的两人面色并不好看,“怎么回事?样样事情都不顺利?”自从来到天阳市就没一件事是符合预期的,不是这样出问题就是那里有情况。 在天阳市,好像有什么东西克他们。 听见了寸头的低骂,老鹰也点了点头,不满地说道:“希望条子别下来。”他们躲在有透气孔的箱子里,而箱子又被放在一众货物旁边。 放置在二人中间的铁笼子摇了摇,里面的小紫貂不安地叫唤着,但他太虚弱了,叫声都是有气无力。 “别叫了。”老鹰听着烦,又怕它把警察引下来,就伸手进去想着捂住小紫貂的嘴,但是没成功,还被小家伙咬了一口。别看紫貂看起来呆萌可爱,那一口牙锋利得很。 “唔。”他倒是不蠢,没有叫出来,不过也被小紫貂惹出了火气,暗骂道:“下了船你就等着!”他对付不了条子,还对付不了一只畜牲吗? 等到了地方,不得狠狠在它额头上来几下! 九月跟着巡警由甲板开始检查,她瞥了瞥一直紧紧跟在她们身边的船长,总觉得他很紧张,肯定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她饶过堆放的大大小小的石头,转而来到了几个长的木箱子旁边,仔细嗅了嗅,那股味道很浓郁,有人类的体味,也有她从来没有闻过的气味。 “箱子开了我们看看。”巡警命令,“常规检查,请你们配合。” 船长背后的冷汗一层又一层,怎么他就这样倒霉,“这些货物我们已经拍了封箱的视频给买家,你们这样要求我们开箱,回头买家觉得我们私底下搞小动作,肯定影响我们后续的生意。”不管怎么样,先拒绝。 “汪。”九月从箱子里听见了很沉重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她来到几个箱子前面,伸出爪子搭在了最上面的一个上。 “开箱。”巡警往后看了一眼,这回动手的就不是船员了,而是巡警们。 而当巡警们打开盖板,一道黑拳就打了过来,但下一刻,坐起来挥拳的男人就发出一声惨叫——九月咬住了他的手腕。 “别动,都别动。”巡警们举起枪,“请求支援。” 对讲机传来回应,“收到!” 就连贺莹莹都换了一个位置,以身体堵住了路,船长以及船员想要离开,得过了她那关才行。 而被防备的船长此刻一脸绝望,连带着恨上了正在被铐起来的老鹰还有寸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来天阳市不好,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他完全忘记了,是自己见利益心动,答应了这次掩护过江。他明明都金盆洗手,好几年不干了,偏偏这两个人又是用人情又是用金钱,本来以为就这一回,结果就那么巧,被抓了! “偷猎,走私?”巡警看见了那只小紫貂,脸色大变,对老鹰以及寸头的态度更严肃两分,“老实点,还敢袭警,给我蹲下,抱头。”巡警们对这两个人的态度不算好,用力推着他们。 等把这一船的人控制住,巡逻船必须返回停泊位,把人交给天阳市局。 一来一回花了大半个小时,九月与贺莹莹没跟着回去,她们还要继续巡逻。 巡警们对九月赞不绝口,“那么吵都能发现不对劲,这就是警犬吗?”他们光是听见货船开动的轰鸣声,其余的一概没察觉。 “还好警犬加入了我们的巡逻,九月,真厉害,贺训导,回去你该奖励九月吃大鸡腿了哈哈哈。” “我还以为打击过一轮这些人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敢顶风作案。” 九月昂首挺胸地接受称赞,她自己也觉得了不得,毕竟这回是没有借助金手指,完完全全依靠自己的听觉与嗅觉救下了一只小紫貂,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应得的! 夜幕降临,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等下回再来江面巡逻得好几天之后,九月与巡警们挨个道别,随后脚步轻盈地上了回市局的车。 只是警车刚刚驶入路口就被拦下,有个年轻男子在疯狂敲击车窗,开车的警察降下车窗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救命,我,我儿子不见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找?”男子惊慌失措,手指着公共厕所的位置,“我就上了一个厕所,出来孩子就不见了,我找了一圈都没见他。” “你叫什么名字,你孩子又叫什么,几岁了?”巡警们停好车,后座的贺莹莹也带着九月下车,找人这种事肯定用得上警犬。 “我叫刘皓,我孩子叫刘子辰,四岁半还是五岁?”刘皓催促道:“快点吧,我怕孩子被拐子带走。” 贺莹莹忍不住出声,“既然怕,你怎么不把他看好?就由他一个人在外面?”让孩子一个人呆着不怕,现在孩子丢了就开始害怕? 孩子对什么都好奇,一眨眼就可能跟路人走了。 刘皓白了她一眼,“你个小姑娘懂什么,我有叫他乖乖等我的,他自己不听话我有什么办法?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快点找。” 九月原本走在最前面,闻言,不动声色地停下了脚步,后爪悄悄伸出了指甲,在刘皓跟过来时往下一踩。 “啊!”刘皓一声杀猪般的痛嚎,单脚跳了很久,半响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九月,“她,她,她踩我。” “行了行了,你懂什么,警犬走路呢。”贺莹莹不软不硬地用他的话回怼,她拉着牵引绳,问道:“你有孩子的物件吗?给警犬闻一闻。” “没有。”刘皓回答。 “一块手帕也行。” “也没有,他的东西都在书包里,他自己背着。” 众人:“……” “调监控吧。”巡警们商量。 从监控画面看,二十分钟前,刘皓带着一个小朋友到了公厕门口,然后手里提着的黄色小黄鸭书包就让刘子辰背上,他指了指角落的位置说了句话,转身进了厕所,而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刘子辰拍了拍手,一步一步朝着外面去,监控画面没有拍到有没有人引导他。 “不确定他去了哪里,我去调查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身影,至于你们先问路人,没准儿有见过他的。” 兵分两路,九月带着三人下楼,一路上刘皓还在念念有词,“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把他带走了,不然他那么乖,怎么会不听话自己乱跑?” “你好,你见过一个穿着背带裤背着黄色书包的男孩吗?大概这么高。”巡警与贺莹莹一路问过去,但没有人有印象,或许是人太多,又或许是刘子辰太矮了,不足以让人注意到。 天色逐渐黑沉,过了大半个小时,巡警的对讲机里有了声音,“我在金凤路十字路口看见了刘子辰,他可能在附近,你们去那边找一找。” “收到。”几人赶至金凤路,嗅觉优越的九月隐隐嗅到了大榕树下的人群中有一股刘皓身上的味道,她挤开了后边围观的大爷大妈,一眼就看见了被正在对弈围棋抱着的小男孩,正是刘子辰! “刘子辰!”刘皓大吼了一声,把睡着了的刘子辰吵醒,偏偏他还继续骂着,“你要死啊一个人跑到这里。” “哇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再也不跟你出来了。”刘子辰像条头尾在扑腾的鱼,挺在大爷怀里僵直摇动身体,他嗓音尖细,“你不要我了,我要回家呜呜呜。” 小孩子不会撒谎,但小孩子会胡言乱语。 大爷起身,把孩子交给了巡警,“你们来的正好,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刚才老远看见这个小孩子在路上走着,我们怕他遇见坏人,就让他到这儿坐一坐喝口茶,想着晚点没人找过来下完这盘棋再送他去警察局。” “谢谢你们啊。”巡警道谢,他感慨,要是没有人贩子,孩子肯定是丢不了的。 “客气,不过你是孩子家长?”抱孩子的大爷瞅了瞅刘皓,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哼道:“甭管年不年轻,当爸爸久不久,都该知道看孩子不容易,别拿年龄当借口,想当年,我十八岁当了爹,孩子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半点没有出过差错……” 九月听得津津有味,跟听那种家长里短的一样,大爷这过去充满了生活气息。 有个大娘老早看刘皓不爽,接了大爷的话,“可不是,谁家当爹当妈不是第一次,你媳妇也是第一回当妈,怎么她就能带好,孩子还念着妈?这就是你不合格,出门逛街带个孩子都带不好,还能干啥?” 刘皓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有心想要反驳,但人家说得又是实话,只能快速说道:“孩子他妈在家里等急了,我先带孩子回去。”他接过刘子辰,见他还在哭闹,就给了他屁股两巴掌,力度很大。 九月摇了摇头,这样的父亲,真是让人无语。 “走了,都下班一个多小时了,饭堂估摸着没饭了。”巡警说,“贺训导,要不要我们几个一起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安排晚上巡视的巡警一般是单身的,这样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迅速就位,所以他们吃食堂住宿舍,很少自己开火。 贺莹莹婉拒了,“我是想吃外边餐馆,但是九月不行,她的一日三餐还有每日打卡时间都有定数,不能太晚的,我得带她回去。” “那行。” 巡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贺莹莹聊着天,九月则是四处看看,从路口车辆看到两排商铺,再从人流量大的餐厅饭馆看到公交车站。 九月的目光忽然一凝——等等,在公交车站牌下等候的十几个人身上都散发出漩涡,下一刻,时间静止。 【公交车站的几个神采奕奕的老人正在聊天,几个下班的一脸疲惫的年轻人中年人则是自顾自地刷着手机,等待公交车到来。下班车流量大,老远就看见了公交车上的“12路”字样,可等了十来分钟才等到公交车靠近。】 【人群挤作一团,都想第一个上车,可他们没想到,原本应该减速停靠的12路公交车突然加速往站牌这边冲,“砰”的一声,公交车横着撞向人群,血雾飘散,人体组织散落一地,而公交车的事故又影响了后续车辆,导致追尾起火。】 【“救我,救我。”一个男人被压在侧翻的公交车下,他的下半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腰部以上的位置。瞳孔开始涣散,他手抓着地面,喃喃自语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现场乱作一团,有一辆被追尾的车子上跑下来一个男人,大喊道:“来个人帮忙,来个人帮忙,我老婆要生了,帮帮忙。”但没有人理他,经历了这一出事故又侥幸存活的人已经没了心神,只呆呆地站在原地,而那些离得远的人又怕二次事故,躲得远远的。】 【“据本台消息,12路公交车撞击站牌一案共造成二十五人死亡,十二人受伤,事故具体还在调查中。”】 街头的热闹重新进入眼睛与耳朵里,九月往后看了贺莹莹,轻轻叫了叫,透露着凝重与不安。 她扯着贺莹莹往前,跑动的同时还思考该怎么把这个行为合理化,但时间紧,只能过后再想理由,到达了公交车站牌处,她卧倒,以此示警。 “是有情况?”贺莹莹左顾右盼,想着会是哪里出问题,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但她该怎么配合九月呢? “汪汪汪。”九月看不见公交车到哪里了,但她知道驱散群众的事越早做越好,于是拉着贺莹莹就往人堆里面冲,根据预见画面看见的发展,她特意紧紧紧盯着一个人不放,对着他吠叫,很快冲散了在等候公交车的人。 巡警上来把那个人抓着了。 “你这警犬也要拉好,那么大只狗往人身上扑,吓死个人了。” “离远点,警犬也是狗,保不齐有狂犬病,要是发病咬我们一口,狂犬病那可是没得治的,可怕的很。” 被误解的九月也不管他们,按照脑子里公交车侧翻的位置都走一遍,把那些正好在范围内的人赶开。 贺莹莹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还是帮着九月说话,“九月从不会出错,也不会咬人,你们都散一散,别聚集在一起。” 跟过来的巡警摸不着头脑,却也学着贺莹莹的动作,安抚群众,“我们这只警犬你们可能听过,火锅店爆炸案就是她预警的,可能是这个人干了什么坏事,所以她才有异动,你们别怕。” 围观群众纷纷看向那个被警犬一直追着不放的人,警察一摸他身,掏出了好多张纸币,他偷了几个老年人的钱! 35-40 第36章 合力救人 省厅的颁奖大会 “今日股票又大跌了, 连续跌停,亏了几万进去,早知道不买那么多。” “让你别买那么多股票,跟我一样买金子屯起来不好?甭管什么时候, 金子都是硬通货, 金价又涨了, 我这笔投资又赚了这个数。”有个穿着时髦的大姨举起手, 得意地说道:“这不用废那劲儿就能赚到买一个大金镯子的钱,我还想着多投一些进去,趁着现在金价高多买一些, 别到时候又跌了。” 在公交车上的两个大姨很大声地交流, 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开车的师傅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额头边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喘着气, 觉得胸口沉甸甸的。 他丢进股市里的钱都亏光了, 而且其中填进去的一部分还是拿老婆的金首饰卖了的钱, 他老婆知道后说要跟他离婚, 骂他没本事。 “我真是昏了头才跟你结婚, 彩礼没有三金没有,进门这么多年了, 啥好日子都没有过过,现在我妈给我的陪嫁项链还有我自己攒钱买的金项链也被你卖了, 你有什么用?你就不是个男人!” “离婚, 必须离婚,我不能再被你拖累了,以后各过各的日子, 你是生是死都跟我没关系。女儿也给我养,你这个样子也养不活女儿,别糟践了孩子。” 没本事,离婚,不是个男人。这几个字眼在师傅头脑里回旋,他忍不住发昏,他怎么不是个男人,他也努力赚钱养家了,只不过运气不好,他是男人,他要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面容一发狠,他看见了站在公交车站前的一个巡警以及一只警犬,那警犬皮毛油光水滑,看起来就养得很好,他忿忿不平,“一只畜牲也配过得好?去死!” 本该踩刹车,他却把油门死踩到底,公交车彻底失去控制,他还有心思想,车上那么多比他年轻却过得比他好的人,都陪他去死吧,凭什么你们能过得那么好? “啊——”尖叫声四面八方都是。 九月早有准备,把巡警扑开了,公交车打滑侧翻,倒在地上直直碾压站牌,玻璃碎片破了一地,鲜血,惨叫声,还有追尾声成了混音。 贺莹莹早有准备,尽管被吓了一跳,可很快回过神,指挥巡警报警,“你先报警还有叫救护车,我去看情况。”她没忽略利用群众的力量,高声道:“有没有人愿意帮帮忙,公交车里困着人,搭把手带出来。” 乱糟糟一片,因为追尾产生的连环车祸无疑雪上加霜,到处都需要帮忙,贺莹莹先是跑到附近商铺借用了椅子,借此攀爬上公交车的一侧,左侧朝上,仅有一个小姑娘憋红了脸踩在中段的栏杆上用消防钳砸碎玻璃,在看见贺莹莹时她大喊道:“救命!” 九月与贺莹莹配合默契,一个甩头一个甩牵引绳,贺莹莹用牵引绳拖拽女孩,九月则是在她身后咬着一端用力扯。 等女孩被救上来后,贺莹莹才有空打量公交车内的情况,非常血腥。正值下班高峰期,坐公交车的人多,而且都是挤在一起,事故发生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被甩到侧翻的右边,狠狠倒在玻璃碎片上,遍地都是血。 有两个脖子是歪的,看着已经没了气,剩下的大部分都受伤,但还活着,能哀嚎出声。至于靠近车头的位置则不大乐观,只有一些人的肢体,看上去异常可怖。 “来个人帮帮忙,我老婆要生了。”被追尾的车主心里委屈难受,但顾不上掰扯,因为副驾驶的孕妇受惊,要早产。但这里被堵住了,救护车也进不来,何况他老婆等不及救护车了。 先前查监控的巡警赶了过来,说道:“先出去,这条街都堵住了,来,我抱她,你跟上,咱们出了这段路我开警车送你们。” “好。” 附近商铺的老板顾客自发帮忙,搬开堵塞的几辆车,让救护车还有消防车能进来。 九月终于能歇一会,她的四只爪子肉垫都磨出血了,很疼,下意识她低头想要舔舐,但活生生忍住了,毕竟她走来走去,爪子底下都是脏兮兮的灰尘,下不去嘴。 大批的救援以及救护人员到场,贺莹莹站在角落里,方才救人她一心二用,思考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巡警抓着的那个人是个小偷,专门在老人多的地方徘徊下手,因为年轻人很少带现金,而中年人会带,但是他们敏锐,偷东西容易被发现,所以只能冲着老人去了。 如果事后要做笔录,她就一口咬定九月是看见了小偷偷东西才到公交车站的,她动作稍微激烈了一点,冲散了人群,12路公交车撞过来时恰好没有人受伤。 嗯,反正都是巧合! 叹了一口气,贺莹莹蹲下,在九月耳边小声说道:“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虽然是抱怨,可她是笑着说的,语气里都是自豪与宠溺,瞧瞧她家的警犬,多厉害呀,救了那么多人呢! 要不是九月提前疏散了等候公交车的人,这会儿受伤的人甚至是死亡的人数量肯定不止这些。 “呜呜。”九月用头蹭了蹭她的手,与她亲昵了好一阵,她就知道贺莹莹是站在她这边的,看看这表情。贺莹莹指定懂她抓小偷是为了什么——为自己的举动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公交车的车头变形,从里面挖出了一个人头还有一摊肉,九月略微移开视线,空中弥漫的各种味道让她有点想要吐。 天完全黑尽,巡警押着那个小偷过来,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这瘪犊子玩意还想趁着乱跑掉,也不看看手上的手铐多么亮眼,这能是跑的掉的吗?”他监控都不用查,问周边的人有没有见过他,大把的热心群众指路,等走出了几百米,他就发现小偷被控制起来了。 人家一看戴手铐跑得畏畏缩缩的小偷,立马擒拿住。 “咱们先回去吧,这里有同事们处理。” 贺莹莹点了点头,“用不上咱们了,走吧。”说是直接回去,警车开到一半,他们还去买了几份汤面,稀里呼噜吃完。 九月被贺莹莹带回了犬舍,刘毅早就给她配好了餐食,一端出来她就把头埋进去,连黑壮还有追风的询问都当作没听见。这两只实在是太聒噪了,两只犬能比十只鸟还要吵。 吃完了把嘴筒子埋入水盆里,又用小架子上搭着的碎花棉布擦擦嘴,九月这才又慢慢悠悠趴下,跟警犬们聊了起来。 “回来碰见车祸,上去帮忙了。”九月解释道。 “车祸?”黑壮还没见过,碎嘴子地问七问八,半响,又说到了今天早上碰见的小紫貂,“荔荔很照顾那只小崽子,哼哼,长得比我差远了,也不知道荔荔为什么那么喜欢他。”黑壮觉得自己比那只小崽子好看得多。 一股子醋味。 茉莉笑他,“她是你的训导员,又跑不了,你至于哼哼唧唧一天吗?” “我撒娇荔荔都不理我,万一她去带那只小崽子怎么办?”黑壮不安地转圈圈。 黑米睁开眼,已经是第五次说这个话了,“紫貂不能当警犬的,他有自己的去处,要么是山林,要么是动物园。”她曾经处理过一桩动物园的案子,见过里面有类似的崽子。 “万一,万一呢?” 九月瞅了黑壮一眼,心说他这个体格还有外貌莫不是用智商来换的?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犬舍这边响起了狗狗们大大小小的呼噜声。 而天阳市局却还是一片灯火通明,贺莹莹刚做完笔录,毕竟她是目击者,又带着警犬救人,对于这起事故有一定的了解。 “这次事故牵连比较广,等调查结果下来了,就给九月和你请功。”中队长许薇说,她是二中队的中队长,说话有份量,能说出请功的话基本是有把握。 “谢谢许队。”贺莹莹道谢。 “谢什么,不管是不是巧合,总归是救了那么多人,而且过去323大案还有几个案子九月也立功了,上边总得有些表示,不出意外的话,九月、茉莉、黑壮、黑米还有训导员们会跟一批同事接受嘉奖。”许薇解释,主要是323大案后续影响广,九月的头功不能忽视,而剩下的警犬则是23日晚上在江面救人,加上以前的功劳,也是被嘉奖的一员。 而按照九月的功绩,至少一个三等功。 “对了许队,今天救回来的那只小紫貂怎么样了?”贺莹莹问,她就是个热心肠,一直惦记着呢。 “没事,兽医给他做了检查,说是营养不良还有些受惊,现在已经送去了省动物园,一直在咱们局里也不是个办法。”许薇说,“不过你们也是厉害,出去寻常的江面巡逻都能救回来一只紫貂幼崽,经过审问,隔壁市的黑中介也被抓了,可惜他不过是一个中间人,幕后的人不得而知。” 但想也知道,胆敢买卖保护动物的人不会是什么好鸟,这样的人长期隐藏在阴暗处,不知有多少保护动物要遭到黑手。 一颗毒瘤不能拔出来,急得许薇都上火了。 “紫貂是送回去吗?”贺莹莹关心,“我记得那边防区做得很好,怎么还给他们钻到了空子?而且幼崽在这里,那母紫貂?”丧心病狂的偷猎者既然敢偷幼崽,那么母紫貂还活着吗? “要跟那边沟通才知道。而且到处都是山林,他们保护得再好,那些丧心病狂的偷猎者也总能找到漏洞,为了钱,都不怕死的。”许薇摇了摇头,伸手拍拍贺莹莹的后背,一脸和气地说道:“去休息吧,你也辛苦了。” “嗯,许队也早点睡。” 许薇看着贺莹莹远去的背影,面上是一派欣慰,难得有这么出众的女训导员,不错! * 九月的爪子又被包起来,本来破皮涂了药,但可能是她受伤次数多,那药逐渐不大管用,伤口发炎,导致她发烧,整只犬恹恹的,没个精神。 原本还要戴上伊丽莎白圈,防止她把纱布咬开,可她瞪着湿漉漉的眼看贺莹莹,她就投降了,允许她不戴,“不要咬,要是掉了,我下次就不听你的了哦。” “汪。”九月勾着爪子叫,心情不大美妙,连出去晒太阳也不能。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警犬们陆陆续续回犬舍,她才有了陪她聊天的同伴。 “今天有什么事?”九月主动问。 “碰到有抢劫的罪犯,还敢袭警。”黑壮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一扑上去就给他制服了,哼。” 敢当着他的面欺负荔荔,咬死他! 养伤的日子很平淡,偶尔有任务也不需要九月,茉莉就能解决。 贺莹莹怕九月无聊,尽量陪着,还跟她说了些趣事,“还记得我们救的那只小紫貂吗?被送回他妈妈身边啦,小紫貂是他们偷的,一共两只,趁母紫貂进食全部偷走,我们解救了其中一只,还有一只不见了下落,听说是在北边走私出境……” 走私利润高,所以尽管犯法,可仍旧有不少人冒着巨大的风险干这种事。 “九月不仅能救人,还能救小动物,对不对?” 九月被贺莹莹摸着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尾巴,她把爪子伸到贺莹莹面前。 “宝宝乖,还要四五天才能拆,快好了,乖哈。”贺莹莹也难受,但她没办法,只能拿出毛绒玩具逗九月开心。 进到了六月份,天气逐渐热起来,不怎么下雨了。九月去拆纱布的那一天,贺莹莹突然问她,“九月,你想几号过生日呀?”她拿着一个日历表,是七月份。 前一年体检显示在九月份时九月刚好两个月,也就是说九月是七月份出生的,但她不在培育基地长大,具体日期他们不清楚,只能让九月自己选一个。 训导员们给警犬过生日,总不能独独九月没有。本来去年九月份刚好九月一岁就该给她过的,案子太多,他们也很忙,加上那时咖啡刚没了,不宜太过热闹。 九月想了想,小心翼翼伸出爪子尖点了点日历表上的九号,长长久久,蛮吉利的。 “哇,那我们九月的生日就是七月九号啦。”贺莹莹兴致勃勃,“还有一个月,到时候给你办生日宴会。” * 六月中旬,有派出所上报了一个案子到市局,一对姐弟失踪,从家到四周已经找过,但是一无所获。 后边在一个垃圾桶找到了一顶小男孩戴着的帽子,上边还有血迹,派出所的所警觉得这不是个普通的失踪案,就移交给分局处理,而那对姐弟的父母太过胡搅蛮缠,分局不能快速破案,也就移交到市局。 案子最终交给了三中队的三组,三组组长齐瑞欣马上就让孩子的亲人到市局做笔录。 失踪案与凶杀案的问询方式是不一样的,侧重点不同。 失踪的女孩叫林安心,男孩叫林安宁,两人下楼去超市买零食,过后就不见了踪影,从路人记忆以及监控画面看,她们出了超市就抄近道回家,而恰好,回家的近路是一片矮树林,她们进去了就再没有出来。 父母以及所警们都找过几轮,皆不知所踪。 齐瑞欣问苏绣绣,“孩子平时有没有异样,相熟的人当中有没有熟知她们情况的?是否说过有人盯着她们?”她们初步怀疑是熟人作案,又或者拐带姐弟二人的嫌疑犯平日里就出现过。 最大的林安心十一岁,而林安宁七岁多,都是认人的时候,如果是陌生人,按理她们是不会跟人走的。 “没有,我们一家是刚刚搬来的,才住进小区没多久,没什么熟人。”林镇抢着说,“我们觉得孩子是被拐走的,你们应该立刻去找,而不是在这里问东问西。”他异常焦虑,神色激动。 “安静。”李娜娜敲了敲桌面,“是你查案子还是我们查?不要扰乱,根据你们在派出所还有玉湖分局的笔录,你所知道的事远远要比苏绣绣少,让她回答。” 不说少,简直是一无所知。林镇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奔波忙碌上班,家里只有苏绣绣带两个孩子。 “我会带孩子们下楼玩滑梯,她们跟一些住户的孩子玩开了,认识了几个人,至于盯着她们……没有。”苏绣绣犹豫两下,还是摇摇头。 齐瑞欣没有错过她的犹豫不定的神色,肃着脸加重语气问道:“真没有?你可是想好了,有可能你隐瞒的线索正好能帮我们破案,想一想你的两个孩子,难道你在替他遮掩?” “啪!”林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苏绣绣一巴掌,出声粗气地骂道:“你知道什么你说啊,是不是你外边有人了?” 苏绣绣也不是那等好惹的,立即还手,抓挠得林镇脸与脖子一道一道痕迹,跟猫抓似的。 “林镇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这些年照顾家里里里外外那样不妥当?一家人的衣服我洗,一日三餐我做,我哪里对不起你,啊?你这样怀疑我?”苏绣绣哭得不能自已,“我还没说你,你上次陪客户吃饭,那客户是不是看上你了?你陪她睡了?” 齐瑞欣捏了捏眉心,没有阻止他们两个争吵,情绪上头了才吐露真话,就比如苏绣绣提到的客户,会不会是林镇跟她有私情,她骗走了两个孩子当人质威胁林镇与苏绣绣? 等二人各自冷静下来她才再次问道:“所以,林镇你有情人?” 林镇涨红了脸,否认道:“没有,都是客户之间的应酬,人家客户有钱,哪里看得上我。” 齐瑞欣又问了几个问题,见问林镇问不出,转头看向苏绣绣,“你之前犹豫什么?” “我是觉得跟案件关系不大。”苏绣绣尴尬地解释道:“有两回带孩子下楼玩,回去后孩子跟我说看见了死猫,第一次看见的那个晚上安宁还做噩梦了,第二回她们发现后我就跟过去看,很瘆人,那只猫没有皮,耳朵,眼睛,鼻子都没有,很可怕。”她打了一个寒颤,“但是我想着只是一件小事情,就没说。” 齐瑞欣皱眉,记下这件事,随后又开始询问。 * 除了追风,四只警犬都被训导员们带上车去往南兴,这回的表彰大会照旧是在省城举办。 因为是好事,训导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脸上都乐呵呵,尤其是刘毅,“这回可要让我们的警犬出出风头了。”他想到了看不顺眼的步楷瑕,说不定能见上一面,到时候多少也得刺他几句。 他在市局里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前些天跟康任平喝了茶,听他说省厅那边有让九月调任的意思,登时他就猜到了是步楷瑕这个瘪犊子玩意的手笔。 为了立功不择手段的人,忒讨厌了! 而被念着的步楷瑕打了一个喷嚏,他手里拿着一份获奖名单,被嘉奖的警犬都是天阳市局的,省厅在323大案没有出动警犬,而底下几个参与本案的市局的警犬没怎么立功,这一下子就凸现出天阳市局警犬的威风厉害了。 尤其是名单第一个名字,步楷瑕念叨着,“九月。”这么好的警犬怎么就不能立即来省厅呢? 到了省厅,案子多,立功的机会就多。 “步总还念着?”有个训导员笑说。 “怎么不念,省厅执行的任务都很难,有一定的危险,优秀的警犬活下来的机会比较大,我自然想往家里拉扯好警犬。”没有外人,步楷瑕说话也随意很多,最近省厅刚没了两只警犬,空出了编制,本来留了一个给九月,但是下面的康任平给拒绝了。 别看康任平只是市局的支队长,他在省厅里人脉很广,跟其中一个副厅长是亲戚关系。 不过康任平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日后再看,还是有机会的嘛! 这么想着,时间很快到了入场,挨个坐好后,趁着没有上台,九月环顾四周,因为要领奖,她的位置很靠前,是第二排,前面是几位领导,借着好视野她四处寻摸观察,每一个警员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荣立个人一等功的有……”九月抬眼看去,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丢进人堆里面都找不回来的那种,是靠着当卧底立下大功,现在领奖了,估计之后会转到其他警种,不会再当缉毒警了,这也是一种保护。 “经组织研究决定,授予警犬九月二等功,奖金五千,其训导员贺莹莹记个人二等功,奖金三千,授予警犬茉莉、黑米、黑壮三等功,奖金三千,其训导员秦振州、王良、习荔记个人三等功,奖金两千,现由陈副厅长为她们颁发奖励。” 在雷鸣般的掌声下,九月昂首挺胸上台,坐下,面对下方无数双眼睛以及闪个不停的摄像机,她淡然与陈副厅长握手。 因为怕奖牌掉,所以是叼着的,比起旁边三只警犬的奖牌,九月的奖牌要更为精致夺目一些,她喜滋滋地想着,今晚回去加鸡腿,还要再开个罐头,美得很! 等颁奖典礼结束,贺莹莹拉着九月往外走,途中被叫住了,刘毅笑容慢慢扯平,“你们先走,我等会儿。” 贺莹莹听了,却也留了一会儿,让九月与步楷瑕握了握手,随后才离开。 习荔在一旁说道:“我看步总很看重九月,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把九月调走了。” 刘毅还有贺莹莹都不是大嘴巴,没跟他们说过九月差点就调任的事,闻言,贺莹莹说道:“省厅优秀功勋犬多了去了,我们九月立的功不够看,步总可能很快就没这个心思了。” “那可不一定。”王良说,“九月风头越来越大,刚才我还听见有警员打听她呢,清泉市也来人了,跟他们说九月曾协助他们破过案子。” 这话一出,只怕往后借用九月的公安局会多起来。 第37章 温馨的生日 安陵小区的命案 日子到了七月九号, 九月生日这天,训导员们把她安排巡逻,等她出去了,就在游乐场地里布置生日派对。 罐头、零食、玩具摆成一个心形, 小狗能吃的蛋糕早就预订, 等下午拿回来就摆在正中间。 黑壮上蹿下跳, 鼻子一直萦绕着罐头的香气, 还有很久很久前他生日吃的那个蛋糕,奶油好好吃喔! 茉莉嘲笑他,“还好追风去巡逻了, 不然准被你烦死。” “哼, 难道就我馋吗?” “就你。”茉莉与黑米异口同声。 黑壮气呼呼地扭头,过后又看向场地,罐头闪闪发亮咧, 他心不在焉地问道:“啥时候我们能再次立功, 我想吃大餐。”上回拿了奖牌回来的那一个星期顿顿吃鸡, 一整只的那种, 把他吃挑剔了。 “那你得问问九月能不能再立几个功劳, 连带着我们也能吃肉。”茉莉说, 她们都明白,这些都是九月带来的变化, 九月没来之前,她们可没有这么显眼。 被念着的九月还在巡逻, 途经一个湖时, 突然听见有人大喊落水了,贺莹莹赶紧带着她走过去。 湖边围了一圈人,老人居多, 岸边的一个年轻女人正大声使唤着,“你们别光看啊,帮我把他救起来,谁会游泳?大哥,你帮帮我。”她随手一扯,想让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下水。 “可别扒拉我老公,我老公不会游泳。”一个女人脸色一变,没好气地说道:“会也不下,要是出了事,我们一家怎么办?还有,你男朋友是跟你吵架了才跳的,关我们什么事?”他们只不过聚在这里看热闹,可不想把命搭上。 按照她刚才的观察,这个女生难缠,二话不说跳湖的男生更是不大正常,这样的人不能轻易沾染。 “九月,跳。”贺莹莹从附近找到了救生圈,把绳子一端给九月绑上,九月扑通一声跳进湖里,她游得很快,那个挣扎的男人把水溅到了她眼睛里她也不恼,等男人抓住了救生圈,她就开始往回游。 没有一点难度的救援。 上了岸,九月一边搁旁边甩水,一边大眼睛看着那对男女的官司,满脸都是好奇,上班吃瓜! 男的好不容易缓过劲,全身脱得只剩下裤衩子,旁边热心肠的大叔给他拧干了衣服,瞥了瞥他那白斩鸡身材,想笑又不笑的模样。这身材,没一点看头。 “走开,我要跟你分手!”呛了几口水之后,男生脑子清醒了,自己为了挽留她要死要活,压根儿不值得。要是他真的死了,她肯定不会难过。 女生不可置信,“你要跟我分手?凭什么,我不允许,你只要哄哄我就行了,这是什么难事吗?” “你都舍得看我淹死,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和你谈恋爱?” “那我这么多年给你花的钱怎么算?我给你花了几十万,你连为我跳下去都做不到,没这个勇气,以后我要是掉下去,你肯定就站在岸边看,我不管,既然要分手,把钱还我。”女生嘴一撇,也不乐意了。 话题很快从感情转到了金钱上,看得出来,两人都更在意钱。 “还钱?谈恋爱你情我愿还什么钱?”男生反问,“是我求着你给我花钱了?还不是你自己愿意的,你自己倒贴,你应该在你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我有问题?我有什么问题?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是不是?就等着今天?我给你花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有问题,现在就说我有问题,你可真是贱,只知道吃软饭,还不求着我。” “你那个脾气谁受得了,我是迁就你才肯跟你谈恋爱。” “谁迁就谁还说不定呢,你个三分钟男,我一点没爽到,真是会所随便找一个鸭都比你好。” 九月与贺莹莹看了几分钟,两人吵架毫无逻辑,只是单纯在发泄对于这段感情的不满意,见他们不会再跳湖,贺莹莹就说,“走吧。” 今天风平浪静,两人很快回到了市局,九月被贺莹莹捂住了眼睛,但是她已经闻到了奶油的鲜香味道。 “当当当当。”贺莹莹把手拿开,印入眼帘的就是精心布置的生日派对,中间的蛋糕不大不小,最上面写着“九月生日快乐”六个字,还画了她的样子,旁边的玩具熊、罐头、羊奶…… 还有一直注视她的警犬以及训导员们。 九月适时叫了一声,贺莹莹为她戴上生日帽,然后刘毅把场地上方的灯关了,众人齐声为她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九月生日快乐!”训导员们鼓掌,黑壮带头汪汪叫,现场气氛热闹非凡。 “我来晚了?”一道男声从走廊传来。 九月扭头看去,哪怕天黑也看清楚了是安国华,她微微诧异,怎么安队长也来这里?听他的意思,还是来给她庆祝生日的。 她跟安国华有那么熟吗? 贺莹莹也疑惑,刘毅开了灯,老神在在地解释道:“安队今天过来调用黑米,看见了布置,就问为谁搞得,听见是九月过生日,也说要来。” “来九月,这是我和康支队送你的礼物。”安国华说,面对德牧犬毛茸茸的脸,他伸手摸了摸,“康支队从我这儿听说了你生日,掏钱和我合资买一份大礼。” “呜。”九月低头瞧着他提来的袋子,什么大礼? 安国华把袋子与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项圈,“这是带定位芯片的项圈,用手机可以看见实时位置,项圈一侧还写了你的名字,怎么样,喜不喜欢?”他硬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很浅,带着包容。 “呜呜。”九月拱了拱他,又示意他替她戴上,随后在院子里转圈,挨个在人类面前展示还不行,还要他们夸一夸。 “好看,是个俊俏姑娘。” “很适合,跟你的毛色搭配得很。” “哇,我们九月看上去威风凛凛。” 九月傲娇地抬头,最后站在安国华前面,伸出爪子拍拍他,仿佛在说,我好不好看。 安国华陪着她玩了一会儿,“我还有事,先走了,案子要紧。” “行。” 九月目送他离开,训导员们正在切蛋糕,贺莹莹沾了一点奶油点到她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心想事成。”说着她自己都乐了。 蛋糕很鲜甜,九月吃了两块垫肚子,狗粮外加一整只鸡也没落下,当正餐。她已经不长身体了,但好胃口却是留下,每一顿都得吃一大盆狗粮,不然一天到晚消耗的能量无法补给上来。 耳边是警犬们吃东西的咀嚼声还有训导员们低低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安宁的气息,九月心里暖暖的,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 七月十日,下午。 安国华带着三组的警员到了安陵小区,1011门前,负责警戒的所警说道:“安队长,我们是早上八点接到报案,刘丽娟手机打不通,家里和公司都找不到她,我们上门一看,发现了刘丽娟在屋子里死亡,而且,她家的大冰柜里放着两个孩子的尸体,是之前失踪的林安心与林安宁。” 案子太大,牵扯复杂,所以只能等市局的刑警接手。 “林法医,麻烦你了。”安国华边穿戴手套脚套,边对法医说,等法医进场验尸,他就站在玄关处问道:“刘丽娟联系不上的时间大概是多久?” “两天了。起初她的家人朋友都没察觉,因为都知道她失恋了,但是一连两天联系不上她,急得不行。” 刘丽娟是死在床上,穿着一条轻薄的真丝睡衣,面带微笑,双手放置在腹部,在她的身份布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看起来充满了浪漫。 安国华视线落在刘丽娟的脸上,那是一张青春、艳丽的脸庞,这肯定不是简单的情杀,毕竟冰柜里有两个小孩子的尸体。 转头,他又去看了两个孩子,他们的表情异常惊恐,头上破了大洞,除此之外,他们的身边还放着几只被残忍杀害的小猫小狗,这让整个案件陷入扑朔迷离。 她为什么要杀害两个孩子,这些猫狗在这里的含义是什么? “齐瑞欣,你带着人去调取监控,李娜娜,你负责打印刘丽娟的通话记录……”一个个任务分下去,安陵小区立即有了几分热闹。 “咱们小区死了人,哎呦喂,早知道就不买这里了,房价肯定跌得厉害,我一百多万买的,不会跌到几十万吧?” “房价跌是一回事,重要的是死人了,住着都晦气,我得搬走住几个月,没得她回魂,缠上我们了。” 住户们在电梯里议论纷纷,站在最里面的青年长相俊美,皮肤白皙,嘴上还挂着一个似有若无的浅笑。 * 七月十六日晚上七点,一众警犬在训导员们的带领下上了车,九月极少在晚上出任务,不免好奇地问黑米,“会是什么案子?” 黑米眯着眼,有些困乏,她慢慢悠悠地说道:“什么案件都有可能,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抓赌博,怕那些人跑掉,所以让我们看着,要是有人跑了,得抓回来。” 一到地儿,果然被黑米猜中了,市局的警察通过几个月的布控,顺藤摸瓜抓到了一伙盘踞在天阳市的地下赌场,这个赌场的赌徒们都是化名,不好查,他们怕收网的时候有漏网之鱼,故而申请了警犬协助。 这是脏乱差的城中村,整个村子大部分的村民都是赌场的人,甚至在村口村尾设立了哨岗,一有人靠近就会警觉。警方布控好,九月与她的小伙伴们分开,她负责一个方位,守着最有可能被当作逃脱路径的村尾。 不多时,城中村人声鼎沸,嘈杂声不绝于耳,九月紧紧盯着,看屋顶有没有人跳下来,看拐角有没有人偷偷摸摸想跑。 这次任务出动了特警,赌徒都是一群红了眼的货,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汪汪汪。”几个身影慌不择路地奔逃出来,九月瞬间扑上去,配合警察把他们逮住。 赌徒们四散而逃,但警方早已做足防控,来了个瓮中捉鳖,没让他们逃出去。 “现在估计有十几个人躲在居民家中,要求警犬进去搜查。” “收到。”牵着九月的特警是她的熟人,程浩度,“走,九月,咱们要挨家挨户排查。” 一个赌场能在村里办起来,这些住在城中村里面的村民肯定多多少少知情,甚至有些人还沾亲带故,有着这一层关系,特警们上门时都很小心,就怕来个开门杀。 特警们动手是分两方面,一方面抓捕赌徒以及开办赌场的几人,一方面是劝说住户下楼集合,避免他们给犯罪分子提供躲藏的地方。 “为了保证你们家住户的安全,都下去下边,等我们清点人数。”有些顽固分子不肯去,特警们好说歹说,他们都不愿意。 譬如面前这一户,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挡在门前,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去不去,我不好赌,跟他们向来不熟。你们不用烦着我,我一个人住,刚回来还没吃饭,饿着了你们赔得起?” 九月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很大声的朝里面叫唤,跟在她身边的特警们举起枪,疾言厉色地喝道:“出来,快点!” 不等男人反应,特警们就把他擒拿住。 门口的吵闹声让躲在床底的女人一手捂住了嘴,一手紧紧拉着她装赌资的手提袋,她怕得很,这要是被抓了,足够她蹲几年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她朝着缝隙看去,黑中带点黄的四肢就出现在她面前,她憋住气,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怼了进来,紧接着是一双正在发光的眼睛。 “啊——”女人吓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伏低着腰的九月站起来,吓到人了,很开心。 “这些人的话一句都信不了,瞧瞧,隔几户就有人帮着藏赌徒的。”而且不全是因为认识,还有的是被钱迷了心眼,他们不清楚警方投入了多大的力量,一心以为警方很快就走,就配合着糊弄警察。 通通拷回去! 这一趟任务有惊无险,就是时间拖得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刚刚擦亮时才把所有犯罪分子抓捕归案。毕竟他们办案细致,同一个地方要分不同的组检查,一共检查三次确定没有遗漏才能收队。 九月在一旁等候,这回逮捕的罪犯不少,得等车子来接。也不知道为什么赌钱的人那么多,就这样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想要以小博大? 真让小狗搞不明白。 “汪!”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九月瞬间凶狠了脸,对着那个额头有刀疤的男人叫,看什么看! 那个男人转移了目光,低头看了看手铐,又望着警察把赌资都带走,心里滴血,他这两年的心血,他的钱,都没了! 一场行动圆满结束,罪犯们很快被带进审讯室审问,刀疤男叫高海涛,曾经因为偷盗和殴打他人被关过,滚刀肉似的,不肯把所有情况吐露出来。警方问一句,他琢磨着答半句,老油条了。 “砰!”负责审讯的是二中队的中队长许薇以及一组组长冯巩霖,把桌子狠狠拍响的正是冯巩霖。 “高海涛,你别以为说一点隐瞒一点就能获得比较轻的判刑,避重就轻在我们看来就是拒不配合,你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说。”冯巩霖冷着脸,“隔壁几个审讯室都在审问你的几个兄弟,想一想会不会有人先扛不住,把所有罪按在你身上,开设赌场你是主犯,可强迫妇女卖银不会也是吧?” 根据线人提供的消息,高海涛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一心扑在怎么让赌客输个精光这件事上,对于别的置之不理。而城中村除了这个地下赌场,还有七八个南下打工的男孩女孩被骗来这里接客。 “我说。”高海涛叹息一声,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条子连这个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不用说,他身边肯定是有叛徒,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不然等他出去……他也就这么想,嘴上还是老老实实交代。 审讯完毕,许薇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她对于高海涛没有好脸色,因为这个人为了钱不择手段,下套、出千、高利贷,一套手段下来让不少赌红眼的赌客家破人亡。赌客有错,这个开设地下赌场的高海涛更是大错特错。 高海涛犹豫几下,“如果我知道别的情况,能不能降低刑期。”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我们会考虑替你说两句好话,戴罪立功的例子不少见。”许薇上下扫视了高海涛一眼,“说吧,你知道什么事?” “你们派出来的警犬有一条叫九月的,是不是之前带路抓过一伙人贩子?”高海涛问。 “怎么?”许薇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不平静,高海涛混黑,他这样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那么是不是说明,有人盯上了九月? “我之前曾经听说有大佬在打听这条狗,说是能提供具体情况的,重重有赏,五百万呢!”高海涛舔了舔嘴唇,五百万啊,要是他知情,这五百万就到兜里了! “哪个大佬?”许薇面色慎重许多,她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在观察室的警员就立即去找上边领导。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放出消息的人叫鬣狗,是大佬身边的助手,人家经手的生意可比我做的要大多了,我这点不过是小打小闹。”高海涛有些不忿,他自己累死累活才赚那么一点,那些大佬给出的赏金都能抵他一年赚的了。 许薇又问了几个情况,但高海涛回答不出来,他也是偶然才得知这个悬赏,能解决悬赏的人必定不会是他这种做一个地下赌场的人,毕竟地下赌场也有多种分类,有的在市中心开办,专门给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开的,有的开赌场只不过是个幌子。 想着想着,高海涛还觉得自己委屈,他不过做一些老百姓的生意,怎么就被掀摊子了? * 安陵小区又不见了一个小孩子,接到报案的安国华沉思,怀疑犯罪嫌疑人就住在安陵小区,决定申请警犬协助。 “出任务了,九月。”贺莹莹过来牵九月,神色不大好,忧心忡忡的,时不时还担心的看她。 九月都习惯了,道上有人盯她的事儿很少人知道,康任平、许薇等等几个警员,训导员当中也就刘毅还有贺莹莹了解内情。 他们都怕九月出任务遭遇不测。 安陵小区是个中低档小区,而且还没有彻底完工,还有几栋大楼正在修建,声音很大。绿化、各种设施都不完善,这儿一大块空地,那儿一片矮树林。 九月下了车,心想,售卖楼房时说的商铺齐全实际只有一个小商店,这算不算诈骗? “我们接到报案,失踪的小孩叫石文武,男孩,五岁,当时正跟爷爷下楼玩,他爷爷还带着几个月大的孙女,给孙女擦汗喂水之后,突然发现石文武不见了。起初只是以为石文武贪玩,跑去了游乐设施那边玩,后面没找到,又去沙地看看,也没见人,随后报警。”李娜娜言简意赅地说道,“警犬们的任务就是搜查石文武还在不在小区里。” “这一片监控不行,物业又推诿扯皮,所以靠人力去查找不现实。”安国华抬头,视线在几栋大楼扫过,阳光刺眼,某个高层还折射出光芒,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那里,然后收回目光。 五条警犬全部出动,轮流嗅闻了属于石文武的衣服,片刻后,九月最先动了。 她能闻到石文武逗留最久的地方有几个地方,一处是滑滑梯,一处是沙地,剩下的那个地方——她带着警员们来到门前,是石文武的家。 “警犬在执行公务,请你们理解,我们要进门搜一搜。”安国华在一旁解释,石文武虽然是在楼下失踪,可也难保石文武可能藏在家里。 九月进去绕了一圈,没发现石文武,于是准备出门,门一关,阻隔了石家人吵架的声音。 再次下楼,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安国华跟在她身后,挑眉,“1栋?”死亡的刘丽娟以及林安心、林安宁藏尸地就是1栋。 一栋气味复杂,九月走走停停,必须时刻调整才能追踪到那一丝很浅很淡的气味。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11楼层打开,九月出去在11层搜了一圈,这里没有嗅到石文武的味道,于是只能返回电梯。 跟刑警查案一样,警犬们也是逐个排查。 等到了最高层20层,九月忽然闻到了石文武的气味,她带着人走出来,径直停在1-2009,有很刺鼻的味道! 鲜血的腥味异常浓重。 九月趴下示意,不用贺莹莹说,安国华便已经拿出枪支,闪身到侧边,齐瑞欣上前,拿出铁丝撬锁,“咔哒”一声,门一开,安国华一马当先挡在最前面。 正对着的门口的客厅被精心布置,失踪的石文武穿着红色裙子,双手双脚被捆绑,整个人吊在杆子上。让人震惊的是,他的眼睛被挖下来,眼眶位置空洞异常。 见到石文武的第一眼,九月就被他身上的漩涡带进预见画面中。 【他独自呆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他的哀嚎,墙上的钟表显示时间到了凌晨十二点,门被推开,一个斯文阴郁的青年推门进来,“有人欢迎我回家就是不一样,瞧,我都不觉得孤独了。”】 【石文武的尸体被门口的微风吹动,似是在回应。】 第38章 车祸死亡的连环凶手 特训 一栋东门, 一个戴着口罩的青年快速推门而出,警察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没关系,最宝贵的他已经得到了。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瓶子, 那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眼珠子。 他开上自己的车, 汇入车流, 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大道上。 1-2009内, 安国华率先带人排查每一个房间,九月紧紧跟在他身侧,就是怕藏匿的凶手暴起伤人。 这里气味混杂, 她一时间也确定不了有没有人藏身于此, 毕竟这里到处都是一种人的体味。 “厨房安全。” “卧室安全。” “书房安全。” 贺莹莹与李娜娜已经救下了石文武,安国华快速说道:“用警车送他去医院,救护车来不及了。通知法医还有痕检过来, 齐瑞欣, 你立即回局里调查这个户主的所有情况。”衣柜里只有男装, 这一户大概率只有一个人住。 这个房子很干净, 有种被日日打扫的洁净, 想到了卧室里摆放的各种人体组织, 九月心说,希望能留下多一点痕迹。 卧室里透明的玻璃罐子成林, 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人体残肢,或是一对手掌, 或是一对眼珠子, 或是一对脚掌,挂大衣的落地架上还挂着一张男性人皮。这要是拿出去当密室逃脱,能吓死不少人。 都是同一栋楼发生的事情, 安国华就把案子联系起来思考,杀死刘丽娟的,会不会就是这个户主? 根据报告,林安心与林安宁是刘丽娟杀死的,凶器是一把菜刀,两个孩子指甲缝隙里有刘丽娟的皮肤碎屑,证明应该是挣扎过,可惜没逃脱掉。 刘丽娟,两个孩子,石文武,2009的户主,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这几起命案?现有的证据太少,不足以让他猜出来。 剩下四只警犬已经回市局,唯有九月被安国华留下,九月蹲坐,哪怕有些扛不住福尔马林的刺激气味,也依旧乖巧守在贺莹莹和剩余的刑警身边。 过了二十多分钟,李娜娜给安国华打了电话,“安队,石文武送到了医院,医生已经抢救了,生命暂无大碍,但他彻底失明了,情绪恐怕很不稳定,我们大概率无法从他身上得到凶手的信息。” 别说石文武受伤了,哪怕他好端端的,笔录也难做。一个五岁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知道了。”安国华挂了电话,低头问九月,“还有没有情况?” 九月摇了摇头。 法医与痕检到场,安国华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独自一人到通风口抽烟,一根烟完毕,齐瑞欣发来了资料。 他打开看,入目的证件照很夺目,像是现在流行的那种审美,叫什么来着?奶油小生? “宋斯昀,男,二十八岁,画家……”安国华一行行看过去,突然又有个电话,他一心二用,一边看一边接电话,“喂?” “安队,路口监控看见宋斯昀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牌是……”警员语气里满是懊恼,他们早一点,早一点就能抓住他了! “我调用二组的几人,你们负责调查路口监控,务必追踪出他去向。”宋斯昀杀的人绝对不止一个,关键是他杀了人还把尸体部位用福尔马林泡着,放在卧室里观看,这样的人心理扭曲,一旦安全了,极有可能再次犯案。 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 “哟,大壮,你怎么回来了?”远西村里,看着开白色奔驰车回来的青年,几个大爷凑上来,一边上手摸车标。 “你弟弟呢?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车咋就你自己开回来?你弟弟放心啊?哎呦喂这大车标我还是在手机里看过,真闪咧。” “你咋不让你弟多留几天,兄弟俩叙叙旧,总归是一家人,反正他爹妈也没了,你说说软话求求他,让他带你发达,你不就有钱了嘛!” 驾驶奔驰车的青年干脆下了车,一脸憨笑着让叔伯们上车开一开,并且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弟回去了,他就是来看看我,送我这台车,他说他准备去国外,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说着,他叹了叹气。 “我也不能这样扒着他不放啊,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他能这样想着我,我已经很感激他了。” 打着大葵扇的大爷劝他,“没事,你长了一张好脸,踏踏实实赚点钱,娶个媳妇过日子,也不差了。” 一众人安慰大壮,顺带踩两脚大壮的弟弟,说他没良心,亲生父母死了都不回来祭拜,现在还要去国外,把唯一的亲大哥丢下。 大壮听着,嘴角微笑一直都是那个弧度,只是眼底暗芒闪过,乌黑的眼珠子直往准备上车兜风的大爷身上凝视。 对着车窗,他摸了摸脸,皮肤发黄暗沉,嘴唇干燥起皮,头发又是乱糟糟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农村汉子——一个略微有点姿色的男人。 * 七月底,刘毅频繁去省厅开会,赶在七月最后两天,他在市局组织训导员们开了一次会议,标题:针对警犬能力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特训加训。 “刘总,这不是省厅警犬才有的特殊训练吗?还是现在革新,全省警犬都能去了?”王良疑惑地问,一般地区的警犬没有这种特训待遇。 “省厅警犬大队的总训导员步楷瑕向上级申请,让我们的警犬九月加入这一次八月份的特训,因为九月的优秀,领导们同意了,我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最终让上级同意,我们整个天阳市局的警犬都能够参与这一回的特训。”刘毅语气里有一分自豪,“整个南川省,也就我们天阳市局有这一份殊荣。” 五个训导员齐齐鼓掌,一个个与有荣焉,警犬们能去特训,本来就是对他们能力的认可,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怎么能不让人激动。 警犬们越过越好! 彭和州眼里闪过感激,追风的眼睛本不适合特训,可刘毅没把他落下,对他一视同仁,刘毅是个有责任心以及很善良的人。 “不过我们也不能一次性把五只警犬带走,毕竟市局这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警犬,再说了,黑米年纪大了,不适合一些极速的特训,追风眼睛残疾,有些刺激项目也不大合适,所以我考虑了一下,这两只警犬可以一前一后进行特训,毕竟市局不能一只警犬都没有,问隔壁市的部门借,也不能一借就借几回,麻烦。这是特训项目的日期,你们看一看。”刘毅把那份时间表一式五份,挨个分了一张。 “前边是偏向于陆地与山林训练,这一部分黑米能适应,所以追风就先留在市局,后半个月是高空和海上的训练,视野开阔,对追风友好,就让追风去,黑米回来。刚好省厅有些警犬也是这样安排的,到时候跟车去,也不耽误什么。”黑米高龄,再过一两年就要退役,身体支撑不了高空速降和海面救援这些项目。 “至于九月、茉莉还有黑壮,这三只就参与一个月,全程跟下来,训导员也要随行的,你们做好准备。大家有没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没有意见。”几人异口同声,本来能去特训就是意外之喜,沾了九月的光,还能有什么不满? 刘毅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行,时间紧,咱们得先去省厅集合,追风晚些来,彭和州,追风那边你安抚安抚,我怕他多想。”警犬也是小孩子,小伙伴们离开,追风肯定焦虑不安。 “明白。” “今晚就收拾东西,记得带齐。” 散会之后,训导员们来到犬舍跟警犬们表达喜悦之情,贺莹莹高高兴兴与九月玩拍掌游戏,习荔无可奈何地给黑壮开了个罐头加餐,王良轻轻柔柔替半梦半醒的黑米盖好毛毯,秦振州眉开眼笑地夹着嗓子哄茉莉,彭和州温声细语地安慰即将独自留在这里半个月的追风。 刘毅站在暖光灯下,其乐融融的氛围让他露出慈祥的笑意,他看向了九月,眼中流淌出喜爱的神色,九月可真是个福星,才来了市局一年就给警犬大队带来了变化,真好啊! * 九月对于特训很好奇,问过其他警犬,但他们也不知情,毕竟都没有去过。 于是她只能耐着性子,又咬了咬玩具。 正跟省厅训导员聊天的贺莹莹捏了捏她的耳朵,低声说道:“九月,别又咬坏玩具。”她无奈地叹了叹气,也不知道带的几个玩具够不够九月玩一个月。 九月把耳朵闭起来,继续扑咬那只无辜的黑白小熊,她最喜欢撕咬玩具,每个月都要咬坏好几个玩具,布的、皮的都不能幸免,甚至是她的大狗窝也被她霍霍地不成样子,磨牙还有磨爪子时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反正别人送她的玩具还有窝都多着呢,要是哪天霍霍完了,她就让贺莹莹用她的奖金去买,足够买很多了。 “特训是跟军犬们一起,我们省厅十条警犬出动了八条,剩下两条高龄,今年就退役。” “难度大吗?”贺莹莹问。 “我也说不好,常规训练难度还好,一般都能适应,但是特别开设的项目就很难说,去年……” “九月。” “呜。”九月抬头看去,步楷瑕正大步走过来,片刻后就把手搭在她的头上,一副很喜欢的模样。 “怎么感觉你又长大了?爪子粗了点。”步楷瑕惊奇地说道。 “步总,你感觉没错,九月体型又大了些,肌肉更多了。”贺莹莹回答,九月经常不是上山就是下水,这种强度的锻炼隔三差五来一次,九月就变得更强。 “好狗狗。”步楷瑕乐呵呵的,拿起小熊逗九月,他眼角余光看见刘毅往这边来,便站起身,假模假样地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得安排你们上车咯。” 他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正好跟刘毅错开,刘毅瞥他背影一眼,那眼神中有股“跑那么快干什么”的鄙夷。 警犬们以及训导员们登上了军机,此行目的地在北方比较靠近海域的一个城市,既有高山密林,也近广阔海面,保证训练项目多样化。 两个半小时过后,飞机平稳降落在军用机场,九月上了接送车,头贴在窗边,看向远方的雪山,层层叠叠的高山被冰雪点缀,艳阳一照,形成了瑰丽无比的景色。 警犬们看得目不转睛,没来过北方的训导员同样如此,人与犬都这样,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这是暂时划分出来的营地,军事演习也在这一片。”警犬训练有部分就是跟军方合作的。 九月看什么都新鲜,穿着军装的军人、背带上写着“军犬”两个字的德牧犬、正在炒大锅饭的炊事兵…… “明天先进密林,进行为期六天的山林追踪以及方向感锻炼,然后就是搜救犬特有的雪山救援训练,缉毒犬特有的毒贩模拟训练……”九月认真听着,这个特训还真是大手笔,她已经开始期待了! 第二天,山地训练即将开始,参与的警犬分为几个大组,每一组都有十五只,除了南川省的警犬,还有别的省的警犬以及营地自带的军犬。 在密林入口,九月蓄势待发,密林里面的大型野兽提前被驱赶,她不会因为野生动物受伤。 军方负责此次特训,在营地中心有一个指挥中心,在靠近帐篷的一侧摆放着许多监视器,能清晰看见每一只犬的动向。 “都是好犬啊。”一个国字脸的男人赞叹,他肩章是两条金色细杠加三枚星徽,他就是此次军犬与警犬联合特训的最高负责人,江汉海,军衔上校。 “诶,23号监视器是哪一只犬?两次搜寻都遥遥领先。”看了大半天,有些异常突出的犬自然能被发现。 江汉海也看向了23号监视器,负责具体内容的人解释道:“23号……南川省天阳市的警犬,名字叫九月,功勋犬。擅长搜救以及缉毒,山林追踪的项目可是她的强项。” “不错。”江汉海赞了一句,下一刻却是话锋一转,“我们的军犬从小到大都在这一片活动,怎么在密林里展示的能力比不上南边来的警犬?要是回头上级问起来,脸上无光是一回事,领导们觉得我们懈怠又是一回事。” “是,我会督促军犬的训练。” 江汉海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一个话题,他的本意不是比较军犬和警犬,而是想让军犬训导员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注视着23号监视器,眼里流露出赞赏,这只警犬即将抓到遮掩严实的“逃犯”了! 山林的树木高大,厚厚的树冠遮住了阳光,让里面变得漆黑,密不透风,底下铺着的枯枝烂叶影响脚感,甚至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踩到小坑。 九月低头嗅闻,尾巴压低,作出攻击的姿态,随后不用助跑,高高一跃,精准落在一片掉落的树叶堆中。 “哗啦哗啦”,那堆树叶站起来了,他剥了剥挡住视线的叶子,露出脸,“我伪装的那么好都被找到了!” 正是参与任务的一个士兵,他脸上涂着几道油彩,往山里入口走去。 指挥中心,江汉海侧头,“这是第几个了?” “第五个。”这已经是九月找到的第五个“敌人”了,这些敌人躲藏得很隐蔽,可在九月看来,却像是无所遁形。 “刚才有两条犬经过了这里,没发现,偏偏她察觉到了。”一个中校补充说,“我们的士兵还是很出色的,能瞒过警犬军犬的鼻子,但犬类当中也有佼佼者,属于是双方优秀者的较量。” “嗅觉这么厉害。”除却嗅觉,体能也顶尖,奔袭半个小时依旧游刃有余,江汉海把九月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心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合作。 然而特训中的九月却不是这样认为,她的体能干不过在这里长大的军犬以及警犬,高原下,她每一次奔跑都会花费更多的体力,一天结束下来,她的腿酸得很,而本省的军犬和警犬们则是适应良好,还有空打闹呢! 不过她嗅觉无犬能敌,这是她巨大的优势。 * 八月六日,这不是个好日子,起码对于安国华来说是这样。 本市与邻市交接处的盘山公路发生了一起车祸,黑色奔驰车严重扭曲变形,主驾驶的男人下半身变成一摊泥,上半身也不大好,除了脸被石头与玻璃划伤,他的一双手被压碎。 不过他的脸依旧能让人辨认出他是谁。 犯下多起命案的安陵小区1-2009的户主,宋斯昀。 交警在处理这一起车祸时认出了他的脸,在系统上被通缉的连环杀人犯,紧接着,接到消息的安国华立即带着法医前来。 “宋斯昀是在逃离时出车祸?太急切了?”三组的一个警员小声嘀咕,他这个猜想大部分警员都认同。 目前的情况就是他们查案过程中发现了宋斯昀的罪行,打草惊蛇,宋斯昀开车逃离,途中因为太过于惊慌,不慎冲出围栏,掉下山崖撞在了石头上,所幸还有几棵树拦着,不然都没有人知道他死了。 安国华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虽然队员们的话有道理,可他还是觉得,宋斯昀没那么容易死。一个心思缜密,接连杀害几人的男人,会因为害怕导致开车失误? 他从前当卧底,那些毒贩也是丧心病狂,他们在逃脱的时候想的不是被抓,而是怎么样让敌人去死。 “怎么样?” “死因是失血过多,有些尸体铲不出来,我们采集了DNA……” “辛苦你们了。”安国华道谢,随后叹息,宋斯昀狡猾又心思缜密,家里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这会儿想要比对两人身份都做不到。 偏偏宋斯昀的父母都已经离世,他的祖父母以及外祖父母也不在了,至于更远一些的亲人查不到,想通过血脉关系反过来证明死者身份这一条行不通。 忽然,他脑内灵光一闪。 “齐瑞欣,回去调用九月。” “安队,九月不在市局,去了北边参加特训,得九月初才能回来。”齐瑞欣解释道,她倒是一下子猜出来安国华想要做什么,让九月帮着闻一闻气味?毕竟宋斯昀家里面有不少他的衣服,人闻不到,说不定警犬可以。 安国华右手成拳捶了捶左边的手掌心,忙起来把这个事情都忘了,“那等等。” * 八月中,九月全副武装登上直升飞机,她身边站着几只犬以及几位空降兵,今天的训练项目是高空速降。 风呜呜呜地吹着,九月伸脖子看了看下方的沙地,真高,但她不恐高。 “来,九月。”戴着头盔的空降兵把自己与九月绑在一起,一切准备就绪,他纵身一跃。极速坠落的时间也就几秒,空降兵沿着绳索到了地面,随后解开几个扣子,指着远方同样装备精良的敌人说道:“九月,上!” 光是速降到地面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制服敌人。九月不腿软,爆发力惊人的她在短时间内就靠近敌人,扑咬着他的手臂来回拉扯,下一秒,她松开嘴,调整姿势助跑几下,凭借着巨大的身形把面前的人撞飞出去。 在沙地上飞出一道滑痕的敌人伸手点了点头盔,旋即,他的头顶冒出一道喷射的蓝烟,代表他被捕。 “沙——”身姿矫健的德牧犬在他身上飞跃而过,奔赴下一个目标。 一天的训练下来,九月累得四肢发软,不过她已经算是状态很好的了,隔壁的警犬们一个个倒头就睡,呼噜声震天响。 天色昏沉沉,起风了。 指挥中心的气氛上一秒还是轻轻松松,下一刻却变得凝重。 方才因为犬只优秀而高兴的江汉海此刻黑了脸,像个煞神,脸上能滴出油墨,他沉声问道:“他们闲得慌去攀山?”虽然现在是八月份,还没有下雪,可有几座雪山积雪终年不化,很多来旅游的人就喜欢攀登雪山。 眼下传回来的消息就是,几个常年攀登雪山的人没有带导游,自己就上了山,结果因为方向感不大好,进入了雪崩区,遇上雪崩,被埋了三个,剩下那个运气好,逃过一劫,赶紧报警。 又因为当地警察局的警犬大部分都来特训,消息一层一层传入他们耳朵里。 “艺高人胆大,江上校别恼,我们是不是要出动搜救犬?” 江汉海“嗯”了一声,“让当地以及周围两省的搜救犬全部出动。”副官正准备下达指令,他又开口补充道:“等等,让九月也去,让我看看她的实战如何。” “江上校,九月是南边来的警犬,没有训练过雪山救援这种项目,让她去会不会强人所难。”有个军官提出疑问,雪山救援一般是本省内有雪山才会开设相应的救援项目,而这一个月的特训期也有雪山救援,但那得是几天后才开办。 换句话说,九月从来没有接触过雪山,直接让她去救援,恐怕…… “按我说的做。”江汉海说,他想要知道九月这只犬的潜力到哪里了? 大半夜被叫醒的九月一脸懵,同时不爽地叫了几声,把好些警犬都吵醒了,她有起床气,特别是刚刚睡着不久就得起来,脾气更大了。 贺莹莹安抚,“没事九月,我们有任务,被困者需要你,是很紧急的事。” 九月一听,深呼吸几下,起床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步步跟着走。 到了车前,贺莹莹把她交给了搜救人员,在一旁看着搜救人员给她穿戴装备。 “汪。”九月朝着贺莹莹叫了一声,她能感受到贺莹莹在平静面色下隐藏的不安,抬了抬爪子招手,轮到她安慰她的训导员。 第39章 雪山救援 分辨死者还是凶犯 哈巴依雪山海拔五千多米, 是北安省最高的雪山,山顶的积雪终年不化,吸引了大批游客前来冒险攀登。 大部分游客都在山下报了团,让导游带领, 只有那么一小撮人仗着经验足选择独自前往。 侥幸从雪崩区存活的何进升就属于那一小撮人, 他踉踉跄跄逃下来, 随后报警, 结果一直到救援人员到达也没有缓过神来,死里逃生,那股害怕的劲儿蔓延他的全身。 “我们需要人带路。” 何进升支支吾吾, 就是不肯答应, “我,我腿软走不动道,你们就往雪最多的地方搜, 肯定能找到的, 一定能找到的!”他像是在安慰自己, 重复了好几遍。 “雪最多的地方?山上都是雪, 我们是不是要把每一寸地方都铲一遍?”有救援人员刺了一句, 看不上这种菜还爱玩的人。 雪崩区不小, 他们不能每一处厚雪位置都检查,太过于浪费时间。集结已经花了五分钟, 而距离雪崩发生过去了十五分钟,通常雪崩后被埋者的黄金救援时间是十分钟, 超过十分钟之后生存率会断崖式下跌。 说句难听的, 现在上山哪怕能有所收获,大概率也只能找到一具尸体。 何进行不愿意,他们也不能强迫, 便只能转身往山上去。 到达了雪崩区,行动变得缓慢,先锋们探出安全区域,救援人员们才开始带着搜救犬行动。 搜救犬先是在这一片区域嗅闻,六只犬都没有收获,救援人员们才开始动手。 气温太低了,严重抑制了气味传播的速度以及范围,九月似乎能嗅到味道,但很快,那淡淡的味道就随着寒风消散,好似是她的错觉。 九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看其他救援的犬只都安静呆在一旁,她便也不动了,反正没啥头绪。 “这儿,有东西。”插信标的救援人员有所发现,那块地方被清理出来,果然是一个被埋者,但看样子,已经没气了。 九月靠近一些,又闻到了那股味道,有点熟悉,她以前大概闻到过……是什么呢? 她往风口的位置站,呜呜的风掀起雪粒子,打着在她的防风镜上,啪嗒啪嗒,那股气味愈发浓重,与脑中某种味道重合——她记起来了,是尿液! 巡逻时遇见随地大小便的男人,就是这股味道。九月顺着气味一路往上,气味的痕迹越来越清晰,直到她停住不动,就是这里! “汪汪汪!”黑暗中,正忙碌着把第一个死者拉出来的救援人员们齐齐抬头,这才看见一只搜救犬已经跑到斜坡去了。 见有人过来,九月在原地嗅闻一圈随后趴下。 “有情况。”风中,有小伙子大声叫喊,他拎着工具率先铲雪,才铲了几下,露出一个鼻子。得亏现在不是暴雪季,不然雪的厚度不会那么低。 “还有气,赶紧打电话通知山下。” 九月收回目光,这个男人身上出现了漩涡,原本他该埋藏在雪中,意识模糊地慢慢窒息。他被埋得不深,救援人员就在他附近,但因为不清楚具体位置,所以耽搁了时间,以至于错过了对他的救援。 但现在他得救了。 这里接近山顶,狂风呼啸,直升机无法到达,救援人员只能像上山那样,先把男人拖拽到半山腰,在风速较小的地方发放定位。直升机前来吊起这个被埋者,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山下,何进升上了车,“怎么样,谁活下来了?”他一连问了好几遍,奈何开车的人也不清楚。 救护车先一步到达,男人经过抢救,幸运的脱离了生命危险,何进升等候在外面,视线第一时间扫在被推出来的男人的脸上,随即眼里很是失望,这不是他的小舅子! 后面传来了消息,剩下最后被挖出来的才是他的小舅子,已经死了。他呆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迷茫、后悔、恐惧萦绕在心头,他的小舅子本来不会攀登雪山,是他一直劝他来,又保证安全下山,他老婆那边才松口,结果……偏偏出了意外。 他该怎么跟家里说这件事? * 回了营地,九月被带去洗澡,浑身都缓过来了,她精神才好点,上边可真是冷,僵得都不想动。 第二天,除了她,其他参与救援的犬只有的都没能按时起床,体能消耗过大。可九月像只没事狗一样,照常等待贺莹莹把她牵出去。还有一只搜救犬精力异常旺盛,熬夜上山又下山,一大早醒过来已经在犬舍里跳来跳去了,看得九月很是佩服。 “九月,江上校说等你醒了要见你,本来还说等到中午呢,结果你这会儿醒了,我们要不要过去?”贺莹莹以商量的口吻问道:“你觉得如何?” 其实贺莹莹有些紧张,毕竟没见过上校级别的军官,她瞅了瞅淡定点头的九月,愣是从她身上看见了从容不迫的气度。 “传点淡定给我。”贺莹莹双手手掌心向上,九月一副无奈的神情,坐下把两只大爪子搭在她掌心,“呜呜汪。” “走走走,现在就去。”早结束早松弛。 “我还以为要中午才能看见你们。”江汉海先是盯着贺莹莹看了一会儿,见她冷静自如,很是满意。再看向地上正襟危坐的警犬,眼里的赞赏压根儿遮掩不住,亦或是说,他根本没想着遮遮掩掩。 军人光明磊落,保家卫国,警犬亦是英姿飒爽,救民安邦。 江汉海最欣赏强者,甭管是人还是犬。 “几岁了,有什么爱好?平时都吃些什么?执行任务难不难?喜不喜欢我们北安省?”江汉海粗噶着嗓子问,“想不想留在我们北安省生活?想不想当军犬?” 图穷匕见。 军犬?九月歪着脑袋想了想,当军犬执行特定任务比较多,没什么自由诶?她摇摇头,表示拒绝,现在这份警犬的职位她很满意,不打算换啦! 贺莹莹微微松了一口气,江汉海略有失望,不过没有强求,“好吧。” 见他没事再问了,九月在门口转圈圈,贺莹莹解释,“这是想要出去参与训练,九月很要强的,不肯落后一步。” 目前的训练是九月排位第一,她肯定要捍卫这个宝座! “去吧。” * 临近特训后半程,九月新交的好朋狗依依不舍地跟她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虎妞是一只串串,外表接近德牧犬,但又不完全像,九月瞧了瞧她,安慰道:“我也不知道,但别急,我们训导员加了联系方式,有机会我跟训导员说,她会给你打视频的。” “那你一定要求训导员喔。”虎妞说,九月再三保证,她才沉沉睡去。 八月的最后一天,特训结束了,为了嘉奖坚持不懈的犬只以及参与训练的各部门人员,指挥中心特意举办了一场宴会。 在宴会开始之前,江汉海上台讲话,随后颁发优秀犬只的奖状还有礼品,“……荣获第一的是来自南川省天阳市局的警犬九月,第二的是北安省……” 九月气昂昂地上台,一坐下就昂首挺胸,颇为得意,军犬警犬混在一起打分,她可是赢过了许多狗狗呢!可以允许骄傲一下! 礼品很简单,类似于四五十年前的那种搪瓷杯、搪瓷盆,还有五块白花花的棉毛巾,都是实用的物件。 九月往旁边看了看,第二名的军犬礼品比她少点,毛巾只有三块。 “靠近一点,三二一。”获奖犬只加上训导员们与领导们合影留念,最后又是所有与会人员一起照相,忙碌了好一通。 等颁发完奖状,九月才吃上了自助餐,贺莹莹忙前忙后,给她拿大骨头舀羊奶,“北安省的羊奶有名,是不是很好喝?我还给你买了好几箱,到时候带回去,咱们慢慢喝。” 本地产的羊奶就是不同,九月把头埋进盆里,再次抬起来时嘴边都白了一圈,这羊奶好鲜甜浓郁,香香的,怎么喝都喝不够。 九月一号当天,她们又乘坐军机飞回了南川省,途中步楷瑕的目光频频扫向九月,其中惋惜不言而喻。最近省厅的警犬又得到了补充,他再开口要九月就不大合适。 可惜呀! “还是天阳市好,自在。” “自己家嘛,去别人那里总觉得拘谨。尤其是军人那么多,走几步遇见一个,我光是看着都紧张了。” 训导员们说说笑笑,才进市局大门口不久,就见一个熟人急匆匆过来,“刘总,贺训导,我们安队长想要借用九月。” “现在吗?”刘毅问,见李娜娜连连点头,他也不多问,看向贺莹莹说道:“莹莹,你带上九月跟着娜娜去吧,快些。” 这么着急,应该是大案子吧? 与刘毅有着同样疑惑的贺莹莹问出了这个问题,李娜娜边走边解释,“安陵小区出了个连环杀人犯,我们去查案子时被他逃了,等他再出现,出车祸死了。本来案子就该这样结案,但是安队一直压着,他说总觉得有疑点,但是这个案子属于案中案,里头有两个死者的父母把这件事发到了网上,引起了公众热议,上边领导们都催促尽快结案,你说,我们能不急吗?” 一旦涉及到舆论,警方压力就会倍增,多少双眼睛盯着,案子要尽早结案,不然公众会对警方能力产生怀疑,上边的领导们也会质疑天阳市局刑警的本事。 领导们给安国华上了一两次压力,都是支队长康任平在前边顶着,不过康支队也说了,要是安国华有把握还好,要是没把握,把他耍了,不用领导们训斥,他就得把安国华吊起来骂一顿。 后面就没人催了。 可安国华急得嘴上生泡,下面的警员们也不好过,齐瑞欣就给李娜娜下了命令,九月如果回来了,第一时间带去停尸间。 宋斯昀的尸体经过尸检,被法医缝合后推入了停尸间。因为他没有亲人,倒也没有人来催着要把他领走火化,算是唯一一个好消息。 “那要九月干什么呢?”贺莹莹问,这犯人都死翘翘了,还需要警犬做甚? “我们拿了几件宋斯昀的衣服,需要九月闻一闻,然后再对比尸体,看看是否是同一个人。”李娜娜拿出几袋分开装的衣服,她虽然不理解,但对于安国华的嘱咐还是记得很清楚。 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一开,是安国华,身后还跟着齐瑞欣等几个警员。 “怎么样?”安国华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想到底正不正确。 “还没开始呢安队。”李娜娜不敢耽搁,快速把衣服递到九月面前。 九月仔仔细细把每一件衣物都嗅闻一遍,上边气味有些多,体味、洗衣液、沐浴露、指甲油、福尔马林,她闻了两三遍,然后才起身往停尸房走去,面目帅气但眉眼依稀看得出憨态的男人安静躺在那里,她低下头闻了几遍。 是个很有挑战性的任务。九月边闻边想。 男人身上的体味散得差不多了,但是依稀还能捕捉到一丝,她静下心比对,经过一个月特训之后,她愈发会使用自己的嗅觉,简直是得心应手。 “九月,他身上的味道和这些衣服一样吗?是,不是。”安国华蹲在一旁,眼神中带着点期待与紧张。 很快,九月给出了答案。 “不是,不是?”一个警员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这个死者居然不是宋斯昀? 他们都以为宋斯昀死了,结果这个死者不是凶手,那他是谁?宋斯昀又在哪里? 安国华站起身,激动地双手握成拳在空中挥了一下,“我就知道,一个心思细腻的凶手,怎么可能在开车的时候踩错踏板?召集组员,我们开会!” * 朝尾市是个四线城市,不发达,村落比较多。村子里的大妈们喜欢凑在一起说闲话,东家的婆媳不和,西家的小子不上学进厂打工去了,还有已经说了一个来月依旧被她们翻来覆去提起的何家小子。 “你们说何大壮怎么一天到晚呆在家里?连地里都不去了。” “说是他弟也要走了,本来他家里就没人,有个血缘关系的弟弟也要移民国外,他不难受?” “我觉得这是一回事,另外一回事可能是占不到便宜了,你们想一想,老何和魏芬芳在的时候,一天天念叨着想要把小儿子找回来,我看他们就是看家里穷,大壮娶不上媳妇,就想让送出去的那个帮扶家里。” “那户人家能同意?”有个大娘摇摇头,“他们把孩子送出去时我在场咧,那户人家富贵得很,开的车都是什么什么斯,穿得也讲究,皮鞋西装裙子,听说还给了二十万给何家,一口价买断。” 二十万呐,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二十万,老值钱了!都能买好几套房子了,谁不眼红?儿子多的人家只恨看上的不是他家儿子,送一个出去换二十万,无本的买卖。 就因为卖儿子的这个钱,何家红红火火了一段时间,还做起了生意,可惜大概是没那个富贵命,老何被人做局,钱都赔光光,又回到了以前那种穷苦的日子,老何他妈急火攻心,没几个月就死了。 入奢易出奢难,老何和魏芬芳也顶不住这种日子,经常郁郁寡欢,地也不去种,钱也不挣,就那么稀里糊涂过了好几年,又想起过好日子的小儿子,想要去找他联络感情。 哪儿知一到地儿打听才发现,那家子早就搬走了,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见没了希望,两人心气不在,一前一后就病死了,只剩下何大壮这个孩子孤零零的,靠着叔伯给口饭吃长大。 何大壮就这么混到十六岁,书不读了,出去挣钱,一直到二十四岁,他那个被送出去的弟弟找过来了,还给何大壮买了不少好东西,直接让何大壮滋润起来。 这事儿在四年前可是何家沟的大新闻,到现在大娘婶子们都记得何大壮弟弟开得车那叫一个贵,奔驰车,她们这里哪儿有人开这么贵的车? “要我说何大壮是个傻的,那家人没了,他不紧紧扒着他弟弟等什么呢?他弟弟有钱,他这个当哥哥的能沾到光……诶你捅我干什么?”正说得兴起的大娘不乐意,想要发火,却见一众人都静默了声,她顺着她们躲藏视线看过去,见何大壮从拐角出来,也不知听见了多少。 “哟大壮,出门买菜啊?” “几天没见你,觉着你白了,看着更像俊小伙了,想不想成家?婶子这里有个好女孩,也就年纪大点,三十了,还带个女儿,你看咋样,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何大壮唇边扯出来的笑有些僵,回她,“不用了荷花婶子,我这样的条件,哪里配得上。” “你现在都有车了,就是那屋子旧了点,不过她应该不介意,有个家两个人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等你们结婚,一起努力着,你看可好不好?不是婶子说你,你家里没个人帮扶着,有个女人看得上已经很好了,挑挑拣拣最后把自己耽误,多不好。” 村子里二十八岁一准儿是年纪大,说亲都不好说。 “不必了婶子,我过段时间又要出去打散工。”何大壮先是婉拒,接着恍似不经意地提起,“我先前是在天阳市打工,过几天就该回去了。” “诶呦喂你个傻小子,天阳市安陵小区的大案子都上新闻了,你怎么敢还去那里,多危险呐,连环杀人犯,想想就害怕。” “都过去那么久了,警方应该抓住凶手了吧?”何大壮轻声问道。 “这哪儿知道,反正听说那个凶手很凶残,又是什么高智商罪犯,你可是何家三代单传,这要是出了事,对得起你爹妈吗?” 大娘大婶们七嘴八舌劝说他,何大壮这才惋惜般挠了挠头说道:“我听奶奶婶子们的,不去了,就在村里讨生活。” “这才对嘛!” * 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安国华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稍稍松一些,他组织警员开会定下勘查的方向之后,先给康任平报告了这个案子的情况。 康任平盯着安国华两分钟,随后摆摆手,“去吧,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绳之以法,上边领导给予的压力我会给你挡回去。案子结了之后,我给你请功。” “是,康队!”安国华立正应声,马不停蹄出了办公室。 康任平本来要跟一中队的一个案子,这会儿却是迟了点才去找一中队的警员,他给几个关心此事的上级都打了电话,告知案件进度,顺便展示自己的眼光,“王局,怎么样,安国华真是厉害吧?能发现细微的不对,抗住方方面面的质疑硬是找到办法排除了死者是凶手,还有九月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案件不至于变成冤假错案……都是我发掘的人才啊。” “啪!”王局干净利落挂掉了电话。 一阵孤独寂寞忽然涌上心头,康任平康支队只能寂寥地出门,“下次再炫耀。” 接下来的十来天,安国华等人围绕宋斯昀调查,他们首先要确定这个与宋斯昀长相有八九分相似的男人到底是谁?他认不认识宋斯昀?出车祸是巧合吗? 凶手真是狡猾! 齐瑞欣带着警员李娜娜来到宋斯昀旧时居住过的地方,位于省城南兴的高档别墅区,一套别墅大约几千万,后面宋父做生意失败,一家人就卖掉别墅搬去了小平层。 她们两个到这里是想着能不能在这边找到宋斯昀与那个相似男人的关系,毕竟也许有认识宋父宋母的人会知道一些内情。 但运气很差,走访好几家人都没有任何收获,有一家的女主人跟宋母相熟,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组长,剩下最后一家了。”李娜娜指了指别墅的门牌,刚才她看群里同事们发的消息,他们去安陵小区走访也没查出什么,宋斯昀根本不和邻居们来往,也很少下楼。 “我跟于笙桦交情一般般,在她搬出思翰之后就更加没什么来往,她的家事我还真是不清楚。”雍容的女人靠在沙发上,微微一笑,“两位警官不用再问。” 如果宋瀚文依旧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那她与于笙桦就会是天天一起喝下午茶做美容的好朋友,但谁让他们破产了呢? 齐瑞欣失望,却仍旧不死心地再问,“那你知不知道,当年在宋家做工的保姆司机的去向?”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第五遍了,前面四家都不知情。 女人有些讶然,没想到她们还要找宋家的保姆,他们家这是犯什么事了?查得这么彻底? “我家里其中一个做饭的保姆当年在宋家工作过,阿蓉,你去叫赵姨出来。” 齐瑞欣与李娜娜看去,赵姨从厨房出来,约莫四五十的样子,穿着利索,等听闻了事情原委后,沉思片刻说道:“我听过宋先生与宋夫人吵架,当时宋夫人还骂宋先生,说他不能生什么的,又说抱养的不亲,至于再多的,我也不晓得。” 不能生,抱养?齐瑞欣和李娜娜相互对视一眼,一开始调查的方向是那个男人是宋家遗落在外的孩子,可如果赵姨的话属实,那就意味着,宋斯昀不是宋家亲生的。如果能查到宋瀚文还有于笙桦从哪里抱养他,或许能直接解开很多谜团。 “那你知道,他们从哪里抱养到宋斯昀的吗?” “这个我哪里清楚。”赵姨摇了摇头,“不过我之前听一个老保姆说过,宋家搬过家,从前住在文星别墅区,你们去那儿也许能知道一些事儿。” 等再问了几个问题,两人就告辞,开车直奔文星别墅区。 第40章 追查 双胞胎 文星别墅区比不上思翰别墅区那么精致昂贵, 但这里不似思翰那般冷清,来往的人碰见了都会停下来聊一聊,看上去人情味更足。 齐瑞欣本以为找到线索要很久,谁知一下车询问了门口的保安, 立即有了收获。 一个四十多岁的健壮保安探出头, “你说那家人?他们孩子的确不是亲生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住东区108的住户宋家搬走没几年, 忽然有一男一女来找他们, 我问他们什么事,他们说来找儿子,又说他们生的小儿子给了宋家养。”保安显然很爱八卦热闹, 不等齐瑞欣再问, 又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说道:“这还不止呢,我说宋家搬走,不知搬去哪儿了之后, 他们两个就开始相互埋怨, 女的说就该早一点找过来, 男的说人家肯定防着他们。忒不讲究了, 当着我们的面就开始吵起来, 还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下。” “这一通扯, 又说到了宋家给了他们二十万买断关系,啧啧, 二十万啊,这一个孩子可真是值钱。”保安咋舌, 不理解, “你说有钱人是不是不把钱当钱?一个不是自己家的孩子,竟然舍得用二十万去买,疯了吧!这图啥啊, 那么有钱,听说有什么试管可以做,咋不做那个。” 谁知道呢?或许是求子心切,又或者是不想孩子的亲生父母找上门。 “那对男女有没有说来自哪里?”齐瑞欣抑制着雀跃问,只要找到了那对男女,也许就能知道死者与宋斯昀之间的事儿了! “我想一下,太久远,都记不清了。”保安挠了挠头,他当时光注意一个孩子二十万这件事上了,对于这一男一女倒是没有过多的关注。 齐瑞欣与李娜娜也不急,让他慢慢想,越急反而脑子一片空白。 “他们说一路从朝尾市过来的,朝尾市什么县?” 李娜娜脱口而出,“复安县?后面改成了复安区。”那是她家乡,县改为区的事她记得清楚。 “诶对对对,就是复安县,你这么说我就都想起来了,那个女的说他们两个是复安县复乡镇何家沟来的,坐车坐了很久,哪儿知人家一早搬走,我看就是生怕被他们赖上。”别说,这么看那宋家的人还真是精明,要是没有搬走,指定被那两口子缠上。 李娜娜在记笔录,另外一个保安插嘴,“嚯你别说,人家真是预料到了,你看看,才几年就找来了,这不是占便宜吗?舍不得孩子就别卖。不过我看他们就是想要有钱人的家产,什么舍不得孩子,不过是屁话。” 这话引起了共鸣,可不是,二十万花完了就来找儿子,咋地,还想人家再给二十万? 得到了何家沟的线索,安国华也没耽搁,马上打电话给朝尾市市局,请求他们提供何家沟所有村民的照片,一经对比,锁定了一个叫何大壮的男人,他跟宋斯昀极其相似,他怀疑这个就是车祸死者。 “三组全部人上车,我们去朝尾市!”已经站在门口的安国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跟齐瑞欣说道:“打个报告申请警犬协助,把九月带上,万一宋斯昀真的躲在何家沟,他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像这样的高智商罪犯,必定挣扎到底。 “是!” 一辆七人座的车,九月卧在中间,这里宽敞,最舒服了。 “陈浩,你讲一讲案情,咱们捋一捋。”副驾驶的安国华说。 “好的安队。”陈浩清了清喉咙,“六月十六日,安陵小区的林镇与苏绣绣报案,林安心与林安宁失踪,两个孩子分别是十一岁与七岁,寻找未果。七月十日,同一个小区的租户刘丽娟的朋友报警,说联系不上她,我们到达现场,发现刘丽娟已经死亡,她家里的冰柜还冻着被杀害的林安心与林安宁,厨房的菜刀有两个孩子的鲜血和刘丽娟的指纹,通过法医尸检以及痕检,我们初步怀疑是刘丽娟杀死了林安心与林安宁。同时,在刘丽娟卧室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个不明指纹,疑似凶手留下的。” “七月二十二日,安陵小区又失踪了一个小男孩,石文武,安队怀疑是小区业主作案,出动警犬搜查,九月最终找到了犯罪嫌疑人,在1-2009中找到了双眼被挖走但是还存活的石文武,通过搜查,户主宋斯昀犯下多起案子,家中卧室、书房、客房、杂物房均找到了人类肢体,分别来自于八个不同的人,男女老少皆有。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动物的眼珠,猫、狗、鸟、兔子等等。” “通过指纹比对,确定刘丽娟卧室的指纹是宋斯昀留下。” “八月六日,在天阳市与朝尾市交接地界的盘山公路发生了一起车祸事故,司机当场死亡,他与宋斯昀长相相似,因为宋斯昀家里没有留下任何的dna信息,无法与死者做比对,当时我们以为他就是宋斯昀,可后来九月通过嗅闻,发觉他不是凶手,也就是说,真正的宋斯昀还在潜逃中。我们重新梳理调查案件,查出宋斯昀并非宋瀚文与于笙桦的亲生孩子,基于此推理,我们怀疑车祸死者极有可能为朝尾市复安区复乡镇何家沟的何大壮,是宋斯昀诱骗他换了身份。” 陈浩嘴皮子与脑子都灵光,不用看记录都能讲得头头是道,“722大案大致就是这样。” 之前的失踪案与刘丽娟杀人案不足以并案,是七月二十二日在宋斯昀家中发现了大量肢体加上他杀害刘丽娟与意图谋害石文武,最终几个案子并案调查,成立了722专案组,组长是康任平,副组长是安国华。 不过由于康任平手里有个大案子,所以722专案组实际上是由安国华拿主意。 “情况大家都了解了,有什么好的猜想可以自由发言,说不定就帮助破案了。”安国华说。 三组警员都等着齐瑞欣开口,齐瑞欣便也不客气,“按照我的猜测,如果宋斯昀犯下那么多案子又不甘心被抓,在自知暴露的情况下要么逃之夭夭,要么找个替罪羊。” “而这个替罪羊,很可能就是何大壮。” 众警员皆点了点头,假如他们把死者当成宋斯昀,就此定罪结案,那么真凶可能永远逍遥法外。 “何大壮也是二十八岁,而且跟宋斯昀生日就差着几日,我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是双胞胎。”李娜娜也开口了。 “宋斯昀还会在何家沟吗?万一他躲起来了怎么办?”何浩忧心忡忡,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可不能让他继续犯案。 “我已经联系了朝尾市市局,让他们确认何大壮还在何家沟。如果在,把通往何家沟的公路、山路都派人把守,这次我们两市联合抓捕。如果不在,这个案子恐怕还有得磨。”安国华蹙眉说,“但我倾向于他在何家沟。” “为什么,安队?”众人都很信服安国华,觉得他查案子颇有一手。 “一个连环杀人犯,费尽心思玩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他还会躲起来吗?以他这样狂妄自大的性格,肯定以为自己不会暴露,进而用何大壮的身份继续生活。他要是躲起来,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有问题?” 九月也跟着点头,不禁细想,安国华缉毒警出身,而后才转为刑警,但是感觉他对心理学还蛮精通的,讲得头头是道。 车子一路往朝尾市去,而接到消息的朝尾市局已经立即行动起来,等确定何大壮这个人一直在何家沟,市局便把那些路口都让交警与刑警看管,确保何大壮不会逃离。 主持这个行动的是朝尾市局的支队长潘驰闻,下边的两个中队长也来了,务必要把宋斯昀一举抓获。 一个中队长对潘驰闻说道:“队长,天阳市局就舍得这样把功劳分给我们?”722大案他们也有所耳闻,要是能够亲手抓捕宋斯昀,肯定能记上一笔,以此升职加薪也未尝不可能。 “抓获犯人是第一要务,立功才是第二。”潘驰闻点了一根烟,“要是抓不到,谈何立功?只能说这位安队长是个人精,而且在捞功劳这件事上心眼子比较少。”先入为主,他对安国华就有了好印象。 如果安国华想要一举惊人,带领几个组员就抓拿宋斯昀,他大可以不通知朝尾市局,这样做的确可以占独一份儿的功劳,但会有巨大风险。 一辆七人座的车停在朝尾市局的门口,潘驰闻迎了出去,接待安国华,“在市局暂时歇息吧,我顺便把情况给你们说一说。阿丽,给安队长他们上茶。” “好。”安国华等人坐下,见潘驰闻看着九月,“不能带警犬吗?” 潘驰闻摆摆手,“不是,只是觉得这只警犬眼熟。”按理说德牧犬长得都差不多,他不该有这种印象。 想着想着,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名字,“她是不是九月?”他在系统上见过她的获奖照片,难怪会觉得熟悉。 “是。”安国华笑着说。 九月摇了摇尾巴,低头喝水,在潘驰闻解释部署时她也认真在听。 “何家沟附近已经全部封锁起来,保证不会让宋斯昀有机会逃脱,至于具体的操作,我觉得让村长利用借口把他引出来这个方法会更好,这样他难以携带杀伤力比较大的武器。”潘驰闻说,他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但凡有警员因此受伤,那都是他的责任。 “可以,根据我们的调查以及分析,宋斯昀极其自负,倘若在何大壮家里把他惊动了,他可能会反抗激烈。”安国华说,而且万一那么不凑巧,强攻的时候他家里还有串门的人,岂不是给了他人质? 一行人设定好方案,话不多说,立即前往何家沟。 何家沟里,大喇叭正在循环播放村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各家三十岁以下在家的娃娃快点到村尾水井集合,几位老人的苞米装起来了,搬不动,青壮年来帮帮忙。在家的赶紧过来,别耽搁了。” 村里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不计较这些的。 宋斯昀本想当作没听见,可奈何有好事的人来敲门,“大壮大壮,在不在家?起床了没?去帮帮忙,你年轻力壮,正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快点快点,这可是你表现的机会,使出劲儿,保管那些大姨们对你满意,给你介绍对象。” “来了。”他压抑着自己的不耐,给出一个憨憨的笑容,“菊红婶子,我正准备去,等我关个门。”村里怎么破事那么多?今天帮这个抬水,明天帮那个搬货,他手掌心都起茧子了! 菊红还在絮絮叨叨,“这就对了,你们年轻人该是多干活,勤勤恳恳才能说个媳妇,一天到晚懒在家里,身上都长毛了。也不知手机有什么好玩的,一天到晚捧着看,再这样下午,眼睛都坏了,近视就是看手机看出来的。” “诶。”宋斯昀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心头烦躁得很,他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很快他就能离开这个穷乡僻壤。 昨天他的通缉令就已经撤销了,想必是那些警察把何大壮当成了他,觉得破了案子。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松快不少,再过几日,等风平浪静之后他就去别的市,一个多月没动刀子,手痒了。 可正当他幻想着柔弱者向他求饶的时候,一股劲风扑在他身后,“别动,老实点。”伺机而动的九月稳稳压在他的后背上,如泰山压顶。 “噗”,宋斯昀的脸与泥土地面摩擦,让他的胃部瞬间不舒服地涌动起来。 田地头,几个村民都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谁啊?怎么把大壮按着?” “宋斯昀?”安国华一双手像老虎钳,紧紧绞着宋斯昀,“东躲西藏,让我们好找。” 警察!他们怎么找到他的?! 尽管事情超脱了控制,可宋斯昀断然不肯承认,他脑子急转,还在想后续脱罪的办法,嘴上却先一步,否认道:“什么宋斯昀?我是何大壮,宋斯昀是我弟弟,你们把我两兄弟搞混了!” “搞混?”安国华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搞没搞混不是你说了算的,跟我们回去,你就知道你自己是谁了。”还敢抵赖! 宋斯昀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试过被这样对待,自尊都被踩在脚下,还被他一直看不上的下等人看笑话。他气狠了,又想着维持何大壮老实巴交的人设,只能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你们,你们倒是说我犯了什么事?我,我在村里都没怎么出过门,不信你们问一问他们,菊红婶子,大魏叔,你们替我说句话啊。” “不对啊,大壮有工作的,这几个月日日去干活。” “对啊,而且他弟弟回来的时候他不是出去了,也有大半天呢。这一个多月反倒没见他出去了,奇怪。” “啥弟弟啊,你没听警察说嘛,这个是宋斯昀,不是大壮。欸奇了怪了,我们都认不出来,警察怎么认出来的?” 这个问题,宋斯昀也很好奇。 直到被带回警察局,押在审讯室里,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羽毛挠着心,让他坐立不安。警察识破他了?神探? 那他会不会因此坐牢?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开口审问的是天阳市局的齐瑞欣,旁边坐着安国华与潘驰闻,至于其他人,则是在隔壁的观察室看。 宋斯昀心理素质极佳,安国华必须亲自审讯才放心。 “何大壮,男,28岁,家住朝尾市复安区复乡镇何家沟……你们到底为什么抓我?我不是宋斯昀,他都准备出国了。”宋斯昀叹气,话说到这里,他倒是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地问道:“该不会就是他犯事,所以准备逃出国吧?” 瞧瞧这半分不露的样子,要不是他们肯定这是宋斯昀,只怕都要被他忽悠过去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要出国?”既然宋斯昀不愿意配合,安国华干脆不逼他,顺着他的话说,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漏洞。 “八月六日早上,他到村里找我,说带我出去兜兜风,后面我就跟他去了,一起吃了个饭。他跟我说他爸妈已经不在,在这里呆着没意思,就买票出国定居,我心想他要走,劝了几句,让他就留在本地生活,毕竟他还有房子,可他说没意思,预备把房子卖了。不过他对我这个哥哥还算好,喏,我家那台他用过的奔驰就送我了,最后的礼物。”宋斯昀回忆,他这套说辞是刚刚想出来的,奔驰车原本偷偷摸摸买的,不在他名下,但他故意这样说。 宋斯昀用过的车送给他,车上有他的指纹也正常。 “据我们所知,你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为什么他临走之前还特意跟你吃饭,送你车?”安国华问道,他的视线落在面前凶犯的手上,他的十根手指头纤细白皙,大小均匀,指腹是粉嫩的,压根儿不可能是村里干农活的汉子能养出来的。 而刚刚,他们已经提取了指纹作为比对。 “我们其实感情还挺好。”宋斯昀叹了叹气,“我的爸妈不在了,他的爸妈也接连去世,而我们又是双胞胎,亲兄弟,这联系上了总归是一个亲人。”说着,他的眉毛抖了抖并且有些下压。 “那照你这么说,你打工的间隙应该也会去你哥家里吧?何家沟偏远,天阳市可不一样,两兄弟时常聚一聚,不至于感到孤单。” “经常去,有时间我弟弟还让我帮他看家门,他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我都摸过。”宋斯昀点点头。他看过很多与刑事案件有关的书与视频,知道警方提取了他的指纹,自然不会漏了这个话锋。 “那你跟安陵小区的业主们熟悉吗?” “不熟悉。”宋斯昀说,这个倒是真话,他倒是想要撒谎,可他本人都冷冷淡淡,何大壮会跟他的邻居们维持好关系,怎么可能! “七月十三日你在哪里?”安国华话锋一转。 这跟七月十三日有什么关系?宋斯昀摸不准这句话背后有没有陷阱,没有轻易开口,斟酌着说道:“在家里,我弟那个时候说要给我介绍一份工作,还给我发了钱,让我呆在家里潇洒。” “笃笃”,门被敲了两下,一个警员拿着一份文件进来放在桌面上,“潘支队,安队长,对比结果出来了。” 潘驰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不掺和安国华的审讯,安国华便拿起报告看了一眼,随后啧了一声,“人会撒谎,但是证据不会。” “你既然说那天在家,那这个监控录像是怎么回事?”随着安国华的话,齐瑞欣把一个视频点出来,画面中是一家汽车修理厂,与他面容相似的男人正在拿着千斤顶忙忙碌碌。 右上角还有时间,七月十三日上午十点十分。 宋斯昀的嘴唇蓦地抿紧,何大壮这个该死的蠢货,一边拿着他的钱一边不听他的话! 现在怎么圆? 他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所幸越急脑子越灵活,“我,我撒谎了,我怕你们跟我弟说这个事,他会生气。” “也就是说,你的的确确去过这个宏兴修理厂工作,对吧?” “嗯。”宋斯昀应完,忽然察觉到不对——不,他不该这样回答,要是警方用指纹对比,就会发现端倪。 旋即,他又忐忑不安地祈祷,希望警方找不到证据。 “你去过修理厂,那为什么那里的工具与你的指纹匹配不上,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你的指纹会在刘丽娟卧室的床头柜上?据我们所知,刘丽娟死亡的那两天,你正在一家大排档吃宵夜,又因为喝醉与人打架进了派出所,蹲了两天才出来。”安国华沉着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想再多的谎话欺骗警方,殊不知只要有一个地方对不上,你的马脚就漏出来了。” “你到底是何大壮,还是宋斯昀?” “你说你跟业主们不熟悉,都能进她家了还叫不熟悉?何大壮的手机里没有刘丽娟的联系方式,倒是宋斯昀的手机里有,可留下指纹的不是宋斯昀,而是你何大壮?真是奇怪。”见宋斯昀有些扛不住了,安国华继续说道:“在何大壮蹲派出所的那两天,你还拿了几个快递,纸箱子被守门的保安捡回去,我们运气很好,在上面的一处透明胶带提取到了你的指纹,跟你的匹配结果百分百一致。” 宋斯昀低头,身上弥漫着一股挫败感,他自认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漏洞百出,随便一个证据都足以拆穿他。 “抬起头,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安国华敲了敲桌子,他们可真不容易,他还特意从二组调人来帮助调查,从宋斯昀与何大壮两个人身上撕开突破口。宋斯昀这边遮掩得挺严实,倒是何大壮这个人,漏洞比较多,还好,他们的努力没白费。 宏兴修理厂比较大,一些修车工具要员工自带,而何大壮便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工具存放于修理厂。刚好能让警方提取到属于何大壮的指纹。 “我是宋斯昀。”终于,宋斯昀艰难地开口。 他的认罪让在场所有人以及一只警犬都松了一口气,九月心头轻快起来,犯人一旦肯配合,案子就离侦破不远了。 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安国华紧紧盯着宋斯昀的眼睛,“这么说,你承认你假扮成何大壮欺骗警方。” 宋斯昀避开那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再次回答道:“是。” 要撂了! 40-45 第41章 宋斯昀的交代(捉虫) 当街抢“小孩”…… “在你家里发现的八个人的肢体, 石文武身上的伤,刘丽娟的死——”顿了顿,安国华又加上一句,“何大壮的车祸, 还有林安心与林安宁的死, 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对不对?” “是, 也不是。”决定要招供之后,宋斯昀便不再演戏,他肩膀下沉, 靠在椅背上, 那种唯唯诺诺的形象消失,转而变得气定神闲。 一瞬间变了一个人,眉眼间的神态从容淡定, 宋斯昀笑了笑, “林安心和林安宁是刘丽娟杀的, 跟我没什么关系, 警察叔叔, 你可不要冤枉我。没做过的事, 我可不承认。” 这个倒是和现场勘查符合,安国华不过是诈一诈他, 没成也不揪着,“先说说刘丽娟的死亡, 你为什么要杀刘丽娟, 还有怎么进入她家把她杀害的?” “让我想一想,我和她本来关系一般般,有时候遇见了会打个招呼, 结果有一天,我看见她骗走了两个孩子,后面两个孩子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怀疑她杀了林安心与林安宁,就匿名发消息试探她,她果然很慌。”说到这里,宋斯昀眉宇中有愠怒,“她凭什么杀了她们两个?那可是我的观众。” “什么观众?” “我在小猫小狗身上实现我的艺术,有时候没用的部分就丢到楼下,那些小孩玩耍就会碰见,大部分孩子会吓得哭,只有她们两个,不但不害怕还会上前仔细看,这就是我的观众。”宋斯昀畅想,“在我的构想中,过上一两年,我会邀请她们对我的艺术作出评价,如果她们有天赋,我还能教她们,哈哈哈。如果没有天赋也不要紧,做成艺术品就是了。” 他低低地笑起来,语气里满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下一刻,宋斯昀却又怒气冲冲,“刘丽娟这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竟然动我的观众,她就该死!” 安国华立即问道:“你知道刘丽娟杀害林安心与林安宁的原因?是什么?” “她住的房子是租的,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房子主人就想要卖房,刘丽娟想要买下来,跟房主扯皮扯了很久,最终确定了价格,结果临近签合同前,房主又反悔了,要加价二十万。刘丽娟当然不愿意,那个房主就说不卖了。” “她很想有一套房。”宋斯昀陷入回忆,“我对她动手之前,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她不容易,她从大山里考出来,拼了命才攒够钱买一套房,让我不要杀她,她还没享受过房子属于她自己的那种滋味。” “她骗走两个孩子杀了,想着小区里发生了命案就能让房子便宜很多,呵,个蠢货。”宋斯昀轻蔑地说道,“要是警察找上门,什么都没了,还要房子做什么?” 安国华等人都没想到仅仅因为一个念头,刘丽娟就杀死了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 “我很生气她动了我的东西,就想着让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我跟着她出了电梯,把她打晕,顺利进入她的家,然后把她勒死,又撒了花瓣在床上,真是漂亮啊,她长得好看,安静睡在床上的模样像极了一幅画。”深深陷入回忆的宋斯昀眼中逐渐赤红,似激动又似遗憾,“我本来想把那一幕画下来,可惜,没机会了。” 潘驰闻突然问道:“你杀她是为了泄愤,为什么又费尽心思把凶案现场布置成那个样子?”一般来说,以泄愤为杀人动机的凶手杀害了死者之后就会离开第一案发现场,毕竟只是为了发泄情绪,而像宋斯昀这种慢条斯理装扮现场的,极少。 “我匿名试探她的时候,她给我发了好多消息,让我不要报警,又说她愿意给我钱,只要我肯保守秘密,让她干什么她都愿意。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她都敢杀人了,为什么会怕事情败露?”宋斯昀耸耸肩,显然,他是不怕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家在连绵不绝的山窝里,为了逃出来读书,她骗家里说只要她多读书成为一个有知识的人就能卖出高彩礼,她家里同意了,后来她成年,偷偷退学拿上家里所有钱跑出来,来到了几千公里外的天阳市工作,她说一定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宋斯昀停顿了一下,神色带了些复杂,“她反抗了父母给她设定好的命运,像我,所以我给了她死后的体面。” “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很像?” “呵。”宋斯昀不屑地哼了一声,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安国华心思流转,见他不想说,便开口说道:“为什么说她像你,你们两个经历应该是天差地别,你跟随宋瀚文与于笙桦生活,从小到大过得很富裕,哪怕他们一前一后出了事故去世也给你留下了一笔遗产,安陵小区的那个房子你应该也是用遗产买的,论起生活,你比大多数的人都要滋润。反观刘丽娟,她出身于贫困落后的山区里,读书都是一种困难,出来打工换了几份工作,死前最后一份工作是销售,好不容易才攒到买房的钱。” 两个人的经历天差地别,刘丽娟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东西,宋斯昀出生就拥有了。 “我觉得你顺从父母,她是反抗了父母,又怎么一样?” 他的话刺激到了宋斯昀,“顺从?我只不过在演戏而已。” “是吗?”安国华挑了挑眉。 感觉被质疑挑衅了,宋斯昀语速极快地说道:“他们不像在养孩子,而像在养一个工具,我像一个完全依照他们意愿造出来的机器人,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我的言行举止、吃穿住行等等都得听他们的,我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果汁都会被他们责骂,等我大一些了,要学钢琴,学高尔夫,学外语,他们需要我继承家里的事业,所以让我去国外名校读了商学院。可我根本不喜欢这一切,我喜欢画画,在绘画上的天赋很高,但他们不许我学,也不许家里出现画板和画笔。” “一直到我大学毕业,他们依旧牢牢掌控我,晚回家就骂,去聚会没有提前报备被他们知道了就一个电话打过来,我没有一点自由!”宋斯昀话里都是憎恨与怨愤,他恨宋瀚文,也恨于笙桦。恨两个人没能给他自由,给他想要的。 安国华不能理解宋斯昀的态度,“你憎恨他们,可是如果没有他们,你很难有现在的舒坦日子过。”说句难听的,要是宋斯昀没有被宋家夫妇领养,他的人生也就和何大壮差不多。 别说学画画,就是一日三餐和一个落脚的地方都要他操心,看看何大壮过得怎么样就知道了。 “我又没有求着他们养我!”宋斯昀恨恨地一拍桌子,“我倒是宁愿跟何大壮换一个环境,他贪财,我喜好自由。” 既然宋斯昀主动提到何大壮,安国华就顺着他的话问起与案件相关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宋瀚文和于笙桦的亲生儿子?又是什么时候跟何大壮相认,目的是什么?” “十六岁偷听到的。有一次于笙桦喝醉了,跟宋瀚文吵了起来,说她多么多么不容易,本来她可以拥有自己生的孩子,可是为了宋瀚文,只能忍受一个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呵,她当她很委屈似的,明明带大我的是保姆,她也不管我,有什么脸面说这个话?” “可你刚刚还说他们管你管得严,你想要自由,怎么这会儿又说于笙桦不管你?这前后矛盾,你该不会在撒谎吧?”安国华进一步激怒宋斯昀,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从他嘴里得到真话。 毕竟大部分坐在这里接受审讯的凶犯都会避重就轻,而宋斯昀这几年都没有跟亲戚来往,本身又是个没有朋友的人,他们无法从侧面证实宋斯昀话语的真实性,想要得到确切的口供,就必须让宋斯昀不那么冷静。 宋斯昀话语前后不一,很显然某些话掺杂了满满的水分。 “……这不一样。”宋斯昀否定,他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跟何大壮相认是什么时候?” “几年前,记不太清了。” “想一想。” “不记得了。” 安国华看了宋斯昀一眼,“为什么跟他相认?还有那场车祸,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让何大壮替你顶罪?” “你都猜到了,我还能说什么?”宋斯昀耸了耸肩,“我本来没想去找何大壮,但杀了人之后我就思考以后怎么脱身,想起来还有何大壮,就想让他当我的替死鬼。”一早就计划好的,他什么时候脱身,何大壮就什么时候死。 “你一共杀了八个人,都是谁?” 没有涉及到宋瀚文与于笙桦,宋斯昀倒是实诚得很,老实交代了,“第一个是在网上嘲讽我画的画很难看,我本来没有理他,他追着我喷,后面我套到了他的地址,用锤子把他敲死了。第二个是……” 第一次审问收获满满,对于宋斯昀的审讯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宋斯昀的口供他们还要去证实,有些疑点警方一定要弄清楚。 “安队长,我让警员点了外卖,一起吃点?”潘驰闻问,“现在太晚了,没几家店开着的。” “好,麻烦了。”安国华瞅了瞅身后的下属们,这个点他们还饿着肚皮,脸色都不怎么好。 饭桌上,几大口肉半碗米饭下肚,缓过来的警员们开始边吃边聊。潘驰闻对安国华如何识破宋斯昀是何大壮这件事感到很好奇,“安队长神探啊,这都发现了宋斯昀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的计策。怎么查到线索的,能不能跟我们透露一二?” 安国华破案的方法,潘驰闻那叫一个眼馋啊! 安国华慢慢悠悠地喝着龙骨玉米汤,随后眼神下移,指向在他脚边稀里呼噜吃着狗粮的九月,“喏,功臣在这里。” 朝尾市局的警员们不大理解,直到安国华给他们解释了一遍,“我一开始只是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确定,后面利用了警犬嗅觉去判断……”但是很遗憾的是,九月用嗅觉辨认凶犯可以作为查案的一个手段,在书面上却并不被承认。 这也意味着这个案件中九月发挥的作用不能被用于向上级请功,可惜呀。 听见安国华夸奖她,九月立即抬起一张沾满了羊奶的脸,对着潘驰闻低低“呜呜”了几声,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掩盖不住那股子得意。 看,我就是这么厉害的呀! “我之前听过九月破过很多案子,没想到宋斯昀这个凶犯也是由她辨认出来的,好狗狗。”潘驰闻这会子不好奇安国华的破案手段了,变成眼馋九月这只警犬。 他甚为可惜,怎么九月不是他们朝尾市局的警犬呢? 九月还得跟着安国华他们在朝尾市呆一段时间,查案子没那么快。过了两天,她又开始无聊,想念贺莹莹。这回出来得急,贺莹莹没时间准备,就没有跟着一起来。 见她这么无聊,潘驰闻就提议让九月跟着巡警们一起巡逻,好歹能保持住精气神。 “也行。”安国华想了想就同意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加上他们手上的案子大概率用不到警犬,何必拘着九月呢? 于是九月兴冲冲出门,跟着巡警们在大街上走着。朝尾市是二线城市,市中心尤其繁华,游人如织。 巡察完市中心,她又被带到了偏僻一些的街区,走走停停,直到夕阳泛着橘红色的炽光,这一天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往警车那边走的时候,一旁的警察突然接了一个电话,神情立马变得严肃,挂掉电话后,他立即说道:“安平街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有不法分子当街抢走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父亲报警,我们离安平街比较近,先赶过去安抚报案人,市局那边会派出刑警调查沿街的监控追查车辆去向。” 九月跟着上了车,警车很快到达目的地,马路边蹲着一个男人,穿着讲究,喷了香水,手上还拎着一个奢侈品包包。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水的脸,“你们,你们快帮我找一找我的孩子,他才三岁大,呜呜呜……” 那声音尖利到让九月抖了抖,她瞅着他,这个叫沈秋雨的男人莫不是? 问清楚情况后,巡警们说道:“市局那边已经追查到车辆,你要不要上车,跟我们一起赶过去?” “当然要,扶我一下。”沈秋雨猛地站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一瘸一拐地上车坐下,目光落在旁边的德牧犬身上,又开始哭了,“呜呜呜我的贝贝也是这么可爱柔弱的,他被抓走了肯定很害怕,都怪我,我今天就不该带他出来,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呜……” 九月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哪里怪怪的,谁会把小孩子跟狗放在一起比较?没听说过。 根据刑警们提供的监控录像,巡警们以极快的速度到达了一处地点,这里是个三叉路口,过了这个路口就是通往三个村庄,没有监控,只能依靠人力去追查。 “等通知还是我们先随机选一条路?”两个巡警讨论起来,还没商量出来个答案,电话又响了,这回巡警是外放,九月也能听得见,是潘驰闻的声音。 “九月是不是在你们那里?案子进展如何?” “潘支队,路口有三条路,我们不知道该去哪一条。”这要是一般的案子,等刑警们慢慢筛查也可以,问题是抢孩子性质过于恶劣,必须尽快找到拐子的踪迹。 “让九月试一试,她能闻到残留的气味。”潘驰闻说,他可是知道323大案就是九月嗅到了人贩子的去向,最终一网打尽。 “好。”巡警们野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医。 恰好沈秋雨包里有孩子用过的肚兜还有擦脸巾,九月仔仔细细闻了两遍那个味道,嗯,再闻一遍,这也不是人的味道啊? 分明是狗的气味。 不过她没有异样的表现,不管是人类小孩还是小狗,都在她救援的范围内,她下了车,在岔路口低着头探鼻嗅闻,难度不小,因为车子没有停留太长时间,而且关着窗户,溢散出来的气味十分稀薄。 足足过了两分钟,九月才确定了一个方向,正中间的路属于小狗的气味会更浓一些,她在中间的路口趴下,示意警察就是这里。 “快快快,上车。”有了线索,巡警便催促。 * 一座农家小院里,两个男人正往笼子里塞进一只狗,“嚯,这只狗至少一百斤,能卖个好价格了。” “你看这毛色,多好看,油光水滑,不行,等下老臭来的时候要给他加价,没个两千我可不卖。”满口黄牙的秃顶男人咧着嘴笑,伸手摸了摸昏迷的拉布拉多犬,“这种还是宠物狗咧,你说那些人是不是闲得慌,还特意养宠物狗,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 “行了行了,每次都是这句话,烦不烦?过来帮忙给这只狗弄下来,太沉了,今天打了两只,够我们潇洒半个月了。嘿嘿嘿,明天去发廊怎么样?” “不能去会所?妞正点。” “都行。” 两个人一边给偷来的狗称重,一边哼着歌幻想明天的舒坦,全然没有注意到,掩着的门悄悄开了,九月探头进来,院子中间停着一脸老旧的面包车,车牌号码与监控画面的一致。而右侧有一个铁皮搭成的地方,放着几只大笼子。 “都不许动!”在警察们大声警告两个男人时,九月已经悄悄绕到侧面阻挡了他们逃跑的唯一路线。 “啊?”哪儿知这两个人压根儿没有想过要跑,只是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警察们给他们戴上手铐,直到蹲下,他们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他们就偷个狗,至于吗? “孩子在哪里?” “什么孩子?”秃头男人懵了,“我们没有偷过孩子。”过了半响,他转头对另外一个人怒目相向,“是不是你干的事,让警察找上门了?你还偷孩子,背着我偷偷干的?” 他偷狗都偷了七八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怎么今天就栽了?指定不是他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狗屁?我还没说是你的问题,你可别冤枉我。是不是你的问题,你个偷小孩的贼!”这还没押回警局,俩人就开始内讧了。 “我的贝贝啊。”惊天动地的叫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九月看着沈秋雨扑在笼子上,对着里面的拉布拉多犬哭喊。 “你不是说丢了孩子?”其中一个巡警问。 “这就是我的孩子,我养了三年的孩子,怎么不是?”沈秋雨一拳头砸在秃顶男人的侧脸上,大吼道:“锁的钥匙呢?该死的偷狗贼,要是贝贝有事,你等着我告你!” “啥玩意?”就为了一只狗? 院子里脏臭得很,九月没有多逗留,出了小院深呼吸几下,好悬没被臭死。 两只狗都被解救出来,警车上,警察们开始审问两个男人。 “姓名,性别,年龄,住址……” 这两个男人一个叫汪一安,一个叫汪一平,是堂兄弟,学历都是初中,中考成绩太低便辍学回家,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其中汪一安喜欢吃狗肉,汪一平喜欢吃猫肉,两个人臭味相投,合计偷狗偷猫,一开始只是自己吃,后来偷得多了,干起了买卖。 秃顶的汪一安瞅了眼在车外站着的瘦弱男人,说道:“我们专门挑没有监控的路去偷,哪怕有人报警,大概率也找不到我们。有些找到的,我们就赔钱,赔个三五千,总体还是赚的。” 而且赔钱也就那一回,所以那么多年他们都不怕,谁知道今天就失手了,还被警察铐回去。 “你是说,买狗的老臭今晚会过来?” “对,偷到这只白色的狗之后我就给他打了电话,他向来都是在晚上八点到,称重后付钱。”汪一平说。 “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吗?”老臭一听就是外号。 “不知道,道上的人都叫他老臭,因为他经常不洗澡,浑身都臭。” “你们平时都在哪些地方偷狗?” 两人争先恐后说了十几个地方,“朝尾市大多地方我们都熟,知道哪里养狗养猫的人多,他们有的人不牵绳子,猫狗跑出来,或者有些是弃养的,正好方便我们下手。”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还觉得做好事了呢,毕竟宠物狗宠物猫跑出来流浪,肯定吃不了苦,还不如被他们抓走做成菜,不用受苦了。 “今天的拉布拉多不属于这两种情况,而且主人牵绳,看得很紧,你们为什么会选那只狗下手?” “我们本来在街上转悠,想看看哪里有流浪狗,结果看见了这个人正在喂狗吃奶油,还骂我们开车掀起灰尘,弄脏狗正在吃的东西。我一听很生气,就想着把这只狗抢走,给他点颜色看看。”汪一安有点愤世嫉俗在身上,嫉妒一只狗过得比他好。 “啊!”汪一安惨叫,九月光明正大收回爪子,两个警察就当没看见警犬踩了他一脚,还让他坐过去,“你别挤到警犬,往旁边挪一挪。” 汪一安委屈,这咋还倒打一耙? 审讯差不多结束,汪一平害怕进局子蹲,急急忙忙问道:“我我我,我如果检举揭发,能不能快点出来?” “你要检举谁?” “老臭,我有一次主动上门交货,看见他那里有穿山甲,我听说那是国家保护动物。” 第42章 保护动物 持枪的悍匪 根据汪一平的交代, 有一次老臭没空,让他把三只狗给送过去,他到了地方后帮着卸货,然后老臭忙着接电话, 他就四处寻摸看看, 结果在昏暗一点的角落看见了穿山甲, 还有一些蛇, 花花绿绿的模样,他不认识,回来一搜, 才发现是都是保护动物。 他也是想着戴罪立功才把老臭捅出来, 要倒霉一起倒霉。 “真的,我不骗你,我亲眼看见, 还听见老臭说整个全席宴, 收两万三一桌。我们做的都是小买卖, 偷的也不是保护动物, 老臭可比我们狠多了, 动不动就几万。”汪一平忿忿不平, 言语中流露出对老臭的嫉妒。 九月换了一个姿势,心想:好么, 其实这俩人都一样羡慕嫉妒恨别人,只不过一个是嫉妒狗, 一个是嫉妒人, 没差别。 涉及到国家保护动物,巡警们的脸色更加严肃,追问了好几个问题, 与上级沟通后,派来增援还在路上的一组刑警改路去汪一平说的那个地点布控。他们则是在这里等着老臭上门,来一个守株待兔。 车外的沈秋雨在敲车窗,“好了没有?他们叫什么?我要告他们,居然敢伤害我的贝贝。”他精心呵护的小狗被这样伤害,不告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巡警们告诉了他这俩人的名字,但是没有让他走,怕他走露风声让老臭警觉,“你晚点再走,我们到时候送你一程。” “行。”沈秋雨答应了,反正这么晚,他坐警察的车还更加安全。 晚上八点,小院的门被准时敲响。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个人来的老臭被当场逮捕,等看见是警察时,他破口大骂,“日你全家的两个龟孙子,草拟******你们两个当时候穷得吃土,没有我好心给你们指一条路,你们能有今日?你们两个不得好死,贱人,瘪犊子玩意,断子绝孙*****,该死的杂.种……”汪一平可是知道他其中一个据点,条子一查就知道他的罪,没个几年是出不来了,他现在恨不得把这两个人生吞活剥。 汪一平不屑,跟老臭对骂起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暴露了不少东西,比如老臭还曾抢劫过一对夫妇,汪一平则是偷过别人金链子,诸如此类。 这些人身上都不干净,还不是小偷小摸呢。 “别吵了,回局里慢慢说,我们很有耐心听。”巡警挨个拍了拍他们的头。 警车在一个路口停下,沈秋雨带着贝贝下了车,随后车子开往汪一平所说的地点。 “看看这里,眼熟吗?别跟我说不认识,想清楚了再说。”两个巡警下去帮忙,而上车审讯老臭的是市局的刑警。 老臭脸色难看起来,特别是看见据点里进进出出的人手上都抬着他收回来的货,眼睛红的都要滴血了。 他的货,他的钱! “别装傻,都认识这些是什么吧?国家保护动物,被你偷猎到送上餐桌,汪一平愿意指正你犯的罪,人证物证俱在,如果你坦白从宽,量刑可能还会轻点,但是你要是死扛着不放,那就很难说了。” 老臭眼里神色变来变去,他肯定是不想说的,但是又害怕一蹲就是十来年,他都四十多岁了,要是在监狱度过十年时间,出来就是一个糟老头子,重活肯定都干不了,他也不想干,只能重操旧业,那以前的人脉不就用得上了? “唉。”他叹气,最终决定撂一部分,要是剩下的警方没查到,他就不说,“我坦白,我坦白。” 九月还没近距离看过这么多蛇,便从窗户探出脑袋,睁着大眼睛看,她都没有发觉自己尾巴尖炸毛了,搁那津津有味地看着。 蛇,那种身上一环一环的蛇最可怕了,特别是扭动身躯在笼子里缠绕自己,看着就让她觉得害怕。 不止有保护动物,警员们还拎出来不少虫子,什么蜈蚣、蚂蚱,足足几大坛子。有些人特别喜欢吃这些东西,觉得补身体,还有的用来泡酒,说是壮阳。 “喜欢吃这些的人多了去了,像蜈蚣还有药用价值,他们信吃这些能让身体健康,有的还专门找我买蛇鞭,越毒的蛇卖的越好。”本名叫赵新建的老臭解释,“除了这些,我没卖过其他的了。”有也不能认。 “给你提供这些保护动物的人都有谁?说真名。” 赵新建说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刑警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怎么,想保下他们日后翻身?你要想一想,得知你出事,他们会躲多远?你可是被我们抓了,你发展的人脉谁会再信你?再有一个,你选的这里虽然没有监控,但是周围还有邻居,你说他们会不会碰巧见过与你买卖的人?你不说,能保证你供出来的人还有邻居不说?” “而且,汪一安和汪一平可是盯了你很久啊,对某些人有印象,你觉得他们两个会不会想要戴罪立功,把你的老底一锅掀了?”这是审讯惯常用的手段,有些犯人不禁吓,一诈就漏底了。 “我,我——”赵新建颓然,他没想到警察已经掌握了那么多线索,尤其是姓汪的两个狗东西,居然偷偷摸到他这里,他还没发觉!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条子的话很有道理,“我说,还有五个。”至于其他据点,也一并说了。 他的据点都是租的房子,要是活物在里面饿死发臭,迟早会有人知道,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或许是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赵新建吐露了个完完整整,“给我提供穿山甲还有蛇的人住在普安村山脚下,养了几条很凶的猎狗,他不止给我卖这些小的保护动物,有时间猎到大的,会卖给别人。他有些本事,很警觉,有一次我去他那里,差点被他的狗咬了。” 得到了消息的警方立即派人去逮捕,这些人肆意捕捉保护动物,无法无天,必须全部捉回公安局,接受法律的审判。 九月也参与了这一次的任务,因为陈魏来养了狗,怕这些猎狗阻挠他们的行动,上警犬就保险一些。 普安村,半夜的村子很安静,逮捕陈魏来的行动并不顺利,他养在院里的狗很警惕,警员刚刚靠近门口就被发现,随后狗吠声把陈魏来惊醒。 被找来配合警方的村民敲响了门,“大魏,是我,你二婶,我家水管漏水了,你二叔他又不在,你帮着我看看,大魏,大魏。” 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开门,门内只有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发觉了不对劲。既然陈魏来不出来,他们只能执行B计划。 警员们搭好了手架,一个身姿矫健的刑警正准备踩着手架翻墙,下一刻,九月就被他身上的漩涡吸进去。 【那道黑影骑在墙上时,自建房二楼的一个窗户就伸出一个黑色的枪.管,“砰”的一声过后,才落地的刑警踉跄了一下,双膝跪地,随后被几条凶狠的猎犬撕咬着手臂与大腿,鲜血弥漫,他的手指还在地上抽搐。】 “汪汪汪!”九月立即上前挡着,不许刑警翻墙,她焦急得低声呜咽,又抬头望了望墙头,担忧之意显而易见。 “是不是里面有危险?警犬能察觉到我们发现不了的潜在危险,我们要不申请武装特警支援?” “里面的狗叫得那么厉害,听动静没有牵绳的,如果贸贸然进去,恐怕会受伤。我也支持请求武警援助,只要把院子四周围起来,陈魏来就跑不了。” 九月很庆幸警员们都信任她,没有把她的举动忽视掉,一颗心稍稍安定,随后她面向大门站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神勇。 商量好对策,刑警与警犬们散开守着四个角落,等候特警到来。 二层,见没了动静,陈魏来的心突突地跳着,怎么还没有人进来?他的手都扣在扳机上了,可迟迟不见人影,这让他焦虑得不行,单手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阿迪,你确定警察过来抓我了?确定是警察?” 那边很快给他回了,“魏哥,我不可能看错的,其中一个我见过他巡逻,就是警察,他们在隔壁找上了你二婶,我想着应该是来找你的,你快点走。” 走不了了,陈魏来深呼吸几下,他本来还想着杀两个警察垫背,谁成想这会儿没了声响,他也不敢出去,哪怕有再多的狗,他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抗衡警察,守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他犯的罪根本不禁查,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他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武警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他们全副武装,用暴力破门而入,“咔嚓”,最前面拿着盾牌的武警说道:“暴徒有枪,在二楼。” 这一句话不通过耳麦也能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刚才打算翻墙进去的刑警变了脸色,后怕、庆幸,陈魏来他二婶飞速往后面蹿了几米,吓得腿都在抖,听见消息的武警们争先恐后地说道:“我打头我打头,让我先上!” 四条凶悍的猎狗被击毙,陈魏来手腕被击穿,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老实点,给他包扎包扎。”刑警们对参与任务的武警们表达了感谢,旋即押着陈魏来上车。 通过陈魏来的手机,他们找到了通风报信的阿迪,也一并锁上,阿迪的爷爷冲出来横在警车前面,不允许警方把阿迪带走,“他还是一个孩子,他懂什么?你们不能带他走,他是无辜的,都是陈魏来的错。” 十九岁还叫小?而且要不是他,陈魏来也不能这么警惕,提前埋伏好。想起那杀伤力满满的土.枪,要不是九月示警,只怕会有伤亡。 帮凶一样可恨! 回去的路上九月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陈魏来誓死抵抗?敢跟警方对着干的人,不是身上有多条人命的凶犯,就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干了一个遍的暴徒,而陈魏来,会是哪一种? 为了得到第一手的消息,九月跟在刑警的身后进入了观察室,这一间观察室早就有人了,站在正中间的正是潘驰闻,原本这个案子并不用他过问,只是听见出动了武警,他便上了心。 “九月,过来。”潘驰闻对着旁边的刑警说道:“拉张椅子过来,让九月坐在上面看。” 九月坐好后,对着他咧开嘴笑了笑,就看见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刑警,谢谢你,九月。”那个刑警才刚进入市局,二十五岁的一个小孩子,那么年轻,不该死在陈魏来这种人手里。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对陈魏来的审讯已经开始了,不过他并不配合,嘴巴紧紧闭着,以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两个警察。 “怎么,觉得自己很帅?看不起我们,但是别忘了你是怎么坐在这里的,我们朝尾市的刑警还有武警把你抓回来,进了公安局的大门口,你还想扛多久?”年长的中队长沉着脸问,这个人可是差点伤害了她的属下,“你不说,你猜一猜陈迪说不说?我看他可不是硬骨头,没准儿这会子在隔壁已经什么都说出来了,他既然给你通风报信,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吧?我想他应该知道你不少事情,那我们就等一等吧,等我的同事把陈迪的口供拿过来,再审问你。” 说罢,她闭目养神,那一身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吃定了陈迪会指认他。 观察室中,潘驰闻侧头问道:“陈迪在审讯了吗?” “没有,那小子一进审讯室就晕过去了,只能延后审讯,不过姜队说了,等下让阿诚拿几张纸进去,吓唬吓唬陈魏来。” 潘驰闻点了点头,姜语丽的做法很正确,凶犯第一次进审讯室是最有可能吐露真话的时候,在今晚诈陈魏来,效果最好。要是等明天,保不齐陈魏来缓过劲,那张嘴就很难撬开了。 九月盯着陈魏来,他面对着观察室的玻璃,她能很清楚地看见陈魏来脸颊边缘划过的汗珠子,而且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开始相互摩挲,眼睛失神地看着某一处,显然很是紧张。 二十分钟后,审讯室的门被敲响,姜语丽睁开眼睛,“进来。” “姜队,这是您要的口供。” “嗯。”姜语丽接过那个文件夹,认真地看了起来,嘴里还念着,“啧啧啧,陈迪可是没有替你遮掩啊,什么都吐得一干二净,就差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还有老臭,本名赵新建,这个人不用我说你都知道是谁吧?就是因为他,我们才能把你抓捕归案,哦,还有汪一平和汪一安,你可能不认识这两个人,他们跟你一样,跟赵新建做买卖的,他们眼馋你的货来源,曾经盯过你一段时间,你想一想,他们知道多少?你不认罪,他们可是等着戴罪立功呢。” 陈魏来顿感头皮发麻,他憋着不说,但是还有这么多人可以指正他?不,他不能慌,说不定是面前这个臭娘们在诈他,他得冷静下来! “不信?赵新建可是说了,你手上沾过血的,这句话的意思不用我多说吧?”姜语丽乘胜追击,她不能让陈魏来有空去思考怎么避重就轻。而她的话其实是模棱两可,如何解读就看陈魏来犯的事有多少。 陈魏来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他感觉自己在警察面前无所遁形,好像全身衣服被扒光,赤裸裸地站着,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死扛着不放是没有用的,单凭我们现在调查出来的物证就足以让你判刑,老实交代还能减刑,不然就只能年年都在牢里过年了。” “我,我……”陈魏来犹犹豫豫,心里底线一破再破,最终还是开口了,“我说,我叫陈魏来。” “你非法捕捉国家保护动物,这个认不认?” “认。”陈魏来叹息,他不就是想搞点钱花,结果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 “你不知道那是违法的?在你们村子的路口还贴着动保局的标语,明令禁止捕捉野生动物,你明知故犯?”姜语丽语气严肃,“还有你非法持有枪.支,妄图袭警,罪上加罪!” “犯法?赚钱最容易的法子就在刑法里,我当然知道,我不会耕田,大拇指残了,不能干重活,只能去捉山里的动物去卖,至于犯不犯法,我不在乎。”陈魏来说,人都要饿死了,还管的着会不会触犯法律? “至于持枪,那是我们家留下来的土.枪,三更半夜有人出现在我家门口,那我肯定不能就那样出去。” 但他这番话可站不住脚,即便他提前获知警察来抓他,可他为什么要与警方对着干? “就这些?我看你还隐瞒了不少事。”姜语丽问,只不过这一次陈魏来却是如何都不肯承认,嘴巴紧闭的无赖样子让人一看就恼火。 “他还扛着其他事。”潘驰闻一眼看出来,“要么是沾了人命,要么是沾了赌或者毒。”敢持枪与警方射击的,那都是悍匪了。 对陈魏来的审问只能暂时结束,警方需要找到更多的物证去撬开他的口。 潘驰闻带着九月到了一个会议室。因为722案子,安国华等人在朝尾市出差一段时间,潘驰闻便安排了一个会议室给他们,方便调查案子。 他俩到的时候,一众天阳市局的刑警们刚好开完会,又准备外出了,安国华见了潘驰闻,打招呼的同时看向了九月,“潘支队,带九月过来有什么事吗?”他跟潘驰闻都说好了的,让九月暂时呆在朝尾市局的警犬大队里,由训导员照顾,毕竟他们一旦查起案子来就是不停的熬夜、外出,实在不宜带着九月。 “安队长,我是来当着你们的面再次感谢九月的。”潘驰闻把昨夜的惊魂时刻说出来,“要不是九月拦着,我们的刑警一旦翻进去就会被陈魏来击中,九月救了我们市局的警员,我说多少次谢谢都不够。” 那可是实打实的一条人命! 安国华没想到九月来一趟朝尾市还救了人,“这是九月的职责所在,不过潘支队有所不知,九月在我们市局不止一次挽救了警员的命,只要有她在,我们总是能放心很多。”所以在天阳市局,但凡说有任务都会优先让九月去,一来她警惕性很强,又耳聪目明,比之其他警犬要更为优秀,二来则是她身上带着“小福星”的称呼,公职人员不能讲这些玄学,但要总有个心理安慰不是? 带着九月出任务,心里都安定不少。 “这个倒是。”潘驰闻赞同,再一次遗憾为什么九月不是朝尾市局的警犬呢? “对了潘支队,我们后天就回天阳了,宋斯昀得押回市局,再一个我们在朝尾的调查也差不多了。”安国华解释,“多谢潘支队这半个月的照顾,回头要是你们来天阳,也一样是这种待遇。” “那我就不客气了。”潘驰闻笑着应了,朝尾与天阳相邻,有时候查案子得跨市。 * 九月还没回天阳市局呢,在那边立下的功劳就先传了回来,这回不只是王建民与康任平关注九月了,连着局长鲁本原都关心上了。 他专门把康任平找来了解情况,“任平啊,你觉得九月是一只什么样的警犬?” 康任平好一顿夸奖,英勇无畏,善良忠诚,矫健善战,末了还要补充一句,“我觉得她比省厅的警犬还要厉害,之前省级的比赛两项都是第一,要不是意外受伤,在全国警犬大赛上说不定能拿个牌子回来。” 嗯,还有一句他只敢在心底说:他眼光正好! “今天上午省厅的顾厅长打电话过来询问九月,她说如果九月有去省厅的意向,明年省厅的警犬名额就留一个出来给她,你怎么看?”鲁本原笑得和气,本来这个事情不应该找康任平了解的,但这位顾副厅长是康任平的大姨,二人感情很好,加上九月又是康任平坚持送进警犬基地的,一人一犬称师生都不为过。 “这必然是省厅警犬大队的总训导员步楷瑕在操作。”康任平想了想就明白了,他大姨事情多,不会关心一只警犬的去向。他之前给大姨打电话的时候也提过九月,但她应该只是有个印象,断然还不到这个程度。 “我记得步楷瑕之前就动过这个念头,你给拒绝了?”鲁本原问,“任平,九月入我们市局才一年左右就屡立奇功,哪怕我觉得我们市局很好,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比省厅还好,蛟龙要入海,你不能让她长时间盘在山里,没了滋润她会枯败的。” 想必顾厅长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她不想亲自跟外甥讲,免得有伤感情,所以借了他的嘴。 “鲁局,这您就放心吧,我只不过是压一压步楷瑕,免得他得到九月太容易,什么任务都一股脑给九月,反而害得九月在任务中受伤甚至死亡。”康任平说,“之前我们市局有两只警犬调到省厅,没两年就牺牲了。” 为着这个,刘毅经常在他耳边念叨,他听得多了,才会想着晚一些再让九月去省厅。 “那就说好了,明年三月份让九月去省厅。刚好过了一月份,让九月替我们市局征战全国警犬比赛,看看能不能获奖,多少也是个荣誉。” 第43章 弃婴 毒香肠 一晃到了九月中旬, 临近国庆节,天阳市的主街区已经张灯结彩,有了过节的气氛。 各种小吃摊摆上了,什么烤肠、章鱼小丸子、炸年糕、炸鸡翅炸鸡腿、铁板烧等等, 不同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吸引着行人靠拢。 “你这个店说黑店, 大家快来看看,我的孩子吃了他家的淀粉肠就不行了,肚子疼得站都站不住, 我不管, 你们给我赔钱,赔医药费还有养病的钱。”一个男人钳住一个小男孩,一大一小模样有点相似, 不过大的那个红着脸梗着脖子正口水乱喷, 小的则是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腹部。 “赔钱?赔什么钱?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吃了别家的东西反过来说是我们的不干净, 你们来得正好, 给我家店评评理。我们家在这里开了几年了, 从来没有说吃坏顾客的肚子, 看看我们用的油,颜色这么鲜亮, 再看看我们的炉子,每一天都洗然后擦干净。”摊主把火腿肠举高, “我们用的肠也是大家吃惯了的, 本地的老牌子极鲜,你们说一说,这怎么会是我们的错?” 事关食品安全, 九月带着贺莹莹等人挤进了人群里。 “什么不是你们的错,我儿子早上什么都没吃,就在你们这里吃了烤肠,肯定是你们的烤肠不干净,你是不是上厕所不洗手直接烤?还有锅子每天不洗不擦,黑黢黢的。” 围观群众有的也附和,“别说,我前天也吃了一根肠,闹肚子,也不知是不是油有问题。” 自家摊位那是少有的干净,隔壁卖菠萝的还是去公共厕所接的水呢,他都没有那么埋汰。摊主被他这么污蔑,气血涌上心头,举着给烤肠开花的小刀就冲了出来。 贺莹莹立即飞出一脚踢在摊主手腕上,小刀掉落在地,被九月踩住,“你先冷静,还有你,先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不是还有半根烤肠吗?带去检测,真的有问题再回来。这没凭没据,一张嘴说不清。” “行,你给我等着。”男人也是怕了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摊主,急急忙忙拉着孩子跑了。 “你也是,出来做生意的,太过情绪不稳定可不行。”贺莹莹转头又训斥摊主,“和气为贵懂不懂?你要是伤了人,店还想继续开下去?” “是,是。”摊主也是情绪上头,现在缓过来了也是一阵后怕。他刚刚差点摊上事,这,这要是没人阻拦,出了事,他家里老婆孩子可怎么办? 九月视线一直落在烤肠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烤肠弥漫着一股很怪异的味道,但是什么她暂时分辨不出来。 但是谨慎起见,她还是对着烤肠叫了几声,贺莹莹明白她的意思,“烤肠有问题?”她低声在九月耳边问,眉头一皱。 “呜。”九月点了点头。 贺莹莹不能坐视不理,打电话通知了市场监督管理局,等管理局的人员到场,她说明情况,这才带着九月离开。 其中一个巡警是她们的老熟人,程浩度,他一步三回头,“我也喜欢吃烤肠,这要是肠有问题,我大概率要戒掉吃烤肠了。”有些惆怅,他吃极鲜这个牌子的肠都吃了十几年了。 “还不确定是不是肠有问题呢,再说了,还有其他牌子。”另外一个巡警说,不过他们本地人是更喜欢老牌子的香肠和火腿肠,主要是从小吃到大,有感情在里头。 “但愿吧。” 巡逻其实很枯燥,九月走走停停,其中还要避开障碍物。 离开了繁华了主街道,各种气味倒是没那么浓重了,垃圾车在路边装倒垃圾,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女人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原本看见垃圾车的时候心里一喜,快步过去想要丢垃圾,但是眼角余光看见了巡警以及警犬,眼中闪过忌惮之色,脚步慢下来,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诶,你的垃圾是不是要倒?快点拿过来,等下我们就走了。”负责倒垃圾的大娘大声地喊着,“快点快点,车不等人啊。你咋个回事,磨磨唧唧的,走快两步。” 提着垃圾的女人快了一点,余光一直紧紧盯着巡逻的公职人员,却见一只警犬以及一个穿着便衣的女孩正看着她,心头一跳,她手里提着的垃圾差点脱手。 “怎么了,九月?”贺莹莹问。 九月朝着有些惊慌的女人走过去,她的鼻头一直耸动,血腥味从袋子里溢散出来,被她准确捕捉到。 刚才她就看见了这个女人,本来看一眼就打算收回目光,谁知瞧见了她前后不一的怪举动。这瞬间就让九月警惕起来,即便最后发现袋子里是厨余垃圾,闹了一个乌龙,她也必须过来亲眼看一看。 “站住!”没想到她才走出几步,那个女人却直接往后跑了,贺莹莹高声喊,单手解开扣子,“九月,去。” 九月飞奔出去,越过拦路的障碍物,领先女人几个身位后直接横在路上,虎视眈眈地直视她。 “啊!”女人哑着嗓子叫,急停,随后被赶来的贺莹莹用手铐锁起来,“你跑什么?手上提着什么?” “没,没什么呀。”女人气喘吁吁,皲裂的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心虚。 贺莹莹上手抢过了垃圾袋,袋子有三个,逐一打开,是一层厚厚的菜叶子,有些已经开始泛黄流臭水,她也不嫌弃,伸手在里面拨弄,直到摸到温热的皮肤,“是婴儿!”她小心把袋子放在地面上,拨开重重脏臭的菜叶子,把那个脐带尚且连在肚脐上的小男孩抱出来。 “呜哇。”婴儿叫了一声,声音不大,看着虚弱至极。他身上泛起小小的漩涡,把九月牵扯进去。 【他被埋在布满烂菜叶中,随着倾倒的垃圾越来越多,他渐渐难以呼吸,沾满血污的小胸膛起起伏伏的动静逐渐变小,最终定住不动。】 “这是谁生的?丢弃婴儿是犯法的。”贺莹莹愤怒地说道,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有被发现,就这么跟着垃圾车走了,指定是活不下来。 “用警车送孩子去医院,这个人稍后再带回警局审问。”贺莹莹说,顾不上手里的血,她抱着婴孩上了警车。 所幸的是婴儿很健康。 从医院回来,贺莹莹便问及女人的情况,“她招了吗?” “招了,她才刚进入审讯室,外头就来了一个女生,大概十六岁那样,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后面就说都是她的错,是她遗弃了孩子,不关她妈的事。” “她说她刚刚在家里生产了一个小男婴,审讯室里的是她妈妈,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就让她妈妈处理掉。”这都是什么事,未成年生孩子,又要弃养。 “我看她们家庭环境应该不大好,不然哪里能十几岁就生孩子还要弃养。” “十六岁?也就是说怀孕的时候可能才十五岁。”贺莹莹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别提了,真是畜牲不如。”一个警员恨恨地说道,九月与贺莹莹还没有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呢,门口忽然间就嘈杂起来,两个警察押着一个穿不合身白衬衫的青年进来,在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老态的男人,正激愤地对着青年责骂,“你还是不是人,那可是你妹妹,你妹妹,你个畜牲,猪狗不如啊……” “抓回来了。” 贺莹莹问警员,“我们能去观察室吗?” 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大案要案,警员便点了点头,“可以,跟我们一起吧,要审讯了。”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 “管钟,男,24岁,住在南川省天阳市……”管钟一双手绞在一起,显得很是不安。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管钟抬头又立马低头。 “不知道?你的继母林美珍告你强.奸未满十四岁的幼女,也就是你的继妹,管红缨,而且她还说,你想把管红缨刚刚生下来的男婴给掐死,不过被她阻止了,也就是说,你是谋杀未遂。” “我没有!”管钟神情激动地敲着桌面,“红缨跟我是自愿的,不是强.奸。我们真心相爱的,别拿那种词来侮辱我们。”但对于谋杀未遂,他却没有反驳。 “为什么想要掐死那个孩子?”刑警哼了一声,对于这种人见得多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养不起。”管钟说,“养一个孩子,成本太高了,还不如刚生下来就掐死。我不想孩子将来长大了问我家里这么穷为什么还要把他生下来,与其那个时候吵架,还不如现在就把问题解决了。” “你说的解决问题就是把孩子弄死?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一个玩具,你以为你是谁?能决定他的生命?” 管钟沉默,半响哂笑一声,“大叔,你是警察,吃公家饭的,当然觉得生一个孩子没什么,你们养四五个都行吧?我们家呢?我爸干苦力,到手不多,我妈,在学校里当打饭的阿姨,我出来干销售,有时候一个月也就赚点底薪,一千多,够干嘛?” 他在抱怨命运的不公,又觉得家庭给不了他帮助。 “条件不好,你还引诱你的妹妹发生性.关系,在她怀孕后还不敢跟父母说,直到瞒不住了,又想把孩子弄死?” 不作为,懦弱! “难道是我的错吗?”管钟苦笑,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似是忙里偷闲,在审讯室里难得能松快松快,“我爸身体不好,我拼了命地赚钱,一天打三份工,好不容易攒点钱,都贴到他的医药费上了。我们三个都那么忙,谁也没有发现红缨怀孕,她也没发现,月经、肚子都正常,只是以为自己胖了一点。” “结果她突然不舒服,肚子疼,后面孩子就出来了,我们谁都没想到,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要这个孩子,她还小,未成年,成绩又很好,以后是什么样子还说不定,怎么能要个孩子拖累了?”管钟说,“我想把孩子掐死,然后处理掉,但是想来想去,我都没能下手,最后还是我妈说当成垃圾扔掉。” “她就忍心丢掉有血缘关系的孙辈?” “不忍心,但是没有选择。”林美珍说。隔壁审讯室,刑警同样问了林美珍这个问题,林美珍进了审讯室之后什么都不肯说,一定要警察把管钟抓回警局才肯开口,而得知了管钟被拷,她才终于肯回答警察的话。 “那是我女儿生的孩子,我本来该是把他养大的,可红缨才十六岁,那么小,如果这个时候有了一个孩子,叫别人怎么看她?我们那两栋楼发生了点什么事指定瞒不过邻居,而同一栋楼跟我女儿同一个班的就有两个,我不能冒这个风险,让她被耻笑。她要是转学,我会担心她的心理健康。这辈子我就她一个孩子,不能看着她的人生被毁。”林美珍神色木讷地说道,她把拷着手铐的双手伸出来,上面布满了皲裂,是很丑陋的一双手。 她说,“我干过很多活,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肯干,我存了差不多三十万,是给我女儿以后生活的。她说想考京都的大学,她一定可以的,我想她考上了,就留在那里,我把钱给她,她就不用为了钱担心,就能好好学习,将来不用像我一样,只能干一些不要学历知识的活。” “我认识的人自己都吃不饱,哪里有闲心多养一个男孩?别人自己不会生么?都是穷人,最不缺的就是孩子,何况我一旦送出一个孩子,大家都认识的,拐个弯的关系,她们闲聊时说起来,肯定会提到这个孩子谁生的,我没有办法。”林美珍很坦然地说道,“我本来觉得偷偷扔掉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是,可是警犬发现了那个孩子,也好,也好。” 她心头压着的两块大石去了一块,总归那个孩子能活下来,她不算造孽。 “你和管五就没有发现管钟和管红缨的事?为什么说管钟强.奸了管红缨?” “我,都是我的错。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赚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就越来越亲密,以前小的时候,都是管钟带着红缨玩,我以为这是兄妹感情好,谁知道,谁知道,如果我多陪一陪红缨就好了,我对不起她。”林美珍捂着脸哭,止不住的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但多陪伴女儿,又该怎么赚钱呢? 别看她跟管五成了夫妻,可两人都是各为各的孩子,他们赚的钱,除了一部分用于家庭开销,其他的都是留给自己的孩子。 “我跟,我跟管五认识还没结婚的时候,就说定了,不生孩子,他已经有管钟这个儿子,我,我不需要儿子,多生一个对谁都不公平,我很努力了,为什么?”她陷入迷茫,她不懂,每一样她都算计好了,不会让红缨吃亏,怎么红缨会跟管钟上.床,生了一个孩子? “都是我的错。”林美珍想了很多很多,她怪自己没能给管红缨找一个好的家庭,或者,或者如果十几年前的风气再开放一些,她就不会再婚,兴许女儿照样能快快乐乐长大。 一家四口两个人在接受审讯,两个坐在接待室的长椅上,面目呆滞,管五穿得灰扑扑,手指扣着破烂的裤袋,他看向面色一直都苍白的管红缨,想跟她说话,又想起来他的儿子因为她而被抓了,不知道会不会坐牢,便扭过头,不管了。 “喝点水。”文职给管红缨倒了带蜂蜜的蜜水,忍不住嘱咐她,“你刚生完孩子,别穿那么少,还有额头这些位置,带个帽子盖着,不能吹风。” 过了一会儿,管五起身匆匆离开,他出了公安局,在商场门口徘徊犹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搓了搓手一步一步走进去,直到进入商场,没有被驱赶,他脚步轻快了两分。 “你,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帽子,还有暖和的毯子。” “那边。”理货员给他指了方向。 “好,谢谢,谢谢。”管五朝服饰区走过去,架子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他挑花了眼,又想起不能拖时间,咬牙,选了最贵的带毛的帽子还有毛毯,刚想上手拿,脏黑的手指与暖白的面料形成冲击感,他一下子缩回手,左右看看,拿起一个篮子,又请工作人员帮他拿。 “穿上吧。”他赶回警局,又坐在了相同的位置,见管红缨没有反应,他看向文职,请求道:“能麻烦你帮她戴好吗?还有这个,披着暖和一点。” “可以。”文职脸色好了些许,总算是不太离谱。 “爸,对不起。”管红缨忽然泣不成声。 管五没说话,墙上的钟指向了中午十二点,他才低低否认,“不,是我对不起你。” 公安局里什么案子都能见到,有时候碰见了这种事情,难免让人心里不舒坦。 贺莹莹带着九月回了犬舍,给她喂饭,看着她进食没问题之后才去吃午饭。 九月心里沉甸甸的,她救下了那个小男孩,但貌似毁掉了几个人的生活,可如果再来一次,她照样会这么做。 过得艰难不应该成为丢弃孩子的理由。 “叹什么气?”黑米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一个懒腰后,她凑到门口。黑米年纪大了,加上之前受过伤,所以除却巡逻以及搜证任务,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九月跟她说了今天的事,“我感觉自己做对了,但好像不是这样。” “你只管按照人类教我们的去做就行了,什么正确、错误,那都是人类该考虑的事,我们小狗为什么要苦恼?”黑米饱含智慧地说道,“我曾经也跟你有过一样的疑问,三岁的时候,我接到一个任务,帮警方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真凶落网,那个女人杀掉了家暴儿媳妇的儿子。我伤心了一段时间,因为我感觉自己做错了。那个男的太坏太坏,打伴侣,还想把刚出生的孩子卖掉换钱,我明明找到了凶手,可我一点也不开心。” 九月听得入神,连声追问道:“然后呢?” “后面,在一个晚上我问了一只警犬这个问题,她让我不要去想这些问题,如果我们警犬凭借心意去搜证,那本身也是一种不公平。”黑米眯着眼睛,不规则的白色斑点在浅淡阳光的照射下变得闪耀,“就像你今天做的事,你救了那个孩子,完成了搜救犬该做的事,至于剩下的,人类自己去考虑,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她宽和地劝说,“所以不用不开心,你该为你救下了一个男婴而感到高兴才是。” 是喔,她可是挽救了一条生命! 想通了的九月摇着尾巴,对黑米说道:“谢谢你,黑米。”达者为师,狗狗届也有老师呢。 “不用客气,我教过很多警犬这个道理,除了你,其他三只也是。”黑米解释,“你之后要去省厅,我希望以后有警犬想不通,你能开导开导他们,有些警犬想不明白会抑郁的。” “可以呀。”九月应了。 “那就好。”黑米点点头,几个呼吸之后又睡过去了。 下午不用九月巡逻,她和黑壮在草坪进行日常训练,习荔还说呢,最近作息不规律,警犬训练也是抽时间,不然都赶不上趟。 “过了国庆节这段时间就好了,国庆这种大日子是会忙一些,有不少游客来我们天阳旅游,到时候你们和警犬可就要加班咯。”刘毅经验丰富,知道国庆时段最容易发生案子。 也不是什么恶劣性质的杀人案,一般是因为情绪上头而发生冲突,辱骂、动手、伤人,都曾见过。 尤其是某些地方如果人多,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正说着呢,忽然外头就来了几个警员,“警犬都有空吗?我们全部要调用。” “发生了什么事?”训导员们给警犬穿戴牵引绳等等装备,刘毅则是开口询问,“恶性案件?” “对,有十几个人冲进极鲜的办公大楼里,殴打业务员,而后去了极鲜的工厂,想进内,保安拦着不让,两方发生了冲突,伤了人,现在那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警员很难维持秩序,需要出动警犬。” 事情严重,刘毅没有多问,“快去,你们也小心点。”他交代训导员们,别像个愣头青一样直直站在那里,有些人蛮不讲理,管你是不是公安,照样打。 这要是站得近了,保不齐就一个板砖迎面来。 “什么事?怎么会闹得这么厉害?”车上,习荔问警员,这两年都没发生过这种大事。 “是跟极鲜的肠有关系。具体我们也不大清楚,初步了解到是有人吃极鲜的香肠结果肚子疼,随后与烤肠的摊主掰扯,后头去了医院检测,才发现是香肠不干净,香肠里面含有氰.化.钾成分,这种剧毒,还好在香肠里含有的成分不多,不然单单是一根香肠都足以杀死人了。”警员脸色严肃,“但是吃了极鲜香肠的人不少,严重些的还住院了。所以家属们情绪失控,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我以后都不吃香肠了。” “呜呜。”我也是。九月与贺莹莹同时说,这谁能想到,香肠都有毒啊? 极鲜是本地的老牌子,食品安全居然不过关? 一路人一众人都怀着这样的想法,直到到了地方,先一步到达的刑警们才说道:“事情不对,有毒的香肠不是极鲜生产的。” 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隔壁专栏有预收《古代灾后重建日常》,喜欢的宝子可以点一点收藏,下一本开[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44章 调查清楚 西江无头尸体 一个小时前, 极鲜的工厂里,高层们纷纷赶到这里,与举着手机直播的群众们展开交涉,“请各位相信我们极鲜, 我们都是老牌子了, 断然不会在食品安全上有问题, 请大家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我妈吃了你们家的香肠, 现在进了ICU,她那么大年纪了,医生说有可能挺不过去,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 居然卖有毒的香肠,你们会遭报应的。” “就是,我老婆也吃了, 就吃了几口都住院了, 你们还说不是香肠的问题。你们肯定是为了节省成本, 故意用死鸡臭鸭子做香肠, 不然我老婆怎么会中毒?” 围观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在极鲜还没出问题之时, 他们很信任极鲜,家里买的香肠、腊肠等等都是极鲜这个牌子, 甚至出了市出了省,他们也会以很自豪的语气跟别人介绍这个品牌, 说极鲜的香肠很美味。 结果极鲜就是这么黑心, 辜负了他们的信任,现在还在这里推卸责任,真是可恨至极! “请大家给我们一些时间, 我们已经报警还有请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来了,警察会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做了亏心事,厂子里不干净,会不会报警?还有管理局的检查,我们问心无愧,绝对不会出问题。”其中一个高层信誓旦旦地说道,极鲜的情况他们都清楚,使用的食品全部都要经过几道检测,确认无误才送进车间的。 什么病鸡臭鸭子,绝对不可能! 眼见极鲜的人这么有底气,一些墙头草小声嘀咕,“可能真的是有误会?” “什么误会?这么多人都吃他们家的香肠进了医院,这还能有假的?”有个人拿出了一箱子香肠,“这就是在你们家买的香肠,我家里人拿了几根来吃,结果都要洗胃,你们还不信?这是检测结果,我随便拿了几根去检测,结果都有问题,氰.化.钾,剧毒,只要剂量够多,立马就能死人。” 他这是两天前的检测结果,本来立即就该找极鲜,但是家里人住院,忙前忙后,到今天才有空。刚好同城二手群里也有人中招,大家一合计,就一起来了。 “你们这些资本家嘴上说的好听,什么等一等,万一你们就是想要拖时间呢?拖到大家都不关心这件事,然后你们又没事了,什么都不用付出,我们的家人活该住院是吧?” 墙头草一听,也很有道理,跟着就喊,“赔钱赔钱赔钱!” 上边有个眼尖的高管盯着男人手里的箱子以及香肠很久,他走近一些,说道:“能把你的箱子给我看看吗?” “干什么?”男人警惕起来,把箱子往身后放,“别想着销毁物证,我告诉你,等警察来了,我要把这个交给警察。” “你别紧张,我不是这个意思。”高层转头,高声说道:“去车间里拿几个箱子出来作对比,你们几个,去附近商场也买个几箱回来,我觉得你手里的箱子防伪标识的数字跟我们的印刷不太一样,对比一下。” “什么意思?”人们议论纷纷。 等十几箱香肠被买回来,那个高层又让带着箱子来的几个人站出来,让他们抱着箱子面向大家,“你们都仔细看一看,你们几个买的牌子上面的防伪印刷少了一道很小的杠,我们这里是有的,不管是刚刚生产出来的、准备批发出去的,还是已经在不同商场贩卖的,都跟你们几个手里的不一样。”高层说,他让人去拿小刀,“我们现场开箱,再拿出香肠对比,大家作个见证。” 他这话是对着举手机直播的人说的,那人用支架把手机举得很高,他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上面飞速滚动的评论。 这公关危机要是处理不好,极鲜恐怕要关门倒闭了,反之,如果能迅速有效地进行一次分辨,让现场以及观看直播的观众知道,他们极鲜的产品不是毒香肠,兴许能变成一次成功的宣传例子。 “你们仔细看一看,我们极鲜的防伪标识侧面看是立体的,你们手里的那些是平面的。再看香肠上的防伪标识也是一样,所以你们买的香肠不是我们极鲜的,而是有人拿下三滥东西冒充我们极鲜的品牌。”营销部的高层说得铿锵有力。 “的确不一样,不管咋看都是平的,人家那边的是立体的,真不一样。” “我们买到假货了?” “假的那也是冒充的极鲜,极鲜肯定有责任啊,他们应该打假,而不是现在出了事,就说自己什么责任都没有。”有的人已经红了眼,死死盯着极鲜的标志,无论如何也要从极鲜身上得到赔偿金。 “各位,我们极鲜也是受害者,跟你们一样,厌恶冒充的商家,我们跟你们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的。顾客要一个结果,我们极鲜也需要一个结果,我们都要耐心等待,警方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等警方与管理局人员到达,他们把前因后果详细描述一遍,重点是冒充他们的商家,“毒香肠真的不是我们制作的,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极鲜会尽力配合。” 现在舆论对他们很不利,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商家。 等九月他们赶到的时候,大部分群众已经没有那么气愤,三三两两自行离去,唯有一两个人依旧站在原地指着那些高层怒骂。 一个男人接了电话,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忽然张大嘴,想叫但是又叫不出声,嘴巴张张合合很久,最终用一双赤红的双眼看向与警方交谈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他偏移目光,又望向离开的人群,掏出随身携带的剪刀,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一个年轻女孩与垂垂老矣的老爷爷身上出现漩涡。 【举着剪刀的男人特意挑选过目标,他看都不看身强力壮的男人和女人们,径直冲向了行动不便的老人,一剪刀扎进老人的脖子,鲜血飙出来,沾满了他一脸。染血后他没停手,又扯过旁边的女孩,捅进了她的脖颈,直到被警察擒住,他放声大笑,“让你们走,让你们走,明明说好一起讨个公道的,走,你们走啊,我送你们走。”】 九月回神的时候就蓄势待发,爪子紧紧压在地面上,急促叫了一声,感觉到牵引绳被解开,她就猛然朝前扑去,几个身影间就到了男人前面,一把把他扑倒,嘴巴要死死咬着他拿剪刀的手。 “啊——”还没有完全散去的人群有些骚乱,黑壮也被放出来,跑到九月身边虎视眈眈地观察四周,以免再次出现类似的人。 警察们把男人押着戴上手铐,那个男人还满心不甘地大叫,“你们走什么?你们根本就不是真心来讨公道的,凭什么他们说你们就信,说好的要赔偿金,说好的告他们呢?回来啊,啊!”他有些崩溃,又不甘心没能带走两个去给他的爸爸陪葬。 他恨极鲜这个品牌,恨医院医术不够高救不了他的爸爸,恨这些出尔反尔的人,他的眼睛变得灰蒙蒙,周身弥漫着一股颓败之感。 九月瞧不上他,瞥了他一眼后顺从地跟着训导员在周围巡视。警犬们需要在这里巡逻半个小时,确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等闲下来时,就听说有吃了毒香肠的人去世了。市局高度重视这件事,派出一个中队的刑警去调查此事,务必要在一个星期内把这个社会性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会影响天阳市的形象。 * 西江下游水流平缓,适合钓鱼,几个钓鱼佬各自找了风水宝地,老神在在地抛鱼饵等着鱼儿上钩。 “老李头,你这个钓鱼又换了新的竿子?不是我说你,三天两头就买新的,能钓得到鱼吗?”说话的老头点了点手里有些破旧的鱼竿,“看看我这个,用了十来年了,次次都能钓到,这钓鱼看得是手法还有运气,不然换多新的鱼竿都没有用,不是白瞎么?” “嘁,你就吹吧你。”老李头坚决不承认自己手法不行,至于运气不好,那更是万万不认的,“肯定是你平时在我这边叨叨叨,把我的鱼都吓跑了,离我远点。” 钓了一个小时,隔壁的人都有所收获,就老李头依旧空军,他倒是不急,可有个跟他不对付的老头笑他,“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差生文具多,你这典型的就是差生,李建军,你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吧,钓鱼不合适你。” 李建军是个好性子,可是再好的性子也耐不住被看不惯的人骂,他刚想站起身跟那个老头对喷,手里的鱼竿却被扯了扯。 “诶诶诶,动了动了,天天空军老李头开张了?”有眼尖的钓友看见了,“老李头,快扯快扯,等下鱼跑了。嚯,看这个重量,是条大鱼啊。让我们看看,什么重量,拉钩拉得那么厉害,少见。” “别吵别吵。”老李头夹着嗓子小声说,“帮我扯一扯,我怕脱钩了。”除了第一次钓鱼钓中了一条拇指肚大的小鱼之外,他钓鱼这么多年,一条都没有中过,现在激动到手都在打哆嗦。 旁边两个人搭了一把手,三个人一起用力,没扯动,“嘿,这么重呢?” “老李这叫什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李,今天你请客,咱们都能一饱口福。” “没问题,把鱼拉上来,我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然后挂车上走几圈,今晚去老店里做一做这个鱼。”老李豪迈地说道,他与几个人合力把鱼竿扯尽,只是上岸的并不是什么鱼,而是一个生锈掉皮的行李箱。 “看着还挺重,里头会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钓过很多东西,但是钓到行李箱这还是头一回。虽然没有经验,但是他们看过新闻啊,这种行李箱里面一般没有好东西,里面装着的不是人民就是人民币。 这要是人民币,到不了他们手上,要是人民…… “这,老李头,这是你钓上来的,你打开看看?”好奇心重但又不敢上前的老头怂恿老李头,还激他,“诶老李,你不会这都不敢吧?鱼钓不上来也就算了,胆子怎么也那么小?” 老李头“哼”了一声,却也不是个傻子,“你们谁爱开谁开,我就当没钓到这个行李箱。”他拎上各种装备准备换个地儿就见死对头大迈步过来,嘴上还说着看不起他的话。 “你这个胆子就别叫老李头了,叫李大婶吧,不就是一个行李箱么?至于——啊!”开箱的老头话还没有说完就惊恐地大叫,手脚并用往后爬,一副屁滚尿流的样子。 老李头伸长脖子去看,也不禁后退几步,眼睛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自己的鱼钩,有点膈应了。 这,行李箱里装着死人,他的鱼钩都脏了。 附近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看见了这个窄小的行李箱里装着一具无头尸体,里面散发出的恶臭冲天。 天阳市警方接到报案很快到达现场,勘查完现场就觉得这个案子比较棘手。 尸体头部不知所踪,而且抛尸地并不明确,有可能是西江中上游的任何一个地方,行李箱在中上游随着水流飘到了这里。西江很长,是一条主干河流的支流,这么一想,抛尸地有点难以确定。 “麻烦徐法医了,能不能尽快在数据库比对DNA信息,说不定有线索。”二中队一组的组长冯巩霖说,他眉头紧锁,这种案子最怕的就是无法锁定死者的身份,如果那么不凑巧,死者或者是与死者有血缘关系的人从来没有留过DNA信息,那么这个案子极大可能会成为悬案。 因为每天失踪的人实在太多了,大部分都会有家属朋友报案,但是少部分的人没有人关心,所以是生是死很难确定。有时候他们以为死者是某个失踪的人,但仔细一查才发现,人家还活得好端端的。 “无头……”冯巩霖喃喃自语,把死者头颅割下来一般有两种含义,第一种是不想让警方知道他是谁,第二种则是凶手与死者是仇人,以此泄愤。当然,两种相结合就是第三种含义。 派遣来水下打捞的人又带上来两个行李箱,冯巩霖原本以为里面装着的会是无头男尸的头颅,结果一打开,赫然又是两具无头的尸体! 冯巩霖脸色一变,立即又申请派遣两组打捞人员到西江,沿着江边开始打捞,他怀疑不止这三具尸体。 他带领的刑警们从上午忙到了天将黑,连午饭都只是草草吃了两口,至于晚饭,那更是没影的事。一下子见了八具尸体,警员们都没什么胃口。 “现场什么情况。”二中队的中队长许薇提起警戒线走了进来,冯巩霖迎上前,听见她的问话便回答道:“今天下午市局接到报案,江边有钓鱼佬钓到了装着尸体的行李箱,我们接手案子,到了案发地后我发现是无头男尸,怀疑尸体头部可能也在水下,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我还是申请了打捞人员协助,结果打捞人员先后又在江底打捞上来七个行李箱,里面同样装着七具无头的男尸,而且除开都是男尸以外,这些尸体都没有穿衣服。” 冯巩霖神色肃然,如果只是一具无头尸体,他带着一组也能调查,但是八具……他就必须上报给中队长许薇,这已经是大案子了! 十五分钟后,许薇到达现场。 “我跟康支队商量过这个案件,死者数量众多,案件就命名为‘西江无头男尸案’,由我们二中队负责调查,如果二中队人手不够,此案我会申请让其他中队的警员协助。”许薇沉着冷静地说道,她一头短发,在低头观察尸体时碎发微微随风飘动。 “是!”主心骨到场,冯巩霖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如果只是一具尸体,那就是寻常的凶杀案,可如果是这么多具无头尸体,案件性质就极其恶劣了,许薇第一时间怀疑这是连环杀人犯。 * 天阳市局,刑警与法医都在加班加点,徐法医拿着尸检报告敲了敲门,“许队长。” “进来吧。”许薇正带着下属们吃宵夜,看见了徐法医,便问道:“徐法医吃了没有?要不要一起?” “不了,助理也给我点了外卖。”徐法医摆摆手,开始讲述报告,“根据尸检分析,八具尸体的颈部都有斧头砍过的痕迹,而且反复砍了很多次,颈部伤口处能提取到一种红色的物质,分析结果暂时还没有出来。每一具尸体的双手磨损严重,我合理怀疑他们长期从事苦力工作,至于更详细的报告,我建议你们自己看。” “麻烦徐法医了。”许薇说,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她就开会,集思广益,“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今天先定下调查的方向,然后回去休息几个小时,明天就不用耽误太多的时间。” 其他两组警员们看向了冯巩霖,毕竟他带的组第一个到场,按理说应当有所发现。 冯巩霖清了清喉咙,“我觉得调查应该分几个发现,第一个是抛尸地,第二个是这些死者的身份,第三个则是几个行李箱的来源,这些行李箱样式统一,应该是同一个地方或者同一个店铺买的。” 许薇点点头,“继续。” “其实——”冯巩霖犹豫几下,“我觉得这起案子不像是单人作案,你们看尸检报告第三页。”这些报告人手一份,大家赶紧低头。 “长期从事苦力活,都是四十岁到五十岁这个范围之内的壮年男人。”冯巩霖说出这句话,“拥有这种特质的男人一般在工地或者是某种工厂里面干活,大范围的失踪理应会引起注意,可是在天阳市内却没有相应的报案。” “要么,他们生前并不在本市,要么,就是有人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也有可能是负责他们的人撒谎了,对外说他们已经离开,实则偷偷杀害了他们。”但要做到这一点,至少也有一个帮凶。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着自己的见解,许薇则是想着徐法医说的颈部伤口有红色物质,直觉告诉她,这一点对破案肯定有帮助。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总结,明天冯巩霖你就带着警员调查行李箱的来源,金思敏你那组就负责锁定抛尸地……”许薇把任务一件件下发。 * 一晃到了国庆节的前一天,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一大早九月就见到哼着歌进来的贺莹莹,她歪着头“汪”了一声。 “九月,我真的好开心,我们以后又能吃上极鲜的香肠还有火腿肠了。”贺莹莹揉着九月的耳朵,犬舍里的警犬们各个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喜欢吃火腿肠。 “调查结果出来了,不干极鲜的事,是有丧心病狂的人开了黑工厂生产劣质产品冒充极鲜,昨天我们的同事去打掉了黑工厂,里面太脏了,他们用的都是死掉的那些动物,还有冻了很久很久的冻肉,一大袋子才十块钱的那种,好恶心。”群里都有照片,那生产环境跟厕所差不多,还有一堆堆放在厕所里的骨头,听说是低价从餐馆手里收的,搅碎了当骨泥融入火腿肠、香肠中,再搭些去腥增香的科技香料,吃都吃不出来。 不过随着黑工厂的环境上了新闻,极鲜也在同一时间发布了一则视频,拍摄工厂各处车间的情况、管理局的检测结果,大大方方地让消费者看见了他们严格把控的生产环境,狠狠吸了一波好感。 加上极鲜也是这次毒香肠事件的受害者,不少消费者都愿意下单,给予他们支持。 “呜?”九月还是有些不解,那氰.化.钾哪里来的? 已经跟九月无障碍沟通的贺莹莹摇摇头,“还在调查呢,刑警那边也需要时间,但是能在国庆节之前还极鲜清白,上级很满意,王局还夸呢,说卖烤肠的和买烤肠的都放心了。”食品安全一直是群众们关心的,警察也是人呀,所以对于此事十分上心。 九月在草坪里进行了日常训练,下午加餐,吃了一个鸡蛋、一个磨牙的烤鸭脖子还有一盆羊奶。 到了下午六点,她和茉莉就开始夜巡,而追风还有黑壮就能休息一下了。 最近黑米嗜睡,所以她都是中午出去巡逻一个小时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训导员们也不想她过于劳累。 夜巡是晚上六点到凌晨两点,一共八个小时,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是这样,过了国庆节就会调整回来。 九月走在路上,游客多了不少,你挤我我挤你,她站在一旁观望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预兆,这才再次动身。 “个小贱.人,被我逮着了吧?你还骗我说是在公司加班,什么加班都加到男人身上去了?他是谁?你说啊,他喊你老公,你们两个还牵着手,让你牵,让你牵,不知廉耻的小三。没有良心的男人,我在家里洗衣服拖地,你在这里干什么,跟个男人逛街,还给他买奢侈品,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敢对不起我姐?老子打死你。” 路过一家连锁快餐店时,门口的热闹忽然引起了九月的注意,她带着巡警们走过去,站在最前面观看,主要人物有五个,三男二女,情绪最激动的那个女人正拿着包包击打一个男人。 第45章 骗婚 男学生 围观群众不少, 大家都没心思看手机了,都看着面前的热闹。手机什么时候都能看,热闹可不是想看就看的。 巡警们怕这几个人闹出人命,也不敢轻易离开, 就守在一旁观看。 “我打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夫, 两个不要脸的贱.种, 周重石, 你对得起我吗?跟我谈恋爱结婚的时候就嘘寒问暖百依百顺,等我生了孩子,就开始不闻不问, 现在连男人你都搞上了, 真是恶心,呸,你们这两个蛇鼠一窝的臭东西。”女人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她看向跟着她来的一男一女, 说道:“帮我摁着他们两个, 我打死他们。今天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 你就不知道我的巴掌有多响。” 一想到她跟周重石上.床和生了孩子, 她就恶心, 不管周重石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都让她浑身刺挠, 就像蚂蚁钻心,心里又麻又疼, 好恶心, 真的好恶心。 “你干什么呀,干什么呀,老公你说句话呀。”站在周重石身后的男人夹着声音痛呼, 他留着到肩的头发,正被女人扯着头发打,疼得他呲牙咧嘴,“你们这是犯法的,快停下来。” “呸,你这样的人也知道犯法?你勾引人家老公的时候怎么不说犯法?” 那男人振振有词,“这只是道德问题,不关法律的事。还有,什么勾引别人老公,我和重石在一起的时候,他跟他老婆还不认识呢,要说起来,你才是我们感情的小三。我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你。”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人都共情了周重石的妻子,他们也想打人了! “阿雯,阿雯。”女人身形摇摇欲坠,无法接受自己被骗了,她的朋友赶紧扶着她,“阿雯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去医院?” “不用。”叫阿雯的女人缓和了几下,“你们认识很久?为什么周重石还要跟我结婚?” 周重石本来想阻拦男朋友的回答,但是动作不够快,那个男人脱口而出,“要个孩子呗,你温柔老实,是个顾家的好女人,肯定会为他生个儿子,等你生了,他长时间不着家你也会把家里照顾好,孝顺他爸妈,打扫家里卫生。他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一个老婆和孩子,多赚。”孩子还不用他生,周重石跟他提过,要多生一个,是个男孩也行,女孩也会宠着。 渣男,人渣! 九月在心里唾骂周重石,这不是把阿雯吃干抹净么?他什么都得到了,而阿雯不仅要忍受生育点痛苦,还要替他周全。 “你个狗东西,居然这么耍我们一家人,我姐是让你这么虐待的吗?”孔武有力的青年拽着周重石的衣领,毫不客气地一拳头砸上去,“我打死你这个龟孙子,喜欢男人还来招惹我姐,你真是该死。我现在看你咋恁恶心呢?”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要打就去打重石的爸妈呀,他们也知道重石的性取向的,也是他们提议重石娶个老婆传宗接代。你们别打了,小心给他打坏了,我用什么。” “这一家人都不是人,什么东西,净扯着人家女孩子嚯嚯了。”围观的人不耻,“这两个男的加上那周重石的爸妈,都不是什么好人,就这么耽搁了人家女孩子。” “常见得很,骗婚gay,我认识的就有一个,还把性.病传给家里人,别提多恶心了。” “说起来不就是懦弱,这么爱他就出柜啊,出柜不敢出轨就敢,啧啧啧,说到底就是贱。” 群众议论纷纷,阿雯却闭起眼睛,过了许久才睁开,对她弟弟还有闺蜜说道:“我们走,我已经把视频发到了各种群里,让大家都看看你的真面目。”后面两句是对着周重石说的,别看她现在这么平静,其实内心已经疯了。 “好。” 就在三人走了之后,九月却依旧望着阿雯的背影,阿雯和她弟弟身上泛起漩涡,预示了她俩即将死亡。 【阿雯带着弟弟回到了家,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程程在哭,她赶紧抱起来,质问婆婆为什么由着程程哭?她婆婆瞥她,“一看你就不会带孩子,都说了孩子哭不能抱,不然会哭得更厉害,把孩子养得一无是处,就得从小让孩子独立,你别抱。重石就是这么养大的,现在多英俊孝顺。”】 【听闻这句话的阿雯手立即紧握在一起,他们是知情的,知道周重石是同性恋,也知道他娶她是为了生个儿子,可他们什么都不说,还给她洗脑,说周重石外面工作忙,让她不要多缠着周重石,安心顾好家里就行。】 【阿雯陷入了愤怒当中,她恨这家联手欺骗她的人,也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识破周重石的真面目,她很愤怒,很愤怒,但看了看手里的孩子,她又深呼吸几下,她还得为孩子考虑到以后,不能急。】 【而她弟弟不能忍,当即与老两口吵了起来,后面发展成动手,毕竟老两口的嘴真的很脏,像是吃定了阿雯。】 【阿雯没管弟弟殴打老两口,她收拾行李准备带着儿子出去住,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楼下等候时,一辆车直直地朝着抱着孩子的她与正在搬行李的弟弟撞了过来,开车的周重石面目一派疯狂,嘴里不停地喊着“去死吧,去死吧!”】 【“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相撞在一起,随后车辆燃起熊熊大火,把五个人包裹里里面。】 “重石,重石你怎么了?”快餐店门口的人群散去,但是周重石呆愣在原地,他说道:“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他被拆穿是同性恋并且骗婚的视频在家族群以及公司群里面传播,现在有亲戚和同事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真的,言语间的嘲讽奚落之意格外刺耳。 “啊啊啊!”周重石痛苦地哀嚎,陷入无尽的恐慌当中,所有人都知道了,知道他是gay,知道他这个人骗婚,亲朋好友会怎么看他,公司的同事还有上司会怎么看他? “都怪你!”周重石把身边的男人推开,大吼道:“都怪你,你发什么疯让我陪你逛街?” “周重石你发什么疯?你自己没本事扛住就推我?” “快走快走。”这还有用手机拍他的人,周重石心里防线崩溃,连忙催促男朋友往停车场去。 到了停车场,他接到了同事的电话,跟他说由于个人形象不符合,原本定好的公干预备换人,而那个公干学习的机会是他很难才争取来的,只要去欧洲出差一趟回来,就能升职加薪。 什么都没有了。 周重石红着眼,忽然就看见了远处站在车子旁边的孔雯雯,她正哭着,见到那张脸,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充血了,恶狠狠地看着孔雯雯,他没想到孔雯雯这个臭女人心这么狠,不顾他们的夫妻情分就把他拉到泥潭里,好恨,恨不得孔雯雯以及打了他的孔方圆去死! 心里正酝酿着恶毒的想法,忽然一声狗叫惊到了他。 “汪汪汪!”九月冲着周重石狂吠,她特意站在了离他很近的地方,所以等孔雯雯等人看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周重石那凶恶仿佛要吃人的表情。 “姐,咱们小心点。”孔方圆警惕地说道,“快上车,我现在带你回去接程程,爸妈在高铁站了,大概两个小时就会到天阳。” “我陪你们。”阿雯的闺蜜说,她家里也有小孩,本来催着她回去,但是一看周重石这个样子,她也不能放心。 而九月目送他们离开,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毕竟她不知道阿雯家里在哪里,无法带领巡警到场,而且周重石是开车撞人,她爪子再有力身形再矫健也不能挡得住小汽车,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阿雯自己提高警惕。 “汪汪。”九月拦住了想要上车的周重石,在车子周围绕了一圈,企图拖延时间。 “请出示一下身份证,还有车辆,我们要检查。”巡警们看向了周重石,刚才周重石那副表情他们可是有目共睹,情绪失控的人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周重石觉得憋屈,什么都不顺,但他不敢反抗警察,只能照做。除了他,另外一个男人也同样被查了。 “这是什么?”巡警从车上拿出一瓶没有贴标签的东西,瓶子是暗黄色,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润滑油。” “咳。”巡警有些嫌弃,继续在车子里搜查,没查到什么,只能放他们离开。 “九月怎么会叫,我还以为有什么情况。”一个巡警纳闷。 “这也是情况啊。”程浩度对着扬长而去的车努努嘴,“他那样性格的人,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我都觉得不奇怪,九月应该也是觉得周重石有坏心思。” “走了九月。” 诶,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发展。九月微微忧心,却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继续巡逻。 凌晨一点,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九月打了一个哈欠,正想站着歇一歇,忽然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她领着两个巡警走过去,顺着味道站在了下水道口的边缘,探头望去,视力极佳的她能看见有一个粉色蝴蝶结泡在污水里,“汪!”至于下面是什么东西,得由警察们查看。 “怎么了?有情况?”程浩度用手电筒照着看,“没看见什么,但是九月对着这里叫,我们不理也不好。” 两个警察合作,把盖子扯起来,因为不清楚情况,也没敢下去,就腰上绑了绳子,弯着腰大半个身体探进去,过了十几秒,程浩度忽然直起身体,脸色变了,说道:“下面有具尸体!” 三中队正在负责毒香肠一案,而二中队在调查西江无头男尸案,所以这个案子就交给了一中队的一组。 巡警们帮着拉好警戒线,徐法医到场后,一个刑警对他说道:“麻烦徐法医了,等案子结束我请你吃饭。”这凌晨两点让法医出现场,不客气点怎么行? “你这一顿饭估计得下个月才能吃到了,局里案件多,我忙不过来。”徐法医匆匆打了招呼就扣上绳索下去,与助理小心翼翼地先观察拍照,随后再把尸体运上来。 “徐法医,初步有什么发现吗?” “死者男性,面皮被割下来,年龄大概在十四岁到十七岁之间,死亡原因很有可能是被人捅了三刀,更加具体的分析还需要验尸。”徐法医挂着两个大眼袋说。 九月没有凑近,那股尸臭味加上下水道的潲水味,感觉比巨人观的尸体还要臭,她虽然没有闻过巨人观尸臭,不过听黑米提过,说她闻了之后一个星期没吃得下饭,光恶心去了。 这边已经不需要她了,所以停留了五分钟,她就被送回市局。 * 清泉市与天阳市交界处,一个男人正一瘸一拐地走着,他穿着灰扑扑,提着一个大塑料袋,看见头顶上路牌写着的“天阳”两个大字,他露出一抹笑。 他目光左右移动,像是在放松颈部,实际不动声色地观察监控,随后小心避开。 但他太顾着监控了,不小心撞到在路边等候的学生,男学生穿着校服,背着的包、拿着的手机、手腕上的腕表、脚上的鞋子都是大牌,模样清秀,但透着一股盛气凌人。他往旁边走了几步,蹙着眉厌恶地说道:“能不能长眼睛?穷人就是穷人,一点素质都没有,穿得破破烂烂还出来见人。” 男人眼睛一瞬间变得阴沉沉,直直盯着男学生,不过在发现自己的表现过于抢眼之后,他就低头,哑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男学生本来还有些怕,一见他道歉便也松了一口气,还有心思很鄙夷地想:果真是乡下人,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真是让他看不上,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神色变了又变,随后,他脸上浮现出庆幸的表情。 还好,他不用过这种苦日子。 “少爷,路上塞车了,我来晚了一点。”一辆豪车缓缓停在路边,司机下了车开了后座的门,一个劲儿地道歉,他可是知道这位小少爷脾气不大好,往常他因为路况迟了些许也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比起他温文尔雅的大哥二哥,容家这位年纪最小的容恒小少爷最是暴脾气。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的,容恒居然没有骂他,司机好奇地瞅他一眼,发现他在走神。 车子刚开动,容恒就接了一个电话,“喂妈妈?他接到我了,刚在路上,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要回天阳了,这里一点都不好,我们以后去国外住好不好?反正我也要去国外念大学了,您陪着我好不好?”他软着嗓子撒娇,与在外人面前那副不好相处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最起码司机就暗中摇了摇头,不过他不喜欢容恒也没用,谁让人家命好,投胎到了有钱人家里,父母还有两个哥哥都宠着,有狂傲的资本。 车内很安静,所以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温和的女声用宽容的口吻说道:“这个不行,以后咱们每一年都要去一次天阳,咱们外祖祖上就是在那儿的,怎么能不回去看看呢?” “好吧,我听您的话,妈妈,您再给我转五十万吧?”容恒心情不爽,但面上却还是乖巧的模样。 “前些天不是才给了你三十万吗?怎么这么快就花光了?恒恒,你最近花钱有点太厉害了,这可不好。你想要的衣服、首饰都由家里置办,零花钱给你那么多不应该立刻花光的呀。” “妈妈,我在天阳看见了很多流浪狗和流浪猫,想捐点钱给救助站,您就答应我嘛。”容恒强忍着内心的烦躁说。 “行吧,做慈善可以,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学坏了,听见没有?” “知道啦。”容恒有些敷衍地应了,等转账到了,他就把全部的钱分几次转入同一个收款人那里。 末了还打字:钱给你了,把你的嘴给我闭紧,要是再有下一次,咱们鱼死网破。 容恒把头靠在窗边,终于雀跃起来,他马上要出国了,等去了国外,就不会再有人会拆穿他,不会了。 * 三中队负责调查的黑工厂假冒极鲜兜售有毒香肠一案终于查了一个水落石出。 黑工厂的负责人叫林三万,前几年得了一些钱,就想着钱生钱,但投资他一窍不通,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搞一些小设备去做香肠,冒充极鲜这个牌子。后面生意有得赚,他就越开越大,办了一个黑工厂,专门低价收购那些死掉的动物以及餐馆里顾客们吃剩下的骨头等等作为原材料。 收购他交给了自己的弟弟,林四万,比起林三万,林四万更是丧尽天良,为了压缩成本什么都干得出来。一个月前,他听说了有个村民养得猪都被投了用于毒狗的毒药,四十多头猪全部死光光,当时他就心动了,被毒死的猪没有人敢接手,不如低价卖给他。那个村民急于收回一点钱,也就同意了。 没什么学历的林四万觉得毒狗针用的也是这种药,毒死的狗人都照样吃,同理,这些猪做成香肠还有火腿肠,人吃了应该也没有事。 可他不知道毒狗针和毒死这些猪的氰.化.钾剂量不一样。 就这样,毒香肠流入市里,他们一般是批发给那些小商店卖,能辨认出这是假货的人不多。等有的人出现了呕吐、头晕等等症状的时候,他们找商家晦气也只找到了极鲜头上。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黑工厂的所有人以及给他们提供原材料的人都被抓捕归案。 而那个卖死猪的村民还在叫屈,说他家的猪都中毒了,他也是受害者,让警方把下毒的人找出来。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报案,还私自把猪卖了?” “这个,这个,我想着你们查案会把猪都拉走,我不就完全亏了吗?万一没查出来,我什么都得不到了。”所以想了一晚上,他还是决定把猪卖掉。 案情告一段落,贺莹莹等人也关心着这件事呢,“市场上假冒牌子多得很,什么洗衣液、饮料都有假冒的。”他们懂的人自然不会上当,哪怕上网买也是去正规平台。 但很多中老年人不懂,亦或是贪图小便宜,这不就给不怀好意的人钻了空子? “我听说九月巡逻途中发现了一具尸体?”终于能松一口气的齐瑞欣捧着一个杯子溜溜哒哒过来晒一晒太阳,她与贺莹莹关系还成,合作那么多次,早就混熟了。 “对,那天晚上我不舒服没有跟着去,后头听程浩度他们说,九月闻到了尸臭味,在下水道发现了一具男尸。”贺莹莹解释,“听说那具尸体很年轻,还没有成年。” 也是怪可怜的,被杀害后又被剥下面皮。 “希望能顺利查到凶犯,一个小孩子,诶。”齐瑞欣闻言也唏嘘,沉默了片刻,她强行让自己转移情绪,“九月,我摸摸你,给我带一点好运来。” “听说你们要出差?”贺莹莹听她这么说倒也想起了一些事儿,不过她们作为训导员,也只是知道这些刑警出差,具体内容却依旧是保密的。 “对,案子。”齐瑞欣简短地说道,还是个陈年悬案,自从上级要求把积压的旧案找出来再次调查,她们这一组陆陆续续也查了很多案子,但都没有头绪,好不容易有一个案子因为科技发展有了新的进展,她们无论如何也要查个明白。 等案子破了,她才能拿出来讲。 两人聊了一会儿,九月被齐瑞欣摸了摸头,随后看着她离开。 * 国庆节的热闹气氛逐渐消退,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几只警犬也闲下来,不必每天工作到凌晨两点。 十月十日,九月刚从外边回来,就看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阿雯,她的弟弟,还有她的儿子程程,以及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阿雯活下来了,九月由衷为她感到高兴,同时她还很好奇,她们是来报案吗? “周重石已经不止一次拿着刀出现在我周围,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我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孔雯雯指着自己弟弟手臂的伤痕说道:“周重石躲在路边,等我们出来时就冲了出来,想伤害我,但被我弟弟挡着,他就把我弟弟捅伤了。”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接了电话,随后跟孔雯雯说道:“雯雯,你的手机里面真的有追踪器。”她不禁后怕,难怪他们躲得那么好也被周重石找到了,原来周重石还偷偷摸摸在她女儿手机上安装了追踪器。 孔雯雯愤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开始还不解,怎么周重石两次都能发现她在哪里,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等肮脏的事! “周重石伤了人之后往哪个方向去了?”接待这一行人的警察问,据孔雯雯等人陈述,周重石在划伤了孔方圆之后,又与孔父殴打在一起,他年轻力壮,推倒了孔父就跑掉了。 现在不确定周重石会不会继续伤人,只能等他们查周重石的定位,看看能不能在他伤人之前把他抓获。 “往春喜路去了。” 春喜路?孔雯雯想了想,“他的公司就在春喜路,而且最近两天他被约谈辞退,不知道他是不是怀恨在心。”这件事还是周重石的同事告诉她的。 “你们先在局里等着,我上报这个案子。”警察来去匆匆,等再回来时,便是安国华领头。 45-50 第46章 来路不明的钱 老黄 安国华带着一组人出来, 与孔雯雯等人了解了大概后,立即通过孔雯雯与周重石公司的同事以及领导取得联系,并告知他们要小心周重石。 如果一旦发现周重石的踪迹,务必要告诉他们。 “你们这一组现在先赶去容天科技有限公司, 一组的人找出来调取监控, 只要一发现周重石的动向, 立即在群里汇报, 然后两组汇合,务必要把周重石抓拿归案!”安国华肃着脸说道,周重石这样的人就是典型的因为激情而犯罪。 结果一组刑警赶去容天科技有限公司后等待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看见周重石。 调取监控也才查到他在公司附近下了车, 但是去向不明。 “那个, 他大概去了双月小区。”与周重石同一个部门的同事跟二组警员何静文说道,“如果他在这附近,只能去那儿了。” “你知道什么?他在双月小区有房子吗?”何静文一迭声追问, 其实他们不止在调查周重石, 还在调查周重石的男朋友, 只不过需要时间, 短时间内是提供不了什么方向的。 “嗯, 周重石的姘头在双月小区有套房子, 我见过他们一起进那个房子。”同事说,周重石结婚她还去了, 结果后面发现他出轨,还是出轨了男人, 本来想着跟孔雯雯提一句, 后头又想,万一她这边说了,转头人家两夫妻又和好了呢? 显得她里外不是人。 何静文跟组长说了这件事, 组长又上报安国华,二组就派出三个人前往双月小区。 才刚进一栋楼,迎面跑过来几个人,“杀人了,杀人了。” “怎么回事?”何静文出示警官证,“谁杀人了?是不是708?” 惊魂未定的大妈拍着胸口喘气,“对对对,你们怎么知道的?吓死我了,我刚想出门买菜,看见708大门开着,流了一地的血,好吓人的。” 刑警们立刻上楼,708门口,有一滩暗红的喷溅血液,再往里,玄关的位置同样有圈圈点点的血迹,客厅躺着三个男人,一个是被菜刀砍了脖子的周重石,一个是被水果刀捅进心脏的周重石的男朋友,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捂着后脑勺,嘴巴一张一合,“救,救命。” “打120。”何静文上前查看,除了这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其余两个都没有了脉搏,看上去凶多吉少。 “发生了什么事?”有刑警一边给高壮男人止血一边问,“简短地说一下。” “他,他进来,捅了方志豪,然后还想,还想捅我,我就拿刀,然后,然后我撞到了茶几。”兴许是看见了警察,男人精气神好了不少。 “你叫什么,跟方志豪是什么关系?” “刘勇,炮.友。” 事情貌似很明了了,周重石持刀到方志豪家里,原本想要捅死方志豪,没想到方志豪家里还有别的人,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同刘勇也一并杀死,但是刘勇身形高大,反应迅速,又拿了菜刀跟周重石拼杀,刘勇把周重石砍死,而他自己不小心撞在尖锐的玻璃茶几上,磕到了后脑勺。 既然知道了周重石在双月小区,在容天科技有限公司的刑警们也赶到这边,在局里坐镇的安国华得知消息,与孔雯雯一行人说道:“已经知道周重石的下落,你们不用担心了。” “能把周重石抓起来判刑吗?我实在不想他一直纠缠我。”孔雯雯不清楚周重石犯的罪能判多久,她还要与周重石离婚,显而易见这个过程不会太顺利。单是周重石他爸妈就不会同意,那老两口也是胡搅蛮缠的人。 安国华摇摇头说道:“抓不了了,我的下属在市人民医院,说周重石与方志豪已经死亡,方志豪就是那个小三。” 孔雯雯愣了愣,随后便是狂喜,周重石这个人渣死了! 九月站在一旁,为这一家人感到高兴,起码他们不用担心有个阴魂不散的人随时冲出来给他们来上一刀。 “走了,九月。”贺莹莹说。 * 康任平刚从外面回来,他跟了西江无头男尸案一段时间,这个案件不好查,抛尸地以及这些尸体的消息都查不到,唯独那个行李箱有点线索,因为那种行李箱是隔壁省生产的老式行李箱,十来年前流行过一段时间,如今也就一些小县城的小店里还能见到。 如今购物方式多样,不论凶犯是线上还是线下购物,调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再难,他们也得慢慢排查,八个枉死的人正等着警方把真凶抓拿。 康任平正点了一根烟准备捋一捋手头的几个案件,电话忽然就响了,“喂,我是康任平,你们能确定吗?高大财潜逃到了我们天阳市?” “在两市交界处的监控拍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通过足迹鉴定专家分析,走路形态与高大财很相似,有九成可能是高大财。” “知道了,你们几点到?”康任平皱眉问。 “下午四点,还请你们天阳市局配合我们抓捕,麻烦了。” 康任平应了,挂断电话后他想了想,二中队正忙着,就让一中队与三中队待命。 高大财是隔壁清泉市的工人,三天前被人发现他杀了工地宿舍上的两个舍友,而且把整个宿舍洗劫一空,值钱的东西都偷走了。当时清泉市局就发布了悬赏令,但是没有抓到他。没想到他潜逃到了天阳市,康任平心想,这种见了血的人很可能会再次犯案。 “刘毅,现在有空吗?跟我去一趟鲁局那里?”康任平给刘毅打去电话。 等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鲁本原的办公室后,康任平开门见山,把原因解释一遍,“我想让警犬恢复国庆节那样的作息,在凌晨两点再下班,可以吗?” 刘毅对于五只警犬都很熟悉,“追风眼睛不大好,在黑夜中会很不方便,黑米最近各项指标都有些下滑,让她熬夜也不太好,九月、黑壮还有茉莉可以值夜班,不过她们三只也不能长时间日夜颠倒。” 鲁本原敲着桌面,“从他躲避监控可以看出来,他害怕被找到。像这一类杀人犯应该不敢去密集的市区,那里摄像头多,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警犬要辛苦一些,与刑警、特警们共同去比较偏僻的地方巡逻,切记,一切细微的风吹草动我们都不能放过,听见没有?” “是!”两人都应了,康任平出去时还跟刘毅说道:“回头我自费买些东西给警犬们吃吃,毕竟是我提议的。” “那我替警犬们谢过康支队了。”刘毅笑道。 晚上,茉莉还有追风被牵出去执行夜巡,黑壮很是兴奋,“我们终于又能在晚上出去啦!”警犬们都不大喜欢晚上加班,偏偏他是个例外,一刻都想着在外头。 九月最近这段时间很劳累,随意敷衍了黑壮几句就睡下了,鼾声不小,黑米的耳朵从虚虚盖上到紧紧闭着。 半夜,两只警犬被牵回来,茉莉打着哈欠问追风,“好累啊,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扭屁股?” 九月醒了,听见追风说道:“有个人在街上殴打老公,我过去阻止了。哥哥们都觉得我做得很棒,还摸我的头了。”他叫警察都是这么亲亲蜜蜜,男警是哥哥,女警就叫姐姐。 “为什么殴打?”茉莉追问,她本来都很困了,听见这个一下子又精神起来,八卦欸,她最喜欢听了! “因为,好像是因为什么钱,喔,我想起来了,是那个男的在银行取了一大笔钱,没有给他老婆知道,他老婆偷偷跟着他去的,发现了之后就问他,结果男的就动手,他老婆又反击,我老远就看见了,冲过去分开他们,看,这是我不小心被踩了一脚,有点肿,但是很帅哦。”追风伸出左前爪,肉眼的确能看出肿胀不少。他臭屁地抬头,等待着同伴们的夸奖。 “哇,追风好厉害。” “跟我差不多厉害。” “挺强的,加油哈。” 日常夸夸结束,该干嘛干嘛。 犬舍又恢复了安静,警犬们每一只都打鼾,合在一起跟奏乐似的。 同一时间,值夜班的警察们却没有这么清闲,面前肿胀着脸的女人正气愤地指着男人,“我要告发他,家里共同的账户是我在管,我和他的金钱来源都能查得到,但是一年前开始,他就突然有钱了,还能去包二奶,我今晚跟踪他,发现他提了二十万出来,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他这些钱谁给他的,我怀疑他犯罪了。” “你能不能别冤枉我,我都说了几遍了,是我救了人,人家感谢我,才给了我这些钱。”男人急得满头大汗,但他这个理由显然站不住脚,救人是好事,哪里需要这样偷偷摸摸? 女人看着他,讥讽道:“陈常平,在警察面前还撒谎?我跟你都是老师,在同一个学校上班,你救了人我会不知道?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别犯了罪影响到我和女儿的名声。”她都快恨死陈常平了,原本因为女儿考公想替他遮掩遮掩,可是陈常平毫不犹豫地对她动手,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必须报警! “许女士你先不要激动,陈先生,你说你救了人,请问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救的?被救人叫什么?” “呃,是在吉祥路那边,我上班会经过那里,去年八月份左右吧。具体我都不记得了。”陈常平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才编造了这个谎言。 “你们看看,他就说这一点,想也知道不可能,一个会给你那么多钱的人,你会轻易忘记了?”许欣暖继续说,她知道陈常平在外面有女人,这回说什么也要让他遭殃! “陈先生,如果你说不出来,这笔款项我们会先让银行冻结,你取出来的现金也要作为物证,等待我们的调查结果。”警察说。 陈常平一下子就急了,蹿起来,顾不上脸的疼痛,大声嚷嚷道:“可是,这笔款真的不是什么赃款,是别人转给我的。”他知道这笔钱来路不正,要是警方一查,他这几十万包括以前索要的钱就都没有了。 “坐下好好说,你急什么?”警察拍了拍桌子,高声训斥,“你要是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 此事正式立案,两人都要回家等候结果。出了警察局的门,许欣暖睨了陈常平一眼,“你没了钱,看你还怎么与小三逍遥快活。” 想带着钱跟小三双宿双飞,做梦去吧! 陈常平面色扭曲,“你个蠢货,我的钱都没了,难道你就开心了?” “开心,反正我享受不到,我也不想享受这些不知干不干净的钱。”许欣暖说,她有底线,不像陈常平,为了钱什么都敢做。 “啊!”陈常平忽然不甘心地大吼,“你懂什么,我要是有了这些钱,她就答应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是个男孩,男丁啊你懂不懂?” “呵,我就知道。”许欣暖不理会他,大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陈常平站在原地阴晴不定,他打了一通电话,“宝贝儿,答应给你的二十万能不能晚几天,我这个人都是你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什么都给你。” “你可别打量我傻,我要你做什么,你都能出轨了,难保不会对不起我,见不到钱,我就去打掉这个孩子。”说罢,那边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 陈常平想摔手机,但是又不敢,他走远了一些,嘴里喃喃自语着,“怎么办?怎么办?”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他立即就想到了给他转账的人。 “喂?”那边是蹦迪声,男孩沙哑的声音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容恒,你要帮我。”陈常平说。 * “烤玉米烤玉米,新鲜出炉的烤玉米,包你吃过一次还想再来。” “鸡排炸鸡排,用料很扎实的大鸡排。” 这里是天阳市较为偏僻的一处县城,高档的吃喝玩乐没多少,都是一些街边的小摊子。 一个朴实的男人穿着一件不大合身的衬衫,在几个摊位前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最终买了鸡排还有下酒的花生米。 他哼着歌,左手食物右手啤酒,时不时还注意有没有监控,忽然,他的目光凝结在一处,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正鬼鬼祟祟地戴上帽子,没过多久,一个男人走近,两人进了巷子口。 是那天骂了他的学生。男人心想,要不是不清楚情况,他真想把他也杀了,不就是投胎比他幸运么?他凭什么看不起他? 过了二十分钟,巷子口走出来一个男人,而那个男孩却再过了一两分钟才出现,衬衫男明显注意到,男孩脚步有些轻浮,虚飘飘的,看着像是喝多了酒。 路过他身边时,还骂了一句,“滚远点,别碍着路。” 他的后槽牙抿紧,本来都想放你一马了,是你自己偏要撞上来,他正想悄摸跟上去动手,却发现远处开来了一辆警车,不敢停留,他快步离开。 九月下了车,迎面就差点被撞到,她皱着眉躲开了这个醉酒的人,随后开始巡逻。 街上人流量不大,走着走着她突然注意到了拐角处一个卷帘门面前坐着的女人,她背对着她们,像是在歇息乘凉。 可九月却从她身上看见了漩涡,很短的死亡预告。 【她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慢慢的慢慢的,头越来越低,最终倒在了街边。】 “汪汪!”九月叫了两声,带着巡警们走过去,女人此刻已经闭着眼睛,对于巡警的叫唤没了反应。 “送医院。” 等到了医院,经过急救,女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她醒来之后思绪回转,脸色难看地骂了一句,“容恒!” “何桂花女士,医生说你哮喘发作,没有及时吃药,下次记得注意点。” “诶,等等,我——”何桂花下意识地开口拦住了想要离开的巡警们,但片刻后,她摇摇头,“没事了,谢谢你们。” 她不能说,只要一说是容恒谋杀她,那么扯出萝卜带出泥,警察最终会查到,当年是她…… 街边,九月走走停停,等巡视完这一片区域后,她才上车休息。 远处走过来一个缺了一只耳朵的老爷爷,他好像不能说话,指手画脚地朝着路边的摊主比划着,想要摊主喝饮料剩下的瓶子,被拒绝后也不气馁,只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又转身去翻垃圾桶。 九月看着他,在巡警发动车子的时候汪汪叫,她的爪子拍了拍车门,等巡警给她开了门,她转头叼起矿泉水瓶,还回头示意两个巡警也带上他们喝完的瓶子。 “呜呜呜。”九月来到了那个老人面前,把瓶子放在他脚边,抬头看他。 “这是我们给你的,老爷爷你家在哪里?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巡警帮着把三个塑料瓶放进老人带着的蛇皮袋里,“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你有雨伞吗?” “啊,啊。”老人比了几个手势,巡警学过手语,但他觉得老人比划的手势更像是自己自创的。 许是他们停留太久,卖早餐的一个店主出来解释道:“他没有家,被儿子赶出来了,只是在这一片捡捡垃圾,住在那边天桥下。” “他叫什么?家里人都不管他?” “怎么管呐,他老伴老早走了,剩下一儿一女,女儿孝顺,有一年带着他出去旅游,结果遇上了有人被抢劫,他们父女俩上前帮忙,女儿被刺死了,他因为救人没了一只耳朵,看着女儿的尸体什么都讲不出来,后来就不会说话了。在他被送锦旗还有奖金的时候,他儿子好生把他供着,后来儿子儿媳不想养他,把他赶出来,由他自生自灭。叫什么我也忘了,不过大家都喊他老黄。”因为当年救人的事迹,老黄还出过风头呢,可惜时过境迁,也没有人在意他了。 九月歪着头看了老人好一会儿,看他苍老的容颜,看他漆黑开裂的手,看他干干净净的指甲缝,又看他那一只完好无损的耳朵。 “呜呜。”九月又回到了警车,从后排座位上叼下来一个小狐狸背包,她把背包放在老人面前,爪子指了指背包,又指了指老人。 “啊?”老人反手指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仿佛在问,这是给我的吗? 他不会说话,九月也不会,但并不妨碍他们交流顺畅,九月点了点头,用爪尖勾着拉链,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玩具和十张一百块。 那时贺莹莹给她装的,玩具让她解闷,如果碰上想吃的东西,拿钱让巡警们买。那些钱是她的奖金,贺莹莹都给她存着。 她要把整个背包送给老人。 早餐店的店主惊讶道:“警犬那么通人性呢?还把钱给老黄。”她活了那么多年,头一回见。 “你这里还有包子什么的吗?” “你想给老黄吃?我下碗面给他吧,不要钱,这隔三差五我也会送老黄一些吃的,不过也不多,毕竟我也要做生意,都是小老百姓,哪里那么阔绰天天资助,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张嘴,不容易啊。”店主去后厨下面,巡警们要了三碗,快到中午了,他们顺便在这里吃。 老黄比划着给他们感谢,他也不坐着,就蹲在地上跟九月玩,时不时低头摸一摸那红色小狐狸背包,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吃完了面,两个巡警嘀嘀咕咕了一会儿,随后又跟店主说了什么,之后店主就点头,“没问题,你加我联系方式,以后每天老黄吃了多少我给你拍照片,你就给我转账。” 老黄饥一顿饱一顿,面色也憔悴得很,两个巡警商量好,让店主给老黄提供一日三餐,他们来付费。一个老人一个月也花不了多少钱,这个钱他们还是出得起的。 他们给老黄说了这件事,老黄睁着混浊的双眼,边哭边双手合十拜谢。 “老黄,你还是幸运的,遇上了好心人,还有一只好心的警犬。”店主与老黄目送警车离开。 “啊!”老黄点点头,手里轻轻捏着背包。 就这样过了几日,民安路的人都知道了老黄日子好过起来了,那些警察又给他送了毯子,还有几身新衣服,老黄穿上后还给他们炫耀,看着精气神好了不少。 听说那些警察给他联系了一家养老院,条件不算多好,但只要老黄通过了体检,就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晚年能舒坦些。 十来天之后。 这天半夜,老黄正睡在天桥下,做着美梦呢,忽然就听见了有人喊救命,不大真切,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远处昏暗的巷口果然有几道身影,正拉扯着,老黄看了两眼,看见了他们朝着他跑过来。 “救命!”陈常平想都没想就要祸水东引。 老黄以为是抢劫,很多年前也有过这一幕,那时他还有女儿陪着,如今只剩下他自己。 “啊!”老黄老了,但一如当年的热心,他拎起自己拾荒的棍子打在后面的三个人身上。但他一个人怎么抗衡三个人?没过多久,他被打倒在地,却依旧用枯瘦的手抓着其中一个人的脚腕。 “死老头。”染着红头的小伙发狠,掏出来西瓜刀,狠狠地朝着老人刺过去,一下,两下,三下……不知过了多久,老黄的手松开了,腥热的血液染红了他刚洗干净的指甲缝,星星点点的血点溅在了他的新衣服上,那只小狐狸背包也被踩踏得不成样子。 “圆圆,爸爸在这里。”弥留之际,老黄忽然说了一句话。他想到了逃脱的男人,真好,他没能保护自己的女儿,但在很多年后的今天,他没有遗憾了。 第47章 疏而不漏 审讯 巡逻并不是只在一个区域, 通常是每个县城都呆几天,一旦别处有情况要立马增援。九月忙碌了好些天,高大财流窜到天阳市,热心市民们每天都会说在哪里碰见了高大财, 他们一到地方才发现不是, 这样来来回回奔波, 最终在一个小镇把高大财逮捕归案。 紧张的巡逻告一段落, 等再次回来民安路,九月带着贺莹莹直奔早餐店,她还有很多东西要给老黄, 自从上次给老黄送了小背包之后, 她已经有差不多二十来天没见过老黄了。 这回来她提着一个大包,里面有老黄的体检报告,达标了, 他马上就能去养老院安养晚年。 “霞姐, 老黄今天不在吗?”巡警问, 平常这个时候老黄都乖乖在店里吃午餐, 怎么今天不见人影? “诶呦, 我刚刚知道了信儿, 老黄他,他不在了。”霞姐低头叹气, 为老黄不值得,明明日子都好过啦, 怎么就? “啪嗒”, 九月嘴里的大包掉在地上,她围着霞姐团团转,急得嗷嗷叫。 “怎么回事?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因为别的?”巡警连忙追问, 他以为老黄年纪大了,是生病才病逝。 “不是,今天早上天桥下面就被警察围起来,说是老黄被捅了好多刀,失血过多死了。就昨晚的事,警察通过监控,查到了杀死老黄的三个人,都是那种不学好的混混小子。”霞姐解释说,“可怜老黄就这样没了,我们街坊邻居正想着一人凑点钱给他买个墓地,让他有个去处。”人死为大,能在这件事上帮一点,也是积德了。 巡警们带着九月赶往莲湖分局,刚到,就看见警察们抓着三个小伙进来,头发颜色不是红就是黄,紧身裤,洞洞鞋。 “你好,我们是黄卫国的朋友,是这样的……”巡警今天是便装出现,解释了一通,恳求道:“我们也想知道老黄昨晚经历了什么,能在这里等审讯结果吗?” 没有上班,他们也就是普通人,何况即便是上班,他们作为巡警也没有资格要求在莲湖分局的观察室旁听这场审讯,不符合规矩。 “可以。”分局的刑警有所触动,他们查到老黄身份后就给他儿子打去电话,结果他儿子说老黄尸体随便怎么处理,他不会去公安局,真是让人愤怒。还好,还有人愿意给老黄讨个公道。 九月绕着三个小伙转圈,三个人身上味道很杂,首先是浓重的烟味,各自的体味、属于老黄的气味、一个陌生人的味道,而那个陌生人的体味,她曾经闻过。陌生人的味道不浅,这代表着他们三个跟那个人至少有过肢体接触。 是谁呢?九月陷入沉思,她应该没有直接接触过这个人,因为如果有,她闻过,立马就能想起来。在三个杀人犯被带进审讯室之后,她记起来:某一天晚上追风回来,身上就带着这股气味,是那个在银行取钱殴打了老婆的男人! 陈常平! 半个小时后,对于三个小伙的审讯结束了,负责审问他们的刑警说道:“供认不讳,他们说因为缺钱,就在路上随机抢劫,但一直没好目标,半夜选了一个,被他逃脱了,随后他们看见了黄卫国,想着抢走他全部家当拿去卖,结果黄卫国抵死不从,他们展开搏斗,情绪上头,领头的谢梓康就掏出随身携带的西瓜刀把黄卫国捅死。” “其实我们查监控,在那段路看见了很模糊的一个身影,他们应该是先抢劫了一个人,那个人看见了黄卫国,就冲他呼救,黄卫国挡住了他们三个,那个人跑掉了。要想彻底查清楚案子,还是要让那个人做笔录才行。”刑警觉得遗憾,只通过模糊的监控他们很难找到那个男人,毕竟只有一侧的身影。 九月抖了抖耳朵,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随机抢劫能让身上沾满了陈常平的气味?她可不信!何况她听过那个取大量现金的案子,因为追风受伤,彭和州特别关注那个案子,她听过彭和州叨叨过两次,陈常平的钱来源的确异常,从去年开始到最近,都有人往他的账户转账,数额还不小。 她怀疑陈常平压根儿不是好人,谢梓康等人是知道他有钱才会去抢劫,结果意外连累了黄卫国。不管事情是不是这样,她都要把陈常平抓回来,哪怕最终他是无辜的,也不能让他就这样轻轻松松脱离于案件之外,不然老黄不是白死了吗? 她对着刑警吠叫,但是刑警不解,“怎么了?” 贺莹莹结合之前九月的表现猜测道:“九月可能是觉得那三个人身上有让她觉得不对或是警惕的味道,别急,我问问她。” 一开始,贺莹莹询问的方向是毒品,因为九月有过类似的示警,但一通问下来九月都否定了。 饶是贺莹莹再了解她,也不能一下子联想到被谢梓康三人定为目标意外逃脱的男人才是九月要追查的目标。 九月想了想,眼睛看着上方墙角的监控,大爪子碰了碰地上给老黄的大包,又做出一个跑的动作。 很抽象的一系列举动,但偏偏贺莹莹理解了,“你的意思是,那个在监控里逃跑的人?” 九月惊喜,点了点头,又期待地看着贺莹莹,快点,再问我! “你闻过那个人的味道,知道他是谁?” 九月再次点头,大尾巴摇得很快。 “这么厉害。”刑警讶然,片刻后又看向贺莹莹,“我们该怎么确定那个人呢?”如果有线索,他们还是要把他抓捕回来,毕竟只有那三人的口供,并不一定准确。 “呜。”九月伸头进大包包里翻找,找出一个布袋,指着上面的几个字:天阳市公安局。 “你在市局见过他?”贺莹莹问道。 九月摇摇头,却又选择了“是”这个答案,她没有亲眼见过陈常平,但是她听过,而且闻过他的气味,姑且也算是“见过”。 “那这算是见了还是没见?” 几双眼睛盯着贺莹莹,等待着她的回答。这里也就她明白九月的意思,其他人一脸糊涂。 “嗯……”贺莹莹思考,“狗狗与人类不同,我们依靠眼睛去看才能发现的事情,小狗恰恰相反,他们大多数时候是一个嗅觉辨认信息,也就是说,九月可能没有亲眼见过他,但是可能闻过他的气味,这也属于见过。” “汪汪汪!”九月连着叫了好几声,对于贺莹莹的说法表示赞同,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呀。她变成狗狗之后,大多数信息的接收都来自于嗅觉,她可以从尿液或者体味中直接辨别出对方是男还是女,是公还是母,也能分析出他强不强壮,是否怀孕了。 “九月,那个人曾经在市局出现过,对吗?”贺莹莹问,等得到了答案,她严肃着脸说道:“我们可以回市局配合你们找到他。”她心里不好受,原本想着能帮一把黄卫国,但她还没有见上一面,这就与他阴阳两隔了。 莲湖分局的刑警喜不自胜,“那我们现在就去。” 天阳市局内,贺莹莹等人正获取最近这段时间来过市局的人的名单,想着一个个打电话过去接触一下,让他们配合办案,九月只要一闻就能辨认出来。 这样做很慢,而且大概率过程曲折,可是为了查案,他们只能用这种笨方法。 他们这边在忙,那边的九月顺着气味走到了存放室里,这里门开着,里面有两个文职在规整材料。 这里也有陈常平的味道,九月赶紧拉着贺莹莹的裤脚把她带到这里,指着一个黑色手提袋叫唤。 “这个袋子上有那个人的体味?” “汪。”九月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贺莹莹询问两个文职,这个存放室一般放置与凶案无关的物证,至于凶器一类的,则是放在另外一个存放室。 “这个袋子是谁的?” “我看看,名字叫陈常平,你可以申请查看他的笔录,了解得会更加具体。” “好,谢谢。”贺莹莹带着九月回去,把这个好消息一说,众人既高兴又惊喜,“难怪他们都叫你福星。” 既然得知了是谁,案子也就能继续查下去,刑警们给陈常平打电话,本想传唤他,却发现天阳市局已经先一步把他带回来了。 “怎么回事?他犯了什么事?”市局一中队二组的组长问,他叫韩栋业,负责调查陈常平身上的经济案,“我们怀疑他洗黑钱,先把他抓了。” “我们辖区昨晚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其中陈常平是涉案人,所以我们需要他的口供。”莲湖分局的刑警也不是吃素的,陈常平身上既然有案子,就代表了昨晚的案子也许另有隐情,不然那三个小子就正正好抢到了有钱的陈常平那儿? 陈常平被押着,两股战战,他没想到昨晚都有意躲避监控,还是被警方找到了。 完了完了。 “组长,我们联系了转账人容恒,但他到现在都不肯来天阳,而且一个小时之前,他的手机就关机了。”二组的一个刑警说。 “给他父母还有哥哥打电话,还有查一查他身份证有没有购买机票、高铁票,我怀疑这小子想跑。”韩栋业嘱咐,“等等,如果他买了票,先不要打电话给他的父母,通知机场、高铁站,不许他登机登车 联系当地警方先将他抓捕,等我们交接。” “好。” * 蓝天机场,贵宾厅里,一个穿着淡黄色旗袍,披着一个苏绣小披肩的女人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担心地问道:“恒恒,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病?” “阿然,你说我们要不要改签?你弟弟这样,我真是担心。他这两个月都吃不好睡不好,是不是学业压力太大了?” 容清然握着母亲的手,安抚道:“我已经让工作人员拿钥匙来开门了。”他也担心弟弟是不是晕倒了。 “不要改签。”门忽然开了,容恒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我没有不舒服,不要改签。” 他马上就能去国外了,只要去到国外,国内的事就与他无关,他不能留下来,不能留下来。只要能去到国外,凭着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他可以在国外继续过好日子。 正想着,贵宾厅的门被推开,几个警察脚步匆匆走进来,机场的工作人员指着容恒,“他就是。” “容恒是吧?跟我们回公安局。” 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的烟花在炸开,容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没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明明再有半个小时他就要登机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弟弟?”容清然挡在容恒与妈妈面前,“我弟弟犯什么罪了?” “这是逮捕令,天阳市那边查到了你弟弟给一个叫陈常平的男子转账,涉嫌违法交易,而刚刚天阳那边打电话过来,根据陈常平交代,你弟弟涉嫌买凶杀人,我们必须把他逮捕。”刑警们不跟他们多废话,立马就上前拷起容恒。 违法交易,买凶杀人!不论是哪一个,都足够让容清然以及安淑丽震惊,尤其是安淑丽,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不可能,恒恒很乖的,怎么会违法,还杀人,不会的,不会的。”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牙牙学语到现在朝气蓬勃,怎么就长歪了呢? “妈!”安淑丽摇摇欲坠,容清然一把扶住她,“妈你别激动,缓气,深呼吸。” 走到贵宾厅门口的容恒被众多人看着,他忽然清醒过来,扭头朝后面喊道:“妈,哥哥,请最好的律师给我打官司,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 “老实点。” 天阳市局,边钟博急匆匆往外走,打巧遇上韩栋业,他们一个是一组组长,一个是二组组长,关系自然不错。 两人寒暄了两句,韩栋业说道:“查到死者是谁了?真不容易。”他知道边钟博负责的案子是个无脸皮男尸案,光是调查这是谁就花了很长时间。 “可不是,他爸说他回了乡下老家,因为这个,我们一开始没把调查重心放在他身上。”提起死者苏传宗,边钟博觉得可惜,那么努力上进的一个孩子,本来是清北的苗子,结果死于非命。 “组长,韩组长。”一个女警拿着报告过来,“有对比结果了,死者指甲里的皮屑与谢梓康的DNA信息对上了,他是犯罪嫌疑人。” “谢梓康?”韩栋业突然开口,“我现在查的案子跟谢梓康有关系,谢梓康有可能是收钱杀人,你手里的死者——” 两人对视一眼,皆意识到不简单。 峰回路转,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韩栋业出发与南兴的警察交接容恒,而边钟博则是调查谢梓康三人,预报提审他们。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 韩栋业还在去南兴的路上,这边,边钟博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随后提审谢梓康等人。 “谢梓康,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吗?”边钟博问道,“看你好像很不服气,说说看,不怕判刑?” “警察叔叔你别吓唬我,我只不过是抢劫,意外导致那个老头死了,判给几年就出来了。”谢梓康靠在椅背上,一头红毛亮眼得很,他很瘦,麻杆似的,但神情却是十分嚣张,“至于你说的坐在这里,我哪里知道,也许是你们闲得慌,这个公安局审完那个公安局继续审,闲扯淡呗。” 边钟博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才刚满十八岁,不学无术无所事事,哪怕杀人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十月一号,我们在太平路附近的下水道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叫苏传宗,被人用西瓜刀捅死,一共三刀,面皮还被割下来,不知所踪,而他指甲缝里有他人的皮屑,初步判断是跟凶手斗争时从凶手身上刮下来的,我们提取了你的DNA信息,一对比,你觉得结果是什么?”边钟博拿着一份报告,他没有把报告给谢梓康看的打算。 他还不配。 谢梓康额头瞬间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子,他以为是抢劫案,没想到是这件杀人案。其实杀了苏传宗之后,他一直都在做噩梦,梦见那一晚在挣扎的苏传宗。他以为像杀鸡那么简单,可当苏传宗反抗时,他才惊觉那是一个人,可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想起什么了吗?”边钟博淡定地说,“为什么要杀苏传宗?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们三个跟苏传宗没有任何交集,他一般住宿,周六日也不回家,你们则是常年混迹于酒吧、网吧,按理说,你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除非,杀人不是你们的本意,获取杀人之后某人给予的金钱才是,我说得对不对?你们杀害苏传宗,本质上是一场交易。”边钟博食指轻轻按着那份鉴定报告,“说吧,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梓康说完就紧紧抿着嘴,他没有料到警察居然把那个案子猜得七七八八。现在只能打死不认,不然…… “你不说,能保证你的两个好兄弟也不说吗?杀人案有主犯和从犯之分,你说,如果这个案件没有买凶者,你们三个就是主犯与从犯,他们要是认罪,一致认同你是主犯,你会判多久呢?啊,不对,你杀了黄卫国,又与人交易企图杀害陈常平,两罪并罚,判给死刑都绰绰有余了,苏传宗这个案子你认不认都不影响判刑。”边钟博站起身,“行了,我去看看你兄弟们都审讯结果。” 谢梓康没什么文化,哪里知道他的罪会被判多久?见面前的警察说得那般肯定,又准备出去,他方寸大乱,急急忙忙开口,“等等,等等,我,我知道,要杀苏传宗的不是我们,不对,动手的是我们,但是我们也是收了钱才办事的,真正要苏传宗死的不是我们。” 边钟博还站在门口,转身,“哦?那是谁,说来听听。” “我,有一天我们开鬼火出去炸街,遇见了一个男的,身上穿着大牌,他买了好多东西,但是吃不完,就让我们进去一起吃,后来,他就说,看我们几个可怜,跟我们做一笔交易,事成之后给我们三十万,一个人分十万。”谢梓康边回忆边眼红,他嫉妒这个男的,他们年龄相近,可他从小到大过得苦巴巴,而那个男生却过得潇洒,两千多的饭菜也舍得随便送人吃。 “他叫什么,你们怎么联系的?” “vx,钱是他划到我们的一个银行卡上。至于他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从来不跟我们多说。”谢梓康摇摇头,“人家看不上我们,虽然说笑着跟我们说话,不过眼里都是打量和不屑。” “他的vx号是多少?” 谢梓康说了一串数字,“他很谨慎,每一次聊完天都让我们删除记录,我现在才知道这样做挺对的,如果我不主动说,你们警察就不会留意那个号。” “你确定不知道他的名字?”边钟博问。 “我,我,我想起来了,那天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叫他‘容先生’,他姓容!” 边钟博让警员记下,又问道:“陈常平也是他让你们杀的?” “对,不过这一次他变抠门了,只给十万,他让我们在昨天晚上到达民安路,在黑巷子里面等着,凌晨两点会有一个男人到那里,他让我们干掉他,伪装成意外。”谢梓康说,“结果那个男的也是带着刀来的,我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他跑了,后面,那个流浪汉挡在我们面前,我看着那个男的越跑越远,就,就没忍住拿西瓜刀捅他。” 与此同时,二组留下来的刑警负责审问陈常平。 三号审讯室,他们接手了与陈常平相关的资金案,原本陈常平只说了有人买凶杀他,其余一概不配合,警方问一句他胡乱回一句,但他的老婆许欣暖来让他们转达一句话后,他就开口吐露案情了,异常配合。 “麻烦你们告诉他,他的小三跟别人跑了,孩子不是他的。这是他小三录的视频,可以给他看看。” 看完那个充满嘲讽的视频,陈常平彻底崩溃了,变得异常配合,不再死扛着不放。 “你之前交代了有人买凶杀你,是谁?” “容恒。”陈常平面容憔悴,眼睛透露着一股灰蒙蒙的颓败感,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被女人戏弄,又差点被他以为能掌控住的毛头小子杀死。 “根据我们的调查,一直以来给你转账的都是容恒,为什么他会杀你?因为你索求无度?”想也知道,容恒与陈常平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容恒凭什么给陈常平转账?肯定是陈常平手里有容恒的把柄,让容恒不得不用钱解决。 “应该是一方面吧,更重要的是,他在害怕。”陈常平讥笑,“他一个冒牌货,当然怕事情败露,当不成容家的小少爷咯。” 刑警立即反应过来,陈常平就是用这个去拿捏容恒的,“他不是容家亲生的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你一定没有见过容恒,他呀,长得跟容家的人都不像,人家各个人中龙凤,他就一小麻雀,平庸。”陈常平自暴自弃,他想,既然他下半辈子没有了指望,容恒也别想好过。 拉下水,通通拉下水! “我见过容霖振的亲生孩子,跟他长得八分相似,而且人家学习成绩也好,不出意外,能考上国内顶级大学,要是运气好一些,出国留学也是可以的。” “他叫什么名字?” “苏传宗,市一中的学生。” 第48章 狸猫换太子 结案 “那你又是怎么用这件事去要挟容恒的?”刑警让人去查苏传宗, 结果组员刚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因为苏传宗这个人正是一组负责的案件中的死者,所以他的资料已经被一组查清楚了。 看着档案上贴着的死者照片,柳翰勇微微觉得可惜, 面容英俊、眼神坚定, 成绩还好, 世事无常啊。 “容家爱做慈善, 在我们一中也设立了奖学金和助学金,一年前他们举家回来探亲,容霖振和安淑丽就到学校看一看获得奖学金还有助学金的同学, 因为苏传宗成绩最好, 我是他的班主任,上级就让我也陪同。”陈常平解释,“我一看见容霖振就惊了, 苏传宗跟他长得很像, 一个年长有气韵沉淀, 一个年轻充满朝气。要是不熟他们的人, 打眼一看绝对会认错。” “等等, 你是陪同, 按理说还有其他人,既然苏传宗那么优秀, 不可能没有领导、老师见过他,他们难道没有认出来?”柳翰勇问, 这不符合常理, 只要有一个人怀疑,那么苏传宗认祖归宗的可能性很大。 “你们不知道,苏传宗是不一样的, 他的大姨要求他一定要留长头发,把眉眼都盖住,而且上学戴口罩,对外就说鼻炎,不能影响同学们。因为他成绩好,校领导们也就同意了。”因为他是班主任,这才见过几次苏传宗的真面目。 “容霖振和安淑丽来学校那天他为什么不在?” “摔断腿了。” “你知道苏传宗是容霖振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容家喜欢做慈善,你要是做了好事,他们肯定会感谢你的。” 陈常平哂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就否认了,因为我根本见不到容霖振还有安淑丽,他们一个生意忙,一个住处不定,我这种人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见他们?我试过去一家公司蹲守容霖振,结果前台说没有预约见不了他,又说容霖振来分公司的时间不定,这条路行不通。何况,我需要大笔的钱,而我不确定他们给我的感谢费有多少,但是去威胁容恒就不一样了,我想要多少就是多少。” “我问过苏传宗,从他大姨那里知道了容恒在哪个学校上下学,专门去蹲他,后面我们联系上了,我就找他要钱。”陈常平感慨,“容恒可真是有钱啊,他怕我揭穿他,八十多万说给就给。他一个假货,享受了不属于他的东西,还用那些东西去封口,不许真少爷回家。” “八十多万还不够吗?”柳翰勇记下陈常平敲诈勒索容恒,“勒索容恒一次就够了吧?再来两次他肯定也不愿意。”这种事就是个无底洞,容恒到底还在上学,从哪里一直掏钱? “我本来也是想着不能逼急了他,一次八十万足够我花了,我用六十万在云瑞县买了一套房子,以后养老的,剩下的二十万拿去花,找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跟我在一起后愿意给我生个男孩,但是要我给她买金镯子、转钱,后来钱慢慢不够花了,我没办法,只能又去找容恒。”他说,据他自己交代,先后一共勒索敲诈了容恒四次。 最后一次也就是一个星期前,他联系容恒要二十万,容恒一开始拖着,昨晚突然松口,让他到黑巷子取钱。容恒给他钱一向是转账,走现金还是第一次,他怀疑有诈,就带了一把菜刀去,果然,那是个火坑。 “你还挺警惕,苏传宗怎么回乡下了?你知道这件事吗?”话锋一转,柳翰勇问,他得探一探陈常平,看他知不知道苏传宗被谋杀一案。 “他爸苏耀祖说的,因为何桂花想着外甥大了,把他带去大城市读书,所以大家都以为苏传宗去过好日子了。”陈常平嘴上是这么说的,只不过面上却是明晃晃的讽刺,“也就那些不知情的人信了。” 他曾经揣摩过这件事,苏传宗的大姨在容家干了二十年保姆,就那么巧,容恒与苏传宗抱错了,他才不信! “你就不怀疑这件事?” “怀疑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陈常平冷漠地说道,“我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又怎么有空去管苏传宗?” “他不会是死了吧?”陈常平疑惑,容恒能杀他,既然也能杀掉对他威胁最大的苏传宗。 柳翰勇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昨晚你祸水东引,让黄卫国替你挡着谢梓康三人,你为何不报警?”哪怕他害怕,为什么不报警,就这样跑掉了,畜牲不如! “我又没叫他替我挡。”陈常平说,“报警?反正迟早有人报的。” * 当天,也就是十一月五日的下午,二组组长韩栋业把容恒押回了警局,他先看完了谢梓康等人以及陈常平的口供,随后才提审容恒。 本来只以为这是个经济案,但是两个交易者之间又涉及到买凶杀人,这是两起性质不同的案件,并案,由二组全部调查清楚。而后又得知由于韩栋业负责的案子与边钟博调查的案件幕后凶手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上报,两个案子并案,案件名称为容恒杀人案。 跟着一起来天阳市公安局的还有容恒的妈妈和二哥,容清然扶着几乎要晕厥的母亲,跟警察们了解情况,但是只得到了一句,“案子还在侦查中,等着吧。” “妈,你别急,爸和大哥已经赶过来了。警察不会冤枉清白的人,你别慌。”容清然一颗心直直往下坠,他一路上都在琢磨容恒让他们请律师的那句话,如果容恒不知道自己犯罪,第一个反应有怎么会是请律师? 也就是说,警察说得很可能是真的,容恒真的犯罪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事?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韩栋业和柳翰勇负责审问容恒。 “知道为什么抓你吧?陈常平,谢梓康等人都被抓了,而且都撂了,你买凶杀害苏传宗以及陈常平两人,非法向陈常平转账超过一百五十万,我说得没错吧?”韩栋业问,“你的手机已经送去给技术人员了,哪怕你删掉聊天记录,也能恢复。”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容恒拉着脸,“我要申请见律师,我爸妈会给我请律师的,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一句话。” “律师?”韩栋业不免觉得好笑,“很多犯罪的人都这样说,你猜有几个能逃脱判刑的?而且,你确定你父母会给你请律师?他们要是知道你杀了他们的亲生孩子,会有什么反应?给你请律师,还是让法官给你判重刑?” 容恒浑身一震,容貌扭曲,本是堪堪清秀的容颜变得像恶鬼,警察为什么会知道,他们怎么会查到是他让人杀害苏传宗? 他本来想,谢梓康他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陈常平又不知道他对苏传宗动手,警察不知道是他杀了苏传宗,那么家里人应该会给他请律师,他还能出去,只要出去了,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你不会以为我们查不到吧?容恒,别抱有侥幸心理,老老实实坦白,量刑还能轻一些,如果你冥顽不灵,拒不配合我们的审问,那就只会加重你的刑期。”韩栋业说,“你还想扛着?你的爸爸和大哥晚一些也会赶到我们市局,到时候我们会跟他们讲述你身上的事,看看这张照片。”他翻开档案,里面贴着一张照片,是苏传宗的入学照,唯有那双眼睛黑漆漆,迸发出一股蓬勃向上的力量。 “很像容霖振吧?哪怕苏传宗如今不在了,凭着这张照片,没有人会说他不是容霖振的孩子。”韩栋业说道,“你还有什么筹码?指望容霖振他们原谅你,替你开罪?” “你觉得可能吗?” 是啊,想也知道不可能。容恒有些厚的嘴唇抖动起来,他想说话,但是喉咙像是被粘住了,一个声调都发不出来。 “笃笃”,审讯室的门被敲响,“组长,何桂花以及苏耀祖抓回来了。”韩栋业让刑警过来提一句,是为了给予容恒心理压力。 压力一多,容恒就开始扛不住了。 容恒有些崩溃,他无法想象自己在监狱该怎么活下去,没有人伺候,不能随心所欲地花钱,不会有人关心他,“啊——”他把桌子拍得很响,以此宣泄自己的不满。 两个警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给他任何一点反馈,等他不闹了,这才继续审问,“你为什么要雇凶杀害苏传宗还有陈常平?” “他们该死。”容恒说,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狼狈不堪,“陈常平经常威胁我,我不想再搭理他,就想让他彻底消失。” “苏传宗呢?他跟你无冤无仇,而且论起来,他才是最无辜的人。”两个孩子被调换,如果家世相当也就罢了,偏偏容家富贵,容霖振和安淑丽是一对很好的父母,而苏家吃不饱穿不暖,苏耀祖是个酒鬼,发了工资就去喝酒,也不管苏传宗,而他妈妈,当年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没了。 家境一个天一个地,而容恒明知道自己不是容家的孩子,却依旧隐瞒这件事,并且致苏传宗于死地。 容恒是最对不起苏传宗的人。 “我没有办法,不想过苦日子,我曾经去苏家看过,他们的家恐怕还没有我房间的厕所大,没有钱,苏耀祖有时候还会打人,我,我不能过这样没有盼头的日子。”容恒说,“我从小读国际学校,长大了就去国外上大学,以后不想工作也有爸妈还有两个哥哥养我,这才是我应该一直过的生活。” “那不是你的,是你偷的。”韩栋业尖锐地指出。那是容恒的命吗?他抢走了别人的一切,到头来还要让他去死。 “偷的?那是我的错吗?我只不过想保住这份生活,保住我的身份,我没错。”容恒自顾自地说道,他不能失去容家小少爷的身份,也不能容忍自己一向看不上的小地方的人夺走他拥有的财富。 “怎么雇佣谢梓康三人杀的人?”韩栋业懒得听容恒的辩驳,他还要审讯呢。 容恒交代的与谢梓康他们的口供基本一致。 “据我们所知,何桂花要求苏传宗在学校里遮住脸,这个你知不知道?”韩栋业看了情绪起伏不大的容恒一眼,多加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容家的孩子?” “十岁的时候,我发现何桂花时不时看着我失神,而且对我特别好,我和大哥二哥都是她看着长大,但是她只对我偏心。那时我就疑惑过,那年我生日,她喝醉了,对着我喊“秀菊”,我不敢直接问她,问了跟她关系很好的保姆,问了妈妈我怎么出生的,秀菊是何桂花妹妹,生孩子死了,她妹妹的孩子跟我差不多大,我,我就猜到了。”容恒说,他有这个疑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因为小时候他还能称一句可爱,可随着逐渐长大,他跟容家的人越来越不像。 后来他有意避开何桂花,某一天,何桂花专门去花园找他,跟他坦白了,当年安淑丽的二婶大病一场,很想见她,打小就跟二婶感情好的安淑丽匆匆收拾了行李,带着司机与两个保姆就回了天阳。 结果第二天晚上,安淑丽被黑猫惊到早产,她被送往医院,生了一个男孩,一个保姆忙前忙后交钱等等,就给了何桂花下手的机会,就在前一天,她妹妹也在市医院生了一个男孩子,但她大出血没了,孩子生下来没有了妈,苏耀祖又靠不住,是以何桂花就动了歪心思。 她想着,反正这是无本的事,要是容家的人发现了,她顶多坐牢,可要是没发现,那她的外甥就改头换面了。 容家的富贵,她可是见识过的。 “我一开始并不相信何桂花别无所求,直到她帮了我一次。被人说得多了,我爸妈也有了疑心,十二岁那年日常体检,我爸偷偷让医院鉴定亲子关系,我很害怕,可是何桂花帮我了,她用钱收买了那个送检的护士,用苏传宗的血代替我的。你看,人都是贪心的。”可想而知,鉴定结果自然是没有问题。 “从那之后,我爸妈对我更好了,要星星摘月亮,他们心疼我,埋怨自己没有给我一副好样貌,让我比不上两个哥哥。”容恒属实过了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 “何桂花也会压着苏传宗,她给了苏传宗一点钱,一点关爱,苏传宗就把她当成亲妈了。本来这样也挺好,可谁让他那么努力,全市第一,能考上清北。我爸的公司在北京还有上海有分公司,我怕将来他进入我家企业,被人发现他才是真少爷。”容恒嫉妒地说道,他一直都很想苏传宗去死,因为苏传宗越优秀,就越能证明他容恒跟容家没什么血缘关系。 容恒读书成绩不行,各项才艺也是平平,每年砸几百万学习钢琴、高尔夫、骑马等等都没有任何成效,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不少人私底下戏称他为吉祥物——容貌不显,成绩不行,才艺没有。 但他那个时候也只是祈祷苏传宗被车撞死,直到陈常平找上他,知道他不是容家少爷的人又多了一个。 当他得知苏传宗差点跟容霖振还有安淑丽见面时几乎吓得浑身僵硬,他意识到,也许一家人之间真的有吸引力,在将来他们终究会见面的。 “但是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杀死苏传宗的,还是陈常平的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血脉却不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假如有一天,容霖振发现被抱错的苏传宗在没有家世托举的情况下都成了一个异常出色的人,他会不会心疼,会不会骄傲,会不会很满意。”容恒苦涩地说道,“我大哥二哥都接手了家里分公司,唯独我,我问过爸爸,他说我以后玩就行。” 韩栋业点了点头,他也赞同容霖振这番话,毕竟容恒心胸狭小,能力不显,给他大权他也握不住。 “如果被他们发现苏传宗,那我肯定会被放弃。”以容霖振的性格,断然不会让自己的血脉过得苦兮兮,必然会认他回来,向亲朋好友昭告。那他这个西贝货,立即就会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随着容恒吐露干净,被抓回来的何桂花与苏耀祖也交代了,不过与前者不同,苏耀祖是真的不知情,他只知道苏传宗不是他的种。 “那杂种长大了跟老子一点都不像,指定是何秀菊偷人生的,我后来去做了那个什么鉴定,真的不是,那我为什么要管他?”苏耀祖醉醺醺的,说起这个时还很愤怒,“何秀菊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不能找她晦气,只能打苏传宗了,该的,谁让他就是这个命!” 至于何桂花,供认不讳,“我没结婚,妹妹生了孩子就不在了,我就把容恒当作亲生的,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过得很幸福,他有很好的未来,别人奋斗一辈子也比不上他刚出生得到的。他刚出生从天阳市回来,他奶奶疼惜他受苦了几日,把名下一栋在超一线城市市中心的大楼送给了他。” 虽然她也时常不安。 “我能理解他自己发现了真相,也理解他远离我,这代表他很聪明,我很高兴的。”何桂花所说的事跟容恒的只有细微的差别,比如在苏传宗即将跟容霖振见面之前的摔下楼,不是意外,而是她设计的。 她利用了苏传宗对她的孝心,装作不经意把他推下楼梯。 “但我万万没想到,容恒居然会想杀了我。”事情已经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何桂花索性不再替容恒遮掩,“他偷换了我的哮喘药,让我在哮喘发作时差点死了,要不是警犬巡逻看见了我,这会儿我都不在了。” 韩栋业等人都没有想到容恒身上还有一个杀人案,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何桂花可没有对不起他。 “你为什么跟苏耀祖说你把苏传宗带去大城市,还去市一中替苏传宗办理了退学。” “因为容恒跟我说,他让人把苏传宗杀了,要我替他善后。”何桂花身体微微颤抖,“他让人杀了苏传宗,怎么那么狠心。”她对于苏传宗感观很复杂,既有愧疚,也有关爱,毕竟苏传宗叫她大姨是真心的。 “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让他进监狱,他是我从小带着长大的,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不能有事。”何桂花哽咽,“但是我没有想到他做事那么绝,要让我也去死。” 她既是真假少爷的知情人,也是苏传宗死亡的知情人,容恒容不下她。 “我,我后悔了。”何桂花掩面而泣,她想起了自己装病骗苏传宗回家,让他受伤见不了容家夫妇,也想起了自己给一点恩惠苏传宗就会笑着叫她大姨。 案件到此很清明,十八年前,何桂花趁机调换了容家和苏家的孩子,随着年岁渐长,容恒知道了自己不是容家的孩子,但他选择了隐瞒。而后,在何桂花的帮助下,容恒避开了两次身份危机,可这个时候,陈常平出现了,而且敲诈勒索他,容恒没有办法,只能照做。 可容恒却依旧不满足,他害怕优秀的苏传宗早晚会与容家人见面,他受不了身份被拆穿后的痛苦,所以他选择了买凶杀人,让谢梓康三人把苏传宗带走杀掉,面皮也割下来,丢进江里。 之后,容恒想着逃出国,临别前调换何桂花的药,想让她死于哮喘,对于陈常平他也没有放过,故技重施,但被陈常平逃脱。可惜的是,他们之间的恩怨还连累了无辜的黄卫国。 因为一个容恒,苏传宗和黄卫国死亡,容恒、谢梓康三人、陈常平、何桂花都要进去蹲局子。 “事情大概是这样。”韩栋业与边钟博把案情给容家人简要说一说,容霖振和容家长子风尘仆仆赶来,还没歇过气,就听见了这堪称炸裂的一番话。 “妈!”安淑丽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晕过去了。 剩下三个男人脸色也不好看,容霖振嘴唇颤抖,“你说,容恒不是我们的孩子,他还把我们,我的亲生儿子杀死了?”他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喘不过气。 “苏传宗的尸体目前在停尸间,苏耀祖不肯把他的尸体带走,如果你们也不愿意处理他的尸体,按照规定,我们会把他火化,装入骨灰盒。”边钟博拿出两张照片,“这是苏传宗的入学照,他的照片不多,苏耀祖还有何桂花不肯给他拍照,我们也是才找到这一张,复印了几份,你要的话可以拿回去。” “不,不,我们要把他带回家。”容霖振很艰难地才说出这句话,他双手颤颤巍巍捧着那张入学照,上边的孩子腼腆地笑着,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呜,啊。”再坚强的人此刻也绷不住,容霖振低声哭泣。 容清然与容清南问道:“容恒会被判多久?” “不确定,他犯的案子不少,而且性质都很恶劣。怎么,你们想要帮他吗?” “不,我们想请求重判他,他前面十八年过了不属于他的人生,十八年之后还杀了我们的亲弟弟,坐牢,他必须坐牢。”他们对容恒不是没有感情,可他们更有大是大非的观念,容恒啊,应该赎罪。 “我,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的孩子在受苦,还要,还要把他杀了。”安淑丽幽幽转醒,她接受不了宠爱的小儿子心思恶毒,也接受不了亲生孩子还没有见一面就与她天人永隔。 “我想看看他。” “劝你们不要。”韩栋业说,“容恒指使杀人犯把他的面皮割下来,因为杀人犯手法不专业,死者面目很可怖。”他们这种专业的刑警多看两眼都要移开目光,他们一家文质彬彬,怎么受得了? “那我,我更要看看他。” 几人相互掺扶着往停尸间去,苏传宗在活着的时候没有一天被爱过,死后倒是感受到蓬勃的爱意。 这个努力学习的少年到死也不知道,恨他打他骂他的苏耀祖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遭受的一切不公都不是他原有的命运。而唯一对他有些好的大姨是导致他不幸的根源,他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好,是虚情假意。 那一天,停尸间的哭声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很久。 第49章 傻子(捉虫) 救助 黄卫国被埋葬在公墓里, 邻居街坊们合资,巡警们也就凑了点。下墓那一天,贺莹莹带着九月前去祭拜,九月叫了好几声, 她告诉黄卫国, 她帮助警方找到了陈常平, 让杀人案真相大白, 又说陈常平等待审判,这样的人渣肯定会进监狱,你放心吧。 风吹动着菊花, 似乎是回应。 九月自责了好些天, 她第一次埋怨自己的异能为什么不能再厉害一点,为什么只能预示短期的死亡,不能预示长期的? 但不甘心的情绪被她消化掉了, 她不能在拥有了独一无二的能力之后就更加贪心, 只要有了这种心态, 她就会陷入比较的情绪中, 一直不满意, 一直内耗。 要做一只积极快乐的小狗! “走啦, 九月,要下雨了。” 九月站在墓前, 摆动尾巴的速度很慢很慢,她低声呜呜叫, 老黄, 再见啦,下次再来看你。 寒风夹杂着细雨,最近的天很冷, 南川省不会下雪,但那股冷意是冻到骨子里的,穿着棉大衣羽绒服都感觉哪里漏风。 鉴于天气恶劣,警犬们的上班时间调整为六个小时,两班倒。早上十点到下午四点,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 今天轮到九月去巡逻,下午四点,她跟茉莉交接班,两只犬凑在一起贴贴了好一会儿,茉莉兴高采烈地下班,九月闭着嘴蹲坐。 在高铁站守了半个小时,九月又出去车巡,定点巡逻和随机巡逻,一通忙活已经八点多了。 巡警看时间的时候她也凑过去,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下班啦! “东街口金店金大生被打砸,请快速携警犬到场。”这个消息不止通知了九月他们,还通知了被黑壮带着的两个巡警。 金大生周围围了一圈的人,九月到的时候正见一个男人拿着一根铁锹在打砸玻璃,还把那些金首饰银摆件用脚踩,嘴里还大声喊着,“啊,啊。”癫狂得不像正常人。 那些店员都不敢靠近,看见警察来了,胸牌上写着店长两个字的女人走过来,神色焦虑地说道:“还请你们快点把他制服,他这样,影响我们做生意。” 还有这么多损失呢,要是这是个精神病,能赔吗? 九月在另外一侧看见了黑壮,她没动,由着黑壮冲上去扑倒了那个男人。 “嗷,嗷,看我厉不厉害。”黑壮炫耀似的摆着大尾巴,昂首挺胸,耳朵高高竖起来,接受着人们的称赞。 男人被制服后,才有两个人匆匆赶过来,“阿浩,你怎么跑出来了。” 警察还没问话,店长就让员工围着他们两个,“你们是他的亲戚?他砸碎了我们金店的很多首饰,这些都是需要赔偿的。” “他有精神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精神病?你这么说,精神病杀了人也可以无罪了?”店长心烦,见他们不想赔偿,就说,“那就等律师吧。” 不然这些损失谁来赔?她们这些打工的店员吗? 在金大生呆到了下班,九月与黑壮被带回市局,黑壮还是很兴奋,碎碎念,“为什么那个人要砸碎别人的东西?他不怕被抓的吗?精神病是什么意思?精神不是一个夸赞词语吗?为什么是一种病?” 九月打了一个哈欠,“我也不知道,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 刚从警局出来的老两口带着阿浩往家的方向走去,途中一直跟阿浩说道:“阿浩,你以后别去砸东西,要赔钱的,你要是无聊就去掀小姑娘的裙子,去吃别人点的食物还有饮料,这些一般没有人跟你计较的。” “就是,你就挑那种斯斯文文的女生欺负就行,她们不敢跟你掰扯的。”男人也说。 阿浩这会子眼神清明,没有疯子的模样,“我知道的。”他都明白,毕竟以前就这么做过,那些人看他发疯就不敢再计较。 “阿浩妈,回来了?怎么今天这么晚,去哪里了?” “带阿浩去玩了。” “哦哦。”邻居不敢多说,起身回店铺一把拉下了卷帘门,齐浩这个神经病就应该把他锁家里,他爸妈也是贱得很,就让这样一个人到处惹祸。 “我还不想回家。”齐浩站在家门口,那股子疯劲又上来了,他爸妈好声好气哄着他,但他不听。 “去吧去吧,带上棍子。”齐宽给儿子拿了一条磨得锃亮的铁棍,“要是有人伤害你,你记得反抗。” “好。”齐浩应了,拿着铁棍转身下楼。 马梅花担忧地说道:“孩子他爸,要是阿浩被人伤着了怎么办?” “担心什么,他一发疯,谁敢靠近?”别说别人,就是他们这对父母也不敢,但他们又不想把他锁家里,以前试过两次,齐浩又哭又闹,邻居们上门投诉。 与其让他在家里不安生,不如让他祸害外边的人。 * “烤红薯,卖烤红薯,天冷就该吃热乎乎的烤红薯,不贵不贵,一个才五块钱。”路边摊子的烤红薯味道很霸道,一直往鼻子里钻,九月往那边看了好多次,等休息时,贺莹莹就过去买了几个,“你们也吃。”一同巡逻,她跟巡警们已经很熟了。 九月只吃了半个,剩下的半个她分给了街边的流浪狗,那只黄色的流浪狗把烤红薯叼走,几分钟后又回来,站在同一个位置看着她。 “能再给我一个吗?我用这个跟你换。”她叼来了一张很好看的树叶,秋天的落叶,像一张书签。她不安地解释道:“我看人类都是用这种东西换吃的,我找不到那种东西,只找到了这个,但是人类不要这些,你要吗?” 流浪狗不知道买东西要用钱,也不知道她捡的只是平平无奇的树叶子。九月歪了歪头,从落叶上嗅到了一股奶香,“有小狗的气味。” “我捡给孩子的玩具,很好看的,我想用这个跟你换一个烤红薯,可以吗?”黄狗小声地请求。 “呜呜。”九月转头跟贺莹莹撒娇,她叼起那片薄脆的树叶放进小书包里,又从里面捣鼓出一张红色的大钞。 “买东西是吧?想要买什么?”贺莹莹在一旁看完了全程,也明白九月想要帮助这只流浪狗。 “跟着我。”九月回头对黄狗说,“这个要五个,烤鸡腿你要不要?还有烤串,不加任何调味料,我们狗狗都能吃。” “太多了,一个烤红薯就够了。”黄狗局促地跟在九月身后,眼神落在她的背带上,那几个字看着好威风,真羡慕。 最终,九月用五个烤红薯、三个大鸡腿、五个烤鸡翅还有二十串烤串跟黄狗换了她的树叶。 “一张树叶能换这么多吗?”黄狗茫然地看着身边充满食物的大袋子,期待地问九月,“那我多捡一些,能跟人类换食物吗?” 九月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她说清楚,因为不是所有的事摊主和店主都说好心人,有些看见了流浪狗会驱逐殴打,甚至会用老鼠药毒狗。 “不,树叶换不了任何食物,这种纸币才能换,你给我带了树叶,我认为这是一份值得珍藏的礼物,所以我愿意用我的钱去回报你。但是很多狗和很多人更喜欢别的礼物,你用树叶去换,他们会当作没看见。” “啊。”黄狗失落了一瞬间,转头看见那袋子食物又高兴起来,“谢谢你,你叫什么。” “警犬,九月。”回答完,她还侧着身子,“看见后边两个字了吗?这就是我的名字。” “如果你以后遇见我,有困难了也可以来找我。” “所有像你一样的狗都会帮助流浪狗吗?” “嗯……我不确定,不过大概率会。”九月想了想市局的四只警犬,热情的追风,大咧咧的黑壮,细腻的茉莉,温和包容的黑米,她想她们大概很乐意去帮助一只找上门的流浪狗。 “怎么样才能跟你一样,走在路上不会被人类驱赶呢?成为警犬吗?怎么样才能成为警犬呢?” 这个问题九月还真的很难回答黄狗,她要怎么说,说她自己也是流浪狗而后成为了警犬?可她的经历说不可复制的,黄狗知道了业没什么用。可如果不告诉她,骗狗不是一件好事。 “很难。”九月说,“天快要黑了,你快点回去吧,下次我再告诉你。” 冬天的太阳消失得快,现在只剩下一点余霞,很快天就要黑尽。 “好吧。”黄狗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她今天得到了那么多肉,已经很难得了呀,不必去强求自己。 九月陪着黄狗走了一段路,看她安全回到窝里才转身,警车一直跟在她们身后,贺莹莹就坐在后排窗边,安静温柔地看着她的警犬保护她的同类。 “警察保护人类,警犬保护小狗,呀,我们九月就是最棒的。”贺莹莹摸着九月的头,“真棒。” “汪!”九月叫了一声,附和贺莹莹。 * 天黑沉沉,细雨飘飘忽忽,打在身上不疼,但是会让寒冷浸润入皮肤。 今天不用巡逻,九月在局里一向比较自由,可以这里走走,那里溜达溜达,没有人管她。 到了接待的前厅,就听见了吵吵嚷嚷的声音,九月走过去,趴在风口的位置,光明正大地偷听。 仔细一看,还是两个熟人,金大生金店被砸,他们两个作为齐浩的父母被带到警局了解情况,这会儿怎么来报案了? “你儿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也记不得了,总之有个两三天,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齐宽焦急地说道。 “你们最后一次见他是几号几点?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他在晚上出门,是,是12号的晚上,他出门吹风,我以为他像平常那样会半夜回来,但是我们等了很久没见他,有时候他会隔一天半天再回家,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去找。”马梅花回忆,“今天十五号了,我们还是没见他回家。” “这么冷的天出门吹风?”警察表示怀疑,尤其是这个齐浩在局里有记录,是个精神失常的人,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发癫,该不会是齐浩发疯不肯回家吧? 看了几分钟,九月受不了这对夫妻来来回回的车轱辘话,起身回了犬舍。 黑壮巡逻归来,很臭屁地跟她们炫耀,“我今天帮了两只狗,诶,肯定是我太威风,他们被我折服,找我换食物。九月,我也被流浪狗找了,是不是很厉害。” 前几天九月一回来就拿出一张落叶,跟她们讲述了助狗为乐的故事,搞得黑壮还有追风期待了好几天,也想帮助小狗。 “很厉害。”九月点头,她说什么来着,市局的警犬都很善良。 “可能是九月帮了那只黄狗,消息传开了吧。”黑米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一个懒腰,说完她就去喝水。 “对哦,也有可能。”黑壮恍然大悟,“那我明天巡逻要带更多的纸币,说不定会有很多的狗狗找我。”他抬头,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高声吠叫。 “你有那么多钱吗?”九月问他,“用完了怎么办?” “不会那么快用完的吧?”黑壮想了想,“我可以找荔荔,我给她撒娇卖萌,她给我纸币。这样我就有纸币去帮助那些流浪狗,你们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九月与黑米相互对视一眼,有些想笑又憋住了,只能鼓励他先试试。没准能成功呢? 黑壮大概率忘记了,他冲着训导员撒娇无数次,训导员啥都没给他。 祝他好运吧。 追风与茉莉上完晚班回来,也说起有狗狗找他们,“他们说有只叫二黄的狗跟他们说,找那些被穿黑衣服人类牵着的警犬就能得到一份食物,他拿这个布娃娃跟我换。” “看!”追风拿出了一个残破的布娃娃,“虽然有点破,不过州州说给我补一补,我决定补完之后就还给那只狗,我什么都有了,不拿他最重要的东西。” “哇,好主意。”黑壮懊恼自己没想到,但是他带回来的不是布娃娃,是一个好看的玻璃瓶子,不能补诶? “他们平常不是很怕我们吗?为什么就敢接近我们?”茉莉疑惑,她平常出去巡逻也能遇见流浪狗流浪猫,但是他们都主动避开她。 “因为冬天来了。”九月与黑米异口同声地说道。黑米颇有经验地解释道:“冬天食物少,又很冷,他们找食物需要走更远,消耗更多的力气,很难才能存活下来。” “出生就是流浪狗流浪猫的猫狗还好些,适应能力强,但那些被人类弃养的宠物猫宠物狗什么都不懂,很容易死。” 尽管天阳市会把流浪猫狗抓去救助站,但这里的流浪动物依旧那么多,很多人养了不喜欢又丢掉。 “什么是喜欢?”黑壮问,“带回家不就是喜欢吗?我也是荔荔挑中带到警局的呀,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但是有的人类不会这么想,他们的喜欢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黑米说。 “那荔荔肯定不会这样。”黑壮信誓旦旦,“她会一直喜欢我。”虽然荔荔有的时候会骂他,可他明白,在乎才会骂。 十六日这天,九月巡晚班,才刚下车没一会儿,巡警的对讲机就响了,“万月湖发现了一具男尸,请快速到场控制现场。” “收到。”他们所在的方法离万月湖很近,步行也就是一分钟的事。 万月湖在一片森林里,湖中心漂浮着一具略微膨胀的尸体,周围有来散心散步的人在围观。 “都让一让,后退,不要靠近。”巡警们拉起警戒线,等候打捞人员到场。 九月站在一旁,视线从人群中一一扫过,她听说有些凶手喜欢重返犯罪现场,保不齐这里面就有凶手。 等尸体捞上来了,九月瞅了一眼,发现还是个眼熟的人,砸金店的傻子,齐浩。 原来他不是失踪,是死了啊。 刑警,法医在勘验,九月守在一边,安静地等待,忽然,她的目光凝结着一个人手上,准确来说是一个女生的包里,一只手正伸进她的包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手机。 “汪!”九月悄悄走到大姨身边,在她把手机放进自己兜里准备离开时高声吠叫,做出了挡路的姿势。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警犬对着她叫,离她远一点。” “九月。”来调查的刑警正是边钟博,跟九月很熟,看她这个样子便拿出警官证,“我怀疑你有问题,请配合我们。” “神经。”大姨脸色一变,想要跑,但是被九月拦住了,九月对着她的裤兜狂吠,边钟博指了指,“什么东西,拿出来。” 那大姨还想跑,被边钟博擒拿住,他拿出一部贴满了钻石的手机,大声问道:“这是谁的手机?谁不见了手机?” 一个时髦的女生摸了摸包包,脸色大变,“我的我的,她偷了我的手机!” 其他围观群众也纷纷掏兜摸包,检查自己东西有没有丢。女生眼刀子往小偷身上扎,“小偷真是哪里都是,我就站在这里看个热闹。” 边钟博简单审了审大姨,发现她也不是专业小偷,只不过看女生专注湖面,半个手机都在包外头,于是动了歪心思。这很常见,有时候遗忘或者不小心丢的东西都容易被人捡走,他们就是想要占这个便宜。 女生报了警,等待派出所民警到来。 查案子是刑警的事,巡警们便带着九月离开,继续巡逻。 从美食街出来,九月打了好几个喷嚏,那种调味料混杂不好的肉质散发出来的味道真的很呛,特别是鸡叉骨,感觉炸鸡叉骨的油是很廉价的油,鸡骨架也不是什么好货,闻着都想吐。 “呀,是警犬。”一个拿着烤串的女生凑近,九月后退几步,看着她手里的烤串露出一个莫名的表情。 什么僵尸冻肉,咦惹。 “我这个,不行吗?”女生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不干净?” 九月点点头,这跟垃圾差不多,吃它没营养。 “好吧。”女生哭丧着脸走向垃圾桶,一步一步,脚步异常沉重,她最爱迟烤串,以后让她怎么面对烤串呢? 除却那些大事,大多数时候九月巡逻碰见了都是这些小事,毕竟社会安定,哪里有那么多大案要案发生? “啊,杀人了。” 路边卖云吞的一个店面外,一个顾客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叫,“杀,杀,杀人了。” 九月顺着看过去,一个男人正骑在一个大娘身上挥舞着菜刀,神情阴狠。 “我们过去,九月,上!”九月不是防暴犬,可也是学过一些皮毛,用来应对这种程度的暴徒足矣。 九月扑上去撞开了持刀的男人,又用爪子紧紧压着菜刀,直到巡警上前控制住男人,她才松开爪子。 “快打120。” “你给我老实点,你叫什么。” 男人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一派舒坦。 “就该去死,就该去死。”他疯了一般喊着,“去死。” 这个案子由刑警接手,九月看着齐瑞欣带人把他押走,随后放心地开始巡逻。 “你好。” 九月正对着地上的水潭看自己的身影,听见打招呼的声音扭头看去,拐角处蹲着一只很小的猫咪,狸花猫,看上去也就三四个月大。 “怎么了?” “我听说找你们可以领食物,我,我把这个给你,能换一个能吃饱的食物吗?”狸花猫叼来了一个碎花蝴蝶结,有些忐忑,他一开始还不相信,不过前两天亲眼见到了有狗换到了食物,所以才来这里蹲守。但是昨天没有见到警犬,今天才等到了。 “很漂亮的物品,你要肉还是猫粮?”九月问他,“你妈妈呢?” “她生病了,被人类带走,我找不到她在哪里。要猫粮可以吗?那个能吃更久。” 九月转头看了巡警一眼,掏出一百块钱,扯着巡警进了一家宠物店,她买了两包最大的猫粮,帮小狸花猫带回了窝,她上下打量了这个猫窝,“很结实,能遮风挡雨。” “我妈妈做的,她很厉害,这一片区域没有哪只猫说她的对手。”狸花猫骄傲地说道,两只同样是狸花的猫咪凑到他身边,“哥哥,她是谁?” 这一窝有三只猫咪,也不知道没有了大猫,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九月帮不了他们太多,只能祈祷大猫病愈,快点回来。 天越来越冷了,风吹得呜呜响,九月从睡梦中醒来,翻了一个身,不想起床,她今天轮休,不用上班。 等她起来,犬舍没有了一只警犬,都去工作了,她抖了抖皮毛,吃完午饭就跑去串门。 正巧听见齐瑞欣等人在讲昨天的杀人案,男人叫曾杰鑫,女人叫刘红。曾杰鑫家里穷,娶不上老婆,就找了媒人刘红给他介绍合适的女人,但曾杰鑫很挑,二婚的看不上,未婚带女儿的也不要,未婚但是狮子大开口要高彩礼的也不要,刘红被他弄得烦了,给他介绍了一个西江对岸的女人。 结果两人结婚第二天,那个女人卷钱跑路了,把曾杰鑫全部钱财带走,曾杰鑫气不过,来找刘红,让她把女人找回来,不然就替女人还他五万。 刘红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与曾杰鑫吵了起来,坚决不肯还钱,还讥讽曾杰鑫,说他尝过女人滋味就不错了,这五万,就当是一个教训。 曾杰鑫气上心头,拿出菜刀把刘红砍伤,最终导致刘红因大出血死亡。 第50章 黑工厂 盯梢 十一月十八日这天, 早上刚刚下过雨,地上到处都是一小摊的积水,五只警犬齐齐被带出去。 “什么案子?”贺莹莹问道,一次性出动全部警犬, 极大可能是紧急案件或者是大案。 坐这台车副驾驶的正是二中队的中队长许薇, 开车的是一组组长冯巩霖, “许队, 您说还是我说?” “你详细说一说。”许薇说。 “好,我们手上正在查的案子是西江无头男尸案,一共发现了八具在行李箱里面的尸体。后面经过我们追查, 有一具尸体身上有一块大胎记, 与隔壁省失踪人口李熊的特征相吻合,我们从中发现线索,又陆陆续续查到了其他七具尸体的身份, 顺着查下来, 最终发现了隐藏在朝尾市山边的一个黑工厂。”冯巩霖言简意赅地解释, 涉及到保密的地方他草草说过。 “这么复杂, 很辛苦吧?”刘毅探头, 他跟许薇关系好, 和冯巩霖也能聊个半小时,“你们都不容易呀。” 许薇与冯巩霖都点点头, 可不是,光是对比李熊的身份就波折横生, 要不是有点运气在身上, 这个案件还没那么快破呢。 “我们这一次出动二中队前往朝尾市抓捕黑工厂所有人,朝尾市市局配合我们,出动大量人员。”许薇看了九月一眼, “我特意申请了警犬配合,希望不要掉链子。” 这么大的动作,光靠朝尾市市局的人警犬可能应付不过来,这种关键时候,她还是更加相信自家警犬。 “黑工厂?”刘毅思索,“朝尾市有那么多工厂,恐怕不止一个工厂是黑工厂吧?”朝尾市是个四线城市,集聚了大量的重工业与轻工业,最大的工业区有两个。 “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不过眼下没有时间去慢慢调查,按照康队的意思,不知道黑工厂里面的人会不会继续杀人抛尸,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把黑工厂打下来。至于是否会惊到其他不干净的工厂,如果他们趁机有异动,我们正好一网打尽。”许薇说。 南川省多山,朝尾市一个小城镇的山脚下,工厂里的烟囱正滚滚向天空排放着黑烟,管事拿着带刺的棍子,捡谁动作稍稍有停顿就一棍子打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懒货,还不快点,不想吃饭了是吧?我告诉你们,这一批砖头快点给我搬到那边去,才干了十个小时就想歇息?” 被打的人已经麻木了,但是动作还是快不起来,一个踉跄,他手里的砖头砸在地上,整个人都趴伏,额头冒起大量汗珠子,显然扛不住了。 “啧,你们两个过来,把他带去医务室看看,没事就赶紧回来,别浪费大家伙的时间。”管事随口招呼了两个工人,等三人走后,他又高声说道:“再干六个小时就能回去吃饭睡觉了,明天就发工资,钱都打到你们家人那里,想一想他们过得好日子,你们是不是就不觉得苦了?” 但这样的一番话工人们已经听过无数遍,他们对于这些打鸡血的话语没有反应,只知道这样暗无天日的时间没有个尽头。有两个人对着他呸了一声,很是不屑他的行径。 “莫哥,这一批的人都不行了,打骂威逼利诱都没有改变,废了。”管事凑到一个菠萝头男那儿给他点了一根烟,“您看,我们是不是该又找一批回来?” “你说的容易。”莫哥表情不大好,吞云吐雾间,面上也是一派烦躁,“现在网络发达了,那些中年人都知道防诈骗,我们的人引诱的那些套路都被破解,他们不上当,工厂哪里有新鲜血液?” 说着,莫哥看了看身边的人小管事,工厂一共设了十个管事,每一个管事下面又管着五十人,至于看守的打手则另算。这个管事花名蛇头,他管的那批工人还是七八年前骗过来的,干了这么久知道不可能再出去,索性也就摆烂。 “蛇头,你也该另外想办法,要是让老板知道你手下的人干活不积极,我也保不住你,老板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莫哥意味深长地说道,能弄出黑工厂的人会是什么好人,老板唯利是图又心狠手辣,不管是工人还是管事,不中用了通通处理掉。 “莫哥,您要帮帮我呀,我,我……”蛇头害怕得腿抖,他好不容易才从工人变成了管事,还没享受够呢。 “别急,办法有的是,你很难让他们提高工作效率,没关系,多找些新鲜血液过来不就行了?去骗,你家里那边有没有人?拿上手机跟他们联系,说这边大把钞票,他们来一个,给你一万块提成,你有了钱,又有了更能干的工人,一举两得。”莫哥乐呵呵地说道,他观察着蛇头的脸色,语气阴沉下来,“怎么,不愿意?你想一想,要是不愿意,你这个管事就当不成了,还要去更辛苦的车间干活,直到实在是干不动了才能走。” 走什么?干不动的早就解决了,只不过不能这样说,被那些工人发现,还不翻了天? “莫哥,我,我都好几年没跟家里人叙旧,亲戚能信我吗?”蛇头心思浮动,“我,不管了,我下班就去试试。” “这就对了。”莫哥拍了拍蛇头的肩膀,“我看好你,好好干。” 等蛇头走后,莫哥才讽刺地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还以为你多难劝,我都没说完呢,自己就想着怎么骗亲戚了。” 先前蛇头还是苦哈哈的工人,后面那一批工人暗中商量好了要闹事,蛇头告发他们,一跃成为了管事,现在又想着怎么样祸害亲戚,可见他本来也不是个好人。 不过这个工厂里,不需要好人。 莫哥这样想着,盘算蛇头如果能拉来一个人,他就有四万提成,到时候拿着钱又能去找女人逍遥自在。 “啪”,工厂里的灯光忽然全部黑了,骚乱一阵接着一阵,莫哥大声说道:“手电筒呢?管事还有打手开手电筒,点一点工人的数量。”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工人有机会作乱。 “啊!”尖叫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工厂的四个大门都涌入无数装备齐全的特警,他们戴着夜视仪,在黑暗中来去自如,很快擒获住一个又一个的人。 “老实点。”莫哥被一枪托打在额头,疼得他呲牙咧嘴,不知谁打开了手电筒,让他清晰地看见面前的人是警察。 完了完了,警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九月被安排守在一条上山的路上,与她共同执行这个任务的是追风。 “东边有两人潜逃上山,请求警犬协助抓捕。” “西边有三人潜逃上山,请求警犬协助抓捕。” 西边正是九月与追风守着的方位,牵着九月的是冯巩霖,“九月,上!” “追风,上!” 两只警犬并肩奔跑往山上去,山林里杂草丛生,警察们行动得很艰难,倒是那些逃跑的人,因为熟悉地形,跑得飞快。眼尖看见了身影的九月却猛地停了下来,往左边一个刑警身上扑过去,“嗖”的一下,方才刑警所在的位置就穿过一支弩箭。 “汪汪汪。”追风大声叫了起来,挡在两个刑警面前,牵着他的许薇试探性捡起石头往前边一丢,“咔嚓”,石头落入一个陷阱,里面大号的捕兽夹夹碎了这块石头。 许薇上前一看,里面不仅有捕兽夹,还有一排排竹子尖刺,人要是不小心踩空掉下去,十有八.九就交代在这里了。 “山上多陷阱,敌人狡猾,各分队注意安全。”许薇对着对讲机说道。 “继续追捕!”许薇面色一肃。 山上陷阱真的不少,作为开路的两只警犬都走得小心,更别提警察们了。 不过这可难不倒九月,她经历过山林搜捕的特训,对于可能有陷阱或者危险的地方能精准判断出来,避开最近一个陷阱,九月一个飞扑,撞在了累得气喘吁吁的男人背后。 “砰!”像打保龄球似的,三个男人一个带着一个摔倒,跑得最快那个最倒霉,被撞飞出去不说,还正正好砸在一个锋利的捕兽夹上面,把他夹得叫都叫不出来。 活该!九月在心里骂了一句,看着成了一个血人的男人她只觉得无比畅快,让你把警察们引到陷阱附近,自作自受了吧! “一队抓捕潜逃人员五个,东边没有潜逃人员了,请求下一步指示。” 许薇捏着对讲机,“这山上等候,有没有人受伤?警犬状态怎么样?” “有一个扭伤,是警犬救援时把他推开扭到了,警犬黑米和黑壮状态良好,可以继续执行任务。” “很好,等候山下信号,抓捕行动结束我们加一下班,把山上的陷阱一一排除掉。”许薇下达了指令。 “一队收到!” “三队收到!” “四队收到!” 受许薇指挥的四个队伍有的是天阳市局的警察,有的是朝尾市局的警察,天阳市局的刑警不参与进入工厂内部的抓捕行动。 “一共二百三十五人,全部抓捕完毕。” 朝尾市局的支队长潘驰闻跟许薇商量了一下,又另外派遣人员上山拔除陷阱。 一场行动持续了六个小时,整座山都被警察们翻过来,总共找到了三十五处陷阱,都有特殊标记,根据黑工厂厂长莫大胡交代,那些是防止有人靠近他们黑工厂,以及防备有工人逃脱。 “这群瘪犊子玩意。”有刑警骂道,要不是警犬嗅觉灵敏,他们就遭殃了。 九月张大嘴喘气,舌头歪在左边,累得很。 她看着一个又一个神色麻木又激动的人被押上车,他们的眼神仿佛久旱逢甘霖,希望要生根发芽了。 合作之前便说好了联合审讯,许薇进入了审讯室,跟她一起审讯的是朝尾市局中队长姜语丽,头一个接受审讯的是莫大胡,“姓名,性别,年龄,籍贯……” “莫大胡,都坐在这里了,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姜语丽问他,“不会狡辩说什么都不知情吧?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在十六岁因为盗窃进过看守所,十八岁因为斗殴失手杀人蹲了两年,出来之后没几年忽然有钱买豪车进会所,钱从哪里来的,你进入黑工厂多久了?” 莫大胡闭了闭眼睛,警察都查到这个份上了,他扛着不说有什么意义?何况他不说,其他人也能不说? 那些工人都恨死他了吧? “我说,我都说。我二十二岁那年,崔豪杰找到了我,说有笔投资跟我谈一下,他把我带到了工厂,说厂子经济不景气,只要我带着我的兄弟们进来干一个月,每个人都能有三千。十几年前的三千,我们这些小混混哪里赚的到?我心动了,拉上跟我关系好的兄弟进了工厂,待遇好,工作也不算辛苦,所以我们这些人还骂崔豪杰人傻钱多,后头我们各自又拉了不少让进来打工。”莫大胡回忆,“但是有一年,厂子效益不好,崔豪杰说在那边干不下去,地租太高,只能搬到安康市,问有多少人愿意跟他走。” “大部分的人都愿意,因为工作不好找,在哪儿干不是干呢?但是到了安康市,崔豪杰就变了,把我们看守起来,手机也收了,然后又把我们带到朝尾市,待遇削减,只有干够活才给吃饭。一天要干十六个小时,睡五个小时,根本不是人干的。” 听到这里,许薇问道:“十六个小时?你们在这一段时间不联系家里人,他们不会急吗?” “在之前那个厂子,我们待遇好,吃喝玩乐都有,所以我们一般很少时间玩手机,家里人都习惯了。”莫大胡解释,后头他才琢磨出来,恐怕崔豪杰早就计划着这么干了。 “你们看手机跟家里人报备是不是也有人看守?”许薇又问,等莫大胡点点头,她就了然,这不是传销么? 一样的模式。 “你们既然大部分的人都认识,没想过一起计划逃出去?”姜语丽问。 “打手看着,而且不止我们被骗来,还有别的地方的人,我们分开混成一组,有一组的人谋划着逃跑,结果被拆穿,当着我们的面被打个半死,崔豪杰说他在每一个组安插了眼线,但凡有要逃跑的,掂量一下。”当时他也才二十多岁,当然不甘心被关着,但一个人跑不了,合伙又怕被告发。 就那样熬了一两年,崔豪杰找到了包括他在内的几个人,问他们愿意当工人还是当管事? 他们当然想当管事,但是要当管事,就必须把老乡们的家里私事都说出来,交个投名状。 六个人,都交了。 当上管事之后,因为投名状的事,他们跟老乡们的关系势如水火,工人们一边唾骂他们,一边又在想办法取代他们。而他们也不好过,被嘲讽也就算了,还要想尽办法防止老乡们逃跑,以防连累他们。 “崔豪杰故意让你们内斗。”许薇一针见血。 “是,其实大家都清楚,可要想过得好,我们只能这样做。”莫大胡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们不回家,家里人不会报警?” “报警?”莫大胡说,“每一年过年我们都要按照崔豪杰的意思给家里报平安,还说在这边工资高,回去一天损失很多钱。等我们乖乖发完这些信息,崔豪杰就会发奖金给我们,让我们转给家里人,十几年前是五千,这几年是一万。” “不少。”姜语丽说,“他既然控制你们为他工作,怎么在这一方面那么大方?” 莫大胡忽然拔高声音,愤怒地说道:“什么大方?那是我们的血汗钱。我们在工厂干活,没有工资的,他转的那点钱,是我们的辛苦钱,还扣下了一大半!” 看来哪怕成了厂长,莫大胡的日子也不算十分好过。 说着说着,莫大胡呼哧带喘,气得头晕脑胀,“我,我知道崔豪杰住在哪里,如果我告发他,能不能减刑?” “晚了,早就有人告发崔豪杰了。”有的打手一戴上手铐就喊着要坦白,就差把崔豪杰的祖宗十八代挖出来讲。 “操!”莫大胡爆了粗口。 “你还有机会,这几个行李箱熟悉吗?”许薇拿出一叠照片问,照片里是几个湿漉漉还缠着水草的行李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你应该很耳熟了,老实交代配合我们就能减轻量刑,要是死扛着不放,隔壁几个审讯室里某个人先开口了,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莫大胡瞪大眼睛,复杂地说道:“你们都查到这里了?”他叹息一声,“我说就是了,崔豪杰让打手做的。” “为什么杀害这八个人?” “因为他们劳累过度,身上都是病,他们是最早一批被骗到工厂的,干了差不多二十年,身体早就不行了,全靠止痛药保着命,后面实在是病得不轻,崔豪杰又不肯让他们去医院,就让打手把他们解决,头割下来,身体装进他们自带的行李箱里处理掉。”莫大胡说,倒是接受良好,说起这个事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在工厂他一路走到厂长的位置,早就不是正常人了。 “你们就不怕吗?崔豪杰从来没有想过放你们走,你们也不想想办法?你已经是厂长了,联合其他管事应该不难吧?” “怎么逃?”莫大胡说,“我虽然是厂长,但是只能管工人,那些打手不归我管,而且厂子里不许我们这些人外出,生病?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哪里会送到外面?” 哪怕是他,也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工具,他还能干的时候崔豪杰给他一点权力,不能干了只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除开莫大胡,剩下的十个管事也是各有各的罪孽,欺骗同乡进入黑工厂、殴打不听话的工人、欺辱那些不会说话的聋哑工人等等,罄竹难书。 “姜队,许队,我们去崔豪杰家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跑了,只剩下他的情妇和私生子。” 许薇与姜语丽齐齐皱眉,最应该被抓捕归案的犯罪头子竟然没抓住? * 天阳市惑众会所。 “这种货色也敢拿出来给我看?”一个头发高高梳成背头的年轻男人坐在沙发正中央,指着面前的一排女孩子说道:“都是庸脂俗粉,你们整个市都找不出一个好点的女人?” “王少,您别生气,我再去安排,女孩子我们这里很多,保管您能找到合心意的。”经理点头哈腰,又立马让人安排,但一连来了几排女生都不符合王少的心意。 “你们这里根本没有好的,这就是最好的会所?”王少轻蔑地说道,“我在南兴随便找一个都比你们这里的好,你看看这几个,脸丑就算了,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呵。” 那你干嘛回天阳?经理腹诽,而且他们惑众会所又不是那种地方,陪你喝个酒而已,哪里需要天仙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眼下黑青的眼袋,丑的要死。 “算了。”王少一见经理那个鹌鹑样子就生气,怎么天阳市的几个会所的经理都是这种人,唯唯诺诺,一看就知道这个会所没有意思。 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送走,经理松了一口气,一个运营凑过来,“经理,他来我们惑众三次了,到底来干嘛来了?” “想找女人陪睡觉。”经理说,不过他们惑众正正经经喝酒的地方,肯定满足不了王少。 天阳市严打,谁敢顶风作案?其他会所也是他这样做的,把王少气走就行,别在会所里为难人。 王少出了惑众的门,嘟嘟囔囔,“什么破地方,又穷又落后,一点也比不上香江。” 坐在车上后,他掏出手机,“喂?爸,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在这里还要躲多久?我浑身都不爽,这里一点乐子都没有?要女人没有女人,要斗兽场也没有,赌场见都见不到,还不如南兴。我下个月能回去吗?” “回个屁!你干的事还要老子替你擦屁股,现在还没擦干净,再等等吧,不然你回来我怕你被砍死。对了,你记住在天阳也多带些保镖出门,以防万一。” 王少把手机挪远,等他爸骂完才敷衍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他烦躁得很,开车上了高速公路开始飙车,绕了一圈下来心情舒畅些了,又回了酒店,抱着情人闹了几分钟,等疏解之后,他倒在浴缸里,“烟。” “给。”娇媚的女人给他点了烟,依偎在他身边,问他,“王少,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回去,这个地方好无聊,我看你都不快乐,憋着气对身体不好。” “再等等吧,我爸还不让。”王少烦闷地说道,“那个男的家里人一直揪着事情不放,还在网上发视频,不好处理,等热度降下来,我就能回去了。” “不就是一个男人嘛,至于一副吃了亏地样子嘛?王少给了他那么多钱,够他下半辈子潇洒了。”女人不满地帮着骂人,语气羡慕。 王少摸了摸她的胸,笑得猥琐至极,“嫉妒了?好好伺候我,你也会有的。” “讨厌。”两人打情骂俏,换了一身衣服又下去开车炸街。 在跑车开出来后,街边拐角处,一辆低调的轿车内,一个男人拿起手机发了语音,随后一边开车一边联系,“王泽宇又出去了,看看有没有机会。” “知道了,盯紧他。” 一道男声在电话那头说,“总算是找到机会了。” 50-55 第51章 游乐场事故 自首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的儿子, 呜呜呜,他那么小,一个人能去哪儿?”黑河派出所,一个中年女人捂着脸哭, 在她旁边, 与她容貌一样憔悴的男人也急急问道:“是啊, 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从孩子失踪到你们报案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小时, 从昨天你们报案开始我们就立案侦查。我们理解你们的焦虑,尽力去查找,但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的, 请你们理解。”派出所的民警劝解, “你们有没有一些新的头绪或者发现?” 失踪案难破,因为孩子有可能自己藏起来了,他不想被找到, 破案的难度就会上升。 “我没有什么发现, 梓晨很乖的, 放学了就回家, 出门都会跟我们报备, 这一次, 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女人哽咽,“他还能去哪?” 派出所民警只能安抚这对夫妻, 让他们回去等消息,等他们离开, 民警叹气, “走吧去查案,尽量早一些找到何梓晨。” 天阳市局,午休结束九月就被吵醒了, 她厌烦地抖了抖耳朵,隔壁的黑壮也不满地嚎叫,“好吵哦好吵哦,他们怎么天天来局里面哭,还哭得那么难听。还怪警察,真是好没有道理哦。” “儿子死了就怪警察没有巡逻没有保护人民,本来就是蛮不讲理的人,会这样也很正常。”九月说,齐浩被杀死丢在万月湖,他的爸妈知道后在停尸间哭天抢地的,又不许法医验尸,又要刑警赶紧找到凶手。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的浩浩,你怎么死的这么可怜,啊啊啊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马梅花坐在地上捶胸口,双腿使劲儿扑腾,活脱脱一副无赖模样。 一转头,她老公有过之而无不及,抱着一张椅子弯着腰哭,干嚎,“你们受案多久了,怎么案子还没有破,我家的男丁啊……” 负责这起杀人案的边钟博让警员们把夫妻俩扶起来,“齐先生,马女士,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齐浩似乎每一天晚上都会出门,有时候惹祸了,别人找上门,你们很无赖,说齐浩是精神病患者,赔不了钱,判不了罪,得罪的人很多,凶手很难找。” “这跟你们的笔录对不上,你们说过齐浩并不惹事,鉴于你们撒谎,我怀疑你们对齐浩的死亡知情,意图用他来骗保,我现在要把你们拷到审讯室审问!”一通吓唬,老两口哪里还敢多逗留?连忙喊着“我没有,我不是”就跌跌撞撞出了警察局大门。 “还是组长有招。”警员竖起大拇指。 “吓吓他们,免得整日来局里,这不是得罪人吗?”边钟博说,受害者父母总是在吵闹,局里其他人会不会有意见? “组长,齐浩这个案件没有头绪啊。” 的确,边钟博刚才的话也不全是吓唬齐宽与马梅花,他们是真的查到了齐浩得罪过很多人,他每天晚上不睡觉跑出去,不是骚扰街边吃宵夜的女性就是打砸快餐店的灯牌,累积起来都够他喝一壶了。 杀他的人可能是看不惯他的行为,一时兴起才动的手。也有可能是被他找过麻烦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的人怀恨在心,干脆把他杀了。 这怎么查? 正想着,前厅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两个穿着黑色衬衫的高壮男人面色失常,一进来就喊着要“报案”。 “什么事?”边钟博迎了上去,“报什么案?” “失踪案,我们的雇主不见了。”开口的男人神色焦虑,他们拿着钱保护雇主,但是还让雇主失踪,以后能不能继续干这一行还不知道,唯一肯定的是,要是这个雇主出事,他们立即要被问责。 “详细说一下。” “昨天晚上,我们的雇主和他的女人开车出去兜风,还特意说不用我们跟着,我们想着这些天的晚上雇主都是这样做的,差不多凌晨就会回来,但是今天没有。我们几个等了两个小时,依旧没有见到他,去酒吧找也没有找到,经理说凌晨三点多他就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你们是什么人,叫什么,你的雇主又叫什么?” “保镖,雇主叫王泽宇,是威大地产董事长的儿子。” 边钟博点了点头记下来,富二代啊这是,难保不会是绑架勒索案。 * 郊区,废弃的烂尾楼里,王泽宇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他眼神迷茫,以为情人在跟他玩什么新东西,“别闹了,给我松开,我要上厕所。” “上厕所?这里没有厕所,就地解决吧,王少。”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很熟悉,熟悉到王泽宇脸色顿时大变。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绑架我?”王泽宇心神大乱,环顾四周,没看见情人和保镖,害怕得直抖,“我爸,我爸有很多钱的,我也有,我可以把钱给你。” “钱?知道你有钱,什么都想用钱摆平,但你的那些钱怎么来的,你真的不知道?用我们的血汗钱去逍遥快活,凭什么?”又一个男人出现在王泽宇面前,只不过这个人他并不认识。 “你是谁?” 两个男人一个约莫三十多,一个二十出头,中年男人感慨道:“害得我家破人亡,但是居然还不认识我,王泽宇王少,你说我要怎么招呼你?” “你们想干什么?”王泽宇惊恐,拼命挣扎,却只能看见年轻的青年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割开他的□□,随后一用力——“啊!” 剧烈的疼痛让王泽宇当场昏死过去,年轻男人不屑地说道:“做太监便宜他了,你想割他哪里?” “眼睛吧,这双眼睛可真是丑,挖下来,给我弟弟陪葬。”中年男人说,但他拿着手术刀比划,没能下手,“他真不会死?就这么死了太不值得了,得让他亲身感受这种绝望痛苦的感觉。” “不会的,放心吧。”青年拿出几种药物,“我会给他止血,不过这里环境不怎么样,要是他感染了,那就是运气太背。” “好。”中年男人应道,他的手一按,王泽宇的左眼就被他整个挖下来,王泽宇发出一声闷哼,没醒。 “想想怎么继续折磨他,我估计警察很快就能找到我们。”青年从来不认为他们两个能抗衡警察,只不过尽量拖延时间罢了,“他爸要是发现他不见了,不得急得跳脚?” “要是发现他儿子成了太监,能气死。”中年男人嘲讽,王泽宇不是个好东西,纵容他成为贱人的王少东也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这些年威大地产开发了多少楼盘,有的只建了一个大门就卖出去无数套,结果通通烂尾,这样吸人血的家伙,该一辈子痛苦! * 今天的九月也在乐善好施,她与猫猫狗狗们交换礼物,用食物去交换那些残破的东西,或是一张叶子,或是一顶帽子,都没关系,九月觉得很漂亮。 她低头看了看绣着自己名字的小背包,里面的红色大钞只剩下几张了,她惆怅地想,要没钱了,怎么办? 一旁的贺莹莹看见了她变来变去的生动表情,捏了捏她的耳朵,“呀,九月担心没钱了?是哦,这段时间但凡出来巡逻都要帮助小猫小狗,钱花的特别快,小狗也想赚钱去帮助别的小狗,对不对?” 她带着笑意问,打趣的模样让九月叫了一声。 “没关系啦,九月很快又要有钱了,安队长私底下补钱给你,感谢你帮他破了好多案件。”贺莹莹解释,安国华可真是个热心肠的人,听说从前也养过狗狗,后边他上班,狗狗自己开门跑出去,结果被偷狗的偷走了,等再找到时,已经成了狗肉锅,自那之后,安国华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 “汪!”九月同感,觉得安国华善良极了。既然安队长想要通过她去帮助小动物,那就让她来花安队长的钱吧! 可以买大鸡腿,买猫粮狗粮,大罐头也可以……九月碎碎念,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听见了一声尖叫。 抬头,却正好看见游乐场上高高飞起的大摆锤掉落了一排座椅,上边的人随着座椅砸下来,惊起一片人。 “啊——” 贺莹莹立即拉着九月过去,边走她边掏出手机找市局的同事,“喂,安队长,佳佳游乐场这里发生了重大事故,大摆锤掉了几个人下来,我现在和巡警们赶过去维持秩序,市局要派人来调查,什么时候能到?哦哦,好。” 佳佳游乐场是天阳市唯一一个规模很大的游乐场,具备所有的高空刺激项目,大摆锤,过山车,跳楼机等等都有,五年前就开始营业,一直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出过问题,所以来游乐场的人很多,尤其是今天是周末。 大摆锤已经停止运行,幸存下来的人久久缓不过神,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庆幸自己没有死。 血迹和人体碎片到处都是,尖叫声与哭泣声不绝于耳,九月鼻子与耳朵都遭受了攻击,还好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个上面。 将死未死的游客身上出现漩涡,很短,从这些片段中九月能体会到他们那种从高空被抛下来的恐惧与绝望,她跑过去叫,示意这里有幸存者。 贺莹莹与巡警们很相信九月的判断,立刻找来工具,要把这个没了双脚的男人救出来。 除了这个男人,还有几个被压着或是卡着,九月一一示警,见现场实在是混乱,主动维持秩序,像一头牧羊犬,牧着散乱的人们往空旷安全的地带去。 救护车与市局的警察到场,接手了救援和管控,几只警犬也被带来,负责维护。 “好多人类在哭。”黑壮闷闷不乐,他不想人类不高兴。 “九月,发生了什么事?”黑米凝重地问道,“我执行任务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游乐场是这个样子的。” 九月与他们简短地说了,“可能是设备老化,或者是零件掉落,总之游乐场方面的负责人肯定要被追责。” 当场死亡的人有五六个,重伤两三个,轻伤十几个,游乐场可能会永久关闭。 现场一片狼藉,救援工作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直到确认完全部幸存者被救下,警方才确定了死亡人数,六个,其中一个是小孩,被飞落的零件砸到头颅,当场没有了气。 游乐场的经理与管理们已经戴上手铐,安国华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你们游乐场的设施不是每一天检查的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是每一天检查的,是每一天检查的。”经理被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重复安国华的话。 死人了,游乐场死人了,这件事肯定会上新闻,他,他不仅没有了工作,还要,还要坐牢? 九月与贺莹莹暂时歇息,“九月,渴不渴?小心点喝,多喝点。”贺莹莹单手给自己灌水,一只手拿着小狗喝水瓶。 休息完,贺莹莹看着不远处的鬼屋走神,九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被大量血腥刺激的嗅觉逐渐在恢复,她似乎能嗅到鬼屋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气味——也是血腥味。 “汪汪汪。”九月对着贺莹莹叫了三声,起身带着她走进去。 “啊?里面有什么东西吗?等等,我们要不要等人一起进?”贺莹莹吞咽了一口唾沫,她最怕鬼屋和长满了脚的虫子,这要是一进鬼屋,整个游乐场都得是她的惨叫声。 九月歪头看着她的训导员,很大度地同意了,没办法,谁让她是宽容的一只警犬呢? 贺莹莹找到了齐瑞欣,跟她说明情况后她二话不说跟来了,还很体贴地说道:“你牵着我的手,别怕。” “好。”贺莹莹深呼吸,紧紧拉着齐瑞欣的手,对方比她高壮一些,手也比她的大,握着很有安全感。 九月走在最前面,鬼屋的灯已经被齐瑞欣开了,很亮,能清晰看见摆放的各种道具,无头的人,骷髅,暗门…… 直到走到拐角,九月忽然停了下来,这是一个房间,里面的十字架上挂着一个小男生,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她走进了嗅闻,从他身上闻到了人类的体味。 “这么逼真?”面对这个尸体,齐瑞欣习惯性掏出手套戴上,手摸上男生脸部的时候她就变了脸色,不是逼真,这就是真的! 贺莹莹从她身后探头出来,在她耳边问她,“瑞欣,这是真的尸体?” 思考的齐瑞欣差点被她吓到,“对,不是道具。”游乐场鬼屋怎么有死人? “九月,你还有别的发现吗?” “呜。”九月又带着她们绕到了走廊,在走廊上方的横柱子上倒挂着一个小女孩,惨白的脸,红通通的两颊,圆溜溜的光头,看着像鬼片里吃人的鬼怪。 她原本不确定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没有任何气息,体味也散得七七八八,带齐瑞欣赖也不过是排除。 齐瑞欣检查一番,“这也是尸体。” “我通知安队长他们。”贺莹莹说,周围这种阴森森的气氛很吓人,她不敢多待。 九月陪她出去后又进来陪着齐瑞欣,一直到安国华他们进来,“听贺莹莹说这里有尸体?” “安队,就是这两具,九月发现的。”齐瑞欣说。 “这个女生,有点眼熟。”其中一个警员说,片刻,他就想起来了,“这是在系统出现过的失踪者,名字我忘了,但是这张脸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个小女孩很漂亮,有少数民族的那种异域风情。 “这个男生是不是也是失踪者?回去查一下。”安国华下令,“这个鬼屋的开办者抓回来没有?” 根据方才对几个负责人的审问,佳佳游乐场有一小部分乐园是租给其他人的,鬼屋和密室大逃脱这类都是。 “不见了,只有两个在鬼屋工作的npc,安队要给他们做笔录吗?” “带进来。”安国华说。 两个npc分开做笔录,面对警方的盘问,男npc都很不解,“这些道具都是老板弄回来的,听说花了大价钱,老板都不让我们动。” “他从哪里弄到的?” 男npc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应该是定制的。”他不过一个打工人,关心那么多干什么。 “这么逼真,应该吓到不少人吧?”安国华试探性地问道。 “可不是,本来我们生意不怎么样,后面多了这两个道具之后,游客增多,毕竟冷不丁看见道具的脸,谁都会吓一跳。就连我们吓唬游客也要避开道具,不然总感觉心慌慌。” “老板叫什么,住哪里?” “真名我不清楚,他让我们叫他秦老板,住哪里我不知道,不过他每一天都来的早走的晚,说不定直接住鬼屋了。” 给男npc做完笔录就到了女npc,不过两人说辞差不多,对很多情况都是一问三不知,看来对于犯罪嫌疑人秦老板的调查还得从别的方面入手。 * 十一月二十五日,晚上。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九月洗得香喷喷准备睡觉,不过睡之前照旧要跟其他警犬开个睡前茶话会,交流一下彼此知道的信息。 “黑壮,叫你呢。”茉莉轻声,她知道黑壮情绪不高,所以这一次叫他的声音没有往常那么大。 “唉,今天好多人类受伤,我这里好难受。”黑壮的大爪子按着身体某一处,“这是哪里?” “大概是心脏,你在难过。”九月说,其实她也不好受,家属们哭得可怜,她怎么想都不得劲。 茶话会很快结束,警犬们昏昏沉沉睡去,唯有刑警们依旧要加班熬夜。 因为今日晚上九点左右,有两个男人到公安局自首,说他们绑架了王泽宇。 这个绑架案原本由一中队一组组长边钟博负责立案,但由于他手头上本来就有案件,所以这个案子又转到了二组组长韩栋业手上。但这会儿犯罪嫌疑人自首,而且受害者身份不一般,所以绑架案由一中队的中队长万唯闽抓拿。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 “黄子若,男,二十岁,南川省南兴……” 韩栋业看着面前二十岁的黄子若,问道:“为什么绑架并且折磨王泽宇?要是救护车晚到几分钟,王泽宇就没命了。” “我还真要谢谢你们救了他,死了算什么,永远痛苦地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黄子若笑了笑,面上一派轻松,他长得出彩,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玫瑰唇,能挡明星的长相。就这么一笑,又多了几分妩媚。 “为什么要伙同孟洋越绑架王泽宇?” “我要他血债血偿,他害死了我的妹妹,我就要他付出代价。” “你妹妹?” 黄子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道:“我长得好看吗?打小就有人说我一脸明星相,要是去拍戏,哪怕面瘫也能吸粉,但是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看着,我喜欢医学,所以高考后我报了医科大学。我的龙凤胎妹妹,跟我长相相似,我觉得她比我更好看,她喜欢聚光灯照着她,所以她选择考艺术学院,进娱乐圈。但是,但是她还没出校园,就被王泽宇这个人渣看上了,想要包养她,她拒绝了。谁知道王泽宇心眼子小,觉得我妹妹当众拒绝他让他没面子,就下药给我妹妹,把她强.奸之后还把她的裸照传得到处都是,那些公子哥有好几个大群,他每一个都发,我妹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跳楼了。” “她才二十岁,那么年轻,没了,整个人成了肉泥,在地上怎么铲都铲不起来,她最后一次拍照是拍那样丑陋的肮脏的照片,我,我恨不得王泽宇去死。”黄子若愤怒,“我的爸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先后脑溢血死了,我成了孤家寡人,无论是坐牢还是枪毙,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难道让他不要追究吗?怎么可能! “你跟孟洋越怎么认识的?他也仇恨黄子若?” 黄子若点头,“孟洋越也跟王泽宇有仇,他弟弟被王泽宇害死了。具体我不太清楚,就只知道他弟弟死得很惨。” “我跟踪王泽宇,想要找机会捅他,结果被他的保镖丢出来,然后孟洋越把我带走,跟我说要是想要报仇,我和他合作。”黄子若握紧了拳头,“我答应了,不然单凭我一个人,连靠近王泽宇都做不到。”他憎恨自己的弱小,也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凭什么王泽宇这种人渣能被保镖保护? “孟洋越跟踪王泽宇很长时间了,他有了计划,我和他等待了几个月,终于等到王泽宇因为犯事不得不来天阳市躲避。” “他犯什么事了?” “喝醉了对一个女人动手动脚,偏偏那个女人背景很大,现在正在找他们家晦气,王泽宇没办法,只能躲。”黄子若说,“他来了天阳之后只有几个保镖跟着,而且可能是安稳久了,这几天出去连保镖都不带,我们就找到机会把他带去了郊区的烂尾楼里。” “那烂尾楼,还是威大地产开发的,呵。” “然后你们就对王泽宇进行了折磨羞辱?”韩栋业问,王泽宇的命救回来了,但是没了生.殖.器,不算个男人,又没了眼珠子和舌头,成了一个废人。 “对,我们给他拍了很多裸照,有他自己裸的,也有很各种性.玩具地合照,然后上外网几个软件都发了,足够他火。我割了他的**,孟洋越挖他眼睛和舌头,不过我们留了他的耳朵,不然他怎么听见自己有多惨呢?” 王泽宇在外网热度不低,因为有钱又爱炫富,这一回,算是爆火。 第52章 招供 乞讨的老人 “孟洋越, 既然你来公安局自首,那就说一说为什么要绑架王泽宇?”审讯完黄子若,韩栋业又立马对孟洋越进行提审。 “因为要报仇。”孟洋越说,他长得很老成, 外表三十多岁, 可实际年龄才二十八岁。他一脸憨厚,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一开始想要杀死他,碎尸万段,可后面想一想, 太便宜他了, 生不如死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你是因为什么才对他下手?” “给弟弟报仇。”孟洋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哀伤,“我的弟弟比我小两岁,刚过了二十六岁的生日, 结果就被王泽宇害死了, 而且死的时候没有全尸。” “王泽宇怎么害死你弟弟, 没有报案吗?”韩栋业记下这个事情, 要是这件事没有立案侦查, 是不是说明…… “我弟弟在温岭江省的一个很偏僻的市工作, 他是会所的服务人员,结果, 结果那里并不干净,藏着一个地下角斗场, 原本并不关我弟弟的事, 因为我弟弟是在上面几层服务,不下地下的。但是他在上酒时不小心得罪了王泽宇,然后那个杀千刀就让经理把我弟弟带到角斗场, 说要看看我弟弟能不能打得过最近的第一。” 孟洋越哭了出来,“我弟弟活生生被打死了,那些角斗的人都疯了,把他打得只剩下半边脸,手骨折,腿也断了,他死得好惨好惨,然后那个会所的人还说我弟弟是拆玻璃时不小心摔下来,还好我坚持验尸。” “验完尸有没有报警?” “报了,但是没有证据。我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面还是我弟弟的一个同事跟我说的,但那个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我报警,警察去查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地下角斗场变成了歌舞会,警察只是让他们封了这个场所,坏人一个都没有抓,我弟弟白死了。”孟洋越愤恨,“那些人换了地方,也换了一批服务人员,我本来想应聘服务人员,偷偷调查,但是年龄不符合,他们都要年轻的。没办法,我又去跟踪王泽宇,但有一次跟得太紧被他的保镖发觉,把我打了一顿。” “后来我就慢慢摸索出经验,跟踪了他三个多月,然后在一次跟踪中见到了黄子若,我一看他那个憎恨王泽宇的眼神就知道他跟我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把他拉过来,一起合伙。”孟洋越说,其实受害者的家属不止他们两个,他也曾试探过其他人,但他们有的拿了王泽宇给的钱就选择息事宁人,有的则是不敢跟王泽宇对上。 “那个新的角斗场开在哪里你知道吗?”韩栋业神色严肃,这种违法犯罪的地方必须打掉! “知道一点点。”孟洋越说了一个地址,“那里像一个庄园,守门的人要查验身份才能让人进去,所以我不清楚具体位置。” “嗯。”韩栋业点头,孟洋越不知道没关系,他们警方一出动,什么都清楚了。 对黄子若与孟洋越审讯先后结束了,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像,空虚地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泽宇在市人民医院的病房,韩栋业带着人过来时正看见病房外有几个人跟两个警察吵了起来。 “什么事?”他问。 “组长,这个是王泽宇的父亲王少东,他们想要带走王泽宇去大医院治疗。”警员解释。 王少东短短两日时间就变得苍老无比,他得知儿子的凄惨就白了头发,马不停蹄赶过来想要见儿子一面,但被拦住了。 “为什么不允许我探视儿子?”王少东沙哑着声音说,“我有探视儿子的权力。” “探视可以,但不能太久,也不能把他带走,王泽宇现在是几个案子里的犯罪嫌疑人,杀人案、强.奸案的主导者,他必须在市人民医院稳定身体情况后移交到我们天阳市局。”韩栋业说,要是让王少东把王泽宇带走,肯定想尽办法帮王泽宇脱罪。 “这是我帮儿子请的律师,有什么你跟泽宇的律师讲。”王少东不可能让王泽宇坐牢。 韩栋业眉心一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病房里忽然传出来一声巨大的声音,他面色一变,大迈步打开门,地上的王泽宇眼睛处蒙着纱布,正无能地捶地,又因为舌头被割掉,只能沉闷地“啊”几声。 无助,痛苦,绝望。 坏事做尽的王泽宇可能也没想到,有一天他的下场会如此凄惨。 * “犯罪嫌疑人秦西伟正往西街逃窜,申请附近巡逻的警员以及九月协助。” 正拉着九月在东街巡逻的贺莹莹赶紧行动,旁边的程度浩没听过秦西伟这个名字,不由得问道:“他是谁?犯了什么案子?” “佳佳游乐场鬼屋的案子。”贺莹莹简短地说道,她知道的也不多。 “啊,是凶手吗?”程度浩对这个案件有所耳闻,只知道犯罪嫌疑人潜逃,现在这是被查到了? 西街,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正夺命狂奔,“都滚开,滚开。”他不敢往后看,因为警察就跟在他身后。 “别动。”西街的一个门口,几个巡警拉着一条马犬挡在路中间,那条高高壮壮的马犬蓄势待发。 “站住,你们都别过来。”眼见逃脱无望,秦西伟本想随手扯一个人当人质,但周围的人都离他很远。他左顾右盼,进入了一家奶茶店,挟持了正在做奶茶的店员,“你们要是过来我就捅死她。” “你别激动。”李娜娜用枪指着马西伟,说道:“秦西伟,你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如果执迷不悟,只能让自己的刑期加重。” “刑期?既然怎么样都要判刑,我不如拉她一起去死,哈哈,哈哈。”秦西伟疯癫地说道,他什么都没了,鬼屋被警方查封,房东不许他继续租住,就连兜里也只剩下几十块。 “秦西伟,以你犯的罪不大可能被判死刑,但是你要是伤害了这个店员,那就很可能被判处死刑。”李娜娜骗他。 “真的?”秦西伟一阵恍惚,他眼里都是红血丝,整个人不能自主思考,闻言手里的刀子松了松,下一刻,他的手臂就被狠狠一拉,肩膀被踹了一脚,半边身体都麻了。 一个在后厨的女店员松开了双手,她正后知后觉觉得害怕,被挟持的店员抱着她哭泣,“呜呜呜婷婷,你,你救了我……” “你很勇敢。”李娜娜对女店员说,女店员袭击秦西伟之后,她就给了秦西伟一脚,配合得挺好。 “我,我不能让他伤害我的朋友。”婷婷说。 在地上挣扎的秦西伟只能无能狂怒,“你们都骗我,都骗我,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啊啊啊啊。” 九月站在门外看着秦西伟被押出来,这人可是连杀三个人,要不是佳佳游乐场出事,她在游乐场误打误撞发现了鬼屋的猫腻,秦西伟很大概率会继续犯案,届时会有更多的无辜者死去。 负责秦西伟这个案件的正是齐瑞欣,贺莹莹下了班,还问她,“他招了吗?” “没有,死扛着不肯开口。”齐瑞欣说,见贺莹莹忧心忡忡的表情,她笑了笑,一边把短发往耳后别,一边解释道:“不用担心,磨呗,我们时间多,磨到他自己受不了就会老实交代了。” 手段多着呢,水和饭菜不是足量供应,让他呆在黑暗不透光的暗室,他一想睡觉就把他喊醒。大部分的犯罪嫌疑人都顶不住这一套小连招,时间长短而已。 “对了,我上次看你皮肤长痘还有嘴皮子干,喏,给你买的菊花茶还有润唇膏,你多用。”贺莹莹把一个袋子递给齐瑞欣,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看,我的脸和嘴唇,很润,这个牌子好用,我一向用这个,效果就在我脸上。” 齐瑞欣仔仔细细端详,半响笑了笑,“我觉得你跟九月很像,此刻的表情很像。”抬着头亮着眼看人的时候,很可爱。 “我是训导员,九月是警犬,当然会像,我是她妈妈,嘿嘿。”贺莹莹得意。 “组长,安队长找你。” 齐瑞欣应了一声,“行了,我要去安队办公室了,下次再聊。” “好,你记得用啊。”贺莹莹交代。 佳佳游乐场的事在本地闹得很大,局长们都过问了两次,安国华扛着压力,最终把案子查清楚了。 几个负责人以及维修的工人负主要责任,根据消防规定,游乐场必须每一天都检查每一项项目才能开门营业。在最初的两三年游乐场都是按照规定行事,但可能是成本太高,耽误的时间太长,渐渐的,游乐场辞掉了两组检修工人,只剩下两个,由他们负责整个游乐场的设施检查。 工作量太大,两个检修工人慢慢变得敷衍了事,在发觉随便检查也不会出事后,他们变本加厉,除了消防检查时打起精神,其他时候都是看一眼了事,结果就在前几天,大摆锤上面的螺丝松动,导致大摆锤运行时座椅脱落,最终致使游客受伤死亡。 事后经过检查,其他游乐设备也有零件老化的迹象,哪怕这一次佳大摆锤没出事,再过一段时间,其他设备也会出问题。 “消防那边被问责了,两个职位不低的人被调查。”安国华说,齐瑞欣了然。 “安队找我来是什么事?”齐瑞欣主动问,安国华一向是实干派,没有要紧事是不会找下属的。 “我要去外省学习,但是三中队不能没有人管,这段时间康支队会留意三中队,但他太忙,不可能面面俱到,我打算让你替我管一个月三中队。”安国华解释完,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要提拔齐瑞欣的意思,也不是说一下子就让齐瑞欣成为中队长,但只要有了这次的经验,日后安国华退休或者是调任,中队长这个职位都会优先考虑齐瑞欣,除非有人空降。 齐瑞欣站起身,板板正正地说道:“报告安队,我愿意。” “很好。”安国华抬手下压,“坐。那我就向康支队请示,让你当三中队的代理中队长,十二月份要好好表现。” “是!” * 秦西伟只扛了三天就扛不住了,哭着喊着要认罪。根据他的交代,杀害两个孩子是因为鬼屋没什么效益,游乐场准备砍掉这个项目,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用真的尸体去装扮鬼屋。 “齐浩呢?你为什么杀了齐浩又把他丢入万月湖?”齐瑞欣问,在鬼屋里发现了一把长刀,上面有一部分血迹正是齐浩的。 “他该死。”秦西伟说,“我在街上物色猎物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骚.扰我,还把我的电动车坐垫划花了,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他是神经病,赔不了钱,呵呵,既然赔不了钱那就赔命吧,我就把他杀了。” “但他太丑了,不像娃娃,所以我没有把他带回鬼屋,就随便丢。” 至此,三起失踪案都告破。 * 十二月一日这日,大清早就下了一场大雨,更冷了,不过该工作还是要去工作,九月穿上雨衣,吸着水汽出门巡逻。 风呜呜地吹着,雨水噼里啪啦砸下来,街边都冷清不少,这样的天气除了上班的打工人,也没别的人会出门了。 “吱嘎——”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过后,街边一辆汽车高速撞向路边停着的一排共享单车,“砰”的一声过后,汽车爆炸起火,火焰熊熊燃烧。 “天啊。” 九月带着贺莹莹走过去,车头严重变形,一个男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挤在车头,貌似被折叠了。 但他还没有死,因为他身上泛出一个漩涡,把九月拉进了预见的画面中。 【他出门坐上车,打开保温瓶把里面的牛奶一饮而尽,随后开车上路。】 【只是越开越困,他的眼皮子耷拉下来,不管怎么样打起精神都无济于事,睡着两秒后他又被后车的喇叭声惊醒,想着把车停靠在路边,但下一刻,他又睡过去,车子不受控制地撞上一堆共享单车后又失控侧翻。】 【在撞击中车头扭曲变形,他被挤成一张饼,大火包围着他,消防人员到场后扑灭了火焰并且试图救援车主,救护人员在一旁确认男人已经死亡。】 从预见中回过神,九月后退几步,大火喷出来,偏偏现在下雨,所以雨水像水蒸气,很灼热。 贺莹莹等人跑去打开消防栓,但是火势太大,喷水持续了几分钟,而后消防车到场,把大火扑灭。 车子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车主被烧得没有了人形。九月靠近,从预见画面中,她觉得车主有点不对劲,如果他困到这个程度就不会出门开车,除非,他不知道自己会直接在车里睡着。 消防人员把车门卸下来,医护上前查看,“没有脉搏了。” 车内一片狼藉,还有烧焦的烟熏味,男人被小心翼翼抬到担架上,九月探头进驾驶位,眼神到处搜寻。那个保温杯呢? 在后座缝隙中,她找到了尚且保存完好的保温杯,只是凹陷了一点,外表有被灼烧的痕迹,但问题不算大。 “汪!”九月把保温杯递给贺莹莹,等贺莹莹帮她打开后,她从杯口的位置嗅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是安眠药的气味。 “这个保温杯有问题?”贺莹莹不敢耽搁,与齐瑞欣说了这件事,等待刑警到处处理。 车祸一般都是意外,但这一起好似不是。 “走吧九月。”贺莹莹说,她把保温杯交给了齐瑞欣,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得靠她们去查。 “行行好行行好,给我一点钱吧。”她们巡到了市中心的位置,在市人民医院外面,一个没了双腿的老人趴在地上乞讨,他的身边竖着一块牌子,写着:我叫秦水源,车祸截肢,钱都用完了,求求你们给几块钱吃饭。 这个老人身上也有漩涡。 【天黑了,街上没什么人。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下来两个男人,不满地看着盆子里的几十块,狠狠踢了老人一脚,“死老头,是不是你把钱私自藏起来了?”】 【“别在这里,这附近有警察巡逻的,先回去。”另外一个男人明显谨慎许多,左顾右盼,天阳市巡逻力度大,警察神出鬼没的,谁知道等下从哪里蹦出来。】 【老人被他们带到了一处院子,里面也有几个残疾人,男女老少皆有,有的没了双手,有的眼睛看不见。这样冷的天,他们只穿着薄薄的棉衣。】 【“死老头,就你的钱最少,藏哪里了?”男人对他拳打脚踢,不顾老人的哀嚎一脚踹在他的脑袋上,慢慢的,老人不动了,男人上前检查,一口唾沫呸在老人脸上,“死老头,不中用。”】 【“又死了一个?拉出去埋了吧,我说能不能别老是打人,损耗多高,这才剩下四个,你说,之后怎么办?”】 【“继续拐呗。”】 “真惨。”贺莹莹站在路边,她向来看不得这些,自费买了好消化的粥,“爷爷,吃点吧,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不回家吗?” 秦水源狼吞虎咽喝完一碗粥,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说不了话,乞讨的声音还是一旁的录音机发出来的。 他看着这个公职人员,想要求救,可是他说不出话,也不会写字,只能无助地“啊”了几声,急切地想要得到帮助。他不想回那个院子,不想被人打,也不想挨冻,他好冷好冷。 “汪。”九月转头看着贺莹莹,伸出大爪子拍了拍老人的手,示意这件事我管定了。 贺莹莹只以为善良的九月想帮秦水源,就像帮黄卫国,尽一尽绵薄之力。 “诶诶,你们干什么,干什么。”街边开过来一辆面包车,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一个嘴巴边缘有颗大痣,一个光头。 看着突然出来的两个男人,贺莹莹皱眉,“你们是谁?” “我们是他儿子,这是我们的爸,让他出来乞讨给自己买药,你干什么呢你?”干这一行十几年了,丧心病狂的男人早就不怕警察了,他提高声音,“别看你是警察就管东管西,管我们的家事?行啊拿几万块出来,我就让你把他带走。” 贺莹莹已经隐隐觉得哪里不大对,她感觉这两个男人不像是好人,秦水源也不是晚年凄凉被儿子赶出家门的老人,那会是什么呢? “你刚当警察没多久吧?收收你的好心吧,管天管地,你帮得了多少人?他是我爸,我不养他就不养,想养就给口饭吃,你拿我怎么办?”嘴边一颗大痣的男人嘲笑,他不是第一回遇见这种情况,在外省时也有警察过来询问,但最后都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家事怎么管?谁管? “你们说是秦水源的儿子,有没有证件能证明?” “这里。”光头的男人掏出户口本,“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秦水源是户主,我们是他的儿子。” 有痣男人阴阴地笑道:“我们拿户口本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种人,不清楚真相就冲上来伸张正义,有空多睡觉,别搞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贺莹莹拿着户口本仔细端详,片刻,她又想到了齐瑞欣曾经给她说过的话,“是父子,但你们是父子就能折磨他吗?带回家记得好好对待他,别糟践他。” 见她松口,两个男人心里一喜,而秦水源的面色灰败下去,嘴唇颤抖着没说话。 “先等等,这是一千块,爷爷你回去后给自己买几件衣服。”贺莹莹的手在九月的小猫咪背包里掏,拿出现金放进老人的棉衣口袋里。 秦水源被带着上了车,贺莹莹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软件,上边显示着老人的位置。 “喂,思敏,我要报案……” 九月站在旁边看完了全过程,暗道贺莹莹也学“坏”了,鬼精鬼精的。跟齐瑞欣还有金思敏她们混的久了,追踪这种手段都拿出来用了。 不愧是她的训导员! 车子开到了一个有着高耸围墙的农家小院里,驾驶室的男人一下车就拉开车门,粗暴地扯着秦水源的耳朵,“给我过来,钱呢?都给我。”那一千块卷成一团,不用他伸手进口袋里翻找。等拿到钱,他揪着老人的耳朵把他甩向一边,“咚”得一声,秦水源的头狠狠撞上玻璃。 “啊。”秦水源发出惨叫,畏畏缩缩地往后退,生怕男人又打他。 “算你还有点用处,多留你几天。”本来这个老头就讨不到钱,他们都想要处理掉了。 “大生,带他进来吃口东西,别让他饿死了。”有痣男人在屋内叫。 “知道了。”大生恶狠狠地看着老人,“要我请你下来吗?还不快点滚下来。” 秦水源还很高兴呢,今天没有挨拳头,他下了车自己进屋,跟其他几个残疾人坐在地上。 圆桌上摆着几瓶啤酒还有一些吃食,大生灌了一瓶冰啤酒,畅快地说道:“今天得了两千多,看来天阳市可以多呆几天,这里的人又傻又有钱。” “我觉得不行,这里的警察也未免太好心了,我担心他们发现什么。” “怕什么。”大生不以为然,“我们走了那么多省,没出过事,淡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啪!”外头响起鞭炮的声音。 “个小杂.种没事干,滚远点。”大生对着外面喊。 但是鞭炮声越来越多,还有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玩闹声。 “格老子的。”大生脾气差,怒气冲冲打开院子门,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就被一把扑倒。 “不许动。” 金思敏把手机音频关掉,看着九月与贺莹莹进内。 九月直奔屋里,她可是知道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男人懵着的时候她一把跳起来咬住了他的手。 贺莹莹则是找到秦水源,从他兜里掏出了一枚芯片,当时康任平与安国华合资送九月的生日礼物,派上用场了。 第53章 审讯拐子 他说,我妈杀了我爸 “给我老实点, 动什么动?”两个男人都已经被警察们控制住了,金思敏最恨这些拐子,拐带人的同时还把无辜者的手脚弄残疾,就为了让他们去乞讨, 博取同情心。 她给了光头一脚, 结结实实踢在他的小腿上, 把他踢的踉跄了一下。 “组长, 他们都不能说话,但有一个会写字。”一个警员说,他拿了一张纸过去, 那个瞎了一只眼的中年女人就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我们是被拐卖的。 字体扭曲, 不算好看,但写得很用力,笔尖似乎要戳破纸张。 一共五个被拐卖的人, 三男两女, 年老, 年轻, 年幼全部占了, 有感性的警员骂了一句, “该死的畜牲。” 这一类拐子很难抓,因为他们拐卖与利用这些被拐者都是在不同的省份, 换句话说,他们四处流窜, 导致抓捕困难。 “你们两个送他们去医院检查身体, 然后给他们拍照对比,看看系统里面有没有他们的照片。”一般家属报案后都会提供照片,运气好他们能找到家人。 “这两个押回去, 立即提审!”金思敏说。 回到了天阳市局,查案子与九月无关,她吃完晚饭,活动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今天车祸的男人。 * “田中生,这几个字认识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金思敏说,她看出来了田中生是个突破口,所以先审讯他。她紧紧盯着田中生的眼睛,“说吧,从哪里拐卖到这几个人,我说的不只是解救出来的五个,还有那些被你们解决的。” 田中生背后的汗水密密麻麻,面前这个臭娘们怎么知道的? “你的好兄弟冯丰业为了抢在你前面戴罪立功,早就说了这一点。案子分主犯和从犯,冯丰业的心思很明显,你自己想一想。”金思敏在诈田中生,拐子手上几乎都沾满血液,她不相信田中生没有杀过人。 “我,我……”田中生急得满头大汗,他还没来得及跟冯丰业串供,不确定警察说得是真是假。但是,万一,万一是真的,那他岂不是成了主犯?判刑都要多判两年! “行了,既然不配合,那我们就用冯丰业的口供给你们定罪,把他押回去吧,不用审了。”金思敏添了一把火,让本就有了想法的田中生急急高喊,“我说,我说。” “我们,我们埋过七个人。”田中生不太想老实交代,但又不清楚警方手里掌握了多少线索,只能说,“都是些生病了的,我们治不起,只能把他们解决,然后再去拐新的货。” 两个畜牲不如的东西!金思敏压抑着火气,继续问道:“说一说埋尸地,具体都在哪里。再有,你们从哪里拐到这些人的?” “埋尸记不清了,都是随机选一个地方,让我找我也找不出来。拐……没有固定的范围,有时候我跟冯丰业在街上溜达,看见有走失的老人或者小孩就带走,尤其是老人,基本没什么家人找,很安全。”有些老头老太太脑子不灵光,还把他们当成儿子,不用开口就跟他们走。 “这五个人的拐卖地点大致还记得吗?哪个省份哪个市。” 田中生回忆,“我跟冯丰业从北到南都走过,只记得秦水源和刘翠花是从河津省拐的,其他都想不起来了。”他老是喝酒,脑子都喝糊涂了,自个老子都记不清,哪里还能记得被他当工具用的人家在哪里? 警员把田中生的口供记录下来,有个大致范围就好找很多,尽量帮他们找一找家人。 “你把他们毒哑了?”金思敏又问,五个人送去医院,经由医生检查,嗓子救不回来,身体多处伤痕也需要修养几个月。 “是,是冯丰业的主意。”田中生瞅了瞅金思敏,暗自窃喜她没有反驳,“冯丰业害怕这些人乞讨的时候直接求救,所以找了腐蚀性很强的东西给他们灌下去,等他们不会说话了再带出去。” “你们的证件哪里来的?”金思敏说,贺莹莹报案时还特意嘱咐她拿一个户口本给她,后面她一摸,就立马说这两个骗子拿的是□□。 制造假证,同样触犯了法律,不过金思敏不认为是田中生或者冯丰业的手笔,因为制造□□的利润更高更稳定,也不容易被警方查获,但需要的技术很高,田中生和冯丰业怎么看都没有那种技术感。 “是冯丰业找人买的,在河津省道上有人卖这些证件,身份证,户口本,那些什么读书的证书都能搞到。” “知道怎么联系那个人吗?他叫什么?” “不清楚。”田中生抬眼看了看金思敏,摸了摸鼻子。 金思敏“哦”了一声,“是吗?你把罪都推给冯丰业,但是冯丰业也是这样做的,更甚至他撂的比你快,连怎么联系制作假.证.件的人都知道,吐了个一干二净,田中生,你想被判定为从犯好像有点不够格。” 田中生急了,“不是不是,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叫老贾,在地下赌场能找到他。” “地下赌场?”金思敏又问,可真刑! “是地下赌场。”田中生再也不敢耍心眼子了,他没想到冯丰业这个狗东西为了判轻刑什么都交代了,就不想想他们以后出去了还要重操旧业的吗? “老贾去地下赌场赌博还是接头做生意?”这个案件牵连的人越来越多了。 “都不是,听冯丰业说老贾是去那里吸毒的。” “吸毒?你知道具体情况吗?”金思敏蹙眉,涉毒就更要打掉这个窝点了。 “我知道一些,是跟着冯丰业去的。”田中生一口一个冯丰业,恨不得把罪都按照他身上,“不过我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位置,到了一个小屋之后会有人检查我们的身份,说出引路人,然后那些人就会蒙上我们的眼睛,带我们坐车,到了地下赌场才把我们的眼罩摘掉。” 这么谨慎?金思敏心道这个很麻烦,警方不清楚具体位置,布控肯定有漏洞,到时候哪怕跑掉一个人都是任务失败。 “里面有什么?” “大厅跟一般的赌场没什么区别,都是些老虎机什么的,要是进包厢就不一样了。每一个道上有名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专属包厢,老贾也有,所以我们要找他办.证.件直接去他的包厢就行。我就去过一次,后面都是冯丰业去的,他不信我,觉得我会坏事。”田中生撇撇嘴,对于冯丰业的不信任觉得很滑稽。 他是那种守不住嘴的人吗? “有多少个包厢,这些包厢里的人你知道他们身份吗?”金思敏沉着声音问。 田中生摇摇头,语气酸溜溜,“我这种小人物哪里接触得到他们,人家干的生意可大了,买卖人口,贩毒,走私,我们这种小蝼蚁别人看不上。”小蝼蚁这个词还是他去赌场那次不小心走错了包厢,里头的人用这个词骂他。 金思敏又再问了几个问题,见田中生实在榨不出什么东西了,便转而提审了更为难搞的冯丰业。 “知道在你之前这张椅子上坐着谁吗?”金思敏问,“是田中生,你的好兄弟,你猜一猜他跟我们警方说了多少情况?” 冯丰业眉头一跳,田中生这个蠢货该不会被诈出许多事情了吧? “河津省,地下赌场,老贾……冯丰业,你有什么要讲的吗?” 一股无名火由脚底板冲上了额头,冯丰业怎么都想不到,田中生说自个拐卖的事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些都说了个干干净净? 他的脑袋是摆设吗! 蠢货,猪队友,傻叉。 冯丰业在心里把田中生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妈生他的时候怎么就没给他安个脑子? “怎么,没有要说的吗?那我们只能按照田中生的口供,给他定为从犯,你是主犯了。”好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 冯丰业闭了闭眼,开口时配合了很多,不过他是避重就轻,话术比田中生高明一些,“那些人是我们捡到的,不是拐,他们走在大街上,没吃没穿,我们两个做做好事……” “关于地下赌场你知道多少?田中生可是说你知道的不少。” 田中生个大脑空空的东西,冯丰业又骂了一句,压着火气说道:“不算多,我只去过三次。”他其实不止去过三次,不过他跟田中生都是这么说,所以对警方,自然也撒谎。 “那里管理很严格,一般不能乱跑,在大厅里赌博的人都是有一定的生意,至于要进到包厢,那就更难了,生意得做得很大,起码外省的人都听过名号的那种才行。”冯丰业解释,“我只去过老贾的包厢,其他都没进过,没有身份进不去。” “开设赌场的人你知道叫什么名号吗?”混黑的人都不会讲真名,都是起个代号。 “不清楚,我不够格。”冯丰业说道。 针对冯丰业的审讯持续了很久,他的确比田中生了解的多一些,可同样,他很圆滑,远比田中生难搞,交代的很多事情都不详细,金思敏看出他还瞒着很多事。 “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金思敏说,“单凭这些,你判不了从犯,田中生可是说是你拉他上贼船的,而且很多事情都是你拿主意,他听从。” 冯丰业太阳穴突突地疼,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要不,就趁这个机会让田中生多判几个月,他早出狱就能把田中生给甩了,自己一个人单干。 “我有事要坦白。”下定了决心,冯丰业嘴皮子上下一张,快速地说道:“我知道田中生杀过人,所以他才跑出来,跟我混的。” 这个情况田中生没有交代,金思敏挑眉,“详细说说。” “十三年前,田中生在家乡失手把邻居杀了,逃出来后挣不到钱,就提议要入伙,我看他可怜才带着他。” 等两人都审讯完,金思敏摸了摸下巴,“等下再重新提审田中生,把他杀人的事说一说,看看他还能不能想起来对案情有帮助的事。”要是有,用他的口供去刺激刺激冯丰业,说不定又能得到新进展。 她出了审讯室的门,忽然听见有些嘈杂的声音,“什么动静?” “齐瑞欣齐组长负责的一个案件,家属不让法医开刀验尸,执意要让死者下葬。” “难怪吵起来。”金思敏点头。 “真是作孽啊,我的儿子死的那么惨,你们还要把他打开然后缝合,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一个银发老太太扶着栏杆哭,“我现在就要把他带走。” 她身边还有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她的嘴角有淤伤,穿着有油污的围裙,并不美观,她扶着老太太,“我,我都听妈的。” “两位女士,我现在重申一遍,在任清威的保温杯里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场车祸是一场谋害,请你们配合我们调查。”齐瑞欣深呼吸一口气,办案最怕遇见这种不讲理的家属,不许验尸,破案要快,凶手要判死刑,这些话她都听过。 “安眠药,他是不是犯蠢了,把安眠药当成保健品来吃?”老太太捶胸口,过了片刻又看向中年女人,骂她,“你怎么不看着点,他吃那么多保健品,你就不能喂他吗?他工作那么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女人揪着围裙下摆,局促不安地解释道:“妈,我,早上清威说想要吃牛仔骨和鲍鱼,去晚了没有,我就早早出门了。清威自己拿的保健品,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呜呜呜……” 齐瑞欣看着她们两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之间又看不出来,只能又劝她们,“既然你们想要知道真相,不如开刀验尸,让真相大白。” “不行。”老太太沉沉地说道,“开刀就不完整,不能下葬的,不符合风俗,我不能让他变成孤魂野鬼,不可以。” 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齐瑞欣眉眼染上烦躁,正想把她们劝走,忽然,李娜娜急匆匆跑过来,“组长,任清威他儿子来报案,说他妈谋杀了他爸。” 一言惊起无数浪。 齐瑞欣眼神锐利地盯着女人,“曾燕燕女士,请你换个地方呆吧。” 等把曾燕燕控制住,齐瑞欣又去给任清威的儿子做笔录,她打量面前这个约莫上初中的男生,“任有志,你说曾燕燕杀害了任清威,有什么证据?” “我,我没证据。”任有志回答,“但是我知道我爸妈在闹离婚,而且我爸要让我妈净身出户,所以,所以我觉得我妈会对我爸下手。” 他满是青春痘的脸上都是焦急,“肯定跟曾燕燕脱不了关系的。” “就凭这个?”齐瑞欣敲了敲桌子,“任有志,单凭一句话是不能指认曾燕燕为凶手的。” 任有志焦虑,在椅子里扭来扭去,急得很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急,我问你,为什么你会觉得你爸妈准备离婚你妈就杀了你爸?”齐瑞欣问道,她觉得很奇怪,这种怀疑来源于何处? “我,直觉。”任有志说。 齐瑞欣换了一个问题,“平常是你爸照顾你还是你妈?” “曾燕燕。” “你跟任清威和曾燕燕感情怎么样?” “还,还好吧,我跟我爸感情更好点。”任有志支支吾吾,“至于,至于跟曾燕燕,也有点感情。” “据我们所知,任清威一天到晚不着家,只有晚饭才回家,很多时候他还加班,你跟他应该没有多少相处时间,为什么你跟他感情反而更好?”难道是远香近臭? “我,我……”任有志结巴了一样,脸颊泛起红晕,似乎觉得不好意思,低头小声说道:“我爸会给钱给我。” “就因为这个?”齐瑞欣心说你妈那么辛苦照顾你,还比不上你爸给你一点钱。 “如果你不知道更多的情况,可以先回去了,你奶奶在外面等你。” 任有志急急问道:“曾燕燕,曾燕燕会被判刑吗?” “暂时无可奉告。”齐瑞欣说。 任有志只能失望地走出门,来到大厅,正好看见他奶奶在那里坐着,眼神朝他看过来,某一瞬间透着凶狠。 “奶奶。”任有志喊了一声。 老太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你爸出事了,还说是你妈做的?”她阴森森地问道:“我记得我没有通知你,也没有跟邻居说过。” 任有志眼神躲躲闪闪,就听见他奶奶又问,“是不是何玉柔告诉你的。” “是,是何老师说的。”任有志承认,旋即,他又愤愤不平,“奶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何老师,我现在还不知道爸出事了,就算你担心我情绪,也不能——”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的情绪。”老太太淡淡地说道,“还有,用你的脑子想一想,邻居都不知道的事,为什么你的钢琴课老师会知道?” 任有志呆住了,他后知后觉地想,自己似乎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 秦水源这个名字是假的,他本名叫陈涛,曾在两年前走失,家属报案后无果。但现在,他的家属已经坐上高铁准备到达天阳市,然后把他接回去,他又有家啦。 九月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除了陈涛之外,其余四个人的寻亲之途并不顺利,老奶奶的儿女都因为意外去世,剩下的那些亲人不愿意管她。最小的小男孩倒是找到了父母,但他的父母远在一千公里之外,不肯到市局接他回家。 因为在小男孩走失后,他们寻找过一段时间,找不到了就再生一个,如今有了小儿子,不再需要一个残疾的大儿子拖累一整个家。 “如果没有人管,只能给他们上残疾人证,送去救助院住几个月,等他们稳定了再看。” 贺莹莹叹气,“也只能这样了。”她能帮一个,但是帮不了太多。 由于出了这种事,天阳市严打,但大多数乞讨者都是因为无人奉养才导致凄苦,跟拐子不沾边。 寒风刺骨,又下了几场雨,温度下降得狠,如今只有几度。 不过这对九月来说没什么影响,她皮毛厚,加上训导员会给她穿保暖的衣物,出去巡逻也不觉得冷。 如今街上很少能见到流浪狗流浪猫,天气太冷,他们一般不怎么溜达,除非是实在没食物。 但是经过天阳市局一众警犬的帮助,大多流浪猫狗都得到了食物,足够他们挨过这个冬日。 冬天一过去,春季来了,就好过很多啦。 街边坐着一个面容苍老的女人,她望着雨水,失神地喃喃自语,周围的人都远离她,有一对夫妻上前询问她,但是她好似没看见,浑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多时,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从店里出来,对那对夫妻说了什么,随后掺扶起比她老很多的女人离开。 像是一对母女。九月收回目光,继续巡逻。 “景枫小区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有个男生持玻璃瓶砸伤一个女人和砸死了一个三岁的男童,请附近巡逻的巡警到场控制,不要让他继续伤人。” “收到。” 九月到的时间,比她更靠近景枫小区的追风已经控制住了那个男生,满脸青春痘,身板弱,脸上还有血。 他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围的围观群众指着他,窃窃私语,“天呐,玉柔那么好的一个人,居然被打破了额头,还有她的儿子,才三岁吧,那么小,脖子被扎出一个大洞,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天见可怜。” “啥那么好啊,真那么好怎么未婚带个儿子,还有个男人时不时来看她,我看她是别人情妇,不然那个男人怎么都是晚上才来?”有个大妈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懂事,以为她礼貌时不时送些东西给你们吃就是好人了?人不可貌相,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行凶的男生很快被带回公安局,齐瑞欣一听名字,赶紧来了,问道:“任有志,你为什么要伤害何玉柔还有她的儿子。” 眼神空洞的任有志慢慢回过神,愤怒地大喊道:“她该死,她骗我,她骗我啊。” “何玉柔骗你什么了?” “她骗我,骗我我爸妈离婚,我妈要带着我净身出户,然后,然后我就会过不了现在的生活。”任有志哭了出来,“我爸妈没离婚,没闹离婚,是她,她故意这么说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跟你是什么关系,跟你家里人又是什么关系?”齐瑞欣逐渐有了猜测。 “她是钢琴辅导班的老师,教我钢琴,对我很好,所以,我把她当姐姐。”任有志说,“可是,她,她跟我爸有一腿。” 说到这里,他大吼大叫,接受不了知心姐姐变成了插足他家庭的小三。 “你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跑去景枫小区找她麻烦?” “不是,不是,我是去找她问个清楚,偷听到她打电话,说我爸死了,她用孩子去分一份家产。”任有志握紧了拳头,他向来视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独有的,乍然一听见多了一个私生子跟他抢东西,气得脑子嗡嗡嗡。 “刚刚医院打电话来,孩子抢救无效死亡,任有志,你杀人了。”齐瑞欣严肃,不管是气血上头还是别的,总之年满十四岁的任有志杀害了一个三岁多的幼儿。 “我认罪,但是私生子就该死,我不能让他分我的东西。” “你错了,那个孩子不是任清威的,哪怕做了亲子鉴定也分不了家产。”齐瑞欣说,昨夜她审讯了犯罪嫌疑人曾燕燕,从她嘴里得知任清威自身没有生育能力。 “真的?”任有志欣喜若狂,家里的财产还是他的! 第54章 旅游 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齐瑞欣再次提审了曾燕燕, 曾燕燕有作案动机,但是她们要是找不到证据,再过几个小时就只能放人了。 “曾燕燕,认识何玉柔吗?”齐瑞欣问, 面前的曾燕燕还穿着那件围裙, 一副老实贤惠的模样。 “认识。”曾燕燕点了点头, “她出事了?”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齐瑞欣反问, 审讯犯人最忌讳的就是顺着他们的话讲,很容易被套话。 “我猜的,我妈不会提起何玉柔这个人, 那就只能说任有志说的。我老公出事了, 何玉柔不可能没有反应,她一旦有异动,任有志那样的脾气不会放过她。”曾燕燕说, 她很清楚任有志是个没什么脑子还很冲动的人, 以为何玉柔对他好是偶然, 他怎么就没发现, 一开始他进辅导班时何玉柔对他态度平平?只是有一天任清威早下班, 顺道把他接了之后, 何玉柔才对他特别起来。 个蠢货,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 “你知道何玉柔跟任清威的关系?” “知道。”曾燕燕回答, “我还知道他们俩有个儿子,不过那个儿子不是任清威的, 是何玉柔出轨生的。” “你找私家侦探调查何玉柔?”这是什么复杂的关系。 “不是, 有一天任清威喝醉了自己说的,他知道儿子不是他的种,但是他不在乎。” 听到这里, 齐瑞欣试探性地说道:“任清威很爱何玉柔,哪怕被戴绿帽子也愿意跟她在一起,所以你害怕被净身出户,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任清威谋杀了?” “我没有。”曾燕燕抿了抿嘴唇,重复一遍,“我没有谋杀任清威。” “而且,任清威根本不在乎何玉柔,他,他因为不能生,有那方面的癖好。”曾燕燕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看了齐瑞欣一眼又低头,小声说道:“他喜欢看自己的女人被别人上。” 啊?当警察久了果然什么事都能遇见,这叫什么事? “那你和何玉柔?”齐瑞欣询问,任清威怎么会有如此变态的想法? “我没有,本来有一次我差点着了道,但是他递给我的那杯牛奶我没喝,所以我躲过一劫。但是何玉柔,我不大清楚,或许是有的。”曾燕燕解释,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任清威有一台电脑,里面有个私密文件夹,我不知道密码没有打开看过,他很紧张里头的东西,你们可以查一查。” 齐瑞欣示意警员去办,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才对她说,“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任有志的事?你知道任有志的脾气,怎么不关心他做了什么?” 曾燕燕苦笑一声,“齐组长,你也看见了,任清威出了车祸死亡,任有志宁愿相信外人的话冤枉我也不静下心想一想我的无辜,我对他还有什么指望?养了十几年,养不熟。何况任有志本来也不是我生的,他是我跟任清威抱养回来的,如果……我不会抱养别人的孩子。” 要是她自己生的指控她杀害任清威,那她没办法,只能怪自己的基因不行。但是抱养的这样做,把她的一颗心寒得碎了。 “任有志杀害了何玉柔的孩子,又把何玉柔的脸划花了,按照法律,我们会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曾燕燕神色复杂,杀人,看来她对任有志的评价还是收敛宽容了,任有志不仅蠢,还很狠辣。小小年纪就因为冲动杀人,长大了保不齐因为家里财产没给他,把她杀了也未可知。 审讯告一段落,很遗憾的是,齐瑞欣她们并没有找到能证明曾燕燕谋杀任清威的证据。因为在任清威家里的监控她们提取到一段录像,茶几上有很多瓶子,都是保健品,一瓶褪黑素一瓶安眠药。 根据录像,当天任清威一手打电话,一手直接从桌上拿起一瓶东西倒了一颗进保温杯里,随后也没有盖上瓶子,就那样随意地把它放在桌子上,拿着保温杯急匆匆地出了门。 整个过程都是他自己操作,是他把安眠药当成了保健品,在路上喝完了导致自己困乏,进而开车失误造成车祸。 齐瑞欣等人走访了他们的邻居,不少人都说任清威的确买过很多保健品,强身健体的,防掉发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任清威死了,曾燕燕日子就好过很多了,再也没人打她了。”邻居说,曾燕燕哀嚎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有时候腿一瘸一拐出来买菜,问她怎么了,她只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也是个可怜人。 这些话只能证明曾燕燕有谋害任清威的动机,但是当不了证据,警方只能在规定时间后释放了曾燕燕。 老太太来接曾燕燕,“都过去了。” “妈。”曾燕燕哽咽着扑向老太太,“我,我没事了。”她真的瞒过了警方,不,或许不是瞒过,只不过是警方没有证据。 她们依旧怀疑她。 “乖燕子,不怕了,妈在这里。”老太太慈祥温和地拍着曾燕燕的背,眼中柔情似水。 等两人回到家,老太太把曾燕燕与任有志的合照递给她,“你看看怎么办吧,蠢出生天的家伙,明明什么都不说就能享受这一切,非要跳出来,再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任有志这是要把她的燕子往死里逼! “我……我也不想要他了,一个白眼狼。”曾燕燕最终下定决心,把合照丢进了垃圾桶,“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就搬家,搬去国外,让任有志自己自生自灭吧。” 也别怪她狠,任有志比她还狠百倍。 “成,我们母女俩去哪儿都行。”老太太看着曾燕燕,片刻后又冷哼,“有妈的日子不想过,那就让他试试没妈了,他就知道什么叫艰难。” 她看不上任有志,任清威和任有志都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反而是曾燕燕,才是她丢失的亲生女儿。为了报复与脱离变态的任清威,她策划了这一场行动,任清威对曾燕燕设防,但是对她还是有两分信任,她故意弄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药瓶,把瓶子调换,等他出门再拿到监控死角换回来。 任清威真的该死,家暴曾燕燕,还试图精神控制她,让她跟别的男人……该死! “我做了排骨汤,还有你最爱吃的油爆大虾。”老太太摸着曾燕燕的头,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然而事实证明,任清威的恶劣远不止于此,警方在对他的调查中发现他拍摄了不同男人与何玉柔上.床的视频,而且还发到了几个群里,群里的人付费才能看。 视频里有交谈的声音,警方根据两个人名抓捕了他们,两人皆供认不讳,交代任清威不止拍过何玉柔的视频贩卖,还拍过很多别的女人的,炮.友,会所的女人,情人,凡是跟他有过性.关系的女人都逃不掉,除了曾燕燕。 “他在认识何玉柔之前其实就想过拍他老婆的,不过被他老婆发现了,没办法,只能换个人拍。” “进群有要求的,要求提供一个女人的视频,做.爱、洗澡、换衣服的都行。” 齐瑞欣气得手指都攥成白的,五个群,都是满人的,可想而知有多少被偷拍的女性。 任清威真是死有余辜。 * 景枫小区发生了伤人事件,导致这段时间都没什么人在楼下逗留,一个女人带着比她老态很多的女人下楼散步,一个买菜回来的大姨看见了,主动打招呼,“翠英,你带着你姐姐出来啊?” 听见翠英这个名字,老态的女人眼皮子颤了颤,但她说不出话。 富态的女人应了一声,“是呢,方大姨,医生说我姐姐要多晒晒太阳,对她身体好,我得了空就带她下来走走。” “姐,我们去那边吧。”翠英掐着她姐的手强行将她带起来。 方大姨摇摇头,转头正巧看见她的老姐妹,主动迎上去聊天,“老柳,你也晒太阳?” “不是,我站在这里看翠英跟她姐。”老柳说,她贼眉鼠眼,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啥事啥事?”上了年纪之后没什么娱乐,方大姨就更喜欢蛐蛐人了。 “我认识个人跟我讲,翠英没有姐姐,那她咋说红娥是她亲姐姐?还对她那么好,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她老公居然也同意。我怀疑红娥压根儿不是她的什么人,翠英两公婆是想在红娥身上讨好处。”老柳悄悄说道,“你想一想,翠英住在这里好几年了,都没听她说过有什么亲人,这姐姐哪里来的?”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奇怪,要是她们两个感情好,那红娥早就来这里了,翠英能等到现在才把她接过来住?”方大姨自认识人有一定的眼力劲,先前红娥刚来时她见过一次,立马就认定红娥以前过得不咋地,因为红娥畏畏缩缩,别人抬手打招呼她还发抖,可能以为别人想要打她。 “是吧,我也这么想。”老柳拉着方大姨的手,两人盯着红娥与翠英的背影。 那头,见散步散得差不多了,翠英拉起红娥回家,到了家里头,一个看报纸的男人抬头,“回来了,姐姐怎么样,今天有好一点吗?” “没呢,估计很难好了。”翠英叹气,“你说我姐怎么就那么倒霉,唉。” 男人来到翠英身边,安抚她,“没事,这不是有我们吗?咱们一起养着姐姐,说不定将来她会好的。” “老公。”翠英靠在男人怀里,只是眼中神色越来越冷。 站在客厅中央的红娥眼里蓄起泪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有韧性的白发掉了她一手。她很困惑地想,她的人生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 下雨了,今天九月不用出任务,呆在犬舍里一觉睡到了中午。 伸了一个懒腰,她瞅见了王良在跟刘毅说些什么。 “怎么了?”她问茉莉,王良是黑米的训导员。 “好像是王良要带黑米去做全身检查,觉得她身体不大好。” 九月点点头,黑米最近是很嗜睡,去检查一下也好。她摆了摆尾巴,“中午吃什么?” “我想吃火锅。”茉莉想起上次训导员们给他们准备的大餐就流口水。 哪怕是清水煮开,不带任何调味料,可是那种氛围吃得她好高兴,好幸福喔。 “我也想。”九月啥都能吃。 正说着,贺莹莹出现在视线中,她跟刘毅聊了几句,随后兴高采烈地走向犬舍,九月“汪”了一声。 “九月,你跟我是不是心有灵犀,我也很开心,刘总答应让你连休三天,我带你去玩,去不去?”贺莹莹其实有些担心九月的心理健康,因为大部分警犬遇见的案件越多,就越容易钻牛角尖,容易抑郁。 而且九月经常出任务,有时候很平常的巡逻都能经历两次案件,太累了。她想带着九月出去散散心,让她不至于时时刻刻紧绷着。 出去玩?九月惊喜,小狗也是喜欢见世面的,她嗷嗷叫,问贺莹莹要带她去哪里。 “去南边,看海,那里暖和一些。”贺莹莹回答,她记得也就带九月看过一次大海,那次看得时间也不长,不尽兴。 “我也想要去。”黑壮搁一旁叫的凄凄惨惨,碎碎念他的训导员,“为什么荔荔不带我去,我还没有看过大海,那是什么?” “别叫了,黑壮。”习荔走过来拍了拍黑壮的大脑袋,“看你,一点小事情就唧唧哇哇,能不能有点成熟警犬的模样。” “呜呜?”黑壮坐在地上,歪着头,耳朵一弹一弹,就那么用这张美貌的小狗脸蛋攻陷了他的训导员。 “不说你了。”习荔揉了揉他的耳朵,当年因为黑壮的颜值选中了他,一直到现在,她也抵抗不了黑壮的俊俏。她说,“你也有,你们都有,五只轮流轮休,我也打算带你去看大海,别叫了。” “嗷嗷嗷嗷嗷嗷——”黑壮疯了一样跳来跳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荔荔是爱我的。” 他之前还只是说喜欢,现在就升级为爱了。 说起来这件事虽然由贺莹莹先提出来,但是其他训导员们也纷纷赞同,警犬们都是他们带大的孩子,哪里会不宠不爱?至于资金,虽然警犬们帮助流浪动物把奖金都花光光了,但是训导员们的奖金还没有花光呀,那些奖金都是因为警犬立功才得到的,就应该用在警犬身上。 两三千,足够玩一趟了。 * 飞机平稳降落在跑道上,从机场出来,贺莹莹给九月说道:“这就是亚丽岛,等等,我打个车。” 九月东张西望,这里阳光很好,晒在身上十分舒服。天气好,期待已久的旅游有一个好的开场! 等上了车,一人一犬先去酒店放行李,随后才出门逛街。 “摆渡车摆渡车,一百一位,带你游遍亚丽岛。” “小饰品,贝壳、海螺制作成的,纯天然无危害。三十五十都有,可以试戴。” “十块钱一碗豆腐花,二十五元一杯柠檬茶,新鲜香水柠檬,现打。” 街上很热闹,贺莹莹走走停停,倒是没有买东西。 她挑东西的时候九月坐在一旁,跟一只萨摩耶对上眼,那是一只公的萨摩耶,浑身白,像一团蓬松的棉花糖,他一直看着她。 “你好好看哦。”萨摩耶说。 “谢谢。”九月向来知道自己长得很俊俏,而且由于当警犬久了,还自带一股威严感。 萨摩耶被主人牵走,一步三回头。 贺莹莹瞧见了,笑哈哈,“九月,你好受欢迎。” 她们去了海边,海水很蓝,透着一股晶莹剔透感,九月在浅水区域游泳,贺莹莹在岸边牵着绳子,单手给她拍照。 “看镜头。”九月配合地做出了一个搞怪的动作。她喜欢这里,喜欢海水,喜欢跟贺莹莹待在一起的放松。 “哇哦。”贺莹莹还带着九月坐了摩托艇,激起的海水又打在她们身上。接下来,她们又吃了澳龙、牛排…… 挨着傍晚,贺莹莹找到了一处秋千,她坐在上面,九月趴在沙子上,静静地吹着海风,享受这宁静又美好的时刻。 九月很满足,她有一个很爱她的训导员。 “走咯,明天咱们坐船出海看日出。”贺莹莹说,“九月喜欢日出吗?你还记得你有一次通宵出任务,太阳升起来,那就是日出,很漂亮的。”她想带着九月见识很多很多事物。 九月呜呜叫,眼睛里盛着落日余晖。 第二天,除了出海看日出,她们还近距离看见了一些海洋动物,壮观。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贺莹莹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期间没有发生什么事,让她们玩尽兴,但凡要九月出任务那都是一种不完美。 从亚丽岛归来,九月已然是一只有见识的警犬了。 她给警犬们说了风景与食物,引得大家无比期待。 十二月十日,黑米外出巡逻时发现了公共厕所里有一具尸体,天阳市局接手案件,开始展开侦查。 十二日,九月巡夜班,临近九点,她打了哈欠,已经困了。 忽然,她听见了一声很沉闷的声音,往那边走的时候,便看见了草丛在摇动。 “谁在那里!”巡警打着手电筒往那边照,飒飒几声,有人往后跑。 “九月,去。”九月像一支离弦的箭,飞速冲出去,拦住了一个正在惊慌失措奔跑的男人,“汪汪汪。” 她紧紧盯着男人的口袋,里面飘出来一股刺激性的气味,让她十分不适。九月在男人想要反抗时一把咬住他的手臂,直到巡警上前把他控制住。 “打120,快点。”一个巡警在草丛边说,九月走过去看,一个穿着运动服装的女人躺在草里。 “这是什么?”巡警从男人口袋里拿出一个毛巾,他嗅了嗅,脸色微变,“听话药?” 听话药这个词九月也听过,人贩子或者骗子用得最多,这种药一旦被人吸入,轻一点就会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清醒后也大概率想不起来经历了什么事。 用得重一点,那就能致人昏迷,像面前这个男人,估摸是迷晕了这个女人。 “我,我……”男人满头大汗,“我不是,我跟她认识的,认识的,我们是男女朋友,在玩情趣。” “是不是跟我们回警局才知道。”巡警不听他的,这一张嘴谁知道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女人被送到医院,等她清醒后来到公安局,正巧,九月刚下班,听了一耳朵。 “雷女士,赵百泉说你是他女朋友,你们在偏僻小树林里面玩情趣,请问是否有这回事?” 雷女士疯狂摇头,哪怕面色如白纸,也依旧十分坚定地否认道:“不是,我不是,我才不会跟人玩什么情趣,他污蔑我,她想要强.奸我!” “你是我女朋友。”赵百泉大声。 “雷女士都否认了,你说她是你女朋友,证据呢?聊天记录呢?口说无凭。”警察说,照赵百泉这么说,他说银行的钱是他的,那也可以咯。 “她,她经常对我笑,不是喜欢是什么?”赵百泉指着雷女士说,“她每次去买东西都对我笑一笑,肯定对我有想法,不过她小女孩,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所以我就主动出击。” 赵百泉是一家超市的收银员,三十五岁还没有娶老婆,所以当租到附近的雷女士出现后他就关注上了。雷女士有两次结账时对他微笑,他认为雷女士喜欢他,暗中想入非非。 警察都无语了,“笑一笑就算是喜欢?”他真心觉得赵百泉应该去看看脑子。 “我喜欢你?”雷女士高声反驳,她看了看赵百泉稀疏的发顶,发黄有烟渍的牙齿以及有点发绿地长指甲,“呕,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要钱没钱要外貌没外貌要身材没身材,我喜欢你什么?” “我告诉你,我对你笑是因为我礼貌,对于所有服务我的人我都会礼貌性给个笑意,你能不能不要自恋。”雷女士转头,“我要告他意图强.奸我。” “什么强.奸,你大晚上穿成这样出去不就是让人看的吗?谁知道你是不是欲求不满,穿成这样出去吸引目光。”赵百泉完全是一个无赖,“还是说你在勾引我,你明知道那里离我干活的超市那么近还天天晚上在附近扭来扭去,不是勾引是什么。” “那是夜跑。”雷女士已经不理赵百泉了,只对警察重复到:“我要告他意图危害我的人身安全。” 等警察立案后,她立马搬家,必须搬家! 看完了全过程,九月才回犬舍,茉莉还没有睡,问她前边发生了什么事,“好大声,把我吵醒了。” 九月给她解释了一下,说道:“一个自恋狂,太恶心了。” 等到了三更半夜,黑米忽然被牵了出去,想来是有凶案发生,需要她寻找证据。 直到九月起床,黑米才回来,王良在一旁给黑米擦爪子喂食,絮絮叨叨说着让她赶紧睡觉的话。 “什么案件?”追风学着黑壮,把爪子搭在栏杆上问。 “杀人案,公路旁出现一具女尸,有凶器的,警察找不到,让我去找。”黑米解释。 “我听说原本是女人想杀那个男的,结果被反杀了,那个男的害怕,把凶器一丢,急急忙忙跑了,过了半天又自己去自首。”难得的,黑米多说了两句。 九月嗅了嗅,黑米身上有她曾经闻过的体味,证明她应该见过死者。 会是谁啊? 第55章 偷换身份 人脑组织 “姓名, 性别,年龄,籍贯……” “董崔林,男, 38岁, 南川省宏江市三安区……” “你既然自己自首, 就说一说怎么犯的案子, 为什么要杀人?”冯巩霖问道,“为什么杀害董翠英。” “她不是董翠英,她不是董翠英, 我妹妹才是董翠英。”远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很多的董崔林急切地说道, “她,她根本不是,我都去问过了, 不是。” “你妹妹才是董翠英?什么意思?”这什么奇怪的情况? “我妹妹叫董翠英, 十八年前失踪了, 大家都说她被拐卖了, 我跟着爸妈就去找, 市里找不到我们就这个城市呆几个月, 边打工边找,后来, 我买了一辆二手的小货车,我们开着车找……”董崔林讲得很艰难, 那段岁月绝望到像看不见光亮的黑夜, “但是找不到,找不到……” “但是上个月,我堂弟告诉我, 村里有人打听我妹妹的情况,我立即回去,又问了打听的人,七拐八拐的,问到了天阳市景枫小区有个女人也叫董翠英,而且年龄对得上,我以为这是我妹妹,就问了很多人,托那些亲朋好友打听她,问出来她上过的大学,又去大学里面问她的情况,她的籍贯就是我们那里,我就去景枫小区找她,但她不是我的妹妹,是先前村长家的女儿周红娥。” “周红娥把我带出去,说有话跟我说,但是到了地方之后她下车,掏出小刀想要捅我,我当然不能站着让她伤害,就跟她打,她划伤了我的手臂,然后我抢过了她的小刀,不小心捅到了她的身体,她没气了。” 董崔林忍不住哭泣,他一辈子老老实实,从来没有想过杀人这样的大事会落在他身上。 “一开始弃尸逃跑,为什么又来公安局自首?” “我很害怕,我杀人了,我不想的,所以我,我跑了。但是过了三个小时,我又想到如果警察发现了周红娥的尸体,然后找到我,我一样要坐牢,所以我就来自首。”董崔林解释,“我不想坐牢,可是,我可是我杀人了。” 他没什么文化与见识,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词。 “你说她叫周红娥,但是根据我们调查出来的资料,她就叫董翠英,从大学一直到她出了工作,名字都是董翠英,能查得到。”冯巩霖纳闷,这其中肯定还有他们不了解的事,既然关乎死者,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她真的不是董翠英,你们相信我,她真的不是。我妹妹的名字我还不清楚吗?而且,周红娥成绩那么差,以前读书时就是最后一名,反而是我的妹妹是第一名,我妹妹才有可能上大学,为什么周红娥上了,还用我妹妹的名字?”董崔林再蠢也想到了可能是周红娥顶替了他的妹妹董翠英。 他看新闻也有过类似的事情,被顶替的人以为自己没考上,出去打工,可是十几年之后才发现成绩是可以上大学的,但那个时候再追究责任也没什么用了。 “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查清楚,我不能让周红娥什么好事都占了。”董崔林不甘心地大喊,他们一家找了董翠英找了十八年,爸妈劳累到去世了,直到咽气之前还念着董翠英的名字。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线索,可是又要坐牢了,他跟她妹妹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我们会的。”冯巩霖说,他再次询问了董崔林问题,但是董崔林本身知道的也不多,这起案子大概率就是防卫过当,过失杀人。 景枫小区,方大姨跟老柳正絮絮叨叨,“咱们小区的风水是不是不大好,怎么之前何玉柔出事,现在B栋的董翠英也出事了,邪门,太邪门。” “我也觉得,我早上看见董翠英老公丁鑫哭丧着脸,大概率是去公安局看董翠英了,也不知回来没有?”老柳往小区门口探头探脑,“到底咋回事,要是意外还好,可要是有人杀了董翠英,我看这里真的住不了了。”得亏董翠英不是死在家里,不然几天内她也该搬走了。 “回来了回来了,这咋还带着警察。”方大姨眼尖,立刻走上前,关心地问道:“丁鑫,你老婆怎么样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觉得翠英可怜,你顾着自己和孩子,别伤心垮掉了身体。” “谢谢大姨。”丁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没空跟这些大姨大妈扯话。警察对他说的话他到现在还没有捋清楚,什么叫董翠英不是董翠英,是周红娥? 周红娥不是他老婆的姐姐吗? “你们是邻居?了解董翠英这个人吗?”冯巩霖停下来,“能给二位做个笔录吗?” “笔录?” “就是问问话,别紧张。”冯巩霖安抚。 “那可以。”方大姨说,她好奇地瞅了瞅丁鑫,问道:“你要问什么?” “你们觉得董翠英怎么样?平时她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挺好的,她搬来这里几年了,有时候我出门买菜能看见她,跟她聊过几句,性格还算好相处。” “老柳说得对,我孙子有一次不小心把水撒在她身上,她没计较,还让我把小孩子带好。”方大姨也点了点头。 “异常的举动也没有,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又不是天天见,哪里能知道哦。”老柳说完倒是欲言又止,不过她瞥了眼丁鑫,顾忌着邻居在这里,不好说出来。 冯巩霖注意到了,“柳大姨有什么需要说的,如果是有用的线索,我们警方可能会赠送锦旗。”他很清楚这些荣誉对大妈们的作用,绝杀! “还有这个?那我说了能立马给吗?”老柳眼睛一亮。 “你先说,我们调查过后才知道有没有用。”冯巩霖面色一正。 “哦哦好,董翠英先前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我还以为是她妈,结果她说是她姐姐,我就觉得很奇怪呀,因为我有个亲戚跟她同一个地方工作,听她说过她没姐姐妹妹的,然后我就托人去打听,说她只有一个哥哥,没有姐妹。”老柳说,“我就觉得很奇怪,她有哥哥,但是从来没有男人来她家做客,逢年过节也没有,这倒是稀奇了。” “然后就昨天,我那亲戚跟我说,董翠英十几年前就失踪了,大家都以为她被拐卖,她爸妈哥哥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我还以为董翠英是自己跑出来的,所以跟家里人都不联系了。” 事情真的那么简单? 冯巩霖等人去到了丁鑫的家,一进门,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面容苍老的女人,她的手脚被绑着,活动范围很窄,冯巩霖皱眉,“这是怎么回事?”虐待老人? 丁鑫尬尴地回答道:“她脑子不太好,我们怕她跑出去,所以给绑着。”也别怪他们不讲人情,周红娥要是跑出去伤了人可怎么办? “她叫什么,是谁?”在警局里冯巩霖已经了解到丁鑫家里的女人叫周红娥,不过现在再问,是为了确定。 “周红娥,我老婆的好姐妹,姐姐。”丁鑫说,想起了董翠英,他伤心难过,在一起十几年,董翠英说走就走。 “她是周红娥?”冯巩霖仔细端详女人,发现她跟董崔林长得有些相似,“给她提取口腔上皮细胞,回去做一个DNA检测。” 人会撒谎,证据不会。 要是周红娥的DNA跟董崔林的对比上,谁才是董翠英就一目了然了。 “董翠英什么时候把周红娥接来的?你以前有听她说过周红娥这个人吗?” 丁鑫摇了摇头,“没有,我老婆跟家乡那边的人不怎么联系。因为她是逃出来的,不想被发现。周红娥……我以前没听她说过,但是接周红娥来之前,她跟我说,周红娥是她的好姐妹,打小就跟姐姐一样照顾她,但是后面她考上了大学,周红娥没考上,就气恼她,自己一个人跑掉,被拐子拐走了,最近才救出来。周红娥那个样子,她不放心,所以接来家里照顾。” “董翠英有没有说过她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联系?” “因为她家人要把她嫁给老男人换彩礼,所以她偷偷离开,不敢被找到。”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丁鑫还有些愤怒,“她家人怎么这样,欺负她一个女人。” 冯巩霖心想,那可未必,要是董翠英是周红娥,那她从头到尾所说的话都是假话,撒了弥天大谎。他脑子里这么想,嘴上问丁鑫,“董翠英在生活上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或者你们两个相处之间,你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丁鑫不自然地否认,手摸了摸鼻尖又捏了捏耳垂,眉心一直抽动。 “真的没有?”冯巩霖加重语气,“丁先生,我现在是在查案子,不是跟你聊家常,你要是敢欺瞒警方,那是违法的,治你一个妨碍公务罪你就要进去蹲几天了。” 丁鑫家境不错,在公司里属于中层,可一听说要蹲局子,立即就急了,要是被公司知道,他肯定会被辞退,他都过了三十五岁了,再找工作哪里那么容易? “我,我,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不对。”丁鑫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问我以前的事,我就觉得很奇怪,然后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她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问我会不会有一天不要她了,这些算吗?” “你就没有怀疑过她为什么会问你这些问题?”冯巩霖上下打量丁鑫,觉得他也不是那种钝感力很强的人。 “我有想过,但是想不明白。而且我工作还挺忙,前几年正处于升职的关键时刻,总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就胡思乱想吧。”丁鑫说,其实有时候午夜梦回,他也曾深思过董翠英怪异的举动,因为他发现董翠英变了很多。 “为什么会觉得她变了很多?”听见冯巩霖的问话,丁鑫才惊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口了,顿时,他有些局促。面对面前刑警组长鹰眼一般的直视,他后背冒汗,只能支吾着回答,“我,因为,我,我跟她是娃娃亲,我爷爷跟她爷爷给我们定的婚,所以我跟她很小就认识了。但是后面我去了大城市读书,她在宏江那边,我们就只是写信来往。” “她来到南兴读大学之后,我们就又见面了,她出落得很漂亮,像一个才女,我们就谈起了恋爱。有时候她讲的事跟我了解到的有点不同,因为书信里她写爸妈还有哥哥对她很好,拼了命地赚钱给她读书,跟她到我身边之后跟我说得完全不一样。” “你就没有怀疑过她身份?” “怎么怀疑,虽然这些不一样,但是我们之间的很多事情她都清楚,她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所以……”他真的没有怀疑过吗?不是的,他其实也想过万一这个人不是董翠英怎么办? 可是董翠英真的很美丽,他们走在街上时,有很多艳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兄弟们也很羡慕他有一个如此拿得出手的女朋友,纷纷跟他打听怎么做到的。后来他们结婚,公司团建可以带家属,他把董翠英带去,盘靓条顺的董翠英让他大出风头。 一点点怀疑压根儿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跟他谈恋爱的是董翠英,跟他结婚生孩子的也是董翠英,那就够了。 至于别的,重要吗? 冯巩霖视线落在沙发上的女人身上,她身上的绳索被解开,女警正在陪着她,“对于周红娥,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她是我老婆的好姐妹,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我老婆也很久没有提起她,我都要忘记了。”丁鑫说。 “董翠英把周红娥接到家里长住,你也愿意?” “我老婆说住一阵子不打紧,等她联系到养老院就把她送走。” 问完了丁鑫,冯巩霖走到周红娥面前,喊她,“周红娥?” 周红娥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 “董翠英?”冯巩霖喊,他注意到周红娥的手指抖了抖,便又说道:“董崔林?” 周红娥空洞的眼里流出泪水,她嘴唇颤抖,似乎想要说话,但是嗓子堵住了,让她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 “把她带回警局,让她跟董崔林见一面。”冯巩霖心里有了决断,他偏向于周红娥与董翠英交换了身份,面前这个不是周红娥,她才是董翠英。 “走吧,丁先生,警方的调查需要你配合,跟我们回警局。”冯巩霖指了指门口,对于丁鑫不怀疑董翠英这件事他持怀疑态度,自然而然,对他的态度不算很友善。 丁鑫苦着脸,本来没了老婆就闹心,还要进进出出公安局。 天阳市局,冯巩霖敲了敲桌面,“董崔林,看看她是谁?” 双手带着手铐的男人抬头,他觉得面前的女人很熟悉,而后他浑身一震,失控地喊道:“妹妹?翠英?” 周红娥忽然发出了“啊”的一声,像是回应,又像是才想起来,她是董翠英。 “妹妹,这是我妹妹。”董崔林猛地挣扎起来,他想要上前仔仔细细看看她,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不,这个问题不用问了,他已经看出来,妹妹这十几年过得很差。 枯黄稀疏的头发,干裂起皮的脸颊,呆滞无神的眼神…… “啊,啊——”周红娥叫了两声,她混沌的脑子越来越清明,终于记起来,她是董翠英,这个是她哥哥。 “哥,哥。” * 九月这天出门巡逻时路过了一个商场,里面纷纷嚷嚷,吵得很。她多看了几眼,发现没什么异常,本来打算走,突然瞧见一个孕妇扶着墙壁,呼吸得十分艰难,下一刻,孕妇身上出现了漩涡。 【“孕妇只能剖腹产了,你们家属赶紧签字。”产室外,护士对一个男人说道,“快点,孕妇现在昏迷,羊水已经破了,再不剖来不及。”】 【男人却不签字,“我爸妈说了,好时辰不是这个时候,再等等,再等两个小时才到选定的好时辰,那个时候生出来的孩子命格才会好。”】 【护士不能理解,但是在产科干久了,也不是没见过类似的场景,还有的家属不让产妇剖腹产,说一定要顺产,不然孩子不聪明,这些话光是听着就让人血压飙高。她没好气地说道:“产妇可能坚持不了两个小时,你快点签字,等下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男人依旧不听,产妇又昏迷,无法自己签字,最终导致母子二人身亡。】 九月看着那个孕妇,她约莫二十五岁,还很年轻,根本不应该死在产房里。 “汪汪。”九月拉着贺莹莹走过去,她对着孕妇叫,“呜呜。” “你没事吧。”贺莹莹神色严肃起来,她扶着孕妇,“需要我帮你叫家人吗?你的家里人在不在附近?” 孕妇摇摇头,“他们都没时间,我没事的,啊。”她摸着肚子,这种感觉不像是胎动。 “要去医院吗?先联系家里人?打给你爸妈还是你老公。” 孕妇本来想说打给她老公,但是不知怎的,她身体一晃,说道:“打给我妈妈,我的手机在包里,指纹开锁,谢谢。”她感觉要撑不住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根流下来,“我,我好像要生了。” “用警车送她,快点。”贺莹莹交代了巡警,又拨通电话,“喂你好,你女儿……” “希望她顺利。”贺莹莹与九月没去,依旧留在这里巡逻。 临近圣诞节,街上热闹非凡,商家们纷纷用圣诞树装饰店铺,有的店铺外放着的圣诞树有两米高,很高大。上面挂满了礼物,店员在门外招呼,“KJ咖啡店送礼物哦,在咖啡店任意消费就能带走一个圣诞老人给的礼物。” “KJ咖啡店全部是手作咖啡,每一杯都是独一无二的,快来品尝吧。” “九月,怎么了?”贺莹莹拉了拉牵引绳,没拉动,“想要礼物?还是因为别的?”说起来九月是不是没见过圣诞礼物啊? “呜呜。”九月哼了两声,她只是觉得圣诞树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不像树木的气味,也不像那些崭新的礼物盒散发的刺鼻味道。 她走近了看,店员想阻拦又不敢,只能小声地对贺莹莹说道:“不要弄坏了,不然主理人会让我们赔钱的。”他双手合十,打这份工作不容易,一天才两百块,赔一次就得一百。 “我们就看看。”贺莹莹把这颗高大的圣诞树来回看了几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圣诞树的树干不算特别粗,只不过枝叶繁盛,所以看起来庞大。见过的案子多,她倒是往凶杀案上面想,但是这棵圣诞树估计装不下一整具尸体,等等,该不会,是残尸吧? 她脑子里浮现出这个可能性,下一刻就听见九月吠叫起来,“汪汪汪!” 九月确定自己的鼻子没有闻错,这棵圣诞树的底部有很浅淡的血腥味,一丝丝,不注意闻压根儿不会发现。 圣诞树怎么会有血腥味呢? 她转头看向贺莹莹,没想到训导员已经出示警官证要求查看这棵圣诞树了,动作还挺快,经验丰富呐!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你先等等。”店员说,“我去请我们的主理人。” 贺莹莹等待了两分钟,咖啡店的门再次被打开时,走出来一男一女,很年轻,两个人穿着打扮十分前卫潮流,女的挑着眼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扫视贺莹莹的配饰,而男的则是自我介绍道:“我是这家KJ咖啡店的主理人,你可以叫我KK,她叫JJ,听店员说你找我们,如果不是跟咖啡有关的事,我想就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了。” 装货!九月与贺莹莹同时在心底骂他,尤其是九月,恨不得上去踩两脚,装什么装。 “这是我的证件,警犬在巡逻时发现了圣诞树有异常,请你们配合我们调查,把圣诞树挪开。”贺莹莹说。 “这……可能是礼物盒里面有小零食,警犬想要吃。圣诞树是我们一整棵买回来的,你说要拆开看,装不回去怎么办?影响我们做生意。”KK拒绝,“你无凭无据就想要我们配合,你当我傻?你要是来喝咖啡我们欢迎,要是妨碍我们开店,就快点离开。” JJ也说,“哎呀烦死了,你还是快点走吧,讲那么多。” “既然二位不配合,那我只能请市局的刑警到场了。”贺莹莹拿出手机,但是电话还没有拨出去,KK就阻拦了,“等等,你要是把刑警叫来,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现在打开我看一下。”贺莹莹一手拿手机一手指了指圣诞树底部。 KK跟JJ相互对视一眼,他们还能跟警察硬对着干?JJ嘴一撇,“要是没有,你记得赔钱,一张嘴就让人弄坏圣诞树,什么人。” KK则是把男店员叫来,帮忙把圣诞树的礼物盒拿走,圣诞树底部有一个底座,木制的,用于固定整棵圣诞树,店员拆除了螺丝,“什么东西?”螺丝上沾着黄色白色的粘稠液体,店员心慌慌,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拆。 几个人合力把圣诞树拔出来,站在一旁捏着鼻子看的JJ往底座那里一瞥,脸上高高在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下一秒尖叫出来,响彻整条商业街。 “啊——” 九月凑近,木制底座里面放着一颗人头,头顶破了几个大洞,一些黄白液体沾在上面,跟固定螺丝上面的一样。 人脑组织? 55-60 第56章 周红娥和董翠英的故事 小狸花猫 市局刑警金思敏很快到达现场, 她跟贺莹莹打了一个招呼,“又是九月发现的啊?”现在都默认了,一般贺莹莹打电话回市局报案,都是九月用嗅觉发觉了许多案件。 “是, 打开圣诞树底部时就发现了一个人头, 至于圣诞树其他部位还有没有人体组织, 得靠你们查看。”贺莹莹说, 她不大懂查案,却也知道不能破坏现场。 金思敏点了点头,靠近, 法医已经把头颅拿出来了, 正在排查圣诞树剩下的位置,她看了看,头颅被破坏, 眼眶的位置空荡荡, 鼻子与耳朵也不见了, 也不知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把死者头颅塞进底座还是因为很恨死者。 “看不出男女啊。”头颅被破坏成这个样子, 难以分辨。 “徐法医, 怎么样?”金思敏问。 “初步判断, 死者为男性,他的眼睛、耳朵、舌头都被割掉, 颈部平滑,应该是用机器切割的, 更多的线索要回市局才能验出来。” “麻烦徐法医。”金思敏说了一句, 又看向这个咖啡店的负责人,“你们就是老板?来做个笔录吧,叫什么?” KK与JJ脸色臭得很, 偏偏这个时候了,他还要强调一句,“不是老板,是主理人。” 金思敏疑惑,“?”这有什么不一样,不都一个意思? “不要讲那么多废话。”她毫不客气地训斥,“你叫什么名字?” “KK。” “真名,身份证上的名字。”金思敏怀疑他们两个的智商,故而特意说明白要求。 “张子豪。” “圣诞树自己做的还是买的?” “买的,喏,艾尔大商场,隔壁奶茶店的圣诞树也是艾尔买的,跟我们的一样。”怕被警方怀疑拷回去,张子豪连忙撇清干系,“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个人头,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倒霉,警方把隔壁奶茶店的圣诞树也检查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谁去买的?其中有几个人过手?圣诞树买回来你们就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吗?”金思敏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把张子豪问得满脸都是问号,过了几分钟他才捋清楚,慢慢说道:“我和JJ一起挑的,是艾尔大商场的工作人员搬回来的,一到咖啡店卸货就一直摆放在这里。” “监控能拍到圣诞树吗?”金思敏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监控,等张子豪说可以,她就让警员去调取,同时又给JJ做起笔录。 咖啡店的圣诞树发现了人头,此事在附近传得沸沸扬扬,艾尔大商场离这里不远,不少人也都知道了。 金思敏带着警员来到艾尔大商场的门口,因为是连锁超市,这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大家左右手都拎着大袋子。有些工作人员则是往外搬运圣诞树,货车里的圣诞树不少,估计是一次性送去不同的地方。 商场的负责人很快迎出来,金思敏跟他简要说了一声案子,“请你们商场配合我们警方。” “是,是,我们一配合。”负责人叫苦不迭,他们商场卖出去的圣诞树里面有人头,要是不查清楚,他们自己也觉得恶心,要是查,大张旗鼓的,会影响商场的生意,糟心。 “一整棵圣诞树是完整从源头直发的吗?还是说到了商场你们会再次给它安装底部。” “不是完整的,源头发过来的圣诞树只有一棵树,底部还有那些装饰都是我们商场的员工自己做的。”负责人解释,他有些害怕,难不成员工里有个杀人狂魔? “把所有经手制作圣诞树的人找出来,还有负责的人也需要做个笔录。” “好,好。”负责人立即去安排。 * 九月再次听见董翠英这个名字时,已经是十二月下旬了,训导员们正在谈论董翠英这个案件。 “她人怎么这样,董翠英打小对她那么好,她竟然狠的下心抢走董翠英的通知书还有未婚夫?这个周红娥真是……”死有余辜啊! 九月听了个完整,寻思着这件事当真是复杂,纯粹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死的女人其实不是董翠英,她叫周红娥。 十八年前,董翠英不见了,其实是周红娥诱骗她到了一个地方,随后把她转手卖给了一个急需老婆生孩子的大山里的老头,拿着卖董翠英的钱,她若无其事回到了村里。 在董崔林一家找上门询问董翠英去向的时候,周红娥故作震惊不知,还着急地帮忙找了五天五夜,任谁看了都觉得她跟此事无关。 后头周红娥就不见了,周家的人说她没考上大学,出去打工,自此,周红娥就再也没有回过村里。 而那时正是开学季,但董翠英的家人没空去打听女儿是不是考上了大学,自然,也就不知道董翠英的录取通知书被周红娥拿走了。 周红娥与董翠英打小一起玩,两人长得还有些像,而在高考的前一年,周红娥的穿着打扮就跟董翠英接近起来,有时候从背后看,熟悉她们的村民也会叫错哩! 顶替董翠英上学后,周红娥就成了董翠英,又过了一年,董翠英的身份证需要更换,她就去换上自己的照片,用着不属于她的名字光明正大地生活,与董翠英的未婚夫丁鑫谈恋爱,出了社会后,又很顺利地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而真正的董翠英呢?她被卖掉,被老头殴打,一年流产了两次,再也不能生育之后,老头又转手把她卖到了更深的深山,经受了很多的折磨,董翠英的精神状态逐渐变了,她呆呆木木,想死又想再见到家里人,就那样吊着一口气行尸走肉了十来年,终于,在年初的时候,因为323大案,警方抓捕了不少拐子,上下一查,牵扯出不少窝点,持续了大半年的打拐行动救出不少受害者。 其中就有董翠英。 她是在外省被救出来,人不会说话,神志也不清晰,找不到家人就只能暂时住在救助院,而偏偏就是那么巧合,第一个发现了董翠英被解救的不是董崔林,而是周红娥,她刚好去外省游玩,看见了当地的新闻,那张脸她大抵一辈也不会忘记,所以她急了,她害怕董翠英一回来,她现在的一切都会被夺走。 她去把董翠英领回了家,还把她叫做周红娥,她想着把董翠英养一段时间,然后制造一些意外,让她彻底从世界上消失。谁知就那么巧,她家里突然来了一个痴痴傻傻的姐姐,柳大妈疑惑,到处托人打听,家乡那边的人一打听,又传到了董崔林耳朵里,所以董崔林找了过来。 在自家楼下看见董崔林的时候,周红娥慌张,她急急忙忙把董崔林带离景枫小区,车上,原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董崔林逐渐猜出来,他愤怒地质问周红娥,是不是她把自己的妹妹藏起来了,又说要去公安局告她。 周红娥怎么能甘心被人毁掉一切?于是她拿出了车子里的水果刀,想把董崔林灭口,结果因为体力体型的悬殊,被董崔林夺过刀子反杀。董崔林这些年为了找妹妹什么粗活都干过,她又怎么会是董崔林的对手? 而就在最近,原本以为刺激失语的董翠英又因为刺激能开口了,她遭受了很多原本不属于她的苦难,在三十多岁才又跟哥哥见面,但很遗憾的是,她与父母失去了再见一面的机会。 “可怜啊,周红娥真不是人,董翠英对她多好,上学给她辅导作业,放学陪她用火钳子烫头发,亲姐妹都不为过了,她居然能那么狠心。” 要不是他们训导员的身份,他都想说一句就这样死太便宜周红娥了,她应该活着看自己失去一切。 不过,哪怕她活着,又怎么失去一切呢?她早已不工作,儿子准备去国外上大学,她预备出国陪同。哪怕东窗事发,她大可以留在国外再也不回来,谁能影响到她? “九月救了很多人呢。”刘毅摸了摸九月的头,他想起了323大案正是九月牵出来的,是她警觉一个女学生被拐卖,随后一路带着巡警追查,最终警方在西江江面上将犯罪嫌疑人一网打尽。 由此抓到了不少人贩子,从他们嘴里得知了许多窝点和买卖风气很盛行的落后村落,从而展开一系列打击行动,最终让董翠英重返社会,经历波折后跟哥哥董崔林重逢。 贺莹莹也记起323案件,那是她参与过的为数不多的大案子,还借此立功了,她感慨道:“这就是我们打击违法犯罪的意义。” 九月与有荣焉,她没想到很久之前的案件会带来这么深远的影响,经过董翠英这件事,她更加坚定了要救人帮助小动物的决心,没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给一个人一只小动物带去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董翠英,她脱困了,能说话了,与哥哥董崔林见面了,哪怕董崔林会被判刑,但她有了会关心她的人,往后的日子里就会觉得艳阳天适合出去走走,而不是晒着太阳也觉得浑身冷。 * 十二月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上一秒还是蓝天,下一秒就乌云密布,准备下雨了。 九月被带到商场里躲雨,广播里在播放着寻人启事,“贺子宸小朋友在不在?贺子宸你的妈妈在一楼大厅等你,贺子宸小朋友……请大家见到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小男孩的时候把他带到一楼大厅管理处……” 广播在重复播放,雨一直没有停,一个保洁阿姨推着保洁车出来,她同样站在门口等雨停。 “贺子宸,贺子宸你在哪里?不要吓唬妈妈,你快点出来,贺子宸,宝宝,不要吓妈妈,你去了哪里?”一个穿着毛呢外套的女人沙哑着声音喊,“宝宝……” “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找孩子?”她又自责又绝望,忽然看见了躲雨的警犬,她找不到,警犬那么灵敏的嗅觉应该能找到吧? “求求你们,我找了很久了,孩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我实在是没办法。” “可以。”巡警说,九月今天牵着的不是贺莹莹,她的训导员最近不舒服,正在休息,她带着的人是老熟人,程度浩。 九月嗅闻了贺子宸的衣物,随后一路低头,在三楼的卫生间停下,再次嗅闻,她走进了男厕所,在一处隔间里停下。 “是这里吗?”程度浩问,他抬手敲了敲门,“贺子宸?” 门没有关,一打开,里面倒着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小男孩,脸上没什么血色,他腹部插着一把小刀,有一点点鲜血流出来。 “啊。”女人伤心欲绝,“贺子宸,宝宝。”她扶着门,已然有些站不稳。 程度浩上前探了探脉搏,没跳动,“先叫120,快点。”不管如何,肯定是先救。 救护车离开商场,但事情远远没有完,是谁意图杀害贺子宸?凶手必须找出来!案件由市局接手,九月可以离开了。 “你怎么停的车?别到我了,会不会开车啊?”路边,一个女人正跟一个男人激烈地争吵,女人怒气冲冲,“报交警,我这辆车还是新车。” 男人也回嘴,“谁叫你新司机上路,一时停一时开,我一不小心才撞到了,你自己也有责任。” 九月看了一眼,一辆黑车撞上了一辆白车,白车后备箱的位置还贴着几个贴纸,其中一个是:新手上路,请注意避让。 两人吵着吵着还推搡起来,看得出来脾气都不太好。 九月带着巡警过去,防止他俩突然伤人。 “呃。”女人突然卡顿。 九月抖了抖耳朵,一脸疑惑,似乎在问,还吵不吵,要吵快点的。 被警犬盯着,俩司机反而吵不出来,你看我我看你,像慢慢泄气的皮球,各自站在那里等候交警,也不吵了。 这就很好,九月点点头,满意地功成身退。有很多案件都是激情犯案,情绪上来了,不管不顾,事后冷静下来才后悔,可那个时候后悔有什么用?两个家庭都毁了。 而九月巡逻要做的,就是尽力避免发生此类的事故。 巡着巡着,到了交通密集的区域。前面堵车了,还围住了一圈人,程度浩上前问大爷,“这前面怎么回事?” “有人要跳桥,唉,想从天桥上跳下来,想不通。”大爷解释,“下面的车哪里敢走?万一一走,他跳下来刚好被车撞到,这算谁的?谁家里都不富裕,哪里能被他这样讹钱。” 程度浩挤到了最前面,九月蹲坐,看见了天桥上一个男人站在栏杆外面,神情激动地正在喊着什么。 有民警对他进行劝导,“你先下来,有什么事下来再解决,你在上面大吵大闹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想一想你的家里人,你的爸妈,你就不怕他们伤心难过?” “我是孤儿。” “那,那你有没有老婆孩子?”民警有一瞬间卡壳。 “我老婆出轨了,孩子也不是我的。” 嗯……民警相互对视一眼,这怎么劝? “你下来先嘛,只有坐下来才能解决问题,你……” “我不下去,我不下去,你们把我老婆喊来,把我老婆喊来,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对不起我。”男人崩溃,脸涨得通红。 “李美萱,我恨你,啊,你真该死。”男人大吼大叫,他今天午餐便当落家里了,回去那就发现她出轨,跟邻居正在床上,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绝望麻木,只感觉人生没有了希望。 派出所民警很快找来了李美萱,女人穿着一件风衣,长得很美,浑身缠绕着一股满足的慵懒感,她懒散地说道:“彭轩坤,你至于这样吗?要死要活很威风?下面堵车,上面又因为你封起来,你不会以为整个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吧?” 彭轩坤眼睛红了,“李美萱,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出轨别人?还带回家里,还在我们的婚床上,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说啊,啊,你说啊。”他摇晃着栏杆,把栏杆摇得咣咣响。 “出轨?”李美萱不屑,“彭轩坤,我承认这不大对,但是我为了自己我没有错,我才三十岁,不能感受不到床上的快乐。你……你都不行,我为什么不能找别人。” 吃瓜群众一个个惊叹,“不是,她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不怕彭轩坤丢脸吗?” “彭轩坤跳桥都不怕还怕丢脸?” 也有男人共情彭轩坤,“我要是娶了这样一个老婆上班都不放心,娶老婆还是要娶贤惠顾家的,这种招蜂惹蝶爱好出轨的女人不能娶。” “我说得没错吧?你才一分钟,脱裤子到完事一分钟,我能得到什么快乐?”李美萱翻白眼,“而且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我这么好看的人能嫁给你,哪怕孩子不是你的你都愿意,这怎么孩子真不是你的,你又在这里怨天尤人?” “这怎么一样?”彭轩坤又怒又惊,脸面像火烧一样火辣辣,他不过是开玩笑的,她怎么能真的这样做? “闹这么大,那就离婚咯,孩子归我。”李美萱无所谓,“你下来吧,咱们聊一聊离婚协议。” “啊!”彭轩坤又摇了摇栏杆,忽然手一滑,没抓稳,从上面摔了下来。 “砰”的一声,彭轩坤重重摔在垫子上,双腿抽搐着,九月眼前没有出现漩涡,意味着男人不会死。 “真的跳了,可怜啊。” 九月离开了这里,一直到现在下班,今天都没有再碰见突发情况。 一月份快到了,意味着全国警犬大赛又即将开办,天阳市局的一众警犬又要开始加练,以期望在省级比赛获得好名次,除了九月,刘毅等人对其他警犬没抱太大的希望,只要求他们在省级比赛排名好看点,回头领导问起来,那也不算太寒碜。 除却训练,茉莉却外出了好几日,她赚钱跟另外一只警犬看对眼了,秦振州带她去相处相处,如无意外,茉莉会跟那只警犬交换气味,进而怀上宝宝。 茉莉出去了,训导员们讨论起其他警犬,“黑壮还没那方面的想法呢,不成熟。” “追风和九月也是,没情况啊。看看这次比赛有没有看得上眼,要是有,接触接触。”不过训导员们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强制要求警犬交.配,多得是警犬孤寡到老,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总之他们辛辛苦苦为国家服务,老了也有国家养,生不生小狗崽都无所谓。 他们尊重警犬的意愿。 * 宏江市,二合镇。 “老李真惨啊,这上去帮忙反倒被打死了,好人难做。” “谁说不是,我亲眼见着老李想要帮那个孩子的,结果被推开,头磕在石头上,当场没了动静。” 做法事的低沉念咒声在屋内环绕,棺材还没有盖起来,上了妆容的死者正躺在里面,等待亲人见他最后一面。 棺椁盖好之后,一个老头叹息,跟跪在地上的青年说道:“鹏子,念着自己的身体,你爸在天之灵,也不想你有事。” 自从老李不在了,他的儿子就没了人气,作孽呀,老李好不容易才攒到钱供儿子读完书,这,这怎么就不在了呢? “侯叔,那一家人来了吗?”鹏子哑着声音问,“我爸准备出殡下葬,他们都不来看一眼?” “没呢,刚才我让我儿子去看,听说他们连夜搬走了。”侯叔咬牙切齿,“没良心的一家人!” 老李可是在那个孩子被殴打时上前帮忙,结果一个那些年纪不大的混混推他,他没了,被帮助的孩子的家长也没来过,甚至还搬走了。 做人怎么能这样呢?难道鹏子还能讹上他们? 老李被葬在了一处公墓,近些年已经不让葬山了,宏江市查的严,他们偷偷摸摸葬也会被举报。 亲朋好友走光,只剩下鹏子在墓碑前,他看着那张黑白照片,哽咽道:“爸,你做了那么多好事,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好报。”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除暴安良,日常看见什么人需要帮忙他都会尽力,可是却因为一件意外事故死亡。 “爸,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会继承你的事业,就用那个推你的人和那一家人开刀吧,这样的人,死不足惜。”鹏子说,风吹得很厉害,把供果的盆子吹得震动。 他站起来,一步步离开墓园,消失在风雨中。 * 除却黑米和九月,天阳市局的警犬预备出门,前往南兴参加省级比赛。 “怎么就那么不凑巧呢?”贺莹莹叹气,再过两个月九月就得去省厅了,她本来期待着九月以天阳市局警犬的身份代表南川省征战全国警犬大赛,但就在启程的前一天,九月因为帮助一个卡到栏杆里的小男孩,爪子被压肿了,动一动都疼,得修养。 “呜呜。”九月伸出胖胖的大爪子拍了拍贺莹莹,她也觉得遗憾,觉得自己跟比赛无缘,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没关系啦。 黑米伸了伸懒腰,“今天还是没有太阳,我不喜欢沉闷的雨天。” “我也不喜欢。”九月赞同,雨天会让皮毛染上雨丝,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刚出去没多久的贺莹莹又走回来,拿上牵引绳,“来九月,我们去门口看看。” 去门口做什么?九月不解,难道就有不长眼的人敢到公安局门口闹事?没那么蠢的人吧? 到了门口,她看见一只大的狸花猫带着一只小狸花猫蹲在那儿舔皮毛,大的她不认识,但闻过气味,小的认识,跟她交换过食物。 第57章 报恩的狸花猫 多起凶杀案 “南瓜, 你怎么在这里?”九月迎过去,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停下,要是她再靠近一点,那只大狸花猫就会炸毛了。 “这是我妈妈, 她回来了, 所以我带着她来见你。”小狸花猫挺直了脑袋说, 他都要高兴疯了, 他的妈妈才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死了,她好好的,比以前更强壮了! “你好, 我是花花, 你叫九月?谢谢你给我的孩子们食物。”花花声线有些粗,但语气很温柔,她推了推面前的大老鼠, “这是我给你的谢礼, 你收下吧, 等开春我抓到更大的老鼠再给你。” 她还有点惆怅, 冬天了, 老鼠不好抓, 她抓到的这只老鼠只比饭盆长一点。 地上的老鼠的毛都湿透了,愈发显得老鼠可怖丑陋。九月稍稍避开目光, “不用啦,是南瓜给我礼物我才给他食物, 而且我们是好朋友, 给食物很正常呀。”有小猫咪在她的帮助下熬过了失去母亲的日子,光是这样就足够她欢喜了,不需要大狸花猫额外感谢她。 其实最主要是, 她不吃老鼠。 “没有你,南瓜他们撑不过去的。”花花摇摇头说,坚持要九月收下大老鼠。 九月为难,“要不,你把老鼠叼到那边街角?那里有一只流浪的大橘猫,被车压到了前爪,最近不能捕猎。我收下你的谢礼也只能看着它烂掉,我不吃这个的。” “你就当我收下了,然后帮我这个忙,可以吗。”九月问,她也可以自己干,不过吧,叼老鼠感觉脏脏的。 “好吧。”花花最终同意了。 九月问她,“你的病彻底好了吗?”之前她问过南瓜这个问题,不过南瓜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好了,人类给我治好了。”花花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地方叫宠物医院,有很多不舒服的动物在那里看病,是个神奇的地方。” “喔。”九月应她,“你没事就太好啦。”母猫能回来,剩下的三个小猫咪就能存活下去。 一犬一猫第一次认识,没什么好讲的,不多时就告别。 “你是个好狗。”在离去时,花花转头说,“有什么需要就去安泰小区附近找我,我会帮你的。” “九月姐姐再见。”南瓜屁颠颠地跟着他妈妈走了,那轻快得意的模样看得九月笑出来。 贺莹莹在一旁看,虽然不知道她们在叫什么,但是看神态动作,她的九月好像又交到好朋友了。 真好。 * “喂?”街边,一个身姿姣好的女人正在接电话,她一边跟随身边的男人上了滴滴车,一边继续讲电话,“我不会回去了,那家里没什么好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要什么没什么……” 挂了电话,她又接起一个,夹着嗓子说,“哥哥,早点睡哦,太晚睡了对身体不好,我会心疼的。” 让人早睡的电话她打了好几个,身边的男人听得厌烦,在车内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他烦躁地说道:“要不不干了?你天天跟他们撩.骚,我听着不舒服。” 女人骂他,“能不能把烟掐了,司机还有下一个顾客吸你的二手烟?不舒服,我挣钱你没花是不是?不干这个去哪里再找一份轻松的工作?你说,现在我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说起这个她就满嘴都是抱怨,“当初我要是把书读完就好了,起码多个选择。” “你这是怪我?”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不满地问道:“我也退学了,我跟你都一样,有什么好说的,自己的选择。” “要不是你……算了。”女人把头扭开,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埋怨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她男朋友说的那样,真正做出决定的是自己,她要是不愿意,谁能逼她? 三年前她还想着赚到钱了继续读书,呵,想到这里,她轻轻嘲讽似的笑了笑,出了社会,早就没有那种拼搏的劲儿了,读书?她对书本早已没了兴趣。 “说真的,啥时候不干?这行是青春饭,再干个两年就干不下去了。”男人说,“咱们拿着钱投资开店吧,我朋友拉我一起加盟奶茶店,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女人说,“奶茶店要是很赚钱,他们还用得着让人加盟,自己不会开?再说了,你以为实体店赚钱很容易,房租水电哪个不要我们管?还不如继续干主播,除了聊天,其他啥都不用理。” “青春饭能吃几年?等你老了,比不过那些鲜嫩的小妹妹,还有谁啊给你刷钱?你怎么就说不明白?” “你这是嫌我老了?我才二十三,至于担心几年后的事吗?老人怎么就不能播,人家五十多岁照样直播,换一条赛道而已。”女人口气也冲了起来。 “我懒得跟你吵,前面靠边停车。”男人在路边下了车,只剩下女人坐在后面。 “小姑娘,你这么漂亮怎么找了一个这样的男朋友,一点也不在意你的感受,我跟你说,男朋友得找岁数大的,能体谅你。”司机的眼睛盯着后视镜,在镜子里,女人穿着黑丝的腿显得格外修长美丽。 “嗯。”女人胡乱应了,手机亮了亮,弹出来一条消息,她就操作了一番。 滴滴车拐弯,离开了原本行驶的路线。 * 冬日的天总是亮得晚黑得早,早上雾蒙蒙,能见度十分低,九月小心翼翼走着,避免被突然窜出来的电动车撞到。 “砰!”公路上,两辆车撞在一起,旋即,刺耳的警报声一直不停。 车主只能下车查看,协商处理。 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巡逻,九月心想,希望雾气尽快散去。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云霄,九月顺着声音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一幕:一个男人眼睛瞪大死不瞑目,他被吊在一侧大树上,舌头吐得很长,尸体随风微微摇摆。 极具冲击力的一幕,附近目睹了这一场面的群众各个张大了嘴巴,有的能叫出来,有的完全失声。 九月歪了歪头,尽管男人面目可憎,但他身上的体味她绝对不会闻错,是之前在路边跟一个女司机有过剐蹭的司机。 巡警在维护现场,九月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看看有没有神情可疑的人。 警方很快到达,这一片辖区属于文明分局,所以到的刑警九月不大认识。 分局刑警接手了案子,九月再等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一天的巡逻结束,九月微微抬着爪子走回犬舍,她不能快走,慢慢地勾着爪子倒是能行动。 “九月快过来,喝点骨头汤补一补。”贺莹莹特意给九月弄的,又分了一盆给黑米,“补钙的,黑米多喝点。” 等吃饱喝足,贺莹莹又给她们两个说,“明天巡逻又要加长时间了,有人失踪。” 文明路吊死的男人,失踪的女人,这两个案件一出来,市局也没有了平静,所以警犬们又要辛苦一段时间了。 贺莹莹唯一担心的是九月受伤,不能像以往那样快速奔跑,她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高大威风的德牧犬,“快点好起来吧。” 文明分局,一个女人正在接受刑警的盘问,“刘女士,根据我们的调查,近期内,荣家旺就只跟你有过争吵,而后他就被残忍杀死并且在公共场合被展示,你具有一定的嫌疑。” “这怎么能牵扯到我的身上?”刘女士喊冤枉,“我们只是吵了一架,后面都是由交警处理,我跟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个,他死了,怎么就跟我有关系?我跟他吵架,又不是什么大事,犯得着杀他吗?” 警方怀疑她有道理,可刘女士的辩驳同样有道理,毕竟荣家旺已经赔钱给她,她不至于还对他怀恨在心。 刘女士自觉委委屈屈,“明明是他故意别我,现在他死了,我还被当成嫌疑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你们两辆车不是意外撞的,而是他有意撞你?” 刘女士点了点头,“肯定是,我看得真真的,我变道,他没让我,还加速。”其实说心里话,她在心里还窃喜荣家旺下场凄惨,这样没素质的人,死了还对社会有贡献——少了一个垃圾。 针对刘女士的调查没了进展,案子陷入了僵局中。 * 去省厅参与比赛的警犬们回来了,三只警犬的排名有了史诗级进步,都进了前五,茉莉还是搜救犬第三,可惜只有第一名才能代表南川省征战。 不过刘毅等人依旧高高兴兴,警犬是毛孩子,不能因为孩子成绩不是最好的就责怪,相反,进步了就值得夸赞。 黑壮和追风汪汪叫,说着比赛的乐趣,刘毅接了一个电话,神情变得严肃,“近日有两起相似的案子,下面立案的分局觉得是连环杀手,所以把案件移交给我们市局,刑警忙起来,我们警犬也该配合,一直到年后的巡逻我们要重新安排,九月受伤,黑米精力不大好,那就这样……” * 一连两起尸体吊树案,市局警察忙得脚不沾地,不过案件没有什么大进展,倒是先前商场死亡的贺子宸小朋友一案已经找到了真凶,他的小舅舅,因为跟姐姐借钱借不到,就尾随她们到达商场,把贺子宸骗走后杀害泄愤。 被抓时他还叫嚣着不怕坐牢,面目极其可憎。 九月得知了这个案件,不由得叹息,抓到了凶手,可是小朋友再也回不来了。她一连好几天都在养伤,一月中旬,她的前爪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难得的放晴,韩栋业那一组的警员带回来一个男人,即刻就开始了审讯。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 “房有善,男,42岁,南川省……”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韩栋业问,“宁丽萍要去的目的地明明是市中心,为什么你的车在那个时间点会在郊区那边开回来?你是不是见色起意,把她带去郊外杀害了?” “我没有。”房有善扯着嗓子喊,神情焦虑,“我没有,我没有杀她,我把她放在了郊区就走了,再也没有见过她,不关我的事。” “是吗?可是宁丽萍的男朋友说,你在开车的时候有几次看向宁丽萍的大腿,色眯眯,你对她没有想法?”韩栋业问,他这个案子不算复杂,宁丽萍与男朋友打滴滴车离开,结果半路男朋友下车,只剩下宁丽萍,随后宁丽萍就失联,她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垃圾桶里的碎尸了。 而面前这个滴滴车司机房有善就具有很大的嫌疑,因为他擅自更改了目的地,带着宁丽萍往另外一个方向去,按照目前情况来看,他极其有可能看宁丽萍美丽就动了歪心思,把她带到偏僻的地方意图行不轨的事情,可能过程中不小心把她杀害了,又或者他本来就没有想过放她走,随后把她碎尸毁尸灭迹。 “我,我……”被韩栋业说中了,房有善眼神躲躲闪闪,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就,我就多看了两眼,但是我只是看一看,看一看,她穿成那样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你光是看?”韩栋业质疑。 房有善憋红了脸,声如蚊蝇,“我,我哪怕有什么心思,也只是想一想,肯定不会那样去做。”他是疯了吗?宁丽萍那样的女人肯定看不上他,他何必自取其辱。 有那个时间,不如去发廊或者商K点一个,照样能快活。 “不会?”韩栋业问他,“我看你不止那样想,还那样做了,是吧?当天晚上你送完宁丽萍,之后关闭接单,然后呢,去了哪里?” 房有善想说又不敢说,韩栋业吓唬他,“再不老老实实交代,我看你就是凶手,就此结案吧。” “你们不可以冤枉我,不可以,我没有做过。”房有善大喊着,“我那天晚上根本没有杀她,我去找女人了,去发廊找了个女人上.床,然后就回家。” “哪个发廊,跟你上.床的女人叫什么?” 房有善回答了,韩栋业又问他,“为什么之前问你不说?”假如房有善真的去了发廊,那么根据尸体的死亡时间推测,房有善大概率不会是凶手。 “我怕你们告诉我老婆和孩子,她们也跟来了,就在外面。我不能因为这件事没了家庭,所以就不说。”但现在不说不行了,比起家庭离散,他更不想坐牢。 “仔细说一说宁丽萍为什么在那里下车?” 事关自己,房有善脑子转得飞快,“她是半路改地址的,就是在她男朋友下车不久,我就说让她自己在手机上面改,她说是男朋友下的单,不想找他。她额外给我三百,让我把她带去那里,我一想三百块,顶我一天的工资了,就答应她了。” “到了那里我还没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瞧见好像有一个男人来接她,但是看不太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都有男朋友了,还跟别人牵扯不清,真是……” “也就是说,她是自己要去郊区,不是你擅自带她去的。她在车上有没有透露过要见的人是谁。”韩栋业记下这条重要的线索。 “没有。”房有善说,“我不知道那么多,但是在车上,宁丽萍和她男朋友吵架了,说不定是她见完男朋友回去被她男朋友杀了。” 一墙之隔的二号审讯室,边钟博同样在审讯嫌疑人,“彭轩坤,抬起头来。” 彭轩坤呆滞,手无意识地扣着桌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音。 “抬起头。”边钟博严肃,等彭轩坤照做了,他又问道:“你应该很想李美萱去死吧?毕竟她给你戴绿帽子,生的儿子也不是你的,你是不是很想杀了她,所以干脆付出行动?” 李美萱就是那日子天桥上要跟彭轩坤离婚的潇洒女人,这还没到一个月,李美萱就被杀死,跟荣家旺一样,她是被勒死,随后吊在高树上,有跑步的人路过,发现了她,随后报警。 因为两起案件高度相似,所以并案,由他接手负责调查。 虽然有可能是连环杀手作案,但是荣家旺的案件在前,不少本地人都知道,所以不排除有憎恨李美萱的人模仿作案。 而要论最恨李美萱的,莫过于彭轩坤,他从桥上摔下来,但是下面有消防人员在接他,所以他并没有大碍。但看他现在的样子,是在为李美萱的死感到难过吗? “我不会杀她的,不会,是谁杀了她?”彭轩坤哀愁,“我喜欢她,我爱她,我舍不得她死。” “一月十三日晚你在哪里?” “在家。” “没去上班?谁能证明?” “我辞职了,没了美萱,我怎么活得下去?”彭轩坤捂着脸,“我们本来是一对,都怪外面的人勾引她。” 他好不容易才追到李美萱,供在家里,可是李美萱出轨,他刚得知时是很愤怒,恨到想拉着李美萱一起去死。可是当他冷静过来,那股劲儿后知后觉涌上来,他才知道他还爱着李美萱。 见彭轩坤没有抓住重点,边钟博敲了敲桌面,“谁能证明你那个时候整日在家?” 彭轩坤只低头喃喃自语,不想理人,无奈,边钟博只能暂时停止审讯,转而给目击证人雷女士做笔录。 “雷女士,你晨跑撞见了李美萱的尸体,请问当时候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没注意看,我一个人不敢呆在那里,立刻离开了。”雷女士看起来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摸着胸口,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 她这个月是不是水逆?先是碰见了神经病赵百泉,他试图迷.奸她。好不容易搬了家,不敢夜跑了,改为晨跑,结果碰见了女尸,啊啊啊,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雷女士知道的事情很少,边钟博没能从她视角里得到更多的线索,“雷女士,麻烦你了,请你这段时间手机保持通畅,如果我们有需要联系你,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接电话。”他出了门,刚好看见韩栋业,两人聊了两句,查案子不容易啊。 * 二月份,除夕快到了,训导员们要回家过年,刘毅和贺莹莹留下照顾警犬们。 “为什么荔荔不带我一起回家?”黑壮忧愁地摆尾巴,“人类都说喜欢就要见家长,我喜欢荔荔,她也喜欢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家见家长?”他不懂,他的好朋友警犬们习荔都见过,可是她的家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不公平哦! “等你退役,习荔会把你带回家。”黑米说,“等着吧,急什么。你会见到她的亲人,毕竟她那么爱你。” 虽然习荔总是呵斥黑壮,可是小狗们都懂得,只有在乎才会打骂,不在乎是不理会。 “嗷——”黑壮跳起来,“真的吗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听荔荔说过,什么时候啊,我什么时候能退役?” 他嗷嗷叫,犬舍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汪汪汪汪汪。” 习荔原本在给警犬们配餐,一听这个动静就走出来,“黑壮!你在干什么!” “嗷。”黑壮扑在栏杆上,头疯狂地蹭习荔,尾巴摇成了旋风,“荔荔,妈妈,我好喜欢你。” 在他跌跌撞撞的时候,就被习荔选中,带着训练。 “今天扣鸡腿,听见没有?扣鸡腿!”习荔捏着他的嘴筒子,“安静,安静,别吵了。” 警犬们在一旁看着笑,他们当中也就黑壮会如此大胆表达爱意,追风喜欢跟彭和州说悄悄话,黑米只会严肃脸,跟王良的相处有一种很板正的感觉,茉莉喜欢跟秦振州八卦很多事情。 至于九月,反倒是贺莹莹更喜欢说喜欢这一类词语,九月一般用动作表达。 新年其实跟警犬们没什么关系,他们的观念中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过那么多节日,新年有什么意义。而且,大部分警犬都不喜欢新年,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至少有二十天见不到自己的训导员。 留在警局中的贺莹莹与刘毅想办法装饰了一下犬舍,挂上写着福字的红灯笼和平安结,又带着警犬们去饭堂蹭了一顿,一起过了一个除夕。 “又过了一年,我又老了一岁。”刘毅说,他祥和地看着点燃仙女棒给警犬们看的贺莹莹,说道:“小心点,别让茉莉碰了,我看她忍不住要扑你。”还挺让人惊讶,对仙女棒好奇的不是黑壮,而是一向文静的茉莉。 “没事,我看着。刘总哪里老了,还要在天阳市带更多训导员和警犬,宝刀未老。”贺莹莹有些感伤,她真的很喜欢天阳市局,训导员之间好相处,跟其他同事也聊得很开心,一眨眼,她就要离开天阳市,去南兴了。 她现在有些忐忑,像极了她刚从警犬基地出来预备进入天阳市局的心情,不过比那时候要强一些,毕竟经历过那么多风雨,她也成长了。 “去了省厅,有事儿就找步楷瑕,别看他有些急功近利,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对警犬也好,不然大家也不会服他。”但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喜好,所以不喜欢步楷瑕的人也有,他就是。 “我以为刘总会让我躲着步总。”贺莹莹讶然,毕竟刘毅与步楷瑕是肉眼可见的不对付。 “私人感情和职业操守要分开,步楷瑕能力很不错,对下属也好,你也别太怕他,省厅训导员和警犬多,你要是遇见事儿埋着不说,他未必知道。”刘毅看向了地上跟黑壮抢布娃娃的九月,柔和了脸色,“去了省厅,一切都不一样,不止你要适应,九月也是,你多看着九月,要是有不懂的,发信息问我。” “好。”贺莹莹笑起来。 第58章 进入省厅 起火的酒楼 南兴是南川省的省会城市, 繁华昌盛,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 贺莹莹下了车,把九月牵下来,随后进入了省公安厅, 步楷瑕正站在门口等候, “来了, 让我看看, 还是以前那么俊。”他笑呵呵,摸了摸九月的大爪子,“九月, 还记不记得我?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呜呜。”九月跟步楷瑕握手, 侧头,步楷瑕好像并不难相处? “跟我来吧。”步楷瑕带着一人一犬走过几栋楼,介绍道:“那栋的一到三层是刑警的办公室, 四到六层是网安大队的, 那边是经侦大队……这里是我们训导员的住处, 犬舍在这里。” 九月看过去, 犬舍一共有二十个, 但是只有其中十二个有浓烈的气味剩下的都是些空犬舍。 “按照警犬们进入省厅的先后顺序安排的犬舍, 九月住十三号。”步楷瑕指了指,“已经让人打扫干净, 里面的窝还有水盆等等说统一配置,如果你有其他想法可以自己改一下, 不妨碍警犬就行。” “好。”贺莹莹认真说。 九月盯着其中两个犬舍, 里面两只警犬都是她认识的,一只是黑灰色的边牧,搜证犬飞鹰, 曾经跟她一起在商场阻止过暴徒伤人。另外一只是很年迈的缉毒犬,傲雪,她是一只昆明犬,虽然老了,气势不减。 “我们现在是同事了诶?”飞鹰说,“好久不见你,但是我听训导员说过你哦,你立了很多功劳。” 傲雪也看向九月,她只剩下一只眼睛,看不大清,便眯着眼说,“跟一年前比起来,你又进步了。”她的语速比起一年前要更为缓慢,透着一股垂垂老矣的暮年感。 “你们两个怎么没去巡逻?”为了避免让傲雪难过,九月没有顺着他们的话聊起从前,而是直接单起一个话题。 “没轮到我们,其他几只去了,还有的出其他任务。”飞鹰说,他摆了摆尾巴,“这不是更好么,能有更多的偷懒机会。” 九月与傲雪一致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飞鹰怎么还是这样,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想混吃混喝等着退休。 只怕等他退役,还是一只七成新的边牧犬呢。 九月边跟他们说话边看着犬舍外面的名字,缉毒犬二虎,缉毒犬傲雪,搜证犬飞鹰,防暴犬桃子,排爆犬柠檬…… 其中好多只九月都见过,不过不大熟悉,也不知道跟同事们相处会不会顺利。 “警犬上班时间一般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两点,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分三个班次,训导员的上班时间跟着警犬走,至于晚班,那是十三只警犬轮着来,要是有警犬受伤不便于执行巡逻任务,那就顺位下一只。”步楷瑕说,“我们省公安厅负责全省的大案要案,调用警犬的机会很多,所以警犬可能会经常出差,九月晕不晕车?” 贺莹莹正听得认真,闻言点了点头,“会晕,短途还好,要是长途会想吐。” “那可能会有些遭罪了。”步楷瑕的视线落在嗷嗷叫的德牧犬身上,眼里透着欣赏。 “九月第一天来,今天休息,明天就参与排班,开始上班了。”步楷瑕说,“如果九月不适应换了地方,你多陪着她开导她。” “好。” 说完工作上的事情,步楷瑕又说道:“警犬的巡逻任务已经能很好的锻炼体能,所以我们不需要增加每日的训练,空闲时候就可以带着警犬去草坪上玩一玩晒一晒太阳,消耗多余的精力。” 贺莹莹点头,“我记下来了,步总。”看步楷瑕这么好相处,她紧张的心情逐渐平复。 下午,有巡逻的警犬回来了,打头那只一见到九月就炸毛,正是之前比赛输给她的二虎,他是一只正值壮年的马里努阿公犬,通体是黄色,只有耳朵和尾巴尾部的位置是黑色,矫健,爪子有力,散发着极强的胜负欲。 “汪汪汪!”二虎不走了,留在原地盯着九月,疯狂地吠叫,要跟九月打一架。 九月在天阳市局向来是最大的那个,没有哪只警犬敢挑衅她,现在一来竟然被手下败将挑战,她哪里能忍?尾巴慢慢搭在地上,她站起来,后退几步,稍微助跑就爆发跳起来,一跃出了犬舍,随后毫不犹豫奔向二虎,嘴巴咬向他的前爪。 凶得很! “二虎!”牵着二虎的男训导员脸色微变,想把二虎拉开,但是二虎牢牢被德牧犬压着,他没拖动。 本来在二虎后面的三只警犬都困乏了,一看面前的场面一只只精神抖擞,相互交头接耳,讨论起谁胜谁负。 “这就是新来的警犬?怎么看起来那么凶,好大只,她是母犬吗?”有只史宾格惊叹,“我怀疑我的鼻子出了问题。” “是母犬,她比二虎还要大一圈,是我们这里最大的。” “老大的位置会被抢走吗?让我们睁大狗眼等着看!”飞鹰看热闹不嫌事大,在犬舍里嗷嗷地叫着,“打他啊,九月,你的前爪,抬起来,二虎,二虎,你怎么不知道反抗,打她,回爪,你的嘴筒子是摆设吗?”给他急得恨不得跳出去,不过训导员正站在外面,他不敢。 “二虎,你打不过她,为什么还要挑衅她?”飞鹰发出了疑问,他以为二虎能打赢才发出挑战信号,结果这才多久就被压着暴打了一顿,毛都掉了不少喔。 “啊啊,嗷,汪。”二虎被翻来覆去地蹂躏,直到九月踩着他的尾巴和腹部问他认不认输,他抽抽了几下,垂头丧气地说道:“认,认输。”他不会认输的,等他多吃点,力气更大,就把老大的位置抢回来! “喔,在风和日丽的一天,我们省厅极警犬大队的头儿换狗了,她就是,今天新来的九月。”飞鹰像模像样地说道,这段词还是他在出任务时学会的,一直用不上。 训导员们没阻拦狗狗们打架,实际上哪怕是两只狗住得那么近都会产生领地意识,更何况一共十三只警犬,先前二虎挨个打了一顿,打服气了就当老大,现在他输了,老大当然就是九月。 “二虎,没事的二虎,我们还是一只好狗狗对不对?二虎看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狗狗,输了还是赢了,我都那么喜欢你。”训导员在一旁抱着二虎的脖子安抚。 地上掉了一堆黄色的毛毛,贺莹莹拿着扫帚来扫干净,问了一句,“二虎能缓过来么?” “不知道。”他的训导员硬邦邦地说道,本来他就跟贺莹莹不怎么认识,九月上来把二虎打成这样,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不舒服。 飞鹰的训导员叫黎冉,她拉过贺莹莹,“没事,警犬打架都是很常见,你别往心里去,郝盛也是担心二虎心情才语气恶劣了一点,他平常不这样的,你别往心里去。”去年九月参与全国警犬大赛,她跟贺莹莹住同一个房间,彼此加了联系方式,虽然不说聊得很熟悉,但总归是知道几分性格,她怕贺莹莹多想。 “嗯,回头我给二虎买个大鸡腿,二虎还喜欢吃什么?”贺莹莹说,她为九月操碎了心,不想她一来就打了眼。她自掏腰包安慰一下二虎,这事就算是过去了,郝盛要是再拿着这就是不放,那就是他的不对。 态度要拿出来,她先拿就占了先机。 “可以,二虎还喜欢吃罐头,你买两个,也不贵,几十块。”黎冉倒是实实在在欣赏起贺莹莹,脑瓜子挺灵活。 “九月真威风,不过我刚才也没看出来,她脾气这么大。” 贺莹莹顺着黎冉的话说,“不惹她就没事,要是让她生气了,不管是狗还是人那都是不能饶的,一定要出了这口气。” “是吗,真没看出来。”黎冉说。 一场风波过去,九月当真训导员的面跳回犬舍,又乖乖地回到位置躺下,单看毛茸茸的脸,谁能知道她刚才打了场胜仗? 大获全胜! “凶啊。”傲雪带着羡慕的语气说,她已经很多年不曾打过架了。她自认对上毒贩或者吸毒的人她一如既往的凶悍,但是训导员不让她出任务,担心她的安危。 没办法,她老了。 九月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逗她,“帅不?”她佩服傲雪,不想傲雪陷入悲伤的情绪中。 “哈。”傲雪笑了笑,目光放空,似乎在回忆什么。 到了凌晨,九月才把省厅所有警犬认了一个遍,随着夜巡的警犬归来,气味与外形终于对上了。 第二天,九月被安排在下午执行巡逻任务,这会儿还早呢,不急。 * “逃窜?确定吗?”刑警支队三中队的中队长樊磊接了一个电话,又问那边,“查到他有没有购买高铁票或者飞机票了吗?单是逃窜,范围太大了。” “没查到,我们猜测他是沿着小路开车跑的,从一个监控发现了他的车辆,方向是往南兴去,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南兴再买票,我们正在监控他的购票情况,但是南兴太大,还请省厅给予我们天阳市局一些帮助。” 樊磊应了,“我会让一组警员查监控,有发现就跟你们说。”等挂断电话,他又打电话给属下,“祁隆,来我这里一趟,有个案子。” “樊队。”一分钟后,祁隆敲了敲门,进来坐下之后还给樊磊倒茶,“樊队,这次是什么案件?” “杀人案,不过是天阳市局办的,没有移交,只是让我们协助。”樊磊解释道,“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主播骗走,随后强.奸碎尸,现在这个男人正往南兴逃窜,你们这一组查监控,务必把他阻拦住,天阳市局的刑警正在赶来的路上。一旦让他逃脱,他再犯案的概率很大。” 这个男人赌博输光了家底,上网打赏的钱都是借贷,极大可能还不上钱,所以做出极端的事情。 “明白!”祁隆朗声回答。 * 南兴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巡逻起来的难度不小,因为警犬在执行任务中需要处理分析各种气味,不单只是在路上走一走那么简单。 九月边走边嗅,烤串、菠萝、雪糕……什么味道都有,她看了看跟她搭档的特警,这俩人没见过,不知道性格好不好。 “想吃啊?下班先哈。”那特警第一次跟九月合作,没明白她的眼神。 绿化带那一边,不少人在立着手机直播,男女老少都有,就连那些卖小吃的摊主都举着手机拍摄。 这一带她要多看两眼,停留时间更长一些,她目光逐个逐个看过去,确定没有漩涡才选择离开。要是有人的死亡时间超过了她的预示范围之内,那她也没有办法。 第一天的巡逻稀松平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九月回到了犬舍进食,桃子凑过来跟她说话,“二虎被带去执行任务了,你这几天能放松放松。” “为什么这么说?”九月打了一个哈欠。 “二虎对你肯定还没有死心,他一定会再一次挑战你!”桃子说,“大家都这么说,因为二虎第一年来这里就是打这个打那个,直接当了老大,他不服气的。” “就这?我都没怕过。”九月吐着舌头散热,“他打不过我。” 等傲雪被牵去检查身体,九月才趁机问桃子,“傲雪还没有退役吗?”傲雪身体有些差,就连巡逻也是一个星期才出一次,其余时候大多是在草地晒太阳。 “没呢,训导员想要让她退役,但她不愿意,去年就该退役了,她离开之后不吃不喝,想饿死自己,所以训导员又让她回来了。”桃子语气满是敬佩,“傲雪……傲雪从来不怕出任务,她很勇敢的,遇见什么事都敢往上冲。” “她又多了一道伤疤,是今年伤到的吗?”九月问,她昨天就注意到了,但是不想当着傲雪的面问她。 “是呀,她出门巡逻,遇见有人持刀伤人,她上去阻挡,被划伤了,本来是小伤,但是她恢复能力变弱,所以留疤了。” “哦。”九月点头,傲雪真是一只勇猛的警犬。 两只狗正说着,九月忽然看见了蓝天的训导员牵着一只狗走进来,那是一只很漂亮的萨摩耶,浑身毛茸茸,像一团炸开的棉花糖。 “那只狗不是警犬吧?”九月疑惑地问道,比起极少数的边牧警犬,萨摩耶当警犬那更加稀少,凤毛麟角,因为萨摩耶太过于相信人类,耐力、体力等等这些都不大行。 “那是蓝天的抚慰犬。”桃子解释,“蓝天在一次任务中患上了什么病,具体是什么名字我忘记了,总之他变得孤僻,闷闷不乐,后面训导员给他找来了一只萨摩耶,他才慢慢好起来。” “蓝天是公犬,那只萨摩耶也是吧?”九月抽动鼻头,嗅到了公犬的味道。 “是的呀,这有什么,喜欢就在一起咯。”桃子一副“你怎么大惊小怪”的模样,“公犬和公犬,公犬和母犬,母犬和母犬,都是很正常的,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好吧。”九月心想,还是大城市世面多,在天阳市局哪里能见到这些? “喜欢就行了,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体检完的傲雪回来,也加入这个话题,“或者谁都不感兴趣,就跟我一样,做好警犬这份工作。”她以她是警犬为荣。 九月总是能从其他警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黑壮的乐观,茉莉的仗义,黑米的从容,追风的开朗,桃子的淡定,傲雪的坚定……他们身上具备多种品质,而其中总有那么一两种很显眼,让他们变得闪闪发光。 她喜欢这里,喜欢这些警犬。 * “也就是说,我们又损失了一枚钉子。”副厅长的办公室里,短发、淡妆、目光坚毅的女人以微微叹息的口吻说,她约莫四十多岁,自带一股正气。她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水,“尸骨能收殓吗?” “太难了,线人给我们传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尸体,恐怕已经被鳄鱼或者狼狗分了。”对面的男人说道,“陈副厅长,我们还要继续投入钉子吗?” “投,不能因为损失了人就放弃,难度大,危险系数高,可总要有人去做,多一个钉子,能发挥的作用比我们正面投入二十个缉毒警的作用还要大。”陈副厅长沉思,“最近不是有赤狐不是传回来,陈龙海的女儿也逐渐上手一些工作了?能不能派人接近她。” “太难,我们对她的了解很少,只知道她是陈龙海的一个得意兄弟带回来的,是不是私生女不知道,很少见人,今年也才二十二岁。” “那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去警校里找,流程你们都懂。” “好。”男人应了,又问道:“这次放几个?” “三个吧,两个打掩护,他们也不好对付,只派出一个人接近怕是要坏事。”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陈副厅长坐在办公室里,想要把陈龙海抓捕归案的心思愈发强烈。 才安静一会儿,刚才的男人去而复返,语气略微惊慌,“陈副厅长,不好了,海蝶失联了!” “什么情况?”海蝶是他们南川省公安厅打入贩毒集团最深的一颗钉子,这些年陆陆续续传回来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其价值直接或者间接使得他们抓捕了不少毒贩。 她的位置过于重要,不容有失。 “按照计划,我们是每五日联系一次,但是之前有一次突发情况,是隔了七日才联系上,所以这一次过了七天我们依旧等待,但是已经十天了,海蝶都没有动静。”男人脸色难看,他是缉毒大队的支队长,尽管海蝶人不在省厅内,可她关系是在的,也就是说,海蝶也是他的下属,一个优秀的下属失去踪影…… * 南兴靠海,运货的货船络绎不绝,码头人声鼎沸,一个穿着蓝色工衣的工人左右望了望,给其他工友递烟,“哥几个先下班吧,我把这批货卸完就行了。” “这怎么行,大家的工作,你一个人干了,回头让上边知道了,找我们麻烦。” “你们不说我不说,这谁知道?我刚来,想着尽快上手,你们就让让我,行行好,我多干些,我丢了这份工作。” “行。”见新来的小子那么上道,几个工人嘻嘻哈哈着离开了。 周围变得安静,工人左顾右盼,避开监控,在死角处找到一包东西,随后赶紧放入怀中,这可是发财的好东西。 他笑了笑,工作完成之后第一时间给人打电话,“喂,今晚喝酒?”这样的一通电话不止打了一次,他一连打了三次。 有新货到,这是改良的,劲儿更大,吸一口魂都能给人爽飞,价格嘛,自然也贵很多。 * 九月今天是值早班,早班晚班比较辛苦,优先选身体心理都好的警犬执行。省厅内的警犬很健康的其实没多少,像傲雪是老警犬,身体不好,又或者像蓝天,体能在巅峰期,但是心理状态有问题。 她听贺莹莹说,警犬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因为见多了血腥,慢慢的会变。 “泰和酒楼发生了恶性事件,请附近巡逻的特警以及警犬迅速到场,重复一遍,泰和酒楼……” 九月神情严肃起来,能被称为恶性事件的案件都不一般,要么伤人了,要么影响巨大。 她到的时候就看见泰和酒楼乱成一团,五层的木式建筑的二楼正在起火,火舌往上卷,很快蔓延开来。 不少人在一楼挤着要跑出来,但是因为人多,反而造成了拥挤与踩踏,一个小男孩被踩在脚下,你踩一脚我踩一脚,没有人管他的死活。 九月从小男孩身上看见了漩涡。 【一声巨响,人群突然骚.乱,与父母被冲散,他慌张害怕,急急忙忙跟着人群往外,但是由于太过幼小,他被人撞到,再也起不来。无数双脚踩在他的身上、四肢以及头颅,慢慢的,他不动了。】 特警们在疏散,但是没有人听,他们太慌了,正逢生死,他们听不见看不见,早知道拼命往外挤,再挤一挤,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眼见着这些人都疯了,九月深呼吸一口气,余光瞄到挡着人群的不算厚的木门已经吱嘎吱嘎作响,她往后,蓄力,随后一个猛冲侧着身体撞在门上,一下两下,“砰”的一声,木门开裂,她及时躲开,门被人群从里面推倒,多了一个大缺口,人群疏散得更快了。 忍着右侧的疼痛,九月抬头看去,那个小男孩被人抱起来了,已经脱困。 “啊——”苍老的老人被推到角落,他似乎撞到了哪里,痛呼着起不了身。但他的呼救声太小了,淹没在杂乱中,动乱中,唯有一只带着警犬名字的德牧犬动了动耳朵,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老人摸着自己的脚,他目光茫然,不明白那些人在跑什么,他害怕这样的场景,小声叫着某个人的名字,“啪嗒”,一块带着火焰的木板被弹飞,正正往老人这边冲过来,老人甚至没能发出痛呼,被木板压着,大火吞没了他瘦小的身影。】 九月从人群缝隙中挤进去,飞速奔跑,准确听见了“啪嗒”的声音,于是计算好距离,在空中高高一跃,用身体挡下了那块火舌乱弹的木板。 木板与老人距离很近,但是隔着一只警犬,黑黄的德牧犬左侧皮毛被灼烧了一大块,露出一些血红的皮肤,焦香的味道在空气中漂浮。 她被烧伤了。 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救下了他。 第59章 纵火 潜逃的犯人 特警疏散完门口的人群之后就看见了这副场景:杂乱的大厅一角半躺着一个老人, 在他不远处有燃烧得很旺的火焰,但一只警犬挡在中间,如同隔离带,给予了老人生存的希望。 “汪汪汪。”九月大叫, 她看着呆愣的特警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没看见她很热么?还傻乎乎站着干什么?快把他救出去啊! 这一届特警可真难带! 被警犬鄙视了, 特警才回过神, 急急忙忙上前打横抱起老人,同时说道:“九月,快跟我们出去, 这里可能要塌了。” 因为茶楼是通体木建筑, 火势蔓延得极其快速,现在上面几层时不时掉落一些正在燃烧的木头,很危险。 “救命。”上面几层有人在叫喊, “救救我,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他的声音凄厉无比, 透着一股绝望。 “啊啊——” 九月刚出一楼, 不远处的绿化带就砸下来一个人,因为楼层不不高, 他没有立马死,而是在地上抽搐, 吐着鲜血。 “快救人, 快救人。” “诶,又跳了一个,这跳下来会死啊。” “不跳也会死, 烧死还是跳下来?” 现场一片混乱,消防车到达,随后一批消防人员展开救火行动,但是火势很大。 “九月,九月你的伤要不要紧?” “呜呜。”侧面的伤很痛,尤其是在被烧伤之前她还全力撞了几下木门,两种疼痛叠加在一起,让她四肢都开始颤抖。 特警只是问了一句,过后又立即投入紧张的救援当中,在这种时刻,九月没有劳烦任何人,她只是默默地走到一旁趴下,喘着粗气散热。 “九月。”路边传来贺莹莹焦急的呼叫,九月睁开眼睛看过去,立即委委屈屈地呜呜叫,好痛哦。 “没事的,我在这里,疼不疼?”贺莹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明明从前再血腥的案件她都见过,可一点也不像今天那样那么惊慌失措,她不敢看这些伤,怕自己的泪水憋不住。 “嘤嘤嘤。”九月哼了几下,还用大爪子安慰贺莹莹。 “走,我们回省厅。”贺莹莹一把抱起九月,把她放在了后座上,旋即车子像离弦的箭嗖的一下飞去出。 省厅,警犬医务室。 人不少,留在省厅里的训导员都来了,贺莹莹在一旁问道:“伤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按照检查结果来看,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因为有点骨折,另外一个就是烧伤,已经上了药,问题不大,最近别碰水,别让她舔,烧伤倒是没什么后遗症,不过新长出来的毛估计遮不住疤痕,外观上没有现在俊俏。”兽医说,“你要是实在担心,多观察,要是毛长得不好看,买些衣服回来给她遮上。” “好。”贺莹莹点头。 “九月暂时不参与各项任务了,黎冉,你给安排,让九月安静养伤就可以了。”步楷瑕见着九月没大碍就放下心,不然刚到省厅就出事,回头他还不得让人骂死。 “莹莹,九月是执行任务受的伤,回头我给申请补助,这该有的不会少,拿到补助之后你给九月买些补品吃吃,等一两个月之后又是一条俊警犬了。”步楷瑕边捏着九月的耳朵边安抚贺莹莹,“你也别太难过,九月还需要你照顾,打起精神来。” “对了莹莹,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啊?”黎冉问道,他们只知道有人打电话回来,然后步楷瑕就知道了九月受伤,贺莹莹当时脸色就巨变,开着车离开。 这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知半解。 贺莹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消防队员在救火,救护车还有警察都在忙,没人注意到九月,我就把她带回来。可能是救援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了,巡逻她也很拼的。” 九月蔫蔫的,听到这里在想,要是让贺莹莹知道她是为了救人故意受伤,只怕要伤心心疼很久。 “这个倒是,九月的功劳很多次就是在巡逻途中立的,完全是意料之外。”步楷瑕补充,随后对九月说道:“好好养着,好狗狗。” 众人散去,贺莹莹抱着九月回到了犬舍,假寐的傲雪睁开眼,她闻到了药物的味道,从前,这种味道经常出现在她的身上。 “九月?你怎么了?”傲雪问,“遇见什么事了?” 九月简单解释了一下,“我要是不那样做,会死很多人类的。”她受了伤能养一养,可是死掉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 “大火很可怕,哪怕是最矫健的警犬,被困住了也逃不了。”傲雪似有感伤,“你以后也要注意,别一股脑往上冲。” “好。”九月说,今天这不是没有办法么,下回……打住,最好没有下回! * 茶楼发生火灾时正值中午,又因为茶楼名气大,所以来吃饭的人不少,导致死亡人数很多,共有五十八人死亡,七十多人受伤。事发之后大部分食客在做笔录时都说看见是二楼的一个包厢先窜出火焰,警方怀疑有人故意纵火。于是案子命名为茶楼纵火案,交给了省厅的一中队调查。 一中队中队长易录文召开会议,“大家都说一说各自的看法,先把调查方向确定下来。” 三个组长带头,其他警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最终易录文把调查分为三个方向,由三个组的组长带领调查。 养伤的日子很无聊,九月趴在地上无所事事,桃子伸头过来,“九月,九月。” “干什么?” 桃子说道:“我刚刚听见训导员说有人来找你,还带了两袋子好吃的。我能用玩偶跟你换罐头吗?”自从她见过九月自己开罐头之后,她就在计划怎么样才能获得更多的罐头,然后让九月教她开。 “你的训导员不让你吃那么多,配餐比例会失调。”九月不是很赞同,“你还是听训导员的话,他让你吃你再吃。” 说完这句,她就看见贺莹莹走过来,因为伤口,这次她没有戴牵引绳。贺莹莹轻轻捏着她的耳朵尖尖,把她往外面带,“九月走路疼不疼?疼要叫出来知不知道?不要自己扛着。” “我们等下见几个人,他们专门来感谢你的,你前些天救了一个老人,他的家人们很感谢你,提着礼品来的。” 前后不到一分钟,九月就见到了那位老人,他被收拾得很干净,衣服熨烫笔直,面容透着一股与这个年纪不相符合的天真童趣。 “我是他的女儿,很谢谢九月救了我爸爸,我,差一点,我爸爸就不在了。”女人哽咽,她看见了那个视频,因为角度原因,刚好能看见她爸爸被人推倒,然后木板飞过来,要不是警犬挡住了,她爸爸这么大岁数很难挺得过这一关。 “我爸爸他老年痴呆,经常认为自己才几岁,我带他出门是想让他散散心,没想到遇见了这种事。这是我给九月买的,里面有罐头还有玩具,你别不要,我买都买了。”女人在跟贺莹莹拉扯。 九月则是跟老人玩起了拍手掌的游戏,她笑了笑,老人也跟着咧开嘴笑,一人一犬很是幼稚。 等他们走了,贺莹莹带着九月慢慢往回走,她有些感慨,“九月,这就是你救人的意义。”让不幸的人重新获得生命,守护美满的一家人。 “呜呜。”九月在应她,是的呀,这就是意义,不必去纠结人类会不会感恩她,因为那不是她的目的。 回到了犬舍,九月瞅了瞅对着罐头流口水的桃子,她对着贺莹莹指了指警犬的犬舍,又碰了碰罐头。 贺莹莹秒懂她的意思,“分给他们?让我看一看,嗯,罐头有十五个,那就一只分一个?回头我把罐头给他们的训导员,由训导员做主。” “喔。”桃子尖叫,她有罐头吃啦! * 樊磊带着一组警员到达了案发现场,这个男人被吊在昏暗破旧的楼道里,面色青紫,双手被捆绑束缚。法医正准备验尸,他看了两眼,决定先做笔录。 “报案人在哪里?能联系上吗?” “报告樊队,报案人是外卖小哥,在外面,不敢走。”警员回答。 “不敢走是什么意思?” “说是要等我们警察来,沾一点正气,去一去霉运。” 也是,正常人哪里那么倒霉,送个外卖居然能遇见吊死的人。 外卖小哥很快进来,他躲躲闪闪,不敢看那具尸体,面对问话,他结结巴巴,“我,我叫刘世豪,今天,今天早上来送外卖,走着呢,忽然看见一双脚。” “抬头,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死人,很,很恐怖。”外卖小哥回忆的时候面色煞白,楼道里就他一个人,迎面碰上一个低垂着头,正面对他的死人,魂都要被吓没了。 就这,他还庆幸不是晚上看见的,不然恐怕就下去陪这个男人了。 “你发现他时周围有没有什么物件?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樊磊问道。 外卖小哥摇头,“我都快被吓死了,没注意那么多,光顾着往下跑了。” 樊磊又问了几个问题,外卖小哥都回答不上来,因为他知道的属实不多,“行了,你的电话保持畅通,我们警方随时可能会联系你,到时候请你配合调查。” “何法医,有什么发现吗?” “死者男,致命伤是脖子上面的勒伤,但除此之外,他□□被割下来,不知所踪。” □□被割下来?这是寻仇吗?樊磊思索着问道:“手法如何?指甲缝里有没有碎屑。”如果死者挣扎,大概率会与凶手搏斗,指甲这种地方就有可能提取到凶手的DNA信息,要是走运,一比对有结果,案子轻轻松松就破了。 “没有,死者十个指甲干干净净。”何法医说,“但这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死者没有醉酒,但看起来也没有挣扎。” 如果死者喝醉了就会丧失抵抗能力,可问题是他现在没有喝醉,为什么不挣扎?哪怕是遇见了熟人,生命遭到威胁时也会奋起反抗。 “谢谢何法医的提醒。”樊磊说,他低头看着这具尸体,吩咐警员,“一组查一查这个人的身份,然后在系统里查询他有没有犯过案子,如果有,是不是猥亵或者强.奸。二组,你们查一下他结婚了没,如果结了,调查他是否出轨……” 尸体刚被装入裹尸袋,底下的人又给他打电话,“喂?什么事?” “樊队,分局移交了一个案件,死者也是被勒死,而且□□同样被切割塞进嘴里,这两个案子疑似是同一个凶手,我想问一下您,要并案吗?” “等我过去看一下。”樊磊皱眉,连环杀手? * 东郊,这里偏僻,但是房屋不少,一个男人带着另外一个男人走进一栋楼,出了电梯后留在电梯里的两个大姨就开始了讨论,“又是他,啧啧啧,干这种工作,真是不要脸。” “我只听说过女的卖,怎么男的也能卖?你说那个事是真的吗?上个星期周末他在家里开那些什么趴,叫了那么多人来,哎呀呀,他受的住吗?” 染发的大姨回她,“这受不受得住我说不好,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不要脸是真的,那种视频都在群里转发了,他居然还能在这里住下去,我要是他,我就大早搬走了,省的丢人现眼。” 被两人蛐蛐的男人到了家,他对身后的比他矮小细弱的男人说道:“先洗澡,浴室在那里。” 那男人闻言笑得色眯眯,“洗什么洗,浪费时间。”他上下打量,很满意男人的满身肌肉。 “快去。”肌肉男皱眉,“不洗就别做了,走吧。我不跟脏的人做,你自己想一想。” “行吧。”男人不满地嘀咕,转身往浴室走去。 而肌肉男放起音乐,等男人出来给他递了一杯酒,“助兴,尝一下。” “这么多讲究。”男人把酒一饮而尽,心想约过那么多次都没有试过搞那么多屁事的,一进门就该搞上了,哪里还洗澡喝酒?不过偶尔来一次,也蛮有意思,反正不用他出钱。 要是玩得尽兴,他就跟他约多几次,正想入非非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头晕,他晃了晃身体,不一会儿就晕倒在地毯上面。 “呵。”肌肉男慢慢悠悠从柜子拿出一根绳子,随后对着地上的男人一勒,男人脖子被拉长,不自禁抽搐,身下流出来黄色的尿液,等他彻底没了动静,肌肉男又拿出一把小刀,狠狠朝着某个地方划了一刀。 “死男人。”肌肉男拿着一坨肉,笑得阴恻恻。 * 进入四月份,九月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她的毛发没长好,有一块地方突兀得很明显,那块疤痕在那儿,大抵是除不掉了。 再次出去巡逻的前一天,九月听见训导员们讨论茶楼起火的案子,已经查出来了。是一个小男孩带鞭炮去包厢,然后在包厢里玩鞭炮,家长没有阻拦,所以小男孩越来越大胆,还在厕所里烧纸玩,结果他没把火浇灭,火顺着帘子烧起来,又引发大的火灾。 小男孩被烧死了,但是家长依旧要被问责,毕竟致使那么多人失去生命,赔偿肯定是要的。 九月被带到飞机场附近巡逻,南川省有几个机场,其中最靠近公安厅的机场是南川机场,人来人往,车进车出,显得十分热闹。 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脚步就慢下来,慢着巡逻。 南川机场、机场附近都巡逻了一遍,随后下午两点,她下班了,换上了二虎跟她交接。 “请求协助,请求协助……” 交接班时特警的对讲机响了,“不知道事情严不严重,我们都去吧,你们晚一点下班。” 九月与二虎被带到了一处民宅,这里靠近机场,飞机的轰鸣声能让楼房都微微发震。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杀了她,都离我远一点。”一个沧桑的男人持刀挟持着一位面容艳丽的女性,他貌似有些失去了理智,疯狂大喊着,“我要你们给我陪葬,给我陪葬,都去死吧,都去死吧。” “救我,救救我。”女人尖叫,那把锋利的西瓜刀离她的脖子很近,好像已经割上了,很痛! “佘俊,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如果你冥顽不灵,那就是挑衅警方,危害他人人身安全罪加一等,还不快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横竖都是死,我要把她也杀了,你们别想救她,别想救她。”佘俊看起来有些疯癫,随时都有可能对女人痛下杀手。 九月面前没有出现漩涡,她一时间摸不准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于是按兵不动。果然,在一分钟后,后面的院墙翻进来一个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佘俊,他牢牢控制住佘俊,同时还让人给女人包扎,“快,她受伤了。” 这还是个熟人,天阳市局的刑警万唯闽,他是一中队的中队长,九月跟他不算很熟悉,只是见过几次。 “感谢省厅协助指导破案,佘俊已经被抓捕归案,我们都能松一口气了。”万唯闽打着官方的话,“回头结案了,我请你们吃饭。” “别这么说,都是分内之事,职责所在。” “我的脸!”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后晕了过去,九月看过去,她姣好的面容上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破坏了她的美丽。 万唯闽等人借了省厅的审讯室审问佘俊,因为佘俊逃窜到南兴可能不止犯下一起案件。 “佘俊,杀了那么多人量刑不会轻,你还是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但凡有一点不对,那你就是在故意欺瞒警方。”万唯闽厌恶地看着佘俊,为了抓捕佘俊,他们几个警员奔波劳碌了差不多两个月,而在此期间,佘俊居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选择继续犯案,这样的凶犯死不足惜。 “呵呵,重一点更好,在里面还有国家养我。”佘俊脸皮厚,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没把余凝杀死,会不会导致我少坐两年牢?” “这不是你该问的,为什么要杀害曾敏和宁丽萍,还妄想把余凝也一并杀死,你的动机。” “没动机,她们贪财,我就要她们的命咯。”佘俊无聊地玩弄自己的手指,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后说道:“一个个的,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还装高贵。” “贪财?指的是你当榜一大哥打赏她们?”根据调查,这三个女人都是主播,而且播的类型一样,都是颜值主播,外貌形象很不错的那种。 “是咯,不给刷礼物就理都不理,刷了就哥哥前哥哥后,还能给开视频,指定看哪里,啧啧啧,都是一群臭女人,眼里只有钱。”佘俊面容扭曲,愤愤地说道:“不过是卖的,还在那里装清高,欺骗我的感情,呵呵,装什么装。” “谁装清高?” “都是,曾敏是,宁丽萍也是,余凝更是,一个个都一样,我刷了几千块,后面没钱刷了,她们就不理我,等我又开始刷了,还给她们买礼物,她们就跟我线下,这不是卖的是什么?”佘俊说,他觉得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都是那些女主播的错误,怪她们那么拜金,怪她们眼里心里只有人民币。 “那她们跟你的这种关系是怎么发展成你杀人的?” “我被追债了,我刷礼物的钱都是借的,我没钱还,就让她们把礼物把钱退给我,结果她们都不愿意,一群臭娘们,眼睁睁看着我这么落魄。” 万唯闽继续问了很多问题,终于理清楚了佘俊与几个受害者之间的关系。 佘俊家里本来有点钱,他父母因为工伤赔了很多钱,所以那段时间他就把工作辞掉,在家里花那些赔偿款。他一直都喜欢看网络直播,只不过之前赚不到钱,都是光看,所以有钱了之后他就开始大额打赏,今天三万多,明天五万多,而有了排面,他成了别人嘴里的神豪,大哥,感觉人生飘飘然起来。 他同时给三个女主播刷,引得她们之间相互斗争,有时候为了讨他欢喜还要做很低俗的事情。 虚荣心得到满足,他很快跟她们三个暧昧甚至谈恋爱,不过赔偿款再多也有花光光的一天,等他刷不出来,曾敏她们慢慢就不爱搭理人,冷暴力他。先前被供着的佘俊哪里受得了,就只能去借钱,贷款,然后又重新给她们刷。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要求与女主播们线下。 第一个是曾敏,他把曾敏约到了酒店,但是曾敏一进门就嫌弃酒店不够高端,言语间不大看得起他。而被质疑能力的佘俊恼怒,加之催债,所以他一怒之下把曾敏掐死,又去买了大行李箱把她装走。 杀了人,佘俊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宁丽萍也约出来,他借口有个奢侈品包包要送给宁丽萍,等接到了宁丽萍,他强迫与她发生了性.行为,然后把她杀害碎尸。 而宁丽萍这事他没想到那么快会被发现,所以只能慌慌忙忙逃窜,用另外一台手机联系余凝,企图把她也杀了。 因为他的私心,导致二死一伤,当真是可恶!而佘俊被捕后却依旧死不悔改,面对警方时还嚣张狂妄。 案件到此就成功告破,万唯闽等人把佘俊押回天阳市局,临别前,他还去看了九月。 九月与他互动一会儿,目送他离开。 第60章 准备下手 逃犯 南兴的东湖区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杀人案, 灭门惨案,现场一片狼藉血腥,六岁男童的舌头与眼睛还被挖出来放进蒸锅里煮熟。 樊磊到达了现场,警戒线已经拉起来, 他抬起警戒线弯腰进入了房屋内, 边戴手套边问派出所地民警, “说一说具体情况, 怎么发现尸体的?” “对门邻居这些天隐隐约约能从甄家的门口闻到臭味,起初只是以为他们没倒垃圾,在业主群里跟他们说了, 但是甄家人没有回复。又过了三天, 臭味越来越浓,邻居把物业找来,企图劝说, 结果甄家人没有人开口, 于是邻居报警, 我们到达后先是敲门打电话, 没有人接, 只能破门, 结果发现了甄家一家四口惨死。” 樊磊顺着摆放的标识看过去,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死在客厅, 他的头与脖子只剩下一层很稀薄的皮连着,眼睛瞪大, 死不瞑目。第二个则是在主卧的年轻女人, 她上半身心脏位置插着一把锋利的西瓜刀,下半身衣物不见了,初步怀疑被性.侵。 第三个是这家的老人, 死在床上,脖子被菜刀砍中,这把菜刀还牢牢插在老人脖子中。 最后一个则是六岁的男童,被倒吊起来,双手被砍下来丢进了鱼缸,眼睛、耳朵、舌头均不见,其中眼睛与舌头在锅里被煮熟,耳朵不知去向。 从案发现场来看,犯下这起灭门惨案的凶手心肠歹毒,还烹饪尸体部位,一旦不能短时间内将他抓捕归案,他很可能再次犯案。 就是这个犯案的手法…… 樊磊让人去调二十多年前的三桩案子,回头又跟何法医交谈,问清楚了许多细节,只是越问他眉头越紧。 难不成真的跟他猜想的一样,多年前未曾落网的连环凶手又犯案了? * 今天又轮到了九月巡逻,她被带到了繁华的市中心,这里高楼林立,使劲儿昂着脖子才能看清高楼大厦的顶部。 很远的一栋高楼上,一扇窗开了,一男一女正用望远镜观察巡逻的警犬与特警,“是她吗?看不见名字。” “再观察观察,急什么,两个月都熬过去了,还怕这几天?”女人嚼着口香糖说,“依我看,大概率就是她。” “你说怎么会有人要警犬的照片?这只警犬坏了谁的事?”一头脏辫子的男人抽着烟问,吞云吐雾间,他说道:“诶呀,一张照片就值几万,可真是划算,咱们一年都挣不到这些。” “可不是,这一条狗都比咱们值钱。”女人说,“好了好了别说了,警犬转向了,看看这一侧有没有打名字的?” 两人同时抬起望远镜,直到眼前出现两个字:九月。 “是她,我拍几张。”脏辫男兴冲冲地说道,“今天就能交差了,明天咱们去潇洒潇洒,可累死我了。” 等拍完了照片,女人检查完,随后打了一个电话,“威哥,对就是之前您交代给我们的事,已经办妥了,我发给您瞧瞧,您看怎么样?行不行?” 那头的声音微微拔高,“还不错,挺清晰,这回我们占了先机,你们两个不错,回头我再给你们发奖金。” “诶诶,谢谢威哥。”女人谄媚地说道,等挂了电话,她眉飞色舞,“成了成了,这次我们出了风头,威哥说了,带我们发财。” 一张小小的照片传到了发任务的人手上,男人坐在室外看着海边,“就是一只狗破坏了我的网,鬣狗,你怎么看?” “磊哥,咱们肯定要把她干掉,不然损失的货和钱岂不是白白赔出去了?照我说,像隔壁虎头那样,设有感局把她引出来,到时候她落入我们的套子里,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磊哥您要她死就死,要她生不如死就生不如死。”鬣狗是个很瘦小的男人,头长得很奇怪,像个自行车坐垫,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阴森森的气场。 “你说说,有什么好办法。”磊哥显然也赞同左膀右臂的话,这只死狗害他没了几笔大生意不说,下面的团伙也被抓捕了不少,搞得他只能急匆匆往海外逃窜,省内的生意只剩下医院和明面上的两处,而且只能由他的儿子代管,可是他不在,他的儿子管不住底下的人,已经有不少人动了歪心思,想要取而代之。 他能不恨罪魁祸首吗! “第一个就是咱们弄出点大动静,把条子吸引过来,而且得正正好选那只警犬出任务的时候,这样她有几率到现场,不过这样干风险很高,而且很容易被条子抓到。第二个就是学虎头,把她往边境那边引,不过难度太大了,其中关卡那么多,我们不能保证一定能成事。”鬣狗说,虎头之前能成功也是具备偶然性,因为虎头针对的那只警犬正好在边境服役,设陷阱的难度和成本不是很高。 可南川省不是边境,即便他们能抓到九月,也无法把她带出去,不能带出去有什么用? “你说的有道理。”磊哥沉思,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决定就地解决她,“直接在南川省内把她弄死,制造成意外可以吧?我就不信条子还能因为一条狗追查意外事件,你找人想一想这件事,务必给我办的没有漏洞。” “好的磊哥。”鬣狗应了,又问,“磊哥,咱们的生意做不下去,底下兄弟们有些怨言,您看?”没了生意,就等于没有了收入,拿什么来给下面人吃吃喝喝找女人找男人? 眼见着磊哥这个大哥不大行,他们肯定想着找下家,磊哥的儿子又不是什么能力很强的人,镇不住场子,假以时日,磊哥就当不成大哥了。 “你说贩毒怎么样?”磊哥叼着雪茄问,他虽然是这么问,但问出口了,证明他内心的偏好。 “毒品?这不是抢生意,他们能答应吗?”鬣狗担忧,“只怕他们联手抵制您,得不偿失。” 黄赌毒买卖人口这几样生意各有各的头儿,磊哥干着买卖人口和器官移植的大生意,本来就很引人注目,如果还插手想抢别人嘴里的肉,谁会答应? “可这是来钱最快的办法了,一包能赚这个数。”磊哥举起手,“只有这样才能快速回本,不然资金周转不开,彻底玩完。” “磊哥,咱们可以偷偷摸摸卖,价格低一点,那些吸毒的毒虫会答应的。”鬣狗没有反驳,而是直接帮着出主意。 “不不不。”磊哥摆摆手,“直接抢毒虫的钱暴露的风险太高,你想一想,这些人不在之前的人手里买,他们会不会起疑心?我想要做的,是另外开一条线,把那些原本不吸毒的人拉进来,这样既可以避开贩毒的人,也可以加入那一行。” “就这么说定了,你去我卡里转些钱出来,让底下的兄弟们去办这件事,至于货源,我会搞定的。” “好。” * 风和日丽的一天,九月在巡逻途中发现了一袋子碎尸,死者头颅不知所踪,只剩下被肢解的尸体。 “好臭。”有大爷捏着鼻子看,“这么大个编织袋,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死者男性,除了头颅没有之外,还有生.殖.器也是消失,更多的要回去尸检才能知道。” “辛苦你了,程法医。” 九月搁那坐着看,刑警们在勘察现场,忙碌成一片,倒是有一个刑警到她面前问了她两个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就只闻到了一股子尸臭味,其他的都没有。 “请流沙湖附近的巡警与警犬马上到达金泰街,在金泰街有一名毒贩逃窜,需配合把他抓捕归案。”毒贩一般都是心狠手辣,逃窜过程中容易挟持无辜群众,所以要格外注意。 “九月,上车。” 金泰街,一名黑衣男子疯狂地跑着,他手机在响动,可惜没时间接听,后面追他的人一直没停下来,他左顾右盼,这一排都是店铺,里面都有人,不管他跑去那里都躲不掉。 该死的! “死开。”男人一把推倒了两辆小推车,上面的奶茶、蛋糕倒了一地,成功阻拦身后追捕的人。 “大马,这边。”在金泰街的末端,理发店探出一个头,等大马跑进去了,那个拿着剪子的理发师说道:“你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人追?” “我也不知道,今天本来是交货,结果突然冲出来几个便衣条子,那个人被抓了,搞得我也躲不掉,乌鸡你一定要帮我。”大马一口气还没有喘匀,他整个人慌张得要死,双眼紧紧盯着乌鸡,语气透露着一股祈求,“乌鸡,我们是兄弟,你要帮帮我,我,我不能被抓。” 要是被警察抓进去,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招了,但是一旦招认,死刑是肯定的,他不想死。 他还有那么多钱没有花,还有他的马子,那么正点,还没玩够,不能便宜了别人。 “我怎么帮你,现在到处都是监控,金泰街也装了,你跑进我这里,说不定已经被条子看见,谁能帮你?你能跑到哪里?”乌鸡摇摇头,“刚才涵哥打电话给我,你要不就自我了结,如果进去了没抗住乱说,你的家里人就只能先你一步了。” 干他们这一行,要么就不给警察知道,要么就不在意生死,夹在中间是没有选择的。 “我,我不想死。”大马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谁想死呢? 看着大马的神情,乌鸡知道必须推他一把,站在收银台后面的理发师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乌鸡会意,狠声道:“大马,那我只能送你一程了。” 大马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看着乌鸡拿着理发刀刺向他,他立即反抗,掏出腰后别着的刀子捅向乌鸡,把乌鸡的肩膀捅出血,余光看见了便衣警察,他下意识地挟持住乌鸡,大喊道:“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放开他。”两方形成对峙,大马用带血的刀子抵在乌鸡脖子上,“你们出去,都出去,不然我把他杀了,都滚,滚开。” “你放开我哥。”收银台的理发师大喊,“你别伤害他。” “救我。”乌鸡伸出手,虚弱地说道:“救救我,别杀我。” 大马这个时候反应过来被乌鸡利用了,想在条子面前跟他撇清关系?想都别想!他手腕一发力,刀子划破了乌鸡的脖子。 “哥!” 见着理发师扑上去,便衣们也有所行动,只是救下了人后,他们却发现一把理发刀捅在了大马的脖子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理发师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比比划划,“我看他想要伤害我哥,我就,我就没想那么多,他,他会死吗?” 警犬到达时毒贩已经被抓捕住,九月看着那具尸体被盖上白布,这是死了? “九月,往这边走,我们需要排查一下。”巡警说,这是便衣警察要求的,因为大马往这条街跑,说不定其中有他认识的同伙,所以他才到这里寻求帮助。 当然,理发店也被他们怀疑上了,尽管其中一个理发师受伤送去了抢救,但毒贩是在这里死亡,真就那么巧,搏斗时正正好捅死了毒贩? 是不小心还是清理门户,得经过他们的调查与审问才能下定夺。 从街头到街尾九月走了两遍,她很仔细地低头嗅闻,这条街味道繁杂,但是除开那具尸体上有毒品的味道以外,在这个地方她并没有再嗅到毒品。 其他两只警犬已经收工,正坐在树荫底下乘凉,独剩下九月还在慢慢走着。 一只罗威纳警犬凑到另外一只警犬旁边,问他,“二虎,你不是说要把九月打败吗?什么时候行动?” “哼,关你什么事?”二虎抬头,傲慢地说道:“她的伤还没有好全,有一道伤疤,等她伤疤好了我再打她。” “啊?可是训导员说了,她的疤痕不会好了,你不知道吗?”罗威纳犬不解,“你是不是天气太热把脑子热坏了?” “你说什么呢?”二虎顿时呲牙咧嘴,他看罗威纳犬不爽,很不爽,“你给我走远点,不然我打你。” “你打我,相当于打九月,她肯定会保护我,你还是要跟她打一架,那你是打还是不打?”罗威纳不理解,“现在九月是老大,你欺负我,她会帮我。” “你烦死了知不知道,烦死了。”二虎吼他,“白长那么大个个头,你就不能少点话?你的脑子去了哪里,执行任务的时候顺便丢进垃圾桶了吗?” “你怎么骂我。”罗威纳委委屈屈,他也没干什么呀? 二虎扭过头,不理他,他不想跟九月打架了,他的训导员给他看了一个视频,是九月在救人,那么可怕的火砸在身上她居然感觉不到疼痛,她简直是板砖,不怕火烧,他怎么可能打得赢她? 偏偏飞鹰还老是问他什么时候再打一次,打打打,他是那种只知道打架的狗吗? 哼,才不听他们的。 “什么情况?”巡警看向贺莹莹,就在刚刚,九月走着走着进入了一家电影院,站在一个影厅的最后排座椅里不肯走了,但是巡警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这里藏着东西,又或者是这里的气味不对劲。”贺莹莹说,她伸手四处摸了摸,从夹缝里摸出一瓶喷雾状的液体,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不过按照九月的性格来看,指定不会是好东西。 “带回去做化验。” * 九月刚回到省厅,还没有歇会儿,就看见步楷瑕走进来,“缉毒犬,九月,星星,雪花,这三只可以执行任务。” 听见缉毒犬三个字的时候,傲雪眼睛亮了亮,她站起来,看着步楷瑕靠近,可随着步楷瑕点完名字,她摇摆的尾巴垂下来,又重新躺下,闷闷不乐。 步楷瑕路过专门伸手安慰她,“傲雪乖,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再安排你出任务,乖乖养好身体。” “呜。”傲雪低低应了一声,把头转向另外一边,不怎么想理人。 九月被牵出来,星星和雪花跟在她身后,三只警犬分别上了三辆车,贺莹莹坐在正中间,她跟省厅的刑警们不大熟,所以只是很拘谨地问道:“什么案子啊?” “查到了两个毒贩的窝点,所以需要警犬一起搜捕,重点是搜查窝点处有没有私□□品,别紧张,出任务的刑警不少,一定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理发店的毒贩还演戏,进了警局,一顿拷问还不是乖乖撂了。 贺莹莹点了点头,摸着九月受伤的那一侧,她很想让九月再休息几个月,但是也只是幻想,九月是警犬,不能任性。 九月下了车,抬头看向面前的小区,这个小区属于中高档,设施绿化什么的都做的很不错,空气很清新。 “一直没下来过,四个入口都守着,他们还在B区2089。”盯梢的便衣警察说。 “物业找了吗,跟我们一起上去。”刑警说,他看了看警犬,“两条跟我们上去,剩下的一条留在下面,以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要及时支援。” “九月留在下面吧,她第一次跟你们出协助任务,加上才刚刚伤愈。” “可以。”贺莹莹说,她带着九月往地下停车场的那个出口蹲守,旁边还有几位靠着车的便衣,一旦有毒贩逃跑,他们立即开车追捕。 2089的隔壁走出来一个男人,在看见一堆人围着邻居时他多看了两眼,没说话,只是脚步略微加快,等到了楼下,他打了一个电话,“我今天暂时不去你那里了,你把那些家伙看好,工厂这两天先停工。” 随后,他脚步匆匆地走向自己的车子,半响,选了一辆低调的白色轿车,开车出停车场时他还在想,不管这些警察是不是来找他的,躲一躲为宜。 马上买一张机票飞去国外,等风平浪静后再回来,没错,就是这样! 他边开车边左顾右盼,等看见一只德牧犬在看着他时,他心里一突。 拦车杆没有升起来,他不得不降下车窗,“老李,怎么不让出去?我是2088的住户,开一开让我出去。” “等我登记一下。”老李看向身旁的刑警,“可以放他走吗?” “可以。”刑警仔细辨认,确认不是毒贩。本来这样的抓捕行动应该不让任何一个户主离开,但是这样做又怕有抱怨的人在业主群发牢骚,反而惊动了毒贩,让抓捕变得困难。 “汪汪汪。”九月却在这个时候高声叫了出来,又在栏杆前停住,挡着不给走。 贺莹莹立刻警惕起来,对身边的刑警低声说道:“车上有情况。” “下车。”刑警说,“快点下来。”他将信将疑,不过出于职业素养,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走这辆车。 男人急了,连着按了两下喇叭,“诶诶诶干什么呢,我这急着去办事,你们快点让一让,这等会儿坏事。” “下车。”男人反常的表现让刑警愈发严肃,“我说下来,再不下车我们就采取强制措施了。” 男人脸色变来变去,想直接一脚油门冲过去,但又怕被追捕,思来想去,只能博一把,赌警察发现不了他是谁,最终把他放了。 他都跑到南兴来了,没道理还能被抓捕吧? “我下车我下车。” 九月走上前围着他嗅闻,确认闻过这个人的气味,之前在朝尾市打击黑工厂时,里面有一个办公室,崔豪杰专有的,里面有他的气味,跟面前这个人的味道一样,很显然,这个就是得知了信息提前跑路的崔豪杰。 原来他躲在南兴! “别乱动。”刑警给他拍了一张照片,随后传回省厅,让同事帮忙在系统查一查有没有这个人。 三分钟后,比对结果出来了,没有男人的犯罪记录以及登记信息,刑警蹙眉,“那警犬拦着他干什么?”完全想不通。 “那我能走了吗?你看看你看看,这警犬保准是闻到了我买的小零食嘴馋想吃,你们这是冤枉我了。”崔豪杰扯出一个笑意,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没有暴露,还好还好。 “等一等。”贺莹莹叫住了,“九月不会无缘无故拦车的,她从来不贪嘴,你们先等等,我问她几个问题。” “九月,告诉我,你是不是曾经闻过他的气味?是,不是。” 九月把爪子搭在了贺莹莹左手上,贺莹莹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脸色,“那他是罪犯吗?”其实警犬一般很难理解罪犯这个概念,在他们的是非观当中,抢东西和杀害小动物是大罪犯,但这跟人类世界中的大罪犯不同。 不过贺莹莹不担心,九月是能分辨出来的。 九月继续选了“是”,贺莹莹脑筋急转,这个男人是罪犯但是又不在通缉令上,“你参与过的案件里面闻过他的味道,但是他没有被警方抓到,对不对?”潜逃的罪犯分为两种,一种是能确定身份,并且有照片,另外一种则是不能确认身份信息,也没有证件照的。 而她怀疑男人属于后者,所以刑警才查不到。 随着九月做出了选择,贺莹莹站起身,以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他犯过罪,暂且押回去吧,与天阳市局沟通一下,因为九月参与的案子中的确有犯罪嫌疑人没有被抓获的。” “行。”刑警组长饶有趣味地盯着九月,心想这要是被贺莹莹说中了,岂不是证明九月是个宝贝?都过了那么久依旧能嗅闻出来,可见其强大的嗅觉以及出色的记忆能力。 崔豪杰面色难看,这只警犬去过他的工厂? 不会吧?! 60-65 第61章 逮捕 连环杀人案 天阳市局, 康任平放下手机,转而拨通了座机内线,“来我这里一趟。” 等三个中队长到了,他简单说了一下, “你们三个都跟九月合作过, 回去自查一下有没有哪个案件还没有抓到犯罪嫌疑人, 说不定就是九月抓到的那个。” “这么厉害?”万唯闽赞了一句, 随后摇摇头,“康队,我们一中队不用查了, 因为每一次跟九月合作的罪犯都抓拿住了。” 康任平看他, “万一漏抓了你也能保证?把这个人的照片给那些罪犯看一看,应该有人能认出来,要是能确定跟哪个案件有关就立即去把人带回来, 去吧, 办妥当点。” “是。”许薇若有所思, 她很清楚地记得有个案件还没有抓到幕后黑手, 只知道他潜逃, 在他家附近那条街的监控模糊拍到了他的侧脸, 但是很糊,看不清。 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犯人, 三个中队连夜忙起来,直到第二天上午, 许薇见到了正准备判刑的莫大胡, “怎么样,还习惯吗?” “许警官,你好你好, 我习惯的。”被现实毒打了一顿,莫大胡已然老实了不少,“不知道许警官找我做什么。”一和警察沾边就没有好事,也不知道这人来干什么。 “给你一个立功减刑的机会要不要。”许薇似笑非笑,“你要是老老实实配合,量刑可能轻一点。” “我愿意,我愿意,我非常愿意。”莫大胡扯着嗓子喊,不知道还以为他结婚。 “很好,认识他吗?”许薇点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男人的正脸照,正带着手铐,神情有些躲闪,不敢看镜头。 “崔豪杰?认识,他是崔豪杰,他就是我们的老板崔豪杰。”莫大胡先是愣了愣,然后狂喜,崔豪杰你这个倒霉催的,最终还是要跟他们一样蹲局子。 “确定他就是崔豪杰?没有随便胡扯?不会骗我吧?”许薇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而且语气逐渐加重,“莫大胡,看着我,他是谁?” “崔豪杰。”莫大胡哪里敢撒谎? “很好。”许薇点头,随后又去问下一个见过崔豪杰的犯人,结果很明显,这个无意中被九月抓捕的男人就是崔豪杰,那个犯下了很多罄竹难书罪行的黑工厂开办者。 许薇踏出门,抬头看了看没有一朵云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不是她亲手抓捕崔豪杰,但是结果一样就不行,无所谓过程。 最起码,她不用担心崔豪杰脱罪,能在任职期间把这个案件了结,已经满足了她的愿望。 “喂康队,我这边查到了,您还记得我们联合朝尾市举行的搜捕行动吗?那个男人是崔豪杰,一直潜逃,由于没有正脸照以及他的DNA信息,所以我们没有有效的方法把他逮捕……”许薇讲得很慢,但是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欣喜与骄傲,她为九月感到骄傲。 案件过去了那么久,而且眼看着侦破无望,除了她与参与此案的警员,还有谁会在乎?没想到,峰回路转,案犯居然送上门。 她该好好感谢九月才是。 当天下午,南兴,许薇亲自带了一组人来把崔豪杰押回去,顺带她还要求与九月见了一面,把买到的生活用品递给贺莹莹,“都是小狗用得上的,不贵,别不要。” “那我替九月谢谢许队了。”贺莹莹笑说,她在一旁看着许薇与九月其乐融融的互动。 九月与许薇语言不通,就只是单方面听许薇说,许薇很感激她,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等边钟博他们走后,九月又看见了步楷瑕,“我是专门来找九月的,听说昨天出去一趟立功了?这可真是难得,我了解了一下,看来从前还是我小瞧九月了。” “步总。”贺莹莹打招呼,“也是运气好,守着那里也能抓到一个逃犯。”不过她知道九月有特殊的能力,那么运气好一点也实属正常。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有时候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步楷瑕乐呵呵,“刑警队那边对九月很好奇,尤其是参与了逃犯抓捕的刑警,更是对九月赞不绝口。九月,继续保持,我相信你可以继续破案。” “呜。”九月叫了一声,当作应了。 步楷瑕还有事,没有多留,九月便放松下来,在犬舍里睡大觉。 * “彭少,李少,两位这边请。”一个梳着油光水滑头的男人点头哈腰,“今天刚好有新货回来,少爷们看看?” “新货?长得怎么样,阿旭,加个餐吃一下?”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说,“很久没吃过了,偶尔尝尝。” “都行,那就两道菜,他要蓝的我要红的。” “诶诶,我这就去安排,请两位少爷稍等。”经理立马用对讲机吩咐,“309包厢两道菜,一道蓝一道红,用今天新进的货,让他们机灵点,要是惹怒了这些富家少爷,别说挣不挣钱,能不能好好活着都是个问题。” “是。” 很快,两辆长推车就被推入309包厢,一辆躺着一个青年,一辆躺着一个女孩,都很年轻,裸体,身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 不独这个包厢吃菜,别的包厢也不少,有些不喜欢玩这些的,选择去了地下一层,这里气氛更为热烈,位于正中间的圆台上正上演着血腥的一幕,两个人对殴,而明显要输的一方正被压在身下狂殴,吐血了另外一方也没有停手,而是起身用脚踹。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很多红色钞票纷纷扬扬撒下,“打他啊,你吃干饭的?踹他,踢他头。” “又买输了,怎么回事,连输三把。这些都是中看不中用,废物,一群废物。”面红耳赤的男人无能狂怒,骂骂咧咧,他摸了摸兜里,没有筹码了,怎么办? “哟,这不是康大少爷吗?怎么,出来玩没有钱?不是吧,不是说你姐姐的钱很快给你了吗?看这样子是什么都没了,哈哈哈。”黑色衬衫的男人笑嘻嘻,他刚饱餐一顿,心情好着呢,于是对上仇人也能笑得出来,“不过是我记忆力不大好,康大少爷家里好像是破产了吧?李旭,你说呢?” 李旭上上下下打量了康云海一眼,啧啧称奇,“以前早知道康少爷什么都要最好的,现在怎么回事,这种衣服也穿的下?不如,你给我擦擦鞋,我送一件衣服给你。” 康云海的手握成了拳头,心里恼怒至极,“你们滚开,李旭,彭宇泽,别以为我现在暂时落魄了你们就能欺负我,我,我……”他想说大话,可是却悲哀地发现他如今什么都不剩下,还能说什么威胁面前的两人? “李旭,你看他,还想抬出他姐姐压我们,唉,他怕是忘记了,他姐姐早被他妈害死了,没了姐姐,你以为你还有什么靠山?”彭宇泽冷哼,“大家都是混吃等死,不过我们不像某些人那么蠢,把财神爷弄死,还以为自己能把握住权力,这会还不是成了下等人。” 康家这事说来也是狗血。 原本的康家生意做得不怎么样,康云海的爸爸康中平不擅长做生意,于是只能通过联姻巩固家里生意。他娶了王家的小女儿,随后夫妻二人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康云海的姐姐康华正,好景不长,在康华正三岁时,康中平出轨了身边的秘书还被妻子撞了一个正着,原本这些都是小事,只是康中平任由秘书口头侮辱妻子,他妻子一怒之下跟她吵起来,随后气上心头,不小心跌落楼梯身亡。 之后,康中平娶了秘书,生下康云海。而在姐弟二人长大后,被寄予厚望的康云海却没有一点经商的天赋,反而是康华正多次带领家族生意走上新台阶,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默认康家是康华正做主,毕竟他们这些富贵人家选继承人的时候首先是看能力,其次才是性别。 哪怕你是长子长孙,但要是投资失败,亏空数额太大,即便家里愿意出资帮助,过后也不会再把他纳入核心圈层。 说白了,看能力。 在这个时候,康云海他妈就作妖了,给康中平吹枕头风,把康华正派去比较危险的地方视察,结果就那么巧合,康华正在国外被流弹所伤,抢救无效死亡。也许康云海他妈本意是想让康华正去国外的时候康云海好好表现,可是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没了康华正,短短两年内,康家一落千丈,原本的生意被抢走了不少,康中平又没有那个能力力挽狂澜,康云海又十分平庸,在前一段时间,康家还被合作伙伴背刺,一夜之间沦落在破产边缘,尽管他们这些人家破产了也能有个大平层住,可原本的圈子是进不去了。 像彭宇泽和李旭,从前就是跟康云海一起玩的,但康家没有了再起的希望,他们也就不用装作好兄弟。 “后悔也没用了,康云海,也许很快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等一下我就问问经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够了!”康云海受不了这种刺激,大吼着离开,整个人狼狈不堪。他开上车回家,发现家里也是乱糟糟一片,地上随处摆放着箱子,他爸醉醺醺,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妈则是跟保姆等人抢东西,拉扯着一个花瓶,“放手放手,你们这些保姆也敢反了天?信不信我报警?” “夫人,你最好报警,让警察看看你们不给我们发工资,三个月前就说等一等,两个月前又说等一等,现在还是说等一等,等到什么时候?你放手,我们要把这些东西卖了,最起码分到属于我们的工资。” “云海,云海来帮帮忙,妈,妈抢不过他们。” “够了,都是妈你的错,你干什么要让爸爸把姐姐调去国外?为什么?现在好了,没了她,家里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办?”康云海不禁埋怨,其实他跟康华正感情还不错,毕竟打小一起长大,而且他本人胸无大志,所以跟他姐姐构不成敌人关系。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一切都无法挽回,康云海一颗心难受至极,又想到了对他冷嘲热讽的彭宇泽和李旭,他喃喃自语,“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大家都别活了。” “云海,云海你去哪里?” * “确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确定。” “那这已经是第五起了。” 第五起杀人案,也就证明这个连环杀手已经杀红了眼。 康任平问道:“由于在咱们市和宏江市都有这类凶杀案,所以正式并案调查,由我当组长,你和宏江市的一位中队长当副组长,咱们联手侦破此案。没有问题吧,国华?” “没问题。”安国华朗声说道。 “那我们现在来说一说案件,第一起死者名字叫荣家旺,第二起死者名字叫李美萱,第三起……这些案子的死者并没有交集,也就是说,可能是随机杀人。”康任平说,他看着安国华,“你有什么看法没有?宏江市的人快到了,咱们还是要拿出一个调查方向,不然被他们看笑话。” “随机杀人……”安国华沉思,“我重新查看与死者有交集的人的笔录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五个死者都曾经上过本地新闻。” “康队您看,就是这些。”安国华点出几则新闻,最近的日期都已经是三个月前。 “我怀疑凶手是看着新闻杀人的,荣家旺因为恶意别车,被人曝光,李美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坦白自己出轨,林媚则是因为被曝光连续骗婚,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犯的罪很难界定,即便要追究也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我合理认为凶手可能是‘锄恶’,当然,具体的还要经过进一步的调查。” “你的怀疑很有道理,我想一想,二十八年前就曾经有一个连环杀人犯,一连杀害了八个人,第一个是拖欠工款的包工头,第二个是保养情人的大学老师,一直到第八个,他们都有恶劣的一面。”康任平回忆,当时科技还没有那么发达,所以案件流传不广泛,侦查手段也没有如今那多样化,所以凶手至今没有落网。 “近日省厅有一个案件,作案手法跟八人案的连环凶手相似,省厅怀疑是他又犯案了,我在想这五起案件的凶手会不会也是他。” “有这个可能。”安国华回答,但也不绝对。 * 九月伸脖子去看,面前死亡的男人面带微笑,与之相反的则是下半身血肉翻飞,几乎看不出一个人样。 最近凶杀案也太多了一点吧? 巡逻途中都能发现尸体,究竟是她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勒死,生.殖.器消失不见。”樊磊捏着眉心,“上次让你调查的监控查的怎么样?那一片开轿车的有哪些人?” “一共查出来有十七个,范围太大,还需要我们逐一排查。”刑警回答,接连发生两起作案手法相似的案件时他们就已经查到了可疑的车辆,不过很可惜的是,那辆车子说套牌,而且大概率换了膜,导致他们追踪困难,只能扣监控,一帧一帧查,最终通过车内后视镜的挂件锁定了车辆去向。 “事不宜迟,我们到那一片实地调查,如果犯罪嫌疑人出门时间有异常,周围的人大抵能够发觉。”樊磊说,别小看了大姨大妈的能力,先前他就曾经查过一个案子,靠着热心市民的笔录破了案,落网时凶手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实际上大妈连他家里有几根葱都猜到了。 “九月跟我们一起去。”樊磊对着贺莹莹说道,九月闻到了崔豪杰气味的事在省厅里传开了,大家都在惊叹,越来越信服警犬的能力。 而樊磊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九月合作,他更为了解九月是一只会思考的小狗,也许在案件中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好的樊队长。”贺莹莹说道。 等上了车,贺莹莹才开口,“我们这是去哪里?” “文星小区,犯罪嫌疑人大概率住在那里,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锁定。”刑警挑了一些不需要保密的跟贺莹莹解释,“他又犯案了,所以露出来的线索也就更多。” “带上九月是想让九月闻一闻,看看能不能闻到什么凶手的味道,直接带我们破案。对吧,樊队。”有个组长笑着说。 “就你贫嘴。”樊磊抬抬手,“尸体被丢弃已经过了两天,身上的气味散去,哪怕九月还能闻到他身上残存的味道,但是也分辨不了谁是凶手。”说白了,死者接触那么多人,这怎么分辨? 被提及的九月目光望着小区门口的两个男人,一个高高壮壮,肌肉很大块,另外一个同样很高,但是瘦,四肢不大协调,冷不丁一看,活像四根竹竿插在一块搓衣板上。 而此时此刻,九月看着那个竹竿走神,她被吸入漩涡,目睹了竹竿男死亡的全部过程。 【“去洗澡。”肌肉男说,他指了指浴室,“里面有浴巾,围了出来。”】 【“这么有情趣?”竹竿男笑嘻嘻,“等我宝贝。”他进了浴室,外面的肌肉男开始放歌,声音很大,足以掩盖他的一举一动,倒粉末进酒、准备一条绳子、锯子,等竹竿男一出来,他就递上那杯酒,看着竹竿男喝下去。】 【眩晕的竹竿男直挺挺倒在地上,肌肉男慢慢悠悠拿出绳子勒着他的脖子上,用力一扯,竹竿男无意识地挣扎,动作愈发微弱,最终没了动静。】 【肌肉男割掉生.殖.器的动作很熟练,只一下就完事了。】 从预见画面中回过神来,九月顿时意识到肌肉男就是犯下几起案子的真凶,而眼下,他还试图再犯,要是她不知道就算了,这会儿知道了,怎么样也要阻止。 她领着贺莹莹走过去,挡在两人前面,同时双眼紧紧盯着肌肉男,压低身体防止他忽然暴起。 跟过来的樊磊上下看了两人一眼,“证件看一下。”他顺带拿出了警官证,对肌肉男示意,“身份证驾驶证户口本有没有?” “没带,我们又没干什么,没道理查证。”肌肉男脸色变得不大好,他想到了自己犯的案子,该不会这些警察是来抓他的吧?他被抓无所谓,今天的计划还没完成,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啊。 他胡思乱想,身后的竹竿男又是眼神躲躲闪闪,一副心虚的模样,这种很明显有事的态度怎么可能躲得过刑警们的眼睛? 樊磊打了一个手势,随后率先扑在肌肉男身上,动作干净利落地将他制服,“别乱动,再动告你袭警。”他压着肌肉男,这男人还挺有劲儿,不过他实战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叫什么?” “别抓我别抓我,我,什么都没干。”竹竿男大喊着冤枉,“是他让我来的,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他让你来你就来,你自己想一想这个理由拙劣吗?妨碍公职人员办案,一起拷回去,进了审讯室什么都招了。”樊磊冷冷地看着竹竿男,浑身透着可怕的低气压。 竹竿男有些扛不住,他只不过来寻开心,怎么要被抓进公安局?还要被审讯? “不关我的事,与我无关,我愿意配合。”竹竿男崩溃地喊。 “看着他。”樊磊决定先审问竹竿男。 九月站在原地看着肌肉男,看他面部抽搐,心情似乎非常差劲。等樊磊再次回来,她就发现他的表情严肃很多,还上上下下扫视肌肉男。 “家住几楼?”樊磊问肌肉男,“不说?你们两个去找物业管家,你们两个回局里调查他的资料。” 肌肉男名字叫何嘉诚,家住一栋高楼,最近出行的时间不大对,比以前要晚很多,他名下有两辆车,一辆是黑色奔驰车,一辆是白色奥迪。而那辆白色的奥迪,曾经在其中一个抛尸现场的不远处出现过。 种种巧合让樊磊已经疑心上何嘉诚会不会就是凶杀案的凶手,哪怕不是主谋肯定也是帮凶。 1822,樊磊开了门,九月进内就察觉到了血腥味,尽管已经淡化,但是依旧瞒不过她的鼻子,她低头在地板上嗅闻,停在主卧的一个柜子前面。 “汪汪汪。”她对着柜子叫。 “有没有上锁?”樊磊伸手拉了拉,直接能拉开,里面装着一个透明罐子,散发出恶臭,最下面的已经腐烂,看不出形状,最上面的是长蛆虫的男性生.殖.器。 “让法医和痕检过来,这里大概率是第一案发现场。”在隔壁的柜子里樊磊还发现了绳子和一包药粉,“这包药粉看起来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 “我知道。”后面进来的一个刑警说道,“让人晕眩昏迷的药物,先前我去金泰路协助抓捕毒贩时九月就在一家电影院找出过这包药粉,但是因为电影院监控坏了没修,导致我们没有找到存放药物的人。” 但是没想到那么凑巧,竟然在何嘉诚家里发现了,由他可以牵扯出卖家,顺藤摸瓜,打击这条违法犯罪的路线。 何法医和痕检科的同事到了,经过调查,何嘉诚卧室的地板上发现了血迹,绳子也符合法医出示的尸检报告中对于凶器的猜想,加上那个罐子,人赃并获,何嘉诚肯定是抵赖不得。 找到了证据,那么接下来就是审讯何嘉诚。 第62章 电影院交易 制毒村 “平时何嘉诚为人怎么样?”审讯何嘉诚之前, 樊磊还去找一栋的住户了解何嘉诚,毕竟按照何嘉诚这个不配合的模样,他们警方多了解才有可能让他开口。 “诶呀,说起这个事情, 那你就问对人了。”卷毛大姨从兜里掏出瓜子, 一边咔咔咔啃着, 一边说道:“不是个检点的, 忒恶心咧,我们都不想跟这种人住一起。” “怎么说他恶心?性格还是办事?”樊磊问。连环杀手一般都有性格缺陷,不是偏激就是反社会。 “都不是, 他那个人喔, 不喜欢女人,喜欢搞男人,诶呦喂, 真恶心, 我们跟他住同一栋楼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那种人, 怕不是随便一个男人都想拉下水, 万一他看中了我儿子怎么办, 我就一个儿子,可不能让他祸害了。” 喜欢男人?偏偏何嘉诚杀的都是男人, 这会不会就跟他痛下杀手有关? 樊磊继续问道:“那这个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怎么没事, 何嘉诚还在家里开过那种很多人的派对, 我女儿跟我说,那叫淫.趴,那么多人一起你亲我我亲你, 这要是其中一个有病,其他人还能跑得了?我看何嘉诚阴森森的,保不齐他就有病。”大姨嫌弃地说道。 樊磊再问,但是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既如此,只能先回去提问廖勇,得到了他的口供再审问何嘉诚。 三号审讯室,瘦瘦高高的男人坐立不安,“警官,我真的没犯法,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老实回答就放你,要是敢撒谎,你估计出不了公安厅的大门。”刑警吓唬他,这个廖勇不禁吓,心理素质不行,多吓两遍有利于审讯。 “我不撒谎,我老实。”廖勇这辈子连派出所都没有进去过,这会儿让他蹲局子,脑子都丢了,一心只想快点出去。 “好,你和何嘉诚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跟他到文星小区?”樊磊问,廖勇有帮凶的嫌疑,当然,也可能是被何嘉诚列为猎物。 “我,我和他想着约.炮,本来想要去酒店,结果他说他家里更宽敞,而且有不少情趣用品,玩得更加尽兴,我就跟他来了。”廖勇语气里满是懊悔,要是知道会被抓,他铁定不会跟何嘉诚去他家。 “你们在哪里认识的?” “爱泡,是个同性软件,里面男女都有,我在同城那边找的,后面看他照片觉得不错,就跟了他来。”廖勇说,何嘉诚这种身材很棒,上起来才有征服感。 “去查他们的手机,何嘉诚在爱泡上的名字是什么?” “一个句号,但是主页有很多秀身材的照片和视频,还说1可以去找他,他报销车费。” 樊磊心想,便宜贪不得,何嘉诚杀的那些人大概率都是约回来的,这死了,警方也不好查。因为他们用软件肯定偷偷摸摸,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告诉别人他们是同性恋?所以警方调查的难度会加大,一开始不会往这方面想。 “樊队,查到了。”樊磊起身出了审讯室,在门外看何嘉诚和廖勇的手机,软件上面显示两个人都约过不少人,同城的外省的都有,尤其是何嘉诚,简直是来者不拒。 “他不怕得病啊?”警员小声嘀咕,按照这种频率,想没事都难。 “也许已经有了也说不定,给他抽血做检查。”樊磊仔细查阅,何嘉诚在爱泡上约的第一个人是两年前,之后也有别人,聊天显示过后他跟这些人还约过几次,证明那个时候他没有动手杀人。那为什么后面就约一个杀一个了?他觉得,何嘉诚如果有病,这会是他报复炮.友的原因! 杀人动机这不是就有了吗? 等警员去找何嘉诚,樊磊又转身回到审讯室,他问廖勇,“何嘉诚跟你同城,你有在什么同城群里见过他吗?” “没有,我不玩同城群。”廖勇摇摇头,他家就是本地的,要是进了这些群怕被认出来,以后他还要娶老婆,这不是会有暴露的风险吗? 对于廖勇的审讯没有持续多久,一来他非常配合,二来他知道的也不多,今天可能是过于倒霉才进了公安厅。 何嘉诚抽血化验的结果很快出来了,警员急匆匆地说道:“樊队,何嘉诚他有艾滋。”他面色不好,要不是九月带着他们提前抓捕了何嘉诚,等他在家被警方找上门,肯定会反抗,一旦有动作就容易受伤出血,这要是有警员被他传染了…… 想想都呕的慌! 何嘉诚被带入审讯室,照旧是樊磊坐在主位,“何嘉诚,进了公安厅这么久有没有想通什么?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何嘉诚低头,没搭理他。 “看看这些,你都认识吧?”樊磊让人把死者照片给他看,又把一份化验结果推到他面前,“你有艾滋,说说这个病是怎么来的,多久了?” 何嘉诚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但不是对着死者,而是对着那张结果,想伸手抓,但是被樊磊一把抽回去,“急什么?你很想不让人知道?如果你不配合我们,也许我们只能通知你的家人,让他们给你进行劝导,过程中可能他们就会看见这张结果。何嘉诚,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别跟警方犟。” “艾滋,艾滋。呵呵,我有病。”何嘉诚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想到自己的家里人,最终还是低声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樊磊说了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 “为什么?” “想杀就杀了,还需要理由吗?”何嘉诚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他们这些人,死了才好,不然一天到晚带着病毒到处传。” “他们都有病?”樊磊疑惑,爱泡不是个约.炮软件吗?难道不只是约.炮那么简单,上面的用户还携带病毒?这样的话,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不知道,跟他上床的人也不知道,最终等发现了,已经没有办法了。”何嘉诚眼神空洞,他代入了自己,满心满肺觉得不公平。 “你的艾滋病是别人传给你的?性.传播?”樊磊一针见血。 “是。”何嘉诚的手微微颤抖,喉咙里像塞着一团棉花,想说话又被挡住,只能很艰难地说道:“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只不过是寻开心,想快乐一下,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得病了。” 根据何嘉诚的讲述,他在一年前约过一个很帅气的男人,男大,两个人上了床之后何嘉诚对他的技术能力念念不忘,就又约了几次,结果到第五次结束之后,男大忽然对他说,“我有艾滋病。” 何嘉诚吓死了,去医院检查,结果显示他被传染,当时他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怎么也没想到两次疏忽没看体检报告就染上了病。 “我恨他,他明明知道,可是不告诉我,等我跟他做了才跟我说,我好恨,他还说他不止传了我一个人……”何嘉诚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恨这些人,所以,所以我不想放过他们。” “我把他约出来,然后低头给他口的时候把他的**割下来,看他那么痛苦,我就很畅快,我一刀一刀插在他的心脏上,他很快不动了,多好,这就是他应该有的下场。”何嘉诚痴痴地笑了笑,“可是把他杀了之后我不知道还能干什么,我后来就想到,把那些有老婆有女朋友还出来约的人杀了吧,至少有点意义。” 听到这里,樊磊忽然开口问道:“你在家里开过与性有关的派对?” “是,上我的人不少,但是我不清楚几个染病,最好都是,也算是一种报应了。” 何嘉诚会变成连环杀人犯完全是因为生活经历,他性格不是天生坏种,只是很可惜,他的运气差了点。 “迷晕受害者的药粉在哪里买的?” “企鹅上面找的卖家,一万块一包,很好用。”何嘉诚说。 “怎么交易?” “在金泰路的电影院的一个影厅后排,我上一场放了钱,下一场就从那个地方拿药粉。” “你见过卖家吗?”樊磊表情肃然,敢买卖这种药粉的人一定要抓起来,何嘉诚用药粉迷晕受害者,那么其他购买的人同样可以。 “没见过,他说他有人盯着我,让我别东张西望,不然取消交易。” 审讯结束,樊磊回头看了一眼何嘉诚,别的杀人犯都会问一句要判多久,可是何嘉诚却不在乎,想必已经绝望了。 案件告破,只不过参与案件的警员们心情都不是很美妙,还好抓捕时没出岔子,不然…… “这个案子结束了,别忘了我们手头上还有别的案子,阿源,之前让你提取的悬案都找出来了吗?”樊磊朝着一个平头男问,“给大家伙说一说。” “好。”阿源起身打开投影仪,把U盘插进去,“我调取了很多起案件,发现二十八年前在宏江市发生的一起灭门惨案与王家灭门惨案手法一致,而且死亡人数也对得上。” “就是这个魏家村灭门惨案,我当时在王家看见了现场就想起来了。”樊磊说,“大家先看看,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樊队,这个凶手还是连环杀手,只不过只犯过一起灭门的案子,其他都是死亡一人。”警员的脸色严肃起来,多年前犯案的凶手如今再度犯案,这是不是预示着他不会停手? “会不会是模仿作案。”也有警员提出不同的意见,“不过当时的通讯并不发达,魏家村灭门惨案也只有魏家村的人可能略知一二,一般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 “不管是凶手再犯案还是有人模仿他,这都是我们调查的方向。别忘了,二十八年前的凶手如果是二十岁到三十岁,那么他现在已经四五十岁,这个年纪想要灭掉一家四口很难,除非长期从事体力工作,或者天生力气大,在力量上很有优势。”樊磊食指敲着桌面,王家的男女主人正值壮年,但凡凶手身体素质差一点都很难那么轻易把他们一锅端了。 “会不会是连环杀手的小辈?贝克案?”贝克是国外的一个连环杀手,一连杀害了十几个人,由于他年迈,就把杀人方法教给了自己的儿子,由他继续杀人,不过儿子到底年轻气盛,很快被警方抓获,还牵扯出贝克,最终使得贝克落网。 “继续讨论。”樊磊不阻止警员们发散思维,这更有利于破案。 * 四月十八日的一大早,九月与贺莹莹上了车,同行的还有几个缉毒警,他们根据抓到的毒贩同伙追查到了一条运输线,如今正准备一网打尽。 南川省有山又靠海,山最多的地方莫过于云和市,大山连绵不绝,一眼看去看不到头。 四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云和市,九月坐的头晕脑胀,站在路边缓和了好一会儿,蹲她身边的是一个缉毒警,也是晕车晕的厉害。 感觉肚子舒服了很多,九月才活动了四肢,又伸了一个懒腰,抽空还伸出大爪子拍了拍一旁的缉毒警,没事的,很快就会好了。 “谢谢,呕。”警察一脸菜色,双腿发软。 云和市,松花镇,松花村。 “这一批货好了没有?快点快点,等着要呢。” “哪里有这么快?等等吧,最近市里多了不少游客,有的还想到我们村里参观,耽搁事嘛这不是。” “你说这些政府的官员真是吃饱了撑的,把云和市搞好了他们能得到什么?还不是留给下一任的市长,真是闲得慌。” 站在村口抽烟的男人回他,“谁知道?可能是搞项目花国家的钱又不是他的钱,再一个,其中油水多。” 他们两个虽然是闲聊,但是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马路,不远处开过来两辆小电驴,两男两女,抽烟的男人上前阻拦,“干什么的?” “我们来旅游,这边是山中小村,我们想来拍几张照片。”一个男生大声说,“我们不会添麻烦的,给你们看看我们在别的地方拍的,都是两三张,拍完就走,不会丢垃圾。” 他还想上前,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抽烟的就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们村大部分是留守老人,你们这些人一进去万一欺负我们的老人怎么办?一边去一边去。” “不是,我们有学生证的,你看一看,我们绝对不会到处乱跑。” “不用,你们走吧,跟我们说这些没有用。就是你们这些旅游的,上一次有几个也是你们这样的说辞,结果给我们的老人偷走了几百块,那可是他省吃俭用留下来的,被那些人偷走又找不回来,现在村子里不让进游客了,走吧走吧。” “真的不行吗?”有个女生探头探脑,这里风景很好,拍照肯定出片,不能进去好可惜。 “走走走,别在这里,你们去市中心,跑来山里干什么?回头走丢了还要报警找你们,麻烦得要死,回去有地铁的地方慢慢玩。” “行吧,走了走了,谢谢你的提醒,大叔。” 等这四个人离开,男人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嘲讽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干嘛,等下换班了去高兴高兴?发廊来了很正点的女人,胸.大腿长。” “要去你自己去,你忘了大海叔让我们别到处跑?” 两人小声交谈着,松花村很安静,狗叫声便显得异常清晰,把他们的声音都盖住了。 * “别乱动,警察,都老实点。”省厅来的缉毒警由一个队长带头,随后联合云和市的刑警缉毒警打掉了一处交易地点,这是一个只做熟人生意的窝点,能来赌博的都是相互认识,裙带关系扯成一个网。 “谁是老鼠?指认算立功,都蹲好。”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一个秃顶的男人举手,他指了指尖嘴猴腮的男人,“他就是老鼠。” “过来,真名叫什么?认得这个吗?” 老鼠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这回是栽了,“认得,认得。” 任务结束,无惊无险,九月站在角落看那些人被押上车,低头在屋内闻了一圈,找出了三处藏匿毒品的地方,这些人倒是狡猾,这么能藏。 “刑队长,去我们市局坐一坐?吃个饭再审讯。”云和市的中队长笑着说,省厅来的人得罪不起。 “不必,我们立即审问,趁上下线没有反应过来趁早挖出更多的线索。”刑队长拒绝了,他作风很强硬,行动由他一手抓拿,“这是我们省厅的警犬和训导员,你们给她们准备点食物,别饿着警犬。” “是。” 九月跟着到了云和市局,这里比起省厅自然是没法比,与天阳市局也比不上,有种破旧感。 云和市是南川省唯一一个五线城市,经济并不发达。 刑队长去审讯了,九月躺在地上打哈欠,打着打着就入睡,一直到再次醒过来,就看见刑队长从审讯室走出来,“九月,贺莹莹,上车了。” 贺莹莹问道:“刑队长,现在去哪里?” “安溪镇,抓一个人。”刑队长说,云和市也会出动警犬,不单独九月一只警犬执行任务。 九月原本想着大干一场,但是一到地方却愣了,屋内空荡荡,只剩下一桌子饭菜,还有冷冻刚开的啤酒,但是人不见踪影。 “提前跑了?”刑队长脸色难看,“我们的行动那么迅速,哪里出了问题?”这伙毒贩居然可以在短短时间内逃跑,肯定派人盯着了,他们没抓住盯梢的。 糟糕! “你们怎么回事?今天不是出货去了吗?回来干嘛呢?”松花村里,看门的男人眉心皱起来,“那么快回来,要是让宏爷爷知道了,没你们好果子吃。” “出事了,梅姐跟我们说市局条子大动作,让我们暂时避一避,然后她联系坤子他们,没人接电话,怀疑漏了消息,现在外面赶紧回来问宏爷爷怎么办?” “什么?”看门的男人脸色巨变,“我这就跟大海叔说,要是宏爷爷有空就能亲自见你们。” 这可是他们赚钱的生意,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一顿折腾层层上报,最终逃回来的男人见到了宏爷爷,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满头白发,两鬓以及下巴留了长长的白色胡须,看起来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海子说你们惹了事?”宏爷爷喝着茶慢悠悠地问道,语气没有起伏,听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恼怒。 “宏爷爷,我们也不清楚是什么,只知道坤子他们被抓了,说出了我们的下落,该不是梅姐动作快,只怕我们现在都在局子里了。”男人诚惶诚恐,他们也纳闷呢,平常顺风顺水,怎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 “坤子那个场子被端了,他们出不来了,现在只能砍掉所有与他们相关的事情,让那些人散去各地,别动作了。”宏爷爷没有第一时间责怪,“虽然你们也是无妄之灾,但是出错了就是出错了,这段时间静默会浪费多少赚钱的好机会?浪费了机会就等于到各个村民手里的钱变少,你们认不认?” “认。” “那你们将功赎罪,查清楚是坤子下面哪一条线漏了底,回头解决好了,再回来分红利。”宏爷爷拍板。 几个小年轻面带喜色离开了,有任务是好事,起码宏爷爷继续信任他们,“宏爷爷,大海叔,我们先走了。” “宏叔,条子现在抓得紧,您还让他们出去,万一……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我怕他们被抓了。这要是端了,会影响咱们这里的生意。”大海叔担忧地说道,“咱们可是答应了村民,今年分红多出一倍,现在怕是有点难搞。” 村民们为什么没有人去告发?全靠着他们用钱贿赂,没了金钱,这些村民只怕就不会那么听话了。 “怕什么?警方只是抓了坤子他们,他们那些人只是销货的一环,又不是深知生产的地方,知道的有限度,警方再怎么审查也没用。而且以前的两次不是往竹竿辉身上推吗,让警察去找他们吧。”宏叔看起来很淡定,“做我们这一行,应该早就想到会有暴露的一天。” 什么生意能干长久?宏叔轻轻笑了笑,不过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能让警方把松花村查了。 “告诉下面生产的人,下个月出货的数量增加,市内卖不掉就去市外省外,走山路去,我们要把这个月亏的给赚回来。”宏叔下了命令,“动静小一点,别让警方发现。” “好,我等下就去安排。”大海叔说。他们神色自若地谈论着怎么制毒,怎么销售,全然没有想过这是不是犯法,会导致多少人家破人亡。 云和市局,刑队长召开了会议,探讨为什么第二次行动会失败,只有找到了原因才能对症下药,不然接下来的行动也没有意义。 “会不会是他们太过警惕,约定什么时候打一个电话,结果被我们抓了人,这一边没有及时报平安,所以他们溜了?” “那不就是所有罪犯都隐瞒了这个事实?我持不同意见,有可能是有人通风报信,又或者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给那边打过电话。” “没准住处附近有人盯梢,一看见我们这些生面孔就跑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出的猜想都很有道理,刑队长耐心听着,最终下了决定,“再次提审五个主要犯人,诈他们看看会隔一段时间报平安,如果不是……” 第63章 被绑架的警犬与训导员 逃脱 案子陷入了僵局, 警察们都没有头绪,所以也就用不上九月了,刑队长特意让她跟贺莹莹出来散散心,还打趣她, “我听说很多次破案都是九月巡逻中发现的线索和犯罪嫌疑人, 那你多出去逛一逛, 说不定能带我抓到罪犯。” 他是开玩笑, 没想过九月真的能破案,毕竟云和市那么大,犯罪嫌疑人一躲, 他们哪里能找得到?要是他们心狠一点, 躲到山上面,那就更加难查了。 可是九月不这么认为,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运气挺好的, 尤其是抓捕犯人这一方面的运气, 简直是如有神助。没准儿就那么巧合, 被她找到了呢? 秉持着这个想法, 九月出门溜达那可是走得雄赳赳气昂昂, 一双大眼睛在每一个人身上来回扫视, 鼻头不停地怂动,尽管她不知道犯罪嫌疑人的体味, 但是毒品的味道她很熟悉,他们那些人整天跟毒品打交道, 身上沾染的气味不是一次两次洗澡能消除的。 “九月需要休息吗?”大抵是猜出来了九月的想法, 贺莹莹没有阻拦,但她很心疼这么努力的九月,刚过了三个小时她就开始询问, “累的话咱们去前边的亭子休息一下。” “呜。”那就去吧。 亭子里已经有人了,四个年轻人,正在相互拍照,看见了九月,都在惊叹那么大条狗狗,“我们能拍张照吗?合照,这太好看了,周正的德牧犬很少见。” “她同意就可以。”贺莹莹说。 现在不是公务期间,九月点头,很宽容地陪他们四个拍了好几张照片。 “可惜在松花村没有拍到好照片,那里最漂亮了,还有个山泉,要是拍下来拿去比赛,指定能获奖。” “你还想这件事啊?人家不让就算了吧,我们还能逼人家让我们进去?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你说不让人进也没必要派两个人守着吧,又不是什么很大的村子。”云和市虽然风景好,但是地理位置偏僻,地铁都没有,只有一个高铁站,旅游的人哪里愿意到那里。 松花村是什么地方?九月听了一耳朵,等这四个人年轻人离开,她也带着贺莹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她不知道犯罪嫌疑人躲在哪里,只能碰一碰运气。 * “你们是谁?”而这边,四个年轻人却在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被人掳走了,当他们再次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被绑着,而面前是几个面色阴沉沉的人,其中一个还在摆弄相机。 “都说了不能进村,还拍了后山的照片?我看你们想死了。”男人把照片一一删除,又把储存卡拿出来,一用力就掰碎。 “什么意思?你们是松花村的人?”有一个女生脑子转的快,想到了其中的关窍,“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她气的浑身抖起来,怎么也没想到普普通通的一次旅游会遭遇这样的事。 绑架,她以为永远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犯法?没有人知道不就不犯法了?”男人说,“把他们带去后山,等过两个月再搞定他们。”这是为了防止这几个当中有身份很贵重的人,比如是哪个高官的儿子女儿,是哪个富商的孩子,这要是碰见他们的爹妈大张旗鼓找人,他们肯定不能轻易把人弄死,弄残即可。 可要是他们的爹妈都是普通人,无力寻找他们,那不好意思,后山的野兽可就多了一份晚餐了。 “你让下边的人盯紧了,别再让什么人靠近,不然宏爷爷是真的会生气的。你们都机灵点,一个个花钱的时候就祖宗都忘记了叫什么,等到了需要用你们的时候就这也不行那也有纰漏。” “知道了。” 四个人失踪的事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也唯有他们的父母亲人朋友察觉到了,但是报警之后也只能等消息。 * 天色已晚,九月拉着贺莹莹回了云和市局,刑队长他们出去了,市局里没有九月和贺莹莹的熟人,她们吃完饭就去休息。 贺莹莹嘴皮子闲不下来,絮絮叨叨地说道:“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一个月呢,这要是查着不顺利,恐怕得两个月,太长了,我们要不要去购置一些生活用品?什么都没有真不习惯,还有你的娃娃,我只拿了一个……” 九月低低叫着回应她,正闲闲地打着哈欠,她忽然停了下来,看向门口,房门被敲响,这一片宿舍的门都不咋好,太过于老旧,所以拍起来吱嘎乱响。 “谁啊?”贺莹莹起身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贺莹莹记得他是文职人员,“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怕你们明天无聊,这是我画了圈的地图,上面写着的地方都是值得去看一看的,给你。”男警羞涩地笑了笑,把地图递给贺莹莹后他就一句话不说离开了。 “啊?”贺莹莹想叫住他,但是没来得及,她低头看了看这幅地图,是云和市的旅游图,很详细,有几个地方被用红笔圈起来,旁边写有字体,注明有什么好吃的,哪里是玩的。 还挺贴心,贺莹莹想,只不过……她抖了抖这张地图,总感觉这地图有些厚,跟寻常的地图不一样,云和市地图用料这么扎实吗? 看完一整个过程的九月拱了拱贺莹莹,示意她蹲下来,让她也看看地图。 贺莹莹顺从,嘴上还问,“这个安平街有个看戏的地方,明天去看看好不好?正好那里人多,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呜。”九月点了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她们打车前往安平街。 而就在她们下车后,戏院正对着的二楼有个男人拿起手机,“出现了,跟照片上的一样,是她们两个,等下可以行动。” “确定吗?在安平街动手会不会太匆忙?” “你懂啥,上面就是这么说的,听吩咐办事就行了,快点,机会难得,错过了就难找了。” 九月一进到戏院就皱眉,因为她在这里闻到了毒品的味道,而且比较浓重。证明在短期内,这里曾经出现过毒品,数量还不少。 “请问有预约吗?我们这里要是携带宠物得去包厢,不能在大厅,以免吓到别的客人或是导致别的客人狗毛过敏。”女服务员迎出来,问道:“我们这里的包厢在二楼,请问需要吗?” “不用了。”大厅内有几桌客人正盯着九月,贺莹莹眉头皱起来,总感觉他们的目光透着一股不怀好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不过既然有了这种感觉,她还是想遵从内心离开。 去哪儿没得玩? 正这样想着,她忽然看见九月做了一个动作,身为训导员的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里有毒品气味! 眉心一跳,贺莹莹顿时觉得进退两难,直接离开还是在这里追查? 九月扯了扯贺莹莹的裤脚,把她往大门口的方向拽,她耳朵灵敏,听见了有人交谈中涉及到她们,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先出去再说。 “咔嚓”,戏院前厅的大门被关上,两桌人围上来,贺莹莹强装镇定,快速拿出手机想要求救,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她瞬间想明白了她跟九月掉入别人的陷阱里面了,那个男警? 九月挡在贺莹莹面前,神色严肃地磨了磨爪子,在一个男人靠近时她冲上去挥了一爪子,又转头咬伤另外一个人的手臂。 “喷雾!”有个人大喊,霎时,一股气体喷向九月,起初她憋着气,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部分,她强撑着,但是眼皮子越来越困,直到最终倒在地上,眼睛合上之前,她看见了贺莹莹还在跟那些人对打,只是她也带着没撑多久就被擒住。 “总算是抓住了,这回的奖金不少。” “这喷雾真是猛,要不是我们提前吃了药,还真不好对付。” “别啰嗦了,快点帮帮忙,这狗死重死重,我们两个人搬不动。” 戏院门开了,一个菠萝头走进来,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回行动很成功,你们都不会少的,一人二十万。”有钱就是好啊,连警犬都能弄到。 “谢谢波哥,不过波哥,我们这个戏院这就毁了,会不会不大好,再搞一个交易的地点可不容易。”戏院班主笑着给菠萝头点了一根烟,又诉苦,“波哥,戏院可是我经营了好几年的,这要是再换一个地儿,花的成本……” “行了行了,一个戏院才多少钱?我们老大另外给你们补偿一百万,足够你们再开一个了,前提是把你们的嘴给我管好了,要是走漏了一点风声,那别怪我们不留情面。”菠萝头阴狠地警告。 “诶是是。”班主应了。他目送菠萝头等人离开,又对着一个身形匀称的女人说道:“等一下你就牵着这条狗从这里出去,然后打车,把地图上的地方游一遍,然后再去松花村,去到那里之后就把手机等等物品丢进小溪里,听见没有?” “听见了。”女人牵着德牧犬说,她忐忑不安地问道:“我会坐牢吗?” “坐牢?坐什么牢?你是贺莹莹,你消失不见了,跟陈翠有什么关系?”班主反问,“你是陈翠吗?” “不是,我是贺莹莹。” “很好。”班主拍了拍陈翠的肩膀,“想一想到手的钱,想一想你妈的病,难道你想让她年纪轻轻就死了?不想,那就对了,好好做,要是有人打电话给你,你别接,当作没听见。” “嗯。”陈翠早就知道这一套流程,她很紧张,一直紧张到现在,她也不想这样干,但她别无选择。 她也不愿意去想那个被她顶替的女孩落入这些人手里会怎么样,也不愿意去想要是自己被抓了会怎么样,她只能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云和市有不少面包车,最常见的是白色面包车。菠萝头上了白色面包车之后就给后座捆绑住的女人和德牧犬拍了照片,随后打电话,“威哥,我是菠萝头,人和狗都搞到手了,照片发过去你那里,你看一看,要是没什么意外,按照约定我们今天晚上交易,别忘了拿上该给我们的钱。” “放心,我们磊哥最守承诺,答应给你们的一个子都不少,不过你要保证没有任何手尾,要是我们这边被条子找上门了,你知道下场是什么。”威哥边看照片边说。 “我们都懂的,你放心好了,这一点小事不会有任何麻烦。”菠萝头说,等电话挂断,他心情很好的哼歌。 “波哥,为什么大头磊要花那么多钱搞一条狗?警犬,这不是吃公家饭的吗?” “你们懂什么,这条狗害大头磊丢了几条重要的线,而且自己还准备暴露了,他现在逃去国外,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他能不恨吗?”菠萝头嘲笑,道上的规矩就是挨了一拳得踢回一脚,何况大头磊损失的不是一点半点,他肯定想尽办法找回场子。 “难怪他找我们老大合作,他一个人啃不下。” 菠萝头“嗯”了一声,“把她们送出船,我们也准备先溜了,到了外边什么好东西都有。”到底是挑衅了警方,他们肯定要躲一躲。 不过按照原本的猜想,一只狗和一个没什么名气的训导员,警方能花大力气去找? 哪怕找了,也有段江宏给他们挡着,毕竟这可是段江宏的地盘,警察要查肯定是先查他。 * 最先发现贺莹莹与九月不见了的是刑则全,他本来想带着九月前往查案,可突然发现她不在云和市局,打贺莹莹的电话也没接,怎么回事? “还是不接,这也不是关机啊,她是手机丢了还是调了静音?” 跟贺莹莹聊过几句家常话的女警摇了摇头,“她说她从来不调静音,因为有可能随时来案件,没道理啊。” 刑则全已经往不好的方向想,贺莹莹不会无缘无故联系不上,看这个情况,不会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吧? “查一查她的定位。”刑则全让云和市局的警察帮忙,可是贺莹莹把定位关闭,他们追查不到。他又打电话回省厅,问他们这种情况正不正常,回答他的是步楷瑕。 “这肯定是有事,每一个训导员到了省厅我都会让他们开启定位,不能关闭,贺莹莹很听话的,没理由会关掉,我怀疑她出事了,刑队长,你们追查一下,等等,我把天阳市局安队长的电话给你,他曾经定制过一个定位项圈送给九月,她天天都是戴着,你问安国华看看能不能定位到?”步楷瑕也是急了起来,警犬和训导员怎么一去云和市就联系不上了呢? “好。”刑则全不敢耽搁,立即拨通了安国华的电话,“喂,是安国华安队长吗?我是省厅缉毒大队……” 巧了,安国华定制的时候留的是他的手机号码,所以能查看到芯片的定位在哪里,他打开手机查看,告诉刑则全,“以高速在康定路上疾驰着,大概率是在车上。” 康定路?刑则全立马让警员调查附近有几条路,同时请求协助,云和市的刑警以及警犬都出动帮忙。 “康定路没有分岔路口,是笔直通往一个小码头,那个码头通往海外。” 此话一出,刑则全脸色更为严肃。 * 九月从摇摇晃晃中醒过来,她做过相对应的抗药性训练,所以身体排解得快。旁边的贺莹莹还没有任何动静,倒是前面的几个人在高声聊天,嘻嘻哈哈的,看上去高兴得很。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自己的四肢,前爪和后爪都被绳子绑住,想动都动不了。 面包车停下,九月听见了有个男人在用方言说话,她听不懂,只听见坐她正前面的一个男人气冲冲地骂了一句,“草,怎么早不坏晚不坏,现在才坏了,你们没有吧别的船吗?” “怎么办事的,一点都不靠谱。”菠萝头骂骂咧咧,本来立即就能走,现在还要等,谁知道等久了会不会惹出事? 他可不愿意直接和段江宏对上,这要是被他抓着,砍成一块一块喂鱼。 “能不能立即调船?” 应该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菠萝头语气越来越差,“那就是你们办事不力,就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前面那么多步骤他都办的漂漂亮亮,到了最后一步反而卡住了。 这会儿让他怎么交代?刚说好的要准时准点交易。 “真是废物,一群废物。”菠萝头咬牙切齿,“等我们老大扫平这里,把你们通通踢走。” “波哥,需要给她们上多一次药吗?” “没有药了,之前卖药的在南兴被抓了一个,扯出来一连串的人,卖蒙汗药的都怕得要死,我这个还是之前囤的,草了,真是样样都不顺心。最近那些条子怎么打得那么准确,抓了那么多人。”菠萝头心烦意燥,挠了挠头说道:“都下车吃点东西,留一个人看着,有事立即喊。”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向后看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点开手机玩起来。 九月用爪尖戳了戳贺莹莹,一瞬间尖锐的刺痛让贺莹莹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她安静地等待脑子清醒,紧接着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 她偏头看向九月,又低头看了看被反绑的双手,心急如焚,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绑架她和九月肯定没好主意,怎么办?手机不见了,贴在腰后的匕首也没了,能跑掉吗? 九月同样在思考,不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也要尝试自救,有什么好法子?她低头仔细观察贺莹莹手上的绳子,那是一款老旧的登山绳,已经有一处磨掉了一点点,她拱着贺莹莹的手,努力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把嘴筒子贴近贺莹莹的掌心。 贺莹莹摸来摸去,小心翼翼地撕扯着九月嘴筒子上面的胶带,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等胶带全部撕下来,她后背全都湿了。 九月咬住了贺莹莹手腕上的登山绳,期间有个人端了吃食过来,还问了一句,“怎么样,没情况吧?” “能有什么情况,好着呢,我都看着的。”副驾驶的男人回答,他没把贺莹莹放在心上,一个女人,又被绑着,难道还能跑出去? 九月的犬齿很锋利,但并不代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磨掉绳索,她已经磨到哈喇子流下来滴成一滩,才堪堪磨掉了三分之一。牙齿很酸,可她不敢停,只能悄声在磨绳索。 外面似乎在喝酒,他们性质很高,贺莹莹悄悄睁开眼睛打量副驾驶的男人,他也喝了酒,此刻正在抽烟,按照他放松的状态,她如果能自由活动,还是有很大的可能能把他弄晕,然后逃脱。 天完全黑尽了,九月犬齿出血,染红了她嘴边的毛,终于,她抬起嘴筒子,绳子断了,贺莹莹双手松开,然后她赶紧替九月松绑,最后才给双腿上的登山绳解开,而这个时候,副驾驶的男人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他一看,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震惊,等拳头砸到面中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通知其他人。 但是来不及了,因为他瞧不起的女人连着给了他几拳,还用手臂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九月看了看驾驶位,坏消息是没有车钥匙,好消息是面包车没有锁。 贺莹莹夺走了男人的手机,查看完地图,她把门打开,让九月先下去,“沿着路一直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面包车停的位置刚好有一排房屋,所以贺莹莹与九月借着房屋悄摸离开,等跑远了贺莹莹才打电话,“刘总,我和九月……” “你逃出来了?太好了。”刘毅在电话那头喜不自胜,九月与贺莹莹失踪的消息整个天阳市局都知道了,他们训导员也担心,没想到贺莹莹居然给他报信了,“你等着,我去找安队长,你别挂电话,等着。” 贺莹莹紧紧攥着手机,左顾右盼,心里忍不住失望,码头不靠山,这没个地方躲,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她心里期盼慢一点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发现她们不见了。 与此同时,云和市出动了大量警察,其中武警数量众多,因为胆敢聚众绑架警察和警犬,很明显是有预谋有组织,这样的恐怖分子必须狠狠打掉。 “油门踩尽,快。”刑则全这会儿很生气,他希望能立刻到达,把恐怖分子抓捕归案。 警车的警笛声响彻街道,公安厅附近的居民纷纷探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事?” “出动那么多警车勒,恐怕不是小事。” “梅姐,来包硬中。” 百货超市的收银员心不在焉地拿了,结完账就跟同事说,“我肚子不舒服,你先顶一顶。” “行。” 梅姐跑到了空旷的地方,“喂?你们是不是没躲好,警察都出动了,不知道抓谁,我怀疑他们是查到了咱们身上,不然哪里能那么大动静?”她门儿清,这云和市能让警察倾巢出动的案子不多,她们松花村就属于这一份子。 “没啊,大家藏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应该是别的事,我去打听打听。” 梅姐挂了电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祈祷千万不能被抓了,她也拿了钱的,这要是被抓,不说钱没了,以后还要去蹲局子。 根据定位,警车纷纷往老旧的荣庆码头去,其中还有武装直升飞机在空中提供视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而就在她们逃脱后的二十分钟,绑匪等人才发现了她们不见了。 第64章 抓捕 来龙去脉 “废物, 人呢?”菠萝头给了男人两巴掌,“让你看着怎么现在人不见了?去了哪里?你说?”怎么糟心的事那么多,先是不能上船,现在能上船了, 结果那边要的货不见了。 “我, 我不知道, 她, 那个女人突然解开了绳子,然后打晕了我,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男人战战兢兢, 眼见菠萝头吃人的神色,他叫苦不迭,“但是她应该没跑远, 没有车, 一双腿能走多远?” “波哥, 你给耗子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耗子, 你快点开车去追, 追到了就没事了,还不快点去。”有人替他说话, “波哥,您看, 是不是发散所有兄弟去找?这快一点找到咱们也能早点安心, 说不定这娘们就藏在哪里了。” “快点去,找不到大家就洗干净准备遗言吧,大哥的脾气你们也都知道。”菠萝头说, 实际上不管是谁犯错了,事情搞砸了,都要付出代价。 九月与贺莹莹走了很久烂路,这一带的路面坑坑洼洼不说,还有很多碎石子,不小心踩上去划破了爪垫子,疼得九月勾起前爪。 “再坚持坚持,九月,没事的,刑队长他们快要到了。”贺莹莹身心俱疲,她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血爪印,加油打气道:“我们九月最棒了对不对?肯定可以坚持到前面那段路。” 九月“呜呜”叫,她现在跟威武不沾边,浑身毛发凌乱,加上勾爪的动作,活像一只没有人要的小可怜。 忽然,她停了下来,很清晰地捕捉到地面震动的声音,她往后看叫了两声,贺莹莹瞬间警觉加倍,“是不是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先躲一躲。” 这一带没有大型建筑物,只有破旧的楼房,看起来是很多年前有人在这里住,随着搬迁,屋子成了老旧危房。 贺莹莹没说话,指了指房子那边,她瞥到了地上的血脚印,一把抱起九月,两条长腿奔腾,冲进阴森可怖的危房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角落里一具尸骨,看样子是狗的。 九月耳朵动了动,听见了越来越近的发动机的声音,她伸出爪子拍了拍贺莹莹,示意她不要怕,要是有危险,她会挡在她最前面的。 “我早就想过会有牺牲的一天,如果,如果……因公牺牲,那也是一个好结果。”贺莹莹白着脸扯出一个笑容,她还不到二十五岁,还有很多美好的风景没有见过,她怕死,但是真的有这一天,她也会接受。 “我只是在想,你能不能跑出去。”她的声音哽咽,九月才两岁多,她不应该就这样白白丢掉性命。 九月看着贺莹莹,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挡在贺莹莹身前。她不会说话,说不了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会在最后一刻也保护她的训导员。 发动机的轰鸣声逐渐被另外一种巨大的声音所掩盖,很熟悉,九月仔细分辨,最终想起来了那是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响。 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开直升飞机的,肯定是友方无疑,九月凝重的一张狗脸逐渐放松,她回头“呜咽”,告诉贺莹莹即将得救了。 “都别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乖乖放下武器抱头蹲下,不然我们就采取强制措施了。重申一遍……” 武警们滑降到地面,迅速地控制住了暴徒们,与此同时,开车的警察们到达,刑则全打通贺莹莹拿着的手机,“在哪里?现在安全了,可以出来。” 贺莹莹抱着九月一步一步出去,刑则全等人快速围上来,“怎么样哪里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我没事,九月爪子受伤了。”贺莹莹解释,她更多是精神方面的紧张,如今一缓和,就感觉到力竭。 “汪汪汪。”九月举起厚厚的爪子展示,上面有血痂,看起来极其可怖丑陋。她呜呜叫着,语气带着撒娇。 “刑队长,如果等一下审讯他们,能不能让我和九月也旁听,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和九月怎么样也要弄个明白才行。”贺莹莹其实有了一点猜测,九月在天阳市局服役时就曾经有人打听她,这一次,恐怕是那些人。 “可以。”刑则全答应了,贺莹莹是公安厅的人,九月又是服役的警犬,也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都抓捕了吗?”刑则全负责整个解救行动,如今警员与警犬都被解救,那么接下来就是把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也不可以放过! “有两个负隅顽抗,企图袭击武警,被我们打伤了,其余全部无伤擒获。” “做得好!”刑则全大步走向犯人,鹰眼扫过他们的脸,最终停在菠萝头身上,“你,出来。” 菠萝头被推了出去,他心知今天栽了,还被警察一眼看出是头儿,现在拿他开刀,当着那么多小弟的面,他是老实交代还是扛着不说?要是前者,估计这些小弟都看不起他,但要是不说,只怕这些警察不会放过他。 “把他带上车。”刑则全摆摆手,对于这种地位比较高的人物他不会第一个审讯,因为那样子就不知道他隐瞒了多少事情,相反,先审讯下面的人,反过来用已知的口供诈菠萝头,有可能能得到意外收获。 刑则全把这些匪徒挨个带上车问,得知了菠萝头本命苗二条,是他带着他们从南兴到达了云和市,然后和这里混黑的人展开了合作,绑架了贺莹莹与九月。 至于为什么策划这一场行动,他们知道的不多,也只听苗二条说过,是之前南兴的老大之一大头磊要她们一人一犬的命。 提起大头磊,刑则全倒是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因为大头磊犯下不少大案,什么贩卖人体器官,拐卖,开涉黄夜总会,除开涉毒,他都沾了。 所以这个人一直是他们省厅抓捕的对象,只不过不走运,让他跑了,而剩下的人又隐匿起来,不知去向。 如果能借着这一次机会抓住大头磊,那么南兴省内将会清朗许多。 刑则全在云和市局提审了苗二条,“我该叫你波哥还是苗二条?你们是辉老大的手下,涉毒,贩卖毒品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吧?进了这里,除非戴罪立功,不然你涉毒、绑架警察与警犬以及拒捕这三条罪名就足够你判死刑了。” “苗二条,你想死吗?” 谁会想要死?!苗二条坐在审讯室里,强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必须努力才能睁开眼睛,他很辛苦,深知这是警察给他上的手段之一。 “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绑架警察与警犬?”这是今天必须搞明白的事情,重中之重,多少人盯着这件事,陈副厅长,总训导员步楷瑕,刑警大队的中队长樊磊,天阳市局的局长、支队长等等都在密切关注这件事,刚才陈副厅长还打电话过来,要立马弄清楚原委,对于有危险的贺莹莹与九月实施保护。 “大头磊要她们的命。”苗二条解释,“但是他下面的人被你们抓了不少,没有了靠谱的人,而且云和市也不是他的地盘,所以他只能找我们辉老大合作。” “合作?交易了什么?”刑则全问道,以这些涉黑人员贪得无厌的心理,绝对不可能因为一点点钱就帮着做事。 苗二条抿了抿唇,不确定要不要说,这要是说了,不止辉老大遭殃,连着段江宏也会有事,事情超出他可以控制的范围,这…… “不说?你不说,其他人可是积极得很,都想着将功赎罪。苗二条,你落在我们警察的手里,难道还想替你们老大遮掩?省厅的刑警已经出动去抓捕辉老大了,想一想他也即将入狱,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刑则全说,这倒不完全是诈苗二条,因为方才审讯的人吐了个干干净净,所以他们知道了辉老大藏匿的大概位置,省厅安排人前往,但是能不能抓得到还是未知数。 “我说我说,因为,因为除了大头磊给出的一部分好处,更多的是我们老大想要把段江宏挤出去,把云和市掌控在自己手里。” “段江宏外号是不是叫宏叔?”刑则全面色凝重,去年省厅联合外省打黑,其中对于毒品打击力度最大,所以也抓捕了很多人,从他们嘴里知道了省内贩卖毒品的一共有两个势力,一个是辉老大,占了南兴一半份量。一个叫宏叔,也占了一半,但这个宏叔与辉老大不一样,他手下有制作毒品的渠道,所以他不用靠着进口就能倾销毒品,如此一来,他的生意不止在南兴,还与附近几个省的毒贩有牵连。 可以说,这绝对是一条大鱼! “是,段江宏就是叫宏叔。”苗二条心说,段江宏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结果警察这不是早就找上他了吗? 大家都一样。 “他在云和市?” “对,云和市就是他的大本营,他生产毒品都是在云和市。”苗二条点点头,“我们老大曾经派人来过几次,但是都没有找到他,段江宏很狡猾的,用的都是假名,而且在云和市,只要有人打听他,立马就会被跟踪,如果确定了是别人派来的,他们就会把外来的抓起来折磨,我们也不能讨回公道,毕竟规矩摆在那里。” 段江宏就是云和市的地下一把手。 “段江宏在松花村?”刑则全又问。 “对。”苗二条颓败,连段江宏住在哪里都知道了,这回段江宏在劫难逃,更何况是他了。 果然是!今天找寻贺莹莹和九月踪迹的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追踪九月脖子上的芯片,一部分查找那个假扮贺莹莹的女人,最终发现那个女人消失在松花村。 刑则全根据苗二条的话初步理清楚了:苗二条等人属于辉老大的势力,由于大头磊势力被打掉不少,所以只能跟辉老大合作抓了贺莹莹与九月,而他们之所以让人假扮贺莹莹去往松花村,也是为了将这件事嫁祸给段江宏。 想到这里,刑则全突然怀疑地问道:“既然段江宏在云和市眼线那么厉害,你们还能搞出这些大动作?” “一把手啊,谁都想做,跟我们合作的是二把手大海叔的人,我们老大跟大海叔说好了,只要让我们把人和狗带走,我们辉老大会同意把南兴市内的一条线交给大海叔,让他能背着宏叔偷偷发展。”苗二条说,殊不知辉老大是想要一锅端,根本不是想跟大海叔合作。 还真是绕,这兜兜转转,要不是他们反应迅速,事后再去调查,大概率会把目标放在段江宏和大海身上,即便查清楚了,也救不回来九月和贺莹莹了。 这些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干的出来。 “你们想怎么把她们带走?” “送上船,通过海送她们出国,大头磊现在很可能就在马亚那边。” 刑则全继续问了许多问题,而那些回来暂时歇息的武警又出动了,前往松花村抓捕所有村民! 九月参与了这一场大行动,云和市的警犬不足,而她的爪子上了药之后止住了疼痛,勉强可以出任务。 这还是刑则全特意让人问她要不要去,让她也能分一杯羹,扫黑除恶的大行动光是参与也能立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松花村上上下下被围了起来,警方没有虚与委蛇,直接大动静告诉松花村的人,举手投降才是正确出路,要是有人敢反抗,枪子就怼太阳穴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警察怎么会到这里?”不少村民方寸大乱,他们有的人并不直接参与制毒贩毒,只是保守秘密就能得到分红,故而还没有跟警察打过交道,属于平民百姓,乍一听见警察抓自己,全都慌慌张张,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宗祠内,仙气飘飘的老人睁开眼睛,叹气,“还是没能再晚几年。”再晚个几年他就死了,哪怕松花村被抓了也无所谓,但是现在…… “宏叔,宏叔,不好了,警察,警察找上门了。”而且还是直接打击,不是什么视察。 “宏爷爷,宏爷爷我们,我们该往哪里躲?” 几个男人急匆匆冲进宗祠,换作平常他们断然不敢这么没有规矩,宏叔慢慢转过身,一双眼睛扫过所有人的脸,最终停留在某个男人脸上,“大海,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宏叔,我怎么敢有事瞒着你?”大海眉头抽动,指尖无意识地颤抖,他不敢说实话,不敢说他的确存了背叛的心思。 “你把一个女人一条狗解决了,打量我不知道?在你解决完她们之后,警察就来了,你觉得有没有关系?”宏叔笑了笑,“一起死吧。”反正他活了八十多岁,也活够了。 至于其他人,各有各的心思,管他们去死。 “你做了什么你说啊?你说啊!”有人揪着大海的衣领子,“枉费我们叫你大海叔,叔叔长叔叔短,结果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把警察招来了,段大海,你还要不要脸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啪!”有人打了段大海一巴掌,“你快点说,你干了什么。” “宏叔,宏叔我错了我错了。”段大海扑通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头,“他们说,他们说让我帮着干,然后,然后就会给我好处。” 他以为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杀人么,干得还少吗?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是一个坑,一个会让他万劫不复的火坑,而他一把跳了进去,还得意洋洋。 宏叔用一种很失望的眼神看着段大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这么蠢,不,你不是蠢,是贪心。” “宏叔,宏叔,我看你把猫儿带在身边,他们都说你会让猫儿当话事人,我,我没有办法,我跟了你几十年了,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段大海大喊,他怎么甘心呢?本来以为宏叔死了他就能当上老大,可是宏叔身体健康,又起了培养小辈的心思,难道他以后还要对着一个小辈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吗? “你觉得你应该得到这个位置,可惜,你没有这个能力。”宏叔说,“行了,都出去吧,一切都晚了。” 生气已经无济于事,因为一个蠢货导致整个松花村被一锅端,宏叔反倒很平静。 除却宏叔这些人乖乖束手就擒,那些年轻气盛的人却不肯被逮捕,有的拿出各式武器跟他们对打,什么弓弩,自制的土.枪,有武警受伤,一个村民死亡。 云和市是个小地方,平时不起眼,大案没几个,但是因为今天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大行动一下子出名了,连审讯室都不够用。 刑则全负责审讯段大海,这个人在现场就崩溃大哭,情绪不稳定,容易套话。等审讯完段大海,他又拿着口供去审问制毒村的村长,宏叔。 “段江宏,真是让我们好找,原来你叫段姜鸿,段姜鸿,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坐在这里?”刑则全慢慢地问道,同时还在观察段姜鸿的神态,以段姜鸿这个年纪这个手段,要是他不愿意配合,审讯会异常困难。 “江宏是我的小名,不过在外面混,总不能用大名,所以我就用小名了。”段姜鸿解释,他看着倒是没有负隅顽抗的态度。 “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知道,制作毒品,贩卖毒品,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干,杀人我是不敢的。”段姜鸿笑道。 没想到段姜鸿如此配合,刑则全挑了挑眉,继续问道:“把你制毒,贩毒的具体过程说一下,制毒地点,每日制作的数量,贩卖的地点,参与的人员……” 段姜鸿一一回答,感慨道:“没想到我还能亲口跟警察说这些。” “为什么要制毒贩毒?什么时候开始的?”刑则全严肃,段姜鸿交代的事足够他枪毙几十次了,外貌慈眉善目,背地里却干着如此肮脏的事。 “因为没钱啊,贩毒来钱最快。”段姜鸿说,“我们松花村在山里面,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们,穷啊,政府帮扶我们,可是也只是让我们能吃饱,有衣服穿,但是人活这一辈子,难道就过着这样低水平的生活?我不想,我想好好的活着。” “所以,我找了很多书来看,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发财,试了两次都不成功,后来我就想,干脆制毒吧,这个多好赚。”段姜鸿回忆,“第一次卖就赚了几十万,纯利润,这个数字是我们松花村两代人几年才能赚的到的钱,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我赚到了。” “我把利润分给参与的村民,他们生活好过了,能大肉大鱼,第二次,参与进来的人更多了,我们赚了一百多万,分了钱,有的人买车,有的人想着翻新房子,第三次,第三次之后,全村的人都参与进来。”段姜鸿伸出手指,大拇指摩擦食指中指,“钱,可以驱使一个人变得疯狂。” “有的村民不敢贩毒,那就制毒,制毒够人了,那就去看门口,有不对劲的事及时上报。大家都是参与者,没有人敢告密。”只要一家里有一个人参与进来,段姜鸿敢保证,他们会一直安全。 这个倒是,哪里有想要告密的人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家里人会不会枪毙。 “要不是段大海,我们现在还是平安无事。”不过段姜鸿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事情原委,段大海虽然背叛了他们,但是他不会愚蠢到把自己也拉下水,这就证明了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谁利用了我们?” 刑则全感叹段姜鸿真是聪明,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混了那么久,敌人应该不少吧?你觉得会是谁?” “杆子辉?短腿花?”段姜鸿虽然知道警察在利用他找到其他涉黑的人,但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能不能搞清楚真相。 “知道他们真名吗?短腿花是谁?”刑则全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都是绰号,短腿花是隔壁云木省的头儿,女的,贩毒生意也做得很大。” 审讯持续了两天,直到把所有的涉案人员审讯完毕,这一桩因为大头磊牵扯出来的大案终于落下帷幕。 涉案人员必须移交到省厅,因为涉及到云木省贩毒团伙,这个案子外省也是高度关注。 替代贺莹莹的女人和假扮九月的那条狗的尸体也都找到了,警方还在后山找到了被绑架的四个年轻人,他们看见警察哭爹喊娘,直言要告绑他们的村民。 整个松花村被翻过来找了一遍,直到真的找不出一丝痕迹之后,警方才收手了。 而通过调查,百货超市的收银员齐梅和云和市警局的段寒也被逮捕归案,这两个人通风报信,尤其是段寒,还给贺莹莹下套,与涉黑人员里应外合。 被审讯时,段寒一脸绝望,“我也不想的,但是我没有办法。” 他也想好好当一个警察,也想除暴安良,但是,但是家里人干这些,他根本不可能不顾着家人。 尽管这一次抓住了不少人,但是幕后主使大头磊还是没有归案,所以很多人担心九月与贺莹莹的安危。 当晚,省厅有好消息传来,大头磊的儿子被抓了,不过杆子辉潜逃,去向不明,这个案子依旧要持续调查。 不过对于刑则全来说,案件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大获全胜,毕竟一开始他来云和市只是想调查一伙毒贩,没想到顺藤摸瓜,挖出了一个制毒集团。 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看来他们说的没错,九月还真是个福星。” 第65章 逃亡的毒贩 拐卖村 “愚蠢, 愚蠢,一群该死的蠢货,蠢货。他们脑子是摆设吗?怎么就把事情搞砸了?还有,为什么我儿子被抓了?鬣狗, 你是不是没有把我的吩咐转达给他, 不是让他先躲一阵吗?为什么还能被警察抓住?他为什么就不跑?”靠海的别墅内, 一个头很大的男人在咆哮,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冲着一边瘦弱的男人大吼大叫,他不明白怎么十拿九稳的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磊哥, 竹竿辉的电话。”一个手下递上来手机。 “喂?”磊哥呼着沉重的气, “什么事?” “大头磊,都怪你,要不是你的错, 我的手下怎么会被条子抓了, 害得我东躲西藏, 你一定要赔偿我的损失。”那边的竹竿辉同样在咆哮, 他本来想要赚一笔外快, 同时打通云和市的财路, 把段江宏的摊子抢过来,谁知道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 “竹竿辉,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的人太蠢耽误了时间, 又怎么会被警察抓住?现在还怪我, 呵呵,你应该去看看脑子,我还没找你赔偿我, 你倒是好意思找上门。”大头磊愤怒,本来按照约定时间送货上船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结果都是因为竹竿男手下太废了,才让警察到场。 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不管是哪一方损失都极其严重,大头磊的心在滴血,他本来就是少了很多生意,这一次唯一的儿子还被抓了,怎么办? 两个人相互喷了几句就挂了,现在说多了也没有用,只能想一想怎么样保存实力。 * 省厅,九月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正趴在草地上晒太阳,刑则全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给我点运气,我等一下要去审问贾霖雨了,希望他能老老实实交代。” “呜呜。”九月咬住了刑则全的裤腿,贾霖雨就是大头磊的儿子,她也想知道他会交代什么。 “行吧,你跟我一起去。”刑则全起身问一旁的贺莹莹,“贺训导,可以吗?” “去吧。”贺莹莹笑了笑,“我给你准备吃的,还有羊奶,早点回来。”她对九月一向宽容,而在九月接连立功后,省厅的警察和训导员们也记着九月了,随她串门也不会说什么。 跟之前在天阳市局一样。 九月来到了观察室,几个刑警站在一旁,正中间有张椅子,其中一个对她说,“这是你坐的,上来吧。” 她跳上去蹲下,高度刚刚好,一览无余,椅子上已经有人坐着了,一个比较年轻的男人,梳着油腻腻的大背头,整个人惶恐不安,眼睛盯着某一个地方走神。隔着玻璃,她看见刑则全走了进去,背对她坐下。 “贾霖雨,在公安厅呆的怎么样?想通了吗?”刑则全冷冷地看着贾霖雨,自从抓进来,贾霖雨嘴巴一直禁闭着,不肯开口,可能还期盼着他爸能救他,或者拖延时间给他爸贾冰磊转移金钱。 贾霖雨抬头看了刑则全一眼,继续闭着嘴巴,他知道自己玩不过警察,只能闭嘴,不然一旦开口就容易被他们找到破绽。 “你不说,不过你的几个得力兄弟可都说得一清二楚,博爱私立医院,你知道是哪里吧?现在医院的全部人也已经被我们抓捕,你不说,有的是人说,他们可都想指认你,期望着戴罪立功。”贾霖雨额头冒出汗水,显然他的内心是极其不平静,刑则全继续说道:“你不会以为有人能救你?贾冰磊和周伟辉都已经被逼得逃往国外,南川省内被扫荡了一遍,各种灰色产业,混黑人员都被打掉,你的坚持没有意义的。扛着不说,轻松就能混一个死刑。” 贾霖雨吞了吞口水,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个警察说得对不对,有没有骗他,他只知道他不想死,他还有那么多钱没有享受完,他爸去了国外,手里攒着资金,他又是他爸唯一一个儿子,只要能出去,照样有大把的钱可以花,但要是判了死刑,什么都没了。 “我,我……”他哑着嗓子开口。 刑则全见状立即问道:“博爱私立医院十年前开设的目的就是用于检测血型,然后抽取器官?”这件事极其恶劣,因为在南兴,博爱私立医院名声很好,开设了好几家分院,不少人看病、生育都会选择去博爱,可现在查出来博爱是一个罪恶遍地的地方,怎么能不叫人愤怒? “是,因为拐卖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而且十来年前那些拐卖手段被拆穿,拐卖的难度上升,我爸身边的鬣狗就——”贾霖雨正在解释,忽然被打断。 “讲真名。” “贾冰磊身边的苟井泉就提议开一个正规的医院,办大了之后就能给病人抽血检测血型,而且苟井泉还说,可以和那些公司合作,但凡是面试或者已经入职的员工都去我们的医院体检,这样就能收集道很多信息。” “收集到信息,然后呢?” 贾霖雨回答道:“那些富商需要移植器官,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捐赠者,就会找我们,我们检索合适的人,富商同意之后我们就会调查那些人的背景,找好下手的弄死。” “也就是说,你们会提供三到五个人选,等富商们筛选后进一步调查?那你们怎么确定不会有家属怀疑?” “穷人不会计较那么多的。”贾霖雨轻蔑地说道,“我见过很多很多失去家属的穷人,只要我们金额开的够大,他们压根儿不会去想为什么他们的亲人会出车祸,为什么他们的亲人会不小心摔下来。” “对于他们来说,五十万就足够买断和一个亲人的感情。”贾霖雨曾经还见过几个家属在手术室门口就吵起来,闹着要分配赔偿金,至于手术室里面的人有没有少了一个器官,他们不知道,也不去在乎。 “等那些人抢救失败,我们就会说我们医院跟火葬场有合作关系,送过去焚烧会优惠很多,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让我们医院直接送过去,人一烧,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都会消失。” “万一有家属执意接回尸体,你们不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些在我们医院换器官的富商总不能坐视不理吧?有他们出手,没有后顾之忧。”贾霖雨说,那些没有钱没有关系的平民百姓怎么跟他们斗? 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最后他们一家子都别想活。 问清楚了博爱私立医院,刑则全又问道:“跟你们合作的知情人有多少?名字一一说出来。” 贾霖雨讲了足足两分钟,一秒一个名字,这其中不止包括那些富商,还有医院的人,火葬场的人,以及负责拐卖的团伙…… 罪行罄竹难书! “为什么你们会和周伟辉合作,根据苗二条的交代,你们想要九月的命,在南兴这个大本营不是会更顺利一点?何必跑到云和市?” “因为贾冰磊想要发展一条贩毒的路线,所以得知那条狗去了云和市,就觉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可以把锅甩给段江宏,等段江宏吸引警方和竹竿辉的注意力。竹竿辉肯定会时刻注意段江宏和警察,贾冰磊就能私底下偷偷摸摸贩毒,如果段江宏没事,那也能让他跟竹竿辉斗起来,那也是一个机会,怎么样都不会亏。” 呵呵,这些人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刑则全想,倒也没有蠢人,不过都很贪心,周伟辉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吞并,贾冰磊想要趁机发展势力。 “据我们所知,贾冰磊手里应该没有毒品,他想怎么发展?”问话的是另外一个警察,他是刑警,这种大案子通常是缉毒大队与刑侦大队合作破案。 “进货,金三角那边有不少货源,我们已经跟陈龙海身边的人接触过,如果洽谈顺利,就能进货回来卖。”贾霖雨说。 “陈龙海?”刑则全与刑警相互对视一眼,这个名字他们可不陌生,陈龙海是金三角有名的大毒枭,生产毒品的工厂无数,手底下还有很多人才,专门用于改良毒品。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不少国家的贩毒集团进货都是找他。 而且有一点,这个陈龙海是他们华国人,通过偷渡去了金三角,所以警方盯了他很久了。 “具体,你们跟陈龙海身边的谁接触了?”刑则全问道。 “据说是他兄弟的私生女,有的说是他的私生女,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女的外号茶花,长得很漂亮,不过人很高傲,跟我们谈话时都高高在上。”说到这里,贾霖雨有点愤愤不平,他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还没有谁敢给脸色给他看。 “长什么样子,描述一下。” 贾霖雨眼珠子转了转,他想到了戴罪立功,要是主动交代,说不定刑期能轻一点,“我有她的照片。” “照片?在哪里,你怎么会拍到她?” “让人偷拍的,我手机里有。” 刑则全让人把贾霖雨的手机拿过来,随后贾霖雨指认,警方便获得了一个宝贵的信息,知道了茶花的长相,接下来大有可为。 刑则全等人问了不少事情,如果能借着这件事摸出更多的线索,云木省的缉毒警们也许能少一些牺牲。 审讯到达了尾声,因为一个九月,背地里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事情因为九月而起,又因为她脖子上的定位项圈而结束。 九月很认真在听,周伟辉和贾冰磊会不会再次回来呢?对于他们这些游走于法律底线之下的人来说,肯定不甘心白白丢弃了这一块地盘,又或者不只是他们盯着南川省,还有其他地方的势力呢,扫黑除恶仍然要不停歇! 看得出来贾霖雨坦白一半藏着一半,刑则全一问到贾冰磊他就一问三不知,当警察傻子吗?不过刑则全也没有逼得太紧,他还想利用贾霖雨把贾冰磊引回国内。 审讯结束后,观察室的门开了,几个警员对着进来的人打招呼,“刑队长,刑队长。” “乖狗狗,我给你请功。”刑则全摸了摸九月的头,再蹭点好运。 “汪汪汪。”九月叫了几声,她喜欢立功,因为能得到奖金,有了钱就可以救助更多的小动物。 * 与云木省接壤的一处地方,这里种植着一大片罂粟花,一眼望不到头,鲜艳的花随着风轻轻摆动。 一辆车停在路边,看守的人笑着上前,“茶花姐,您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这里?” “爸爸派我来的,说是看一下改良地成果。白眉在哪里?”茶花长了一张很清纯的脸蛋,加上她淡然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与毒品打交道的人,倒像是一个艺术家。 “去喊白眉姐,快去。”男人吩咐小弟。 茶花下了田,她漫步在罂粟花海中,伸手摸了摸这些罪恶的花朵,跟身后的人说道:“摘一些回去放在花瓶,我要天天看。” “好。” 男人腹诽:这罂粟花他们一生下来就天天看着,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茶花不一样,听说她回来的时候已经三四岁,又被龙老大养了很久才放出来,可能是没怎么见过。 白眉过了很久才来,她一头短发,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的,眉眼透露着一股桀骜不驯,她上下看了看茶花,语气散漫,“大小姐过来干什么?” 茶花转身,淡淡地说道:“爸爸让我来问你,最近的研究有没有成果?”她看见白眉手上的湿泥土,往后退了两步,“下次洗个手再过来,脏。” “嗤。”白眉还故意用手抓了抓头发,白色的头发被染成棕黑色,看得茶花眉头皱起来,她笑了笑,“大小姐怕脏还来干什么?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除了研究别的我一概不管,你要是不爽,下次别来了。” “研究还要等一等,没那么快,才过了不到半年,哪里能立马出新品。”白眉说,“半年前的货不够用了?” “过时的货总是不如新货,新的劲儿大一点。”茶花解释,她回头说道:“车上不是有矿泉水吗?给她拿一箱,以后见我之前都要洗手。” “麻烦。”白眉厌烦地说道,倒是没有拒绝。 茶花离开了,看门的男人凑过来,“白眉姐,你为什么不跟茶花姐好好相处,她是龙老大带在身边的女儿,信任得很,以后说不定是二当家。你这样跟她争,万一她向龙老大说你坏话怎么办?” “怕什么,我会制毒,有这个手艺不能轻易被人替代,再说了,茶花是得龙老大信任,但是跟龙老大去谈生意的不是她,是文少爷,就凭这个,我就不怕她。”白眉懒懒散散地说道,陈震文是陈龙海的大儿子,眼下已经开始接触各种事物,很明显他才是以后的接班人。 “她那张脸我不喜欢,好像就她洁白无辜。”白眉嗤笑。 男人心想,两个漂亮的女人撞在一起,可不就是不对付,白眉有手艺,但是地位比不上茶花,至于茶花虽然没什么出色的技能,但她是龙老大的女儿,这就够了。 拿到了矿泉水之后,白眉转身离开,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数了数有几瓶矿泉水,随后心里有数。 * 省厅的警察忙忙碌碌了一段时间,连带着警犬们也不得空,连轴转了两个月,等南川省内逐渐清理干净后,九月才有机会喘了一口气。 这一晃马上到她生日了,贺莹莹想着这是她到省厅之后第一个生日,该热闹热闹,她就去找了步楷瑕,没成想步楷瑕记着这件事呢。 “我们省厅的警犬过生日都是由警犬的工资出钱,我再添一点,就够了。至于怎么办,买两个蛋糕,一个是小狗吃的,一个是我们训导员吃的,再给警犬们准备餐盘,上面装满吃的喝的,什么牛排、鸡腿、青菜……” 贺莹莹听得心里惊叹,仪式感拉满不说,菜品还很丰富,连训导员都跟着沾光。 “这件事我会记着的,回头等日子到了,一准儿让九月高兴高兴。”步楷瑕乐呵呵,九月立功多,带着他们警犬大队也得了上面领导的夸奖。 “步总,我先带九月去巡逻了。”贺莹莹说,她喜滋滋地离开,到了犬舍把过生日的好消息跟九月分享,絮絮叨叨的模样像极了鸟儿。 九月一边听一边点头,巡逻的时候还想着某件事呢,贺莹莹给她过生日,她是不是也该给贺莹莹过生日? “砰”的一声,路边一辆车停了下来,九月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男孩被撞倒,听立即带着贺莹莹过去。 “啊——”路边,一个女人呆滞地看着地上的孩子,“我,我的晨晨,救命,救命。” 贺莹莹帮忙打了救护车,九月在小男孩身上看见了漩涡,她趴在小男孩旁边呜呜叫了两声。 如果抢救及时小男孩说不定有得救,等救护车来太慢了点。 贺莹莹看懂了她的意思,她懂一点医术,低头仔细查看小男孩的情况,确定可以挪动,便跟其他两个巡警商量,“能不能用警车送他。” “当然可以,这位女士,我们用车送你的孩子,你是否同意?” “同意同意。”女人忙不迭地点头,随后也一起上了警车。到了医院,贺莹莹同护士说明了情况,护士诧异,“救护车还没到呢,被堵住了,还好你们自己送过来了。” 小男孩被送进抢救室,女人去缴费,贺莹莹等人就悄无声息离开了,九月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希望这对母子能有个好消息吧。 再次回到街上,这回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连小偷都绝迹了,不敢在这个风头上顶风作案。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九月溜溜达达上了车。本来以为今天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结果半夜忽然有了动静,而且还不小,她抬头,睡眼朦胧地盯着进来的几个训导员,除了贺莹莹,步楷瑕也在。 什么案子? 九月看了看被牵出来的警犬,除了她之外,其余的警犬都是擅长追踪的搜救犬和搜证犬。 上了警车,贺莹莹问步楷瑕,“步总,是什么案件?” “大案子,还记得两个月前破获的贾冰磊一案吗?根据贾霖雨的口供,我们省厅的刑警找到了一处拐卖团伙的老巢,打掉后又顺藤摸瓜,查出来了几座深山里有被拐卖的男男女女,现在出动解救,和太原省的警察合作,行动必须万无一失。”步楷瑕说,“你们还年轻,不知道那些深山里买卖妇女儿童的村民恨凶悍,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一言不合就得动手或者逃跑,所以必须要警犬协助。” 到了机场,他们快速上了专机,飞机穿过黑幕,有警犬害怕得嘤嘤嘤叫,训导员在低声安抚。 九月等了一会儿,确定能睡觉了就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等她睁开眼睛,飞机已经平安降落。 落地后有几辆车来接,太原省多高山,连绵不绝的山头连在一起,碰上下雨天,就像极了一副泼墨画,青山雨水变得不真切。 “办案人员都准备好了吗?我们立即可以开始解救。”南川省这边是中队长司马彦昭带队,他三十多岁,还很年轻。 “已经在省厅里等候了,包括下面的市局和派出所也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只等你们到了就可以开始行动。” 山路不好走,下了雨就很滑,车轮陷在湿泥土里面,卡着出不来。 “步行吧。”司马彦昭说,他率先穿好雨衣下车,回头看了看步楷瑕,“警犬们能不能撑得住?” “可以,都带了止咬器,不会叫的。”步楷瑕知道司马彦昭在担心什么,他与刑警们合作那么久,当然明白该怎么做。 一连跨过了两座山,沿着山路走了四个小时,司马彦昭才让大家休息,“稍微吃一点干粮,小心蛇虫鼠蚁,都别太大声。” 太原省省厅的中队长廖凯杰说道:“再走二十分钟就到了,先派这一片区域的派出所民警和分局刑警探一探路吧?” “可以,辛苦他们了。”司马彦昭说,“希望雨快点停。”下雨对他们不利,因为本来就不熟悉地形,追踪的时候容易受伤,反倒是那些村民,对山路熟悉。 “九月,喝水。”贺莹莹一路跟着,没有喘气,毕竟警校出来的,身体素质好着呢。 等喝了一大杯水,九月就在雨中休息,忽然,她耳朵动了动,鼻子嗅到了什么味道。歪歪头示意贺莹莹解开锁扣,旋即,她冲了出去,距离休息地大概五六百米的地方,一个拎着竹筐子的男人被她压在身下。 警察们很快赶过来,司马彦昭上手把男人控制起来,“安心村村民?” 被捂住嘴的男人惊慌失措地点头,下一刻,他的腹部一阵剧痛,眼睛瞪大,这些人那么凶残,不会是什么团伙吧? 司马彦昭收回拳头,警告他,“老实点,你要是敢叫,我让你多试几拳。” 廖凯杰欲言又止,南川省的刑警这么彪悍的吗?还能殴打偷窥者?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见没有?采蘑菇的人就你一个还是还有其他人。” “今天,今天柱子叔结婚,我们家没去,其他人都去了,所以,所以就我一个人。”那个男人疼得一张脸扭曲,“我只不过是路过,路过,什么都没看见。”这些人到底是谁,等他能走了,要立马抄近路回去报信。 “柱子叔住在哪里?在这张图指出来。”司马彦昭抬了抬下巴,一旁的刑警拿出一张手绘的简陋地形图。 “这里。” 65-70 第66章 人骨 解救 “柱子, 你这回总算是从男孩变成男人了,有了老婆,就踏踏实实过日子,然后三年抱俩, 多生几个男孩, 这没个男丁继承香火可不行。”破旧的瓦房内摆了几桌宴席, 主桌上一个老头举着酒杯站起来, 对一个龅牙秃顶的男人说道:“我看过你媳妇了,胸大屁股大,是个生儿子的好料子, 你加把劲儿, 争取明年让我们喝上喜酒。” “谢谢二爷爷,一定会一定会。”柱子满面红光,一连灌了好几杯酒, 高声对男人们说道:“快点吃菜, 我特意杀了三只鸡, 你们多吃点, 多吃点。” 几桌上清一色男人男孩, 而那些女人女孩们则是窝在狭小的厨房内蹲着吃清汤寡水的面条, 她们没资格上桌。 不过饶是如此,一个梳着发髻的老人还是欢欢喜喜, 用没牙的嘴巴说道:“你们都吃,等一下要是有剩菜我给你们分一点, 大好的日子。”她想到了自己养的肥鸡, 鸡油一团一团,香的很。要是能剩下一点鸡骨头,刷一刷清水也能吃。 “柱子他妈, 娶了媳妇你可就享清福了,田里的是家里的事都有儿媳妇操持,不用那么辛苦了。” “是咧是咧,不过柱子他妈,最开始这几天你可得把她看好了,让她生了儿子再放出来,你可别心软,不然就像大山那样,花所有积蓄买回来的媳妇没了。” 老人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她要是想跑,我先把腿给她打断,反正能生孩子就行。” “要我说你现在就打残她,免得她动歪心思。”另外一个头发稀疏的老人说,她好似颇具经验,眼神里透露着一股狠劲儿,“她们呐,有的心野,生了孩子也想跑,关不住,我娘家那边有个也是买了女人,还是大学生勒,生了两个儿子了都偷偷跑,还好去镇上坐车的时候被我们村子里的人发现,打电话立即叫人把她拉了回去。” “然后呢然后呢?” “腿打断了,关在床上又生了一个女儿,后面她自己摔碎了碗,拿碎片割了喉咙,哎呦喂那个脏啊,血都弄到了被子上,不知道勤俭持家的女人。” “我们家我不打她的腿,柱子说了,等她生了儿子就把她卖了,我们家穷,娶媳妇都是凑钱的,到时候卖了还能回点血,一个健全的可比断腿的值钱。”柱子他娘摇摇头说,他们家只要一个男丁传宗接代,其余的可以不计较。 右侧的房间内,门框上贴了简陋的喜字,铺了红床单的床上坐着一个被绑住双手双腿的女人,她看起来很年轻,嘴边被堵住,一双眼睛留着眼泪。 她不想,不想在这里,但是她一个人怎么办反抗,能逃去哪里? “来来来,见一见新娘子咯。” 女孩忽然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几个中年女人进来把她拉出门,极度紧张的她依稀能感觉到面前这些男男女女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好,尤其是一些男人,目光淫邪。 “唔唔。”女孩拼了命地摇头,身体扭动挣扎,但是她的这些举动反抗在村民们看来不过是徒劳,在柱子眼里那更是一种情趣。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男人女人们仿佛看不见女孩的抗拒,等女孩与柱子站在一起后,他们起哄道:“亲一个,往后柱子就有老婆啦。” 柱子撅起满是油光的嘴唇,一口亲在女孩的脸蛋上,随后咧开嘴,用缺了一个门牙的嘴巴说道:“谢谢各位叔伯兄弟到场,妈,你送一送爷爷伯伯们,我等下进洞房了,就不送了。” “这是等不及要抱娃娃了,没事没事,柱子你使劲儿,我们自己走回去就行。” “柱子他媳妇,你以后就老老实实跟柱子过日子,反正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嫁给柱子也是你的福气,柱子可会疼人了。” 男人们三三两两往外走,留下女人女孩们收拾桌椅。女孩一见这种情形就崩溃了,她不想要被玷污,不想要像这些女人一样当牛做马,她不愿意! “砰!”醉醺醺的柱子没拉住女孩,被她挣脱了,随后他听见一声巨响,抬头,就看见女孩一头撞在门边,那里有一颗钉子,女孩的头就嵌在那颗钉子上。 “柱子他媳妇,柱子他媳妇?柱子你怎么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快去叫你三爷爷来给她看看,还能不能救,能救就赶紧的,要是不能,得赶紧往外说一说,把她卖了,给她配个阴婚,不然她一辈子缠着你嘞。”满脸皱纹的女人说道,“柱子他娘,你扶着柱子坐下,你们几个,给你们柱子叔叔打水让他清醒清醒。” 女孩们出了门,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在走神,梳着麻花辫的女孩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别看了,小心又被打。” “你说,她咋那么狠心,都是柱子叔的媳妇了居然还寻死。”漂亮女孩还没有说话,人群中年纪最大的女孩就说,“反正柱子叔好说话,肯定对她不差的。” 她已然跟那些男女的思想一样了。 漂亮女孩想要反驳,但又不好出头,因为不想等一下被告状,回去挨打。 正当他们打水的时候,忽然,几处房屋传来惨叫声,她们面面相觑,“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啊——”回到屋头准备睡大觉的男人不明白屋子里为什么会有两个陌生人,而且这两个陌生人很高大,一下就把他制服了。 “三队任务完成,逮捕男人一个。” “四队任务完成,逮捕男人两个。” “五队……狗日的,这还藏着一个小子,玛德,还敢袭警……”对讲机静默了一瞬又有了声音,“五队任务完成,逮捕男人三个,有一个男人受伤,可能需要救治。” 司马彦昭说道:“下手轻一点,回去报告好写,好了,继续。”他们在屋顶观察了很久了,知道是男人们先回来,而且他们喝了酒,所以行动起来并不困难。 先抓男人,后抓那些还没有出门的女人,不料变故横生,有两个女人跑进了二队呆的那个屋子里,司马彦昭当机立断,立即让警员们执行B计划。 在打水的几个女孩子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唯有那个漂亮的女孩,眼里忽然迸发出光芒,在女人们拿起棍子锄头这些武器时,她率先挑起一旁的棍棒,一棒子打在她们身后。 “该死的,流云,你干什么?” “作孽啊,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二婶对你多好,你居然连她都打。” “你还帮着这些外人,说,是不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被捆绑住的女人们群情激愤,朝着漂亮女孩破口大骂,一个个用通红的眼睛盯着流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好似她们是仇人。 流云笑了笑,她举起手投降,“你们是警察对不对?我没有坏心,我愿意做证人指认他们。”她不过十五岁,却比那些痴长了几十岁的人都要冷静,看着这些井然有序的警察,她哀哀地想:妈,我等到警察了,为什么你等不到。 “你叫什么?”司马彦昭看向面前这个白皙的女孩子,估摸她只有十三岁,太瘦了,浑身没有二两肉。 “警察叔叔,我叫沈流云。”她乖巧地伸出手,由着警察给她戴上手铐。 “你愿意帮我们?除了这些人,村里还有别人吗?”司马彦昭指了指身后被抓捕的村民们,数量不少,刚刚核对过,安心村里就是这个人数。 “还有,还有很多女人。”沈流云说,“我带你们去。”她腿走得飞快,经过赤红着双眼的男人们面前时她还昂首挺胸,很快,她停在了一处窝棚处,“里面有个女人,拐卖来的,张二德把她关在猪圈里不给饭吃。” 司马彦昭拿着枪小心翼翼靠近,他没有完全信任沈流云,对她防备着一手。 窝棚里果然有一个脏兮兮的女人——不,几乎看不出那是一个女人,因为她没有头发,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沾满了猪屎的衣服。 “她叫什么?”司马彦昭问道,女人被他与廖凯杰扶了出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貌似完全不在乎他们是谁,会把她带去哪里。 “我不知道,这里被拐卖的都没有名字,他们都叫她二德媳妇,小孩子叫她二德婶子。”沈流云解释道,“还有些住在地窖里,我带你们去。” 有了沈流云的帮助,警方最终解救出来八个女人,八个不在名单上的女人。 其中一个地窖里还有人骨头,司马彦昭上前查看,“婴儿。” 沈流云在地窖上方听见了,说道:“那是她生的女婴,他们不要,就丢到这里让女婴自生自灭。” 九月在一旁听着,无名火越烧越怒,她喘气,后悔刚才抓捕时没有多给那些人一爪子。 “还有吗?”司马彦昭让警员打电话给法医。 “没有了。”沈流云摇摇头。 “九月,你还有没有其他发现?”沈流云低头看向严阵以待的警犬,九月能闻到不一样的味道,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呜呜。”九月一连叫了好几声,随后转身,带着警员们往外走,出了村子,她走到了一处树木底下,比起其他枯黄矮小的树木,这一棵郁郁葱葱,她对着泥土刨了几下,挖出来一块骨头。 “汪汪汪!”九月让出位置,看着司马彦昭上前,地下的人骨头不少,而且都是婴儿的骸骨,有一个头颅还破了一个大洞,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沈流云瞪大眼睛,没有想到这里也埋藏有尸骨,她想到了什么,难过地说道:“我,我有个妹妹也是一出生就不见了,是不是埋在了这里?” “你的妹妹?”贺莹莹问了一句,“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女的就我一个,男的有一个,叫张富强,不过我不觉得那是我的兄弟。”沈流云冷漠地说道,“一个只知道站在张大贵身后的瘪犊子玩意,没用。” 她妈被张大贵打的时候,张富强只知道躲着,他不敢出来帮忙,就她一个挡在她妈前面,跟着一起挨打。 “你妈妈呢?” “死了。尸体用破布包着丢去了荒山,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她,她的脸都烂掉了。我本来想要给她换个地方,但是我力气太小拖不动,只能就地给她埋了,那个土包已经长出了花。”沈流云怅然,她打小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妈妈一直都喜欢对她说,流云,你要像云朵一样四处飘荡,看外面的风景。 “我,我想请你们帮个忙,能帮我把她的骨头带出来吗?我要给她换一个有很多花的地方住。”沈流云略微局促地问道,她知道警察是好人,但是不知道警察会不会帮她。 “我们会把她的尸体挖出来,法医要验尸,如果在她尸骨上发现了伤痕,是可以给伤害她的人定罪的。”司马彦昭说,但是过了这么久,又没有物证,判案会很艰难。 “等案子结了之后,你可以领走她的尸骨。” “谢谢你们。”沈流云哽咽。 警察们忙忙碌碌,九月没有守在这里,而是带上贺莹莹和另外两个警员四处转转。 这是一处断崖,贺莹莹出声提醒,“九月小心点,别踩空了,往后退两步。”她时时刻刻注意着九月爪子底下,手臂也处于蓄力状态,随时准备把九月拖拽回来。 九月停了下来,风很大,呼啸的寒风中似乎有别的声音,她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那微弱的呼救声,“汪汪汪!”她对着山崖下吠叫,已经确定那里有一个人。 贺莹莹等人向下望,半个身体探出去,艰难地看见了断崖处有一个小平台,上面趴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几乎看不出人样,头发乱糟糟,脸上深一道浅一道的疤痕,看上去很可怖。 “救命。”女人盯着寒风睁开眼睛,看见是不认识的人后,沙哑着嗓子大声呼救。 贺莹莹找来了绳索,绳子一端绑住大树,一端绑在了司马彦昭腰上,这种级别的营救具有一定的危险,司马彦昭当仁不让,头不能让手底下的警员受伤。 “你叫什么名字?”下到小平台的司马彦昭警惕着替女人挂上绳索,“别动,手伸出来。”他怕女人应激,还用手铐把她锁住。 “沈紫阳。”女人虚弱着回答。 等她被救上来后,正准备送去救治,可是不远处的沈流云却忽然震惊地喊道:“妈!”她疯了一般跑过来,完全忘记了脚上的脚链,“啪”的一声,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石块把她下巴磕破,但她恍若感觉不到疼痛,手脚并用在地上爬到了沈紫阳身边,用沾满了泥土的手拨开沈紫阳的头发,颤抖着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是气音,听得不太真切。沈紫阳眯着眼睛看,“流云,流云,我的流云。” “妈,呜呜呜呜呜,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我因为张大贵那个贱.人把你丢在了山上,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找到了一具尸体,我以为那是你,我就挖了一个坑把她埋了,从天亮挖到天黑……”沈流云哭了出来。 “那,咳咳,那应该是美玲,六子不小心把她打死了。”沈紫阳咳嗽着解释。 “好了好了,她现在状态不好,先送去医院,你先起来,别耽误了治疗。”司马彦昭拧着眉头说道,他对着警员们摆摆手,“快点送沈紫阳去医院,呼叫的增援到了没有?” “到了。”廖凯杰回答,这一片区域的所有警员都整装待发,随时候着,司马彦昭这边一开口,那边就立即出动了。 人手不是问题。 单是营救出安心村的被拐者就十分不容易了,一通忙活到了深夜,廖凯杰问司马彦昭,“司马队长,还要按照计划继续吗?” 按照原本的设想,这些村子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联系,又或者有些村民要走亲访友,他们怕安心村村民被逮捕一事泄露,激得其他村子的村民反抗,所以一开始制定计划就是连轴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但现实比计划要困难得多,这才第一个村子就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精力。 “你那边的警员撑不撑得住?我带来的能撑得住,可以继续,这样吧,一部分警员轮换,我们和几个组长坚持坚持。”司马彦昭思考后退让了一步,“你们觉得如何?” 参与的警员们高声,“司马队长,廖队长,我们不累,还能坚持。”这可是难得立功的好机会,这点累算什么? “很好。”司马彦昭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了步楷瑕,“步总能坚持吗?警犬和训导员有没有不舒服的?” 步楷瑕说道:“我才问过他们,都能继续,不碍事。”以为训导员就没有事业心了吗?开玩笑!就连警犬也明白什么是救人,什么是功勋。 “多喝点水。”贺莹莹拿出狗粮,“多吃点,回去后再给你准备新鲜的。”她觉得亏欠了九月,让九月吃干巴巴的狗粮。 九月大口大口吃着,一连吃了一大盆才抬头,等贺莹莹给她倒羊奶,她又稀里呼噜喝了两盆。 “嗝。”好饱,九月伸了一个懒腰,吃饱喝足就想要睡觉了。 沈流云吃了块压缩饼干,她因为沈紫阳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情绪,冷静下来后找到司马彦昭,说她愿意带领他们前往流水村,那个村子是张大贵的外家,她之前去过几次,也熟悉情况。 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既然妈妈得救,如果她努力一点,警察和医生是不是就会把她妈妈照顾得更好? 流水村的情况与安心村相似,但有一点不同,流水村男多女少,基本没有女人。 司马彦昭困惑地问道:“只有少数的老婆婆?” “嗯。”沈流云点头,“他们都是没良心的,买了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就卖掉,是儿子就留下,女儿就杀掉。那些没被卖掉的女人都是别的村子嫁过来的,所以他们不敢。” “真是可恶!”廖凯杰深恶痛绝,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流水村与安心村隔的不远,翻过了两座山头就到了,九月走在前面带路,在黑夜中,她的眼睛比手电筒还好使,基本不受光亮影响,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场行动难度更大,他们不清楚布局,而且也不清楚具体的人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随着警员们破门而入,流水村不复平静,吵吵嚷嚷的声音此起彼伏,九月时刻注意着警员们身上有没有出现漩涡,但很幸运的是,一场行动结束,都没有警员受伤。 那些睡熟了的人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很快就被擒获,随着一个又一个人被抓出来,九月数了数,男的七十八个,女的只有十二个,而且大多很苍老。 没有年轻女人和女孩。 “你们是谁,你们是谁?”有人大吼大叫,语气里的惊慌失措掩盖不住。 司马彦昭不会立即审讯他们,因为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肯定扛着不说,去了公安局,挨个关起来慢慢审,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他摆摆手,这些人被带走,沈流云在一旁指认,确定了没有女人是被拐卖的。 “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人群中有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大叫,“我是被拐卖的,我,我是被拐卖的。” 司马彦昭对民警吩咐道:“查一查。” “没有他的身份信息。”民警说道。 “我也没见过他,可能是最近三个月才到这里的。”沈流云疑惑,男的也会被拐卖吗?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司马彦昭走到那个男人面前问,“老实交代,不然当同伙处理。”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叫曾溪,来自云木省,本来是到南川省上大学,结果,结果半路碰见一个老人,她需要我帮助,然后,然后一觉醒来我就在这里了,他,他把我买回去,然后,然后……呜呜呜呜呜……” “然后怎么了?”司马彦昭一句话打破了悲情的气氛,他见多识广,自然也知道有男人好男人的,不过办案子嘛,自然是公事公办。 “他,呜呜呜呜,他绑着我,把我,把我强.奸了,啊啊啊……”越说越难过,曾溪蹲下崩溃大哭,他喜欢女孩子啊,还有一个女朋友,从来没有想过会被男的强.奸,这叫他以后怎么生活?让他怎么办? “让他先静一静。”司马彦昭说,即便是办案,也要有温度。 司马彦昭和廖凯杰审问了几个人,但是他们异常不配合,甚至要不是被押着,还想跟他们警方动手,在山窝窝里当老大久了,连警察都不怕。 刁得很。 无法,司马彦昭只能借助警犬嗅闻,看看能不能搜索出被拐者。 九月率先被派出去,她低头在地上抽动鼻子,把所有的复杂气味全部吸入鼻子,大脑疯狂地分析,一点一点排除掉村民们的味道,最终她停在了一处青砖大屋前面,跨过门槛,她来到了一处地窖,“汪。” 她牵着的不是贺莹莹,而是司马彦昭。头一次跟司马彦昭合作,体验感还不错,因为他是无条件信任她,并不会质疑她的举动不对。 司马彦昭与警员们合力打开了地窖,手电筒的光亮一照进去,里面忽然有人在尖叫,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第67章 动手 结束 “啊——”被强光照射了眼睛, 那些男女闭着眼睛尖叫,这一次又会是谁被带出去?还是说,全部都会? 九月没下地窖,里面太小了, 她就站在上面伸长脖子去看, 耳朵自动关起来, 屏蔽刺耳的尖叫声。 一、二、三……一共五个, 四女一男,看不出年纪,因为每个人面色与精神状态都不大好, 一定程度上会比真实年纪显老。 “我们是警察。”为了让这些受害者尽快冷静下来, 司马彦昭掏出来了警官证,“别叫,我们现在给你们揭开, 别乱动。” 五个手上脚上都有锁链, 看着是那种锁狗锁猫的铁链子, 已经泛黄生锈, 把他们的手腕和脚腕都磨出血了。 “警察, 是警察。”有个女人喜极而泣, “你们,我不是在做梦吧?我, 快打我一巴掌,给我一巴掌。” 她身边的女人打了她, 随后捂着自己的手掌, “我也疼,我们不是做梦,真是警察来救我们了。” 唯一的男人同样在哭, 而且越哭越大声,不用猜都知道了他会遭遇什么。 除开她们三个,剩下的两个女人却是没什么反应,看着人呆呆木木,叫她们都不会回答。 “别叫了,她们,她们已经傻了。”一个女人说,她神色复杂,“我们来这里之前,她们两个就在了,每天,每天都会被人那啥,还会被村长他老婆他妈打。” 其实她们也差不多要扛不下去了,暗无天日的折磨,肉.体、精神双重打击,人怎么活下去? 警方把这五个受害者一一带出去,司马彦昭低头问九月,“还有吗?” 九月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最终把他们带到了后山,从地下挖出几具骸骨。 在场的警察既气愤又无力,他们还是来晚一步,如果早一点,这些人就不用死了。 在流水村的工作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九月趴在一旁睡了一个大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接近中午了。 熬了一个通宵的警员们神色并不是很好,一个个眼下挂着黑眼圈,整个人都显露出疲态。 司马彦昭与廖凯杰决定让警员们吃个午饭再休息两个小时,补足精神再去下一个村庄柳叶村。 与此同时的柳叶村,家家户户刚吃完饭,却没有人休息,而是聚集在了一户家里,正神情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哪里会那么巧合?她们说好今天今天早上回来的,一个有事就算了,哪里能三个都有事?我的三个女儿那么孝顺,肯定不是看我这个老婆子老了所以不回来看我,呜呜呜,她们指定是出事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哭诉,“村长,村长,你打个电话去吧,去问一问。” “前几天下雨把那个什么东西吹倒了,没信号,打不了。”村长不耐烦地说道,“而且也许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光宗他妈,你不要急。” “我这咋能不急,我六十五的大寿她们都不回来,诶,她们肯定是有事。”光宗他妈继续纠缠,他们柳叶村穷苦,地处深山老林,进出不方便不说,连手机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只有村长家里有一台。 “不好了不好了,妈,妈……”一个中年女人慌慌张张大喊,“妈你在哪里?” “光宗他妈,是你小女儿的声音,快出去看看,咋都那么晚才回来?” 光宗他妈冲出门,先是东张西望,然后掐着小女儿的手臂扭她,“你个不孝顺的小妮子,还让我担心,让你那么晚回来,不打你一顿都对不起我自己。” 周围的人没有阻止,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该打,怎么能让当妈的担心?这嫁了人也还是家里的一份子,该是尽心尽力才是,我看春娟的翅膀硬了。” 春娟低着头,觉得丢脸羞愧又不敢忤逆她妈,“妈你先别打,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吗?我真的有事。” “什么事?” “是,是有一伙人冲进了流水村,我站在山头上都看见了,把我姐姐夫还有其他人都抓住了。”春娟急急忙忙解释道,“你们也都知道我每一年都会去找二姐,和她一起回来给您贺寿,我今天去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流水村乱糟糟,都被抓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春娟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人,以为那些是穷凶极恶的暴徒,所以顾不上山路难走,立马跑着到柳叶村报信。 反倒是村长皱眉,旋即心里一惊,他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结果,“这哪里来的暴徒?他们有多少人?” “我没数,不少嘞,怎么着也有个七八十人,而且个个都很凶,带着一些银色的铁东西,能让我姐他们的手动不了。”春娟没见过那些,自然不懂。 “手铐?”村长倒是一下子猜了出来,他脸色巨变,能用手铐的肯定不是什么山匪,而是警察,只有警察才会出动那么多人,还使用手铐。 糟糕!村长转身,立即回屋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等得到确认后他黑着脸对村民们说道:“在镇上的阿东说派出所动静不小,抓回来了很多人,那些是警察,来抓我们的!” 一言惊起无数浪花。 “村长你别吓唬我们,我们干什么了警察要抓我们,他们凭什么抓我们?” “就是就是,难道他们闲的没事干,又或者想要立功,随便抓我们回去顶数?” “村长,你要帮帮我家,光宗不能没有两个姐姐,这让他怎么活,真是造孽啊,我们家光宗才刚刚娶上媳妇,这还没给我们光宗生个儿子,哎呦喂……”光宗他妈哭嚎,嗓门大得很,把人耳朵吵得嗡嗡嗡。 “都安静,爷们站到最前面来,听我慢慢说。”村长举手,“我们买卖媳妇在国家看来是不承认的,所以,警察是会抓我们——”他话还没有说完,人群已经炸锅了。 “这咋不算?我花钱买的,八千呢,我爹攒下来的老本都让我花没了,实实在在用钱买的,肯定是我的。” “大旺说得对,那些都是我们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女人,凭什么不认?” “都别吵!”村长拔高声音,“现在争这个有什么用,现在问题是警察要抓人,我们要是被抓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们动脑子想一想,最要紧的事是怎么躲过这一次抓捕。” “对哦,那怎么办?村长,我们怎么办?你给个主意,我们照做就是了。” “这样,警察要抓人肯定是要讲证据的,只要他们找不到买来的那些女人,那就没有办法治我们的罪。你们把买的女人赶到一起,拉去后山的那个山洞里藏起来,记住洞口弄紧密一些,别让警察发现。只要没了人证,警察也不能随随便便抓人。”村长也不是很冷静,只不过不想被抓捕这一个念头占据了大脑,迫使他必须想出周全的法子。 “行。”男人们点头,过了片刻又有人问道:“那像大富和大贵家里的女人算不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那两家的女人,她们也是买回来的,一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生了三个儿子,只不过她们也没跑,专心操持着家里。 跟那些需要关着的女人不同,她们能在村子里自由走动。 “这,大富大贵,你们两个怎么看?”村长说,“要是拿不出个主意,不如按照我说的,把她们一起关了,先委屈一阵,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 “成。” 没有人在意这两个女人的想法,重要吗? 一切都妥当了,等那些便衣警察入了村子之后,就有人带头嚷嚷,“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们不能抓我们。” “什么买卖妇女,我听不懂,我媳妇是外地的,生了孩子就跑了,我没有买卖媳妇。” 九月歪着头看他们,生了孩子就跑了?是跑了还是死了?她很愤怒,于是冲着他们狂吠,还把利齿与爪子亮出来,低低咆哮恐吓。 “哟,我都还没问话呢你们就这么快想好了撇清干系?不会是一早就知道我们要你们吧?”司马彦昭似笑非笑地盯着说话的那几个男人,他当刑警那么久,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不对劲。 九月把这些人的气味一一记录,等闻到一股女人身上的味道后她停了下来,绕着她转圈圈,她身上衣服残留的体味很熟悉,在流水村被抓到的女人那里她闻过,流水村的女人应该碰过这个老人的衣服,也就证明两人之间应该是有关系的。 她在老人面前趴下示意,司马彦昭立即大步走过去,“你叫什么?”同时他在思考九月这个举动到底是是什么意思,气味? “我,我光宗他妈。”老人结结巴巴,她眼睛往村长那边瞟,想着村长帮帮她。 “你的名字。”司马彦昭没什么好脾气,这些人为虎作伥,典型的伥鬼。 “王引弟。”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要是撒谎,你可就要去公安局蹲了。”司马彦昭说道,“最近几天你有没有去过安心村或者柳叶村。” “没有。”王引弟答的快。 “安心村和流水村有没有人来过这里?”司马彦昭换了一个问法。 “没、没有。”王引弟又开始结巴了,她不擅长撒谎。 司马彦昭眯眼,“真没有?把她带回去优先审问。”他对着两个警员招手。 “干什么干什么,别动我,村长,村长,光宗,光宗,春娟,救救我……”王引弟回头,满脸都是惊慌失措,但是已经被堵住嘴的村长压根儿说不了话,谁也帮不了她。 “那就说实话,有没有?”司马彦昭震声,他本来就长得威严十足,加上又是雷厉风行的态度,把王引弟吓了个半死,她脑子一团浆糊,只能遵循内心点头,“有,有。” “是谁?什么时候来的?从哪里来的?”司马彦昭问道,他在心里给九月点了一个赞,不管九月找到的线索他能不能领会到,但有一点值得他称赞九月:她挑中的王引弟倒是一个好的突破口,比起其他难缠的村民她胆子小,一吓就开口了。 “我女儿,二女儿,前天来的,她住流水村。”王引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她来干什么?” “给我送新衣服,她新做的,明年我过生日她都会给我缝一件。” 司马彦昭了然,原来九月是闻到了王引弟衣服上有流水村村民的气味,难怪会示意他们。 “那个春娟是你的什么人?”司马彦昭视线落在春娟脸上,她跟流水村还有安心村的两个女人很像,大饼脸塌鼻头,眼睛又是眯眯眼一条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我女儿。” 带着警犬查看各家的警员回来了,在司马彦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司马彦昭拧眉扫视,怎么可能没有被拐者?他问王引弟,“你儿媳妇呢?哪个是?” “她,她,我儿子还没有娶媳妇。”王引弟吞了吞口水,她不敢直视司马彦昭,只能低着头重复道:“我儿子还没有娶媳妇。” “呵呵。”司马彦昭笑了两声,犯人在撒谎时会重复言语,他本来想着继续审问,但是一位组长走到他身边,“队长,九月有发现,出了村子了。” “你们先看着他们,让人来押走,我跟过去看一看。”司马彦昭追上了走得并不算快的九月,他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害怕吵着寻找线索的警犬。 九月闻得不算艰难,因为留下来的气味很浓郁,显然那些男人才刚刚走过这条路,不过她担心身后的警员们踩空受伤,才慢慢往前走。 一连走了半个小时,九月才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停下来,杂草半人高,很密集。她往前,被司马彦昭挡住了,“我们先上,注意警戒。”他线观察四周,地上有踩踏痕迹,他拿着枪支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拨开挡住视线的杂草,一个幽深的狭小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慢一点,别着了道。”司马彦昭与廖凯杰一前一后进去,在山洞的尽头发现了一群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唔唔唔。”看见警官证后,有女人疯狂挣扎,等嘴巴里的布被取下来后,她一下子哭了,“呜呜呜呜呜,你们,你们终于来了,我,我好难受。” 是警察!警察来救她们了! 司马彦昭只是让人取下她们嘴里的堵塞物,并没有让人解开她们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等回到公安局确认了身份再解也不迟。 “我们都是被拐卖的,我被卖到这里半年了,本来都想去死了,但是你们出现了,我能回家,我能回家了呜呜呜呜……”女人很激动,被人从地狱拉出去的感觉让她浑身发热,无法冷静下来。 “别怕,我们警方在。”廖凯杰安抚了一句。 “她们两个跟那些贱人是一伙的,你们别放过她们。”有人指认两个衰老的女人,“她们也是被拐的,但是帮着村里的贱人,之前有人逃跑,她们两个还告密,害得那个女孩被打死了。” “我们,我们,我们都嫁了人生了孩子,当然该帮着家里。”长久生活在这里,她们的思维已经被同化了。 明明是受害者,又变成了加害者。 等这些女人被带出去时,那些村民明显很震惊,不明白他们已经把这些女人带去后山隐秘的山洞藏起来了,为什么警察还能找得到? “你们可以不开口,不过按照刑法,只要有人证,就能给你们定罪,继续扛着不说只能加重刑期。”司马彦昭继续吓唬他们,这个案子定罪会磨很长一段时间,谁是主犯谁是从犯?没有买卖过妇女的知情人又怎么判? 整个村子都是犯罪者,足够他们头疼了。 “你嫁去了林子村?”通过王引弟,司马彦昭又找上了她的女儿春娟,“陈春娟,林子村的情况想必你很熟悉,如果你肯配合我们警方,那么你很可能连公安局都不用去。” “我不懂那些。”陈春娟捏着衣摆,“我,我不干。”万一她说了什么,这些警察去林子村把她老公儿子也抓了可怎么办? “陈春娟,你不说我们也要去林子村抓人的,如果你主动交代,你和你十岁的儿子也许不用坐牢。” “那我老公呢?”陈春娟急急问道,“我老公会不会有事?” “这个问你才清楚,他有没有强.奸过女人?”司马彦昭一双鹰眼锐利如剑锋,已经透过陈春娟心虚的眼睛知道了答案。 为什么要把所有村民抓回去?因为没有村民是无辜的,哪怕有些男人没有参与买卖,但他们会出钱或者以物品交易的方式去强.奸那些被拐者。被拐卖的女人蜗居地窖,买她们的人利用她们挣取钱财。 而就在安心村和流水村,强.奸者的年龄最小的居然只有十二岁。 犯罪者,知情者构成了一张大网,紧紧缠绕住那些无辜的女孩子男孩子。 “陈春娟,你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女人,司马彦昭不至于厌恶,可是态度也算不上十分好。 “我,你别走,我愿意配合,我愿意配合。”陈春娟一看面前的人起身就慌了,生怕漏了机会。 “我问你答,别想着欺骗警方。”司马彦昭说道。 九月排查了整个柳叶村,确定没有了被藏起来的被拐者,随后,她又带领警方寻找到了埋尸地。 柳叶村的埋尸地下面埋着好几具尸体,数了数头颅,一共五个。 “林子村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全部抓获?”早在花费的时间超出预期后,司马彦昭又请求了一批增援,他们直接往林子村去,等抓捕好两方人马再会和。 “都抓住了,不过……事情有点麻烦。”廖凯杰回答,“林子村地处偏僻,猛兽多,所以那些人是身强力壮的猎户,反抗激烈,有警员受伤。而且刚完成了任务,有成群结队的野猪下山,现在那边乱起来了。” 警员又要打猪又要看着犯罪嫌疑人,忙得团团转。 正说着呢,廖凯杰手机响了,“喂?什么,能追得到吗?把警犬都放出去,我们这边的警犬也过去增援。” “怎么了?”司马彦昭问。 “有个村民趁着野猪作乱跑了。”廖凯杰脸色难看,骂了一句,“还是被拐卖的女人帮他撞开了押送的警员,我真是……日!” 林子村情况复杂一些,一家几个男的凑钱买一个女人,当作共同的老婆,所以林子村女人很少,被拐者不多,故而警员们的注意力大多放在那些男人身上,哪里想到会被背刺? “先让警犬过去,我们这边不需要警犬了。”司马彦昭口气肃然,“一个人都不能放走,不然那都是我们失职!” 林子村被树木包围,坡度很大,光是走出一条路都十分艰难,更不用说在这种斜坡地形搜寻逃犯。 九月与其他警犬先被带到了林子村,那里的刑警沉着脸,拿出几件衣服,“警犬闻一闻,这就是逃跑犯人的气味。” “来。”贺莹莹接过衣服,等九月闻完了就开始走动。 气味很繁杂,尤其是山上有不少这个男人的味道,他应该经常出去,九月走到了一处陷阱周围,排除掉又奔赴到下一个地方。 搜寻工作很难,才开始不久就有警犬踩进陷阱里受伤,九月只能更加全神贯注,她带着警员们上上下下,直到在一处茂密的树丛后找到了目标。 男人昏迷,嘴唇上紫红色的,有警员上前查看,还没发现什么就听见了九月吠叫。 一条蛇抬着头,蛇信子吐得很快,九月与它对峙,坚定地挡在贺莹莹面前,“汪汪汪。” “这好像是毒蛇,具体叫什么我忘了。”警员脸色大变,“离远一点,能喷射毒液,沾到眼睛或者伤口发作得很快。”看样子,逃犯是被蛇咬了。 也不知道该说他幸运还是倒霉,能逃出来,但是又中了蛇毒。 “嘶嘶嘶——”毒蛇慢慢离开,警员们也没有冒险去抓,谁知道会不会惹了蛇窝。 “赶快送下山。” “能活吗?” “不知道诶,得看有没有血清,不过镇医院应该没有,要是去到市医院那得差不多一天吧。”山路难走,从林子村去外界没有大路,只有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下山都要七八个小时,然后从镇上去往市医院也要两三个小时,这还是事事顺利速度最快的时间,但凡耽搁一会儿都要更长。 九月在心里说,还不如现在死了,省得还要让警员们扶着背着他下山,不值得! 这一场动用了无数警力的解救行动落下了帷幕,四个村子的所有村民都被带走,等待审讯,人数之多让人侧目。 刘毅还特意打电话问这个案子,“都传开了,毕竟这种大案那可是很少的。” 贺莹莹挑不需要保密的跟刘毅说了,“你不知道,那些被拐卖的人过得有多惨,诶,我看着都心疼。有时候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很难受。”好端端的一个人,被折磨成那样子。 有些被解救出来的人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面对警察都会动手,显然神志很混乱。 刘毅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气,他安抚贺莹莹,“看见了苦难不要自责,应该有更多的动力去伸出援助之手,莹莹,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但我们身为警察,很多时候要保持冷静,你仔细想一想……” 贺莹莹与刘毅聊了很久,没感受过父爱的她在刘毅身上体会到了。 第68章 加害者 两个连环杀人犯 这起牵连甚广的拐卖案基本告破, 前后历经几个月,从贾冰磊决定对九月下手开始,到警方抓到他的儿子贾霖雨以及一些亲信,之后审问出散落各处的拐卖团伙, 最后从这些团伙嘴里得到被拐卖的人的消息, 解救行动成功。 司马彦昭等人把这些犯罪者押回了太原省省厅, 地方大, 容得下几百号犯罪嫌疑人。 审讯顺序按照犯罪程度,最深的肯定是各村的村长,他们不止主动联系人贩子买卖人口, 而且还囚禁强.奸被拐者, 强迫他们做不法的交易,事后杀人埋尸,行为十分恶劣。 第一个接受审讯的是安心村的村长, 赵虎, 他是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 一脸褶子, 面对审问还摆出一副无赖的姿态, 直到被警方严厉地训斥, 他才收起那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冤枉啊, 都是那些人贩子让我们买的,说不买就打死我们。” “是吗?他们的口供跟你说的完全相反, 说是你们主动联系, 让他们带人去给你们挑选,你不止买了,还强迫她们□□, 加上杀人,在牢里坐到死吧。”司马彦昭上下看了看赵虎,已经六十五岁的赵虎很可能出不来了。 除开赵虎,接受审讯的其他村民也各有各的狡辩,一些说国家对不起他们,没让他们脱贫困,导致他们没钱娶媳妇,只能去买。一些说他们没有受过教育,不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而那个在林子村袭警帮助嫌疑人逃跑的女人也是第一批接受审讯的人,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叫什么,也记不清自己的年龄,只知道她应该为几个男人生儿子。她被洗脑得彻彻底底,以至于站在了犯罪者那一边。 女人开始崩溃大叫,一把揪下头发,司马彦昭只能中止审讯。从审讯室出来,他叹气,解救出来的人大致分为三种精神状态,第一种刚被拐卖不到两三年,受折磨的时间不长,还能想起来名字和家庭住址。 第二种则是呆呆木木或者疯疯癫癫,无法正常交流,还会有自残倾向,寻找家人的难度极大。 第三种,彻彻底底被洗脑,成为加害者,她们似乎就此认命,不再想要逃脱,不再想要回家。 营救出来的受害者一共二十一个,十八个女性三个男性,至于死亡的人,则有十五个,都是被杀害的女性。 案件不会那么快结案,还需要慢慢审。 * “家人们,这次直播结束咯,明天同样是六点到十二点,等你们。”男人关掉了直播,声音沙哑地说道:“挨不住了,妈,给我倒杯水。” 中年女人给他倒了,“看你直播的越来越少了,咱们得想一想办法。”这没了观众就没了打赏,一天也才赚个两三百,哪里够? “我不也在烦吗?”男人烦躁地挠挠头发,他点了一根烟,抽完后说道:“我现在很想再一天赚几万,这不是没办法吗?” “儿子,不如像上次那样,开那种随机保护谁回家的直播,肯定能火。”女人提议,“就那一次,赚了几十万咧,按照现在一天几百的,我们多久才能赚得到几十万?” 母子俩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之前开直播一天赚几十时他们会觉得几百块很多了,等一天赚了几万块,又会觉得几百块不够多。 更何况上次的几十万早被男人买了一辆豪车发到网上装有钱,压根儿没有剩下什么钱。 “保护女人回家应该是不行,上次播到一半让平台禁了,让我想一想搞点什么新东西……”男人陷入沉思,自从上次他火了之后,不少博主模仿他,什么送女人回家送男人回家,还有送醉汉们回家的,五花八门,迅速分走了他的流量。 得搞点新鲜的东西出来,什么好呢?男人思来想去,忽然脑子灵光一闪,说道:“要不我直播保护路人回家,但是偷偷摸摸,看看他们能不能发现我。” “能行吗?这不是跟那些直播一样了?”现在炒冷饭还能有热度不? 男人摆摆手,“上次是跟路人说明情况,这次不说明,不就不一样了?” “成吧,那我们明天试试?” “什么明天,干脆就现在,等下直播了明天就能看见效果,走走走,随机选一个路人,就去酒吧那边,年轻人比较多。”男人等不及了,他还记得自己之前保护回家的一个女生,长得那叫一个好看。 * 省厅,三号审讯室。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 “林森江,男,58岁,南川省宏江市安华区二合镇浮岗村。”林森江忐忑不安地回答,他长得老实,脸上黝黑,穿着破旧的T恤,裸露出来的手上都是这些年工作留下的痕迹。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看看这个时间点,你出现在东湖区平喜街,告诉我,为什么去哪里。”樊磊摆出一张监控截图,上面清晰截到了林森江的面容。 林森江很紧张,额头上都是汗水,他解释道:“我,我是干开锁的,那天去平喜街是有人找我开锁。” “是吗?哪一户?” “我不太记得了,记性不太好。”林森江说,“好像是拐弯的第一间还是第三间,记不清。” “知道王亮吗?就在你去开锁的那个时间段,王亮一家被残忍杀害了,特别是他的儿子,被割下舌头,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干出这种事?根据我们的调查,你跟王家发生过争执,具有重大的嫌疑。”樊磊紧紧盯着林森江,把他看得手都在颤抖,“你可以狡辩,但是我们已经在现场提取到了几滴血液,经过比对,那就是你留下的。” “林森江,为什么你的血液会留在案发现场,并且正正好落在死者的头颅旁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森江摇头,尽管他已经面色青白,但还是咬紧牙关扛着不认。 “扛着不认?你听过零口供定罪吗?就是指犯罪嫌疑人不配合,但是物证人证齐全的情况下照样能判刑,林森江,你这个样子只会加重你的刑期。”樊磊话锋一转,又说道:“你是宏江市的人,应该听说过魏家村灭门惨案吧?轰动一时,当时凶手的作案手法跟你在王家的作案手法一致,甚至砍杀的顺序都是一模一样,除了最后对男童的处理有细微的差别。” “林森江,我们警方不止怀疑你是王家灭门案的凶手,还怀疑你是二十八年前犯下多起大案的连环杀人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樊磊一拍桌子,桌子另外一头坐着的林森江被震了震,眼中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我不是!”林森江忍不住否认,连环杀人犯,他不是,他不能被警方冤枉。他也曾经看过一些报道,说警方找不到真凶,就会随便找一个人屈打成招,他才不要扛那么重的罪! “不是?那就仔仔细细交代,我们警方自然会辨别,要是不说,我看你就是。”樊磊吓唬他,警方办案向来讲究证据,二十八年前的案件证据太少了,仅凭着作案手法很难确定林森江就是连环杀人犯。 “你有没有杀害王亮一家?” 林森江低着头说道:“……有。” “原因。” “我开车停在路边,王家那小瘪犊子跑过来把我的车划破了,我刚买的新车,还没开几天。我抓住了他,他还用脚踢我,骂我脏兮兮,是个乞丐,我,我真的很生气。”林森江回想起来仍然很愤怒,“我只是想要一句道歉外加赔钱,但是王亮来了之后就说这些是小事,他老婆还怪我没把火车停好,不关她儿子的事。” “我都停在车位里了,还要怎么停好?”林森江大喊,“本来说几句我也不会怎么样,可是他们还不想赔钱,我说要报警,他们就说那一片监控照不到,不能证明是他们儿子弄的,一家都是贱.人,那个小瘪犊子那么小就一副贱兮兮的模样,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我,我必须给自己讨回一口气。” “你讨回一口气的方法就是把他们一家都杀了?” “是,我趁他们睡着了进去,但是没想到王亮刚好出来喝水,没办法,我只能给他砍了几刀,然后就是他妈,他老婆,最后是他儿子。”说到这里,林森江残忍地笑了笑,“那个小瘪犊子还求我呢,可惜啊,我不能回头了。” 谁让他那么贱呢?谁让他的家里人不讲道理呢?那就一家下地狱吧! “你说你是被王亮惊到了才下手的?”樊磊质疑,“一般受到惊吓要么逃跑要么手法杂乱无章,你为什么那么有序?事先预想好的?”人在惊吓中会下意识重复做过的事,所以樊磊怀疑林森江是连环凶手并不是没有道理。 “我,因为,我脑子里就是那么想的。”林森江解释,“当时我懵了,就是按照想法去做。” “你为什么会有清晰的犯案思路?” 林森江浑身一抖,一双手搅在一起,不说话了。 “所以,你就是二十八年前犯下多起案件的连环杀人犯!”眼见着林森江又做出这副姿态,樊磊有点腻歪,他冷冷地说道:“当年魏家村灭门惨案虽然在报纸上报道出来,但是很多细节根本不为人知,比如门缝里夹了一根烟。我看不用审了,就按照连环凶手给你定案。”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林森江急了,连忙否认道:“我只是模仿,模仿作案。”他在心里说了几声对不起,老李,反正你已经死了,也不会被警察抓进去。 “怎么模仿?” “我,凶手跟我说过他杀人的细节,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在被王亮吓了一跳之后我就只是按照脑子里听过的那些话把他们家几个杀了。”其实杀完人他才逐渐回过神,看见现场那个样子,他只能硬着头皮按照记忆中的那些话把现场布置好。 “你认识连环杀人犯?他叫什么?”樊磊心里一惊,没想到还有这种转折。 “李九百,跟我一样都是二合镇的人。我跟他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两年前他喝醉了,给我说了那些事,我就记住了。”林森江神色复杂,“九百是个好人,在我们那里是有名的好人,他杀的人都是该死的,我很佩服他。” 故而当他对王家起了杀心后,第一个想法就是用李九百教他的手段去犯案。 “李九百现在还在二合镇吗?”樊磊打了一个手势,让警员去查这个人。 “在,不过你们找不到他了。他已经死了,被人推倒,摔在石头上,没救回来。” 樊磊皱眉,却还是要警员照旧确认,“李九百有没有什么亲人?” “有一个儿子,叫李鹏,不过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 “为了火不要脸了,真恶心。”黎冉嫌恶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早上那个人被带来时还很嚣张,我没见过那么奇葩的人。” 黎冉说的事是一个博主开直播偷偷护送路人回家,路人觉得他莫名其妙,是属于跟踪,报警把他抓了,谁知道他不思悔改,还说自己只是玩一玩,抱怨现在的年轻人玩不起。 “恶心的人永远不觉得自己恶心。”贺莹莹吐槽,“这不就是跟踪吗?还护送,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因为那个男人在直播,所以证据都有了,只不过跟踪这种事只是让他关了二十四小时。 被她们讨论的男人刚刚出了公安局,他打了一个车,坐上车之后他发语音,“妈给我做点好吃的,真是倒霉,那些人玩不起,一点小事就要报警,不过有热度,我等下就开直播说我被关了,诉诉苦,肯定有人给我刷礼物。”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小心点的,我在想要不要找人演戏,不过那样不够真,没有跟踪真的路人来得刺激。”男人说。 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男人一眼,问道:“你是‘阿泽在南兴’吗?我见过你的直播。” “是吗?你是我的粉丝?”阿泽兴致勃勃,他上头着呢,连忙扒着座椅,探头问道:“你也看过我护送路人的直播?是不是很有趣,其中还有很多美女,大家都说出门想要偶遇她们。” “是啊。”司机笑了笑,反问道:“你接下来还直播这个吗?” “继续啊,蹲局子算什么,有钱就行了。”阿泽满不在乎,“而且我们拿着分寸,不会闹大的。” “那你今天晚上打算去哪里?” “酒吧街。” “我觉得你要不换个地方,酒吧街的人鱼龙混杂,万一惹到了什么人,警察没拿你怎么样,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把你打一顿还是轻的,最怕打残你。而且你每次都去酒吧街,没意思了。”司机忧心忡忡,“我是你的粉丝,当然想你越来越好。” 这样刻意的一句话让阿泽觉得舒坦,“你说得有道理,次次酒吧街粉丝都看腻了,那你说说去哪里?” “今晚酒吧街几百米以外有个蒙面聚会,你可以去那里。” “也行,我搜一搜看看。”阿泽点点头。 司机把车开到目的地,等阿泽下车了,就笑了笑,也不急着走,而是继续等在这里。 * 两天后。 “来我这里有什么事?”陈副厅长看着外甥,打趣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看看我了?” “大姨,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向来很有孝心,难道不是?我上周给你送的肩颈仪,前两天给你买的夏装,还有几天给你提过来的水果,你怎么能这样伤我的心。”康任平捂着胸口,他惯来对亲近的人是这副神态,仿佛还是个小孩子。 陈副厅长当然知道康任平的性格,也知道他今天到了省厅的目的,“结果如何?是李九百吗?” 天阳市局与宏江市局联合查案,其中凶手作案手法与二十多年前的连环杀人犯相似,康任平对此案很上心,一直抓着,两天前听说这个连环杀手被查到了,他马不停蹄去往宏江市二合镇。 结果通过排查,犯案时间对不上,凶手犯案不断,而那个时候李九百已经死亡。 随后,他们又盯上了李九百的儿子,李鹏。通过调查,李鹏具有重大嫌疑,得知李鹏在南兴做出租车司机,康任平带着人赶回来,但是李鹏先一步被省厅的中队长樊磊抓获了。 “等樊队长审讯完我就审问他,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个小子,连杀七个人。”康任平说道,“要是我们早一步,冯齐泽也许就不用死了。” 冯齐泽在网上小有名气,尸体昨天晚上被发现,同样是吊起来,不过与之前几起案子不同,冯齐泽他的双手双腿被砍下来,显然,李鹏对他有一定的怨气。 “破案了就好,上上下下的压力也就能小一点。等案子结了我给你们请功,怎么样,想不想到省厅来?”陈副厅长看着一张照片说,一下子破了两个大案子,警员能轻松一段时间了。 “有我的位置?”康任平摊手问,他在天阳市局当支队长,要是来了省厅,运气差点就降一级当中队长,好点就平调。 “再看吧,文支队貌似要调走,等他走了,支队长的位置肯定要考虑几个人,我把你放进人选中。”陈副厅长没把事情说得太绝对。 “我在天阳过得挺好的,上司下属都好相处,来不了省厅也没什么。”康任平边走边说,他站在办公桌旁边,看见了那张被盖起来的照片的一角,他忽然就怔了怔。 “怎么了?”陈副厅长把照片收起来,“走什么神?” “看着眼熟。”康任平皱眉问道,看自家大姨这个举动就知道涉及到保密。 “你认识这个人?”陈副厅长倏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康任平,“你可别玩我,这个人你怎么会觉得眼熟?”她心里已经在怀疑,是不是陈龙海让茶花私底下进入了我国,然后康任平遇见过他。 “没骗你,我肯定见过她。”康任平说,但是一时之间又记不起来。 “不管你在哪里见到她都不对劲,我会让人去核查。”陈副厅长严肃地说道,“你别插手,知道了吗?” “我的为人你还不放心吗?”康任平耸耸肩,关于正事他从来不掉链子,不然怎么坐到支队长的位子? 不过他也觉得很奇怪,他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 这个疑问先放在一边,康任平先办正事,他借用了省厅的审讯室审问李鹏,“荣家旺,李美萱……冯齐泽,一共八个人,是否都是你杀害的?” “是。”李鹏痛痛快快承认,“我把他们杀了之后就吊起来,在我心里,这是接受审判的姿势。” “为什么杀害这些人?” “他们该死。”李鹏说,“都不是什么好人,荣家旺经常故意别车,还把视频发到那些车友群里,他很得意能别到那些人,觉得自己花一些小钱就能让别人不痛快。而且他很喜欢随机挑选目标,我跑出租车也被他别过。”他跟朋友倾诉,有一个出租车司机刚好在群里,给他发了视频,荣家旺得意洋洋地说自己又别到了一辆车。 这个是报仇性质,康任平记下来,又问他,“李美萱呢?她跟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杀害她?” “因为她在网上火了,公然承认自己出轨,她这个行为肯定会带坏很多人,所以我来到了天阳市,把她杀了。” “说一说具体的作案过程。” “网上有人把她住址挖出来,我就到她家附近开车,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我蹲到了她从一个男人家里出来,我就开车上前,等她上车就把她带到了野外,她喝得醉醺醺,还没意识到我想做什么。”李鹏回忆,“我用锤子砸她,头、脖子、身体,都被我砸了好几锤子,等她没了气,我就把她带到没有监控的地方把她吊起来。” 康任平又问了其他几个受害者,发现他们都是有一方面的缺陷,或是行为举止,或是道德,又或者是涉及法律。 “冯齐泽呢?”康任平问,这是李鹏落网之前杀的最后一个人。 “他也该死,在网上直播什么护送回家,还怪路人报警,呵呵,要是我拿着电锯护送他恐怕他也要报警,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还光明正大直播,低俗。”李鹏扯了扯嘴角,“我讨厌这种人,所以我把他双手双脚砍下来,让他再也不能走路,再也不能拿着手机直播。他求我,说他错了。” “你看,原来他们这种人也知道错误,他都懂的,只不过不想改。”李鹏哼哼两声,“我也不会给他改的机会。” 康任平转了转笔,像李鹏这一类犯人有个特别的代称,清道夫,意指他跟死者之间本来没有之间的关系,但是因为死者有明显危害他人的倾向,犯人们会选择他们作为目标,觉得自己替社会清除了毒瘤。 李鹏是这样,他父亲李九百也是这样。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你第一次犯案是在你父亲去世不久,被你父亲的死刺激到了?”樊磊问过一次这个问题,但康任平还是再问了一遍。 “是。我爸那么好的人,从来没有跟别人起过争执,他明明是帮那个孩子,却被推倒,去世,我忍受不了,那一段时间我觉得人生很灰暗,我没有亲人了。” “所以,我选择接过我爸做的事,清除这些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人。” 李鹏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告了推他爸的夫妻,他们被抓了,他没能把他们也杀了。 第69章 找上门的狸花猫和黄狗 暗藏阴私的极乐…… “爸爸, 你找我?”富丽堂皇的客厅内,一个姿容清丽的女生从门外走进来,她略微柔和了眉眼,对着沙发正中央坐着的男人说道:“我正想给爸爸说一说, 哥哥和我打赌输了, 同意让我在这一片地区都种上花。” 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正抽着雪茄, 闻言笑得慈祥, “你呀,别整天跟你哥哥斗气,而且你是我的女儿, 怎么能天天想着种花?你看一看你哥哥, 或者学一学你叔叔的儿子女儿们,有点出息。” “爸爸,我已经在想如何打通渠道, 只不过我能想到的都有人去做了, 再给我一段时间。”女孩不服输, “而且种花不好吗?你给我起名茶花, 不也是花朵?” “好了好了, 我不过说你一句, 你就回我十来句。”男人不再提这件事,本来还不想同意茶花种花, 被她这样一说,倒觉得这是小事。 “我这次叫你来, 是想指你一条路, 最近你没有头绪,不如偷渡前往华国,去南川省, 那里的两个贩毒头目一个被抓一个被通缉,空出了一大片市场。”男人说,“我们之前跟竹竿辉做交易,现在这一笔生意就免了,由我们的人亲自去做,能赚到更多的钱。” “茶花,你觉得好不好。” “我都听爸爸的。”茶花没有思考就说,这是她得出来的生存结论,不论陈龙海是询问的语气还是肯定的语气,她只需要赞同就可以了。 在这里,陈龙海就是天。 “很好。”陈龙海长得很斯文,他抚掌,“事情我替你安排好了,从边境进去,身份证已经做好,在这里,你看一看。” 茶花拿起证件,念出上面的名字,“安楚儿。” “等你准备好了就能启程,去收拾你的行李吧,生意不等人。” “好的爸爸。” “老板,您放心大小姐去华国吗?”一旁的秘书问。 “有什么不放心,让她去见一见世面,呵,我还挺好奇,她会不会跟南川省的警察对上。”陈龙海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七月九号,贺莹莹等人给九月举办了生日,在场的警犬和警察不少,连樊磊与司马彦昭都来给她送了贺礼,顺带蹭了蛋糕。 “这是谁给的?”黎冉问道,“让我看看,一个项圈,几套衣服。” 贺莹莹拆开快递,让九月试了试,都很合适,“天阳市局的刑警送的,这些零食玩具是训导员们合资买给九月,够她玩很久了。”那个项圈是安国华新定制的,因为他听说了在追查中九月的项圈定位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所以今年九月生日又给买了一个。 而且这一个更高级,录制功能都有,应该不便宜,贺莹莹一边看说明书捣鼓,一边在分神:要不打听打听安队长喜欢什么,等他生日了也要回礼,总不能一直只进不出。 为着这件事,等九月生日结束了,贺莹莹特意给刘毅打电话,一方面谢谢他们给九月准备的礼物,另外一方面就是询问安国华的喜好。 “安国华……他没什么爱好,就平时健健身去一去狗咖,没了。”刘毅说,“你要是想送他礼物挺难挑的,因为我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啊。”贺莹莹有些苦恼,“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总不能送安国华蛋白粉吧? “其实真要说的话也是有的,不过我不建议你打听得那么详细,因为你送他喜欢的,没准儿让他很难过。”刘毅的声音时大时小,他在那边好像还跟人说着话。 “是因为他家里的事?”贺莹莹听过,但了解得不大详细。 “是啊,自从他家里人都没了,他也就没有了兴趣爱好,一心只想着破案,他的很多爱好都跟家里人有关,所以……你实在想要送,就送些普通大众的礼物,不会出错也不会惹了他伤心。”刘毅叹息,说起来安国华也是凄惨,当年他卧底归来,缉毒警转为刑警,哪儿知道毒贩并没有放过他,趁他上班时杀害了他的妻子与一儿一女,又放了一把大火。 等安国华匆匆回家,住处只剩下一片废墟,三具尸体都变成了干焦,难以辨认。 “好。”见刘毅实在是忙,贺莹莹应了就挂断了。 * 九月休息了两天,七月十五日这天下午,警犬们都出去巡逻了,周围一片安静,唯有傲雪在凝视远方。 一阵脚步声,九月与傲雪同时转头,看见了贺莹莹走进来,“呜呜呜?”九月叫了叫,歪头问贺莹莹什么事? “跟我出去一趟,门口有小动物找你。”贺莹莹说,“是上一次那只狸花猫,拦住我不让我走,还带了一只小狗,不知道想做什么。”她又听不懂兽语,只能九月出马了。 公安厅门口,花花一本正经地坐着,她身后躲着一只比她体型大几倍的串串杂毛小狗,黄白色的脸蛋满是不安,“花花,我们真的能让人类帮忙吗?” “可以的。”花花说,“你往我旁边站,躲我后面干什么,你那么大只,怎么可能看不见。” “我,我紧张。”黄白小狗没见过这种场面,他早上看着一群威风凛凛的狗狗从这个大门口出去,他们自信又漂亮,他比不过。 “我也是第一次来,但是我不紧张。”花花警惕地望着四周围,她怕有人抓他们这些流浪狗流浪猫。 “花花。”九月一出来就瞧见了大狸花猫和那只流浪狗,她嗅了嗅味道,这只流浪狗她没亲眼见过,不过闻过他的味道。在天阳市她经常在流浪小动物出没的地点放食物,第二天去看食物已经被吃光光,能嗅到很多动物的气味,其中就有这只黄白小狗的。 “你怎么到南兴了?”九月疑惑地问道,天阳离着南兴很远,这两只怎么到省城来了? “我们特意来找你的,这是黄黄,我们是来报案的。”花花严肃着猫脸说,“黄黄的哥哥和妹妹被抓走了,我们想要请你帮忙把他们找回来。” “被谁抓走?不是抓流浪动物的车吧?”九月必须搞清楚这个问题,要是被那些车抓了,那她也无能为力。 “不是,是一辆没见过的面包车,我从来没见过。”黄黄急切地说道,“我追了很久很久,可是车越开越远,我追不上了。” 花花帮着说了两句,九月才了解了前因后果。黄黄和哥哥妹妹出门觅食,谁知道走到半路哥哥妹妹昏倒了,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把他们两只搬上车带走,听见声音赶来的黄黄冲上去,但是车子开走,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呆在原地哭了很久,被捕猎归来的花花看见,花花听说了这件事,决定帮助黄黄,因为之前她生病被人类带走治病,黄黄和他的哥哥妹妹还把食物分给她的崽子,她们得互帮互助。 “我在宠物医院认了很多字,所以一路带着黄黄问其他流浪狗流浪猫,问清楚了就上了来南兴的车。”花花说,“我们本来想请黑壮茉莉他们帮忙,但是他们说只有你才知道应该怎么做。” 因为九月她们这些流浪猫和流浪狗才那么和谐,大家都很信服她。 “让我想一想。”九月蹲下,“黄黄,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如果那些人类抓你的哥哥妹妹是想要吃掉,那我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他们,即便能找到,但是他们也不在了。” “我,我知道的,花花和我说过,但是我还是想找。”黄黄闷闷不乐,抽噎着说道:“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在街上流浪,没了他们,我怎么办呀。” 小狗也是有亲朋好狗的。 “我现在有空,陪你们找找线索。”九月想着该如何跟贺莹莹说要回天阳,下一刻,花花就说,“不用回天阳,我打听到他们来南兴这里,有其他猫听见了。” 九月眼睛一亮,连忙追问,“知道具体一点的地点吗?” “南湖区,他们说了这三个字。”花花记得清清楚楚,她在人类那里学到了,叫什么区的就是一大片人类的住处。 “南湖区。”九月喃喃自语,南湖区地理位置不大好,有座山,区中心还有一棵具有保护价值的千年古树,所以并没有开发机场和高铁站,连地铁都是七拐八拐。 “你们等我一下,我要跟我的训导员说一说。”九月说。 等她走向贺莹莹,黄黄就低声问花花,“训导员是什么?” “教导警犬的人类。”花花跟茉莉混熟了,知道不少东西。 “哇,好厉害。”黄黄瞪眼睛,心里涌起一阵激动,那么厉害的狗狗加上那么厉害的人类,肯定能救出他的哥哥妹妹吧? “出去,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出去?”贺莹莹很快明白了九月比划的意思,她问道:“要开车吗?” 九月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贺莹莹的裤子口袋,等她拿出了南兴的地图后,她爪尖点了点南湖区。 “去南湖区?行,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开车。”贺莹莹向来不问九月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只知道她的小狗需要她,那她必然义无反顾。 “那个人类是叫我们吗?”黄黄和花花咬耳朵,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贺莹莹。 “是的,她在跟我们讲话。”花花点头。 “她真是个好人类。” “上来吧。”贺莹莹开了车门,看着两狗一猫依次上车后就关门,她边发动车子边说,“九月,我已经跟步总说了,明天晚上再回来,如果有突发情况,我们就请假。” “呜呜。”九月应了,扭头看见黄黄在抬爪子,她说道:“你踩下来,不然等一下急刹车会摔倒,没事,莹莹她每天都打扫卫生,不用怕脏。” “谢谢。”黄黄拘谨地说道。 反倒是花花,舒舒服服地趴着舔毛。她从来不觉得不好意思,反正她会给九月抓老鼠吃。 南湖区不大,贺莹莹把车停在了主干道的路边,等九月下车后,她说道:“带上牵引绳,排好队。”九月的牵引绳很多,贺莹莹特意拿了两个新的,拆开给花花和黄黄用上。 左手牵着九月,右手牵着黄黄和花花,贺莹莹等着九月带路,“怎么样,想去哪里?” 九月问其他两只有没有嗅到那些人类或者两只狗的气味,花花摇摇头,黄黄走走停停,迷茫,“没有。” “那我们到处走走。”九月没办法,她问黄黄记不记得面包车的车牌号码,谁知道黄黄反问她车牌号码是什么。 既然没有线索,只能大海捞针了。 九月来过南湖区巡逻,这里一带有富人区也有城中村,鱼龙混杂,富人区在半山坡,据说能俯瞰整个南湖区,一套豪宅几千万,不便宜。 * “都卸下来,怎么这种毛色的也要?那么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狗。”一处昏暗的地下场地里,几个大铁笼被推进来,有个女人挨只狗看了看,不满地说道:“你们就是这样办事?我看是敷衍我吧?辉老大虽然不在南兴了,但是我还在呢,不给我面子?” “鱼姐,我们哪里敢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成色好的狗难找,我们走街串巷,发散人去偷了,也只得了这些。” “哼,是吗?”鱼姐数了数,“八只,但是都是串串,你看看那一只,身上黄白棕都有,也不知道混了几种血脉了,一点都不纯,上了台子没两下就要被打死。” “鱼姐,你也知道没了那个进货渠道,我们都难办,能找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行行好,收了吧。” “是啊鱼姐,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重新开通渠道,还有我们自己培养的狗还不能用吗?这兄弟们天天在外头奔波偷狗,心里也不舒服。” “行了行了,要是有办法我还能催你们?”鱼姐摆摆手,“阿迪,把奖金给他们,拿了钱去潇洒潇洒,别喝醉大舌头,听见没有?坏了辉老大的事,仔细你们的皮。”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们推推搡搡离开。 鱼姐围着几个铁笼子转了一圈,凸出来的厚嘴唇撇了撇,“这点货没一个能看的,怎么摆上去给客人挑选。” “三层没有出新狗吗?一只能用的都没有?” “没有,自从大头磊害我们被警方盯上了,帮我们买狗运输狗的都不敢轻举妄动,下面培育的需要身强力壮的狗,上台的大多废了,生不出什么好狗。” “鱼姐鱼姐,不少人说要退卡,还说我们耍他们,登台的狗没意思。” 鱼姐夹着烟往里面走,出了狭窄的通道后豁然开朗,只见下面围着一个圆台,里面是两只狗,一只已经倒下,浑身是血,一只眼睛通红,不停地撕咬着同伴的身体,把他的皮毛、血肉都扯下来,有的还被他吞下,整只狗看起来十分可怖。 “这不是挺好的吗?这么血腥都不满意?”鱼姐进了包厢,给几个少爷赔笑,“不知道少爷们还想看什么,我们都能满足的。” “你这里越来越没有意思,之前每一只狗都能打得有来有回,现在几分钟就没了动静,看得一点都不过瘾,没意思。”彭宇泽摇摇头,“本来还想续卡,我看没有这个必要。” “彭少,等等,请几位再等一等,我们马上有好戏上场,马上,几位少爷也不差这几分钟,再坐一坐?”鱼姐急忙给他们倒酒,这些富家少爷手松,让他们高兴了几十万几百万的花,说是散财童子也不为过。 辉老大的产业被打得只剩下一个赌场和这个斗兽场,他离开之前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让顾客满意,斗兽场的钱才能源源不断地得到进账。 “那就再等等。”李旭说,“你还不快点下去安排,磨磨蹭蹭。” 等鱼姐离开,他看向角落里当茶几的男人,笑着说道:“康云海,还不爬过来给我倒酒,当佣人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康云海憋屈地双膝着地上蹭行,走到一半却忽然被人踹了一脚,啪嗒倒在地上,他背上的酒瓶也掉落。 “啧啧啧,看来我们的康少还债的日子更长了,这瓶酒够买你半辈子。”彭宇泽笑嘻嘻,“还不滚起来伺候我们,怎么,还想去告状?” 康云海这个蠢货,居然想要报警说他们违法犯罪,他们被警察盯了一个月,最后脱了一层皮才没事。现在落在他们手里,还想安然无恙? “不愿意?那就只能卖身还债了,康少,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种爱好。”另外一个富二代说,之前康云海还没有落魄时他们两个就不对付,康云海仗着他姐给了他不少脸色看,苍天有眼,如今嚣张不起来了。 康云海咬着牙,他恨面前的这些人,恨命运为什么这样戏弄他。他想要拿起酒瓶子砸在他们头上,想要拎着他们的衣领给他们巴掌,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因为没有人帮他,不会再有人给他撑腰。 他的爸爸康中平携带家里仅存的那点钱逃了,没带上他和他妈,弄得他只能流落街头。 被他爸骗了的那些人恨不得杀了他,康云海不敢在这个时候挑衅彭宇泽等人,不然会被他们丢出去,然后被那些仇家带回去折磨。 “开场了。”李旭眼神看向下方,透明的落地窗能让他们清楚看见两只狗被带出来,一只是德牧犬,一只是藏獒。 “德牧打藏獒?”彭宇泽来了兴趣,德牧犬体型比不上藏獒,而且藏獒好斗凶猛,一般德牧打不过藏獒,不过也有例外,两年前他就见过一头很纯正的德牧犬打过了三条藏獒,浑身都是血,下台的时候还是很凶。 他甚至动了买下这条德牧犬的冲动,不过可惜,听说那时候内斗,有叛徒开了门,放走了几条狗,其中就有那条凶悍非常的德牧犬。 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回来? “两只都吃了药?”李旭饶有兴趣地看着,两条狗的眼睛都是充血通红的状态,而且嘴边流下了涎水,一看就知道精神状态不正常,“下血本了这是。” 一般来说,斗兽场的狗都是不注射药物的,毕竟还要进行多次比赛,下手太狠了死了有点亏。 “她这次干的不错。”为了留住他们甘愿耗费两条狗。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体型差距过大,德牧犬很快败下阵来,被藏獒咬穿了腹部,一下两下,藏獒撕扯出德牧犬的内脏,血腥味极大的刺激了观众,他们在台上挥舞着钞票,大声欢呼。 “起来啊,起来啊,你这个废物,我还买了你赢,你这条废狗,垃圾,动啊!”一个男人大吼大叫,“你害我赔光了钱,废物,起来,咬他。” 他也是想要搏一搏,买德牧犬有可能爆冷门,谁知道德牧犬这么不中用,上台还没有两分钟就歇菜了。 “不行啊,你这里的狗越来越差了就这点玩意?上了药都不行,太废了,赔钱赔钱。” 德牧犬被咬死了,内脏流了一地,彻底没有了声息,藏獒却还在撕扯他的身体,俨然已经发了疯。 “啊——”围栏有些松动,那个大吼大叫的男人趴在上面,差点掉下去,他拉住了摇摇欲坠的栏杆,下一秒,却被旁边的男人撞了撞,栏杆顺势掉落,男人也掉到了斗兽台上,藏獒有了新的目标,冲上去咬住了男人的脸。 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区域,然而已经疯魔的人们还在叫着让男人与藏獒互殴。 斗兽场负责人拿了麻醉枪过来,一枪过后,藏獒应声倒地,而被他咬住的男人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血肉模糊,已经辨别不清他是谁。 包厢里的彭宇泽笑得大声,“康云海,你不是很神气吗?不如让你去和那只藏獒打一场?”他不过是开玩笑,谁知道看见了血腥场面的康云海却当了真,以为自己也要变成那个男人那样,他慌张又惊恐。 “宇泽,你还是高看他了,只怕他还没上去就屁滚尿流,哈哈哈……” 包厢里笑声不断,而康云海很害怕,害怕死在这里,死在一只狗的嘴里,那副场面回荡在他的脑子里,他不想忍了,忍不了了! “砰!”康云海拿起酒瓶子砸在彭宇泽头上,紧接着是李旭。 “啊啊——”陪酒的男男女女尖叫,生怕自己也成了这个疯子殴打的对象。 鱼姐急急忙忙跑过来,看着彭宇泽和李旭昏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收不了场了。 * 救护车的声音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九月是个热心肠,带着贺莹莹走过去,老远就看见了一间洗浴会所的门口停着三辆救护车,她疑惑地想,什么事需要那么多救护车? 等走近了,才发现担架上的男人被盖住了脸,他的血染红了白布。 九月能清晰闻到空气中属于一只狗的气味,公犬,正值壮年,气味隐隐夹杂着别的东西。 “他被狗咬了。”就连花花都察觉到了问题。 “是,但是洗浴会所怎么会有狗呢?”九月打量着这家会所,一共五层,外表装修得很精致,看着就是高消费的地方。 客人会带狗来会所? “是,是那个男人!”黄黄忽然叫了一声,他死死望着跟上救护车的男人,重复一遍,“是他,他把我哥哥妹妹拖上车,我不会忘记的,就是他的味道!” 被狗咬伤的人,偷狗的人,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 救护车远去,九月视线落在一个面部像鱼的女人身上,她从她身上闻到了很多狗的气味。 第70章 地下斗兽场 九月的身世 “这里有问题。”九月看着会所说, 她回头对着贺莹莹比划汪汪叫,贺莹莹便看着会所皱眉,正常扮作客人肯定是可以进去的,不过以客人的身份很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是南兴市局的刑警。”街边驶过来一辆警车, 贺莹莹立即带着九月上前, 何必偷偷摸摸进去, 这不就有个现成的方法? 刑警下车的时候就瞧见了贺莹莹, “什么事?” 贺莹莹出示了证件,随后与刑警商量了一下能否把九月带进去,“如果你们为难的话, 我会向上级申请。” “你打个申请。”刑警说, 这种事他们也是第一次干,不敢随便乱来。 贺莹莹打电话回省厅,她找了步楷瑕, 由步楷瑕去沟通, 挂断电话后她说道:“可以了, 先上车后补票。” “行。”等贺莹莹给九月戴上警犬背带, 刑警接过牵引绳, 带着警犬进去了。 剩下一人一犬一猫在外面, 贺莹莹安慰黄黄和花花,“不急, 饿了吗?我给你们开罐头?” “喵。”狸花猫主动蹭了蹭贺莹莹,“你是个好人。”跟救她的人类一样。 黄黄见过这种铁罐子, 一打开, 味道让他移不开目光,他低声说道:“能不能留着,我想让我哥哥妹妹吃。” 贺莹莹听不懂他的叫唤, 等瞧见了狸花猫把铁皮盖子合起来后,她才隐隐约约猜到了,“车上还有,吃吧,我会送几个给你们,不用担心吃没了。”自从九月在天阳救助小动物后,她买了不少跟小动物相关的东西放在后备箱,食物、衣服、玩具什么的都有,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汪。”黄黄对着她叫,贺莹莹不懂,如果九月在这里,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谢谢你,好人类。 * “不知道你们来我们极乐会所有什么事?”鱼脸的女人笑着问,“快点端茶水来,还有上两碟水果,我们去会议室谈?” “不用了,就在大厅,茶水和水果也免了,我们接到报案,名叫康云海的人指控这里有人要杀他。你叫什么名字,是这家会所的经理?” “我叫夏玫红。” 鱼姐在心里“呸”了一声,康云海?先前圈子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不过家道中落,很多人想要踩他一脚。彭宇泽和李旭那些人也是的,逼得那么紧,狗急跳墙,现在康云海打伤了他们不说,还报警了。 把警察招来就不好收场了,鱼姐心思百转千回,嘴上却说得好听,“你们误会了,是一个客人在我们这里喝醉了发酒疯,我们服务员去扶他,他以为别人对他有什么想法,所以才打电话,都是一场误会。” “人现在在哪里?”刑警询问,他们也尝试过回电,但是打不通,那边关机了。 “这里,在三楼,还请你们跟上来。” 夏玫红替他们按了电梯,九月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因为在她身上有很浓重的狗狗气味,只有长期跟狗狗们待在一起才能染上这种浓郁的味道。 三楼走廊末端的会议室们被推开,酒气冲出来,九月抽着鼻子,不太适应这股臭味,她抬眼看去,沙发上半躺着应该男人,酒气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然而很奇怪的是,他身上也有狗狗的味道,同夏玫红那儿的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刑警问,“还清醒吗?” “我,我叫康,康,康云海。”男人沙哑着嗓子,他嘴里喷出一团气,酒味冲天。 “就是你报的警?手机拿过来。”刑警指了指他手上的手机,等拿到手后就查看了通话记录,确认是报案人的手机。 “就是你报警说有人要杀你?” 男人摆摆手,想吐又吐不出,“我,我,呕,我分不清咋回事,等我清醒点再说。” “两位警官,你们也看见了,真的是客人喝醉了发酒疯,不如你们先回去,等他酒醒了我们会劝他去公安局给你们解释清楚。”夏玫红劝说,“你们对着一个酒鬼问什么都不好使,他讲的东西能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刑警们视线在男人脸上打量,他们自然能认出来这是真的喝醉了而不是演戏骗他们,只不过这真是一起乌龙案? 九月绕过夏玫红往外走去,她经验丰富,知道如果这个会所有问题的话,要么隐藏在这五层楼里,要么就是有地下场所,毕竟很多违法犯罪的阴暗地方都是藏匿于地下,见不得光。 如果要证明这里不正常,她必须得找到证据。 “诶诶诶,这只狗……警犬要去哪里?”夏玫红看见警犬往外走就太阳穴一突,她跟狗打交道久了,自然清楚有些狗天赋异禀,嗅觉听觉远远超过其他平庸的狗,而且这还是只警犬,万一…… “警犬办案,请你们不要声张。”两个刑警相互对视一眼,迈步跟了上去。 九月从三层嗅到二层,又从二层往上一直上到了五层,最后才折返回一层。比起上面几层,一层的气味繁杂,什么味道都有,香水味、体味、汗味、犬只的腥味。 最终,她在距离后厨不远处停下,抬头,门上挂着一个牌,写着工作间三个字。 “工作间?我们需要查看里面,钥匙。”刑警扭了扭门锁,随后对夏玫红说道,“请你们配合一下。” 夏玫红皮笑肉不笑,嘴边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只警犬居然找到了地下的入口,这要是乖乖交出钥匙,只怕要坏事。 “两个警官,不是我不想给你钥匙,而是我没有这个门的钥匙。”夏玫红脑子飞速急转,只能先拖着,“因为这是我们老板特意留出来的房间,给他和小情人用的,咱们可进不去。” “这么巧?”刑警表示质疑,报案人喝醉,有问题的房间开不了锁,这个极乐会所处处透露着古怪。 “可不是,就是那么巧。”夏玫红应了,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还没有给辉老大电话一一汇报,本来都够烦了,谁知道还面料着被警察发现地下场所的风险,慌! “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征得他的同意,拿钥匙来或者我们找开锁的师傅。” “两位警官,你们没有搜查证明,不能就这么强硬吧?”夏玫红说,“如果你们一定要进去,就得拿出搜查证件,不然我不好交代,我只是一个打工人,你们体谅体谅我。” “知道了。”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刑警们的确不能破门而入,他们只能先申请搜查令,随后才能光明正大进入。 九月趴在门前,看着夏玫红离开,她摆了摆尾巴,忽然听见了门后有人走动,很轻的脚步声,听着像是蹑手蹑脚在走路。 她耳朵动了动,站起来对着门狂吠,“汪汪汪。”让她逮住了吧,哼! “先进,搜查令后补。”请示完上级的刑警说道,他看向同事,见他拿出一根铁丝撬进锁孔捅了几下,随后门锁咔哒一下开了。 门后的男人被抓了个正着,九月把他扑在地上,眼尖地看见这个男人衣领处还有狗毛。 “叫什么?为什么在这里?”刑警严厉,脚步声匆匆从走廊由远及近,他把男人拷上后又对夏玫红问道:“不是说房间里没有人,他是谁?” “他是,他……”夏玫红急得汗水冒出额头,眼前这种情况她万万没想到,刚才她打电话给辉老大,才得到了撤退命令,转眼这边又出问题。 “这里是极乐会所,请求支援……”两位刑警身体内泛出漩涡,九月被吸进去,看见了他们的遭遇。 【“砰!”夏玫红拿起高脚架子上的花瓶一下子砸在呼叫警局的刑警头上,咣当,刑警头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潺潺,染红了他的警服。】 【“你干什么!”另外一个刑警反应极快,已经掏出了枪支,但是他还没扣动扳机,后心就中了一枪。靠近窗户那里有个女人悄无声息打开了地下通道的门,对着他开了一枪,“鱼姐,我们快点紧急撤离。”】 从预见画面中回神,九月看见了夏玫红接近放着花瓶的高脚架子,她没来得及示警,直接一跃而起把夏玫红撞到墙壁上,又一把咬住了她的手腕,一声尖利的惨叫,夏玫红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咔哒。”很轻微的开门声,九月往后一退,把位置让给刑警,自己则是紧紧看着地下通道的门,在女人冒头时她扑开了被枪对准的刑警,子弹擦着她的后腿射入墙中。 “砰!”刑警对着女人开了一枪,门关了,刑警一边警戒一边呼叫,“极乐会所的人袭警,他们有枪支,申请武警介入,还有警犬受伤,医护人员请快速就位……” 与此同时,反锁了通道门的女人快速回到地下三层,她捂着肩膀,“给我上点药,来不及了,鱼姐救不了,我们自行撤退,再晚一些就逃不掉了。”敢对着警察开枪也是辉老大下的命令,不然她不愿意在南川省省会城市跟警察对着干,这不是找死吗? “龅牙姐,那这些客人怎么办?还有这些狗?” “管不了那么多,留下来给臭警察查吧,我们逃到外面还有机会东山再起,要是留在这里,只能一起死。”龅牙姐疼得呲牙咧嘴,这一枪她记着了,要是将来有机会,她一定十倍奉还! 地上,刑警们把男人与夏玫红锁起来,附近巡逻的巡警很快到达负责协助,他们封锁了整个极乐会所,但凡是在这里工作的工作人员都具备嫌疑。 外面,看见如此大动静贺莹莹有些不安,她担心九月,也心急自己不能进去。 “喵。”花花敏锐地感知到了贺莹莹的情绪,她绕着她转圈圈,用猫猫头蹭她,说着人类听不懂的喵言喵语,“没事的,你要是害怕可以抱着我。” 贺莹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蹲下来一手抱一只,“我们等着就好,她们都会平平安安。” 她只是训导员,不带警犬的情况下是不能贸然进入这种封锁现场的,而且九月把她的朋友们交给她负责,她不能抛下猫咪和狗狗。 警察们试了两次都没能打开那个被关上的门,因为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赶过来的省厅支队长沈昊斌立即提审了夏玫红,“敢动枪袭警,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吧?戴罪立功还是扛着死刑,你选一个。” 夏玫红的手刚刚被包扎,她低着头,衡量利弊,说实话刚才龅牙想要救她的这个行为让她很感动,但是这也能证明一件事:辉老大宁愿让她们耗在南兴也不愿意让她们平安撤离。 生意比她们这些马仔更重要。 “你以为你的同伙能逃出去?南兴戒严,你觉得结果会是什么?等我们抓到其他人,你不说能保证其他人也不说?到时候根据他们的交代,你就是主谋,主犯呵从犯的量刑可不一样。”沈昊斌跟这些混黑的人打交道不少,很清楚他们有富贵的时候就讲义气是兄弟,一旦大祸临头,交代的每一页罪行都有兄弟们的名字。 “你不说是吧,提审何维锋。” “等等。”夏玫红吞了吞口水,摸着刺痛的手腕,苍白着脸说道:“我说。”辉老大,别怪我,你自己带着人跑了留下我们,现在我们被警察抓了,把你供出来也无可厚非。 “那个门怎么开?地下有什么?” 夏玫红来到房间,按在办公桌上的狮子石像上,一个密码锁弹出来,“这个门要是从里面反锁,得这样才能开,你们用其他手段都是开不了的,还会触发更深的保护机制。” 当初建造这里的时候辉老大就想好了该如何躲避警察。 “下面有三层,负一是包厢区域,负二是直观区和斗兽区,负三是关狗培育狗的区域。”夏玫红一股脑说出来,配合得不得了。 “樊磊,你带着三队先上,你们两队戒严。”沈昊斌下达指令。 樊磊高声,“是!”他快速点好人,又看向警犬们,“搜救犬全部出动。” “呜呜。”九月站在最前面,她的后腿已经上药了,绷带很显眼,但是阵阵刺痛并不能让她退缩,她害怕会有警察受伤,所以义无反顾要执行这一趟任务。 “我牵着。”樊磊跟九月合作过很多次,知道九月是一只主观性很强的警犬,既然她要参与任务,那就上吧! 九月一瘸一拐走下楼梯,气味纷杂,迎面撞上来了几个男人,“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 “警察,怎么会有警察?”在这里醉生梦死的客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了武装起来的警察后就骚.乱不止,一个两个往别的方向逃窜。 “别动。”能被留下的都不是什么消息灵敏的人,他们没有章法地逃离,被武警们逮了个正着。 九月在负一层的包厢来回走动,从一号包厢的厕所里发现了一个呗捆绑住鼻青脸肿等我男人。 “叫什么?”有警察上前扯下他嘴里的臭袜子。 “我叫康云海,我是康云海,是我报的警,你们是不是来救我的?”康云海哭得丑陋,他受到的待遇生不如死,这些人是真的狠,把他打成这样,还说要让他彻底消失。 “带上去。” 负二层的人尽数被抓,到了负三层,还没走进去九月就闻到了无数狗狗的气味。 每一个房间里都放着铁笼子,里面有的装着狗,有的是空的,但是有共同点,那些铁笼子锈迹斑斑,上边沾满了血迹。而且每一只狗狗的状态都很不好,警员靠近时他们惊恐地吠叫,“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该死的人类,他们又来选了。” “不要选我,我还不想死。”有只伤痕累累的马犬大叫,他缺了一只耳朵,脾气狂躁易怒。 “汪汪汪!”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彻底占据了负三层的空间,任凭九月如何恐吓威胁他们都没有停下,他们留着涎水,像极了一头头困兽。 “樊队,第二个门通往外面,我们没能截住跑掉的罪犯。” 早在夏玫红开口后警方就锁定了南湖区的一栋别墅出口,但是他们到底去晚了一步,一步慢步步慢。 “继续搜捕。”樊磊说,“把这些人都带回去,立即审问。”今天要熬个大通宵了,要是找不到线索,谁也睡得不安稳。 “你们是黄黄的哥哥和妹妹吗?”九月找到了两只同样是串串的小狗,他们沾染着黄黄的味道,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认识黄黄?”黄黄的妹妹把耳朵伸出笼子,她想把头也挤出来,不过没成功,“他在哪里呀,有没有危险,我,我想他了。” “是黄黄让我来救你们的,他就在外面。”九月解释,她看了看这两只的情况,不算太坏,就是后背有两道新增的伤疤。 “他们打你们了吗?” “对,我们不想进笼子就被打了,这里的人类好坏,比我们以前遇见的还要坏。”黄黄的哥哥说,他以为对他们丢石头的人类已经很坏了,没想到还有更坏的。 “没事,你们得救了。”九月安抚,她瘸着一条腿挨个笼子慰问,一些还能交流,但有几只情况非常糟糕,属于沟通不了的状态。 双眼通红,疤痕遍体,不停地留着口水,发出无意义的吠叫。这些犬只不正常,樊磊看过后说道:“应该是狂躁的药打多了,很难医治。” 斗兽场的人为了激发犬只的力量,什么招数都会用上,鞭打激发血性,打药让他们陷入狂躁,长久下来即便身体不垮精神也会垮掉。 “带回去给他们做个检测。”樊磊一边检查柜台上面的药剂一边对警员们说,这里有好几种他认识的药剂,都是猛药,一般犬只只能打一两次,多了就会毁坏身体。 “真不是人。”有警员骂了一句,赚这种黑心钱也不怕遭报应。 走到最后一个房间时,九月停住了脚步,对后面跟着的警犬们说道:“做好心理准备。” 屋内随意堆放着几具狗的尸体,有五具血肉翻飞,看不出皮毛颜色,有两具母犬尸体肠子都在外面,九月能闻出来她们两只刚刚生产完。 苍蝇嗡嗡嗡飞着,有一只警犬受不了这个场面跑出去,九月绕了一圈,最终无声无息叹气。 “樊队,这一层的办公室门开了,您要去看看吗?” “走。” 一进办公室九月就愣住了,满墙贴着各种犬只的照片,在照片的左上角还用红笔写着序号。单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她呆愣,让她震惊的是其中一张照片的狗狗正是她母亲八月,她不可能认错的。 五十八号,八月在这里的序号是五十八号。 九月的驻足引起了樊磊的注意,他顺着视线看过去,见到了一只跟九月很相似的德牧犬,他沉思,九月是一只流浪狗,但她是血脉很纯正的德牧犬,那时很多人都疑惑为什么会有被生下来流浪的纯种德牧犬。 也许,这里可以解开这个疑问。 * “九月,疼不疼?”贺莹莹心疼坏了,九月进去一趟出来又受伤了,后腿绷带被鲜血染红,只能拆下来准备去医院缝针。 “呜呜。”九月摸了摸贺莹莹,又蹭了蹭关心她的花花和黄黄,“我没事。”只不过是一点小伤,她并不在乎。 “我的哥哥和妹妹,他们会回来吗?”黄黄张望,他看见他们被抬上车运走,不知道去往哪里。 “会的,警察把他们带去检查,没有问题就会把他们放出来。”讲着讲着九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那些小狗应该不会放出来了,大概率会送去救助中心,那黄黄怎么办呢? “呜呜。”九月指了指远去的车子,又拍了拍黄黄,期望贺莹莹能帮一把他们。 “我会跟进的,到时候会带黄黄去看他们。”贺莹莹红着眼说,她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抱起九月上了救护车。 “你们两个也上来。”贺莹莹招手。 花花和黄黄跳上车,黄黄纳罕,“我第一次坐这种白白的车车,这是什么。” “我也知不道。”花花左顾右盼。 “那是仪器。”九月解释,她大尾巴打着贺莹莹的腿,啪啪啪作响。 等在医院缝了针,九月才沉沉睡去,贺莹莹找步楷瑕了解了大概的事情,“步总,九月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她的腿伤要养两个月左右。” “养,刚才樊磊樊队长还跟我说,今天参与的警犬都需要进行心理疏导,场面太过于血腥,容易让警犬不适。香橙就跑出去呕吐了,现在有应激反应。”步楷瑕叹息,香橙四岁多,在她三岁半的时候她的同胞姐姐死在她的面前,也是这样血肉模糊,所以香橙一面对那种场面会发抖。 “我明白。”贺莹莹说,随着九月进行的任务危险系数上升,她时常担心会不会有一天九月再也不会回应她。 “还有一件事,樊磊说九月在地下场所看着一张德牧犬的照片入神,那只德牧犬大概率跟她有关系,这件事我会上心留意,没准儿能知道为什么九月是纯种德牧犬。”在九月没来省厅之前步楷瑕就研究过她,流浪的纯种德牧犬,显然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九月骨架大各方面优秀,精英血统就说明了她的父亲母亲都是极其出色的德牧犬,一般这一类德牧犬走丢主人肯定报警,但是并没有这样的报案记录。 70-75 第71章 荣获一等功 死而复生的刑警 斗兽场隐藏在极乐会所下面, 被警犬九月发现之后罪犯试图枪击袭警,通过深入调查,警察们还发现这不仅仅是斗兽场,还曾经试过人与狗斗, 案件恶劣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省厅刑警大队支队长沈昊斌负责这一起案子, 他与樊磊一起审问夏玫红。 “夏玫红, 都坐在这里了, 还有没有交代的就老老实实跟我们说,隔壁也在审讯。”樊磊吓了吓夏玫红,“夏玫红, 这个地下斗兽场开设多久了?” “两年。”夏玫红舔了舔干瘪的嘴唇, “能给我一杯水吗?” “给她倒。”沈昊斌说,他盯着夏玫红,“极乐会所是五年前建成, 怎么这个地下斗兽场是四年前才开办?”按照一般的思路, 开这个会所就是给斗兽场掩护的。 “因为极乐开头是辉老大的情人开的, 想笼络一批富太太, 而且这种私人地方能知道很多信息, 只不过因为经营不善, 后来极乐生意越做越差,差点倒闭, 辉老大就要过来,打通了地下, 开起了斗兽场。”夏玫红解释。 “斗兽场生意怎么样?” “昨天你们抓人也看见了, 富家子弟不少,他们肯花钱,只要节目够劲爆, 大把大把钞票撒下去。”夏玫红伸出手比划,“最多的那一天,单日利润这个数,单位百万。” 所以也不怪辉老大铤而走险,毕竟利润真的高,风险再大又如何?这样赚两年再出国,什么都有了。 “那些狗哪里来的?” “一开始是买的,因为只有赛级犬才能打,后面我们尝试自己培育,但是有些母犬出现了厌食症状,严重影响了幼犬的质量,所以主要还是靠购买。” 听到这里沈昊斌有个疑问,“按照我们看见的,这些斗犬折损率不低,一场下来不是废了就是残了,值得吗?赛级犬价格可不低,几次就没一只,这跟赚钱不成正比吧?” “哈哈。”夏玫红笑了笑,带着些许嘲讽,“警官,你拿着死工资,应该没有试过挥金如土是什么感受吧?那些人一天就能花几万几十万,加起来可不少,赌池里的金额都够买十几只赛级犬了,怎么会亏呢?” “要不是渠道被封了,我们不能购买赛级犬,也不会看得上路边那种野狗。”流浪狗血脉杂乱,不是好的选择。 “你们买的最多的是什么犬?”樊磊忽然开口问。 “什么都有,最多就是比特犬、坎高犬、罗威纳、土佐犬,往下就是德牧和藏獒。” “你们的斗兽场之前有没有斗犬逃脱?” 夏玫红明显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有过一次,有人背叛了周伟辉,私自放了几条狗上去,我们尝试查找,只找到了两只,剩下三只没找到,也不敢太大动静,就随他们去了。” “三只是母犬还是公犬?” “都有,其中一只母犬还怀孕了,本来以她们那么优秀的血脉肯定能生下好的德牧犬,可惜……”夏玫红不知怎的,想到了那只德牧警犬,就是那只警犬坏了她的事。 樊磊已经基本确定九月的父母就是从斗兽场逃出来的斗犬,他看向沈昊斌,“沈支队,您继续。” “为什么会让人和斗犬打,不怕出事控制不住?”随便出点事都容易把警察招来,周伟辉不担心这个? “不会出事的,只要钱够多,那些登台打斗的人全部是冲着钱来的,打一次不论输赢都能得二十万,赢了翻倍,也就是四十万,他们干什么才能攒得到四十万?”夏玫红眼神透露着一股轻蔑,“都是穷人,能有个四十万的存款恐怕得上下两代才能攒得到,在我们极乐,只需要登台十分钟就能得到二十万,他们当然会心动。” “你们怎么找到这些人?”肯定不会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必定有特定的渠道。 “医院。”夏玫红说,“特别是ICU,那些人为了救自己的亲人朋友把全部的钱赔上去了,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我们的人会通过观察挑选出绝望的人,他们一听来钱快都答应,至于到了登台之前害怕想要反悔,那可由不得他们。” “警官,别看这种事不人道,但是我们可是在做慈善,他们没钱救人,我们给他们一次机会,这一场交易公平公正。”夏玫红不觉得他们有错,唯一后悔的是被警察抓住了。 沈昊斌很清楚像夏玫红这类人已经没有正常的是非观与同理心,他们心狠手辣,为了钱为了地位什么都做得出来。 “周伟辉是不是还有一个赌场?”其他人可比夏玫红识相多了,被抓之后还没有进审讯室就开始交代,恨不得连周伟辉的祖宗十八代都说得干干净净。 “是。”夏玫红叹息,心想怪不了她,他们都说了,她自然也不会遮掩,“在西湖区隆盛大街一个茶楼的地下。”茶楼办饮食,总有人进进出出也很正常。 “赌场的负责人分别叫什么名字,你只要说了,量刑能轻一些。” 夏玫红没有丝毫犹豫,一连吐露了三个名字,男女都有,“住哪里我不太清楚,周伟辉不允许我们产生横向联系。” “横向联系你都知道?”倒也不是说沈昊斌看不起夏玫红,只不过根据经验,混黑的人大多学历不高,进了审讯室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清楚,像夏玫红这样讲得有条理的不多。 “我能爬到管理极乐上下八层的位置,吃了不少苦头,熬夜看书白天去找老师学习,一步一步才到今日这种地位。”夏玫红有些伤感,“谁都想出头,我被人看不起,不过最终还是我赢了。” “你确定你不知道李健的住处?有人说你跟他关系不浅,貌似是男女朋友。”沈昊斌不管夏玫红的伤春悲秋,他目光看着夏玫红,“你不老实,夏玫红。” 夏玫红呼吸一窒,说不清是因为面前的警察气场强大还是因为被下属背叛,她苦笑,“是,我跟李健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不过也不是男女朋友,只是炮.友而已。李健替周伟辉管着赌场的打手们,他本人也能打,身材好,我跟他玩玩而已。” “玩?”沈昊斌点了点桌面,樊磊就打开文件夹,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夏玫红看着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三个人都在笑,看起来很幸福。 “啊!”夏玫红猛地伸手去抓照片,“你还我,谁拍的?” “老实点。”沈昊斌呵斥夏玫红,“别管我们怎么得到的,你和李健有一个孩子,却说两个人不太熟悉,夏玫红,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想着撒谎,你不是有情有义,你是愚蠢至极。” “别说了。”夏玫红闭了闭眼,她的一双手紧紧搅在一起,心里如一团乱麻,眼前是孩子的脸,那么稚嫩,那么可爱,片刻,她缓缓吐气,神色正了不少,“我说,我跟李健是打小认识的青梅竹马,后来我跟着爸妈去了外地,其中有几年没见,后来再次见到,我们就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李健只是一个小弟,我们生了孩子,他就拼命往上爬给我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后来,李健站稳了,把我也弄进去,我也想出头,所以我们两个装作不认识,办成功了两件大事后,周伟辉逐渐信任我,极乐一开斗兽场,我就成了第一个管理的人选。” “办成了哪两件事?” “一件是帮助隔壁云木省的虎头绑架了一只警犬,那只警犬曾经坏过虎头的好事,周伟辉想要搭上虎头,所以掺了一脚。另外一件事是绑架一个富商,那个富商出尔反尔,我们替他弄死了他的老丈人,让他得到了老丈人的公司,结果他反悔不给我们酬金,我们把他做了。” “那只警犬是不是叫辉日?”樊磊开口问。 “是。”夏玫红点头。 樊磊在心里叹了一声,辉日是一条立过很多功勋的缉毒犬,曾经在南川省省厅服役,出任务时发现了隔壁云木省毒贩的踪迹,顺藤摸瓜,他们南川省与云木省合力打击贩毒集团,抓了不少人。 过了几个月,又出现了毒贩的去向,辉日在行动间为了保护自己的训导员冲向了毒贩的车子,最后被带走。等他再次出现,耳朵、鼻子、尾巴、四肢都被砍下来,一身皮毛剥下来,眼珠子分别被放在两只耳朵里面,画面残忍血腥。法医给他进行尸检,发现他被注射了药物,在折磨期间,他一直都保持清醒的状态。 经此一事,辉日的训导员伤心欲绝,心理状态不好,不再带警犬了,后来如何了他不大清楚。他隐隐约约记得,那个训导员好像叫刘毅? 随着夏玫红开口,周伟辉的赌场也被警察打掉,一批批的涉黑人员被逮捕归案,其中包括赌客,这些赌客什么年龄的人都有,上至七八十,下至十五六岁,有些自己没钱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卖。 至此,整个南川省风气肃然一清,各种违法犯罪的事几乎销声匿迹,三个大头目一个被抓,剩下两个逃窜,其下团伙被抓得七七八八,再也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进入到八月份,省厅开了一场论功大会,旨在表扬近段日子来立过功劳的警员与警犬。 九月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警犬的第一行。 “各位,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共同为那些从风风雨雨走过的警员与警犬鼓掌欢庆……”一大段话语过后,终于到了重点,“荣立个人一等功的有……” 得到一等奖功勋的警员是个缉毒警,听说是卧底出身。二等奖功勋有三个人,九月都认识,分别是天阳市局的许薇,她曾经颇获黑工厂一案,西江八具无头男尸终于能瞑目,黑工厂的开办者也被抓捕归案,只等判刑。 第二个则是天阳市局的安国华,大大小小的案子办下来,加上他以前也是卧底转刑警,资历在那,所以也是二等奖。 第三个是樊磊,也是九月的熟人。贩毒集团、拐卖团伙、赌场、涉黄等等案件他都一手抓拿过,立功无数,所以一个二等奖名副其实。 个人颁奖完了还有团体,省厅与天阳市局都获得了团体一等奖,以表彰他们在过去一年所破获的案件。 “接下来是警犬的颁奖,荣立一等功的有警犬九月,追踪毒贩、深入险境还能第一时间保护警员、发现拐卖团伙,帮助无数人脱困回家,尽管她不会说话,但她是我们警察最忠诚伙伴,是我们公安厅最出色的警犬。其训导员贺莹莹曾与九月合作,共同协助警员追查涉黑人员,荣立个人一等功,现在有请警犬九月和训导员贺莹莹上台领奖。”掌声轰然,九月昂首挺胸上台,由陈副厅长为她戴上奖牌。 “恭喜你们,还望在接下来的服役期间再接再厉,保护人民,安定一方。”陈副厅长对她们两个寄予厚望。 “是。”贺莹莹严肃着一张脸,她颤抖着手指,告诉自己不能激动,不能抖。于是在台下的人看来,警犬透露着小得意,训导员则是十分威严。 天阳市局的人窃窃私语,习荔说道:“去了省厅几个月都长大了,要不是那张脸,我都认不出来,果然是环境养人。”她怎么觉得贺莹莹跟那些老刑警一样,不怒自威。 “我第一次听都不敢相信,她们那么短的时间居然破了几个大案,等下班了我问问她怎么做到的。” 隔着几排椅子也有人在议论九月与贺莹莹,一个男人把目光放在九月身上,忍不住可惜:要是当初在警犬训练基地九月选他当训导员就好了,看看,九月立过了,贺莹莹这个训导员也跟着沾光,一等功,人家刑警累死累活几年都做不到,贺莹莹才当训导员两年就做到了。 真是让人羡慕。 “呜呜。”下了台,九月认真地让贺莹莹把她的奖牌收好,不,她要挂在犬舍,保证一睡醒就能看见! 喜滋滋! 除开九月,省厅立功的警犬不少,二虎、桃子、星星……天阳市局也有警犬得了三等功,茉莉和追风。 颁奖典礼结束后,刘毅等人来找贺莹莹,他们颇有一种家人的气息,拉着贺莹莹问了好多东西,言语间与有荣焉。 “意气风发,不愧是我们天阳市局出来的警犬和训导员,哈哈哈。” “可给我们长脸了,刚刚他们都说我们天阳市局的警犬以及训导员是不是都那么厉害,回头也合作一下。” “绑架那次吓我们一跳,刘总一直等着康支队电话,直到说你们没事我们才安心。” 贺莹莹笑着听,“哪里哪里,都是九月带我的,我们两个是她在做主。被绑架那时我很害怕,但是一看见九月受伤还挡在我前面我就不怕了。”明明以前已经说过这些,可是再见面说起来还是会被暖到,有这么多善良的同事在记挂着她与九月,真好呀。 “九月,让我看看,还是那个俊俏的小姑娘。”刘毅笑呵呵,他五指成梳子替九月梳着背,九月轻轻打着舒服的呼噜。 “莹莹,我们一起吃个饭?难得人那么齐。”习荔问,“九月下午要不要出任务?要的话那就算了,下次。” “不用,就今天,我已经跟步总协调好,九月明天再出任务。”贺莹莹也是想着请他们吃顿饭,大家伙好好聚一聚。 “说什么那么热闹,吃饭带上我们行不行?”许薇的声音凑背后传来,她笑着说道:“我们市局出了风头,喏,我和安队正想组个局,请你们吃一顿,来不来?” 市局一中队没有来,因为中队长万唯闽在执行任务,不过这倒也省了尴尬,毕竟一个市局二中队和三中队的中队长都获奖了,他多多少少也会不好意思。 “那就一起?订一个大包间,咱们几桌人喝点小酒。”刘毅也说,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说头。 “走走走。”贺莹莹活泼不少,“我来订,这北湖区有一家做羊蝎子的,味道一绝,生意好得很,我都吃成钻石会员了。” “是吗?那我们今天有口福了,对不对,九月。”许薇高兴地被九月拉着走,“我给九月买了礼物,在我车上,感谢她找到了崔豪杰。” 说起来她这次能获奖还是因为九月呢,如果崔豪杰迟迟抓不到,那案子就不能结,自然也不能拿出来论功行赏,哪怕康支队替她申请了,大概率也只会是一个三等功,但是现在不同了,崔豪杰归案,她心事了结,还得了二等功。 每一样都是好事。 北湖区,川哥羊蝎子店。 众人坐下来边吃边聊,九月也得了一根大骨头和一盆肉,她吃完了肉就在用大骨头磨牙磨爪子,吃得津津有味。 “哈。”九月打了一个哈欠,她瞅了瞅聊得正高兴的贺莹莹,没有打扰她,而是选了早已经吃完摸了三次烟盒的安国华,“呜呜呜。” “要出去?”安国华正有此意,他询问了贺莹莹,得到同意后跟着九月出了门。 北湖区的绿化做得很好,四处可见绿植,远处桥下还攀附着红红绿绿的花朵。 九月在前面走着,安国华一手拎着牵引绳一手抽烟,忽然,九月停了下来,倒不是她不走,而是身后的安国华停住,她没拉动。 “汪!”怎么了?九月顺着安国华的视线看过去,街边有一个男人从一辆凯迪拉克下车,他在街边的小吃摊点了不少东西。 安国华用大拇指和食指掐灭了烟,“九月你回去找贺莹莹,不要乱跑。”他猛然跑了出去,一连跨过几个障碍物,还踢倒了一个垃圾桶。 动静之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街边的男人看过来,隔着老远九月都能感受到他的惊恐害怕,她一边跟着安国华奔跑一边在想,这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逃犯? 没道理啊,逃犯应该不认识安国华吧? 男人急匆匆上了凯迪拉克,小吃摊的摊主在大喊,“你的手抓饼,手抓饼还要不要?” 车子扬长而去,安国华停了下来,愤懑地叫道:“曾家泉,曾家泉。”他扶着墙壁慢慢坐下,一派颓废。 九月用爪子搭上他的肩膀,又用嘴筒子碰了碰他的脸颊,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安国华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遍,他全然不理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九月,安队。”贺莹莹等人根据九月脖子上的定位项圈找到了这里,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安国华怎么了。 “安队,身体不舒服吗?”许薇问,“需不需要去医院。” “我扶你?”刘毅上前,被安国华摆手拒绝了。 安国华又摸着墙壁慢慢起来,他抵着的头抬起来,眼眶湿红,语气却依旧淡漠,“不必,你们先回去,我稍后。” “也好。”许薇使了一个眼色,她看出来安国华现在的状态需要自己调理,她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贺莹莹玩了小心眼,没把九月带走,她还给九月眨眨眼,朝着安国华努嘴。九月会意,严肃地点头。 她会照顾好安国华的! 众人散去,安国华走到了阳光照射的公共椅子上,他拿出电话,“康支队,我……”他竟然有些哽咽,一向硬朗的汉子在此刻显得很脆弱。 “别急,缓和一下再说,我有时间听你说。”附近很安静,以至于九月也能听见话筒里传来康任平的声音。 “我,我看见曾家泉了。” “曾家泉?你确定?”康任平突然稍稍拔高了音量,“他不是死了吗?” “我也以为是,可是,我不可能忘记那张脸,不可能的。”安国华咬牙,“他在脸上划几刀我都认得,不可能忘记。” 康任平沉默,“国华,既然曾家泉出现在你面前,那么十八年前被烧死的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罕见的,安国华脸上流露出幼童一般的迷茫神色。 安国华陷入回忆,十八年前他还在上班,突然康任平给他打电话,说他家着火了。他疯了一样冲回去,却发现整个家变成了一片火海,他扯过邻居问他的老婆孩子有没有出来,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没有。 他的老婆和儿子女儿没有逃出来。 消防人员终于灭掉了火焰,他走进去,在房间里发现了三具焦炭一样的尸体,两大两小,一个是他的妻子楚钰琪,一个是他的儿子安定邦,一个是他的女儿安今鸿。 至于还有一具在厨房,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曾家泉。因为当天早上,被送到天阳市局的一个包裹中放着曾家泉的两根手指。 这是毒贩的报复。 曾家泉,和安国华一样是卧底,两人一起重创了陈龙海的贩毒集团,差一点就把陈龙海抓捕归案了,只可惜最后关头安国华肩膀中了一枪,曾家泉为了照顾他不得不放弃追踪。 两人都是缉毒警转正,不同的是,安国华是先去分局做了中队长,后来才去市局当中队长。而曾家泉,是去分局当了组长,预备过一两年再升为中队长。 他们都以为是曾家泉去了安国华的家,导致尾随的毒贩发现了,误以为那是曾家泉的家,所以一把火烧了。 曾家泉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而且在南川省? 那当年死在火灾里的人是谁? 安国华与康任平百思不得其解,过了好一会儿,康任平说道:“我信你,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 “你别急。” 第72章 陷阱 巧合 “急急忙忙干什么?”一处别墅区, 坐在沙发中间的女孩不满地皱眉,她淡淡地说道:“这要是在家里被爸爸看见了,肯定会骂你,泉叔, 你应该稳重一点。” “是, 是。”曾家泉整个人惊魂未定, 摸着扑通扑通跳得正欢的心脏, 额头和后背满是汗水。他扯着嘴角,“大小姐说的是,我下次不会了。有点不舒服, 我回去躺一躺。” “不是让你们去探一探南川省省厅的警察有没有大动静吗?怎么他这个样子?你们遇见警察了?”茶花看向另外几个人。 “没有啊, 我们早上盯梢了一段时间,中午他下去买午餐给我们,谁知道没一会儿就上车让我们离开。” “有个人追他, 应该是认识他的, 我看他慌慌张张, 可能很怕被认出来。”干这一行久了, 眼力劲肯定不缺。 “那个人是谁?”茶花皱眉, 她不太清楚泉叔是什么来头, 反正她出来接触事物后陈龙海就让他来到她身边辅助。 “不清楚,不过我拍到了他的照片。”男人拿出手机点开照片, 茶花望过去,一个男人奋力奔跑, 脸模模糊糊, 看不太清楚。 “照片发给我。”茶花说,“我绝对不允许因为一个人坏了我们的事,他自己惹得麻烦不能影响我们。” “大小姐, 这事需要跟龙老大说吗?” 茶花抬头,“爸爸最近不是因为销货出问题在恼怒吗?你们跟他说这件事,回头爸爸以为你们办事不力,骂一顿还是轻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去种田。”茶花善解人意般说,“我来说吧,爸爸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谢谢大小姐。”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用他们去接受龙老大的怒火就好。 看来茶花也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冷漠无情,这不是还有情有义吗?对他们这些马仔也考虑到了。 等客厅归于寂静,茶花偏头,“让雪狐帮我做一件事。” * 九月的任务就是很寻常的巡逻,顶多抓一些小偷小摸,那些漏网之鱼也有警方去追查,用不上警犬。 入了九月份,她与二虎、星星、雪花以及傲雪被调往云木省执行任务。同行的不只是训导员,还有被抽调的刑警与缉毒警。 飞机上,九月听见步楷瑕说道:“是搜捕毒贩,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大家不能掉以轻心。”云木省是边境,直接与三角区接壤,常年会有不法分子潜入。 “怎么需要我们配合,他们的警犬不够用吗?”郝盛问道,云木省省厅十几只警犬全部都是缉毒犬,至于排爆、防爆等等是这些警犬们第二选修的课程。 “我也是才打听到,云木省近日损失了两只警犬,都是在缉毒行动中死亡。剩下的缉毒犬大半受伤,难以执行任务,所以借调了我们南川省和太原省的警犬。”步楷瑕说,“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虫正窥伺我们,所以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几个训导员都应了,贺莹莹摸着九月的耳朵,抿着唇,心里止不住的担心。 九月后腿被枪打伤那一次让她意识到即便九月有不同于寻常犬的能力,可她终究还是会受伤。 云木省,省厅。 九月下车就看见了另外几条警犬,其中一条还是在警犬训练基地见过的警犬,傲云。 “傲云。” “傲雪。” 两条警犬上前交换了气味,她们是一母同胞的狗狗,不过不是同一窝。 九月注意到傲云一只耳朵只剩下一半,应该是执行任务时没了。 她们被带往犬舍,训导员们去开会了,警犬们则是先是吃晚饭。犬舍里抽调来的警犬耐不住性子,汪汪呜呜叫聊了起来,加入聊天的还有云木省那些受了伤的警犬。九月吃完后安静听着,期望从中得到更多的线索。 “你不该来的,就应该好好养着,为什么不退役?”傲云虽然是妹妹,可她像傲雪那般冷静沉稳,她摇摇头,“你的身体……我知道我这样说不对,但是傲雪,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生活。”而不是拖着一副破败的身体还去执行任务,这一趟任务不是普普通通的巡逻任务,哪怕是身强体壮的警犬也会折损。 “不,是我主动要求来的。”傲雪解释,“我们的总训导员点缉毒犬没有点到我,我就撒泼打滚,终于扭到他同意。傲云,我不想剩下的这些日子里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狗。” “这不是我想要的。”当她选择成为缉毒犬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她随时接受自己的死亡。 “傲云,你应该为我自豪高兴,我在这个年纪还能上任务,多难得。”傲雪安抚自己的妹妹,她慈祥的目光像极了一位母亲,带着包容和宽和,“没关系的傲云,这是我的选择。” “好吧。”傲云的尾巴慢慢开始摆动。 云木省的警犬六一说道:“缉毒犬就该是这样,你们别怕,我们执行任务没死,只是受伤而已。一点小伤养一个月就好了,不碍事。” “是的呀,其实任务不难的,只不过那些该死的毒贩会拿枪打我们,运气好躲过去就没事。”还是云木省的警犬,九月看犬舍的名字,她叫三一。 云木省的警犬都这么潇洒的吗?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的警犬。 三方警犬简单的熟悉了一下,交换各自的气味,随后就休息。 省厅里,警员们刚刚开完了会议,这一场抓捕行动范围很广,不止是抓捕两个毒贩,还有从南川省逃离的周伟辉与贾冰磊。 根据线人给的消息,贾冰磊十天前偷偷潜入云木省,而周伟辉本来往北边逃的,而后通过山路逃往云木省,逗留在这里不走了。 第二天,抓捕行动正式开始。 警犬们分三批,九月被带往抓捕贾冰磊的队伍,车子摇摇晃晃行驶了很久,终于到了能遥遥看见一排木屋的半山。 “是这里没错吧?”南川省省厅刑警支队的支队长沈昊斌正在做最后的确认,他看向云木省的中队长雷熙然,再次询问道:“线人确认可靠吗?” “可靠,给我们提供过多次精准的消息,依据这些消息我们抓捕了不少的涉黑团伙。” 耳边是沈昊斌的声音,九月却逐渐被在场几十个漩涡吸入。 【木屋四周围有人值守,他们来来回回走动,很警惕。看见陌生人后立马呼救,“条子,反击!”】 【“不许动。”十几个蒙面人丧失了反抗的能力,有警员越过他们破门而入,但是等待他们的不是束手就擒的逃犯,而是一个设被触发了的炸弹,倒计时结束后,炸弹爆炸,空中弥漫着火药味与肉烤焦的味道,打头阵的十个警员瞬间没了动静。】 【“哒哒哒”,装载有消音器的枪支齐刷刷对着木屋附近的警员扫射,山上突然冒出来的一批人没有交流,只是有条不紊地对着警察开枪。警察们就地寻找掩体进行反击,但是双方数量差距大,反击并不是那么有效果。】 【“队长小心。”沈昊斌被扑倒在地,对着他射击的枪支数量最多,傲雪挡在了他的前面,被扫射成了筛子。】 【不知过了多久,枪声逐渐停止,现场一片狼藉,鲜血的气味喷涌而出。】 从画面中回过神,九月挡在了沈昊斌面前,不许他再前进一步,她低声对着对面的山体呜呜叫,显示出一副不安的神态。 “沈队长,这是有发现的表现。”贺莹莹一脸凝重地解释,“一般的危险九月不会是这个状态,请您再考虑考虑。”她只能给建议,不能直接插手行动。 警犬不会说话,但是他们能发现很多人类发现不了的情况,今天的抓捕行动具有危险性,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望远镜。”沈昊斌顺着九月的视线看到了山的另外一边,他到底是多年的老刑警了,能看出来位于中间凹陷处的木屋不是个好地方,两侧山体要是站了人,正好由高打低。 那是风吗?沈昊斌刚摸到望远镜还没使用,就用肉眼看见了对面的一棵树木摇晃了一下。 他用望远镜仔细看了五分钟,终于捕捉到一抹黑沉的颜色——不像是树干,倒像是……枪管的颜色! 沈昊斌心里一惊,给雷熙然报了一个点,“你看一看那边,我看着像是有人。”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这场行动看来要半路折损了,凭空冒出来的人加上有些安静的木屋,让他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是人,我看见了眼睛。”雷熙然视力极佳,他是北方人,打小生活在大草原上,哪怕不借助任何工具也能看见几公里外的动物。 “先撤。”沈昊斌不是与雷熙然商量,而是下达了命令,同时他拿出手机给其他两队打了招呼,让他们各自注意。 “申请武警和直升机支援,坐标……”挂断了电话沈昊斌又开始打报告,放着这些人不管肯定是不行,但是让他们跟对方对拼也不现实,唯一的办法就是申请武警协助,强火力覆盖这一片。 但是这样一来,大概率没有活口,也就不能继续调查下去。 “好狗狗。”沈昊斌摸了摸九月的前爪,“回去给你请功。”要不是九月,只怕他们现在正好落入敌人的圈套,他带来的警员都是心腹,都还那么年轻,一个个前途似锦,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先下山。” 于是一行人加上几只警犬原路返回,到了山脚下他们没走,而是等待武警那边的行动。 十分钟后,山上隐隐约约传来枪声,半个小时后,九月听见沈昊斌说道:“再次上山,我们前往现场探查。”查案可是他们刑警的专场。 再度回到山上,站回先前的位置,九月看见了对面山体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树木,木屋炸的只剩下碎片,尸体碎片四处飞溅。鼻子动了动,九月对于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味非常不适应。 直升飞机还在盘旋,现场的武警们陆陆续续返回飞机。 “武警这帮人的手法怎么那么糙,一个活口都没有?”雷熙然一下山就差点猜到木片底下的一个断掌,他小心翼翼地跨过,到处扫视,没见到一个完整的死者。 “什么叫我们手法糙?那炸弹是他们自己备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直升机上下来两个武警,其中一个长着国字脸,说话很不客气,“雷队长,你请求我们帮助时可不是这样的,哼。” “你们又没有说清楚。”雷熙然瞥来眼自己的发小,转头跟沈昊斌说道:“炸弹自备,也就是说原本这些炸弹是用来对付我们的,这是个圈套。”直到这个时候,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那个线人说背叛了他们还是收到的是假消息?! 九月走在最前面,山体的一侧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这些人同样蒙面,枪支是比较老旧的型号,步枪。 “这些人狡猾,要不是我们带齐了装备扫描到,还真可能被他们跑掉一个两个。” 蒙面,身上裹了绿叶作为遮掩,沈昊斌在查看,戴上手套的手在他们身上摸索,没有摸出任何有用的证明,“这些人的身份容易查吗?” “很难,这些人一看就是黑户,没有身份证,所以调查要花费一段时间。”雷熙然摇摇头。 沈昊斌点头,黑户的事也算是云木省的特色。二十多年前,在云木省还有很多毒贩猖獗,他们烧杀抢掠,强.奸无辜的男男女女,怀胎的女人们把孩子生下来就丢弃街头,那些□□会专门捡回去养,为以后的打手马仔做足供应准备。 既然是被□□养着,自然是没有身份证明的,而且大部分的人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只是叫绰号。 尽管这二十年来云木省警方大力打击违法犯罪,可是长期遗留下来的风气和与三角区接壤还是让这里的黑户层出不穷。 “你们谨慎点总没错,要是刚才……”男人没把话说全,他看向雷熙然,眼里藏匿着担忧。 “我们本来都准备上了,结果警犬拦住了我们。”雷熙然指了指九月,“就是她,叫九月,是只很敏锐的警犬。估计是闻到了火药味,所以提醒我们。”一排木屋被炸得稀碎,使用的炸弹肯定不会少,味道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九月对上男人的眼睛,骄傲地抬头,“汪!”让你看看小狗的厉害,不用太佩服我。 她的得意隔着毛茸茸的狗脸都能看出来,几人笑了笑,男人说道:“回去你们可要好好奖励她,这么有有灵性的警犬不多见。危险解除,我们也该撤离了,这里交给你们。” 接下来搬运尸体和验尸等等事情就与九月无关,警犬们再次下山,预备坐车回去,一直安安静静到现在的警犬们才开始交流。 “他们真的好坏,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类,就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 “九月九月,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呢?我们都没有察觉。”难道警犬之间也会有那么大的差距吗? “九月可是立过一等功的警犬,可能更厉害一些。”星星说。 “可是傲雪也立过一等功呀。”二虎反驳,后知后觉他就开始不说话了,瞪着大眼睛。 傲雪一直难过于自己的年龄,他不该这么说的。 “没关系,我的确是老了。”傲雪伸了一个懒腰,“但是我还能执行任务,不是吗?” 九月看向傲雪,预见中傲雪毫不犹豫替沈昊斌挡枪子,勇敢、顽强、坚毅等等词汇似乎都不能完全形容她。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在画面中傲雪中枪时她是笑着的,是高兴的。 过了中午,九月才从贺莹莹那儿知道前往抓捕周伟辉的行动出了岔子,那也是一个陷阱,虽然有沈昊斌的提醒,但是晚了一步,有一个警员牺牲,五个受了重伤,两只警犬被流弹击中腹部,生命垂危。 其中一只受伤的警犬是傲云,她扑倒身边的警员,替警察挡了枪。 犬舍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再活泼的警犬也不可能在此时说些调皮的话,重伤有可能死亡,而死亡就意味着再也见不到了。 抓捕行动暂时中止,警方还需要进行深入调查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警犬们稍微空闲,不过由于云木省的警犬还在养伤,所以由她们这些没有受伤的警犬代替他们去巡逻,也算是兄弟省份之间互帮互助。 九月第一次来云木省,温度很适宜,四处可见花朵,鲜艳的颜色很能抓住眼球。 胶合县的建筑物普遍不高,最高也才三层,这里是边境线的位置,值守的警员很多。九月每走几百米就能看见几个巡逻的警察,巡查的力度很大。 云木省是禁毒的第一线,而胶合县更是第一线的先锋。 路边停下了一辆车,下来一个女孩子,九月往那边一瞥,本来是不经意地查看,但是下一刻她就微微一愣,瞳孔里印着穿白色西装的女孩子,她长发束成低低的马尾辫,清纯中带有干练,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神情冷漠。 她没见过她,不过她很确定自己见过她那张脸——在安国华家里的相框里,那个年轻的女人就是长着这张脸。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女人很温和柔美,而这个女孩却是浑身散发着冷淡。 一个跟安国华妻子长得很像的女孩?九月站在原地目送女孩进了一家店铺,这是巧合吗? 但九月从来不相信巧合,她带着贺莹莹进入了那家店铺,这是一家卖玉饰和佛牌的首饰店,像那些金店一样横着几道柜台,每个柜台后面都站着服务员。 女孩坐在左侧,目光看着玻璃后的玉佛,她指尖点了点,“这个拿给我看看。” 九月站在她不远处看着她,等她购买了玉佛离开她就在首饰店里来来回回走动,尽管这里的香水味十分浓重,但她还是透过那些味道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毒品的味道。 最终,她站在了一处门前,贺莹莹对负责人说道:“请开门配合我们,谢谢。” “里面是我们员工休息室,警犬不能翻乱员工的东西。”负责人语气挺硬邦邦,他在这里干了那么久,经常能看见警察,所以不怎么害怕这些警察警犬。 “嗯,进去吧。”贺莹莹先是冷脸应了,转头柔和神色对九月说道:“慢一些。” 九月顺着那一丝气味锁定了一个员工的柜子,她示意贺莹莹,“汪汪汪。” “这个?”贺莹莹问,等九月点头,她就对负责人说道:“把齐子欣喊来,我们需要开箱。” “行。”负责人诧异,齐子欣这是带了什么东西进来? “齐子欣,齐子欣。”负责人出去喊人,“齐子欣她人呢?怎么不见了?” “经理,齐子欣说要去厕所。” “把她喊回来。” “经理,齐子欣不在,可能去了别的公厕。” 贺莹莹脸色微变,跟其他两个巡警说道:“去调监控,我觉得她身上背着事。”哪里就那么正好,九月找到了她的柜子,结果她不在。 获取了同意,贺莹莹等人把齐子欣的柜子锁弄坏,柜子里放着一个榴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贺莹莹拿出那个榴莲,发现重量不大对,她解掉上面绑着的绳子,榴莲开了壳,里面藏着的黑色塑料袋就掉出来。 塑料袋里装着一包一包白色的粉末,巡警们几乎瞬间就能认出来这是毒品,除开粉末,最下面还放着几包颗粒状的毒品。 “这个榴莲她什么时候拿来的?” “早上,她喜欢吃榴莲,经常买,平时也会分给我们。” “齐子欣今天接待的顾客有多少?” “就刚才走的那个客人,买了一个玉佛。” 贺莹莹立即就能确定那个女孩有问题,她打电话给沈昊斌,报告了这件事。 街边,齐子欣已经改头换面,她把店铺的制服丢掉,站着等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她。 “怎么回事?” “茶花,我可能暴露了。”齐子欣捂着胸口,到现在还没有从惊惧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我知道,我问你是如何暴露的?警察一早盯上了你?还是有人告发你?”茶花把玩着玉佛,她其实并不大在意这件事,只不过面上还是要做全戏。 “我不知道,我,那只警犬忽然要进休息室,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为了避免被抓,我只能先逃,那三斤的货只能弃了。”说到这里齐子欣非常心疼,损失当然不可能是龙老大来承担,只能她来赔。 “那只警犬好像是跟着你进店的。” 茶花目光一凝,回想了一下,“难道我被盯上了?” “大小姐,我们要不要连夜回去。”开车的小弟问,茶花知道龙老大不少事,绝对不能被抓。 “走山路,别走大道,我看他们已经开始戒严了。”茶花跟云木省的警察打过交道,这些警察反应迅速,几乎是刚下达封路的命令他们就拦起了路障。 车子往小路去,茶花靠在背椅上,心想:她不能被抓,还有很多事还没做呢,怎么能在关键时候断掉? 警犬,警犬。茶花记得那只警犬叫九月,她为什么会看着她,是意外还是蓄谋已久? 大道上随处可见警车的鸣笛声,无数警察到达各处干道,甚至分岔路也有人把守,要不是她们走得快一些,肯定逃不出去。 第73章 丢失 再次受伤 九月站在干道一边, 来往地车辆都必须经过她的嗅闻,只有她确保没有任何异样才能放走。 胶合县全城警戒,进出变得很不方便,但是在这里的居民们没有抱怨, 他们很清楚正是因为警察认真负责他们才能有安稳日子过。 “换班了。”戒严起码一天, 九月已经上了半天, 剩下的半天就交给警犬六一。 他受了轻伤, 不妨碍执行嗅闻这种任务,“回去好好休息,拜~” 九月点了点头, “交给你了。” “那当然。”六一已经有两天没出来放松筋骨了, 正是激动的时候,喊出来差点破音。 “吱嘎。”九月还没上警车就被路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两辆车相撞, 其中那辆黑车居然还猛踩油门, 过后倒退, 车轮子猛地一歪, 朝着她们这边冲过来。 啊?九月扑开了贺莹莹, 车子的左前方结结实实撞在了她的后半段身体上, 她飞出去几米才落地,顿时感觉到浑身都在疼。 “呜呜。”她看见了踉踉跄跄奔向她的贺莹莹, 心里的委屈装了一箩筐。 “下来,干什么?再不下来我们开枪了。”路障附近的警察过来了一半, 他们围着黑色车, 已经拔出了枪支。 “吱——”很刺耳的一道声音,黑色车被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堵住,警察们上前敲碎了车窗玻璃, 把驾驶位的男人拖下来,“是个毒虫,应该是吸大了。” “你们没事吧。” 贺莹莹摸着九月,想把她抱起来又不敢挪动,只僵硬着身体回答道:“请医生来,可能骨折了,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 她的九月出来一趟又受伤了,频繁受伤养伤,无异于在透支她的生命。 “嘤嘤嘤。”九月哼出几道声音,她很痛,但是还在尽力安抚自己的训导员,没事的,你没事就好。 就像傲雪说的那样,每一次执行任务她都做好了会有意外的准备,残疾或者死亡她都预想过。 云木省省厅派来的救护车很快到达,九月看着医生给她打麻药,意识模糊后她就闭上了眼睛。 “运气好内脏没有受伤,但是双腿骨折,尾巴骨折,需要上夹板。大概需要养两个月,正值壮年的警犬恢复快一些,但也要注意身体,不能说刚好就投入到危险的任务中,不然复伤的可能性很大。”医生是专门为了警犬服务的,因为云木省有编制犬只极其容易受伤,所以特意给他们配备了医生和护理人员。 “骨架匀称,很优秀的好苗子。”医生看着台上吐舌头的大狗狗说,“先住几天院,别太担心,相信我们的警犬很坚强。” “嗯。”贺莹莹回答,“她是很优秀,父母都很出色,遗传的骨架子就很大。”她早知道了九月的父母都是斗犬,能从那种环境活下来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犬只。 九月醒来时是半夜,她察觉到两条后爪和尾巴传来的钝痛就扭头看了看,都夹住了,动都动不了。 “喝点水好不好?”贺莹莹本来趴在床边睡着了,被一点小动静吵醒后起身开了灯,“咱们这段时间先吃医院配的餐,很清淡,对身体好的。” 九月伸头看,餐盘上就是干瘪瘪的狗粮,还有个鸡蛋,两朵西兰花。 吃饱喝足,她也没睡觉,贺莹莹本来想陪她玩,但是她不想让贺莹莹熬夜,就自顾自玩起来。 沈昊斌是早上六点多到的医院,他还没进门九月就已经警惕地看着门口,直到他的脸出现,她才逐渐柔和了目光。 “沈队长。”贺莹莹迷蒙着眼睛站起来,打了一个哈欠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们的功臣,小可怜,好好养着,我掏腰包给九月买了补品,等她好些了就给她吃。”沈昊斌说,小狗的补品来来去去也就那些,无外乎是品质更好的羊奶,又或者是更新换代的小狗甜品。 “谢谢沈队长。”贺莹莹接过来,一眼看出来这些不便宜,不过她私心里认为这都是九月该得的。 “汪汪汪。”九月把爪子搭在沈昊斌的肩膀上,又拍了拍,似乎在说你很上道嘛。 “贺训导,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我们原定一个星期内回南川省,但是现在查出来目标不在云木省,去向不明,所以我们只能先回去,但是九月受了伤,不宜动来动去,要不暂且让她在云木省养伤。雷熙然雷队长很欢迎你们,表示九月和你在云木省的待遇跟南川省一致,不会有偏差。”沈昊斌询问九月与贺莹莹的意见,“你们两个觉得怎么样?还是说坚持要回南川?” “我和九月……”一人一犬相互对视一眼,贺莹莹立即回答道:“我们留在这里。” “好,你也别太紧张,说不定我们很快又会到云木了。”沈昊斌说,周伟辉和贾冰磊还没抓到,甚至设下圈套企图袭击警方,罄竹难书。这样心狠手辣泯灭人性的家伙不可能畏畏缩缩,很大概率会通过云木再次偷渡进入我国。 “嗯。”贺莹莹应了。 沈昊斌工作繁忙,没留太久。等他走了,九月把嘴筒子伸进他提来的袋子里到处闻,不一会儿就把这些东西染上了她的小狗气味。 * 即便云木警方反应迅速设下层层关卡也没有抓到贩毒的齐子欣,他们通过监控查到了那日购买玉佛的一行人,但是这一伙也没有抓到。 “还是让她们逃了,该死!”雷熙然重重砸拳,桌面晃动,他抿着唇,早晚有一天要把他们绳之以法! 而逃脱的齐子欣却战战兢兢,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龙老大轻声质问她的能力,而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是我有错。”齐子欣额头满是汗水,“老大,我愿意赔偿那些损失。” “赔?你办事不力,不仅让我损失了一批货,还惊动了警方,阿欣,你就是这样办事的?”陈龙海不在意丢掉的三斤毒品,他家大业大,这点不算什么。关键是计划被打乱,让他十分不悦,“而且你有那么多钱赔吗?” 那可是按市场价赔偿,齐子欣出来工作才三五年,怎么可能赔得起。 “赔偿扣掉她的全副身家,不够就拉她去涡啫的谬和街,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时候出来。”陈龙海轻描淡写决定了齐子欣的结局,齐子欣凄厉的求饶声仿佛是点缀,让他心情略微舒爽两分,他点燃了一根雪茄,看向右侧坐着的女孩,“茶花,齐子欣说那只警犬是你带进去的?” “爸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警犬会跟着我。”茶花这么说无异于承认了,“那只狗的鼻子太敏感,可能嗅到了我身上有什么气味,进了店里又发现了藏着的货。” “这么说你也该承担一半责任。” 茶花站起来,“是,爸爸,阿欣赔不上的那部分钱我来出,让她跟着我吧,我和她再次进入云木和南川,开一条新线。爸爸,请您给我和阿欣将功赎罪的机会。”经过几个月的探查,他们很确定南川省没有了贩毒集团。 “很好,你有这一份责任心我很欣慰,做我们这一行就该有魄力。”陈龙海偏头,“去吧,把阿欣带回来。” “是。”一个小弟不禁可惜,谬和可是有名的红灯区,他原本想着去光顾,没想到阿欣竟然躲过了。 茶花复又坐下,她低着头,念着阿欣的名字。看来,她又多了一个帮手。 上天都在帮她。 * 这一养伤就养到了十一月份,云木省的冬天昼夜温差大,下午暖和傍晚就逐渐变冷。 贺莹莹带着九月散步,碎碎念,“我们快要回去啦,九月想不想念省厅的警犬?” “呜。”九月点头,又可以回去“作威作福”啦! 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经过那一次车祸,她现在走路越来越谨慎,就怕哪里冲出来一个毒虫。 “爸爸。”街边,一个小男孩冲着拐角留下背影的男人喊,“爸爸,爸爸。” “诶辉辉,不要乱跑。”买东西的女人匆匆忙忙拎着一袋水果追上了男孩,训他,“你怎么能跟别人走,我不是跟你说了出门逛街要是我没拉你你就不能跑吗?” “妈妈,可是我看见爸爸了。”男孩抬头,委委屈屈地说道:“爸爸为什么不理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女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辉辉乖,你乖的话爸爸会去你的梦里看你。”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丈夫在做什么,但是她完全不敢声张,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凡是认识她的人都只知道她的丈夫追踪犯人时被刺身亡,但她有一回见过他,在边境线上。 他没死,那么他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开着摩托车的两个男人慢慢在路边停车,他们盯上了这对母子。 九月被他们身上的漩涡吸进去。 【“你要乖知不知道,不能在大街上乱喊爸爸,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女人嘱咐,她开了家门,正预备把地上的东西拎进门,忽然楼道里冲出来两个男人,一个捂住她的嘴,一个抱起她的儿子。】 【“别说话,敢乱动我就杀了你们。”两个男人用自带的绳索把女人和男孩绑起来,“看一看有没有照片。”】 【两人在家里翻找,但是一张照片都没有找出来。“奇怪,结婚照都没有?手机密码是多少,老实说,不然我们把他杀了。”】 【女人解了锁,男人在翻找相册,越找越烦躁,“怎么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相册里没有你老公的照片?”】 【“他不爱我,娶我也是为了有个孩子,而且他半路死了,我还留着他的照片干什么,干脆删了,等将来我二婚,直接带着孩子认新爸。”女人解释,她手都在颤抖,今天,今天还能平安无事吗?】 【“堵住她的嘴。”男人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是一个男人的半脸照,有些模糊,但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来。他举着手机,问小男孩,“认不认识他,他是谁?”】 【小男孩愣了几秒,似乎认出来又似乎认不出来,他想转头看母亲,但是被按住了脑袋,男人警告他,“你看她干什么,现在是我问你,他是谁,你只需要回答我就好。”】 【“不认识。”小男孩摇了摇头,妈妈刚才还在说,要是有人问他的爸爸,一律说不知道不认识,虽然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两个男人皱眉,“怎么说,确定不了,这小屁孩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弄了个乌龙,搞个办法解决。”】 【“问一下邻居。”尽管这样做会有暴露的风险,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于是两个男人分头行动,一个看守一个出门。五分钟后,出门的男人回来了,他摇头,“都说不认识。”】 【女人似乎缓缓松了一口气,她以为这两个男人会放过她和孩子,没想到他们直接去厨房拿了水果刀,手起刀落,她只感受到一阵刺痛,心口插着的刀子拔出去,带着她的血液又捅入了她儿子的胸口。】 这是很长的死亡预告,九月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她紧紧看着街边的四个人,全身肌肉都在用力。 这副不同寻常的样子当然让贺莹莹警觉,她下意识掏出手机想要报警,但是又立马想到这里不是南川省,她的一个电话摇不来一个中队的警员。 “喂,雷队,有件事我要跟您报备。”贺莹莹拨通了雷熙然的电话,尽管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报警了总归是保险一些。 “我派一组警员过去,你们小心点,别惹急了人。”雷熙然很看重这件事,事实上云木就是不太和平,阴沟里的老鼠多着呢,保不齐就想做什么。 “好。”贺莹莹说。 女人牵着男孩的手慢慢走,那两个骑摩托车的男人就停在路边看,一直到看不见了再启动车子追,行驶到前半段等着跟踪目标出现。 九月牵着贺莹莹若无其事地跟上,期间两个男人通过后视镜看她们,不过九月不怕,她身上没有穿戴工作背心,看不出她的身份。 至于贺莹莹,向来都是便衣多,加上年轻,别人也看不出她是警察。 但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摩托车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不再跟踪母子俩。 怎么回事? “雷队,他们看着要跑。”贺莹莹的电话一直没有挂,她戴着耳机,别人还以为在听歌,实际上是时不时汇报情况。 “知道了,最近的巡警已经赶过去。” 摩托车左拐右拐进了巷子,“条子,是条子!” “该死的,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专门来抓我们的?你看,我就说那只狗肯定不是普通的狗,看着就像是警犬。” “别说话了,小声点。”摩托车在巷子里横冲直撞,他们想要逃出去,但是每一个巷口都被堵住,好像整个公安局的警察都来了。 该死的! “抱头蹲下,老实点,别想着反抗。”警察举着枪大喊,“下车,熄火。” “干了。”开车的男人一拧油门,摩托车轰隆隆加速,直直往警车上撞,不要命了! 刚好来到巷口的九月心里一惊,又被漩涡吸入。 【“砰!”摩托车撞上警车前端,冲击力撞坏了摩托车油箱,瞬间,火焰炸开,吞噬了两个男人和一个躲无可躲的警察。】 回过神,九月一甩头弄掉了牵引绳,四肢蓄力,在摩托车即将与警车相撞时她猛地冲出跳起来撞在两个男人身上,巨大的力道带着摩托车倒地侧滑,呲的一道长音过后,摩托车斜着撞上了墙壁。 “砰!”两个男人实打实磕到了头,倒在地上呲牙咧嘴。 九月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后爪传来钻心剜骨的疼痛,她站不起来了,后爪貌似又骨折了。 “送医院,赶紧。”贺莹莹掏出手机拨打救护车,“是不是很疼,上次方医生还说刚好也不能太剧烈运动,不然容易二度骨折,你……”她说不出口,难道责怪救人的九月吗? 刚才那种情况极其危险,她都看见了,摩托车冲的方向站着一个警察,他往哪边站都会被撞到,九月不顾自己也是为了救下警察,她也不想受伤的。 “谢谢,谢谢警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获救的警员惊魂未定,强撑着过来询问,方才真的吓到他了,本来他想立即上车把警车往后开躲开摩托车,但是来不及了,本以为他会受伤,却不料警犬无畏艰险,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了。 “可能是骨折了,不要轻易挪动,我们先等着。”贺莹莹用手抚摸着九月的耳朵,低声安抚,“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九月,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居然还敢袭警。”雷熙然派来的刑警脸色十分难看,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身上背着事,平民老百姓哪里敢跟警方对着干? “抓回去,马上审讯!” 调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他们是被派来调查一个叫缸子的男人,这个男人一年前加入他们的帮派,干司机,结果在某一天有人发现他鬼鬼祟祟出去抽烟,怀疑他不正常。 最后缸子是逃了,但是他们也查出来这人是卧底,条子塞进来的,上边的老大当然不允许自家跑进老鼠,所以下了悬赏令,查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 “我们本来跟踪到缸子里,结果一恍神被他躲开,还以为没有收获,但是又看见一个小屁孩喊他爸爸,我们想着要真的是缸子的种,报复不了他那就拿他家里人开刀。” 因为差点成了受害者,女人与孩子被带到公安局了解这件事,她听说自己被盯上,心里止不住地后怕,警方倒是没有说得很详细,可她还是猜到了跟丈夫有关系。她已经把丈夫所有的照片删除销毁,没想到儿子的一句爸爸竟然差点让她们万劫不复。 “那只警犬在哪里,我能见一见吗?” “在医院,我们需要询问过她的训导员才能知道你能不能过去。” “好。” 这个案子很复杂,牵扯到缉毒大队那边,所以只能两方一起调查。 “咚咚。”病房门被敲了敲,贺莹莹开门,“是温小姐?进来吧。” “我给九月买了衣服,给你买了些水果,真的很感谢你们帮了我们,一点小心意就收了吧。”温小姐真心实意地道谢,“辉辉,快点叫姐姐。” “姐姐好。” “诶。”贺莹莹回答。 “这里,这是警犬,你也叫姐姐。” “姐姐好。” “呜。”九月给了回应。 温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跟贺莹莹聊了很久,随后才带着辉辉走了。 九月望着她们出门的背影,心说劫后余生以后就没事啦。 方医生拿着片子走进来,“这个伤属于是伤上加伤,你看看,这一截本来骨头准备长好了,结果受到外力,断的比上一次还要严重,我不是都说了吗,要静养,差不多好了能走路了就不听医生的话?” “汪。”九月叫了一声,别骂了别骂了,骂完训导员又骂她。 “你瞧瞧,警犬闹脾气不肯听话,你作为训导员也该时时刻刻注意着,哎呦,我跟你说,九月这个情况要是再来一次,别想再站起来了。”方医生严肃着一张脸说,他五十多岁,经验丰富,“我救治过的警犬军犬不少,有的不走运,像九月这样二次受伤动了手术都救不回来,要么死亡要么残疾,你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知道的,今天也是因为协助抓捕罪犯才受了伤,九月不受伤,伤的就是警察了。”贺莹莹低声解释,她忍不住担心,九月一心为了破案救人,万一下次也是这样的突然情况可怎么办? 方医生缓和了语气,“任务……唉,狗狗不会说话,但是他们也会疼,你好好照顾她吧。”他不忍心苛责,难不成还让九月不去执行任务?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云木省的警犬有多容易受伤,他们直面毒贩和涉黑人员,伤残的概率更高。 有的警犬甚至救都救不回来,两三岁就没了。 “九月,方医生不是在怪你,他只是担忧,关心你的让才会说这些,知道吗?”贺莹莹揉着九月的爪子说,她怕九月伤心。 “我明白。”九月说,可是她必须要这么做,不然眼睁睁看着警察死在眼前吗? 训练课程让她保持头脑冷静,但她内心在那一刻还是冷静不下来,她就是想要救下他,就是想要让他平安存活。 这一次养伤时间要更久,至少三个月起步,两次养伤加起来差不多半年。 照旧还是在云木省养伤,这里针对犬只的医疗设施很完备,而且自然景色好,适合九月养病。 为此,云木省警犬大队的总训导员何涵清甚至专门给步楷瑕打了电话,“不如让九月的关系转到我们云木省省厅,我们条件也不差,补贴很足,因公受伤养伤时还能领三倍工资。” “边儿去,我们南川的警犬去你们那里一趟就要抢走,哪里有这样的道理,那可是我一早看中的警犬,宝贝着,你可别打歪主意。”步楷瑕寸步不让,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能体会到刘毅的心情,原来被人开口要手下的警犬时是这种感受。 这回真的是感同身受了! “什么歪主意,你还能阻止警犬奔赴更好的工作?”何涵清跟他熟,说话便没那么讲究。 讲了好一会儿,何涵清才说道:“还是那样护着优秀的警犬,步楷瑕,你也得顾一顾警犬呀,不能只是想着警员。” 步楷瑕笑了两声,眼里透着惆怅,“多一只优秀的警犬就可能少两个死亡的警员。” 何涵清突然不说话了,步楷瑕的妹妹当年就是刑警,因为警犬不足,当时只能人为制服暴徒,结果暴徒携带了炸弹,他妹妹年龄定格在二十六。 这几乎成了步楷瑕的心病,所以他变得有些偏执。 第74章 可疑的人 落网 天阴冷, 飘着小雨,丝丝缕缕的,勾着人。 九月百无聊赖地在屋里看动画片,她的腿固定住, 不能到处乱跑, 只能用手拨弄着小玩具解闷。 “吱嘎。”门开了, 九月抬头, 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天阳市局的刑警,领头的是三中队的中队长,安国华。 “九月, 看谁来看你了?”贺莹莹笑着说, 她看见了安国华等人感觉到一阵亲切,天阳市局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第一次工作的地方, 同事们都好相处。也不是说省厅不好, 省厅各方面待遇拉满, 只不过训导员之间没那么亲密。 “汪汪汪。”九月与安国华握手, 歪了歪头, 问他, “你怎么来云木了?” 看出来了她的疑惑,安国华勾起一抹淡笑, “来执行任务,听说你病了, 过来看一看。上次见你还是活蹦乱跳, 怎么伤的那么重。”跟他一起追曾家泉的活力小狗去了哪里? 他为了曾家泉的事忙前忙后了几个月,日夜颠倒,根本没空去理会别的事, 自然也不知道在云木省受伤的九月。还是他临行前,康支队让他顺道看看九月,拍个照。 “很偶然。”贺莹莹给他们简略说了说经过,“冲击力太大,就让之前骨折的地方再次骨折了。” “好狗狗。”安国华眼里满是欣赏,“我给你们买了奶和蜂蜜,每天喝一点,对身体好的。” 他转头看向贺莹莹,头一回见她还是两年前,她还是很稚嫩的一个小姑娘,现在已经成长起来,临危不惧。 “安队,我脸上有东西?”贺莹莹摸了摸脸,不明白为何安国华看着她走神。 “没有。”安国华不自然地笑了笑,随后站到一旁,让身后的警员上前跟她们聊天。 “安队买了奶和蜂蜜,我们错开给你们买了一些吃的喝的玩的,你等下收拾一下。” “这是我买的蔬菜,九月不是要清淡饮食吗?我给买了小狗能吃的蔬菜,还有这个,助消化,她运动量减少,万一不好消化就给她吃一颗。”齐瑞欣指了指袋子里的一盒消食片。 “成,我都记住了。”贺莹莹笑得很开心,难得一次性见那么多朋友,她有数不完的话要跟他们说。 叽叽喳喳了半个小时,安国华才带着这一组警员离开。门一关,病房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动画片的小人在笑哈哈。 云木省有高山,如今天一冷,能看见雪景。九月想要看雪,贺莹莹买了一台婴儿车,经过方医生批准,她把九月搬上去,推出去玩。 她们只是在山脚下看一看,并不是去攀登雪山,站路边拍照片时,九月听见了有人争吵。 “你这是欺诈,说好的费用一次性结清,现在又说需要加钱,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一个男人气冲冲地骂,“把我们骗过来宰是吧?我要在网上曝光你们这家,什么垃圾向导,给我等着。” “你看清楚了,费用上写的清清楚楚,要是绕路要加钱,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可不会欺骗消费者。”店主说。 两方激烈的争吵,贺莹莹推着九月离远了一点,现在九月行动不便,可不能突然被牵连到。 果然,开始打架了,都带着火气,打得狠极了。 贺莹莹上前阻拦,“干什么干什么,都住手。警察,别打了。”她踹出一脚,强行分开了扭打的两人。 九月正看得聚精会神,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偏头,发现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这谁? 看什么看? 大约是她的目光过于刺人,那男人转头,呆在原地好一会儿后与一男一女离开了,九月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拐过弯消失。 “确定就是她吗?她怎么会在这里?”女人问,“我们之前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引蛇出洞,没想到现在她居然自己跑到我们面前,鬣狗,你说我们要不要——”女人把做了一个砍颈部的动作,“把她做了。” “不急不急,我们才刚进来,你直接对她下手不怕招来警察?带着她的娘们也不是好惹的,能打。”鬣狗摆摆手,他拿出电话拨通,“老大,是这样的……” “……那就看准机会把她弄死,不过你们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再动手,别搭进去了。”贾冰磊严肃地警告,他灰溜溜逃了,如今身边的得力助手只剩下这几个,但凡没了一个都会让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好。”鬣狗放下手机,“先办好老大吩咐的事,回头有好时机再搞她。” * “还好没动武器。”贺莹莹推着婴儿车还在嘟嘟囔囔,她给九月买了几个玩偶,都是山脚下的村民自己编织的,有些许贵,但是钩得很好看,值那个价格。 回到了医院,九月照旧吃了寡淡无味的营养餐,随后上床准备呼呼大睡。忽然,她听见了一声很沉闷的叫声,像是想要叫出来但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她疑惑地抬头仔细听了一会儿,又没有动静了? “怎么了?”贺莹莹拿着小毯子,跟着九月也左顾右盼,“发生了什么事?听见什么了吗?”她看见九月的耳朵一直在动。 九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这个动作贺莹莹呢看懂,代表她不确定有没有情况。 “拿我推你上婴儿车,咱们四处走走?” 九月严肃地点头,等出了病房,只有病人的交谈声和医生护士交流的低语,一切都很正常。 难道是她过于敏感,疑神疑鬼了? 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孕妇,另外一个微微侧着身体给她依靠。 九月“呜”了一声,依靠前爪的力量抬起身体,看向那个短发的女人,这个气味她很熟悉,刚才在斗殴现场闻过,后来跟着那个奇怪的男人走开。 她就那么沉默地看着,那个女人似有所感,抬起头瞥了这边一眼,她的手不自禁慢慢抓紧,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碰见这只警犬就没好事,简直是克他们的灾星,不会又弄出什么事吧? “走了。”走廊一端走过来一个男人,两人一起扶起孕妇,想把她带走。 就在此时,九月看见了孕妇身上的漩涡。 【“哗。”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下,浑身都是纹身的女人点了一根烟,看着幽幽转醒的孕妇,质问道:“醒了?那我们就不废话了,钱在哪里?”】 【“什么钱?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抓我干什么?这是犯法地知不知道?”孕妇看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后很惊慌,脸都吓白了。她强撑着,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认识你们,快点放了我。”】 【“不认识?你跟了鳌虾那么久会不认识我们?不过也是,他没把你带给我们看过,看来真的说喜欢你。”纹身女人嘲讽似的冷笑,“他肯定把钱给你了,说,吞了的那几箱子黄金在哪里?”】 【孕妇摇头,“我不认识你嘴里的鳌虾,我老公叫王力赫。”她脸色迷茫,看上去真的毫不知情。】 【“装,你再装。给她上道具,我就不信还能守口如瓶。”阴冷的瘦小男人说,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孕妇被夹手指、殴打、烙铁烫皮肤,等她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后,他又带着几分急迫问道:“黄金在哪里?”】 【孕妇微弱地摇头,然后她煞白的脸猛地抖动,血肉模糊地手抚摸上肚子,“好,好,痛。”她下半身流出来了水与血,纹身女人说道:“她要生了,怎么办?”】 【“能给她接生吗?”瘦小的男人问,纹身女人呸了他一口,“杀人就会,接生不会,她这个样子,估计是熬不过去了。”】 【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几分钟,见女人状态越来越差,决定冒险再次审问她,但是没想到他们一上道具女人就没撑住,身下大出血。几分钟后,孕妇没气了。】 【“把她丢林子里,真是晦气,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这几个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从画面中抽离的九月气愤不已,冲着孕妇狂吠。 贺莹莹立即上前挡住他们,并且出示了警官证,“警察,请你们出示身份证件,你们是孕妇什么人,她怎么了?” “还能是什么人,这是我姐,这是我姐的老公,我们来接她回家。”纹身女人回答,“你不要挡着我们的路,她不舒服,想要赶紧回家。” “不舒服?”贺莹莹伸手摇了摇孕妇,“女士,女士,你还好吗?”孕妇没有任何反应,不是简单的不舒服,更像是昏迷。 “医生,医生。”贺莹莹高声叫着,远处跑过来两个护士,“怎么了?” “这个孕妇叫不醒,这两个人说是她的亲属,但是没有出示身份证明,我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法分子。” 警官证很有份量,两个护士顿时站在贺莹莹这边,“把她交给我们,我会喊医生来给她检查。” 一男一女已经知道事情不好,恐怕很快就会败露,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在护士们预备接手孕妇时他们突然卸了力气,把孕妇毫无预兆地丢到地上,随后往后跑。 贺莹莹一直防备着,她踹起一脚,正中离她更近的男人,把他踹倒地后她又补了几脚,每一脚都踢在他的腹部,重击后男人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蜷缩起来。 保安闻声赶来,贺莹莹把男人绑住双手交给保安看守,自己则是追那个女人去了。 “汪。”九月无力地大叫,平常这个时候两个人肯定都伏法了,纹身女人根本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偏偏她伤到了腿,动又动不了,只能干看着,心里别提多焦虑了。 对方可是有三个人,只抓到一个,意味着外面还有两个,贺莹莹面对穷凶极恶的两个歹徒会不会受伤? 无能狂怒了好一会儿,九月听见了贺莹莹的脚步声,她赶紧抬头看,发现贺莹莹拿着手机边走边打,神色懊恼。 “九月没事,没牵连到,只不过女人跑了,她一定还有同伙,我追出去的时候看见车尾灯,一辆白色的丰田,角度问题没看见车牌号码,雷队,你什么时候过来?”贺莹莹大步走到九月身边,把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结束通话后她说道:“没抓到,让她跑了,哎呀!”她猛地在空气中挥了一下拳头,刺挠。 “不过我们抓到了这一个,没关系,审一下他能得到线索,只要他们还在胶合县,就逃不了。”贺莹莹碎碎念,她看了看九月上着夹板的两条后爪,惋惜,要是九月没受伤,罪犯一个也别想跑! 九月跟贺莹莹同一个动作,也是在空气中比划自己的爪子,好生气哦,啊啊啊! “你们两个干嘛呢?”雷熙然最近也在胶合县,他一直没离开,第一个是贩毒集团在胶合县活跃,他来这里调查,第二个则是因为九月受伤,在胶合县的医院养病,他答应过沈昊斌好好照顾九月和贺莹莹的,肯定不能食言。 “怎么回事?孕妇呢?”雷熙然问,护士引着他们到了病房,“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说是她吸入了迷药,所以一直醒不过来。”小护士地脸色不太好,她是本地人,很清楚光天化日之下使肮脏手段的人都是不法分子。 还好,还好有警察识破了他们,不然让他们把孕妇带走,那就…… 在医生的救治下,孕妇逐渐苏醒,她一开始还很懵,直到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顿时白了嘴唇,“谢谢你救了我们,救了我还有我的孩子……”她捂住脸哭了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差点遭遇横祸。 “李天骄女士,我们现在针对你的情况立案,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但凡有隐瞒或者不符合,都会影响到我们查案。”雷熙然沉着脸说,见李天骄点头,他问了好些问题。 李天骄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绑架她,九月能感受到她没有撒谎。 “我是真的不认识,也不理解他们的动机,我,我招谁惹谁了,呜呜呜。”李天骄抱着肚子哭。 “李天骄在不在?这是你的药。” “开什么药了?我不需要吃,医生给我开过这个药了。”李天骄说。 “我想起来了,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李天骄,她身形跟你有些像,比你晚来,刚才不舒服去厕所了。” 雷熙然等人没有错过这个线索,他们猜测是歹徒们认错人了,以至于绑架了什么都不知情的李天骄。 警察们转移阵地,找上了另外一个李天骄,如小护士所说,两个李天骄很像,侧脸某些角度看起来一模一样。 这边正在调查,那边,侥幸逃脱的两人臭着脸坐在车里,鬣狗忍不住抱怨,“怎么回事,一进去不仅没有抓到人,还把弯刀赔进去了。TT,你们怎么办事的?现在还惊动了警察,我们就是想要马上跑都来不及。”鬣狗打方向盘走小路,现在主要干道上都已经设立路障,玛德,这些条子的动作越来越迅速了,照这样下去,他们两个迟早也要被抓。 “你以为我想的?明明都快成功了,谁知道那个女人从哪里冒出来?像个鬼一样,突然冒出来拦着我们,又说看身份证又说李天骄怎么了,真是我去她妈的。”TT也恼怒得不行,功亏一篑的滋味不好受,“从我们退出南川省逃去国外就样样都不顺心,绑架一个人都能撞上警察。” 再如何埋怨也没有用,这一次任务失败了,他们还面临着被抓的风险,先想想怎么躲避警方吧。 * 九月气恼了整整一天,饭也吃不下去,觉也睡不好,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现歹徒结果让他们逃脱的,怎么想都难以平复心情。 贺莹莹安慰她,“好啦好啦,起码我们救了李天骄不是吗?还抓到了一个呢,也不算亏,我们不能对自己太苛责。” “汪汪汪。”九月把头埋进被子里,不高兴,她的腿为什么还不好,她想奔跑,她想把所有的犯罪分子一一抓捕。 “叩叩。”有人敲门,贺莹莹给九月开的是单间,所以这人只会是来找她们的。 “是你?李小姐,进来吧,这是?”差点被带走的李天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这是我老公,在服役,知道了我身上的事就急急忙忙赶回来,我们两夫妻买了些东西,算是谢礼,很感激你们救了我和孩子。”李天骄面色不算多好,不过人很有礼貌,她的老公也自我介绍,讲了好几句重复的谢语。 “九月,谢谢你。”军官正式地跟九月握手,他本来就是训练军犬的,所以对于犬只很有好感,更别提九月还救了他妻子孩子。 “也谢谢你,贺训导。”幸亏贺莹莹没有忽略九月的异常,不然结果难定。 “这是应该做的,哪怕再小的事我也不会不管。”贺莹莹说,她伸出一次援助之手很可能能让一个濒临破碎的家庭恢复美满幸福。 李天骄的月份大了,没在病房多呆,贺莹莹送走了他们,然后跟九月说道:“我们今年可能要在胶合县过年,你想不想?要是不适应,咱们就回南川。” “呜呜。”九月在哪里过年都一样,她无所谓的,在胶合县待着也蛮好,想看雪就看雪,想看花也能看花,更重要的是不用跑来跑去。 “那我们就在这里吧,我跟他们说一声。”贺莹莹打开wx,不少人问她回不回南川,省厅的步楷瑕和黎冉,天阳市局的刘毅和齐瑞欣等等,还有云木省省厅的雷熙然,也问了她,说如果她和九月要回去,那就要提前安排。 日子在养伤中悄然过去,很快到了一月份,这一个月没什么事发生,九月和贺莹莹成了闲狗闲人,基本上哪里办活动哪里有展会她们就凑去看一看,如此才能消磨时光。 不过最近九月过得不大好,她剃掉的毛又长出来,很痒很刺,偏偏不能挠,晚上睡觉都能痒醒。 痒着痒着就到了二月份,临近新年,胶合县上下都有了过年的气氛,商场放着恭喜发财的歌,门口摆放着充气娃娃。 九月已经能站起来了,不能快走,只能慢慢一步步走,她过了两个多月才再次站起来,感觉后爪很陌生,仿佛不是自己的腿。 “来,走,转弯,卧,转身。”方医生在一旁看着九月动,拿着病案本刷刷刷写着记录,“恢复的很不错,她的恢复能力数一数二,正常是需要三个月,她快了半个月,后续的康复应该也不用花多久。” “九月,你不用坐婴儿车啦。”护士笑着说。 九月挨个蹭了蹭他们表示感谢,神气地走走停停,就是毛还没有完全长好,分了一层,丑丑的,不美观。 “今天可以出去走一走,散散步。” 既然方医生都这么说了,贺莹莹便随着九月出门,沿着河边走。 这条河叫汾河,很宽,因为环境缘故水流显得很清晰,清澈见底,偶尔还能看见鱼。有钓鱼佬三三两两隔着钓鱼,时不时聊聊天,很是惬意。 九月走到一半,眼睛瞟到某一处,凝住,她极其优越的视力能让她看见河流中有一个起起伏伏飘荡的麻包袋。 “汪!”她朝着贺莹莹叫,“你觉得那个袋子有问题?” 离得不是很远,九月站在路边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她就做了一个表示不确定的动作。 只是内心直觉认为麻包袋不对劲,但是是否真的正确,还不一定。 “你呆在这里别动,我联系人打捞。”贺莹莹正想打电话求助,旁边有好事的大爷主动上前,“一个袋子需要什么打捞人员,你想要是吧?我给你弄过来。” 大爷从家里拿出了一根极其细长的竹竿,贺莹莹边道谢边问道:“呃,这个能行吗?会不会断掉?”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信我。”别说,大爷的这根杆子长度刚刚好,加上水流不急,还真被他捣鼓到岸边了。 “什么东西?”钓鱼佬们聚过来。 贺莹莹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白手套,这是齐瑞欣送她的礼物,正好随身携带。麻包袋上的绳子系了死结,贺莹莹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割开,里面冲出恶臭味。 “死人!”钓鱼佬大喊,声音都喊破了。 哗啦啦,人群散开,独独剩下九月与贺莹莹看着袋子里的死人,贺莹莹觉得她有点眼熟,用手拨开她的头发——李天骄。 不是差点被抓的李天骄,而是歹徒真正的目标李天骄。 九月疑惑,明明都给她示警了,为什么这个李天骄还是死了,歹徒真的无孔不入? 警方很快到达现场,民警们拉起警戒线,九月与贺莹莹靠边站,免得打扰法医,等雷熙然到了,贺莹莹才上前。 “雷队。” 雷熙然神色不大好,“你先跟我说一说情况。”这个李天骄,他们都派便衣保护她了,结果三天前的晚上,她不知所踪,从后门偷偷走了,再次听见她的消息就是发现了一具尸体。 不用想,偷跑的李天骄肯定是遇上了两个月前的那伙人。他们警方也不是吃素的,抓到了其中一个女人TT,结果那个TT也心狠,竟然自杀了,没救回来。 而最后一个男人让他跑了,根据他们调查,还没有归案的男人叫鬣狗,真名苟井泉,是贾冰磊身边最受信任的马仔。 抓到了他,也就距离抓到贾冰磊不远了。 第75章 叛徒 抓捕鬣狗 “给我来一只烧鸡一只烧鸭, 饮料搞个果酒。”街边的一家烧腊店,瘦小的男人要了几样东西,他付的是现金,拿上东西整理了帽子口罩才匆匆离开。 回到了鱼蛇混杂的居民楼, 苟井泉脱下大衣, 把吃食放在桌上, 狠狠扯下烧鸡腿, 就再果酒他大口大口吃着。 等吃饱喝足,他又拉出床底下的箱子,一打开, 金灿灿的光芒迸发, 整整三箱黄金,光是这里就有几千万了。 只是可惜,现在找黄金的任务是完成了, 但是走不了, 脱不了身, 警察查他查得紧, 把他逼得东躲西藏。 “该死的李天骄!”苟井泉骂了一句, 要不是这个李天骄那么难抓, 他们至于损失了两个人吗? 虽然他把李天骄杀了,还拿到了老大想要的东西, 但是出不去,拿着这些有什么用? “啪啪啪, 啪啪啪。”质量不太好的门被敲响, 苟井泉拿起枪支,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谁?什么事?” 敲门声还在继续, 没有人回话,苟井泉拉上门链,接着开了门,门口是一个半靠着墙壁的男人,像是喝醉了找不到自己家门,苟井泉骂了他,“滚开,死醉鬼,离我家远点。” 他骂骂咧咧关门,丝毫没有注意到醉鬼只是身上酒气熏天,但是眼神还很清澈,他爬起来,摇摇晃晃出了居民楼。 “咚咚。”门又被敲响了,尽管苟井泉很生气,但还是开了门,他以为又是醉鬼,没想到却是另外一个人,“什么事?” “我是你对门邻居,刚才敲门的是我们这一栋的有名的能喝,不可能喝醉走错门,你是不是犯了大事,我看他八成是去举报你的。”那个叼着烟的男人说,“你家里是不是有金条,分我一半,我给你指个地方让你躲起来。” 苟井泉心中的紧张直升到最高,他在思考衡量邻居的话是真是假,又在想万一是真的,那他何去何从,束手就擒是断然不可能的。 还有一件事,这个男人怎么知道他有金条?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问,男人解释道:“我是偷东西很厉害,趁你不在家进去看过,发现了你家中藏金。”能住这些杂乱地方的没点本事怎么行? 苟井泉在心里怒骂,你还有脸提,真是不要脸,进他家门摸东西还告诉他。 “你敢赌吗?” 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苟井泉所有的想法。他被困在胶合县已经两个月,从偷渡进来到弯刀被捕,TT自杀,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东躲西藏,像一只过街老鼠那样苟延残喘,就是为了逃出去。 不能在关键时候失败! “进来吧。” 二十分钟后,醉鬼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警察,“就是这里。”醉鬼指了指房门,退后,把地方让出来。 警察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门,“你确定有人在?不是骗我们吧。” “是在的,我出门之前还确认过,会不会是他喝醉了,没听见。”醉鬼怀疑,当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人该不会逃了吧! “这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买的,不过很长时间都没有住过人,我也是最近才看见里面有动静,我就留意了一下,发现他鬼鬼祟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破门吧。”警察申请了破门而入的申请书,先上车后补票,在胶合县这种举动很常见。 门一开,窄小的住所一览无余,桌上还有没吃完的肉食和两罐开了的啤酒,乱糟糟的景象说明屋主人离开得很匆忙。 “这里有拖拽地痕迹,肯定藏了东西。”醉鬼指着床底下,他一进来就首先注意到床底下的纸板有些乱,再一看,明显被向外拖过。 看来这个屋主人身上的确有事,走得如此急切。 *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九月与贺莹莹住进了胶合县的公安局,这里是边境,公安局里常年都有一大批警员留守,正好她们两个过来一起过年,更热闹。 这天傍晚,九月看见了快步匆匆进来的安国华,他神色焦急,同贺莹莹说道:“我要调用九月,现在能出任务吗?” “不太可以,九月的后爪还没有完全恢复好,安队,公安局里有警犬,你不如去调用他们。”贺莹莹为难,她虽然与安国华熟悉,但不敢拿九月的身体开玩笑,安国华要执行任务,万一涉及到危险,九月是救还是不救? 她知道以九月的性格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可九月的身体不能再受伤了。 “好吧。”安国华也不是那种心狠的人,他转身离开,连背影都透露着急迫。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难得见安国华这副神态,贺莹莹摇摇头,正感慨着呢,就听见食堂大妈崔姨喊她,“莹莹,来帮忙和面。” “来啦。”贺莹莹高声应,带着九月走进食堂。 食堂内有几个大爷大妈忙碌着,干得热火朝天,他们得给留守的五十名警察准备年夜饭,这几天都吃得丰盛,所以他们闲不下来。 贺莹莹帮着包饺子和包子,顺带跟崔姨闲聊,“饺子只包这一种馅料吗?”玉米猪肉馅,她不太爱吃。 “还有其他馅料,没弄出来,怎么可能就一种,饺子弄得多,馅料也得分几种。”崔姨是个健谈的人,说着几句就开始问到了贺莹莹有没有男朋友,打算找什么样子的男朋友,说她有好介绍。 “姨,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带好九月,做好自己的本分活,其他的还没想过。”贺莹莹认真说,“认识、谈恋爱、结婚、生育,花费那么多时间,那我大概率无法做好训导员这份工作。” 像她认识的习荔和黎冉,都没有结婚。那些男性训导员倒是大部分都结婚了,有的还有孩子。 “总归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你还年轻,该是什么都体验一下。”崔姨不赞同,她在胶合县干久了,看过很多警员今天还好好的,明天出任务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贺莹莹是警犬训导员,有时候也跟着去办事,都很危险。 “我有知冷知热的警犬。”贺莹莹笑着说,“九月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不需要其他朋友啦,我有什么都会跟九月说,她也听得懂。” 于是话题很快歪了,崔姨也知道九月两次受伤是因为什么,“这倒也是,那么聪明有福气的警犬可不多见,前两个月,就九月刚刚受伤那会儿,警员们来吃饭都谈论她,说她英勇无畏,那两个歹徒开着车呢,她都敢往上冲,不过也是多亏了她,才没让警员出事。” 九月“汪汪”叫,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表明夸赞要来多一些,是的,她就是汪汪队里勇敢的警犬! 正说着呢,外头忽然冲进来两个便衣,“九月在不在?” “怎么了?”贺莹莹站起来问,“在这里。” “有紧急事情需要调用她,我们不会让她跑的,正常走路搜寻就行。” “是安国华安队长开口,或者我们抱着她也行,只要她能嗅闻到气味。” 第二次请求了,贺莹莹叹气,蹲下问九月,“出不出任务?”她把选择权交给九月。 九月点了点头,她都闲了两个多月了,浑身骨头正痒着,极其想要活动筋骨。 “去吧。”贺莹莹手上还捏着一张饺子皮,她望着九月远去,像一位母亲看着出行的孩子,既担忧又期待。 九月被带到了一处集市,这一带都被警员们围起来,她看见了安国华以及其他几个熟面孔,安国华把一顶鸭舌帽放在她鼻子前面,“九月,闻一闻,带我们找到这个人。” “呜呜。”九月很细致地吸入这个气味,并从中分析出鸭舌帽的主人是个男人。她一步步走着,搜找得很慢很慢。集市什么味道都有,她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找到那个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感到折磨的不仅仅是安国华等人,还有躲起来的人。 他握着拳头发信息,寻找能帮他脱困的人,但是他寻求的对象却很冷漠无情,说他也无能为力。 “王八蛋。”他无声骂了一句,陈龙海你这个该死的贱人,他帮着他干了无数件灭绝人性的事,可他居然就这样放弃他了。 【阿泉,是你自己不谨慎,茶花她们还好端端的躲着,为什么你非要自己一个人去南川?被抓到了也实属正常,这就是你的命,不过记得管住你的嘴,要是让警察知道了我这里的事,那么你也会被问责,你也不想当个罪人吧?】 曾家泉握紧了手机,陈龙海这话拿捏住了他的死穴,他哪怕被抓了也不能供出陈龙海,不然他自己也洗不干净了。 “汪汪。”正当他沉思时,底下传来几声突兀的狗叫声,他僵硬地低头,看见的并不是狗,而是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他的旧队友,安国华。 上次南川省见了一面,但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如今对视,他发现安国华老了很多,两鬓有了白发。 “蜘蛛。”他喊出了安国华的代号。 “曾家泉,你被逮捕了。” 九月看着曾家泉被戴上手铐,他垂着头,并没有说话。她看了看安国华,察觉到他的神情十分不寻常。 “立即带回去,公安局那边能给我们空出审讯室吗?”安国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几个月了,他追踪曾家泉几个月,终于在今日把他抓回公安局。 对于曾家泉没有死一事,上边的领导们都很重视,尤其是知道曾家泉卧底身份的,他没死,那这些年去了哪里? 南川省公安厅的领导与云木省省厅打过招呼,云木省上下便收到了消息,务必配合安国华,把曾家泉抓拿归案。 眼见着有事,九月没有回去找贺莹莹,而是跟着来到了观察室,她拍了拍椅子,示意警员给她推过去。 等坐上了椅子,审讯也预备开始了。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 曾家泉给出的回答跟他从前身份证上的一样,他没有丝毫隐瞒,因为很清楚那样是没有用的。 “抬起头来。”安国华严厉地说道,“曾家泉,二十二年前你为什么会消失不见,谁帮助你?” “没有人帮我。”曾家泉说,他没敢看安国华,而是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缺失了两根手指的左手。 “你身为刑警,居然藏匿了二十多年,你到底去了哪里?金三角?”安国华质问,如果曾家泉重新当卧底,那么他绝对不可能查得到他的信息,既然能被他知道,那就证明曾家泉并不是在为国家做事。 一个警察,居然要躲起来,多么可笑。 “无可奉告。”曾家泉死死闭着嘴巴,他不能交代,但凡说一句都有可能泄露。曾经跟安国华当过卧底,没有人吧比他更清楚安国华有多细心,他的直觉很恐怖,能从他的话中抽丝剥茧,最终找到他想要的线索。 “他的手机恢复了吗?”安国华问,他给曾家泉增加压力,只要曾家泉一直使用那部手机,哪怕删掉信息他们也能从中发现什么。 “他最后跟一个境外号码联系过,至于往前,也是境外号码,我们正在尝试恢复数据。”警员拿过来一张纸,“这是他最后发的消息,我们恢复了。” 安国华看见了曾家泉的求救,也看见了对面给他的回复,“罪人,曾家泉,我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变成罪人?”当年的火灾是怎么回事,多出来的一个死人又是谁? 这些扑朔迷离的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很多个深夜他都在思考,有一条思路想的通,如果曾家泉背叛了他们,那一切就能解释的通。 不然毒贩怎么找到了他的家,不然他的妻子孩子为什么会死? “你帮毒贩做事。”安国华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曾家泉,你明明是一个刑警,为什么会站在毒贩那边,当年火灾之后,你去了哪里?公安局受到的包裹里为什么会有你的手指。” 曾家泉后背密密麻麻都是汗水,二月份本应该很冷,他却感觉到脸上火辣辣。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是错的,他没有奉命当卧底,但二十多年一直不出现,本来就是有问题。 无论他怎么说,都不对。 “你收了毒贩的好处,然后把我家的位置告诉他们,等他们杀死了我的家人就切下自己的手指,误导警方以为你已经死在火灾里。你跟着他们走了,这些年活跃在金三角,是不是?” 曾家泉浑身一震,旋即苦涩地想,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以安国华的敏锐程度肯定能猜到,即便他没有开口,可安国华已经把来龙去脉猜中了八成。 眼见着曾家泉还不肯配合,齐瑞欣便说道:“曾家泉,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你既然在金三角,那就有人见过你,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抓了很多毒贩?一个个审下去,你迟早瞒不住,还不如自己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他犯下的事足够他枪毙几十回了,他不可能主动说。 安国华不得不中止了审问,他让人提审其他毒贩,还把曾家泉照片传回南川省,让同事帮忙审讯,看看能不能从其他人嘴里知道更多曾家泉的信息。 九月跳下椅子,大摇大摆回了食堂,里面还忙着,不过已经到了蒸煮这个部分。 “那么快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很久呢。”贺莹莹惊喜,见到九月没受伤就高兴得不行。 九月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贺莹莹的肩膀,“人,我没事,我回来了。” 嘻嘻哈哈中,除夕夜到了。 留守公安局的警员和后厨人员坐了满满七桌子,九月与警犬们也围在地上,其中一条警犬是跟九月同一个基地出来的,而且很巧合,还是同一批,叫南瓜。 南瓜是只昆明犬,分去当追踪犬,在边境线上几次死里逃生。 “什么时候开饭,好饿。”南瓜伸出大爪子敲盆,“我饿啦我饿啦,有没有人管我,没有我就自己去找吃的。” “你还想被训导员关起来吗?上次关了一天,这次关两天?” 南瓜得意地抬头,“新年,训导员会对我好点的,莉莉舍不得关着我。”他机灵得很,只不过这机灵劲儿偶尔不用在正途上,还是挺让人恼火的。 狗子们的吃食也很丰富,一根大棒骨,一块牛排,几朵西兰花,水煮鸡胸肉,一个蛋黄,一碗加了蓝莓的酸奶。 九月吃得头也不抬,直到把盆舔的锃亮,她才抬头打饱嗝。 “好饱哦,我决定最近几天不去偷吃了。”南瓜说,他瘫倒在地面,敞开着肚皮,由着路过的人摸他。 “九月,九月。” “干什么。” “你有见过其他狗吗?跟我们一起出来的那几只。”南瓜问,他说,“我有点想他们了。” “见过豹子,其他没有。”九月说,她趴在地面上,用尾巴扫地,“问这个干什么?” “就问一问,无聊呀。” “在聊什么?”安国华也在这里过年,他掏出一个罐头,“吃不吃?我问过莹莹,可以吃。” “吃吧。”九月点头,一个罐头塞牙缝一样的,并不占地方。 “辛苦你了九月,好狗狗,等我办好这一件案子,回去给你请功。”安国华隐约已经猜到,曾家泉身上背着的案件不小,只要能通过他破案,那么抓到了曾家泉的九月绝对立下头功。 只怕又是一个一等功。 “呜呜。”九月立过很多功劳,她不在乎能不能获奖,只在乎罪犯有没有被抓。 闲聊中,除夕夜也就过去了。 * 第二天一早,整个胶合县戒严。 有一具尸体在偏僻的公厕被发现,男性,死状很安详。但警方却是从上到下紧张起来,因为这个死者胸口中枪,枪支! 警犬被牵出来负责戒备,九月和南瓜分到了一起,她们两只要嗅闻男人身上的气味,看看找到一丝线索。 公厕味道太大了,九月呕了好几下,然后才开始搜寻,死者应该没有怎么跟凶手接触过,属于外人的味道很稀薄,不过他的手掌心的味道倒是有点不一样。 “有线索吗?” 九月走到外面,沉下心在地上耸动鼻子,但最后也只停在了路边,她不能确定罪犯是不是往这边去了。 她走一段停下来闻一闻,南瓜和警员们就默默跟在她身后。 虽然没有了死者的气味,但他手上拿过的东西味道依旧残留着道路上,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的体味,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为九月指引方向。 这是一片废弃的大楼,威大地产买下来准备开发,结果还没修好,威大地产就没了,留下一片破破烂烂的烂尾楼。 九月站在下面向上望,又回头看了一眼,警员们身上都没有漩涡,随后她踏入这栋烂尾楼,一楼、二楼、三楼,一直上到七楼,轻微的咔嚓声让她瞬间警觉,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入。 她再次回头看向警员,低低呜呜了两声,做出一个示警的动作。 警员先是调集人来围住这里,然后才商量该怎么搜索。 “两条警犬分开进?还是同一时间进入?” 不用警员们安排,南瓜就站出来,他挡在九月身边,“我闻到了枪支的火药味,绝对不可能有错,让我先上。” 他在边境服役两年,早已经把枪支弹药的味道深深记住,哪怕睡梦中闻到都会立即惊醒。 “不,你就这样进去会死的,我们等警员想办法。”九月严肃地说道,她咬住南瓜的牵引绳把他往后带。 “相信他们,好吗?”九月安抚南瓜,她明白南瓜为什么会是这个表现,因为一旦有枪支,就意味着伤亡。 南瓜比她更清楚这个事实。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焦灼,两只警犬挡在门口,哪怕最迟钝的警察都察觉到里面一定有危险,他们想到了公厕死者胸口的枪击,申请了最高规格的协助。 武警的直升飞机在五分钟后到达,嗡鸣声伴随着射击的声音,一阵激烈的动静过后,里面有人说,“安全了,暴徒已经被逮捕,枪支被缴。” 警员们松了一口气,这时九月才与南瓜并肩走进去,一个男人被按在地上,一把黑色的小巧手枪掉落在地,在角落里还有三个小提箱,九月过去闻,暗自点头,没错,这是死者手上残留的味道。 “别乱动,玛德,还敢袭警。”歹徒被粗暴地对待,武警们随意把他扯起来,“交给你们了,好好审他,玛德,害我们队友受了伤。” 在抓捕过程中歹徒始终拒捕,还试图与警方对射,简直是悍匪! “鬣狗,苟井泉?”有警员认出了这个乔装打扮的男人,通缉令上面没有苟井泉的照片,但写有他的一些特征,比如手背有虎头纹身,整一条右臂都纹了一条龙。 苟井泉低着头没说话,他的脸还痛着,眼神不自觉灰败,藏了两个月还是被找到了,三个人都折在这里,没了,一切都完了。 “别装死,我告诉你,单凭你杀人和袭警就够你喝一壶,想判死刑就继续扛着,想死吗?”警员恐吓他,对付这种亡命之徒第一时间就得吓一吓,等他们缓过神,就不肯配合了。 九月再次见到了雷熙然,他亲自来把苟井泉押送回省厅审讯,作为警方一直苦苦寻找的对象,苟井泉的归案让省厅上下都很振奋,尤其是知道了消息的南川省省厅,他们之前抓捕了不少贾冰磊的团伙,只剩下几个,如今贾冰磊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落网,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75-80 第76章 表彰 特殊任务 九月与南瓜被表彰了, 因为两只警犬在明知道危险的情况下仍旧选择保护警员,避免了警员受伤。 当然,这只是胶合县公安局给她们办的小表彰会,送了几样东西给她们也就完事了。 可南瓜却很喜欢那条毛巾, 把它小心翼翼地挂起来, 说, “我又有新毛巾啦, 看,是不是很好看?” 拉布拉多犬菲菲伸头出来,“九月, 你要不来我们这里, 我们一起巡逻一起抓捕罪犯。警员们都很喜欢我们的,你在这里绝对会呆得很高兴。” “可是我不能自主决定转关系,不过不重要啦, 我们合作过了。”九月挠了挠背部, 她问道:“你们训导员和警员都那么溺爱你们吗?” 她发现胶合县的警察隔三差五奖励警犬, 或者是一句夸赞, 或者是小零食, 有的时候更夸张, 一连好几顿都是大餐。 “溺爱是什么意思?”南瓜问。 “就是宠爱过度了,不节制。” “节制是什么意思?”菲菲问。 九月词穷语塞, 半响憋出一句,“没事了, 咱们聊别的。” “我们去食堂偷吃吧, 我带你,九月是不是没试过偷吃?很好玩的,去不去?”南瓜已经在扒拉犬舍栏杆了。 “不太好吧。”九月边爬边说, 等她蹿出来了就蹑手蹑脚走路,随着警犬们撒欢去了。 “谁又跑出来了?!你们几只,给我回来!”训导员没想到一个错眼警犬集体“越狱”。 这边欢声笑语鸡飞狗跳,那边,云木省的省厅,审讯室里的氛围凝固了一般,雷熙然看着面前紧闭嘴巴的苟井泉,拿出一张照片询问,“见过这个人吗?” “你既然不肯交代跟贾冰磊有关的任何事情,这个人如果你认识,也可以酌情减刑。”雷熙然知晓了一点点关于曾家泉的事,一个在二十二年前被大家认为死亡的刑警居然重新出现,被他曾经的战友亲手抓拿。 调查曾家泉的过往就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不肯配合,所以警方只能旁敲侧击,从其他犯罪团伙那里一点一点拼凑出他的身份、经历的事情。 “能减刑?”苟井泉沙哑着嗓音问,他不能背叛磊老大,但是也不是对减刑完全不心动的,他仔仔细细观察照片里的男人,“好像见过。” 他陷入沉思,曾家泉没有催,而是安静等待。正常人对于只见过几次的人都不会记得很清楚,除非对方很好看或者有什么明显的外貌特征。能记住只见过一次的人得经过大量的训练。 “我记起来了,他叫阿泉,是陈龙海身边的人,之前我们打算搞一下贩毒,就尝试性接触陈龙海,当时这个阿泉也跟着来了,是站在一个女人身后。” “他很得陈龙海信任吗?”雷熙然精神一振。 “不知道,可能处于那种能用但是绝对不会信任的界限。”苟井泉混了这么久,对于这些倒是看得明白。 “对于这个阿泉你知道多少?想要买毒品应该下过心思调查跟你们接触的毒贩吧?” 苟井泉缓慢点了点头,“查过,不过这个人不显眼,只知道他是二十年前出现在陈龙海身边,帮着干一些粗活的。” “什么粗活?” “说了能减刑?”苟井泉反问,“我觉得这个你们绝对会感兴趣。” “仔细说。”雷熙然不会听信苟井泉的一面之词,“你所说的话经过我们查证,属实的话确实可以作为减刑的依据。” “好。”苟井泉也不奢求其他,他甚至在想,他倒霉了,曾家泉也得倒霉。想了想,他回忆说道:“我向人买了茶花和阿泉的资料,茶花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倒是那个阿泉,资料显示他在帮陈龙海做脏活,尤其是识别条子派去的卧底!” 雷熙然瞳孔一缩,与金三角相邻的省份都会尝试性派出卧底,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能打探到一些消息,而他们云木省,每一年派出的卧底都不少,很多都死的不明不白,仅有几个演技好的能潜伏下去。 他们本以为是毒贩们警惕性高,没想到背地里还有人帮他们,这个人以前还是他们的公职人员,一位刑警! 可恨,可恨! “没想到吧?听说他从前是混白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投靠了陈龙海,隔一两个月就能找出来一个卧底,这种眼力劲也是独一份,不过陈龙海把他藏得很好,要不是他最近跟着那个茶花出来招摇,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苟井泉感慨,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对他们来说,条子倒霉了他们乐见其成。 “找出卧底还不止,审问也是他审的,各种酷刑轮一遍,铁打的人都受不住。”他就不信条子能扛过去,一个扛得了,两个三个呢?总有人会背叛,跟曾家泉一样,投靠陈龙海。 雷熙然差点没有绷住自己的神态,该死的曾家泉,下地狱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曾家泉往返云木省和南川省是因为什么?” 这事儿苟井泉还真知道,虽然磊老大狼狈退出南川省,但对于那儿的事还是很关注的,一是想着东山再起,第二个则是与他有仇的狗也在南川省。想起那只警犬,他叹息,这下他们真的不可能报复的了她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陈龙海想要直接分一杯羹。”苟井泉嗤笑,“我们花费了多少时间才摸清楚南川省的情况,他呢,本来好端端当着他的供货商,结果现在想要供货销货一条龙,想得美。” * 过了十来天,本来九月与贺莹莹准备返回南川省,结果突然又不走了,九月歪着头看向贺莹莹,问她为什么。 “安队长要来胶合县,他特意向省厅申请了要你协助,所以咱们还得留在这里执行任务。”贺莹莹摸着九月的后腿和尾巴,基本康复了,最近能跑能跳,所以省厅那边也就批准了九月的协助。 与安国华一起到达胶合县的还有刑则全,因为苟井泉以及他交代的口供,无论如何他这个缉毒大队的中队长也要走这一趟。 “贺训导,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安国华严肃地说道,贺莹莹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跟着安国华走到了安静的地带。 “怎么了,安队长。” 安国华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九月,“我们这一次征用九月,时间上不定。” “什么意思?不是简单的抓捕或者是搜寻任务吗?”贺莹莹忽然意识到事情跟她所想的不一样,“我不是在质问,只是您能否多说两句,如果涉及到保密就算了。”九月还是第一次出时间不定的任务,她怎么放心得下? “暂时无可奉告。”就连安国华也不能确定事情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但我保证会把九月带回来,好吗?”他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慈祥宽和,要是他女儿还在,也跟她一样大了。 应该也是这么坚强能干。 “嗯。”贺莹莹忧心忡忡,她蹲下来跟九月好一阵叽叽咕咕,害捏着她的耳朵让她注意安全。 九月叫了好几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把牵引绳交给安国华,随后望了贺莹莹一眼就往外走。 “不穿这个,穿新的。”上了车,安国华从袋子里拿出一根全新的项圈和牵引绳,很普通低调的款式,九月用前爪拍了拍自己戴着的项圈,这个更好看。 “这是新定制的,能定位录音和开启录像,斌你现在这个功能要更为齐全。”安国华解释道。 后座的刑则全挑眉,“真跟带孩子一样了。” “警犬可不就是孩子,还没几岁。”安国华说,等给九月弄好,他转头看向刑则全,“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等下去酒店,出了酒店就带九月跨境。”刑则全沉着地说道,这次的行动由刑警大队与缉毒大队合作,两方都必须全力以赴。 九月还是云里雾里,啥呀?也不告诉她,就打着哑迷,她呲牙,明显不太高兴了。 “别急,九月,我们先给你换个造型。”安国华安抚,车子发动,左拐右拐停在了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到了房间,里面早就等着不少人了,安国华给她一一介绍,“宠物造型师,这几个是记忆力很好的警察,等给你修剪完毛发才能执行任务。” 警察是来帮着做造型的,他们得记住九月的第一印象,然后把记忆最深的地方告诉造型师,由造型师进行弱化。 “耳朵上的黄毛有点显眼,眼睛太凶了,要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绝对不可能忘记。” 糟糕,失策了!安国华与刑则全站在九月面前,“是很凶,警犬不都这样的吗?” “不一样,九月的眼神很灵气。”安国华踱步,“不过这样可骗不了那些看管斗兽场的人,他们见过那么多斗犬,万一怀疑九月的身份就麻烦了。” “九月,你能柔弱一点吗?眼神别那么锋利。”安国华前半生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让一只警犬演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外貌能由造型师改造,但是犬只的整体状态只能靠她自己调节。 “汪!”九月鄙夷地看着安国华与刑则全,非常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什么见鬼的要求?她当警犬那么久,从来都是被人要求要严肃凶狠,柔弱……好吧,也可以试一试。 她眨眨眼,扮出以往冲着贺莹莹撒娇的神态,“呜呜呜?” “嗯有点那个感觉了,再普通一点,弱化你身上那种正气的感觉,保留狠劲儿。”刑则全拿出几张照片,怼到九月前面,“看见没有,像这种斗犬一样,看上去就是疯狗,但是不能真的疯。” 警犬就跟警察一样,乍一眼看上去就很让人信任。 到底谁才是三岁小孩子啊?这么抽象的要求?九月在心里吐槽,咧开嘴笑了,不气反笑。 她很难体会斗犬的心境,所以让她理解是很难的。九月仔细思考,想起从前打掉的那个地下斗兽场,那里就有很多斗犬,大部分心理状态都不健康,想着想着,她忽然记起了自己的母亲八月。 她是斗犬,在斗兽场的编号靠前。照片上的她眼神锐利似刀,身体微微低伏,尾巴垂直,连耳朵都是机警地树立着。 她回忆,身体不自觉做出这些动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安国华的称赞声,“就是这样,这样就对了。” “看看怎么样?” 造型师拉过来一面落地镜,九月看见了镜子里面的小狗——浑身毛发被剃短,那些黄色的部分减少,整体向纯黑色靠拢,耳朵立着,尾巴垂着,四只爪子的爪尖突出来,眼皮半压,漆黑的瞳孔透露着一股疯狂的冲劲儿。 不像她了,倒更像是八月。 “很好,保持这个状态。”刑则全一边说一边给她拍照,“要记档案,别动。” 安国华则挥挥手让其他人出去,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与刑则全后,他从前对着九月说道:“九月,我知道你可以听得懂人话,你明白卧底是什么意思吗?” 卧底?难道让她当卧底?九月把爪子搭在安国华左手,选了知道这个答案。 “棒小狗。”安国华揉爪子给予鼓励,“现在有一项任务,等会儿会有人带你走,前往金三角的其中一个地方,叫涡啫,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娱乐之城,你会跟着一个人进入斗兽场,他的任务是带你进去,你的任务就是负责利用你的项圈拍摄画面给我们看,我们要找到其中一个人。” “明白吗?” 九月郑重地点头。 “那个人长这样,你记清楚,如果看见他了,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可以对着他拍。”安国华拿出一张证件照,上面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周正小伙子,“他是卧底,但背叛了我们,投靠了你之前带着我抓捕的人,曾家泉。” 刑则全搁一旁看,点了点安国华肩膀,“等等,你跟九月说那么多,确定她都能理解?” 一只警犬啊,再聪明也只是一只狗,哪怕是边牧也不一定能理清楚这些杂乱的关系。 “她懂的。”安国华选择相信九月,“我和她合作过很多次,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衡量,但这种衡量是对我们有益处的,所以她是独一无二的警犬。”要不是因为九月过往种种入了领导的眼,这一次的任务也不会被派到她身上。 “不信?你问几个问题。”安国华见刑则全还是怀疑,让出位置。 刑则全半信半疑与九月玩起了你问我答,结果发现九月每一个问题都能精准给出答案,有时候还思考,像极了人类。 “好吧,这回我是真信了。”刑则全站起来,“看来这一次任务顺顺利利的可能性很大。” 九月转圈圈,臭屁地抬头,她很聪明吧? 两人一犬重新下到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车已经停在那里,上面坐着一个人,看见安国华与刑则全忍不住扭身体,“两位警官。” “事情你大概了解了,知道该怎么做吧?别别耍花招。” “明白明白,我是带着警犬——我的狗进入斗兽场,只要安全进去,四处闲逛就可以。” “窦德行,这是警方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能不能减少几年刑期就看这一次了,你别露出马脚,听见没有?”刑则全警告。 “知道知道,我真的有心改过,还请两位警官相信我。”窦德行苦笑,他都在被抓了,财产也即将被封,如今有机会减刑,当然要积极一些。 “很好,最后检查一下你的设备。”安国华让窦德行侧过耳朵,检查耳道里的耳钻大小的肉色凸起,这可是军方设备,隐蔽性很好。 “记住了,你不要跟我们说话,我们让你做什么你就按照指令照做。”单方面沟通更有利于安全,毕竟窦德行不是身经百战的警察,万一露馅了那就连带着九月也要折在那里。 “行了,上飞机。” * 涡啫的灯光终日不灭,这里能找到赌场,KTV,角斗场,又或者找女人找男人,只要有钱,一切欲望都能够得到满足。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上去,我不上去。” 一个男人惊恐万分,他手脚都带着镣铐,被强硬地推上了角斗场,这是人与兽斗的斗台,另外一侧即将上台的是一只被鞭打了很多下浑身冒着血痕的狼。 他目露凶光,嘴里流着涎水,看上去极为可怖。 “让我看看你的能力,你不是想要赚大钱吗?赢了这一场,三十万美金都是你的。”几个人推着他上了台子。 男人拼命拍打着栏杆,一边扭头看向身后开启的栏杆一边越发惊恐崩溃,“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赚钱了,我不赚钱了。” 他以为来这里能发财,但没有想过会遭遇这种事。 “啊——”狼忽然发动了攻击,男人被扑倒在地,最先被撕扯的是脸,眼珠子掉了一个出来,场面极其血腥。 “切……”周围一片唏嘘声,就这,连个反抗都没有,真的太拉胯了。 “你们去哪里找的人,那么废物,应该找那些身强体壮的,这才有看头,你这,没得看了。”说话的人喝了一大口酒,再次睁眼往下看,男人已经没了动静,狼在扯着他脸上的肉吞服。 “给你们听个响,刚刚骗过来的,给他做了体检,身体有病,取不了器官,就丢到我们这里了。” “还不如去隔壁看,人和人打,狗和狗打,这才有看头。” 斗狗场,上层的人来来往往,不少牵着自己养的狗,这要是兴趣来了,可以随时让带着的犬上台,然后开盘,设赌注,要是赢了足够发一笔大财。 “窦先生,最近在哪里发财?” “老样子,还能做什么,保着本不死而已。你呢,刘先生,看你红光满面,有好事?”窦德行打招呼,都是来惯了的人,相互之间认识。 “做了几笔大生意,赚了一点。”刘先生谦虚地笑了笑,但是他一说,旁人可就不赞同了。 “哪里是小生意,刘先生把货卖到北美,大赚啊,那里近几个月斗得厉害,让刘先生抓住机会了。” “哪里哪里。”刘先生不想多聊这个,他能在本地毒贩集团那里扯下一块肉是他的本事,可不能随随便便讲给他们听,他眼珠子一转,看见了窦德行牵着的狗,“哟,好大的德牧犬,你这是哪里搞到的,这是公犬?” 说到这个,窦德行仿佛有了能炫耀的东西,“刚买的,怎么样?这可是好货,上过几次场子的,我看见就很喜欢,花一百多万买下来。” 他边说还边用手拨弄德牧犬的皮毛,让底下几道狰狞的伤疤露出来,“打起来可狠了,都不用上药,直接压着那些打了药的打。” “这么厉害?”附近的人点头,那的确是一条不错的狗,看这个样子,还四处看防卫呢。 “花了大价钱的,要是有机会我还想让她上场试一试,不过最近不行,我买她的时候她刚养好伤,还得再养养,我可是指望她当一个善财童子。”窦德行靠在椅背,这种话都是临场发挥。 “这么宝贝?”刘先生也喜欢斗犬,不过他是典型的只看钱,要是斗犬能在短时间内替他赚钱,他是不会管斗犬的死活,不舒服也要上,再不行就打药激发凶性。 九月左顾右盼,按照计划装作警惕地留在窦德行身边,窦德行起身,“不说了,我去那边看看,下个赌注,看看今天手气怎么样。” “去吧。” 窦德行带着九月四处看,九月一直注意着有没有目标人物出现,但是很遗憾,那个叛徒没在。 “行了回去坐下,刚才有个看了你两眼,再走下去会引起怀疑。”通过九月项圈实时监控这一切的安国华立即下令,这些人都很警惕,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会立马采取行动。 窦德行额头上冒出冷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怎么样,买了那一场?” “接下来三场,买常胜将军。”窦德行打起精神回答。 “怎么回事?外边拦住了。” “是窦德行窦先生?”方才一直看着他的黄毛走过来,他上上下下打量窦德行,又看向他身边的德牧犬。 “什么事?”窦德行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不会被发现了吧?那么巧合?他会不会死在这里? “我们腾蛇老大请你过去一趟。” 腾蛇?窦德行心里一惊,他经常来这里,可是很清楚金三角有几个老大,其中最厉害的当属陈龙海龙老大,其次就是腾蛇,他是在公海上做器官生意的,人脉很广。 不能得罪。 “跟他去,别轻举妄动。” 窦德行听从安国华的安排,起身,拉着九月穿过层层人群。他的身份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富商,平常来了只能在外面大厅坐着,私人包厢还是第一次来。 一进门,包厢里烟雾缭绕,饶是窦德行也抽烟都不适应,差点咳出来。 九月抬头,让拍摄角度对准了包厢正中间的人,光头,头上有一道大疤痕,满脸横肉,镶嵌了一口金牙,抽烟的时候还不忘摸着身边男孩的□□。 辣眼睛。 她执行这一趟任务真是不容易,身心都受到了折磨。 “腾蛇老大,人带到了。” “你就是窦德行?”腾蛇嘴上在问窦德行,眼睛却一直盯着九月,透过烟雾都能看出来他看向九月的目光有多阴冷。 第77章 卧底警犬 破坏 “是, 是,腾蛇老大您好,我就是窦德行。”窦德行说,他最清楚这些□□老大是多么阴晴不定, 这要是不顺着腾蛇, 没准儿下一刻他就分成好几块了。 “嗯, 你这条狗哪里来的。” 九月一颗心慢慢提起来, 腾蛇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吧? 跟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安国华与刑则全,他们两个坐在酒店里时时刻刻关注着。两人都担心起九月的安危,窦德行死了不要紧, 九月可不能死在涡啫。 “买的。”窦德行搬出刚刚说过的那套说辞, “才到我身边几个月,刚被调教熟了。不知腾蛇老大您有什么想法?”他倒是隐隐约约猜出来腾蛇怕是看上了这条狗,腾蛇也是中意斗犬的人, 不然他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挺不错的, 你来涡啫待的舒服吗?带着这样一条狗会不会很不方便。”腾蛇没有明说自己的想法, 他抽着烟, 慢慢悠悠地说道:“有没有想过卖掉?” 窦德行已经等不了警察出主意了, 腾蛇阴森森盯着他, 仿佛他回答不符合他心意就要拖他出去,他急中生智, “没想过卖,原本想着留着, 但是今天见到了腾蛇老大您, 就当是送一份大礼给您了。” “这只斗犬就送给您了,您看怎么样?”窦德行点头哈腰,把一个市侩精明的商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多不好意思。”腾蛇假模假样地说了一句, 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窦德行,也不在乎他的想法。 “您不用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荣幸,我还得感谢您给了我这次机会呢。” 九月鄙视窦德行,都舔成什么样子了,真丢脸。 “行了,你很识相,出去吧,猫仔,给窦先生上几瓶好酒,算我的。” 窦德行把牵引绳交给猫仔,临走前看了九月一眼,你自求多福吧。 九月被带到沙发边,她坐着,眯着眼,一副野性未退的模样。看得腾蛇心痒痒,他伸手,接过绳子,“是条好狗,嘬嘬嘬,不错,上了台子肯定很威风。” “老大想要让她下去试试?”猫仔在一旁伺候,“我马上就去安排。” “去排一场,下场就是将军吧?让她跟将军打一场我看看,要是赢了我就带她走。”腾蛇说。 “那要是输了呢?”腾蛇心狠,从来不要对他没用的东西。猫仔有些舍不得,这品相的狗不多见,母犬比公犬体型还大,一看就知道基因优良。 “输了就证明不行,既然是不行,要是还能救就救回来送去生育小狗,要是救不回来丢去烧了。” 九月顿时头皮发麻,这是只能赢不能输?她还没真正试过上斗台,这可怎么办? 十分钟后,猫仔说道:“腾蛇老大,我现在带她下去,马上开始了。” “嗯。” 斗台的一侧关着一只浑身都是肌肉的比特犬,肩高腿长,像是基因突变的犬只,比起一般的比特犬还要高大威猛。他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伤痕,一处叠加一处,斑驳得看不清底下的颜色。 场上正在欢呼,“将军,将军,杀了她杀了她。” 在比赛正式开场之前,广播里在喊,“现在出场的是三个月来一直保持胜利的将军,另外一条是新来的,今天第一次上台,德牧犬震天。” “吁。”场上的气氛没有很高,一般新来的都打不过将军,这一场只怕也是将军单方面碾压了。 “你疯了?不买将军赢?” “试一试,反正我又不差那一点,你看赔率那么高,要是赢了我就衣食无忧了。”来斗兽场赌博的不一定都是有钱人,也有那些常年混迹在这里的小子。 九月紧紧盯着对面的比特犬,尽管她的体型要大于比特犬,但是这只比特犬可是不怕疼的,咬上去跟玩儿一样,要赢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警犬训练里也没有往死里打的教程,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制服可以,但是她不认为将军会束手就擒。 栏杆被抽开,九月轻盈地跳上台子,她站在一旁,尾巴一动不动。 对面的比特犬却已经做好了攻击姿态,他呼出一口气,用极其轻蔑的语气说道:“没什么经验的混色犬。”说完,他猛地冲了过来,嘴巴大张,上下两排锋利的牙齿呈现出阴森森的暗黄色。 九月跳了一下,她的跳跃能力一向很强,轻松从比特犬身上越过后她反口咬住了比特犬的腰,那里是脊柱的位置。 “将军,咬她,对,就是这样。”气氛开始热烈,无数人欢呼着。 “噗呲。”鲜血喷涌而出,污染了九月脖子上的项圈,传输回去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 九月受伤了,将军不在乎背上的肉,被她咬住就拼命拉扯身体,直到那一块皮被九月咬下来,他又冲上来,一口咬住了德牧犬的前爪。 犬只的打架就是撕咬,撕扯,爪子抠挖眼珠子,九月躲了三次比特犬挥向她眼睛的爪子,她并不着急,沉下心模仿比特犬的动作。 将军对她做什么,她就对将军做什么。这是现成的教学,她没道理不学。 包厢里的腾蛇饶有兴趣,“挺聪明的一只斗犬,她是在复刻将军的动作。”他能看出来德牧犬经验不算丰富,她的招式带着一丝刻板,但随着打斗白热化,这只第一次登台的德牧犬展现了优秀的斗犬资质。 “汪。”将军叫了一声,他忌惮地看着九月喘气,身上一股股血液冒出又极快的流到地面上,把斗台染成了血气冲天的地狱。 在他对面的九月也没好到哪里去,将军总能找到机会撕咬她,她的耳朵、前爪、臀部、后腿包括尾巴都挨了几下子,疼痛拉扯着她的神经,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斗台只能活着下去一只。 九月与将军同时跳起,就在将军张嘴的时候,九月却一爪子拍上了他的脸,“砰”,蓄积了全身力气的一爪直接把将军拍到了栏杆上,还没等比特犬站起来,九月就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温热的鲜血飞溅,似乎把九月的眼睛都染红了。 她庞大的体型能压制住将军,让他不得不昂着头接受慢慢到来的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对手没了动静。九月再次抬头,她浑身都是血,她自己的,比特犬将军的,嘴边的毛发湿漉漉,正往下滴着血滴。 看起来,她就像是一只身经百战的斗犬,凶狠与冷漠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震天,震天,震天……”赌徒们欢呼着这个名字,见证着斗兽场的新王诞生。 九月对于这些声音无动于衷,她在浑身疼痛中还能冷静思考,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有没有坏掉?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任务? * “如果九月没有逃出来,也许她真的会成为一只赫赫有名的斗犬。”刑则全方才听安国华讲述了九月的过往,父母都是斗犬,逃出来后生下了她。成为小流浪狗的九月带着警方破获三起案子,由此得到了进入警犬训练基地的机会,开始传奇的半生。 立功无数,也才三岁多。 “但是幸好她逃出来了,不是吗?”因为项圈的角度,安国华看不清九月的表情,但是从她的动作能看出来,她完成了蜕变,下手毫不犹豫。 他想到了康支队跟他说过的事,九月当时在训练基地可是能胜任每一个警种的,后面没办法,是总训导员让她自己挑选。 如果这样一只具备任何潜力的犬只没有成为警犬军犬,反而落入那些肮脏污秽的地方,恐怕…… “他们脱下项圈了,我们会失去对九月的定位。”刑则全蹙眉,能不能获取到信息还是其次,很重要的是他们接下来很可能找不到九月的位置了。 “上报吧,我们询问领导的意见。”安国华说,他们必须获得更多的帮助,单靠他或者缉毒中队长刑则全根本不可能解决这件事。 “我去打电话。”刑则全看了一眼画面,项圈应该是被随意丢弃在垃圾桶。 * 九月被换上了新的止咬器和项圈,她被腾蛇带上车,来到了一处精致的庄园。 “好好照顾我的新宠物,别让她受伤。”腾蛇正准备把手里的绳子递给小弟,下一刻却发现刚刚上完药缠着绷带的斗犬用头拱了拱他的腿,“干什么?” “肯定是震天被老大您的霸气折服,想随时跟随您呢。”有人拍马屁。 “哈哈。”腾蛇爽朗大笑,“那就跟我去吧。”他虽然是老大,但对于别人的佩服还是没有抵抗能力。 一只刚刚有了名气的斗犬在他身边也得乖乖听话,多舒坦。 九月鄙夷,真当自己是一盘菜了?要不是为了想办法获取更多的消息,她才不愿意卖萌。 “腾蛇。” “大头磊,找我什么事?”腾蛇随意地坐下,他对面坐着一个头大身体小的男人。 九月不动声色观察,这个就是贾冰磊?长得还真是丑陋。可惜项圈没了,不然警方还能知道这个消息。 “上次的尾款你还没有给我。”贾冰磊不喜欢大头磊这个称呼,放在以前,腾蛇敢这么跟他说话? “尾款?我还没有找你要钱,你到好意思,还有脸伸手问我拿钱?”腾蛇突然拔高了声音,他上上下下打量贾冰磊,嗤笑,“贾冰磊,你求我办事的时候和我明码标价,说我帮你的那些钱从货款里扣除,我现在倒扣完你还欠我不少呢。” 贾冰磊蓦然瞪大眼睛,死腾蛇,居然不要脸到这个程度!腾蛇是刚上位的,他跟腾蛇合作才半年多,从国内拐卖到人会送一批来金三角,腾蛇接手后会把他们拉到公海上取器官,贩卖器官赚到的钱五五分。先前他为了让鬣狗TT他们几个进入云木省,所以找到了腾蛇帮忙。 商定好花费的钱就从腾蛇还没有给他的货款里面扣除,但是没想到腾蛇一直没有派人送去货款,他忍无可忍才上门,结果他听见了什么? 这算什么?老赖? “腾蛇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私吞?这件事传出去,谁会跟你合作?你的生意不想干了?”贾冰磊沉着脸质问,“我知道你的人被警方打掉了几个,这样吧,你给我三分之二,我们各自退一步。” “只给我三分之一当补偿?大头磊,你不会以为一百多万美金就能弥补我的损失吧?我费尽心思才布置的人,说没就没有了,你轻飘飘给一点钱就算是完事?”腾蛇抽着雪茄,他盯上了贾冰磊之前的地盘,华国的南川省。 在那里做生意,据说一年就能赚几千万美金,这还是只做器官生意,要是黄赌毒一起上,钱就跟水一样,自己滚着来。 “腾蛇,应下的事后果自己承担不是默认的规矩吗?我都退了一步你还想要怎么样?”贾冰磊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灰溜溜逃出南川省,生意被尽数打掉,儿子也被抓了,本来想要凭借鳌虾私藏的几箱子金条当本钱翻身,结果连鬣狗TT都搭进去。 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急等着用钱,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不怎么样,猫仔,送客。” 在腾蛇说完这一句后,贾冰磊的身上冒出了漩涡,瞬间把九月吸进去。 【贾冰磊面色阴晴不定,他带着几个人走出贾冰磊的庄园,下一刻,几声闷响,他跟保镖们就倒地不起。他额头出现一个冒血的洞,眼睛瞪的极大。】 【“剁碎丢去喂狗,腾蛇老大说了,你们把嘴闭紧点,别说不该说的。贾冰磊是不小心经过□□打架地才死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猫仔交代完,又对着贾冰磊的脸吐了一口口水,“什么人,一无所有了还敢对着我们老大发脾气。”】 从预见中回过神,九月才明白腾蛇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贾冰磊离开,他想要私吞贾冰磊的钱,又不想让贾冰磊出去嚷嚷,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贾冰磊永远消失。 反正贾冰磊落魄成这个样子,也不会有人为他讨回公道。 九月暗自心想,腾蛇这个老大把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八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不过他时机的确把握得很好。 她看向起身的贾冰磊,这个人即将死亡,她预知了他的结局,不过这还是她为数不多不想救人的时候。 贾冰磊恶狠狠睨了腾蛇一眼,顺着腾蛇的手看向他摸着的狗,尽管这只狗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但他似乎觉得很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 等走到了庄园门口,他才猛地想到了:那只狗,怎么那么像是警犬九月?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作为被九月害成这样的人,贾冰磊绝对不可能忘记她的模样,正想着转身回去,他身体摇晃几下,沉闷地倒在地上。 他带着一个秘密死去。 “老大,处理完了。”猫仔回来汇报。 腾蛇漫不经心抽着烟,“嗯,我们派出去的人有没有好消息传回来。” “老大。”猫仔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的神色,他低声说道:“刚才传回来的消息,我们派去的人都被条子抓了,不知道为什么,南川省的条子一抓一个准。” “再派,钱给够。还有,查一查是不是我们这里出了叛徒,有没有老鼠混进来。”腾蛇冷着脸,“要是有老鼠,抓起来等我来折磨。” “是。” “震天,你真是我的好运星。”腾蛇转了脸色,他才得到震天就解决了贾冰磊,得到几百万美金,虽然别的地方有些不顺心,但是并不妨碍。 九月就在腾蛇这里住下了,她逐渐了解到,腾蛇的生意大多数都是骗取想要捞金的人来,等他们到了就控制起来,然后抽血验血,推上游轮处理掉。 那些为了发财的人就这样丢掉了性命。 腾蛇并不禁锢她的走动,带着止咬器她哪里都能去。 她本来准备午睡,听着地板忽然被敲了敲,她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围裙的人站在监控死角指了指地面。 什么意思? 九月站起来,走到他指的方向,看见了一颗箭头小饼干,剪头指着男人,她站在原地评估这个人的身份,直到他蹲下摊开一左一右两个手掌,她才确定了这是自己人。 她低头用舌头卷起小饼干,视线放在下一块小饼干上,却并不急着过去吃,只是等到那个男人消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大摇大摆地顺着他遗留的气味找过去。 一人一犬在厨房接上头,男人趁着没人,快速小声地说道:“以后有什么危险就来找我,这是为你定制的项圈,外表跟你这个是一样的,里面跟之前你执行任务戴的一样,实时传输功能已经开启,我给你换上。” 九月很顺从,等戴好了,也没多逗留,只是稍微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才离开。 腾蛇这里居然还有自己人,真是没想到,也不知道是只有他一个,还是别的地方还有。 她溜溜达达,把庄园每一个角落都跑了一遍,然后一直到晚上,腾蛇回来,她黏黏糊糊地凑过去,调整姿势把腾蛇整个正脸拍进去。 “哟,真是乖狗狗。”腾蛇今日心情还不错,跟猫仔闲聊,“你记得吩咐下面的人换一些花样骗人,不然都骗不到供体。” “是,我一直提醒他们,不过现在到处都是防诈骗宣传,下面的人也不好做。”猫仔说,“但是老大开口了,他们肯定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嗯。”腾蛇点点头,“等三日后他们付了尾款,拿出一部分打赏底下的兄弟们,让他们去高兴高兴。” 腾蛇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先是干掉了对他有恩的前老大,上了位之后疯狂敛财,还坑掉了两个合作对象的生意。但他还不是完全的蠢货,知道要笼络好马仔,只要有人肯跟着他,生意不愁做不起来。 闲聊中,九月安静坐着,腾蛇和猫仔无意中透露出三日后在公海上将会杀掉一批人取器官,于是南川省与云木省警方迅速反应。 “老大,陈龙海的女儿茶花送来了请柬,陈龙海约您明天晚上吃饭。” “不去。”腾蛇摆摆手,“陈龙海打得主意我知道,这老小子你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心比我还黑,看中我的生意,也想分一杯羹。” 陈龙海想要统一金三角,他自然也想,不会如今处于对峙阶段,两方相互奈何不了。 * 三天后,公海上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动乱,轮船上枪声不断,不少人被丢进海中,生死不明。 警犬们一个接一个跳下去救人,负责指挥这一次行动的是云木省公安厅的副厅长,他看着特警以及警犬们的表现很是满意,“警犬很不错,多么英勇。”那么高都敢直接跳,太勇敢了。 这一次投入的警犬多达十五只,一部分是云木省的,一部分是南川省派来的。 公海上警方大获全胜,歹徒一百零二人就范,解救出人质四十五人。 “砰!”一声巨响,房间里的九月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听着腾蛇在发脾气。 腾蛇砸碎了一个又一个杯子,咆哮的嗓音在室内回荡,“到底怎么回事?” 来禀告的人叫苦不迭,他也还没有弄清楚咋回事,叫他怎么回答? “你们告诉我,这么周密的行动是怎么泄露的?”腾蛇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站都站不稳,他干了那么久的生意,怎么会被华国的条子端了?他们怎么知道详细时间和地点的? “老大,我们也不清楚。” “会不会是有叛徒?”而且这个叛徒等级一定不低,否则不会清楚这些安排。 “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背后捅我一刀。”腾蛇气得脸都扭曲了。 九月慢慢悠悠地想:是你呀,是你自己对着我说的,可不就被警方知道了。 嘻嘻,气死你。 不是卧底人,是卧底狗。 “该死的该死的。”腾蛇脑子极速转动,条子派来的人?还是叛徒投靠了谁? 九月搁一旁看着腾蛇无能狂怒,心说这才刚刚开始呢,才哪儿到哪儿。 第二日晚上,猫仔来了,腾蛇立即问他,“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马驰背叛了我们,现在不见了,我把地盘翻过来找都找不到。下午才从一个渔民那里知道他被华国条子带走了。但是有人看见他曾经跟茶花的人一起喝酒,老大,我怀疑马驰投靠了陈龙海,所以故意演了一出戏给我们看。”猫仔脸色难看,他们跟陈龙海可是敌人,一山不容二虎,陈龙海的举动不得不让他想到抢地盘和资源。 腾蛇同样想到了这一层,他缓慢坐下,“动静闹这么大,陈龙海图什么?他难道以为条子搞坏了我的生意他就能上位吧?”但他既然提到了陈龙海,证明他的内心还是偏向于是陈龙海在搞鬼。 “他借刀杀人?让条子对付我,自己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腾蛇疑神疑鬼,心里已经恨上了陈龙海。 “老大,您说我们要怎么扳回一城?总不能一直让陈龙海对付我们,迟早会出事的。” “我知道。”腾蛇焦躁,他起身走走停停,忽然说道:“他能对付我们,我们也能这样对付他,偷摸让人去河边……” 九月坐在一旁,把他们两个商量的声音录进去,同时在想,警方还是挺有办法的嘛,这离间计使得挺好。 不过,怎么会那么巧,陈龙海的女儿茶花的人跟马驰喝过酒,是巧合吗? 第78章 识破身份 牵扯 时间一晃进到了五月份, 隐藏在密林处的别墅中,陈龙海正跟大儿子陈震文聊天,“查出来了吗?最近怎么回事?” “是腾蛇做的手脚,他自己被条子弄没了生意, 不想我们好过, 拖我们下水。”陈震文恼火, 他长得粗壮, 声音也是粗噶,“爸,他那么不给我们面子, 不如我们对他下手算了。” 最近一个多月华国的条子仿佛如有神助, 把腾蛇的生意破坏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几个赌场在支撑着。而后,他们这边也开始不平静, 海外的销货渠道被打击, 损失了不少钱。 他们一开始以为是有老鼠混进来, 但是查来查去都没有, 后面才发现是腾蛇在搞鬼, 他居然把他们的消息捅给条子! 真是疯了! 陈龙海心烦, “你以为做掉他那么容易?你别忘了他是土生土长的涡啫人,在这里还有几分面子, 谁知道他有没有后手。不过你说得对,不能留他了。”想他陈龙海经营势力二十多年, 不至于对付不了才刚刚出头的腾蛇。 等商量好了如何让腾蛇死无葬身之地后, 陈龙海才松下心神,“茶花最近去哪里了?” “还不是弄她那些花,爸, 你为什么同意茶花种上花?把这里搞得五颜六色,丑的要死。”陈震文不喜欢茶花,不仅仅是因为茶花的身份,更因为茶花开始拔尖了。 据他的调查,腾蛇也往南川省派人打探消息,但是都被条子抓住。茶花被陈龙海派去,本以为她不会成功,谁知道她带去的人都安插下去了,甚至开始接触那些毒虫。一对比,显得茶花比腾蛇还要有能力。 一个有能力的人,陈震文厌恶,还好她的身份不可能让她当上老大。 “你那么在意干什么?你妹妹可是帮我们对付着条子,种些花算什么,随她去吧。”陈龙海乐呵呵,他指了指陈震文,“你还不够冷静,震文,不够冷静理智可是很难成大事的。” “是,爸爸。”陈震文低头,又讲起另外一家事,“爸爸,壁虎死了,可能是条子弄死的。” “曾家泉折在云木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哪只老鼠下的手?引出来了吗?”陈龙海正色,条子派来的老鼠可不能长时间留着,既然壁虎找不出老鼠,那他干脆用壁虎引出老鼠。 曾家泉没了,壁虎作为曾经的老鼠作用大打折扣,死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没有。”陈震文摇摇头,“壁虎是准备进屋吸毒,吸食过量毒品死的,我们给他验尸,没发现其他伤口。” 老鼠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那首先就得吸毒,看这些条子卧底吸毒也是他们最喜欢的表演之一。看,你不是警察吗,你不是很厉害吗? 不也一样要吸毒。 “在哪里死的?”陈龙海皱眉,真是意外?但是没道理啊,壁虎向来只有瘾上来了实在是扛不住才会吸一次,没道理这一次吸过量了。 “在路边,的确是他自己买了毒品然后吸的,购买记录和监控都没有问题。”陈震文已经查过很多次。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了白老鼠,一只都没有了。”陈龙海往后一靠,思索起来。 当年曾家泉跟着来到了金三角,为了表明自己的能力,第一次出手就找到了一个老鼠,条子刚刚派来不到三个月的卧底。曾家泉亲自审讯拷打,直到策反了这只黑老鼠,变成了他们这边的白老鼠。 此后,曾家泉和壁虎帮着查找卧底,也找到了好几个,不过都很刚烈,宁愿被折磨死也不愿意投靠他们。 * 九月最近过得非常惬意,腾蛇倒霉她就高兴,不过,腾蛇好像已经发觉了不对劲,开始排查身边的人,甚至包括猫仔都被他查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切都玩完了。”腾蛇已经没有心情抽烟了,只苦思冥想寻找线索,“到底是谁那么神通广大,知道那么多事情。”有些事情只有几个人所知,怎么…… “老大,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想法就说,现在急需要。”腾蛇眉头能夹死蚊子,他看向猫仔,催促道:“快说啊。” “会不会是,有人安装了窃听器,把我们聊天的内容都窃听了。”猫仔试探性说道。 九月瞥向猫仔,这个人还挺聪明的,这都猜到了个大概。她再看腾蛇,发现他若有所思,“我查过一次的,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猫仔瞬间闭嘴了,腾蛇查过但是他不知道,那也就是说腾蛇连他也瞒着,这是不信他。 气氛凝重,忽然腾蛇开口了,“你们说,有没有可能窃听的东西是能动的,所以我们查不到。” “可是几次重要行动都泄露,移动的窃听器也要有人放进来才行,就那么刚刚好能窃听到几次?” “这本来也不难,一看见我们要来,上茶或者上什么东西不就行了?”猫仔说。 “去查,厨房的佣人。”腾蛇觉得有道理,赶紧跟身边的管家说,十分钟后,管家急匆匆回来,“老大,所有佣人的住处都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过有一件事,之前做甜品的厨师不见了。他上个月请假回了家探望家人,我刚刚打电话去问,那边的人说他没有回去。” “一定是他!”腾蛇怒火中烧,蹭地一下站起来,他一直把目光放在身边的人身上,别墅里又查过了,所以也没有过多注意一个小小的厨师,要知道在他的庄园里一共有十二个厨师,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 九月不禁庆幸警方那边动作快,给她换了项圈之后那个卧底就撤离了,腾蛇哪怕要找也很难找到了。 他自顾不暇。 正想着呢,外面忽然传来了枪声。 “怎么回事?”腾蛇质问,他拔出枪,咔嚓一下上膛,“螳螂?蜥蜴?在不在?” 两个保镖没有开口,腾蛇心里的不详预感越来越浓重。“轰”的一下,门被炸开,“是RPG!” “腾蛇,别来无恙。”外面的人没有强行冲进来,显然也是忌惮着腾蛇几人的枪支,他大喊,“乖乖走出来不杀,不然炮弹轰,死无全尸,自己选。” “是苏晗。”腾蛇脸色难看,苏晗正是前任老大的儿子,本来他才是接班人,被他抢了之后,苏晗就不知所踪。 “老大,怎么办?” 五分钟后,腾蛇依旧没有想出解决办法,他当然不愿意挡阶下囚,在这里,输的人连死都是奢求,无休止的折磨会让人痛不欲生。 他还没想好,外头又传来了枪林弹雨的巨大声音,过了一会儿,有人再次喊,“腾蛇,我们龙老大救了你,请你坐下来谈一谈。” “陈龙海。”腾蛇叹息,陈龙海会那么好心救他?肯定是别有所图。 “别来无恙,腾蛇。”两方坐在没有被波及到的亭子里,陈龙海慢慢悠悠让人上茶,“我想见你很久了,你一直拒绝,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腾蛇看见了苏晗的尸体,所以清楚这一次的的确确是陈龙海帮了他 ,腾蛇不是那种长时间跟人打机锋的人,他开门见山道:“陈龙海,你想要什么。” “一个月前公海上发生了什么,以及你为什么盯上了我们。”陈龙海紧紧看着腾蛇,“我查了很久,但是总有一些地方不明白。” 腾蛇解释,但不知为何,他没提到茶花,反而说是陈震文身边的人和他的人喝酒,至于陈龙海信不信,那是他的事。 “爸爸,这不关我的事。”陈震文看向陈龙海,他很清楚陈龙海疑心有多重,要是打消不了,不用说,他现在的权力绝对会少一半。 “我知道。”陈龙海没看陈震文,“腾蛇,我们认识好几年了,何必遮遮掩掩,真的是震文的人被?”头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腾蛇的人被抓,又跟陈震文的人有牵扯,其实就是想要他跟腾蛇相互斗起来。 “你不会信那么低劣的手段吧?”陈龙海问,也不怪他一直看不起腾蛇,太蠢了。 腾蛇的脸憋红,反问道:“你敢说你没有盯着我的生意?只要有,那就有嫌疑。”何况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陈龙海也亏了血,这就够了。 “当然想。”陈龙海大大方方承认,“但我可不会就那样中了别人的计谋。” “看好腾蛇,等我把这里清扫好再让你走。”陈龙海不相信腾蛇一个人的话,他还还让人拷问了腾蛇几个下属的话。 而事实证明,腾蛇的确在撒谎。 “茶花?”陈龙海点了一根烟,“茶花,这件事跟茶花有关系,茶花知不知道?”他的语气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怅然。 “爸爸,回去查一下茶花不就知道了,我看她未必老实。”陈震文狠声说,“要是……爸爸会怎么处理她?” “如果真的是她,哼。”陈龙海低头,用脚碾碎了地上的花朵,“那就砍下她的头,把头颅送给蜘蛛。” “那就去查,把茶花这段时间的行踪查得一干二净,只要她有小心思,她做过,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陈龙海神色阴狠,二十多年前他在蜘蛛手里吃了一个大亏,不会过了这么多年,又在他女儿手里跌了一个跟头吧? “我会去办的。”陈震文认真地说道,聊完了这件事,他又说起腾蛇庄园里的东西,“听说腾蛇喜欢养狗,养着三十多条狗,这些怎么处理?” 陈龙海不喜欢狗,觉得狗的气味很重,“腾蛇这个人虽然小心眼,脾气也不好,但是也是有优点的,起码在看狗一事上眼光不错,你挑选挑选,好的送去斗兽场。” 九月搁一旁都听见了,不要啊!她刚从那里出来,难道又要进去?越是有名气就越难出来,到时候她怎么办? 正想着要不要对着陈龙海撒娇卖萌,又担心她能认得出她,九月一时间踌躇不定,又听见陈震文开口了。 “腾蛇这里有一条狗一个月前打败了将军,叫震天,相信她肯定可以替我们赚不少钱。” “哦?”陈龙海感叹一下,“什么品种的?”将军可是比特犬,还经过筛选,体型要更为大一些,才成了常胜将军。哪里来的狗比他更厉害? “德牧犬。” “德牧犬?”陈龙海挑眉,他倒是想起来让他吃亏了的也是德牧犬,他改变了主意,“把那条狗送去家里看门口。” 于是兜兜转转,九月来到了陈龙海住的庄园当看门狗,她四处张望,比起腾蛇那个没品位的大老粗,陈龙海显然更为有情调一些,小道旁可见各的各样的花朵,还搭了葡萄架子,一串一串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葡萄垂在那里,散发出果香味。 才刚到庄园门口,就有车开进来,车子没有停,径直开进去。 从开着的车窗飘出来一股淡淡的气味,像是花的味道,又像是洗衣液的味道,夹杂着一股体味,九月仔细辨认,很肯定自己见过车里的某个人——不就是胶合县跟齐子欣接头的女人吗? 也是毒贩! “怎么这里有条狗?”车子还没有开到别墅门口,茶花就轻声问司机。 “老大吩咐让这条狗看门,从腾蛇那儿得来的,之前打败了将军,我们都以为她会出现在斗兽场,没想到得了老大的眼。” “哦。”茶花颔首,从腾蛇那里拿到的,那就是说陈龙海去了腾蛇的住处,说不定跟他聊了,他们会聊什么呢? 陈龙海会不会知道了某些事情? * 看门的日子很无聊,一连好几天,九月只能被禁锢在门口小小的一方天地,连活动也不能。 她只能看着车子进进出出,但是接触不到任何人,很明显陈龙海的警惕性比腾蛇高很多,像她除了跟几个照顾她的小喽啰接触之外,没能靠近陈龙海或者是陈震文。 “走了,让你走。”毒贩用手使劲儿抽了抽牵引绳,发现地上的狗纹丝不动,“嘿,真是没有道理了,脾气这么大?” “你这么用力,小心她咬你。” “不是带着止咬器,不过你别说,这个体型要是撞上来,去我半条命。” 九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俩人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上辈子她精通多国语言,所以她能听懂这里的话,但是这几个人口音太重了,还卷舌,跟说唱一样。 “大小姐。”忽然,看门口的几人齐齐高声,九月也抬眼去看,发现正是之前逃脱了的女人。 “给我吧。” 九月看着牵引绳到了茶花手上,直到上了车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茶花会带她走。 “你差点害我被抓,我还救你,知足了。”回到了小别墅,客厅里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茶花突然开口,她低头看着九月,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能听得明白,对吗?警犬,九月。” 九月心里一惊,还没做出反应,就看见茶花点开手机,把一个正在滴滴滴响的红□□面放在她的面前,“是项圈吗?有定位器,信号会被捕捉到。你应该庆幸没有靠近陈龙海,不然会被折磨成一块一块。” “我答应了她,不会害你,你就在这里住吧。”见威武的德牧犬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茶花罕见地笑了笑。 九月围着茶花走了一圈,十分不解,茶花是陈龙海的女儿,明明认出了她,怎么会帮她?不过……她瞅了瞅茶花的脸,那可真是跟安国华家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老大,陈龙海这是彻底放下怀疑了吗?” 茶花拿着喷壶给花喷水,“不会,但他没有证据,那就不能按死我。何况我不是用南川省的生意吊着他吗?他那么谨慎,不会因为怀疑就换掉我。” 而且陈龙海那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性格早就自大起来,他自认为能控制住她,所以不会放弃的。 “之后行事小心些,告诉底下的人,静默。” “是。” “我要去工厂,你去不去?”茶花偏头问九月。 九月内心的怪异感越来越重,茶花的举动……她们不是敌对关系吗? “呜。”她点了点头,甭管茶花是什么意思,她都得走一走,工厂诶,制毒的工厂,只要让她带着项圈走一遭,警方那就什么都弄得明明白白了。 “项圈带不了。”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茶花食指点了点桌面,“给她脱了放在这里。” 九月配合,然后瞬间想明白了,工厂那么重要的地方,没道理不会安装侦测的软件。 * 胶合县,公安局。 “茶花怎么会帮九月?”室内坐着的人等级都不低,包括刑警大队、缉毒大队、特警大队的支队长和中队长。在九月被腾蛇带走后,她的安危与作用就变得极其重要,于是针对她成立了一个监控小组,组长是南川省公安厅的副厅长,陈乔月。两位副组长分别是南川省天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康任平和云木省公安厅缉毒支队的支队长,白临安。 三位组长负责抓拿全局,其中各种中队长负责轮流看监控。这可是最接近毒枭巢穴的好机会,谁都不敢松懈。 “吱嘎——砰!”坐在监视器前的安国华猛然起身,椅子被他推后带倒,他浑然顾不上,只眼睁睁盯着屏幕前的脸,呆呆地发愣。 这张脸,这张脸…… “安队长,你怎么了?”旁边的雷熙然不解,他还没见过安国华这个样子,见安国华不回答,他又看向屏幕前的茶花,她正对着九月说话,所以正脸一览无余。 咋了这是? 安国华嘴唇和手颤抖,他喉咙像是被塞住了,张不开,说不了话。 脑子一片混乱,他没想明白,为什么茶花会跟他的妻子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安队长,需不需要去医院?”雷熙然推了推安国华,发现他没反应,立即上报给领导,随后又让同事们把他带到沙发上休息,谁知安国华的脚像是钉在了地上,几个壮年男人怎么拉都没有反应。 康任平匆匆赶来,头揽着安国华的肩膀,“国华,国华,深呼吸深呼吸,没事的没事的,跟我来。”他一用力,带着安国华往另外一个空房间走。 把安国华按在凳子上后,他又倒了水,左手拿着一杯这喝,另外一杯放在了桌面上,“喝吧,缓和一下心情。” “你早就知道?”敏锐的安国华察觉到了什么,如果康任平不明所以,他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那么只能说明,他早就知道茶花跟他的妻子楚钰琪长得很像,如果不是他一直记得妻子的模样,恐怕第一眼还会误以为茶花就是楚钰琪。 “既然你已经参与到陈龙海的案子里,有些事我可以对你说。”康任平叹息,“我是之前在陈副厅长那里见到过茶花的照片,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眼熟,过了很久我才突然想起来她跟你的老婆很像。”当年安国华转职回来他才跟楚钰琪见过一面,要不是记忆力好,还真记不得。 “茶花的身份你也清楚,是陈龙海的女儿,但是她现在跟我们是合作关系。”只凭这一点,就能猜测茶花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她会不会是,会不会是……”安国华哽咽了,他想起来那年冲进废墟中,抱起三具躺在一起地尸体时有多无助,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女儿都没了。 “不清楚,国华,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但是,茶花是陈龙海的女儿,当年你当卧底时差点亲手逮捕了陈龙海,之后家里被陈龙海报复。我想,也许她有可能是你的女儿,陈龙海把她带走养大,又让她到南川贩毒。”康任平说,他思绪复杂,茶花给警方通风报信,以此获得了与南川省警方合作的机会,随后南川省公安厅为了帮助她进一步获得陈龙海的认可,又与她演戏,默许她在南川省发展贩毒路线。 茶花明明是在罪恶之地长大,但是兜兜转转,又跟警方有了联系。 “我该怎么办?”从来没有哭过的安国华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彷徨。 “国华,你不要声张,也不要有什么举动,等茶花归案了,凭借她的功劳,你肯定可以跟她有相认的机会。”康任平拍了拍安国华的肩膀,“别急,国华,你现在要是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只会害了她,知道吗?” “我,我……”安国华的心如同一团乱麻,本以为早就不在的女儿如今还在世,让他怎么冷静得下来?女儿在,那儿子呢?妻子呢? “安国华,抬着头看我。”康任平加重语气,“我知道你很想见她,再忍一忍好不好?等我们把陈龙海等人抓捕归案,你有大把时间跟她聊天。” 良久,安国华才点了点头,“我不会打扰她的,反正,反正她现在在帮我们,也算是自己人。”他以前是在陈龙老大身边当马仔,很清楚陈龙海有多精明,如果陈龙海一直知道茶花的身份,不可能信任她。但凡茶花举动有异样,陈龙海可能会立即对茶花下手。 茶花,茶花,安国华默念这个代号,“她有名字吗?” “她有个假身份,名字叫安楚儿。”康任平厌恶陈龙海,茶花爸爸姓安,妈妈姓楚,他就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还让她贩毒,而且特意让她到南川省,说不定以后会跟安国华对上。要是两人相遇,安国华认出了茶花,但是茶花不知情,两个人斗起来,谁赢了都不爽。 杀人诛心! 第79章 帮助 回归 “大小姐。”看守的毒贩挂着大大的眼袋, 有些消瘦,他脚步摇摇晃晃,走上前,“大小姐是来视察的吗?” “让白眉来见我, 爸爸已经等不及了, 这一批新货迟迟研究不出来, 你还有心思吸成这个样子?要是爸爸亲自来, 看见你浑浑噩噩,骂你一顿还是轻的。”茶花冷声警告,如同一盆冷水浇下, 让马仔一下子清醒了。 “是, 是,我以后不会了。”他走远了去喊白眉,心里腹诽, 到底哪里来的风言风语, 说茶花即将不受龙老大的信任?她现在不是很威风吗? “什么事?”远处, 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的女人一边往手上倒矿泉水一边走, 语气嚣张狂妄, 似乎连茶花都不怕。 九月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很重,几种毒品混合在一起, 还有一些化学物品的气味。 她打量白眉,除了脸, 她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纹身, 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和低腰牛仔裤,视线凝聚在她的脸上,一侧眉毛打了眉钉, 唇部打了唇钉,两颗钉子都是精致的菱形蓝宝石,衬得她张扬不羁。 “新货还没有好?”茶花问。 “没那么快,现在加紧研制了,再给我一两个月。”白眉随意在衣服上擦手,哂笑,“你就算是讨好老大也不用三天两头跑过来,我记得工厂老大已经让文少爷慢慢接触了,你,呵。” 茶花眉头都不皱一下,“爸爸让我来的,白眉,你最好快点,这里不养闲人。” “最多两个月,最少一个月,ok?”白眉给出了保证。 听见这个时间,茶花眉头动了动,她点点头,“你最好做到。” “慢走不送,大小姐。”白眉阴阳怪气地说道,她目送茶花离开,当背影越来越远时,忽然笑了出来,“哈。” 警犬啊,就应该平平安安地活着。 九月瞧了瞧茶花,就给个最后通牒也不用亲自跑去吧?这种事不是给下属交代一句就可以了吗? 白眉也是,虽然态度不好,但是她的行为举止给她的感觉又不是不喜茶花的样子。 这混乱的关系。 九月本来以为要回去了,但是车子却在涡啫中心城停下来,她看着这处灯红酒绿的城市,心中琢磨着事。她试探性地拍了拍座椅旁边的定位项圈,眼神直勾勾盯着茶花。 “涡啫属于公共地带,这里分为几个势力,属于陈龙海的几个产业也配备了侦测设备。”茶花头也不抬,“你确定要带?” 九月收回爪子,好吧,戴不了。 “大小姐。”有人迎接出来,“你呢想去哪儿?” “角斗场有没有什么新人?” “有,不过他们都不算能打,连大山都打不过,弱的很。” “野兽不下场吗?”茶花说,“好久没见他上过台子了。” “这都好几个月了,野兽一直没登台,好像是在忙,具体忙什么我不知道。” 茶花时来视察的,没见到想要见的人便带着九月回去了。 * 九月跟着茶花进出在金三角的各个地方,有的地方能戴项圈,但大部分都戴不了,这也意味着大多数时间九月跟警方都是失联状态。 她没有完全相信茶花,尽管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有利于警方,但她没忘记,茶花可是陈龙海养大的,其中立场会不会摇摆不定? 如今已经是七月份,陈龙海接管了腾蛇的产业,最近又打了几次仗,差不多把整个金三角都收入囊中。 九月猜测,警方应该等不了了,如果不趁着现在乱了把陈龙海抓获,等他合并完腾蛇的产业后就更加难以对付。 但她这会儿干着急也没用,茶花这边被盯得紧,她时常能感受到有人在暗处看着她们,这种情况下,警方不会派卧底跟她接触,那她该怎么跟警方接头呢? 胶合县,公安局。 会议刚刚结束,警方已经计划好如何抓捕陈龙海,康任平还在跟白临安聊着这次的事,“那边势力终于下定决心了。” 金三角地区一向是个三不管地带,各种势力混乱,华国警方再怎么厉害也很难把大毒枭陈龙海抓住,但如今契机来了,陈龙海动作太大,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意,尤其是他的大儿子陈震文不小心弄残了一个老大的独生子,所以他愿意跟华国警方合作。 为了避免陈龙海听见风声逃跑,这项秘密行动只能在暗中进行,所有参与会议的人都是经过背调的人员。而之后负责抓捕的警员还没有确定下来,人数庞大,还得仔细斟酌。 “康支队。”安国华叫住了康任平,“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走到了安静的角落,康任平问道:“为了茶花的事?” “嗯,如果接下来派人去抓捕,请让我去,我会亲手逮捕陈龙海和……茶花。”安国华讲的有些苦涩,陈龙海是他二十多年前差点抓到的罪犯,无论如何,也该在今年有个结果了。 “国华,陈龙海不会束手就擒,大毒枭的抵死反抗很恐怖的,有可能与警方同归于尽,你……我知道你身手很好,但是国华,你已经不年轻了,危险任务交给武警特警,他们天天锻炼,又是年轻小伙子,肯定能——” “康支队。”安国华打断了康任平的话,“我不年轻了,但是我还是警察,我不是缉毒警了,但是我依旧可以把毒贩抓回来。” “让我去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让康任平不自禁想起当年大火时,他拦着安国华不许进火场,他也是说了这句话,同样带着恳求,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有些绝望,现在的他明显带了希望。 “我会跟白队长说的,把你并入一个小队中。”最终,康任平还是松口了,他把安国华要到天阳市局,也该对他负责。 “谢谢你,康支队。”安国华面色一松。 “到时候带上你的女儿,好好请我搓一顿。”康任平伸手拍了拍安国华的肩膀,根据九月项圈传回来的画面,他们确定茶花亲近警方不是做戏,那就意味着茶花归案,哪怕要判刑刑期也不会很长。 “好。”安国华柔和着面色说。 * “今天你不能去,就呆在这里吧。”茶花阻止了想要跟着出门的九月,“阿欣,陪她玩。” “是。”齐子欣应了,自从她被茶花救下就一直为她做事。 九月歪着头看茶花上了车,明明大部分地方她都跟着茶花去过,还有哪里是她不能随行的?茶花到底要去干什么? 等了几个小时,茶花终于回来了,九月走上去嗅闻,意外在她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火药味,又结合她身上换了一套衣服,茶花这是去了某个地方又洗澡再回来? “离我那么近做什么?”茶花垂眸看向德牧犬,“你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九月迷茫:她也不知道啊,没人给她安排任务,她是去是留呢?能不能来个卧底给她提个醒? “能带你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你继续呆着也没有意义。” 这是赶我走?九月盯着茶花看,发现头一直淡漠着神色,看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汪汪汪。” “那就是答应了?过几天送你走。” 九月:? 她只是无意义地叫唤,怎么回事! 不过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起码能随着警察一起行动,而不是单着在敌方大本营孤军奋斗。 * 过了五天,茶花安排好一切,把九月带了出去,途经一处地方时忽然响起了枪声,随后枪支声音密密麻麻,茶花的人跟埋伏的人打了起来。 车窗有了弹孔,九月瞅了瞅茶花,这是要送她走还是送她走? 齐子欣拿出一袋血浆,“老大,涂哪里?”她上上下下比划着,找不到好地方。 “头。”茶花淡定地说道。 九月便强忍着不适让齐子欣在她的头上涂抹血浆,这个血浆好臭,能不能整点好的? 她的嫌弃过于明显,茶花扫了她一眼,“没让你用真血已经很不错了,你真想挨一枪?” 九月摇摇头,哼了一声。 “吃下去,睡一觉,醒了就到地方了。”茶花摊开手掌心,里面有一颗药。 九月舌头一卷,吞下了药物,眼皮子很快耷拉下来,她昏睡在车内。 “老大,都处理好了。”外面有人说,茶花下车,看见了满地的狼藉,有死的人也有伤的人。 远处有车辆驶过来,陈震文下了车,看见茶花安然无恙还有点遗憾,怎么没把她杀死? “是秃鹫的人,我替你挡了一次。”茶花平静地说道,“陈震文,你惹的祸,凭什么我替你背?” 陈震文脸色不太好,他下手过重把秃鹫的儿子的手弄废了,现在秃鹫报复,只怕永无休止了。 “你没事就行。”陈震文说。 “怎么没有事,爸爸送我的狗死了。”茶花指了指车窗弹孔,又朝着车内没有一丝动静的德牧犬抬下巴,“我拿到手还没有两个月,这就没了。” 一条狗而已,陈震文不以为意地让手下上前,“真的死了吗?” 手下查验后点头,“死了。” “给她找个好地方埋了。”茶花下令。 * 等九月再次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贺莹莹,她的训导员瘦了很多,下巴尖尖,脸色暗沉不复红润,像是许久没睡好。 “汪汪汪!”九月激动地叫唤,想要起来却啪叽又掉在床上,四只爪子不听使唤。 “药效还没有过,有点副作用。”贺莹莹摸着九月的头说道,她眼眶红了,“我都多久没见你了,问安队长,他只说你快回来了,但是我等了很久很久,昨天才接到通知,让我来照顾你。” 她本来猜测九月是不是受伤了,还是执行任务出了意外殉职,一想到这些可能她就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梦里都是满身是血的九月,直接把她吓醒了。 九月安慰贺莹莹,“没事的呀,我回来了。”她到底咋回来的?真是好奇,茶花怎么瞒着陈龙海送她回来胶合县? “好久不见,九月。”安国华等人进了门,康任平也在,他坐下,夸赞道:“让我看看是哪只小狗那么厉害,给我们带来了大惊喜。” 当初让九月去涡啫本来只是一日游,带着项圈把叛徒拍到,让他们能根据叛徒的行为习惯制定消灭计划,谁知道那么巧合,那日腾蛇去了斗兽场,看上了九月,而配合行动的窦德行是个胆小鬼,害怕自己也搭在那里就把九月送给了腾蛇。 事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腾蛇的家,陈龙海的家,金三角大部分犯罪的地方,九月脚印踏遍了这些地方的角落,成功为他们警方提供了非常宝贵的线索。那些可是投入卧底也很难查到的,谁知道被九月轻而易举传回来了。 “呜。”九月高高抬头,是我,就是我。我就是厉害小狗! 等与九月寒暄完,康任平把贺莹莹叫到一边,“贺训导,我们本来不想让你提前知道九月回来了,但是经过昨晚的会议讨论,我们还是决定让你获知,这样一来你就参与进一桩保密性极高的案子里,所以这段时间不能外出,只能呆在公安局。大部分时候不能使用手机,要报平安也只能在监督人员的视线下发。” 出于对九月精神状态和身体健康的考虑,贺莹莹这个训导员必须出面安抚,毕竟九月在金三角那么久,肯定目睹了很多血腥的东西。 “我没问题。”贺莹莹点头,她宁愿不跟人沟通不上网也得陪着九月,这两个多月的抓心挠肺让她难受至极。 “好。”康任平满意,旋即简略地跟贺莹莹解释了这段时间九月的经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还需要用得到九月,她对于那里熟悉,我们会带着她行动。” 贺莹莹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九月的任务那么惊险,真的就是拿命在做任务! “我会时刻注意着九月的状态,如果有不对我会及时上报。”贺莹莹说,“至于调用,只有九月一只警犬恐怕不够吧?” “是不够,南川省和云木省以及附近两个省份已经在筛选警犬,等时间足够了,他们会到胶合县,联合武警特警展开抓捕行动。”康任平解释。陈龙海的贩毒集团多次向他们国家贩卖毒品,涉案人数众多,抓捕难度大。 * “大小姐。” “野兽,许久不见你了。”茶花施施然坐下,她看着面前精壮的男人,问道:“又没有赶上你下场,可惜。” “大小姐要是想看,我再打一场。”野兽不在意地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他没穿上衣,古铜色的肌肤上满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疤,有的疤痕看着像是还没有痊愈就又被撕裂,斑驳的血丝让他看上去透露着野性。 “不用了。”茶花眉心动了动,“你还要帮爸爸做事,我要是让你下场,爸爸会说我的。” “大小姐是担心龙老大会说你,还是担心我?”野兽坐在她对面,用手点着嘴角的瘀伤,“好痛哦。” “痛?”茶花缓缓拉起嘴角,慢慢凑近野兽,在他耳边说道:“死了就不会痛了。” 野兽耸耸肩,抱怨道:“你一点也不解风情。” 茶花不想继续这些无意义的话题,“他还好吗?” “吊着命,要去看看吗?” 茶花摇摇头,“不用了,他也认不了我。”何必呢,十几年没见了,估计早就不认识了。 “确定不见?” “那就……见一见吧。”不知想到了什么,茶花改口了,她想这最后的一点时光,是该聚一聚。 角斗场地下有一层,只不过很少人来过这里,一共五个房间,野兽带着茶花走到了最后一个房间内,推开门,里面传来一股恶臭味,正中间的缸子里冒出一颗头颅,眼眶空荡荡,没有鼻子、嘴唇、耳朵,走进看,连手臂也没有。 “我给你看门,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来了这里。”野兽把门带上。 茶花眼神颤动,看着被做成人彘的男人,轻声喊道:“哥。” 人彘没有丝毫反应,他明明还活着,但看上去毫无生气。 “最后一次见你了,我会给这些事划上一个句号。”茶花叹了一口气,“再见。” 她离开了角斗场,心情并不美妙,兜兜转转来到了制毒工厂,盯着那些罂粟花不知在想什么。 “大小姐怎么又来了?”白眉从远处摇摇晃晃走过来,“又来催啊?” “看看花。”茶花回答,“白眉,有没有想过回家看看?” “回家?”白眉咀嚼这两个字,茶花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她想表达什么? “或者去旅旅游?”茶花抬头,看向了骄阳,“不去也无所谓。” 白眉没有说话,只是目送茶花远离,她蹙眉,茶花这个样子好怪异。 * 九月在公安局里养了好一阵,时间进到八月份,天气越来越热,燥得狗难以入睡。 好艰难才睡到早上起床,她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跟随贺莹莹去吃早饭。 陆陆续续有警犬被送到胶合县,最初是九月眼熟的几只,后面送来的就是九月的同事,南川省的警犬。 其中还包括了傲雪,九月很惊奇,“为什么你也来了?”以傲雪的身体机能,实在不应该到边境执行任务。 “我自己要求来的,绝食了几天。”傲雪眼神里迸发出活力,“我知道这是大行动,每一只警犬都被带去体检,只有年轻力壮的被带走。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反正迟早要死,我不要死在退休生活里。” “我能跑能跳,也能追踪敌人。” 九月思绪复杂,她第一次见傲雪这样的警犬,连死都都不怕。 “你知道是什么任务吗?”傲雪摆了摆尾巴,“你至少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气味很浓重。” “应该是抓捕毒贩,具体行动我也不清楚。”九月说,她想要把陈龙海绳之以法,看他被法律审判。 当晚,九月就与到达的警犬们出了一场行动,根据线人提供的消息,公海上有一艘医疗船即将把供体开膛破肚,其中就有他们华国的公民,这一次行动是救援行动,难度不小。 “以前是腾蛇,现在是陈龙海,一个个没了良心,都想着争黑心钱,之前打掉一次,现在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武警们坐上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前几个月打掉腾蛇的船的那一批警察也是他们。 “有钱啊,这些人为了钱都疯了,不要命。” 九月心说,不只是有钱,更是买家一直在催促陈龙海,要是陈龙海不赶紧开医疗船,那些顾客就会问责他,她隐约听茶花说过,其中一个大顾客是北美那边的毒枭,陈龙海都要小心翼翼对待。 武警向来喜欢速战速决,快速冲上了医疗船后就开始了打斗,九月跟随一队上了第二层,她嗅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和尿液的味道。 “你们是谁?”没等面前的医生回过神,九月上前扑倒了旁边拿枪的男人,一把咬断了他的手筋,听着他痛苦哀嚎的声音,她觉得内心一阵畅快。 就该是这样! 手术台上被绑着的男人逐渐没了气,他的腹部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里面已经空了。 船上一片混乱,九月上到了第三层,这一层没有开灯,她眯着眼看,这貌似是关押的地方,每一个隔间都塞着几个人。“嗡”的一声,一排灯开启,武警们鱼贯而入,挨个隔间查看。 九月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正正好被几个武警身上的漩涡吸进去。 【“救命,救救我。”最后一个隔间内,一个男人伸出手,等武警破开门,他却忽然掏出了枪支,以极快的速度扣动扳机。全副武装的武警们很快把他制服,下一秒,他腰间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嘀嘀嘀”三声过后,隔间爆炸,火焰从走廊冲出来。】 狡猾的毒贩,居然伪装成无辜者! 九月挡在路中间,不允许武警们走进去,她来到最后一个隔间,伸出爪子严肃地拍了拍栏杆。 “有情况?”领头的小队长汇报了这个情况,“收到!先把其他人带上去,最后这个等一等。” 眼见着条子们似乎发现了什么,那个男人直接开了门撞过来,九月迎面挡住他,一把撞在他的双腿上,等他摔倒了就往后跑。 “轰”一声巨响,一股气浪喷涌而出,冲飞了断后的九月。 “呜。”九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刺鼻的鲜血和肉焦味交缠在一起,她回头看了一眼,背上血肉模糊。 “还能走动吗?”武警问,“这里有警犬受伤,毒贩临死前带着炸药要同归于尽,各个小队小心谨慎。” 九月勉强站起来,强忍着剧痛跟随武警走下去,她已经四岁啦,这点小伤没什么的。 任务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只不过受伤的警犬和警员可以先一步下船接受治疗。 九月也在这个批次中,她下了船就看见了贺莹莹,顿时委委屈屈地把伤口给她看,“呜呜呜。”好痛哦。 “我们现在就去处理,别怕九月。”贺莹莹抱起德牧犬,找到了随行医生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随后才上车去往医院 。 胶合县人民医院,这里是公立三甲,设备不差于超一线城市的医院,暂时被公安厅征用。医生给九月上了药,嘱咐好养伤事宜就让她们去了病房。 九月左嗅嗅右闻闻,总是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毒品气味。 第80章 被挖掉五官的陈龙海 她说,赶紧逃吧…… 由于受伤的人不少, 所以九月住不上独立病房,她如今在的病房里有三只警犬,三个武警,住满了。 九月把头靠在贺莹莹身上蹭了蹭, 示意自己要下地。 “无聊了?还是想上厕所?”贺莹莹不明所以, 不过还是抱着九月轻轻放在地上, “小心点, 不许跑,别扯着伤口。” 九月在病房里嗅闻着,她绝对不可能闻错的, 这里的的确确有一股毒品的味道, 淡淡的,靠窗的病房旁边有这股味道,另外就是……她挡在了护士面前, 趴下。 贺莹莹瞬间警觉, 但她拿不住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不是被控制住了吗, 怎么这个女护士有问题? “我还有事, 请你把警犬拉开。”女护士说,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围上来的三条警犬, 已经开始脑子空白。 “九月,她怎么了?”其余两只警犬也拦着她, “是坏人吗?” “她身上有毒品的味道。”九月警惕地呜呜呜叫, 她前几天听康任平说过,因为她在金三角活动,传回来很多有价值的消息, 其中一些消息跟云木省两个贩毒集团的头子有关系,所以警方顺藤摸瓜,抓了不少人。 如今虎头和短腿花两个头目都在追查中,还有一些重要团伙逃窜,在这种关头一个护士有异常,会是巧合吗? 三个武警坐起来,他们受的伤不算很重,都能自由活动,“需要我们帮忙吗?” 女护士后背都是汗水,“你们想干什么?”她猛地往缝隙冲,想要逃出去,谁知道才刚刚有动作,三犬四人齐齐有动作,咬衣服绞手,一瞬间就给她制服住了。 “老实点,别动。”贺莹莹呵斥,“你没事你跑什么?” “我,我害怕。”女护士声音都在颤抖。 贺莹莹把她交给了旋即赶来的警察手上,言明她的不妥,要警察们调查清楚。 “九月这是发现了什么?”一个特警问,他是爆炸时候被九月扑在身下保护的人,尽管如此,冲击还是让他受了伤,手臂骨折。 他相信九月肯定有所发现,毕竟携带炸弹的男人就是九月察觉的,要是没有九月,他们这几个在最前面的或许就不能活着回来了。 这事不用到晚上就有了结果,来人跟他们解释道:“被沈崇虎威胁,要求她帮助贩毒,本来头一直没有答应,但是沈崇虎挟持了她的弟弟,逼迫她就范,她现在属于外围人员。” 九月点了点头,难怪她身上会有毒品气味。 “没什么问题了,我们排查医院的时候打掉了这里的窝点,还查清楚了大部分工作人员没有牵扯进去,但是她侥幸逃了,还好被你们找出来。”云木省的警察叹气,他们常年跟毒贩打交道,很清楚他们有多无孔不入,有的时候就是路边打扫卫生的大爷都有可能是同伙,关键是他们当中有的人不清楚这是贩毒,只知道给毒贩说了些信息就能得到钱财。 要么就是拿家里人威胁,通常情况下被威胁的人都不得不就范。 “九月还能出任务吗?” 贺莹莹低头看了一眼,九月后背缠着白的绷带,看上去像一只无毛小狗,她甩甩头,说道:“有行动能力,但是如果需要长时间奔跑可能很难,伤口会裂开。” “那九月的想法呢?”警察问,“接下来用得着警犬的地方很多,白队长让我询问警犬和训导员的意见,如果可以出任务,那就尽量再撑一撑,我们可以酌情给受伤的警犬换比较轻松的任务。” “九月,你怎么看?”贺莹莹把选择权交给九月,“你还能继续吗?” “呜呜呜。”德牧犬在原地转圈圈,然后认真地点头,她还没完成自己的目标,怎么能半途而废? 再重的伤也不是没有受过,她可以坚持下去! 接下来针对陈龙海的抓捕行动才是大头呢,那么多杀伤力极高的武器上场,随随便便就能使人受伤,她要是在,至少能发挥出点作用,哪怕少几个人受伤,那都是值得的! “那就是参与了,你们两只呢?” 其余两只警犬也齐齐点头,灯警察走了,他们汪汪叫,“我们也参与,怎么能当闲狗呢?” “连傲雪都去,我们不能偷懒。” 九月笑了笑,傲雪在这里都出名了,大龄警犬缉拿毒贩,出了名。 * “老大,货收到了。” “知道了,过几天就准备开会了,记得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茶花放眼望去,她的别墅建得很高,能遥遥望见陈龙海居住的雅致庄园,庄园里都是花儿。 “是,老大。” 茶花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日历,视线落在某一个日期,“十五日,真是一个好日子。” 还有五天啊,再有五天,一切都会结束了。 庄园。 “都布置好了?”陈龙海问陈震文,“别让他们看出来,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爸爸,你还不信我的能力吗?都已经准备妥当,等他们到了,一个都活不了。”陈震文阴狠地奸笑,“到时候不光弄死了他们,彻底掌控金三角,还能找出一直以来躲在我们这里的老鼠,一举多得。” “嗯,让茶花去参与会议,届时不管是跟他们打起来还是被条子抓了,那都是一场好戏。”哪怕先前对茶花的事调查没有出什么结果,可陈龙海依旧不愿意留下茶花,反正南川省的贩毒路线已经铺垫好,派谁接手都可以,不必指望一个茶花。 茶花逐渐变得棘手,他才恍惚把茶花带来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是。”陈震文乐见其成,茶花平日里高高在上,去了会议只怕要被射上几十个弹孔,死的不体面。 “白眉那里还没有动静?都过了那么久了。” “听说是快了,茶花也去催了好几次,但白眉说这一次难度大,需要的时间更长。”陈震文解释,“可能是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所以办事速度都下降了不少。” “技术人才,可以体谅。”陈龙海转而问起野兽办的事怎么样了,“他负责的事儿可不能有差错。” “我一直看着。”陈震文让陈龙海放心,野兽负责所有的走私路线的安保问题,这要是出了问题,一批货交不到买家手上,丢了钱是小事,没了信誉才是大事。 * 最近两日的云木省非常不平静,两个贩毒集团疯狂反扑,警察与警犬们连轴转了两天,各个都累的不行。 连九月这种受了伤打着绷带的警犬都要负责外围的警戒,她慢慢走着,跟着贺莹莹进入了会议室。 这是一个大会议室,坐着的都各个队长,唯有贺莹莹是个例外,因为步楷瑕没到场,所以总训导员一职位由贺莹莹暂代,他负责协调南川省警犬与训导员的行动。 九月也在这儿,她惯来是执行任务把自己当成小狗,不出任务了妥妥的把自己当成人类,底线十分之灵活。这不,她旁边坐着的雷熙然瞅了她好几眼,她还伸出大爪子拍他,“你看什么?” “第一次跟警犬开会,有点意外。”雷熙然解释,不过他倒是没有其他想法,毕竟九月立功那么多,武警大队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做最后的部署以及确认。”主持会议的是康任平,他环顾一周,“抓捕陈龙海的行动于三日后,也就是八月十五日的晚上正式开始,由于涉案人数众多,所以时间不定,地点也随着毒贩们逃窜的路径改变,这一点就需要各个小队机灵转变,总方向要我们指挥部抓拿,但是一些细小的变化可以由你们队长把控。” “根据可靠的消息来源,十五日晚上六点,陈龙海约了金三角剩下的几个集团的头目见面,其中包括了秃鹫、狮王、蛟龙,秃鹫也是贩毒的,狮王与蛟龙做电诈,四个人的集团都曾经拐卖、非法囚禁、虐杀过我国公民,所以这一场打击行动势必要顺顺利利,把他们全部抓捕归案。”康任平说,他朗声问道:“能做到吗?” “能!”队长们齐声应了。 “很好,他们开会的地点在涡啫中心城的一处饭店内,我们的人已经做好了安排,会放我们进去,之后的行动,就是……” 除开去酒店,还有陈龙海、秃鹫等人的住处也是需要大肆搜捕,更重要的是各个城区也有必要清扫,说不定哪个角落里就有被拐卖过来的公民。 “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去开会肯定做好了准备,很可能携带重型火力,所以任务具备高危险性,打头阵的警员更是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这一部分的人员我与白队长商议过后决定——” 康任平话还没有说完,安国华就出声了,“康组长,请让我带领的小队执行这个危险任务,我已经询问过警员们,他们都不怕危险!”对于他来说,只是想更快的见到茶花,而对于其他警员来说,这是很好的立功机会只要活着出来,至少一个二等功。 大家都想要。 白临安上上下下看了安国华一眼,转头对着康任平点头,“我这里没问题。”安国华带领的队伍里面大部分都是他武警大队的人,谁上都无所谓。 “那就你去吧。”康任平信守承诺,他答应过如果要抓捕陈龙海,首先派出安国华。 接下来各项事情安排了很久,这些队长回去之后也要单独开会,把事情告知给各个小组长。 “贺训导,南川省的二十一只警犬和他们的训导员就归你管,你务必要协调好,如果有警犬是需要训导员陪伴出任务的,可以酌情商量。”康任平看向贺莹莹,他低头,看着名单上的警犬名字,“省厅的二虎、傲雪、桃子……天阳市局的茉莉、黑壮、黑米、追风……确定就是这二十一只对吧?” 贺莹莹仔细听着,她手上也有一份名单,无误后她点点头,“没错。” “行,接下来就是给各小队配备警犬,首先是安国华带领的队伍,有一百名警员,五个组长,至少要带三条警犬。那就九月、二虎、南瓜以及冬冬四条警犬,没有问题吧?” “没有。”贺莹莹说。 危险的任务就优先派出身强力壮的缉毒犬,一层一层分下来,最终敲定了整个名单。 会议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康任平与白临安起身,“散了吧,大家都回去跟组员说一说。” 白临安说道:“记着我刚刚说过的话,遇见反抗猛烈的,先打手后打腿,最后打头,知道吗?你们的命比他们的宝贵,除了主要目标,其他的人犯要是不从,一枪下去把尸体带回来交差就行了。” 康任平咳嗽两声,“白队长,我想他们有分寸的了,来来来,我们先去跟厅长们汇报。”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以白临安这么土匪的性格肯定说不出好话,他让他不开口地决定真是无比的正确。 武警大队只负责打架,但是之后的事可都是刑警与缉毒警来做,只带回来尸体事情就会麻烦千倍,结案报告都得厚上几厘米,这怎么能行? 能抓活口还是尽量活口。 九月跟着贺莹莹离开,听见身后有人叫她,扭头,是安国华。 “给我摸一摸,带给我好运。”安国华说,他这些天没睡好,很紧张与茶花相见的那一刻。 “汪汪汪。”九月抖了抖耳朵,从头到尾都被安国华梳了一遍毛,她舒服地打着小呼噜,又嘤嘤嘤叫,哼哼唧唧的撒娇。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小小一只,还带着我找到了三个受害者,那是我们第一次合作,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过了四年了,我们配合那么默契,一定可以圆满完成这个任务。”安国华讲得很慢很慢,他回忆道:“你一个月前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交给刘毅了,等你们回去问他拿。” “知道了,我给九月说过这件事,她期待的不行。”贺莹莹说,刘毅给她打过电话,但是那个时候九月不在,她又担心着,没什么心情谈论。 九月疯狂蹭着安国华,她喜欢安国华,不仅仅每一年给她准备生日礼物,还会拿出自己的工资去帮助流浪的小动物。 他真的太棒啦! * 时间一晃到了十五日,下午三点,九月与其他警犬们穿戴了装备,整装待发,等待上边的指示。 指挥部门正在收取卧底们传回来的消息,“秃鹫已经到达涡啫,狮王和蛟龙还在路上,不过陈龙海还没出发,他的庄园距离涡啫还是蛮远的。” “海蝶最新消息,陈龙海出发了。” “很好,按照原计划进行,大家都上飞机。” 一切看上去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就能结束这一场浩浩荡荡的抓捕行动。 下午五点半,指挥部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刚刚海蝶传回来,情况有变,陈龙海和陈震文没有上车,去涡啫的车里坐的是陈龙海的女儿,茶花。” “怎么回事?陈龙海去了哪里?”康任平皱眉问道,他们本来想着一网打尽,但是怎么会出现了这种变动?大毒枭陈龙海不知所踪,这一条大鱼可不能漏网了。 “还在庄园里,他让茶花代替他开会,而且瞒着海蝶,所以海蝶下了车才发现陈龙海不在。” “该死的。”康任平说,陈龙海这是防备着一手,要是涡啫发生了动乱,他马上就会逃离,“白队长,你怎么看?” “同时再派一队人前往庄园,虽然那里防控紧密,但是只要困住了陈龙海,抓捕他是迟早的事。”白临安作风果决,“要我说,直接上重火力武器,打爆直升飞机以及各种载具,然后猛攻,调集武装直升机为我们的人员进行掩护,你觉得怎么样?” “打这么猛?”康任平倒也不是瞻前顾后,只不过担心陈龙海不小心被误伤,要是死了,拿不了他的口供。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抓个死的总好过让陈龙海跑了。 白临安颔首,“我亲自去安排。” * 九月与警察们到达了涡啫中心城,四处已经开始乱起来,那些人见到了他们还以为是□□火拼,直到被戴上手铐才发现是警察。 “条子,是条子,该死的这里怎么会有条子,快跑!”在这里的事都沾着一点罪,都不干净,被抓了就等着蹲局子吧! 还没等九月靠近饭店,里面就开始打了,不是开会吗?他们怎么内斗了? 迫切的想要进入饭店,但是外面留守的人猛烈反抗,极大的拖慢了他们的进度。 饭店内,茶花淡淡地说道:“大家都打着一样的心思,巧了。” 秃鹫几人联手了,他们想要陈龙海死,秃鹫是为了给儿子报仇,狮王和蛟龙想要陈龙海的地盘,于是就各怀鬼胎赴宴。 没想到陈龙海压根儿没来,甚至他的儿子陈震文也不在,只来了一个茶花。 虽然跟想象不符合,但是三人还是决定把茶花杀了,以此跟陈龙海宣战。 但他们慢了一步,茶花带来的人先行给了他们几枪,他们拼了命反击,两方人马找了掩体对射。 “老大,那边已经办妥了,在暗道带进来了,您要现在下去吗?”有人在茶花耳边说。 茶花说道:“下去干什么,带上来,我要让他亲眼看见破坏掉这一切的是我。” 射击的声音逐渐减小,茶花身边的人大喊一声,“我们老大请你们见一个人。” 什么人? 门一开,两个人被架着扶进来,是陈龙海与陈震文! “你把陈龙海干掉?还是想一统金三角,外面都是你的人?”秃鹫难以置信地高声询问,他可是都听见了外边正打得激烈,在金三角浸淫多年,他耳力非凡,听出了那些武器都是最先进的。 “爸爸,我给你惊喜。”茶花对着被挟持的陈龙海笑道,她慢慢悠悠回答道:“不是我的人,是警察。” “华国的缉毒警察,来抓你们。” “日……你居然联合条子?你这样做谁会服你?这里的人哪个敢跟你混。”秃鹫几人破口大骂,他们宁愿死在金三角也不愿意被抓,“条子是不是包围过来了?冲出去!” 很快,金碧辉煌的包厢内就少了一大批人,只剩下十几个人,茶花缓慢走到黑着脸的陈龙海面前,“爸爸,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为了把我弄下来,联合警察?”陈龙海还处于震惊当中,他侧头,看向一旁一个站立的中年男人,“阿城,你居然背叛我。” 他怒火中烧,被信任的人背叛,被一直以来看不起的小猫拖下王座,都让他愤怒且恐惧。 “我没有联合警察,我只是跟他们合作,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茶花说,“爸爸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你交给华国的警察。” “你得到了什么?你这样做,根本不可能让他们信服,有你这样的老大,谁会给你办事?”陈龙海哑着声音,他跟秃鹫一个想法,都以为茶花是想要金三角这个地盘。 “不,我不当老大,我只是跟他们换取了消息,知道了哥哥在哪里。”茶花抬手打了一个手势,陈龙海与陈震文便被压着对她跪下,外面枪林弹雨,地面都在震动,但她毫不在意,“就在这里,地下负一层,我刚哥哥被你做成了人彘,对吗?” 陈龙海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为了报仇?!” “是。”茶花眼里没有任何温度,她自始至终都不是想要当老大,报仇,唯有报仇而已! “十八年前,我三岁多,哥哥六岁,你把我们带来了这里,哥哥不知去向,我被你养在一栋别墅里,你让我去看斗兽,看人咬人,人咬狗,每一件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茶花说,她不记得五岁以前的事,但没关系,她总能问到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等发现了自己的遭遇,知道不可能逃出去,于是假意顺从,暗地里谋划,就是为了今天。 陈龙海与陈震文失声了,他们以为茶花是一只小白兔,即便长着两颗锋利的门牙,但还是他们一只手可以捏死的小动物,但现实给了他们一巴掌。 “我设想了很多的结局,都觉得太轻了,如果是哥哥在,我会让他帮你活活打死,但是他不在,那就只能我代劳了。”茶花坐在沙发上偏头看了一眼,“按照说好的做,动作快点,警察要来了。” “你要干什么?茶花,我到底养了你那么多年,还让你当大小姐,你在这里风风光光的活着还有什么不满足?”陈龙海看着拿着刀子走过来的人,心里久违地泛起了害怕的情绪,他屈辱地说道:“茶花,你——” “唔唔唔……”血液飞溅,他的舌头掉落在地,然后是两颗眼珠子,鼻子,两只耳朵,最后是嘴唇。他旁边的陈震文也是如此,两个人被折磨的血肉模糊,像来吃人的恶鬼。 “真丑。”茶花淡然地评价,“绑上定时炸弹。” 她要用这两个人的血肉给哥哥当做独一无二的礼物。 哥哥,为了保护她才变成那样的哥哥。 “老大,警察火力太猛,我们守不住了。” “别守了,让他们进来。”茶花说,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等候大批量的武装人员冲进来。 九月震惊地看着地上的陈龙海,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们抓不了我,抓紧时间逃吧,我在涡啫埋了炸弹,半个小时后会炸。”穿白色裙子的女孩轻笑着说。 第81章【VIP】 第81章 一起死 卧底们 事情的方向完全偏离了预想, 听见这里埋着炸弹的时候,九月第一个反应去看她身后的警员们,除了安国华,其他人身上都没有漩涡, 而面前的人则全部都有漩涡。 【“撤回来, 全部撤回来, 快点上飞机。”伴随着这一句话, 涡啫地动山摇,无数建筑物被夷为平地,逃到了边缘的人被烈火焚烧, 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更多的人, 一开始就死了。】 九月旋即汪汪汪叫,表示茶花说的没错,这里的确埋了大量的炸药。 安国华脸色大变, 立即汇报了这个情况, “目标陈龙海与陈震文身上还绑有炸弹, 申请拆弹专家协助。” “陈龙海住处也有炸弹。”看着动作急迫起来的警察们, 茶花如同看了一场好戏, 她起身, “你们要走就走,直升机已经备好了。” “我不走, 我陪着你。”身后的几人说,老大救下了他们的命, 陪着老大去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指挥部门中, 得知这个消息的康任平与白临安十分不平静,炸弹不足半个小时就要爆炸,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命行动时间被固定在半个小时内, 如果不撤离,行动人员会受到伤害。 “秃鹫、狮王和蛟龙都抓到了,让地面人员停留二十分钟,四十分之前一定要撤退。” “直升机出动多几台,快快快。” 不理会警察们,茶花起身,让人带着捆绑着炸弹的陈龙海和陈震文坐上了下楼的电梯。 “安队。”队员在等待安国华的指令,九月扯着安国华的裤腿,不许他往前走,她不许安国华在这里死掉! “跟下去看看。”安国华声音含着一丝颤抖,他一直都冷静不下来,能跟总部汇报信息都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把话说出口。 那么近,那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茶花跟妻子真的像到了极致,不是那张脸,而是那股子淡然,似乎什么事都难不倒她。 “跟下去,抓捕目标陈龙海和陈震文还在下面。”安国华说。 九月心急如焚,跟着上了电梯,叮的一声,到了负一层,两个没了五官的人跪在地上生死不明,有两个人正准备砍下他们的手脚。 “别动,不许动。”安国华抬起枪支瞄准,“再动我们就开枪了。” 那些人像是已经疯了,他们脑子里只记得茶花给他们的命令,对于生死并不在意我,所以——给予警察们回应的是陈龙海闷在喉咙里的惨叫声。 安国华开枪了,一枪一枪打在那些行凶的人的手脚处,身后的警员们上前逮捕,他们却抬手给了自己一枪,只剩下几具尸体。 但陈龙海与陈震文还活着,安国华让人把尸体与两个目标一起带回去。 “安队,时间不够了,该上直升机了。”有警员提醒,“而且你还受着伤,我们背你。” “你们先走,我去把茶花带出来。走,这是命令!你们要违抗命令是不是?”安国华根本没有想过就这样离开,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寻找,里面都是人彘,他越发心凉,终于在最后一个房间找到了正在沉默站立的茶花。 九月紧随其后,进入了这里。 她看见了那个辨认不出模样的人彘,也看见了茶花面前放着一台正在播放视频的手提电脑,视频里是两个人在互殴,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凶狠的完全没有了人性。 而其中一个青年在几秒内面对镜头——那张脸,跟安国华很神似,只不过一个年轻,一个老了。 “你姓安?”茶花问道。 “你知道?”安国华一边看一边反问。 “猜的,只有姓安,才会执意到这里。”茶花转过身,看着安国华,“不敢面对我们?” 安国华拆下了头盔,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暴露,九月心急如焚,急得要命,她拽着安国华的裤脚,但是他纹丝不动。 “哥哥老了的样子应该就是这样。”茶花指了指那个人彘,“哥哥。” “咣当。”安国华手里的枪支重重掉在地上,猜测成真,他几乎站不稳,“他,他怎么……” “陈龙海把他丢到了涡啫,他当小弟当混混,后面陈龙海威胁他,如果他不上台角斗,就弄死我,哥哥去了,他打赢了很多人,拥有了越来越高的名气,然后陈龙海问他愿不愿意替他干活,他答应了。但是他帮了一个卧底,曾家泉发现了那是卧底,陈龙海疑心哥哥会成为警察线人,就把他弄成人彘。”茶花解释道。 陈龙海害怕哥哥会成为线人,哥哥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 “安国华,现在马上撤离,带上茶花,快点,最后两分钟!”九月的项圈里传出康任平严肃的命令,九月听见了,叼着头盔凑到安国华面前,急切地想要让他离开。 对于她的叫唤,安国华没有任何反应,他忽然双膝跪在地上,哽咽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茶花沉默,从手里丢出一个U盘,“拿走。” “白眉知道制毒工厂的一切,野兽收集了贩毒的路线和各个买家,U盘里的东西更加全面,还有秃鹫他们的。” 见安国华没有任何反应,九月跑过去叼起了U盘。 “安国华,把茶花带出来,快点。”项圈里是白临安的声音,他边看着从九月项圈上传回来的画面,边说,“别忘了你是警察,别忘了今天的任务。” 安国华终于有反应,他是警察,带着职责和使命,他踉踉跄跄站起来,想把儿子从缸子里抱出来,下一刻,他的动作就停止了。 茶花说道:“他就靠着仪器维持生命,出来就会死,你想让他死在你的手上?” 摇摇晃晃扶着缸壁站稳,安国华猛地抓住茶花的手腕,“跟我走,跟我走。”他的声音里甚至蕴含着祈求,那么小心翼翼。 “咔嚓。”枪口顶在他的额头,茶花扣动了保险,“我第一次摸枪,没杀过人,想试试吗?” 安国华闭眼了许久,读懂了茶花的意思,她没有想过离开。 “九月,再不走来不及了。”茶花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分钟爆炸了。” “你走,把证据带回去。”安国华艰难地说道,九月站在他面前问,“那你呢?” 她呜呜叫,语气充满了急迫,安国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不走了,一切在这里发生,就在这里结束。” 他能怎么办呢?茶花不想走,儿子走不了,他与她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在这片罪恶之地? 他有一双腿,但是腿软得站不稳,他的儿子很坚强,但是他没了一双腿,走不了。他的女儿如同一汪死水,坦然从容地赴死。 那就结束吧,一起去见他的妻子。 “汪汪。” “九月跑,别管那么多,跑出来。”终于,康任平下达了让九月独自撤离的命令,这也叫意味着,他们不管安国华了。 九月最后看了他们两个,三人身上泛出漩涡,她难过地眯了眯眼睛,最终冲出了门口。 “炸弹剪黄线就行,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茶花开口,她不会开口劝安国华离开,于她而言,安国华不过是血缘上的生父,没什么感情。 但他的举动却让茶花改变了想法,本来想让陈龙海炸死,也许交给警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痛苦地活着比干脆利落死去要划算得多,陈龙海就该是这样的结果。 安国华捏着耳麦说了最后一句话,通知完警方,他紧紧盯着茶花和儿子,来之前他设想了很多相见的画面,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他的女儿认出了他,但是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震惊,没有惊喜,只有波澜不惊的平静。 九月刚刚冲上军用飞机,还没坐稳,飞机便垂直升起,到了低空,底下的城市爆发阵阵冲天的火光和气浪,她悲伤地趴下,一直盯着被夷为平地的饭店,安队长…… 与此同时,另外一侧,制毒工厂内也被控制住了,涡啫中心城冲天的烟雾谁都看见了,有个特警说道:“我们不确定这里是否有炸弹,但是一切流程都是按照高危走的,所以,请快点上飞机。” 白眉点了点头,“我下去拿点东西。” 她手上戴着手铐,虽然是卧底,但在上级还没有彻底查清楚她在金三角的过往之前,她的身份与毒贩无异。 脚步停在办公室前,白眉拉开了柜子,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炸弹,旁边放着一张纸条:还不走? 她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茶花啊茶花…… * 这一场行动抓到了不少人,几个主要头目陈龙海、陈震文秃鹫、狮王、蛟龙等等尽数归案,可由于茶花布置了大量的炸药,有很多罪恶的地方还没有搜捕。 里面的毒贩与犯罪人员都死了,烧得一干二净,骨头灰都没剩下的那种。 行动动静太大,上了新闻头条,甚至不少国家关注这个事情。 华国如此强硬,一下子把金三角打了个七零八落?! “康支队,喝碗粥,皮蛋瘦肉粥,暖身。”贺莹莹推开办公室的门,自从安队长殉职,康支队就有些沉寂了,一日三餐没什么胃口,云木省的警察怕他撑不住,找了跟他比较熟悉的她来送粥。 “是你们啊。”康任平抬头,露出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九月凑到他面前,无声地安慰他,是我呀是我呀,别太难过,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康任平笑着摸了摸九月的头,又对着贺莹莹说道:“劳你们费心了,我一个人的事,没想到让你们担心。都四十多了,还是那么不稳重。” “康支队,您还好吗?”贺莹莹在康任平对面坐下,在天阳市局,康任平一向是好说话的,帮助九月进入警犬训练基地,平时也会关心她们训导员。 “好不了。”粥很温,是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康任平几口喝完了,肚里有了吃食,他倾诉欲充足了不少,“想听我说说话吗?” “康支队您说。”贺莹莹洗耳恭听。 “安国华是我带进天阳市局的,当时我听刚刚当上中队长,自个还没有站稳,就惦记上了这个缉毒卧底。他不可能再当缉毒警,转职呢又没有经验,我就跟我大姨说让他来天阳市局,咱们拍档一起做刑警。” “后来他来了,一开始底下有个组长不服他,嫌他没经验,但是安国华吃得了苦头,有时候通宵熬夜都要学,在他进入市局三个月内就破获了一起一年前的案件,漂漂亮亮的告诉大家他虽然是缉毒警转职,但是丝毫不差的。”说到这里,康任平扯着嘴角笑了笑,“但是好景不长,某一天早上,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安国华家里起火了,我们赶过去,火势太大了,救不出来,他拼了命想要进去,我拦住了他。” “他在我身边求我,让我放手让他进去,但是我没有松开手。等火灭了,现场只剩下四具尸体,两大两小,那时我们都以为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女,剩下的那个是卧底曾家泉,他也是跟安国华一样转职为刑警,火灾发生的那天早上他的两根手指被寄到公安局,大家都觉得他也被报复了。” “直到去年和今年,真相才慢慢浮出水面,曾家泉没有死,甚至当年也是他有意放走了陈龙海,因为陈龙海手上有他的把柄。”康任平微微咬牙,想到曾家泉干了什么他就很生气。 “他做什么了会留下把柄?”贺莹莹不解。 “他吸毒了,而且拿了陈龙海给他的二百万,这两点他在述职报告中没有说明。当年我们让他当卧底,但是选的路子是当打手,按理说他接触不了毒品。”康任平叹息,警方选卧底那也是千挑万选,就怕卧底堕落。 每一个卧底归来都要接受为期半年的甄别,而当初曾家泉刚刚吸毒不久,甄别他的人以为他是因为卧底的遭遇才会精神萎靡。 “他明知故犯?” “谁知道,或许是他的意志不坚定,又或许是迫不得已。但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现在问题是因为曾家泉,安国华一家都没了,还有五名卧底,被他识别出来,直接没了命。” 九月有些气恼抓捕曾家泉的时候没有给他咬几口,气死她啦! “明明是缉毒警出身,却帮了毒贩,害死了那么多人,还让国华……”再多的话也只能化为一句叹气,康任平一开始是怨过安国华的,他是天阳市局的中队长,有着服从命令的职责在,结果他不仅不听令,还陪着茶花以及毒蛇去死。不谈公职,只谈私情,安国华有他们这几个兄弟,也有其他朋友,但他丝毫不顾及。 见康任平沉浸在情绪当中,贺莹莹一时之间也沉默了,九月左看看右看看,过了好半响才伸出爪子拍了拍桌面,“汪汪汪。” 毒蛇是谁?安国华的儿子? 看懂了她的意思,康任平点了点头,“毒蛇是国华的儿子,根据我们审问犯人拼凑出来的真相,陈龙海把定邦带走后就带去了涡啫,让他打小跟着毒贩们干活,等他大了,他记得有个妹妹,明里暗里调查,这事被陈龙海发现,陈龙海用茶花威胁他,如果想要茶花安然无恙,就登台角斗场。他上台了,起了代号为毒蛇,打赢了一场又一场,身上都是伤。”康任平一度哽咽,U盘里有毒蛇所有登台的角斗视频,他看完了,那个青年从被殴打到殴打别人,从吐血到站稳,用了很短的时间。 “本来陈龙海想要留着他做事,结果他帮了一个卧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陈龙海知道了,就让人下令把定邦做成了人彘。” 妻子被烧死,女儿差点成了毒贩,儿子变成了人彘,安国华……他怎么活得下去? 聊了那么多,康任平情绪散了不少,“连骨灰都找不到了。” “能立碑吗?我们去祭拜。”贺莹莹心里也不好受,安国华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为什么结局是这样的? “等案子查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公墓给他立个碑,把他的一些用品放下去,就当作是他。”康任平说。 “呜呜。”九月急得汪汪叫,我也去我也去。 “好,你也去,安队长见到你一定很高兴。”贺莹莹悲伤地握着九月的大爪子。 *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樊磊进入后说道:“给她倒杯水,温的。” “睡得怎么样?” 白眉脸上有倦容,“还好。”她喝了几口水,说道:“我做好准备了。” “嗯。第一个问题,你跟茶花怎么认识的?”其实这一点几年前白眉就曾经说过,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 “我刚进入金三角,因为展露了化学天赋,秃鹫想要得到我,他在调查我的过程中引起了陈龙海的注意,两方就开始争抢我。然后……陈龙海那边有一个马仔曾经见过我,怀疑我的身份,我差点暴露了,是茶花,她命令手下杀掉了那个人。”从此,白眉就跟茶花认识了。 “你怎么暴露的?” “我当年高考是省第一,理科满分,选了公安人民大学,所以这件事登上了报纸的头条。那个人的父母来到云木省买卖东西,刚好带了一份印有我照片的报纸回去,后来被他看见。”白眉解释,当时她也才二十岁,刚上大学两年,即便做了伪装也因为相似的脸被他认出来。 “所以自那之后,你跟茶花有了联系,你们之间怎么联系,如何合作的?”樊磊继续问。 “她救了我之后,没提要求,我也拿不准她想干什么,那个时候上级准备放弃我了,但她一直没有动作。后来,我被陈龙海抢走,脱离了原计划,就只能见一步走一步。”白眉说,十年前秃鹫还能和陈龙海掰一掰手腕,她原本要进入秃鹫的集团,阴差阳错去了陈龙海那里。 “我帮着改进了毒品,入了陈龙海的眼。为了进一步赢得信任,我还说毒品纯度还能继续提纯。”她一步一步接近陈龙海,在这个过程中茶花没有任何举动。她说,“有两次陈龙海试探我,一次我自己猜出来了,第二次是茶花给我通风报信。” 陈龙海敏感多疑,设下几个圈套等着她钻,躲过了两次后,第三次她得到了一个大情报,内容是陈龙海的贩毒集团抓到了一个卧底,而卧底叛变,交代了不少事情,这件事事关重大,她差一点就要传回去了。 茶花派人阻止了她,“这个卧底的确叛变了,但是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你装作不知道就行。” 就这样,她躲过一劫。 自那以后,陈龙海愈发信任她,让她进入了制毒工厂。而她跟茶花也建立了必要时可以合作的关系。 那时她二十四岁,茶花才十三岁。 “你就那样信任她?”樊磊看着报告,资料上显示警方之所以会和茶花合作,也是白眉在牵线搭桥。 “不是信任,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物。”白眉往后靠了靠,嘴巴痒痒的,“能来跟烟吗?” “抽吧。”樊磊拿出自己的烟和打火机,白眉虽然坐在审讯室,但她不是犯人,要求不用那么严格。 “啪嗒。”白眉点燃了烟,“我不喜欢烟味,从小到大最讨厌香烟的臭味,但是现在我能熟练抽烟,还能给你说哪种烟最好抽。” “樊队长,你们是刑警,查案子大多数时候只用动脑,极少有生命危险,可我们不一样,走错一步就容易万劫不复,我见过两个卧底被找出来,在水牢吊了几个晚上再拖上来,鞭打抽筋扒皮撒盐……我那个时候并没有相信茶花,只是利用她获得消息,每一次传递消息回来,我都当成是最后一次,每活一天,我都当成是最后一天。”就那样独自熬了很久,终于能回国了,她却罕见的漏了怯。 “你对茶花了解多少?” 茶花这个人应该是属于灰色的,不是非黑即白,她在大毒枭陈龙海身边长大,从小见惯了各种肮脏的事情,按理说,她应该也会成为毒贩。但她没有,去南川省时偷偷摸摸与警方接头,达成合作,从这一点看,她似乎又是一个好人。 “她……”白眉仔细回忆,“很难说清楚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只知道她身边的人都是她随口救下来摆在身边的,也知道她每一次去制毒工厂都是跟我交换信息,她做的事都带着目的性。”白眉想到了炸弹旁边的纸条,“我觉得她算计人心算得很透。”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复仇成功,才能在各个地方埋上炸弹。 她怎么做到的?谁会替她做这些事? “你似乎情感上偏向于她?”樊磊问道,“难道她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比如让人吸毒,审讯他人?” “没有,她连枪都没有摸过。陈龙海不允许她接触这些,所以有很多人不服她,觉得她装模作样。”白眉笑了笑,“至于偏向,我承认的确是,她配合警方,尽管在此期间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也无可厚非。” “她能做到这些,我打心眼里觉得佩服。” 樊磊蹙眉,他总觉得白眉这个样子不太正常,但他没有接触过归来的卧底,不清楚这是后遗症还是性格改变了。 “我能问一句,野兽也回来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白眉回答道:“只是好奇而已,看来野兽是不在了。” 樊磊没做声,卧底野兽在警方这边代号为海蝶,在事发当晚陪着茶花前往饭店,警员发现他时,他却为了掩护警员们撤离而中了六枪。【`xs.c`o`m 网】 第82章【VIP】 第82章 安国华给的生日礼物 永远不分开…… 轰动一时的贩毒集团被缴案的审讯一直持续了很久, 一查就过了元旦。 而警方也终于还原了所有的真相,给那些真正的无辜者一个清白。 十八年前,因为曾家泉的背叛,安国华妻子被杀死, 女儿和儿子被带走, 女儿代号茶花, 儿子代号毒蛇, 曾家泉很清楚他们的身份,但是并没有说出去。 直到二人长大,毒蛇因为帮助了一个卧底连累了自己, 被做成了人彘。而费尽心思调查的茶花得知自己有一个哥哥, 但是哥哥不知所踪,为了找到哥哥,她选择跟警方联系, 得知了哥哥的情况后下定决心杀死陈龙海。 在此期间, 由于九月接连发现了毒贩踪迹, 改变了贩毒集团的局面, 使得陈龙海也想在南川省分一杯羹, 所以他派出了茶花和曾家泉进入南川省, 就那么巧合,安国华发现了曾家泉, 并且开始调查,最终发现了女儿可能还没有死。 由于茶花选择和警方合作, 警方布控的速度加快, 引起了一系列的变化,导致了金三角的动荡。 白眉曾经与茶花说过,警方再有一两个月就要收网了, 茶花得知了,就加快脚步,获取大量的炸药。 整个事情看下来,其实警方和茶花算是相互算计,警方利用茶花灭掉几个贩毒集团和电诈集团,茶花利用警方获取信息,进而赶在警方之前杀死陈龙海。 不过由于茶花改变主意,说出了如何解除炸弹,所以陈龙海和陈震文没有死,送进医院后他们活了下来,预备接受法律的审判。 “房子给你安排好了,是指纹锁,回去好好睡几天,有了精神就出去走一走,别一个人待在家里。” 白眉笑着应了,出门慢慢走到距离公安厅不远的小区,她敏锐地意识到有人跟随,明白这是便衣。 到了小区,她站在门口折腾了一番才开了锁,可真是高级,她在金三角那么多年,电子设备什么的都不能经常使用,早就跟社会脱节了。 屋里很干净,白眉走走停停,最终停留在阳台,她俯瞰下面的建筑物,又抽了一根烟,然后拿出了刚去便利店买的水果刀仔细端详起来,很锋利,应该不会很痛。 “艳阳天,真讨厌。”白眉抬头直视太阳,感受到刺痛,她闭上眼睛,听见了耳边痛苦的沉闷声,她亲眼所见被折磨的卧底当中有一个人她认识,她的学长,在开学典礼上她们见过,为了保护她不受怀疑,学长主动暴露,被折磨成一摊肉。 到了最后,陈龙海还要求她杀了他,她举起枪,用在警校学到的枪法结束了同伴的生命。 她本来想过任务结束就自杀,太痛苦了,她做出来的毒品害了多少人,她亲手杀了自己的战友,她怎么能还活着呢? 支撑她回来的唯一一个念头也不过是要给茶花一个清白,等真相大白,她也就安心了。 白眉觉得困了,手指掐灭烟头,用刀子在手腕上划出几道伤口,她安静坐在摇椅上,脑子里闪过十年前领导找她的画面。 “祁轻盈,你是否愿意接下这个任务,成为卧底?” “我愿意,为国家为人民。”她的父母和哥哥都是警察,全部殉职,她没有任何牵挂留恋,什么都不怕。 鲜血滴在地上,白眉闭着眼,意识消沉,嘴角挂着似有若无都笑意。 * 九月已经回到南川省半个月了,她看见了终于要退役的傲雪,看见了失去尾巴的二虎,只觉得恍如隔世。 “要走了,怎么这一次下定决心了?”九月问傲雪,她发自内心得很高兴,傲雪能平安归来真是太棒啦! “傲云牺牲了,爆炸的时候她为了救受伤的警员不肯走,我想,我该替她看一看风景,她说很想到处走一走,只是很可惜她做不到了。”傲雪情绪低沉,甚至很自责,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而是她还年轻的妹妹。 “她的训导员领养我,会带着我四处游玩。” 九月低下头,这一次大行动有伤亡,警员和警犬都有,警犬当中有两只是她的熟狗,傲云和黑壮,这两只英勇无畏,为了救援慢一步的警员们殉职了。 气氛一度很消沉,直到二虎抬头,“那就好好看吧,等我退役了也要到处瞧瞧,我还没坐过那种大圆圈呢。”他下意识地摆了摆尾巴,发现没有往日的感觉才弯了弯耳朵。 “摩天轮吗?我也没有坐过,以后让训导员带我去。”九月本想说之前见过摩天轮,但一想到记忆里的游乐场出过事故,觉得不吉利,便改了口。 好像不管遇见了什么,都是跟灾难有关系。 “我想去环游世界。”星星伸出大脑袋,“我昨天看视频,环游世界就是哪里都能去,能看见雪花,能看见大海,还能看见冰山。” 警犬们汪汪呜呜聊了起来,连着傲雪情绪也高了,九月想了想,她想回去天阳市局一趟,见一见黑壮的训导员习荔。 她这么想,叼着离开天阳市局时黑壮送给她的玩偶找到了贺莹莹,她都不用怎么说,贺莹莹就明白了,“明天带你回去,正好我也想走一趟,安队长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还在刘总那里呢。” 最近真的太忙太忙了,作为直接参与进案子里的贺莹莹要配合调查,忙得脚不沾地。 第二日,贺莹莹开着车带着九月回了天阳市,市局内很安静,安国华不在了,康任平又正是伤心的时候,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嘻嘻哈哈。 “回来了,久了不见,我都差点认不得你了。”刘毅前前后后打量贺莹莹,满意地点头,“不错,有威势,脱胎换骨。” “刘总别取笑我。”贺莹莹与刘毅寒暄了一会儿,问道:“习荔还好吗?” 刘毅叹着气摇摇头,“哭了很多天了,眼睛肿得像核桃,她说她对不起黑壮,又说不该挑中了黑壮当警犬。” 去之前还是活蹦乱跳叽叽呱呱的警犬,回来……都没有回来,连骸骨都找不到,习荔能不伤心吗? “诶,你先去看看她吧,在宿舍里呢,等你出来了再去我办公室,我把安国华给九月准备的礼物给你。”刘毅说着就蹲下,“九月,谢谢你,你真是只能干的小狗。” 折磨辉日的犯罪集团被抓了,这一切有九月的身影,刘毅很感激她。 “呜呜。”你不要伤心,他们会被审判的。九月安慰刘毅,小狗的感知很敏锐,她能清晰察觉到刘毅笑容下隐藏的悲哀。 “我没事,你去吧,跟着莹莹进去看看她。”刘毅轻声说,他望着德牧犬远去的背影,思绪万千,从前,辉日也是这样阳光开朗,在日头底下尽情的朝他撒欢。 “你这样,我们会心疼的。”贺莹莹刚说完这句话,九月就安抚地搭上习荔的手,用大爪子温暖着她。 “唔呜呜……”习荔没绷住,“黑壮,黑壮也喜欢这样,他是个很乖的狗狗,虽然平时淘气了一点,但是我的话他从来都不敢不听,可是,可是,我让他安全回来,他为什么不听话了?” 贺莹莹抱着习荔,“想哭就哭吧。”哭出来能好受很多。 “呜呜呜,黑壮,黑壮回不来了,他们说什么都没有剩下,我好恨,我不应该让他去执行任务的,为什么,为什么……他是,他是我带的第一只警犬,我那么爱他,我家人还打算飞来天阳过年,到时候我就能带黑壮出去给他们看看,可是一切都没有了,明明都说好了,都说好了的……”习荔哭得不成样子,她想到了平日里黑壮最喜欢在草坪上跳来跳去,又想到了黑壮是个傻憨憨,越想就越难受。 九月靠在习荔身上,感受到习荔的眼泪逐渐浸湿她的毛发,她什么都没说,就默默地让她拢着。 习荔哭得累了,躺在床上挂着眼泪入睡,贺莹莹给她盖好被子,带着九月又去了犬舍,剩下的四只警犬里有三只跟九月相熟,不过大家都闷闷不乐,所以九月没有跟他们聊太多。 情绪得靠时间去磨平。 “来了?”办公室里,刘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给,本来早就该给你,但是那个时候你和九月都没有空。” “九月,现在拆开吗?” “呜呜。”九月点了点头,她很好奇安国华给她买了什么,这最后的礼物她一定要好好保藏。 一打开,九月伸头,愣了愣,一顶毛毡小帽子和一个小狗玩偶,两个都是黄黑相间,小狗看上去跟她很像。 “啊,这个毛的触感好真实。”贺莹莹拿出帽子给九月戴上,正正好,耳朵还能竖立,看上去可可爱爱。 “毛……先前安国华找我要九月的毛发,可能就是这些。”刘毅解释说,“他说他是大老粗,不懂得怎么送礼物,年年都是项圈没意思,就找我要九月存放的毛发。” 警犬们掉毛频繁,一年下来能攒一大袋子,刘毅没舍得把这些丢掉,都攒着呢。 “安队,真是有心了。”贺莹莹眼神复杂。 九月蹭着玩偶小狗,把小狗狗染上她的气味,喜欢,喜欢这个礼物,也喜欢安国华。 * 案件远远没有到结案的时候,因为牵扯甚广,从金三角的几个集团中能顺藤摸瓜反过来追踪国内的一些犯罪团伙,所以警察们忙得团团转。 不过案件忙,赶在一月底,安国华与祁轻盈的丧礼还是开办了,一前一后,先是安国华的。 因为没有尸体,所以只是用骨灰盒装了一些东西放进去,尤其是一家四口的合照。 “给你们放在一起了,左边是你的妻子儿女,右边都是树,你平时喜欢乘凉,合你心意了。”康任平打开了几罐子啤酒放在地上,此时寒风凛冽,他的声音不大真切,“当警察不能喝个痛快,以后我隔三差五带酒来看你,喝个够吧。” 贺莹莹与刘毅等人给其他三座墓碑前放上了精挑细选的瓜果和鲜花,刘毅没见过安国华的妻子和儿女,没什么话要说,不过九月见过,她凑到最前面,呜呜咽咽地叫着,别人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风卷起了一些掉落的花瓣,慢慢打着旋上天,似是在回应。 这一场祭拜结束之后,别说是贺莹莹,就连九月都消沉了好几天,实实在在意识到了安国华不在了。 * 过了一个没什么滋味的年,进入了三月份,九月悠悠闲闲在外面走着,自从几个犯罪集团被逮捕,南川省的风气越来越好,已经到了小偷小摸都很少的地步。 当然,偶尔还是会有凶杀案,但都不是大案子,一些是过失杀人,一些是因为爱恨情仇杀人,破案的速度很快,都用不上警犬。 九月已经提前开启了退休养老的生活,别说,前几年奔波劳碌,每一天的精神都是高度紧张,现在乍然轻松下来,还有些不习惯呢。 省厅内的警犬走了两三只,都是之前参与任务导致心理状态出现问题的警犬,他们不再适合待在省厅,算是因病退役。 平安无事的一天又过去了,巡逻结束后九月屁颠屁颠回到省厅吃了午饭,还没午睡就看见贺莹莹走了进来。 “九月,来,有事儿让你做。”贺莹莹笑着说,她给九月戴上牵引绳,边走边解释道:“来了记者要采访几位队长和你,快准备准备,让我看看,嗯,很俊,保持这个状态。”这是那位记者提出来的,说是警察历经重重困难才抓到大毒枭,警犬们同样费尽千辛万苦协助警方,所以应该跟警察一样出镜。 “你还认识那个记者呢,不过几年没见,还能记得她的气味吗?” 谁啊?九月还没进门就开始嗅闻,她的记忆力极其出色,很快想起来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是谁:周思艺。 她第一次救下的那个女孩子,如今已经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女士。她的头发打理得很好,油光水滑,没有一丝毛燥,身上穿着得体的白色职业装。 “九月,还记得我吗?”周思艺频频往门口方向瞄,一看见德牧犬就站起来,声音也夹着,“我是周思艺,以前还说要回来看你,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还认得我吗?” “呜呜呜。”九月围着她嘤嘤嘤,她当然记得啊。 “周记者以前就跟九月认识?”樊磊问道,看这一人一犬互动的模样,好像很熟悉。 “认识,我以前被人绑架强.奸,凶手还想杀死我,那个时候九月还是一只小流浪狗,出去觅食刚好看见我被抓走,找了好几天找到了藏匿我的地方,然后带着我的手链去公安局报案,救出了我。”周思艺坦然地解释,她没有把这段不堪憋屈的经历遮遮掩掩,反而让它暴露在目光之下,对于她来说,这是一段磨难,如今她跨过去了,足以坚强地对旁人提起。 “原来如此。”樊磊没有多问,这种事总归是涉及到别人的伤心事。 周思艺笑了笑,“所以我很感谢九月,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除了九月,还有领队救她的安国华安队长,只是可惜,当时新闻一出来,她看见有姓安的中队长牺牲时就猜到了是安国华,她再也不能见到这位救命恩人了。 几位队长都已经采访完毕,只剩下警犬的,但他们没有走,因为九月不会说话,很多事情还要询问他们。 “我想问一下,警犬九月在省厅的表现怎么样?”给九月拍完照片,周思艺就提问了,她把麦克风放在贺莹莹前面,等待她的回答。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日常任务一丝不苟,很认真,与她有关的大部分案子都是这样发觉的,像拐卖案,凶杀案等等,正是因为她责任心和有担当,才能带着警方救下一个又一个受害者,还案件一个真相大白。”贺莹莹讲得比较慢,来之前她不知道还有采访她这个环节,得即兴发挥。 这可是人民日报派来的记者团队,不能丢脸了。 问完了贺莹莹,周思艺又转而询问起其他队长,“听说不少案件都跟九月有关系,能列举几个吗?让大家知道警犬在案子中也是能发挥出不可替代的作用。” “比如说这一次抓捕金三角犯罪集团的行动,九月化身卧底,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刑则全说道。 “警犬也能当卧底吗?”周思艺好奇地问道,她提前看过一些资料,自然知道九月表现优秀。 “当然,她带着能实时视频的项圈进入了罪犯沈耳腾的庄园,为我们窃听到了很多罪犯的行动。” 队长们的夸夸夸模式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哪怕周思艺早有准备,也不禁感到惊讶,短短几年,竟然拔出了那些隐藏在污秽地方的犯罪团伙。 太厉害啦! 采访结束后,九月伸出大爪子挨个与队长们和记者团队握手,辛苦了。 这副小大人一样的模样也被摄影师完完整整拍摄下来,他连连惊叹,“那么机灵的小狗可不多见。”充满了灵性,也难怪能自己给自己找到编制。 “思艺变了好多。”贺莹莹说,前两年她偶尔会刷到周思艺的账号,她一个人举着手机拍摄种种不公平,其中最火的是一个拾荒老人被几个小混混殴打,申诉无门,她就替老人跑前跑后,最终为这位老人争取到了赔偿。 后来账号停播了,贺莹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如今再见,周思艺成了记者,雷厉风行的样子再也找不出当初的无助凄惨。 采访是第二天登上新闻的,九月实实在在火了一把,连着天阳市局的官号上关于她的视频都点赞评论飞涨。 出去巡逻也能偶遇到很多粉丝,有的宁愿等几个小时等她下班合照,也有的送东西,衣食住行都顾及到了。 不过这一阵风随着热度消退就过去了,对九月生活没什么大改变,还是老样子。 六月份,省厅召开了颁奖典礼,查了将近大半年的案子也该有个结果了。 这一次获奖的人不少,光是一等功就有三个,二等功七个,剩下的三等功十二个,除此之外,团队的功勋那更是人手一份。 陈乔月进行了开场演说,九月走神想到了陈龙海和陈震文,他们两个倒是命大,进了医院居然救回来了,落下一身残疾,不过不用担心麻烦公职人员照顾他们,因为他们判了死刑活不了多久。 细想时,九月听见了安国华的名字,尽管他违抗命令,但追查曾家泉,冲在第一线等等功劳还是让他得到了一等奖的功勋,这是对他最好的表彰。 念完名字又要上台领奖,安国华的奖项由齐瑞欣代领,安国华不在之后,天阳市局三中队中队长这个职务就由她担任,为前一个中队长领奖很合理。 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九月上台了,她昂首挺胸,带着贺莹莹大踏步往前走,当金灿灿的奖牌戴在她的脖子上时,那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以后还要继续奋斗在第一线! 在雷鸣般的掌声下,九月身边站了好几领导,大家把她簇拥在中间,拍下了与会照片。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贺莹莹与九月照旧跟天阳市局的训导员警员们一起吃饭,贺莹莹看向习荔,这次黑壮得到了二等功,习荔代他领了,不过脸上不见什么喜悦的笑容。 “接下来去哪里?”贺莹莹低声问习荔,桌上其他人正倒着饮料,你一言我一语聊着,热闹得很。 “出去走走,我打算去北边看雪山,以前黑壮还在的时候,听见看雪和雪山这些词就很兴奋,但是总没时间带他去,我总是想以后会有时间的。”习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我现在有了大把的时间,能代他去瞧瞧。” 贺莹莹静默,习荔要休长假,等她回来也大概率不会当训导员了。她因为自责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不再适合担任训导员这个职务。 “那就去瞧瞧,回头有好看的照片拍给我,到时候我也去。”贺莹莹说,她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如果出事的是九月,那时她没有及时跑出来,恐怕现在的她也不会比习荔好到哪里去。 九月到训练基地还是她抱进去的,后面训练她一直注意着这只圆头圆脑的德牧幼犬,再后来,九月展露出难得一见的天赋,在挑选训导员时选择了她。 她们并肩作战了那么久,在危险的时候九月都是毫不犹豫挡在她前面,训导员和警犬,同事,朋友,亲人……她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已经到了不能分割的地步。 习荔与黑壮也是一样的,打小带着的警犬,当孩子一样养,如今没了,自然是伤心难过。 吃完了饭,大家各自散了,九月与贺莹莹慢慢走回省厅,她们到省厅忙碌了很久,出门也是为了查案子巡逻,很少有悠闲宁静的时候。 就这样欣赏着风景,过一过慢悠悠的生活,似乎也是一种好的选择。 “九月,退役后你想去哪里?想不想去旅游?”贺莹莹问,她想起了周思艺问过她的问题,说道:“周思艺说如果我不领养你,她就领养你。” “我当然是继续照顾你呀,我们可以自驾游,从南到北,从春天到冬天,怎么样?我计划了好久了,现在攒到的钱能够我们潇洒很久,到时候我就买一台房车,咱们天天去玩,好不好?” 九月点头答应,旅游呀,那当然好,她打算身体机能开始下降就退役。 阳光透过树冠撒下来,把一人一犬的影子拉得很长,明明灭灭中,影子交融,永远也分不开。【`xs.c`o`m 网】 【全文完结】 第83章 第 83 章 番外一:狗…… 九月着实过了一段悠闲日子, 不过也许是太自在了,有人惦记上了她,要她到北边的基地当个模范。 “江上校。”贺莹莹打招呼,每年八月份本来都能去北边进行特训, 但九月只去过一次, 因为太忙了, 需要她的地方太多, 加上她已经是最巅峰的时候,所以名额也就让给了其他警犬。 这是九月第二次来到这个能看见起起伏伏雪山的省份,她喜欢这里, 虽然冷, 但是好玩。 “贺训导,你好。”江汉海颔首,蹲下跟九月互动, “好久不见, 还记得我吗?” 为什么每一个人隔了一段时间都要这样问她?九月在心里吐槽, 感觉就跟大人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是一样的, 她拍了拍江汉海的手掌心, 示意自己还记得。 “好狗狗, 让我看看体型和肌肉,嚯, 维持得还真是不错。”江汉海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这回可以好好给做个榜样, 我跟你说,我们的军犬们都很优秀,不过没有对手, 还激发不出来最后一点的潜力,你给刺激刺激,知道不?” 九月瞅着他,这浓眉大眼的咋还会使计谋,你家的军犬知道你这样算计么? 贺莹莹可不敢让九月压力太重,她笑着说道:“江上校,军犬天天生活在高原地区,有些方面比我们九月厉害,比如耐力。”高原选拔出来的犬只肯定是最合适这里的,九月常年在南方,这方面略有不足。 “那就不比耐力不就行了吗?”江汉海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给他们说一声就好。” 九月与贺莹莹:还得是你! 这一批到来的特训警犬都统一住进营地的犬舍,唯有九月不同,她不是来特训的,所以她跟着贺莹莹住进了训导员们的单人宿舍,宽敞舒服。 待在犬舍其实并不舒坦,因为犬只太多,气味繁杂,每时每刻都要处理信息,这一只在生气,那一只有些不高兴,太累了。 “先洗脚,看看你的爪子,酸臭。”贺莹莹闻了闻,有点上头,她赶紧去打水,好好给九月搓爪子。 “记得别受伤,知道吗?”贺莹莹嘱咐,“明天就开始了,别遇见了什么就亲自冲上去,先示警,好不好?”她知道自家的警犬吃软不吃硬,得好声好气商量,不能命令式的语气,不会就逆反。 “好吧好吧。”九月应了,她想,训练和比赛还能怎么受伤? 第二天,特训还没有正式开始,今天的任务是进行一场比赛,九月与两只军犬进行搜救和缉毒比赛,这两样是她的强项,经历了大量的实战,她如今可是没有任何对手。 警犬与军犬们在场外旁观,越看越是震惊,因为在他们看来,九月简直是甩出两只军犬几个身位,快得不得了。 直到两场比赛结束,九月雄赳赳气昂昂地坐下,身后是两只垂头丧气的军犬。 “你看看,你看看,雪雪,你平常最快的速度也才五十八秒,今天突破了,进到了五十秒以内,我就知道你还没有使出全力。”江汉海站在三只犬面前说,他兀自高兴,觉得自己的想法还真是没错。 雪雪不服,“我们比跑步拉练,我肯定能赢。”这才是她的强项,搜救那不过是捎带的。 九月悄悄转头,比跑步啊,她可不大擅长,在高原地区拉练,跑着跑着她就得撅过去了。 江汉海听不懂狗狗的话,也不去猜想是什么意思,骂他也好,不服气也好,总之现在有了动力就行。 激了一场,第二天特训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发现了效果显著,不管是警犬还是军犬,那一只只都卯足了劲,浑身都是拼搏上进的劲儿。 九月功成身退,跟着贺莹莹逛街看雪,她其实想去攀登雪山,但考虑到贺莹莹没试过,也就就此打住这个想法。 江汉海还要盯着特训,派了一个向导给贺莹莹,避免她走丢。 贺莹莹与向导相谈甚欢,她问了许多适合自驾游的地方,还有很多注意事项,问本地人肯定比自己做攻略要好。 逛了好几天,九月预备转移阵地,倒不是回去南川省,而是去往太原省那边,因为与江汉海相熟的人从他这里知道了九月能帮着提高犬只训练积极性,也动了心思,特意,向南川省省厅申请让九月前去指导工作。 “有双倍工资和补助,福利待遇都是顶级的,去不去?”贺莹莹问,“我都可以,看你想不想去。” 九月思考了一下,工资更多意味着能攒下更多的钱,一部分用于救助流浪小动物,一部分用来当做以后的旅游资金。 那就去吧!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到了太原省的九月业务熟练,几乎没花什么心思就完成了任务,让负责人十分满意。 只是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最终的结果就是九月在国内到处飞,提前旅游上了。不过她乐在其中,查案子用不上她,那就意味着不是什么大案要案,这正是国泰民安的表现。 贺莹莹也满足了,九月今年受伤频繁,难得能轻轻松松养伤,她就不用担惊受怕,总是害怕哪一天听见坏消息。 跑了一个月,九月飞回了南川省,落地后她精力充沛,拍了拍钱包,又指了指外面的流浪猫,示意要用钱去帮助他们。 “没问题,等我开个导航,走吧,咱们去买东西。”贺莹莹说。 她们买了不少流浪猫狗能用得上的东西,包括干粮罐头,一些毯子和窝。 九月这张狗脸在南兴出了名,小动物基本都认识,所以她一招呼,有需要的猫狗就来排队领物资。 “吃胖点,快到秋天了,养嘌,吃吧。”贺莹莹开了罐头放在路边,每一只都能单独吃一个。 九月看见了拐角处慢慢悠悠走过来的黄黄与花花,“你们怎么在这里?不回天阳了吗?” “不回去了。”花花说。 “为什么呀,你的地盘不要了?”九月问,猫的地盘也是定期需要撒尿标记的,不然会被霸占。 “给我的孩子们了,我陪着黄黄来南兴之前就安排好,一只分一块,保证都不会饿死。”花花解释说道,“那个时候不知道要找多久,后面那么快找到了,我们没走,就在南兴安家了。” “喔~”九月点了点头,花花办事真有条理,“那黄黄也不回去,你的哥哥妹妹呢?” “被领养了,我们在路边流浪,有两对夫妻分别带走了我的哥哥和妹妹,本来他们还想养我,但是我没去。”黄黄吃着罐头说,不用九月再问,他就自己解释道:“我们和花花商量了一下,我流浪,哥哥和妹妹去两户人家,如果冬天我找不到食物,他们能分食物给我,如果他们被赶出来,我流浪那么久知道哪里能找到食物,就可以降低,降低什么来着。” “降低风险。”花花接过了话茬子。 九月讶然,“花花你去哪里进修了?” “进修是什么意思?”花花抖了抖耳朵,猜测,“和学习是一个意思吗?” “对,你真聪明。”九月说,像花花这种天生聪慧的动物少见,更别说能领会人类创造的词语,“进修是学习的一种,指的是你在原本学会的知识上再度深入学习。” “哦,那你去外省,也是进修?”花花活学活用,她认真地说道:“我又学会了一个词语。我没有去进修,只是路边经常有人类搭建木头,然后在上面讲话,我听的多了就明白,人类都那样做,我们肯定要学习他们的做法。” “对了,我还看见你出现在四四方方的东西里面了,叫新闻。能上这个应该很厉害吧?” 难得的,在小伙伴面前九月感受到了一丝扭捏,“也没多厉害,一般一般。” “附近流浪的小动物都在这里了吗?罐头不够了,我得再去买一些。”贺莹莹凑过来,三只毛茸茸的头突兀地插进来一个人类脑袋,九月让开身体让她挤进来,然后点了点头。 花花也点头,“这一片的猫狗很多,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回去传消息。” “你当上猫老大了?” “我只是在帮助他们,猫狗多了力量大。”花花说,“而且我还设立了监督队,像人类的公安局那样,要是有猫狗被欺负,我们监督队会找回场子。” “哇。”九月惊叹,“花花你真厉害。” 猫和狗的习性不同,而且猫大多数是独来独往,不过流浪的小动物不大一样,他们为了生存会勉强压一压习性,倒也能凑堆。 “一般一般。”花花学着九月说。 贺莹莹左看看右瞧瞧,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不过点头还是懂的,她退出来,嘱咐两句,随后又去了宠物店。 九月与小动物们聊了很久,她想到了什么,郑重地叮嘱道:“你们找食物记得小心点,别吃了不该吃的,知道吗?” “知道的,如果有人害我们,我们就去找你。”花花现在对公安厅熟门熟路,甚至还偷偷摸摸进去过很多次,站在墙头上看警犬们训练,看警员们进进出出,有时候还能抓老鼠。 “我就说为什么最近见不到老鼠。”九月恍然大悟。 “你又不吃老鼠,我就只能抓来吃掉,算是报答你了。” 日落西山,花花带着黄黄走了,一猫一狗结了缘分,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 冬日,风呜呜呜吹着,九月走出公安厅大门,准备去巡逻。 拐角处走出来一只狸花猫,肚子圆滚滚,膘肥体壮,可见已经储存好过冬的脂肪,她叫了一声,“九月。” 爪子刚刚抬起来的九月转身,站在车边看着墙上的花花,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报案的。”花花严肃地说道,“有一对夫妻每天都会定时定点喂养流浪猫,但是自从四天前他们就不见了,我去他们的家里看了看,没看见他们,只见到了一个男人进出他们家,我还闻到了一股臭味。” 臭味!九月脸色一正,她有了猜测,为了搞清楚事情,她转身朝着贺莹莹呜呜叫,又指了指花花。 “跟着花花走?”贺莹莹秒懂,她没有疏忽这件事,带着巡警们上了车,跟上了在墙上穿梭的花花。 花花停下的地方是一栋居民楼,建筑外表看起来有些破旧,估摸着至少有三十多年的历史,花花看着楼上说道:“他们住八楼,窗户都封住了,我爬不进去。” 九月与贺莹莹等人跟在花花身后,直到花花驻足,九月仔仔细细用鼻子嗅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道,她不可能闻错的,办过那么多案子,她很熟悉这种味道。 她趴下示意,贺莹莹便沉下脸色,上前去敲门,过了四五分钟才有人开门,里面的门开了,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隔着防盗门问道:“什么事?”语气极其不耐烦,甚至一只手按在门上随时准备关上。 “警察。”贺莹莹出示了证件,“你是这家的户主?” “是。”男人眼里闪过心虚的神色,“我还有事,没空理你们。” “砰!”门被甩上,灰尘都震下来许多,贺莹莹几人自然能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她跟其余两人商量了一下,一个人去调取资料,一个人去申请搜查令,贺莹莹则是留在原地等待顺带通知了开锁匠上门。 过了半个小时,因为是九月示警,所以搜查令下来得很快,另外一个负责调取资料的巡警也回来了,“他不是户主,这家的户主叫李文华,六十五岁。” 贺莹莹再次敲门,这一次男人过了很久才开门,而且依旧是一副极其不爽的神态,“信不信我告你们扰民。” “搜查令,我们现在有权力搜查这里,开门。”贺莹莹沉声说。 “你们凭什么搜查我的家?”男人再次关门,声音大到隔壁邻居都出来查看。 贺莹莹示意开锁匠直接开锁,旁边有人凑过来,卷毛头大妈八卦地问道:“你们是警察?里面那个小子犯什么事了?”她刚才扒门缝都听见了,这李加刚做了什么才让警察找上门? “大姨,你叫什么,你对这一户了解多少?”贺莹莹问道。 “我?叫我何大姨就行了,这户不就是住着老李头和春娟么,无儿无女,前几天他们回了乡下,让他的小侄子李加刚来看门。” “李文华和廖春娟是和你们都说过要回去乡下吗?” 何大姨摇摇头,“这倒是没有,他们是急事连夜走的,我们第二天才发现他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啪嗒。”开锁匠把两道门都打开,两个巡警率先进入,“不许动!” 屋内没有人,两人分头行动搜索,“这小子沿着水管爬下去了,肯定有事,贺训导,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带上九月去追。” “去吧,九月,别让他跑了。”贺莹莹看着客厅沙发后的大冰柜说,她一步步走近,从裤兜里拿出白手套戴上,随后打开了冰柜——里面赫然折叠着两个老人。 “李加刚,别跑。”巡警们大喊,他们跑得快,但是得时时刻刻注意着不踩到路旁的菜摊子,而李加刚极其无耻,专门推倒路上的摊子以给警察们造成阻碍。 “九月,左拐从小巷子里穿过去能更快到路口。”花花在墙上飞梭,她对这一带很熟悉,一见李加刚的逃窜方向就知道该怎么拦截。 “汪汪汪。”九月拐了个弯,穿过一片黑暗的巷子后就到了豁然开朗的路口,她拦在那里,看见了边跑边往后看的李加刚,心里计算着时间,等李加刚一靠近,她猛地扑上去,把李加刚扑倒,还撕咬着他的手腕。 “啊——”李加刚发出惨叫声,“松开,松开,死狗,疼死我了。” “老实点,叫什么叫。”巡警一巴掌拍在李加刚头上,随后给他戴上手铐,带回了案发地点。 刑警已经到达现场,没贺莹莹她们什么事了,于是她们下楼,照旧去巡逻。 到了傍晚,九月回到省厅,从墙壁上蹲着的花花停下舔毛,扭过头对她说道:“他们不在了。” 会给她们小动物喂东西的老人们死了,花花惆怅地想,她还没有想到给胡文华和廖春娟准备什么回礼,他们就…… 九月在墙角坐下,跟花花聊了起来,“你带着我们抓到了凶手,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都怪李加刚,那个坏人类,他真的好坏,怎么能杀死自己的亲人呢?”花花气愤地说,她恨不得挠死李加刚。 “具体是怎么了?”九月问。 “李加刚想要霸占胡文华和廖春娟的房子,但是他们不同意,李加刚就把他们杀了。我们第一次敲门的时候他还想把尸体丢出去,没成功,第二次敲门见我们还在,所以想着逃跑。” 了解完前因后果,九月也不禁叹气,两个老人也太惨了一点。 胡文华与廖春娟有一儿一女,但是儿子出车祸身亡,女儿又因为下水救人死亡,二十多年来他们孤孤单单,见他们身边没有了小辈照顾,李加刚他爸妈就打起了坏主意,想要让李加刚过继给胡文华,这样老两口不在了之后李加刚就能继承遗产。 胡文华拒绝了,本以为哥哥不会再提这件事,哪儿知道他们一直给李加刚灌输错误的思想,“等你小叔死了,他的房子就是你的,攒下来的钱也是你的。” 从小到大听着这些话的李加刚理所当然长歪了,他因为赌债东躲西藏,想起来自己能用叔叔的房子和存款还债,就来找胡文华。但是胡文华只给了他两千块让他回家,不允许他住在这里,也不想给他还赌债,所以他恼怒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胡文华与廖春娟杀死,谎称他们回了乡下。 九月唏嘘,心存善良的老人们遇上了狼子野心的侄子,凄惨。 花花看着夕阳,说道:“我决定要召开会议,每天派出猫猫狗狗去看一看那些老人,之前有一户的老人晕倒了,是达达发现的,我们通知了人类,把他救下来了。”她认为小区的老人们给她们投喂,她们就该承担起照看的责任。 “可以呀,这样你们每天都有事干了。”九月赞同,“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就来公安厅找我,你知道我住哪里的,半夜也没有关系。” “好。”花花伸了一个懒腰,优雅地跳走。 * 又过了一年,夏天。 除了救助小动物,九月就只剩下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时间到了七月九日,她该过生日了,六岁生日。 这一场生日只在包厢里邀请了几个相熟的人,刘毅与黎冉他们,毕竟主角是九月,所以大部分到场的都是小动物,花花、黄黄、飞鹰……都是九月的好朋友。 “九月六岁了,以后也要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生日快乐!” 九月咧开嘴,在齐齐唱着的生日快乐歌当中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六岁的生活从这张照片开始。 她与朋友们留下来许多宝贵的合照,其中几张洗出来还特意给花花与黄黄们带走收藏,他们没见过照片,稀罕得很。 过了生日,六岁的九月被带去体检,结果显示她的身体各方面依旧很优秀。 “一般来说六岁的警犬身体机能都会退化,但是九月保持的很好,还是巅峰期,很不错。”负责体检的杨医生说,他仔仔细细查看各个单子片子,“九月是怎么保养的,贺训导,我觉得你可以开一个讲座了,也教教其他训导员,照顾得好了,警犬寿命能更长。” 九月虽然受过伤,可后续恢复得很好,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从这个方面来看,贺莹莹功不可没。 “就是按照手册上做的,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唯一的一点可能是我们两个之间是九月做主,她想做什么我都支持。要说我们两个有了分歧,那就好好商量,谁能说服谁就听谁的。”贺莹莹解释说道。 杨医生问道:“九月说话你能听得懂?” “听不懂,但是可以问呀,猜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们现在待久了,所以她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表达什么,不用你问我答了。” 九月点了点头,“汪。”是这样的,她跟贺莹莹不像警犬与训导员,更像是朋友,亲人。 “你这话有道理。”门外传来了步楷瑕的声音,他走进来,笑着说道:“莹莹说的这些我觉得是一个新的思路,像杨医生说的那样,可以开个讲座了。” “步总,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九月,体检结果如何了?”步楷瑕亲昵地摸了摸九月的手,“没什么大问题吧?”六岁地警犬哪怕还能继续服役也不能干太重的活,像是两三年前九月执行的任务,那种太危险了,一个不注意警犬就容易折在那里。 “跟去年一样,没问题,能上山下水。”杨医生说。 步楷瑕颔首,又提起了让贺莹莹开讲座的事,“给同事和其他单位传播传播经验,九月这样天生机灵的功勋犬难找,但是训导员后天的经验还是可以复制的。” 贺莹莹琢磨了一下,“也行。”主要是她听过一些事,有些训导员对警犬只是压着,用威严让警犬驯服,她就得这样好也不好,开讲座大家交流一下。 “那就好。”步楷瑕满脸欣赏,对于贺莹莹,他有了考察的想法,再过几年等贺莹莹出师了,南川省省厅警犬大队总训导员这个职位就能让她担任。【`xs.c`o`m 网】